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农门辣妻巧当家》 第1章 穿成了假千金 “哎哟，真是造孽啊！我们老谢家怎么就这么命苦啊！” “可不是嘛，好好的闺女怎么就成了别人家的……” “那可不是普通人家，那是县令千金！人家那是去享福去了，倒是这个……” 谢薇刚醒过来就听到一群人闹哄哄地议论着，还有一道妇人的鬼哭狼嚎声。 她头疼欲裂，这哭嚎声又实在刺耳，她不由得冷声说道：“吵什么吵？都闭嘴！” 听到这一声，那哭嚎声顿住，周围议论的声音也没有了。 谢薇睁开眼，发现周围一圈人围着她，那些人着装古怪，看着她的眼神更是惊恐不已。 她皱了皱眉，不由得嘟囔一声：“搞什么鬼？” 她的话刚说完，一道比刚才还凄烈百倍的叫声响起：“哇！鬼啊！鬼啊！” 随后她旁边那个妇人突然往后退缩，周围人群也跟着往后退，一边退，一边又忍不住好奇地盯着她。 仿佛她是什么怪物。 谢薇转头看了一下四周，瞳眸渐渐睁大。 这……是什么鬼地方？！ 与此同时，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一幕幕熟悉而陌生的片段。 几分钟后，谢薇深呼吸了一口气。 好吧，她“死而复生”了。 从一场对手精心设计的事故中穿到了这个未知朝代的穷乡僻壤之地。 既然没死，那就得好好活着。 这一直都是她奉行的人生准则。 她一骨碌爬起来，周围人看她的眼神更加惊恐，瞬间一哄而散。 甚至有人忍不住边跑边大声喊：“诈尸啦！闹鬼啊！老谢家的大丫回魂啦——” 谢薇勾了勾嘴角，没管那些。 她抬眼打量着这间茅草屋，眼底充满了嫌弃。 这房子破的跟猪圈差不多，四周透风，屋顶也几乎没有什么完整遮盖的地方。 屋内除了一张破烂的木板床，就只剩下一张很旧的木桌了。 而这，就是她现在这个身份的“家”。 更不幸的是，根据她脑海中的记忆，“她”原本不是这个家里的女儿，而是本县县令大人的千金，从小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四天前，县令和县令夫人才发现她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他们真正的亲生女儿就是这个家里的“谢薇”。 得知了这个真相，县令和县令夫人当然不会再养着“她”这个假千金，他们很快就把真千金换回去了。 “她”这个假千金只能回到了谢家。 可是从小就是千金小姐长大的谢薇，在看到这个穷困潦倒的家后，忍不住悲愤交加，一根绳子吊了自己。 谢薇就这样“穿”过来了。 理清了这个问题，谢薇都忍不住啧啧哀叹两声。 这么婉转曲折的身世，怕是狗血编剧也编不出来吧？ 不过更可怜的是她自己，看样子千金小姐是别想了，能把眼前的日子过好就不错了。 这时，刚才哭嚎的妇人似乎也回过神来了，她目光死死地盯着谢薇，神情戒备又谨慎：“大、大丫，你……没事吧？” 谢薇看向她，脑海中关于她的记忆也涌上来。 这女人是她的母亲。确切来说，是继母。 村里人都叫她“罗娘”。 她的父亲和生母原本很相爱，生母去世后，父亲在几年前离家出门去谋生，此后再也没有回来。 这位罗娘的丈夫很早就去世了，她膝下无儿无女，便自荐要当谢家人，在谢家老爷子和老太太的同意下，成了谢家姐弟三人的继母。 想到这，谢薇又仔细看了一下周围，没有发现她的妹妹和弟弟，不由得开口问：“茵茵和茂儿呢？” 罗娘神情古怪地盯着她，她大着胆儿往前挪了几步，盯着谢薇看了半晌，确定她的的确确还活着时，心里长松了一口气。 同时，又忍不住愤懑地想：老天爷居然没有收走这死丫头！ 谢薇也不催促，任由她打量。 良久，罗娘正要开口说话，门口传来一阵响动。 谢薇一眼就看到了她的妹妹和弟弟。 当她真实地看到他们时，还是有些难以相信。 他们比她脑海中那个模糊的印象看起来还要瘦小和羸弱。 谢茵和谢茂两个孩子站在门口，有些胆怯地望着谢薇，并没有进屋。 谢薇朝他们招招手，“茵茵，茂儿，你们去哪了？快进屋啊。” 罗娘这时候也恢复了“一家主母”的精神气。她大咧咧地坐到家里唯一一张完好的椅子上，颐指气使地对着谢茵和谢茂道：“你们两个还站在那干什么？！还不快做饭去！” 说完，白了一眼谢薇，“折腾了这大半天的，饿都饿死了！” 谢薇没有想到这个罗娘居然让两个孩子去做饭！ 她这个身份是昨天刚来到谢家的，对这里的一切都还不太了解。 跟这亲生的妹妹和弟弟也没有相处过，但她上一辈子是孤儿，生来就不知道父母是谁，身边也没有其他亲人，所以她一直梦想着能有一些真正的亲人。 如今，她不仅有了妹妹，还有弟弟，她高兴都还来不及，结果却被人当佣人使唤？！ 而且看罗娘这态度和口气，绝不是第一次这样做。 谢茵和谢茂两个人听到吩咐，一脸慌张地就准备去旁边的厨房做饭。 “等一下。”谢薇开口叫住了他们，她看向罗娘，道：“茵茵和茂儿都是才几岁的孩子，你让他们去做饭，那你做什么？” 罗娘没有想到她会这么问，被噎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瞪了瞪眼，“我……我当然是等吃饭了！” “你不是我们的继母吗？既然是继母，那这做饭的活儿应该是你来才对吧？” “大胆！我是你们的长辈，你居然跟我这样说话！” 罗娘气得站起身，眼神上下扫了一遍谢薇，“不过就是个赝品，还真把自己当千金小姐了？我告诉你，从今天起，你给老娘收起你那千金大小姐的脾气，老老实实呆在这里，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明白吗？” “不明白。”谢薇说道。 “……”罗娘又是一噎，气得脸都绿了，“谢薇！你别给脸不要脸，你现在不是县令千金了！你是老谢家的大丫，我是你母亲，你一切都得听我的！” “你说你是我母亲，你生我了吗？我父亲娶你了吗？到底是谁不要脸？” 当初罗娘来谢家时，只是谢家二老同意了这门亲事，说是等到谢薇父亲回来了再成亲。 “你你你……”罗娘气得结巴了，指着谢薇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整张脸格外扭曲。 谢薇却没管她，她径直走到谢茵和谢茂的身前。 她微微蹲下身，声音温和地问：“你们刚才是去上学堂了吗？” 【作者有话说】 亲们，新文需要大家的多多鼓励和支持哦~~祝大家看文愉快~?(′???`)比心 第2章 别怕有姐姐在 在谢薇的印象中，这么大的孩子，就应该上学的。 谢茵和谢茂姐弟俩都有些害怕地盯着她，惊恐中又带点戒备。 谢薇以为他们也是以为她死了，她扯开嘴，自认为露出了一个最温柔的笑容。 “姐姐没死，你们摸我一下，我体温是热的。” 她伸手，拉着谢茵的手摸了一下自己的手背。 谢茵的手缩了一下，在察觉谢薇真的只是让她摸一下手之后，她才放下戒备，轻轻地、试探地摸了一下。 谢薇笑了一下，又看向谢茂。 谢茂看了一眼谢薇。 但他并没有伸手摸谢薇，而是拉着谢茵的手，一句话没说，冷着脸走开了。 “诶……”谢薇想喊他。 这时，身后的罗娘冷哼一声，幸灾乐祸道：“那个臭小子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你以为你是他亲姐，他就会对你另眼相看了？别白费功夫了，赶紧去做饭，老娘……” “唔”一声。 罗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觉得嘴里突然被塞了一个东西，让她再也说不了话。 她震惊地把嘴里的东西拿下来，一看，竟是她的鞋子！ “……”罗娘两眼一翻，气得晕倒。 谢薇终于觉得耳边清净了。 她来到厨房。 说是厨房，其实就是一个很简单的灶台随意搭建而成的。 谢茵在烧火，谢茂在洗土豆，锅里正烧着水。 谢薇找了一圈也没发现有其他食物，她忍不住问：“晚上我们就吃这个？” 谢茂狠狠瞪了她一眼。 谢薇被瞪的莫名其妙。 她看向谢茵。 谢茂今年七岁，已经是个小大人了。谢茵五岁，看起来要好沟通一点。 谢薇很自然地把谢茵拉开，自己坐在了灶台边，“茵茵，你能告诉姐姐家里是不是只有土豆可以吃？” 谢茵看了看她，又看了一眼谢茂，大眼里有些胆怯。 谢薇心里叹了口气。 得，看这样子，她也不用再多问了。 这家里真的只有“家徒四壁”四个字形容了。 她刚来这里，对一切还都不了解，今晚上就算了，凑合一下。等明天再想办法弄一些好吃的吧。 谢茂把洗好的土豆准备放在锅里煮，谢薇看到了，连忙制止。 “等等。” 谢茂手一停。 “土豆有很多种吃法，这样煮着吃，寡淡无味，不好吃的。我来做饭，你们到旁边去歇着吧。” “……”谢茂和谢茵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过了一会，谢薇终于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那样看着自己了。 她早该想到，既然连吃的都没有，又怎么会有油盐酱醋这些调料呢？ 最后，几个土豆还是白水煮熟的。 谢茵盯着煮熟的土豆，忍不住舔了一下嘴唇。 她太饿了！ 谢茂也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但他们俩都没动。 谢薇把锅又刷洗了一遍，准备再烧点热水晚上洗脸用。 一回头，却见谢茂谢茵两个人都没动。 “愣着干嘛？赶紧趁热吃啊。” 谢茂谢茵看着她，似乎欲言又止。 谢薇问：“怎么了？” 良久，谢茵轻轻摇头，很小声地说：“不，不能吃……” “为什么？” “这是给娘吃的。” 谢茵说的“娘”，自然是指罗娘。 谢薇又问：“那你们平时吃什么？” 谢茵从旁边一个破旧的碗柜里掏了一会，掏出来半个已经发臭的土豆。 “……”谢薇忍不住呼吸一紧。 虽然她从小就是孤儿，但日子还不至于这么凄惨。 谢茵把土豆推给谢茂，“哥哥，你先吃吧。” 谢茂又推了回去，“哥哥不饿，你吃吧。” 谢薇忽然把那半个土豆扔出去很远。她半蹲下身，尽量克制着自己，柔声对他们道：“你们听姐姐说，以前过的穷苦日子到头了。姐姐现在回来了，就一定会给你们好吃的好喝的，再也不会让别人欺负你们！” “……”谢茂谢茵两个人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谢薇把热腾腾的土豆端到他们面前。 “吃吧。” “别怕，有姐姐在。” 听了她的话，谢茵和谢茂互看一眼。 到底也不过是几岁大的孩子，抵不住食物的诱惑。 一人抓起一个土豆，大快朵颐起来。 他们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香的土豆了，每次都是吃罗娘剩下的。 看着他们吃土豆的样子，谢薇忍不住别开了眼。 这时，她感觉到有人扯了她的衣角。 她回头，一个土豆递到了她面前。 “姐姐，你吃。”谢茵露出一丝笑容。 “……”谢薇忍不住鼻子发酸。 这孩子虽然年龄小，但却很懂事。 “好。” 她答应一声，拿起土豆吃了一口。 看到她吃，谢茵甜甜地一笑。 谢茂也终于不再冷脸，虽然还是一句话没说，但他眼中的戒备明显消失了一些。 谢薇咀嚼着这淡而无味的土豆，重生来这里吃到的第一口食物，是她这辈子都忘不掉的味道。 …… 夜晚的乡下没什么娱乐的，天黑下来，也就只有睡觉了。 谢薇烧了开水，给谢茵好好洗漱一下。 小姑娘大概太久都没有清洗了，身上味道有点重。 家里只有一个木盆，原本是罗娘用的，谢薇毫不犹豫拿过来用了。 用开水烫洗了好几遍后，她给谢茵洗了一个澡。 谢茵没什么好的衣服，她直接去把罗娘的衣服挑拣挑拣，临时缝补一下，给她穿上。 幸好她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什么活都做，这些事情对她来说都是小case！ 谢茂是男孩子，年龄也大些，他不好意思让谢薇给他洗澡，在谢薇的坚持下，他自己打了水，清洗一下。 谢薇趁着这个时间，又给屋内唯一的木板床重新整理了一下。 这张床原本是罗娘一个人睡的，谢家三姐弟只能睡在旁边的柴房。 等谢茂洗好了，回到屋内，谢薇微笑地指着床道：“看，怎么样？” 木板床靠着墙，中间挂着一个布帘子。 谢茂微微一愣。 “以后你就睡最里面，我和茵茵睡在外面。”谢薇道。 “……”谢茂嘴巴动了一下，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这时，一直昏倒在地上的罗娘哼唧一声醒过来了。 【作者有话说】 呜呜，两个小可怜~~ 第3章 痛打恶毒继母 “哎呦，疼死我了……”罗娘一边痛叫，一边爬起身。 她环顾一下四周，“我怎么睡在地上了？” 谢茂有些警惕地盯着她，眼中还有抑制不住的愤恨。 罗娘这时想起来自己晕倒的事了，看向谢薇的眼神恨不得吃人，“你这个死丫头，你竟敢拿鞋堵我的嘴！老娘今天就打死你！” 说着，她顺手就抄起一边的鞋，朝谢薇扑过去。 谢茵和谢茂都吓到了，两个人下意识地紧紧抱在一起。 谢薇倒是淡定，只见她轻松地伸出腿，身形一移，不仅躲开了罗娘的扑势，顺便绊倒了她。 “扑通”一声，罗娘跌了个狗啃泥。 谢茂和谢茵这才睁开眼，一看到这情形，两个人一脸惊奇地看向谢薇。 在他们眼中，罗娘毕竟是大人，他们是打不过的。 没想到这个刚回来没两天的姐姐竟然把罗娘打趴下了！ 罗娘这一摔，摔的结实。 她“哎呦哎呦”地叫了好几声，差点爬不起来。 转头盯着谢薇，嘴里更加骂骂咧咧的，“好啊！你这个死丫头，你胆子不小啊，竟然敢打老娘？！” 罗娘以为谢薇还是有点千金小姐的脾气。在这个家里，她一向当家做主，作威作福惯了，岂容别人撒野？ 她撸起袖子，转身就去厨房捡了一根很长很粗的柴火棍，奔过来就朝着谢薇身上打！ 谢薇淡定如初。 开玩笑，她好歹也是文武双全的精英特工，这点小打小闹，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谁知道谢茵看到罗娘冲过来，她想也没想就扑到谢薇面前，一把替她挡下了那一棍子！ “姐姐你快走！”谢茵疼得眼泪一下就流出来了，却还担心着谢薇。 这下，谢薇怒了！ “谢茂，看好妹妹！”谢薇把谢茵往谢茂身上一推，她抬起手就接住了罗娘接下来的棍子！ 罗娘挣扎了一下，手中的柴火棍竟挣不开！ “你……你给我松开！”罗娘怒道。 谢薇冷笑一声，手中的力道顺势一松。 罗娘不由得倒退几步，然而她还没站稳，一脚已经踢到她的身上。 她疼得啊啊大叫，摔倒在地。 谢薇来到她身边，微微蹲下身，“这一脚，是还你刚才的那一棍子！” 罗娘这下有点怕了，她惊惧地盯着谢薇，“你，你这个小贱人……” “啪”一巴掌！ 谢薇甩了甩手，“这张嘴，要是不会好好说话，以后就不用再说了。” “……”罗娘的半边脸已经肿了起来。 她呜呜一声，张了张口，到底不敢再乱说什么了。 谢薇站起身，过去查看谢茵的伤势。 身后的罗娘却不甘心，趁机起身，想要再打谢薇。 谢薇却跟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她没回身，只是抬起一脚朝后一踢，瞬间把罗娘踢到地上。 罗娘疼得嗷嗷大叫。 她在这里，何曾受过这种虐待。 谢薇却看了看自己的腿，有些不满意。 这瘦小的身子骨，也太弱了些。从明天开始，她要好好锻炼自己，让自己的身体更强健一些。 罗娘惊惧地盯着谢薇，嗷呜一声大哭起来，嘴里嚷嚷道：“你……你居然敢打我？” 谢薇道：“为何不敢？我告诉你，从今天开始，这个家里，我说了算。你若敢再欺负我弟弟和妹妹，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你若敢打他们，我就十倍、百倍地奉还。听懂了吗？” 罗娘眼里满是泪，在愣了一会后，她就瘫坐在地上，一副泼妇耍无赖的样子，“哎哟，还有没有天理啦！孩子打后娘嘞，我好歹也是你的长辈，我在你们谢家这么多年……” 她吧啦吧啦地哭嚎个没完。 谢薇懒得再听下去，聒噪得很。 她举起拳头，朝着罗娘的面前示意了一下，“你若再多说一个字，我立刻打掉你满嘴牙你信不信？” 罗娘：“……” 她哭得一抽一噎地，满是泪水和鼻涕的那张老脸简直惨不忍睹，却是再不敢多发一声。 眼前的谢薇不是以前的谢薇，她打也打不过，骂也没用，只能暂时先委屈一下。 等明日，她把今天的事宣扬出去，再去找谢家老爷子和村长做主，她就不信这个丫头还能不对她恭敬起来！ 谢薇见罗娘终于消停了，这才转身去看谢茵。 罗娘的那一棍，力气很大，谢茵的后背上起了很大的一块伤痕。 而且谢薇发现，谢茵身上不仅有这一道伤痕，其实刚才给她洗澡的时候她就发现还有一些旧的伤痕。 才五岁的孩子，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身体瘦小如柴，却承受了那么多她这个年龄不该承受的打骂。 想到做这一切的人就是罗娘，她恨不得再给她一脚。 “姐姐，我没事，不疼。”谢茵小声说道。 撒谎！ 明明额头都已经疼得渗出了汗。 谢薇柔声道：“不要委屈自己，疼就是疼，以后疼了就告诉姐姐。放心，有姐姐在。” “茂儿，家里有药吗？” 谢茂轻轻摇头。 谢薇想了想也是，这家里连柴米油盐都没有，又怎么可能有药呢？ “茂儿，你在家里照顾茵茵，姐姐出去一趟。” 谢茵怕她走了，连忙抓住她的裤脚，“姐姐你要去哪儿？” 谢薇拍了拍她的手，温柔道：“姐姐出去给你找药。” 谢茂道：“我知道后山上有草药，镇上的医馆，经常来我们这里采药。” “好，我知道了。” 临走之前，谢薇来到罗娘的面前，她蹲下身，用力掐着她的脖子道：“你要是再敢欺负他们俩，我一定要了你的命。” 罗娘吓得连忙摇头，她脸还肿得厉害，一句话都不敢说。 谢薇说完后，出门朝后山走去。 今晚的月亮很大很圆，月光照得山上的小路清晰可见。 谢薇以前受训的时候，专门训练过野外生存。那时候的训练很严酷，很多大男人都坚持不住，但是谢薇坚持下来了。 在野外训练时，避免不了发生意外，若是有人受伤了，又没有药物的情况下，他们只能采摘一些草药暂时处理一下。 所以谢薇能认识哪些是治疗外伤的草药。 在后山上寻了一会，她就看到了自己想要的药草。 采了一些回去后，她把那些草药捣碎，敷在谢茵后背的伤痕上。 药敷上去，就有一股清凉感。 谢茵惊喜地说：“哇，不疼了，一点都不疼了。” 谢薇道：“今晚先暂时处理一下，等明天一早，姐姐带你去镇上的医馆。” 谢茵懂事地道：“不用了姐姐，我现在一点都不疼了，真的。” 谢薇望着她，心里忍不住更加心疼。 这孩子多贴心啊。 “没事的，一切都有姐姐在。” 谢薇把谢茵抱到床上，她后背有伤，只能趴着睡。 谢薇又对谢茂说：“茂儿，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睡吧。” 谢茂嗯了一声，点点头，乖巧地上了床。 罗娘看到这，她忍不住唔唔了两声。 谢薇转过身，朝她咧嘴一笑，“你想说什么？” 第4章 吃饺子 罗娘现在有些怕谢薇，刚才她掐自己脖子的时候太狠了，好像真的会要了她的命一样。 她小声地问：“我……我晚上睡哪？” 谢茂和谢茵闻言，都不由得看向谢薇。 他们眼中的担忧那么明显，谢薇看了只觉得心疼。 谢薇冷冷一笑，“柴房那屋不是有一张小床吗？” “那里哪能睡？”罗娘下意识地尖叫。柴房里有老鼠，她最怕老鼠了。 “不能睡？那之前，茂儿和茵茵都是睡哪里的？” 谢薇这么说，罗娘顿时没话说了。 谢薇也去打水洗了一把脸，随后躺在了谢茵身边。 罗娘还想赖着不走，谢薇朝她冷哼一声：“还在这里赖着不走？想让我把你打进柴房吗？” “……” 罗娘几乎咬碎了牙，愤恨地盯着床上的谢薇。 最终，她慢吞吞地起来，朝柴房走去。 她全身都疼得动不了，来到柴房后，看到那张脏兮兮，只有一层薄薄的旧棉被的小床时，她就忍不住心生恨意。 走着瞧！ 她罗娘可不是好欺负的！ 这时，她的肚子也饿得咕咕叫起来。 她这才想起来她连晚饭都还没吃呢。 柴房离厨房不远，只隔了一道门，罗娘点了灯，来到厨房，可是翻遍了碗橱柜，一点吃的东西都没找到。 她心里再次把谢薇三姐弟狠狠骂了一通，最后，灌了一大碗凉水才去柴房睡下。 半夜的时候，叽叽叽的声音吵醒了她。 罗娘迷迷糊糊间，感觉脸上好像有什么小东西跑过，她伸手一摸，摸到一个软软的，滑溜溜毛茸茸的东西。 那东西很快从她手中溜走。 罗娘瞬间清醒！ 是老鼠！ 她吓得哇哇大叫，猛地坐起身。 周围立刻安静下来。 她却吓得再也睡不着了。 没过一会儿，那些叽叽叽咚咚咚的声音再次响起。 借着外面的月光，能清晰地看到好几只老鼠正在墙角跑来跑去。 罗娘吓得“啊”一声惊叫，晕了过去。 …… 这一夜，谢薇也没睡好。 一来，她刚来这边，还有些不适应。 二来，隔壁柴房的动静也扰得她睡不着。 不过，能听到罗娘那惊叫的声音，也算是报了仇了。 她看到身边谢茵和谢茂两个人都睡得香甜，不由得想到，之前他们俩在柴房睡的时候，碰到那些老鼠，是否也惊吓得睡不着？ …… 天色快亮的时候，谢薇起床了。 她先是在院子里做了一套全身运动，活动了一下筋骨，随后开始沿着乡间的小道跑步。 跑了大概有小半个时辰，她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这副身子骨太弱了，她得多锻炼才行。 好在“她”现在只有十四岁，假以时日，她的身体一定可以恢复到她原来的水平。 有早起的村里人，见到她，纷纷避开。 谢薇也没管那些人，很快回了家。 走在回家的小路上，她发现了一些野菜，顺手摘了回去。 根据她脑海中的记忆，这里位于大虞朝南边边陲，一个叫南岭县谢家村的小地方。 南岭县城距这里倒是不远，大约有二十多里路，镇上反而远些。所以这里的村民大多数时候都会去离得较近一点的县城采购、办事。 谢家村这里地理位置优越，盛产很多农作物，所以村里的百姓一般人家日子也过得去。 再加上自当今皇上继位之后，这几年减免了很多赋税，老百姓的日子也比以前好过了很多。 在这一带，谢家村算是一个比较富裕的乡村了。 所以，谢薇的前任爹爹，也就是这里的父母官——南岭县令姚启苍，也因政绩有功，被提拔到了昆州任知府，不日便要去上任。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家门口。 她一眼看到谢茵和谢茂两个人坐在门口的石阶上，眼巴巴地望着前面。 见到了她，两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轻松的表情。 谢茵连忙跑到谢薇面前，仰起头道：“姐姐，你去哪儿了？” 谢薇笑了一下，道：“我出去跑步了。你们洗脸了没有？都饿了吧？” 谢茵点点头，又摇摇头。 谢茂低着头，小声说了一句：“家里没吃的了。” 谢薇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交给姐姐。” 说着，她起身走进屋内。 她翻出唯一的一个衣柜，从里面掏了一会，掏出来大半袋白面。 谢茂和谢茵两个人惊讶地睁大眼睛。 谢薇又掏了一会，还掏出来一些干果零食什么的，竟然还有一些盐和猪油。 罗娘自私又抠门，她猜她一定在家里藏了好东西，只不过谢茂和谢茵都还太小，也太怕她了，所以不知道而已。 这不，随便一搜就搜出来了。 谢薇把那些干果分出来一些，对谢茂和谢茵道：“你们俩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姐姐去做饭，等做好了叫你们。” “姐姐，我们吃什么？”谢茵忍不住问。 “今天早上，我们就吃荠菜饺子。”谢薇点了一下她的小鼻子，笑着说道。 随后她把那袋面拿到厨房，揉面，擀面，一阵忙活。 不多时，热腾腾、香喷喷的荠菜饺子就出锅了。 谢薇在做饺子的时候，谢茂和谢茵都在一旁看着。从看到饺子成型时，他们俩的口水就没停过。 “好了，可以吃了。” 听到这一声呼唤，谢茂和谢茵两个人立刻端端正正地在小饭桌上坐好。 谢薇摘回来的荠菜不多，刚刚好够包他们三个人吃的份。 一人一碗饺子端上桌，三个人都坐下来。 谢薇发现谢茂和谢茵两个人虽然不停地吞口水，却一直没有动筷子，她道：“吃啊，都愣着干嘛？” 谢茵道：“姐姐，我们真的可以吃吗？要是……” 她眼神畏惧地盯着柴房的门。 谢薇明白她的担心，安慰地拍了拍她的头道：“吃吧，没事。有姐姐在呢。” 两个人这才放心了似的，拿起筷子就忍不住狼吞虎咽起来。 只是饺子刚出锅，还有些烫，谢茂嘴巴被烫红了，他却只是“嘶”了一声，愣是把那个饺子吞了下去。 “茂儿，你吃慢点。烫伤了嘴，可是要好几天不能吃饭了。” “茵茵你也吃慢点，这饺子烫。” 谢薇忍不住叮嘱，看他们吃的那个样，心里忍不住又是一阵难受。 她面前的那碗饺子一个没动，都被她分到了谢茂和谢茵的碗中。 谢茂愣住了，不再吃那么快。 谢茵也停下了筷子：“姐姐，你怎么不吃？” 第5章 带着全村人来闹 谢薇道：“没关系，姐姐待会再吃。你们俩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吃点。” 听到她这么说，谢茵把碗轻轻一推，“姐姐，你吃吧，茵茵吃饱了。” 谢茂也同样把自己碗里的饺子给谢薇吃，“姐姐，你吃。” 谢薇看着他们这么懂事，在现代当特工时练就的坚硬如铁的心都变得柔软起来。 “好吧，你们的心意姐姐都收到了。这样吧，我吃两个，剩下的都给你们。” 说着，她从他们俩的碗中各夹了一个饺子。 看到姐姐吃了饺子，谢茵和谢茂都开心地露出了笑容。 “姐姐，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饺子！”谢茵忍不住高兴地道。 “放心，以后姐姐会做出更多好吃的给你吃。” “姐姐，你怎么会做饭的？”谢茂问。 谢薇原来是千金小姐，会做饭确实比较奇怪。 “这个嘛，因为姐姐一直对做饭很感兴趣，所以就自学成才了。姐姐厉害吧？” 谢薇没想到，自己随口胡诌的话，两个孩子也信了。 谢茵还一脸崇拜地说：“哇，姐姐你好厉害！” 谢薇在现代做特工时确实很厉害，也常常得到队友或对手的夸赞，但她还是第一次觉得有点小骄傲呢。 正吃着，门外突然闹哄哄地，似乎有很多人过来了。 谢薇站起身，对他们俩说：“你们吃着，姐姐出去看看。” 她来到门口，就看到院门外已经围了很多人，大家七嘴八舌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看到谢薇出来了，众人顿时闭嘴。 盯着她的眼神，都有点怪怪的。 最后，还是村长被众人推出来，他看着谢薇，鼓起勇气说道：“大丫，你怎么能打自己的母亲呢？这是大不孝啊！” 大虞朝以“孝”为先，就连皇帝也对宫里的皇太后恭恭敬敬的，普通老百姓更别提对长辈们多么言听计从了。 若是哪家子孙对长辈大不孝，是可以去衙门里报案的。 那家人也会让众人在背后戳脊梁骨的。 谢薇在一众人间看到了缩在后面躲着的罗娘。 看到谢薇的眼神过来，罗娘吓得连忙又往后躲了一下。 谢薇早上起来后，也懒得去看罗娘怎么样。所以她不知道罗娘什么时候跑出去了，还把村里这么多人叫了过来。 看样子，罗娘被打之后，心里有怨气，可她又打不过谢薇，便拉着村长和村里其他人一起过来讨伐谢薇。 因为昨天谢薇“死而复生”，村里人现在对她都有些惧怕，不知道她是人是鬼。 但是众人又非常好奇，经过罗娘加油添醋地讲述后，大家都忍不住过来看看这个“谢薇”到底是不是鬼上身了。 谢薇冷笑一声，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母亲？”谢薇故意露出一脸疑惑的样子，“我的母亲不是去世好几年了吗？” 众人：“……” 这话没毛病！ 村长被谢薇这么一噎，脸都涨红了，“胡闹！我说的你母亲，自然是指罗娘，她是你们老谢家的三媳妇，也就是你们姐弟三人的母亲。论辈分，她是你们的长辈。可是你瞧瞧……” 村长说着，一把把躲在人群后面的罗娘拽了出来。 指着她脸上的伤痕，气怒地道：“你看看，这都伤成什么样子了？” 旁边的人都在忍不住点头称是。 虽然罗娘这个人平时是有点嚣张跋扈，村里人也大多看不惯她。可是有的时候就是有那种“没有分清对错就同情弱者”的心理。看到罗娘伤成这样，大家伙自然而然地开始同情她。 听到周围的村民都在议论这事，自认为“占理”的罗娘瞬间有了底气，她微微挺直了背，把脸上的伤，还有身上能露出来的伤都扒拉给村里人看。 一边还“哎哟哎哟”地叫着疼。 谢薇静静地看着她“表演”。 有其他村民看不下去了，也跟着指责道：“大丫，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虽然罗娘她是你们的继母，可她好歹也照顾了你，呃……你亲弟亲妹那么久，你不能一回来就欺负人啊！” 想到谢薇才回到谢家，那人临时又换了一种说法。 其他人心里想的跟他也差不多，他们大多以为谢薇以前毕竟是千金小姐，那大小姐的脾气肯定厉害，所以这才欺负罗娘的。 他说完了，紧接着有更多的人附和。 村长看村里人都这么说，也终于发话了，“大丫，念在你刚回到谢家，还有些不适应，今日你就跟你母亲认个错，道个歉，这事儿就过去了。免得让别人背后说你发小姐脾气，这对你的名声也不好。” “是啊是啊……” “没错没错……” 其他人都跟着点头。 谢薇等他们把话都说差不多了之后，这才笑笑地道：“你们都说完了？” 众人：“……” “那是不是轮到我说了？” “……” 谢薇见他们都没说话，这才说道：“你们只听了罗娘片面之词，就认为是我把她打成那样的。那我请问诸位，我才多大，她多大？我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打得过她一个大人吗？再说，她比我高那么多，力气还比我的大，我又怎么打得过她？” 众人：“……” 这话，好像有点道理。 罗娘见村民们面露怀疑，她连忙大呼：“她胡说！这个死丫头可厉害了！她一脚就把我踹倒了，她还掐我的脖子，差点掐死我！我说的都是真的！村长，王伯，李大爷，你们都要相信我啊！” 两边各执一词，一方说的有理有据，一方也是有伤在身，证据确凿。 一时倒不好判断谁对谁错。 随即，村长摆起了一村之长的威严：“罗娘，大丫，你们今天不如就当面把昨天的事情说清楚。放心，有我在，有什么话你们尽管说出来，我会主持公道的。” “好啊。”谢薇拍了拍双手，神情慵懒带笑，“有村长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说完，她对着里面喊了一声：“茂儿，茵茵，你们出来吧。” 即使没有看屋内，谢薇也知道，这两个小屁孩一定在偷偷看着听着。 没过多久，谢茂拉着谢茵一起走了出来。 两个孩子神情都有些戒备，谢茂像是随时要发怒的小狮子一样，眼神冷冷地盯着那些村民。谢茵则是怯生生地低着头，看上去很害怕的样子，而且她走路明显有点缓慢，似乎哪不对劲。 谢薇对着村民里的几位妇人说道：“我想麻烦几位跟我进屋一下，给你们看一点东西。” 第6章 不答应和解 众人不知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正犹豫呢，罗娘突然大声说：“不行，我不同意。谁知道你又想使什么坏心眼呢？有什么东西还非得进屋看？要看，大家就一起看！” “说的对。大丫，你说，要给我们看什么，现在就拿出来！”人群中其他人也在说。 谢薇眼神死死地盯着罗娘，虽然她在笑，可那神情让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她说：“我要给几位婶子姨娘们看的是茵茵的后背。茵茵毕竟是女孩儿，想必大家都能理解吧？” “……” 这话一出，别人自然不敢再说什么。 男女有别。茵茵虽然是小女孩，可这场合确实也有点不合适。 而且，为什么要看茵丫头的后背？有人在心里疑惑，但没说出来。 而在听了谢薇的话后，罗娘瞬间呆住了，心里不由得发慌。 村长的老伴余大娘也在，她上前一步说道：“行，我和你几位婶子一起进屋看看。” 几个人很快来到屋内。 关上门后，谢薇站在谢茵身边，她温柔地道：“茵茵，别怕，一切都有姐姐在，知道吗？” 谢茵轻轻点头。 随后，谢薇轻轻地掀开谢茵后背的衣服…… 几位妇人都是成了亲，当了娘的人，当她们看到谢茵后背上那触目惊心的伤痕时，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昨晚那一棍，罗娘用了十足的力气。虽然后来谢薇采了草药敷过，但到今天，伤痕还是又红又肿，看上去非常严重。 谢茵本来就瘦小，她的皮肤又天生很白，显得那道斜在她背上的伤痕格外狰狞。 谢薇拿过昨晚的那根棍子，在谢茵的伤痕处比划了一下。 “昨晚，罗娘就是用这根棍子重重地打了我妹妹。对一个五岁孩子都能下如此狠手，各位婶婶们，你们还觉得罗娘可怜吗？” “还有，你们看清楚，茵茵背上的伤痕何止这一处？这些旧伤，想必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茵茵是女孩子，她年龄也小，在她的身上都有这么多伤痕，茂儿比她大，他身上的伤痕又会有多少？” 说到这里，谢薇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在我没有回来之前，这两个孩子遭受罗娘多少虐打，我想都不敢想！” “……”几位妇人面面相觑，都不再说话。 …… 院子里，罗娘心急如焚。 她自然是清楚谢茵后背有什么了，可是要她现在退缩，那是绝不可能的。 她一个寡妇，没有一儿半女的，在谢家这些年，虽然日子还是不好过，但她起码还有这三个孩子使唤，名义上她是他们的母亲，等她老了，他们也得给她养老送终。 所以，她今天无论如何也得给谢薇一个狠狠的教训！不然的话，往后那死丫头就要骑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了，那她在这个家里还怎么呆下去？ 就在她绞尽脑汁想对策时，余大娘她们都出来了。 众人连忙询问情况，余大娘走到村长身边，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村长听了，眉头一皱，神情震惊地问：“当真？” 余大娘点点头，可怜地道：“比上次咱家二丫摔断腿时还严重，啧啧，真是作孽。” 说完，她狠狠地剜了一眼罗娘。 其他几位妇人可不像余大娘，立刻嚷嚷着大声说了出来。 一时间，所有人都知道了罗娘昨晚狠狠打了谢茵的事。 大家的目光也都带着指责看向罗娘。 罗娘本来还有点慌，但她这人从来不会觉得自己有错，立刻哽着脖子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那死丫头不听话，我就随手教训她一下而已，你们有谁家不打孩子的？” 这话倒也是，他们都是乡下人，也没读过什么书，但凡谁家孩子顽劣了些，都是又打又骂的。 这下，众人沉默了下来。 罗娘见状，气焰更嚣张了些，“倒是谢薇那死丫头，她把我打成这样，天理难容。村长，你可一定要为我主持公道啊，不然往后在这个家里，我还怎么当家做主啊？” 听了这话，村长沉吟一下，到底都是村里人，他也想试着息事宁人，便对谢薇和罗娘两人说道：“大丫，你母亲虽说是有不对的地方，可你们毕竟是一家人，往后你们也得在一块过日子。今天我就做个主，你们双方各自退让一步。罗娘，你以后不准再责骂这三个孩子，好好当一个母亲。你们姐弟三人，也得把她当亲生母亲一样孝敬。你们能做到吗？” 罗娘心里明白，村长这还是偏袒自己的，说到底，她还是这三个孩子的娘。 虽然她还是有些不甘心的，可只要村长发了话，以后谢薇就不得再欺负她，还得把她当母亲孝敬着，这笔账，等以后慢慢再算也不迟。 罗娘假惺惺地道：“村长，我这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既然村长你都这么说了，那我……” “我不答应。” 突然，一道掷地有声的反对声传来。 众人惊诧地看着说话的谢薇。 谢薇哼笑一声，目光看都不看罗娘一眼，只问村长：“村长，罗娘她名义上算是我父亲的续弦，我想知道，他们可曾有过三媒六聘，拜堂成亲？” “这……” 当年，罗娘自荐到谢家，只是讨好了谢家二老，得到他们的同意，随后再通知村长一声，三方都同意后，这事也就定下了。 从那以后，村里所有人都把罗娘当成了谢家媳妇。 有人在路上遇到了，还会称呼一声“谢家三嫂子”。 经谢薇这一问，众人才恍然明白了什么。 罗娘气得脸色铁青，“死丫头你什么意思？你不想认我这个娘？我告诉你，没门！你爷爷奶奶都同意了，我就是你们老谢家的媳妇！当年可是说好的，等你们爹回来了，我们马上就拜堂！村长，你说是不是这样的？” “这……”村长支支吾吾半天，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谢薇的父亲是谢家老三，他当年离家出走后，众人都想着他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只是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没有回来。 第7章 她不准再踏入我们家门一步 “哦……”谢薇故意拖长了尾音，言词犀利地道：“也就是说你和我父亲还没拜堂。那既然没拜堂，你算是我们的什么母亲！” “……”罗娘吓得一噎，竟说不出话来。 村长张口想说什么，谢薇又道：“村长，还有诸位乡亲们，今日我想请你们做一个见证。罗娘其人，尖酸刻薄，嚣张跋扈，这些年，她在我们家不仅没有做好一个温柔贤惠的母亲，反而是恶毒地虐打、责骂我的弟弟妹妹，让他们吃馊食，睡柴房，小小年纪却浑身布满伤痕。如此名不正言不顺的‘母亲’，我们姐弟三人今日要跟她划清界限！从此以后，她不准再踏入我们家门一步！” “…………” 现场一片安静。 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谢薇的这番话，掷地有声，但听在那些村民们的耳中，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可再又仔细想想，似乎……又有那么一些道理。 而且，她刚说什么？ 让孩子吃馊食，睡柴房？ 这得多狠的心啊？ 果然，这就是后娘啊！ 村民们忍不住心生怜惜，摇头叹息地议论着。 听到这些声音，罗娘忍不住了，她把众人喊过来，可不是来说自己的不是。 “村长，你听听，你听听这丫头说的什么话？！她……她竟要与我断绝关系？她竟然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罗娘素来就会撒泼耍赖，她一边说一边就开始嚎嚎干哭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像有一肚子的苦水要往外倒。 “可怜我一个妇道人家，这些年拉扯着你们姐弟几个，辛辛苦苦，任劳任怨，到头来，我还成了你们嫌弃的外人！呜呜呜，我知道，你们打心眼里就不愿认我这个母亲……你们这些没良心的啊！我的命真的好苦啊！老天爷啊，你开开眼看看吧，我养大的孩子不认我啦……” 罗娘这一哭闹，说的话抑扬顿挫的，反倒是激起了一部分村民的同情心，那些议论纷纷的话音也渐渐没了。 谢薇自始至终冷眼旁观着，今天不管罗娘怎么闹，她的决定都不会改变。 俗话说，要唱戏也得有观众捧场。 罗娘哭诉了一阵，周围却没人帮她说话，她这出独角戏也唱不下去了。 她渐渐收住了声，同时偷偷地瞄了几眼周围村民的反应。 见他们虽然没有再说话，但显然也没有帮她的意思，她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这时，谢薇忽而一笑，她手中端着一个破了半边的陶碗，展示给众人看。 “村长，还有各位乡亲们，你们看，这是昨晚我弟弟妹妹原本要吃的晚饭。” 昨晚的那些馊土豆谢薇并没有倒掉，反而留着，就是为了今天这事。 其实，罗娘今天不来闹，她原本也是打算带茵茵看完了病，回来就去找村长作证，把罗娘赶出家门的。 罗娘现在来闹，倒是正好助攻了一波。 村民们闻到了那味道，顿时有些作呕。 这里家家户户都种土豆，他们对这个食物最是熟悉。 “罗娘，你怎么能这么做呢？！谢茂和谢茵他们才几岁啊？你就如此虐待他们！” “就是，才几岁的娃娃，你真狠心！” “反正不是自己亲生的呗，依我看，她当初自愿要做谢老三的填房，估计就是图他家的家产。” “嗯，我看就是！” “……” 周围的村民再也忍不住，纷纷义愤填膺地开始指责罗娘。 罗娘被他们说的气怒攻心，她本就不是善茬，这样的话听多了，她再也忍不住，一怒而起，指着那些村民的鼻子就开骂。 “王家四婶，你说我狠心，你自己不也是填房吗？你以为你偷偷摸摸苛待你家大丫头的事别人不知道啊？” “还有你，张三娘你家男人在外面鬼混那么久没回来，你也有脸说我？” “还有你，仗着村长是你舅，平时在村里横行霸道作威作福……” 她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把村里人平时闲话家常的一些话，能说的、不能说的都竹筒倒豆子一样抖落出来。 这下，罗娘可是彻底得罪了所有人。 “大丫，我看你这个后娘确实不怎么样，我支持你，把她赶出家门！” “对，把这个尖酸刻薄的女人赶出谢家！” “这样的后娘，能教出来什么好孩子，赶紧让她离开！” 众人七嘴八舌，全都一边倒地支持起谢薇。 谢薇看得有点傻眼。 就，这么简单？ 她原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的，想不到这个罗娘，自己挖坑自己往里跳。 罗娘这时也反应过来了，顿时也傻眼了。 她转头求救地看着村长，正要开口，村长阴沉着一张脸，抬手制止了她，“行了，你不要说了。你刚才说的那番话，我全都听见了。今天，我就以谢家村村长的身份，正式宣布你罗娘不再与谢家三房有任何关系！” 罗娘惊得后退一步，连连摇头，“不，不行，我不答应。我当初可是给谢家祖宗们都磕了头的，我就是谢家的媳妇，你们谁也别想赶我走！” 见她执迷不悟，谢薇这时说道：“村长，村里应该有祠堂吧？” 谢家村里大部分村民都姓谢，自然也修建了祠堂，里面供奉着谢家的列祖列宗。 “既然是要脱离关系，那也应该告知祖宗一声。不如我们就去祠堂磕头，敬告列祖列宗，从此以后，罗娘与谢家三房，再无瓜葛！” 这话一出，其他村民都纷纷表示支持。 村长点点头，也是有这个意思。 罗娘脸色苍白起来，她知道，这下完了。 其实今天一大早她醒来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去找谢家二老做主。 可惜，谢家老两口前几日去了镇上赶集，顺便去看望嫁到镇上的女儿，说是明日才会回来。 她没办法，这才想方设法召集这么多村民和村长过来，原是想利用他们给自己做主，没想到这些人反过来帮谢薇。 看这架势，她的好日子要到头了吗？ 不，不行。 只要她现在拖延住时间，等到谢家老两口回来了，她也就不怕了。 想到这，她在地上撒泼打滚起来，“不，我不去，我是谢家的媳妇！你们别想逼我！你们要是再逼我，我就去死！等我到了阴曹地府，我就跟阎王爷说，是你们逼死了我，让小鬼去抓你们！” 她神情阴鸷，眼神中透着几分尖利的狠劲，盯着那些村民，吓得他们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那些村民怕，可谢薇是谁，她会怕吗？ 静寂间，只听一道幽幽的轻笑声：“好啊，你去死，我倒要看看，哪个小鬼敢来抓我。” 笑话，本姑娘已经从阴曹地府走过一遭了，还怕你这虚张声势的几句狠话？！ 第8章 谢薇你给我等着 谢薇的这一句话，让在场的人都不由得心生佩服。 罗娘盯向谢薇，眼底充满了恨意。 这该死的贱丫头，要不是她回来了，她现在还过着舒舒服服的好日子。 她当然不可能去死，这么说，也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谢薇看向村长，有礼问道：“村长，罗娘既然不愿意去祠堂磕头，那依照律法，她长期虐打孩子，是否可以送去衙门，让官府审判？” “什么？你要把我送官？！”罗娘尖叫一声，似乎是太震惊而不敢相信。 可惜，没人理她。 在场有的人还幸灾乐祸起来。 村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大虞律法严明，虽然以尊崇孝道为先。但若有虐待殴打子女者，也会同样论罪处罚的。” 谢薇听言一笑，“各位乡亲，你们都听到了吧？现在，罗娘虐打我弟妹之事证据确凿，她今日若不想离开我们谢家，那我们就把她送去官府，让县令大人定夺此事。如此，可好？” “好！” 众人一致拍手称好。 罗娘这下是真的害怕了，“不，我不要去官府，我不要去官府！” “那这么说，你是同意离开谢家了？”谢薇问道。 “……”罗娘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她怒视谢薇说道：“你！你是故意的！” 谢薇笑笑，不说话。 她当然是故意的。 任凭罗娘再嚣张跋扈，但是绝对不敢跟官府对着干。 还有村里这么多人为她作证，她就不信，罗娘敢跟她一起闹去官府。 两者选其一，罗娘一定会选择离开谢家。 罗娘看了一圈在场的众人，没一个人帮她说话。 她泄气地垂下肩，咬着牙说道：“好，我去祠堂磕头。” 最后，众人呼啦啦全都跟着去了祠堂。 在谢家祖宗牌位面前，在村民们的见证下，村长正式宣布罗娘与谢家三房脱离关系。 罗娘磕了头后，灰溜溜地走了。 临走之前，她愤恨地盯着谢薇，咬牙切齿地说：“谢薇，你给我等着！” 谢薇轻笑着回应：“好啊，我等你。” 罗娘气得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 赶走了罗娘，谢薇心里舒畅多了。 她又问村长家借了一辆牛车，带着谢茂和谢茵，姐弟三人赶着车去了县里的医馆。 今天早上已经耽误了很长时间，谢茵背上的伤要尽快医治才行。 幸好谢家村离县城不远，晌午的时候，他们就到了。 医馆的老大夫看了谢茵背上的伤后说道：“好在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筋骨，回家后用这个药膏早晚涂上一次，半月左右就可痊愈。” 谢薇连忙道谢，又客客气气地道：“大夫，我想请问一下，你这里收草药吗？” 老大夫微微一愣，道：“收倒是收，不过一般的草药我可是不收的。” “那您看这味药材怎么样？”谢薇说着，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株药草。 她以前闲来无事的时候，喜欢看一些中医药方面的书，她本来就对中医有些兴趣，最主要的还是为了活命，就怕哪天出任务，在外面受伤的话，认识一些草药说不定能救自己一命。 昨晚给谢茵采草药的时候，她发现了后山上有不少草药，其中就有她手里的这味药。 老大夫一看到她拿着的药草，顿时两眼一亮。 这是马钱，是治疗跌打损伤，瘀血止痛的佳品，入药的是它的种子，一般生长在深山老林里，而且这味药有毒性，过量服用会使人头痛头晕等。所以，一般很少有人能采到。 老大夫看着眼前这才十几岁的小姑娘，忍不住说道：“小姑娘，这药你是怎么采到的？” 谢薇知道有戏，淡定地道：“在我家后山，那里还有很多。” “哦？你家是哪里的？” “谢家村。” “原来如此。”老大夫显然也知道这个地方，“谢家村那里确实有很多药草，我和药童也经常去那里采药。不过，这个药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学过医？” 谢薇谦虚地道：“以前跟人学过一些皮毛。我认识此药，它是马钱，可以止痛，效果很好。而且，我家后山还有金钱草，接骨草，通筋草等等草药，它们基本都有治跌打损伤，止血止痛等功效。” 听到她这么说，老大夫一脸欣慰地点点头，笑道：“小姑娘，你可比我家药童懂得还多了。难怪刚才听你说，你昨晚已经及时处理了你妹妹背上的伤。要不是你懂得用药，你妹妹这伤，怕是要一个月方可见好。” 谢薇更谦虚地道：“能当您的高徒那一定都是很厉害的，我们乡下人，也就平时受伤多了，认得一些治外伤的药草罢了。我今日来，除了找您看病，还有一件事想跟您商量一下。” 老大夫心情很好，“什么事，但说无妨。” “是这样，我妹妹的诊金，我想用这些草药相抵，不知可行？”说着，谢薇从背后拿出背篓，里面是她昨晚采到的一些药草，其中就有她刚才说的那些。 当她昨晚看到这些草药时，她就想到了今天看病时用这些作为诊金，还刻意多采了一些。 罗娘那么抠门，家里又那么穷，她不用翻找，也能猜到家里没什么钱的。 老大夫看到那些药草，也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虽然这有些不合规矩，而且那些药草也并非是些名贵药材，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好，行，行。”小姑娘年纪这么小，能认出来这么多草药已是不易，何况她也是为了替妹妹治病。 谢薇听到后，心里松了一口气，“谢谢大夫。” “不用客气。对了，以后如果你要是采了药草，可以拿来我这里，我收。” 谢薇惊喜地连连道谢，“太好了，谢谢您。” 出了诊室，谢薇心里正在盘算着以后的生财之道，却冷不防地被一道惊喜声吓到了。 “小姐，哦不，谢，谢姑娘？” 谢薇抬眸，看到眼前一个小丫鬟打扮的女孩，正一脸激动地看着自己。 那女孩上前几步，担忧地上下打量着谢薇，“姑娘，你可是身体有哪里不适？” 谢薇“认得”她，她是她前一个身份——县令千金姚玉儿的贴身丫鬟小桃，主仆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亲厚。 自从谢薇身份换回来后，这是她们第一次相见。 第9章 巧遇 看得出来，小桃很担心她。 谢薇轻轻摇头，“我没事。你呢？怎么在这里？” 说到这事，小桃就有点忍不住委屈地撅起嘴，“自从小姐回来后，夫人总担心她身体不好，让我每日来医馆给小姐抓药补身体。” 姚玉儿在谢家这么多年，一直遭受罗娘的虐待，身体体质确实差些。姚夫人好不容易寻回了自己的亲生女儿，担心她的身体也是可以理解的。 谢薇“哦”了一声就没再说什么，扶着谢茵往外走。 小桃却似乎还有些不舍，“谢姑娘，你还好吗？有没有人……欺负你？” 谢薇微微一笑，朝她眨了一下眼。 “我很好，不用担心。” 说着，头也没回地走了。 看到这样的谢薇，小桃愣在原地许久。 小姐，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 出了医馆，谢薇把谢茵扶上了牛车，谢茂一直在一旁等着她们。 三人开始架着车回家。 一路上，谢茵格外沉默。 谢薇心情倒是不错，跟医馆的老大夫已经达成了协议，从明天开始，只要她每天上山去采药，就能来这里换钱。到时候，就可以改善一下家庭状况了。 至于以后怎么样，她暂时还没想好，一步一步慢慢来吧，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 走到半道时，谢薇突然让谢茂把牛车停下。 她跳下车，指着前面的一条河道：“我过去看看河里有没有鱼，你们俩在这里等着。” 刚才来的时候，她就看到这里有一条河。有河就有鱼虾什么的，目前来说，解决温饱是他们姐弟三人的首要问题。 谢茂突然伸手拉住她，摇头道：“不行，那河水有的地方很深，你会淹死的。” 谢薇笑着拍了拍他的手，“放心，姐姐不会淹死的。” 说完，她很快来到河边。 河面不宽，约有两三米左右。乡下的河流还没有受到任何的环境污染，河水很清澈，隐约能见到几尾鲫鱼在水草间悠闲地游来游去。 谢薇找到一根粗一点的树枝，取出随身带的一把小刀，削尖了树枝一端，然后对准那几尾鲫鱼用力一扎，瞬间就扎到了一条。 这种基本的生活技能对她来说太简单了，不一会儿，她就扎到了四五条中等大小的鲫鱼。 她扯断几根水草，把这几条鲫鱼穿腮绑起来，提溜着回到牛车边。 谢茵和谢茂看到那几条鲫鱼，都非常吃惊。 “姐姐，你怎么会抓鱼？”谢茂瞪直了眼，眼神中充满了震惊，还有一丝崇拜。 没有哪个男孩子不喜欢抓鱼摸虾的。 村里也有人抓鱼吃，但是会抓鱼的人很少，而且鱼有很多刺，吃起来麻烦，还有很重的鱼腥味，所以很多人都不愿意吃鱼。 但是对于没有食物的穷苦人家来说，哪怕麻烦，也总比饿肚子强。 谢茵和谢茂从来没有吃过鱼，所以他们对谢薇能抓到鱼这件事，很是好奇。 谢薇扬了扬眉，“走，回家喽，给你们炖鲫鱼汤喝。” 回到谢家村后，谢薇让谢茂去把牛车还给村长家，她带着谢茵先回家。 罗娘在谢家的时候好吃懒做，屋后面的菜园地也不好好耕种，现在只种了一些土豆、辣椒，好在还有一些葱可以用。 谢薇摘了一把葱回来，洗干净后切成小段，跟剩下的一些面和在一起，烙成了葱油饼。 那几条鲫鱼，她清理干净后，放上一些姜片、葱段和盐，放在锅里慢慢煮开，随后从鸡窝里拿出一个鸡蛋打上。 鸡蛋可以使鱼汤更鲜美。 不一会儿，喷香喷香的鲫鱼汤就好了。 等谢茂从村长家回来的时候，刚进院子就闻到了一股扑鼻的香味，忍不住吞下一口口水。 他跑到厨房，连声问：“姐姐，什么东西这么香？” “回来啦？”谢薇正在盛汤，转身说道：“你去把茵茵扶起来，我们吃饭了。” “好。”谢茂边答应着，还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太香了！ 这一晚，谢茵和谢茂两个人把那一锅鱼汤全喝干净了，葱油饼也是一个都不剩。 他们还说，自己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的鱼汤和葱油饼。 谢薇望着他们满足的笑脸，心里既欣慰也有点心疼。 也在心里暗暗发誓：她一定要让弟弟妹妹过得越来越好，把他们俩都养得白白胖胖的。 第二天一大早，谢薇起来后先锻炼了半个时辰，然后就去了后山采草药。 采满了一个背篓后回家，刚好谢茂和谢茵也起来了，她给他们做了简单的早饭，之后便独自去了县里的医馆。 老大夫姓郑，看她这个小姑娘说到做到，心里也是由衷地佩服。 根据行情价，他给了谢薇两贯钱，谢薇初来乍到，也不太懂这里的银钱怎么算，郑大夫给了多少，她就接多少，也没讨价还价。 拿着钱，她欢欢喜喜地直奔东市的一家布行。 她走后，医馆里的药童有些不悦地道：“师父，您怎么给她那么多钱啊，这些草药，我们自己去采就是了，何须花钱？” 郑大夫道：“她一个小姑娘能做到言而有信，这才是最可贵的地方。你啊，得多跟人家学学，去，把这些草药拿去晒干。” …… 谢薇进了布行后，店里的小二热情地迎上去，可是介绍了半天，谢薇也没表示要买的意思，小二顿时拉下了脸。 “我说姑娘，你到底买不买布啊？” “谁说我不买？我这不正看着呢。”谢薇左捏捏，右看看，时而皱皱眉头，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她这人就是有一点毛病——选择困难症。 她现在是想给谢茵和谢茂扯一点布，做一件新衣裳，他们身上穿的那些衣服不仅都小了，也太旧了。 可是面对花里胡哨的布匹，她实在不知道选哪匹布好。 看起来都好看，茵茵穿着新衣服一定又漂亮又可爱。 就在这时，店小二看到门外又进了客人，连忙热情地迎上去，“唉哟，夫人小姐，你们里面请。” “小二，把你们这里最好的布匹拿出来，我要给我女儿做几身漂亮的衣裳。”中年女子的声音传来。 店小二高兴得合不拢嘴，连忙招呼她们坐下，“请夫人和小姐稍等片刻，小的马上就去取布。” 店小二看到谢薇还站在那两匹布之间犹豫，走上前，他压低声道：“我说姑娘，你到底买不买？不买你就去别家吧，别影响我做生意啊。” 说着，他拿起其中一匹粉红带绣花的那匹布就要走，谢薇突然指着他道：“哎，你别走，就这匹了。” 店小二：“……” 他们说话的声音吸引了一旁休息的夫人和小姐，她们抬眼一看，却是吓了一跳。 【作者有话说】 （说明：本文中有关于官职、钱财货币、布匹尺寸等有关数据都是百度+作者设定，一切都是为了剧情，切勿考究哈。么么哒~） 第10章 她就是要争一争 谢薇没发现异常，只是高兴地拿过店小二手中的布匹问道：“这个布，给五岁的小女孩做件衣服的话要多长？” 店小二有些为难，不过还是尽职尽责地道：“这要看你做什么衣裳，要是夏衣，四尺五足矣。要是冬袄一类的，恐怕得要六尺。” “那就给我来九尺，再给我那匹蓝色的布十尺。” “好嘞，姑娘你……” 店小二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一道不悦的声音传来，“小二，我们的布料怎么还没拿来？” 闻声，店小二连忙应了一声：“好嘞，客官你稍等，我马上就来。”随后他一下夺走谢薇手中的布，又拿了几匹料子好的布匹来到刚才进来的夫人和小姐面前。 “夫人，小姐，您瞧瞧，这都是我们店里最上乘的布料，您摸摸这手感，还有这印染的手艺……” 店小二热情地介绍着，就怕眼前这大客户觉得有什么怠慢之处。 不远处的谢薇瞧着这一幕，她先是一愣，随即微微挑高了眉，眼底闪过一抹高深莫测的笑。 这世上有些缘分，就是怎么躲都躲不开。 眼前这位夫人和小姐，正是岭南县的县令夫人和她刚寻回去的亲生女儿。 刚才说话的那位，就是站在姚夫人身边的中年仆妇。 谢薇依据脑海中的记忆知道，这仆妇姓刘，是姚夫人从娘家带过来的。以前“她”还是姚玉儿的时候，她对她可是客客气气的，一口一个“小姐”。 姚夫人看了几眼布匹，便对一旁的姚玉儿道：“玉儿，你瞧着有没有中意的？有的话，娘让人送去府里，回头给你做几身好看的衣裳。” 姚玉儿盯着那几匹布，眼里放光。可她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眼神总忍不住瞟向谢薇站着的方向。 听到姚夫人的话，她矜持地微低头，轻声道：“玉儿都喜欢，娘做主就好。” “行吧。”姚夫人也很干脆，对店小二道：“小二，你回头把这些布都送去县衙。” 店小二高兴地直点头：“哎哎，好嘞好嘞！” 姚夫人显然有点不愿意在这里继续呆下去，起身便想走。 姚玉儿也跟着起身，临走之前她又偷瞄了一眼谢薇，嘴角忍不住溢出一抹讥诮又得意的笑，但她很快用手帕掩盖住了。 不过，谢薇还是看清楚了。 “等一下。” 姚夫人和姚玉儿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都停住了。 两人回过身。 谢薇来到店小二的面前，拿过之前看中的那匹粉红色布料，说道：“这布料我先看上了，小二，给我扯九尺。” 店小二有点为难地道：“姑娘，我们店里这个料子就这最后一匹了，这位夫人和小姐已经要了。” “卖东西讲究先来后到的不懂吗？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要九尺，你也答应了不是？” “……”店小二顿时左右为难，事实确实如此，可这边是县衙里的人，他得罪不起啊。 “这样吧，我这店里还有其他好料子，姑娘你看中了哪匹，我给你打个折扣行不？” “不。我就要这匹。”谢薇笑得两眼弯弯。 其实一匹布而已，她也不是那种计较的人。 可姚玉儿的眼神和那神情间的得意她看不惯，她就是要争一争。 这也是为了谢茵和谢茂。 昨天晚上，谢茵偷偷告诉她，以前的“谢薇”——也就是现在的姚玉儿，常常受罗娘虐待，因为她年龄大些，可以做的家务活最多，每次她被罗娘打骂后，她就把气出在谢茵和谢茂的身上。对他们又打又骂，久而久之，他们俩都非常怕这个姐姐。 谢薇也终于明白了她刚来的那天，为什么谢茂和谢茵都不敢跟她亲近。 有个这样的姐姐，那俩孩子能喜欢她才怪。 这时，一旁的姚夫人淡声开口：“既然这位姑娘看中了，那就给她吧。” 店小二惊喜地道：“那就太好了，夫人您真心善！这位姑娘，小的马上就去给你扯九尺。” “娘——”姚玉儿突然撒娇地轻轻扯了一下姚夫人的衣袖，语气极尽讨好，“玉儿最喜欢那匹布了，你不是说过几日要带玉儿去看望外祖父吗？到时候，玉儿想穿那身衣裳去。” 姚玉儿一边说，一边眼神轻蔑地看了一眼谢薇。 谢薇“抢”走了她县令千金的身份十四年，害得她这十四年来一直在谢家受苦受累。如今，身份互换了，她姚玉儿断不可能再让谢薇一丝一毫！ 而且，她还要把这十几年来在谢家遭受的一切都还给谢薇！ 没错，打心底里，从姚玉儿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后，她就恨上了谢薇。 恨她抢走了她原本高贵的小姐身份，恨她夺走了属于她的荣华富贵。 更恨的是——谢薇这些年一直娇养在深闺，不说那肤白貌美的外表，单单是那身娴静淡雅的高贵气质，就很少有人能及。 而她呢，肤色黝黑，全身干瘦，哪怕现在穿了一身漂亮的衣裳，也看不出多美，更别提“气质”二字。 十几岁的少女，正是追求美貌的时候。 从姚玉儿第一眼看到谢薇的时候，眼里就充满了嫉妒和愤恨。 谢薇长得越美，越是衬出她的丑。 姚玉儿这么一说，姚夫人立刻心软了。她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亲生的女儿，心里的愧疚太多，几乎是对她有求必应。 可是—— 姚夫人这时正眼看了一眼谢薇，这也是她辛辛苦苦养了十四年的姑娘，要说一点感情都没有，那也是不可能的。 只怪当初造化弄人，产婆把两个孩子抱错了。 上个月，姚夫人在街上碰巧遇到了正在偷窃的姚玉儿。当时她被人追赶，不巧撞到了姚夫人。 姚玉儿一抬头，姚夫人就愣住了。 因为姚玉儿的面容与她太相似了，而且她耳后也有一颗他们家人才有的红色小痣。 姚夫人当时心中便有了疑惑，回去后把这件事告诉了姚县令。因为谢薇当年抱回家时，她的耳后没有红色小痣这事，夫妇俩还一直心存疑惑。 随后，姚县令着人仔细调查了当年姚夫人与谢薇的娘亲林氏生产时的事情。 这才发现，原来当年她们俩是在同一家医馆生产，产婆也是同一个人。当时的情况太混乱，这才把两个孩子抱错了。 第11章 我凭什么救你啊 既然错了，那就得回归原位。 所以，姚家把姚玉儿接回了县衙，而谢薇也回到了谢家。 只是她们都不知道，原主谢薇心性柔弱，受不了谢家的种种，草草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现在的谢薇，外表还是一样，灵魂早已换了。 姚夫人看着谢薇，犹豫着正要开口，谢薇却转而对一旁愣着的店小二笑眯眯地道：“小二，还不快去？” 店小二愣着不敢动，“这……” “记住，我要九尺就够了。” 店小二看了一眼姚夫人和姚玉儿，犹豫着正要走。姚玉儿眼神一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突然说道：“小二，这匹布多少钱，我出双倍。” 店小二吓得哆嗦一下，“小姐，这不是钱的问题，这这这……” 姚玉儿又看向谢薇，神色间带着一丝鄙夷：“你有钱买这么好的布吗？” 确实，谢薇虽然脸貌长得漂亮，可身上穿的就是简单的粗布衣裳。 她的话，也引来店小二怀疑的眼神。 姚夫人轻轻地斥责一声：“玉儿，休得无礼。” 姚玉儿从小在乡间长大，受罗娘影响，身上只学会了那些粗鄙的陋习。虽然现在她是县令千金了，但一时也难以改变。 姚夫人出身大家闺秀，对姚玉儿的这话自然有些不认同。 谢薇只是淡定地笑了笑，“我有没有钱，关你屁事？” “你！”姚玉儿气得就要开骂，姚夫人却是冷了冷脸，“算了，玉儿，我们走吧。” “娘——”姚玉儿不服气，想再通过撒娇的方式让姚夫人改变主意，但姚夫人已经转身走了，似是不想在这里争执下去。 姚玉儿气得跺了跺脚，愤恨地瞪了一眼谢薇，只得跟着走了。 谢薇望着她们离开的身影，也只是轻勾了一下唇角。 转过身，她也走了。 店小二见两笔生意都没成，连忙喊住她：“姑娘，这匹布你不要了吗？” 谢薇头也没回地答：“不要了。” 店小二心里顿时懊悔得直怄气，嘴里呸了一声：“真晦气！” …… 谢薇从另一家布行买到了心仪的布，又去买了三双鞋，接着又买了一袋米、一袋面、油盐酱醋等。 最后，她还买了一块猪肉，以及一只鸡。 回去的时候，她早上换来的两贯钱已经所剩无几了，不过她心里很开心，也很满足。 她来的时候是走来的，回去的时候雇了一辆牛车，把这些东西都放在车上。 一路上，她的心情都很好。 赶车的大爷见她买这么多东西，忍不住跟她闲聊起来：“姑娘，你这是在哪发财啦？买这么多东西。” 谢薇笑着说：“是啊，我发大财啦。” 大爷笑呵呵地说：“姑娘你可真会说笑。” 谢薇本想再搭话，她却敏锐地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她又说不上来那种感觉。 过了一会，那种感觉又消失了。 难道是她的错觉？ 谢薇没再多想，继续跟大爷闲聊着。 她双手托腮，望着沿路的风景，脑海中都在幻想着回到家后，谢茂和谢茵看到这么多东西的表情。 一定很搞笑。 谢薇家住在谢家村最里面靠近山头的地方，到了家门口，谢薇把那些东西从牛车上搬下来，付给了大爷钱后，就让大爷回去了。 大爷笑着接过钱，吆喝一声，赶着牛车走了。 这时，只听“扑通”一声，似乎是有什么重物落地的响声传来。 谢薇正埋头准备搬东西呢，听到这一声，她扭头一看，顿时眯了眯眼。 刚才的路面上，牛车走过后，却“落”下一人来。 那人躺在地上，衣衫褴褛，披肩散发，除了能看出来是个男人，别的都看不清楚。 谢薇放下手中的东西，几步走到他面前。 男人闭着眼睛，脸上脏兮兮的，胸膛微微起伏，呼吸有些急促。 感觉到有人靠近，他忽然伸手紧紧抓住了谢薇的脚踝，气若游丝地说道：“救我……” 谢薇下意识想甩开他，但她用了力却没甩开，男人抓得很紧，她无奈地道：“你先放开我。” 她现在总算明白了刚才为什么会觉得不对劲，凭借多年特工的敏锐直觉，车上多了一个人存在，可不就是多了一些微弱的气息？ 这人一定是从镇上就躲在了牛车 男人没有松手，只是又喃喃地说道：“救我，救我。” 她这是被人讹上了？ 谢薇没想到自己被碰瓷了。 她“呵”了一声，“我凭什么救你啊？” 男人似乎怔了一下，手中的力道却没有松，“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你都能给吗？”谢薇觉得这人八成是有毛病，都跟乞丐差不多了，口气倒是不小。 男人微微睁开眼，隐约看到眼前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只是强烈的光线让他很不适应，又很快闭上眼，他喘了一口气道：“我可以帮你做活，只要给我一口饭吃就行。” 谢薇考虑了一下，她们姐弟三人现在温饱问题都没彻底解决，要是再多一个人，可不是简简单单多一双碗筷的事情。 而且，这人来路不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勾了勾嘴角，蹲下身，在男人手臂上一个手刀用力砍下去，男人吃痛地松开了手。 谢薇收回脚踝就要走，男人着急地想坐起身，却忍不住痛呼一声，晕倒在地。 谢薇扭头一下，男人嘴角吐出了一口鲜血。 她神色一凛，连忙蹲下身查看。 “喂，你受伤了？” “喂？你醒醒。” “喂？喂？！” 叫了几声，男人都没反应，显然是晕了过去。 谢薇望着眼前这人，很想一走了之，可又觉得就这么把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放在路上不管不顾，有些说不过去。 算了，就当是她这辈子投胎来做善事的，等救了他，再把他送走就行了。 谢薇拖拽起他，这才察觉男人肌肤滚烫，正在发烧。 他也是厉害，烧成这样，刚才还有那么大力气抓着她不放。 这人看起来瘦瘦的，没想到还挺沉的，谢薇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拖进自家院子里。 【作者有话说】 猜猜这是谁？嘿嘿~~ 第12章 心生暖意 谢薇歇了一口气，朝屋内喊到：“茂儿，茵茵，姐姐回来啦！” 很快，谢茂从屋内出来了。谢茵要养伤，谢薇让她尽量趴在床上不要乱动。 谢茂见到谢薇明显有些高兴，可当他看到躺在地上的男人时，他惊讶地睁大眼睛问：“姐姐，他是谁？” “我也不知道。”谢薇边说着，边示意谢茂帮忙，“茂儿，你帮姐姐搭把手，我们把他抬进屋。” “哦。” 谢茂力气小，只能抬着男人的双脚。 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谢薇只能把他放在柴房的那张小床上。 随后，她又让谢茂去打盆温水过来，自己找来一条棉布巾，浸过温水后，开始给男人擦身降温。 谢茂一直安静地站在一旁，也没多问什么。 谢薇忽然想起来自己买的东西都还在路边，连忙跟谢茂说：“茂儿，你快去门口的路边把姐姐买回来的东西搬回来，挑你能提得动的拿，提不动的，等会姐姐再去搬。” “哦，好。”谢茂应一声，很快就出去了。 谢薇坐在小床边，拿着温热的布巾给男人擦脸。 男人应该很久没洗漱了，脸上胡子拉碴的，头发也是乱糟糟的，还有一种满满的疲累感。 不过经过擦拭之后，好歹五官是看清楚了。 别说，这人长得还不赖。 看起来年纪也不大，估计二十岁左右。 这么年轻，就沦落成“乞丐”，要么从小就是乞丐，要么就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让他变成了乞丐。 谢薇猜，第二种的可能性更大。 这人虽然看起来落魄，但从他外貌身形上判断，之前的生活状态应该不算差。 谢薇把他的脸和手脚擦过之后，开始给他擦身体。 他身上的衣服很脏很旧，谢薇有些嫌弃地用力一扯，没想到这一扯动，男人突然皱紧眉头痛呼了一声，又很快晕了过去。 谢薇察觉有异，这次动作放慢了些，当她解开了男人的衣服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男人的左肩膀下有很大一个血窟窿似的伤口，上面有的血迹已经干了，长了痂，大概是刚才扯动有关，现在又开始渗出血来了。 哪怕是上辈子见过很多血腥场面的谢薇，此时也不得不佩服男人坚韧的忍耐力。 难怪他会发烧呢，这伤口一看就是感染了。 受了这么重的伤，也没好好治疗，能活到现在已经算是他福大命大。 不过，其实也就差不多只剩一口气了。 要是没遇上她，估计也活不长了。 谢薇心里默默吐槽着，手中却没闲着，她先把男人的伤口清理干净，又去后山采了一些止血止痛的伤药，捣碎后敷在男人的伤口上。 幸好今天她在市集上买了很多东西，刚好也有打算给茵茵包扎用的棉纱布条…… 想到这里，谢薇突然反应过来—— 她连忙出门，正巧看到谢茂把最后一袋米扛进了院子里。 谢薇小跑几步上前接过他肩上的米袋，语气担心地责备道：“茂儿，不是跟你说过，重的东西等会姐姐去提吗？” 谢茂露出一丝憨憨的笑，说：“没事，一点都不重。” 谢薇无奈地剜他一眼，却拿起衣袖，轻轻地替他擦拭额头的汗水，“这么小就学会了逞强可不是什么好事，将来长大了，你会活得比谁都累。” 谢茂站着不动，目光轻抬，直直地望着谢薇的侧脸。 明明说的话不中听，可她的动作却很温柔。 她不知道，这一幕，这一简单的动作，这一句直白却暗含关心的话语，谢茂一直记在心里。直到很多年以后，他每每想起，都还忍不住心生暖意。 …… 另一边，县衙内。 自从回来后，姚玉儿的心情就非常差。今天是互换身份后第一次遇到谢薇，没想到最后逃走的却是自己，这与她之前幻想的场景一点都不一样。 她好不容易脱离了谢家，成了县令千金。一夜间，她成了人人羡慕的女孩，她接受着所有人的恭维和奉承，她再也不用忍受贫穷、饥饿、虐打…… 这一切，都极大地满足了她的虚荣心。她想着，如果再跟谢薇相遇，她一定要抬头挺胸，骄傲地在她面前好好炫耀一下。 可是，想到今天在布行里的情景，她心里就来气。 看着谢薇那张漂亮的脸，她就恨得牙痒痒。 姚玉儿双手用力地绞紧手帕，突然一个念头冒出来—— 母亲突然说要离开，会不会是因为她心软了？ 谢薇再怎么说也是母亲养大的，她们之间的母女感情肯定比她这个刚回来的女儿深厚。 自从恢复身份后，姚玉儿其实一直都有些忐忑不安，她害怕这一切跟做梦一样，所以她在姚县令和姚夫人面前极尽地表现出乖巧、听话的样子。 她这几年在罗娘的虐待下，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的本事。有时候，只要她多说几句讨好的话，把罗娘哄得高兴了，说不定那一天就不用挨打了。 她小心翼翼地讨好父母，利用他们对自己的愧疚感，这几天一直过得很好。姚县令夫妇俩更是对她有求必应，恨不得能把天上的月亮摘给她。 可她没想到谢薇在父母心中的地位。 以前她都听说了，县令千金温婉娴静，知书达礼，长得也是如花似玉，让周围百姓都赞不绝口。姚县令夫妻俩对这个女儿非常宠爱。姚夫人还经常带着女儿去参加各种宴席。 这样的女儿，才是父母心中真正的值得骄傲的女儿吧？ 想到这，姚玉儿心里忍不住发慌了。 这可不行！ 看今天的情形，母亲一定是对谢薇还没放下，万一哪天她思念那个假货，又把谢薇认作干女儿呢？ 姚玉儿眼神一狠，她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思虑一番后，她让人把小桃叫了过来。 小桃昨天给她煎药的时候，不小心把药打翻了，她气她以前是谢薇的婢女，所以故意说的很严重，让姚夫人狠狠地罚她一下。 因此，今天一整天小桃都在府里做重活，此时她又累又饿，却不得不小心谨慎地强打起精神。 “小姐。”小桃轻唤一声，“您叫我？” 姚玉儿笑得一脸古怪：“小桃，有件事，我想让你帮我一下可以吗？” 小桃心里微微一抖。 第13章 最信任的家人 谢家村。 谢薇给那个男人的伤包扎好后，转身把买回来的东西收拾一下。 谢茂在一旁帮她的忙，忍不住问：“姐姐，你哪来的钱买这么多东西？” 谢薇冲他眨了一下眼：“姐姐自有妙计啊。” 谢茂：“……” 谢薇见谢茂稚嫩的小脸上一脸严肃，忍不住捏了捏他脸颊，哈哈大笑起来。 谢茂却躲了躲，脸颊和耳朵都忍不住红了。 这小子，真不经逗。 谢薇手中拿起那些布匹，顺便问谢茂：“茂儿，你知道村里谁会做衣服吗？” 谢茂说：“村里的很多女人都会做，像是余大娘她们。” 谢薇点点头，又道：“行，我去看看茵茵，你帮我把剩下的这些东西收拾一下。” “哦，好。” 随后谢薇拿起那匹粉红色的布就去了房里。 谢茵趴在床上，从听到谢薇回来的声音，她就忍不住想下床去看看，可是后背太疼了，又想起谢薇的叮嘱，这才不敢乱动。 谢薇进来后，她眼睛一亮，甜甜地喊：“姐姐！” 谢薇来到床边坐下，先是轻轻翻开她后背的衣服查看一下她的伤，“比昨天好多了。” “嗯，我今天一天哪都没去，一直趴在床上。” 谢薇笑了笑，夸赞道：“茵茵真乖。” 她拿起那匹布，“茵茵你看，好看吗？” 谢茵眼睛亮亮地点头：“嗯，真好看。” “等姐姐找人把这布做成衣裳，茵茵穿上后一定更好看。” “……”谢茵惊讶地道：“姐姐，给我做衣裳？” “是啊，咱家茵茵长得这么好看，当然要穿漂亮的衣裳了。” 谢茵听到这话，害羞地微微红了脸，本来是很感动的，可她眼里却忍不住湿了，“哇呜”一声，她双手抱住谢薇，在她怀里哭了起来。 谢薇吓到了，连忙推开她查看，“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了？” 谢茵年纪小，情绪根本压不住，也不会说谎，一抽一噎地道：“我……我从来……都没有……穿……穿过新衣裳。” 原来是这样。 谢薇听着，心里微松了一口气，不是伤口疼就好。 可又忍不住有些心疼她。 罗娘苛待几个孩子，又怎么会给他们做新衣裳，谢茵穿的衣服基本都是以前谢薇穿过的。 谢薇见谢茵还在哭，只好拿出自己买的芙蓉糕哄她，“茵茵，不哭了，你看，姐姐给你买了芙蓉糕，吃一口好不好？” 谢茵渐渐止住了哭声，抽着气说：“我我我不……想哭……可忍……忍不住。” 她想笑，可哭得太狠了，情绪一时收不住。 谢薇看她这样子，只觉得太可爱了。 谢茂这时冲进来了，他听到了哭声，一下来到床边，扶起谢茵问：“怎么了？” 谢茵被他这副样子吓了一跳，扯到了后背的伤，疼得皱起了眉，“哥哥，疼。” 谢茂连忙放开她，可他却不敢去看谢薇，心里有个想法让他非常害怕。 谢薇略微责备地把他轻推开，“茂儿你手脚轻点，没看到把茵茵弄疼了吗？” 说着，她温柔地摸了摸谢茵的头，“好了好了，姐姐帮你吹吹就不疼了啊。”随即，她在谢茵的后背上轻柔地吹了好几下。 许是心理作用，谢茵真的不觉得那么疼了。 见到谢薇这样，一旁的谢茂悄悄松开了握紧的双手。 等到谢茵不哭了，谢薇这才对谢茂说道：“我去做饭，茂儿你陪茵茵一会。等饭做好了，我叫你们。” “对了，今晚咱们吃小鸡炖蘑菇。” 说完，谢薇出去了。 房内只剩下谢茂和谢茵。 谢茂连忙坐在床边，小声而又着急地问：“刚才你怎么了？” 谢茵现在心情非常好，一边吃着芙蓉糕一边道：“我没怎么呀。” “那你怎么哭了？” 谢茵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姐姐说，她要给我做新衣裳，我听了后忍不住就哭了。”说着，她指着一旁的那匹粉红色布。 谢茂看了一眼那匹布，眼里还有些不敢相信，“就这样？” 谢茵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点点头。 谢茂：“……” 他顿时觉得有些懊恼和难堪，为心里那一点小心思而羞愧不已。 谢茵却没发现这些，还忍不住兴奋地道：“哥哥，姐姐她人真好，她不仅要给我做新衣裳，还带了芙蓉糕给我吃。哥哥，这个芙蓉糕可好吃了，你也尝尝。” 她塞了一个芙蓉糕到谢茂的手中。 谢茂盯着手中的芙蓉糕，喃喃地低声说：“是啊，姐姐真好。” …… 厨房内，谢薇正满头大汗地忙活着。 谢茂突然走进来，谢薇抬头看他一眼，“茵茵呢？” “她刚睡着了。” “哦，那你帮姐姐看一下火。” 谢茂走去灶台添火，犹豫了很久，他才支支吾吾地说道：“姐姐，刚才，对不起。” 谢薇没听清楚，她正在揉面，准备做面条，“茂儿你说什么？” 谢茂鼓起了勇气，来到谢薇面前，“姐姐，对不起，刚才是我太……” 谢薇却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手中揉面的动作没停下，微微一笑道：“茂儿，姐姐不知道以前你和茵茵过得怎么样，但姐姐跟你保证，从今以后，只要有姐姐在，没有人能欺负你们！我和茵茵永远都是你最亲的家人。” 这平淡而温暖的话语，几乎让谢茂瞬间泪湿了眼眶。 刚才听见谢茵哭，他下意识地以为是谢薇欺负了她。所以那一刻，他不敢去看谢薇的脸。 他害怕一切又回到了从前。 知道了真相后，他知道他误会了。 他应该相信眼前这个姐姐的。 羞愧的感觉让他有很多话都难以启齿。 但谢薇温柔而包容的话语，瞬间击溃了他的心房。 姐姐说的对，她和茵茵永远是他最亲的家人。他以后一定会毫无保留地、完全地信任她们。 谢茂有些别扭地转过头，嗫嚅道：“我，我去看看那个人。” “那个人”自然是指柴房里谢薇救回来的男人。 谢薇轻轻淡笑：“去吧，给他喂一些水，看他醒了没有。” “好。” 谢茂来到柴房，看到躺着的男人，有些好奇地打量着他。 男人还在昏睡，但是看脸色要比刚才好了一些。 谢茂端起碗，往他嘴里灌水，只是他还太小，动作做不到那么利落，水洒了男人一身。 谢茂吓了一跳，连忙拿布巾给他擦拭，男人不舒服地皱起眉头，低哑的嗓音有气无力地道：“臭小子，再擦下去，我就死了……” 第14章 上门来兴师问罪 谢茂惊得后退几步，瞪大眼盯着他，但男人没有睁开眼，头一偏，又继续昏睡了。 谢茂连忙回到厨房：“姐姐，柴房那个人醒了。” “醒了？”谢薇有些惊讶，他身体素质这么好？ “他烧退了吗？” “他……” 谢茂的话还没说完，院门外突然传来“砰”地一声响。 “谢薇！” “死丫头，你给我出来！” 谢茂的反应很快，谢薇还来不及说什么，他已经快速地跑出去。当看到那些人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时，他震惊又愤怒地红了眼。 随即，他冲上前，伸出双手想拦住他们。 “爷爷，奶奶，你们来干什么？” 谢大贵只是瞥了他一眼，“你那个姐姐呢？让她出来！” 说着，带头走进了堂屋。 在他身后的，还有谢家老太太王氏，以及谢家的大房二房夫妻四人，谢家的小姑子谢小花，而走在最后的，就是罗娘。 看到罗娘时，谢茂双眼的愤怒更甚。 罗娘伸出手指戳了一下他的额头，“臭小子，让你还瞪我！” 谢茂一扭头，厌恶地避开了她的碰触。 谢薇这时也从厨房里出来了，望着这一群人，她只是轻挑了挑眉。 正要进堂屋，衣摆却被人扯了一下。 谢薇扭头，看到谢茂一脸担心，“他们是爷爷奶奶，还有……” 谢薇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安慰他道：“放心，姐姐搞得定。厨房锅里炖着鸡肉，你去看着火，小心别煮糊了。” 谢茂很明显还是不放心，“姐姐，我可以帮你。” 谢薇对他露出宽心的一笑，“没事，姐姐一个人就行了，你快去吧。” 说完，她转身走进了堂屋。 屋内，谢大贵和王氏坐在椅子上，其他人则站在一旁。 见到谢薇出来了，罗娘立刻指着她道：“爹，娘，她就是那个丫头。” 谢大贵和王氏仔仔细细地打量起来。 谢薇自小娇养，哪怕现在的她一身粗布衣裳，但那浑身的气质和涵养却是从内而外散发的，再加上她肤白貌美，身形窈窕，看起来哪像是农家姑娘啊。 说起来，孙女长这样，应该是给老谢家增光添彩才是。 但谢大贵和王氏的脸却比锅底还黑。 “大丫，他们是你的爷爷奶奶，这边是你见过的大伯大婶二伯二婶和小姑。”罗娘在一旁说道，神情高傲。 谢家老两口前几天去了镇上赶集，顺便看望出嫁的大女儿，因此错过了谢薇和姚玉儿互换身份的事。 他们今日从镇上回来，一路上都听到别人在议论这事，老两口震惊不已，着急忙慌地连忙赶回了村里。 刚到家，就见到一直等着他们的罗娘。 罗娘昨天被逼着跪了祠堂，已经是跟谢家毫无关系了。但这口气她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所以，她从今天一大早就在谢家老屋等着谢家二老回来。 见到他们，罗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添油加醋地告诉了老两口。 老两口本来还不敢相信，找来两个儿子儿媳一问，原来确有此事。 这件事，现在已经传得十里八乡都知道了，众人都在背地里议论他们老谢家。 罗娘这些年在村里虽然名声不太好听，但她为了讨好谢家老两口，每年都会孝敬他们一些钱财，逢年过节的时候，也会带一些鸡鸭鱼肉什么的给他们。 因此，老两口对罗娘还是护着的。 再说了，这是当初他们自己认定的儿媳妇，如今被一个小辈赶出了家门，这就等于是在打他们的脸。他们当然是不乐意了。 于是，叫着老大老二两口子，饭都没吃就过来兴师问罪了。 谢小花见有热闹可看，也跟着过来了。 谢薇见到这一屋的人，目光淡定地直视着他们，神色平静，丝毫不惧。 罗娘见她不出声，仗着有人撑腰，她嚣张地道：“死丫头，你没听见我说话吗？见到长辈了也不知道叫人？” 谢家老两口都没先开口，一来，谢薇是小辈，理应她先问候才是。二来，他们也是想给谢薇一个下马威，让她长长记性。 谁知，谢薇来到后，只是看他们一眼，也没开口。 罗娘的话，适时给了一个台阶。 但谢薇偏不领情，她皱了皱眉道：“你是谁啊？跟我家有关系吗？谁让你来我家的？” “你——”罗娘气得一噎，转而求助：“爹，娘，你们听见了吧？这丫头嘴巴厉害着呢！你们可得为我做主啊。” 谢大贵忍不下去了，沉下脸冷喝一声：“大丫，你好大的胆！见到我们这些长辈，都不知道先叫人？还有，你为何要把你娘赶出家门？” 虽然他嘴上没说，但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说她不懂规矩。 谢薇又不傻，他们这些人明显来者不善，她难道还得笑脸相迎？ 谢薇呵笑一声，这才说道：“哦，原来是爷爷奶奶，伯伯婶婶和小姑啊，我当是谁在我家呢，你说你们来了也没打声招呼，嗐。” “至于爷爷你说的这人……奇怪，我娘不是早就去世了吗？什么时候成了一个大活人？” 谢薇这话，可把几个人气得够呛。 “你——”谢大贵也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王氏冷着脸，耐心地解释道：“大丫，你刚回来，很多事情不了解。你亲生的娘生下茵丫头没多久就没了，这是你爹给你们后娶的娘。虽然她没有生你们，可好歹也养了你们这些年。” “哦。”谢薇一脸恍然的样子，随即话锋一转，“那我爹娶她了吗？” “虽然没娶，那也是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等你爹回来了，他们马上就会拜堂。” “也就是说，她现在只是一个外人喽。” “你——” “既然是外人……”谢薇看向罗娘的目光透着几分不屑，“我为何不能赶她走？” 第15章 分家 罗娘抖着手指指着她，转身就给谢家老两口跪下了，啊呜一声嚎哭起来：“爹，娘，你们听听，这丫头说话多难听，这让我以后在村里还怎么抬头做人啊？” 谢大贵气得一拍桌子：“大丫！你好大的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们这些长辈了？” 谢家其他人也气得不轻。 说起来，谢薇刚回到谢家的那天，她曾去过谢家老屋。原本是要拜见谢家老两口的，但是他们刚好去了镇上，只见到了谢家大房二房以及谢小花等人。 后来他们听说谢薇寻死，觉得晦气，就没再过来了。 今天再见到她，总觉得跟那天见到的她有些不同。 那日的谢薇，眼底有一丝哀愁，气质柔弱婉约，低眉顺目的。 然而今日的谢薇，精气神完全不一样了。 谢家大嫂蔡氏向来强势又泼辣，她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说：“这是还把自己当成千金小姐呢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爹，娘，她眼里要是有你们，也不会做出那种事啊。” 蔡氏和罗娘一直互相看不顺眼，私下也斗个不停，但这时候她可拎得清孰轻孰重。 毕竟，要是罗娘真的被赶出了谢家，三房就剩下三个孩子，万一让他们大房二房分过去养着，那她岂能愿意？ 谢家大儿子名叫谢荣，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媳妇你说的对！大丫，你现在是我们老谢家的丫头，可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了。以后啊，大伯劝你别再使你大小姐的脾气了，咱们家可没人惯着你。” 他们夫妻俩这一唱一和的，谢薇没说话，连眼神都很平静冷淡。 她对这些亲戚没有半分感情，若是能和平相处，互相尊重，或许她还能当作一般亲戚来往。 但是看样子也不可能了。 既如此，她何必浪费精神搭理这些人？ 直接赶走就是！ 谢大贵是个急性子，见谢薇一句话都不说，他伸手又拍了一下桌子，“说话啊！你哑巴了？” 谢薇正要开口，房内听到动静惊醒了的谢茵爬起来，害怕地哭喊：“姐姐，姐姐……” 谢薇听到响动，连忙跑进屋内。 谢茵看到她，一下扑进谢薇怀中，呜哇一声大哭起来。 谢薇连忙轻柔地拍着谢茵的头，低声安抚道：“茵茵别怕，姐姐在这，别怕啊……” 谢茵问道：“姐姐，我好像听到爷爷的声音了，他来了吗？” “嗯。” 谢茵忍不住全身颤抖了一下，她把谢薇抱得更紧了些，“姐姐，我怕。” “别怕，姐姐在呢。” 安抚了谢茵一会儿，等她情绪稳定了些，谢薇才出去。 她的目光从他们每个人的脸上扫过。 谢薇长得漂亮，尤其是那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就这么静静地盯着人时，那如黑珍珠般的眼眸，似乎能看透人心一般。 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可被她盯上的人却突然觉得后背一凉，仿佛有什么东西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谢薇的目光最后盯向谢大贵，她的语气很淡，说出的话却让众人一惊：“我家的桌子，你凭什么拍？” “……”谢大贵愣了一下，没想到她敢这样跟自己说话，顿时怒火冲天，厉喝道，“小丫头，反了你了！你爷我凭什么不能拍桌子？” 说着，他还想要继续拍桌，但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好像有个人影闪过，接着只听到“咔嚓”一声响。 谢大贵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疼得“哎哟哎哟”地大叫。 他的左手托着右手，而原本举起来的右手好像突然间没了力气一样，耷拉下来。 谢薇现在虽然力气和武力都不行，但她太清楚人体哪些脆弱的地方了，像这样卸掉一只胳膊的关节还是很轻松的。 见谢大贵受伤了，其他人面色都变了。 王氏气怒地起身道：“大丫，他是你爷爷，你对他做了什么？” 谢大贵疼得脸上冒汗，右手越是想使劲，疼得越厉害。 谢薇嘴角微勾，“我只是想告诉你们一声，以后我家的桌子，我没同意，谁都不准拍。” 他们敢让茵茵害怕，她就要让他们也害怕。 “你，你……”谢大贵指着谢薇，气怒地说不出话来。 这时，罗娘煽风点火地咋呼起来：“哎哟，爹，你这胳膊不会是废了吧？这样你以后还咋做农活啊？我就说吧，这死丫头会打人！把我打成这样，现在还敢打长辈！这丫头心真歹毒啊！” 不能做农活？ 那岂不是少了一个人挣粮食？ 谢家几人心中顿时也怒火中烧。 谢家二儿子谢福是个软弱又老实的，见到自己亲爹疼成那样，也只是担心得干着急，却毫无办法。 谢家二嫂赵氏眼神一转，冲着谢薇软声软语地道：“大丫，你看，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好好说吗？瞧你爷爷疼成这样，你还不快把他胳膊接上？” 赵氏家中的哥哥跟着医馆当学徒，她听哥哥提起过，人的骨头要是断了是能接上的。 她这话一说，众人都看向了谢薇。 谢薇站得笔直，“想要我把爷爷的胳膊接上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有件事我希望爷爷奶奶，还有伯伯婶婶们能同意。” “什么事？”王氏问。 “分家。” “什么？！”蔡氏惊叫一声，不过仔细听，隐约能听出这话中有几分兴奋的意味。 赵氏的眼神也微微变了变。 他们一致看向了王氏。 在外人看来，谢家当家人就是谢大贵。但是他们在谢家多年，深知在谢家，一直拿定主意，掌握说话权的是谢家的老太太——王氏。 王氏眼睛眯了眯，“当真？” 谢大贵虽然疼得满额大汗，但也忍不住喘着气道：“不能……分家！” 这丫头才回到谢家几天啊，还没见过长辈，就自己拿主意把继母赶出了家门，让全村人看笑话。 如今，她竟然还敢要求分家！ 大虞朝一向重视孝道，不论在哪里，哪怕兄弟妯娌间再不和睦，只要家中长辈尚在，绝少有分家的家族。 他们认为，分了家，这个家族也不会再兴旺下去。 所以，谢大贵绝不同意分家！ 他气得指着谢薇，“你……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出来，简直是给老谢家丢脸！” 第16章 绝不反悔 谢薇却一脸淡定地回道：“既然爷爷都觉得我丢了谢家的脸，分家的话岂不是更好？” “从此后，我们三房从谢氏家族中分离出来，单独过。” 蔡氏眼神转了几转，假意关怀道：“大丫，你别怪大婶多嘴，你们三房就几个孩子，怎么过啊？” 罗娘在一旁适时道：“还有我啊，我愿意……” “你闭嘴！”谢薇一声冷斥，直接阻断她的妄想，“这里没你什么事，我限你立刻、马上滚出我家。否则的话，你可别怪我……” 她双手握在一起，手关节捏得嘎吱响，一脸微笑地看着罗娘，语意威胁。 罗娘吓得腿都抖了，她是很想留下来的，可是想到那天晚上被谢薇打的样子，再加上现在看到谢大贵疼成这样，她就怕得不得了。 谢薇连她亲爷爷都敢打，她哪敢再继续呆下去？ 眼神一躲，她麻溜地从一旁跑了。 临走前还不忘放句狠话：“死丫头，你给老娘等着！” 谢薇权当耳旁风了。 罗娘已经被她赶走了，她真正要对付的是眼前这一家人。 “分家后，我们怎么过就不劳烦大婶操心了。只要你们同意分家，我立刻请村长和乡亲们过来做个见证，咱们立个字据文书。此后，三房与你们再无瓜葛。” 谢薇这话，除了谢大贵听了气得心梗，其余人神情都各有异动。 几年前，谢家老三离家出走，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村里人都在传他在外面遇难了，不会再回来了。要不是罗娘凑巧要来当后娘，三房的这三个孩子就得大房二房轮流照顾着。 大房二房自己家还有孩子，哪能顾得了那么多？ 现在罗娘被谢薇赶走了，她还主动提出了分家。于大房二房来说，刚好是正中下怀，省去了他们的麻烦。 而且，分家是谢薇先提出来的，就算是去外面说理，他们也占着理呢。 但这些心思他们也不敢说出来，只能暗暗期待地看着王氏。 谢大贵疼得嗷嗷叫，但他还不忘示意王氏，“不能……答应……” 王氏的老眼中闪过很多情绪，她考虑了一会后，问：“大丫，你说的话当真？” 谢薇也看出来了，王氏才是决策人。 “当真。” “你要知道，一旦分家了，你们三房跟我们这边就没任何关系了。” “我知道。” “你要一个人带着茂儿和茵丫头单独过？” “不错。” “不反悔？” “绝不反悔。” “好。”王氏爽快地同意了。 一旁的谢大贵头一歪，气晕了过去。 谢家人七手八脚地把他扶住，又是掐人中又是大喊大叫的，赵氏从门外的水缸里舀了一大碗水，让谢福喷了谢大贵一脸，缓了一会后，总算是把人救醒了。 谢大贵一醒，抖着手指着王氏，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王氏眼神坚定，并未动摇。 附身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后，谢大贵无奈地哀叹一声。 这意思，也就是同意了分家。 谢薇轻轻勾唇，对谢福道：“还要麻烦二伯去请村长和村里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过来，最好也是谢氏家族里的，再请来一位识文断字的教书先生。” 谢福倒是老实，“我们村里没有教书先生。” 谢荣和蔡氏忍不住嗤笑一声。 赵氏脸一红，轻轻掐了一下谢福。 谢福被掐疼了，痛呼一声，“娘子你干嘛掐我？” 谢薇适时说道：“没关系，二伯，只要是能识文断字的人就行。” “哦哦，村里刚好有个老秀才，我去请他。” “那就麻烦二伯了。”谢薇对他作了揖。 谢福突然觉得好开心，他自小就愚笨，家里人或者外人都欺负他，都觉得他又笨又傻。 但是刚才谢薇的话却让他有一种“自己很厉害”的感觉。 他乐呵呵、兴冲冲地跑出去了。 谢家人对此倒是统一的没有意见。 在谢福去请人的空隙，王氏说道：“大丫，现在可以把你爷爷的胳膊接上了吧？” “再等等，家还没分呢。”谢薇淡定地说。 谢大贵疼得脸色都苍白了，感觉没有右胳膊了一样。 谢小花看不下去了，气呼呼地说道：“大丫，我们都已经同意分家了，你还不把你爷爷的胳膊接上，你是想存心疼死他吗？” “怎么会呢？”谢薇勾着唇道：“只不过这‘家’尚未真正分好，我这也是怕你们反悔呀。” “你！！”谢小花气得咬紧牙：“谢薇！你别太过分！” 谢薇并未答话。 她在现代活了一二十年，一直都是靠着自己一步步拼出来的，不管是在孤儿院的时候，还是在做特工的时候，她深知人心难测的道理。 对于谢家这些人，她打心底里就不信任。 原本她打算过几天去找他们谈分家的事情，没想到今天他们自己主动找上门来了。 机会难得，她可不想错过。 借着谢家人现在都不想要他们姐弟三人，分了家，以后就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没多久，谢福领着村长以及很多村里人都过来了。 村长一脸慌张，进了屋后，他先是环视了一圈，看到谢大贵时，他连忙上前去，关心地问道：“大贵，你怎么样了？” 谢大贵疼得厉害，看到村长，忍不住老眼一湿，指着谢薇，嘴唇颤抖地说不出话来。 村长明白地点点头，转身对谢薇道：“大丫，你快把你爷爷的胳膊接上！” “村长，你先别急，先听我把话说完。诸位乡邻，今天找你们过来，是想请你们大家帮忙做个见证——我代表谢家三房，从今天起，与谢氏家族正式分家，此后，两家再无关系。” 谢薇的话一说出，顿时引来哗然一片。 谢家村这么多年，还从未有过分家的情况。 谢大贵一副“没脸见人”的表情，唉声叹气的，王氏也是低头不语。 谢荣、蔡氏，以及赵氏等人也同样不说话。 他们这幅样子，在外人看来，都是“一脸难堪”的样子。 也无须他们多言，村里已经有人看不下去了，大声指责道：“大丫，我们村自古就没有分家的。你这样说，未免太让人寒心了！” 第17章 谁怕谁 其余人也纷纷表示赞同。 “就是，都是一家人，分什么家啊？这多伤和气？” “可不是嘛……” “真是丢我们谢家列祖列宗的脸！” “一个女娃子，刚回来就要分家？这以后还怎么嫁人？谁家敢娶这样的媳妇？” “就是就是。” “大丫，叔就问你，这要是分家了，你们家谁当家做主？你爹又不在，你弟这么小，总不能以后你这个女娃子当家吧？大家说是不是？” “是啊是啊！”其他人纷纷点头。 “还有，这以后村里要是有什么事，你一个女孩子家也不方便出面啊。” “大丫，不是婶子说你，你都十四了，最多明年就得嫁人，你现在一个人带着你弟弟妹妹过，等你嫁人了，你弟弟妹妹咋办？” “……”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个不停，每说一句，其他人都会跟着附和一下。 总而言之，谢薇要求分家的做法，是史无前例的头一遭。 所有人都反对！ 所有人都在告诉她，这么做是不对的！ 谢薇一直很安静，任他们怎么说。 等他们都说好了，现场安静下来，她这才微笑道：“我们姐弟三人感谢乡邻们对我们的关心，不过分家一事，我心意已决。” “我爷爷奶奶，还有伯伯婶婶他们都同意了这件事。村长，还有各位叔叔伯伯们，烦请你们给做个见证。” 村长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谢大贵：“大贵，这事你怎么能同意呢？你糊涂啊！” “……”谢大贵有苦说不出口，一张老脸快成了苦瓜。 蔡氏连忙说道：“村长，分家的事也不是爹想同意的，你看看我爹这样，他能不同意吗？” 言下之意，是谢薇打伤了谢大贵，逼得他们同意的。 村长气得指着谢薇：“大丫，昨日我还觉得你为了弟弟妹妹，赶走继母情有可原。可你爷爷奶奶他们哪里得罪了你？你刚回到谢家，为何要与他们分家？” 谢薇眸光微微一凛，掷地有声地道：“就凭他们同意罗娘进门！就凭他们多年来对我的弟弟妹妹不管不问！就凭他们纵容罗娘对我弟弟妹妹的虐待！” 一句话，说得在场所有人的心微微一颤。 谢大贵、王氏等人，更是眼神暗了暗。 他们当初同意罗娘进谢家门，就是不想照顾这三个孩子。罗娘这些年怎么对这三个孩子的，他们也并非不清楚，只不过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他们只是没有想到，谢薇刚回来几天，竟然就知道的一清二楚。 她还敢以此来要求分家。 这个丫头真的是胆大妄为，不简单。 谢薇说完后，村里有一位谢家长辈，气得拂袖而去：“你们这是胡闹！我绝不同意分家！” 他一走，人群中也有一些人跟着离开了。 但更多的人还是留了下来。 他们也想看看这“家”到底分不分，怎么分？ 村长皱了皱眉，语气缓和了一些：“那，那你也不能因为这样就要分家啊。自古以来，一家人一家亲，这血缘总是割不断的，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再说，你现在把罗娘赶出了家门，以后你们姐弟三个人，有什么要帮衬的，也可以找你爷爷奶奶伯伯婶婶他们不是？” 村长是不同意分家的，他一直在劝谢薇。 而谢家人也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谢薇主动提出分家，就应该明白，这村里人可不会有人同意的。现在看到全村人都在反驳谢薇，他们心里可高兴了，总算是出了一口气。 躲在人群后面看热闹的罗娘也是这个想法。 谢薇见此情景，也不着急，她装作思考了一番，道：“村长说的也不无道理。既然这样，不如我就带着茂儿、茵茵和爷爷奶奶大伯二伯他们一起过吧？” “……”村长差点就要张口同意了，蔡氏却抢先一步道：“不行！” 村长的脸拉下来，“蔡氏，这里有你女人说话的份吗？” 蔡氏气得脸色一变，伸手用力揪了一下谢荣，谢荣疼得脸皮一抽，还得赶紧说道：“这不行。” “哪不行了？” “村长，你也晓得我们家的情况，我们那老屋就三间房，要是这三个孩子都过去住了，那我们住哪？再说，老三当年回来的时候，是他自己说要单独出来住的，又不是我们……” 又有人从背后揪了他一下，谢荣“嘶”了一声，转头就教训蔡氏，“你这女人再揪我一下试试？” 蔡氏的脸色瞬间精彩，“我什么时候揪你了？” “就刚才！” “我没有！” 夫妻俩直接就吵了起来。 村长气得头疼，厉喝一声：“行了，都别吵了。” 谢荣和蔡氏不敢再吵下去，但看对方的眼神都恨不得弄死对方。 “等回去再收拾你！”谢荣咬着牙威胁道。 蔡氏也不甘示弱：“谁怕谁？” 这夫妻俩在村里也是出了名的，大家都知道他们经常吵嘴，有时候还会上手，弄得一身伤。 但也奇怪，这夫妻俩对付起外人来，又是出奇的一致。 谢荣说的情况确实也是实情，村长皱着眉道：“大丫，你爷爷奶奶他们那屋你也去看过，要是你们姐弟三个过去了，怕是住不下。” 谢薇这时倒是很好说话的样子，“没事，住不下挤挤就行了。” “那哪行？”谢荣气得跳脚，“大丫，你这丫头是不是成心的啊？你不就是想分家吗？那就分呗，分啊。分开了，我看你们怎么过下去！” 村长一惊：“谢荣，你在胡说什么？” “我怎么胡说了？村长，我就明确告诉你了，刚才我爹我娘确实同意了要分家，这事，我们也赞成。” 说着，他冲着蔡氏等人示意。 蔡氏连忙点头如捣蒜，“对，我们都同意了，对吧？二弟媳妇？” 赵氏面露犹豫，不过还是轻微地点了点头。 她自然也不想要谢薇他们几个“累赘”。 见状，村长的脸色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一样难看，“你们……当真是要分家？” “对！” “分家！” 谢薇耸了耸肩，这可不是她说的了吧？ 第18章 对她刮目相看 村长听到谢荣和蔡氏异口同声的话，只得无奈地看向谢大贵和王氏，“你们俩也同意？” 王氏这时开口道：“村长，这孩子，到底也不是在我们家长大的，她跟我们这些亲人有嫌隙，我们也能理解和明白。既然她说要分家……哪怕是豁出去我们的老脸，我们也只是想成全这孩子的一个心愿，就当是还欠了她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 这番话，说得在场所有人都纷纷敬佩起来。 王氏在村里一向是会做人，也很少得罪人，所以村里大多数人对谢家人印象都非常好。 王氏这么说，就成了他们“成全”谢薇初回到谢家的一个心愿。 如此一来，他们同意分家，也就有了一个合理正当的理由。 谢薇的目光深深地看了一眼王氏，随即笑笑，“孙女感谢奶奶的理解。既然你们心中对孙女有亏欠，那这分家，孙女可否多要一些？” 谢薇可不管她什么理由，既然她说的漂亮话好听，那就别怪她顺杆子往上爬，趁机多要一点家产。 王氏目光微眯，似笑非笑起来，看向村长，“到底该怎么分家，还得请村长主持公允才是。” 一句话，把谢薇要家产的事“踢”给了村长决定。 村长：“……” 看这情形，他想劝的那些话也都咽回了肚子里。 说到底，他们双方都同意了要分家，他再反对又有什么用？ 只怕是以后这十里八乡的，都会笑话他们谢家村了。 村长叹了一口气，叫来村里的老秀才，让他撰写分家文书。 老秀才也是姓谢，今年五十多岁，按辈分，应该算是谢薇的堂叔。早间年他考上了秀才后，在村里一时风光无限。 可是再往上，他却屡屡落榜。最终心灰意冷，回到家中。自此，他闭门谢客，一心在家吟诗作画，再不参加科考。 谢家村里最有才学的人，就数他了。 一般情况下，很少有人能请得动他。 他性格孤僻桀骜，还有一些古怪，与村里人都相处不来。 以前年轻的时候，他娶过妻，后来他妻子难产，母子俩都没了。自那以后，他就更加孤僻了，独自一人生活至今。 村里但凡是需要写字的时候，就会邀请他出场。 他也不一定每次都会出现，基本都是看他心情。 今天他会来，许多人还有点惊讶。 谢福去请他的时候，谢邺正在家中一边饮酒一边作画，当时酒醉微醺，听到谢家刚回来的小丫头要分家，他大笑一声，毛笔一扔。 “走，去瞧瞧。” 来到这里后，他一直旁听到现在。虽然没开口说话，但他对谢薇这小丫头倒是越看越顺眼。 村长邀请谢邺坐下，给他铺开准备好的笔墨纸砚。 谢邺提起笔，先是问了谢薇，“小丫头，你想怎么写？” “村长，叔，我刚回到谢家，对谢家很多家产也不是很清楚。既是分家，为了以示公允，是不是应该把谢家所有家产先罗列清楚，再逐一分算？” “不行！” “我不同意！” 谢荣和蔡氏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 谢薇问道：“大伯大婶是有何建议吗？” “我……”谢荣和蔡氏对看一眼，两个人眼神一闪，终是谢荣开口：“凭……什么我们的家产要让外人知道？” 他一说完，蔡氏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然后有些扭捏地道：“村长，叔，这谁家还没点什么家底啥的。这，这凭啥都要拿出来分啊？爹，娘，你们说呢？” 王氏也说道：“我家大儿媳的话不中听，但也不无道理。不过这分家到底怎么分，我们老两口是没什么意见的。说到底，这手心手背，都是肉。” 村长沉吟了一会，“那就这样，把你们家现在有的家产全都罗列一遍，然后按照人数来分。你们老两口还跟着老大老二过是不是？” 王氏点点头。 “那就给你们多分一些。大丫，这样你没意见吧？” 谢薇道：“我没意见。” 其实，只要分家了，分多分少她都没意见。分家才是她的目的。只不过，能多要一些家产也是好的，毕竟现在他们家真的是一穷二白。 按照村长提供的信息，谢邺把属于谢家的田地、山林等全都写了出来。然后再根据刚才说的情况，做了一些分配。 当然，谢荣、蔡氏、赵氏、谢小花等都暗暗密切关注着哪些田地山林被分出来了，而谢薇始终在一旁默默无言，似乎对这些没什么兴趣。 在谢荣和蔡氏的干预下，属于谢家三房的那一份家产写出来了。 谢邺吹了吹墨水，“好了，这文书一式三份。你们双方各执一份。剩下一份留给村长，你们三方都在上面签字画押吧。” 谢荣小时候在学堂上过学，所以认识几个字，只不过他不爱学习，最后只得回家种地。谢家人里，也就只有他识字。 谢荣提起毛笔，神气地写上了谢大贵的名字，然后，再让谢大贵按了手印。 谢薇也拿起毛笔，利落地签了自己的名字。 看到她的字时，谢邺眼睛一亮，“小丫头，字写得不错。” 谢薇弯唇笑笑，“谢谢叔，献丑了。” 谢薇以前没什么别的爱好，闲暇时，就爱看看医书，再来就是练字。练字也是因为她看那些医书上有些字很生，她为了熟悉那些字，所以特意用毛笔去书写。而且，练字还可以让她平心静气，工作时可以更加专注。 几年练下来，跟书法家比不了，但在这个朝代，一个女孩子能写出这样潇洒利落的字体，已经是很难得了。 难怪就连谢邺都忍不住夸赞她。 村里人这时也才反应过来—— 谢薇以前是县令千金啊，自小就饱读诗书，听闻她还是远近闻名的“才女”，她会识字、写字又有什么稀奇的？ 这时候的人们，对于读书人都会不自觉地高看一眼。 听到谢邺夸谢薇，众人也不由得对这个小丫头有些刮目相看。 短短几天时间，她的每一个行为，都在村里造成了不小的轰动。 【作者有话说】 有喜欢看的亲吗？留个爪爪哦~ 第19章 死丫头看我不打死你 看热闹的村里人渐渐散去。 对于今天“谢家三房分家”一事，大家的看法不一，走的时候都还在议论不休。 但不管怎么说，这“家”已经分了。 罗娘躲在人群后面，看到谢薇收起了分家文书，气得鼻子都歪了，“这死丫头，竟然真的分家了！” 这下，她想再回到谢家就更难了！ 她嫁人前，娘家人就不喜欢她，用了二两银子就把她嫁给了隔壁村的王家。婚后没多久，她的相公就一病去了。王家人都说是她克死了她相公，恨不得扒了她的皮，喝她的血。 她那时候忍受不了，才偷跑到谢家村。 自愿甘当谢家三房三个孩子的继母，就想找一个落脚地。 这些年她在谢家的日子虽然也苦，但比在娘家和王家的时候好多了。 现在，她被谢薇赶出了谢家，王家也不可能再回去，娘家就更不可能了。 如今的她，已经无家可归了。 这两天她都是在村口的那座小破庙里将就着过的，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她还是得想办法再回到谢家才行。 罗娘眼珠子转了转，本想去厨房偷点东西吃，但是厨房门口谢茂就守在那里，她根本进不去。 罗娘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她怕引起谢薇的注意，只得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谢薇不知道罗娘还在，她现在心情不错，收好分家文书后，她对谢邺和村长道：“谢薇代我父亲说声谢谢。” 村长摇头叹气，摆了摆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谢邺捋了捋下巴的胡须，笑得倒是爽朗：“你这个小丫头，不得了啊。行了，叔走了，我那画还没画完呢。” 说完，站起身，潇洒离去。 屋内顿时除了村长，只剩下谢家那些人了。 王氏也收好了那份文书，对谢薇道：“大丫，这家，已经如你所愿分好了，现在能把你爷爷的胳膊接上了吧？” “哦对，大丫，你赶紧，快把你爷爷的胳膊接上。”村长连忙说道。 “没问题，我这就接。”谢薇说着，一手抬起谢大贵的右手，另一只手以他的肘腕为支点，轻轻旋动几下，只听“咔哒”一声响，谢大贵疼得惨叫一声。 “好了。”谢薇退开了一步。 谢大贵疼得大骂：“谢薇！今天老子非得……诶？” 他突然一惊，因为察觉到一直疼痛难忍的右边胳膊突然能活动自如了。 谢大贵的脸上闪过一阵惊喜，随即他脸色一沉，冲过去就要打谢薇。 “你这个死丫头，老子今天非得打死你不可！” 谢大贵脾气暴躁，行事冲动，他在家中也是经常打骂其他人，谢家人对他都是敢怒而不敢言。 他要去打谢薇，没一个人拦着。 村长倒是想拦，但他站的远，根本来不及阻止。 谢薇望着谢大贵冲过来的身形，眼神一冷，下意识地神经反应让她蹲下身，顺着地上一个打滚，躲开了。 众人都大吃一惊。 谢大贵一个紧急刹住身，“你居然还敢躲？” 转回身就想再去打，不过这时候村长倒是一把拦住了他，“大贵，别打了！你们几个都傻站着干什么？赶紧拦住你们爹啊！”后面一句，他是对着谢荣谢福他们说的。 王氏眼神一闪，谢荣这才佯装阻止，“爹，你不能打她啊！” “爹，不能打啊。”蔡氏和赵氏也在一旁说道。 只有谢福，傻傻地上前抱住了谢大贵，大声道：“爹，你别打大丫！” 谢大贵怒火正盛，他今天本来就是满肚子火气过来的，结果被谢薇教训了不说，还被她摆了一道，连家都分了。 这口气，他怎么咽得下去！ 他挣扎着：“你们都别拦着我！我要打死这丫头！她给我们老谢家列祖列宗的脸都丢尽了！” 就在这时，谢茂突然跑出来，站在谢薇面前，替她挡着：“爷爷，你想打就打我吧，不要打我姐姐。” 谢薇也很意外，连忙想把他护在身后，谢茂却固执地不肯动。 “茂儿，你别搀和。”谢薇微微沉下语气。 看到他，谢大贵的火气更是往上冒，“小兔崽子，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她才回来几天啊，你就这么向着她？” 谢茂皱着眉头，一脸冷倔，“姐姐很好，你不准这么说她！” “她好个屁！”谢大贵张口大骂，“我们老谢家……这么多年都没这么丢脸过？以后你爷这张老脸，还怎么在村里抬头见人？”说着，他拍拍自己的脸，一副愤恨交织的样子。 谢茂小嘴抿得很紧，他不说话，但是身体却未动分毫。 谢薇自己倒无所谓，但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她的弟弟！ 她身体往前一站，把谢茂轻轻推开，对他道：“在这站好，别动。” 随即她微眯眼，冷声道：“想打死我？那就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她眸光清冽地直视着谢大贵，嘴角轻勾，神情间带着一些不屑。 似乎根本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谢大贵看她目中无人的样子，眼冒红光，用力一挣扎，就把抱着他的谢福甩开了。 “你们都让开，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丫头！” 谢福还想去拦，赵氏轻轻地拉住了他。 其他人本来就不是真心想拦着，看谢大贵这发威的样子，他们也害怕，早就躲到了一旁。 村长本来还想拦，也被谢荣拦下了，“叔，你就别拦着了，我爹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吗？他今天这火要是没发出来，我们家就没得安宁。” 村长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他一跺脚，“行了，你们这家也都分了，要打要骂的，我也管不了了。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家里还有事，先回去了。不过大贵，你教训一下小辈就得了，别给闹出事来。” 叮嘱了一些话后，村长也走了。 谢大贵哪听得进他的话，村长刚离开院子，他就抄起一旁的扫帚，伸手朝着谢薇的身上招呼。 “死丫头！看我不打死你！” 说来也奇怪，众人眼睁睁看着他举起扫帚打谢薇的后背，但是偏巧差了那么一点，扫帚打在了地上。 谢薇躲开了。 一旁的谢家人一脸惋惜，谢茂却是悄悄松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说】 祝看文的小可爱们国庆假期愉快哦~~~?(′???`)比心 第20章 这孩子打小就是机灵 谢大贵只当这次是意外，他重新举起扫帚又打过去。 这一次，还是没打到。 谢薇往旁边一闪，又躲开了。 她现在的身体灵动性比不了上一世，但是对付一个没有任何功夫的普通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谢大贵气得更厉害，这次他紧跟着又举起扫帚打过去，谢薇闪得更快，让他的动作再次落空。 连着打了好几下都没打到人，谢大贵不服气，他微微喘着粗气道：“死丫头，你还敢躲？” “我让你躲！” 他骂骂咧咧地，再次举起扫帚—— 这一次，谢薇没有躲，而是抬手一把接住了扫帚。 谢大贵一愣，想挣开，却发现自己根本挣脱不开。 谢薇两只手紧紧握住扫帚——现在她的力气太小了，单手根本不行。她黑眸微抬，冷静的目光中透着几分冰冷的凉意。 她微微一笑。 “现在，该轮到我了。” 说完，在谢大贵尚未反应过来时，她突然一松手，谢大贵措手不及，巧劲之下，他身体往后一仰，差点就要摔倒。 谢家人也大惊，连忙要去扶他。 谢薇却更快一步！ 她快速地伸出一腿，让原本要站稳的谢大贵，彻彻底底地栽了一个大跟头。 谢家人伸出要扶的手，落了空。 谢大贵躺在地上，几乎爬不起来。 他毕竟年纪大了，这么一番折腾下来，早就累得筋疲力尽。 王氏眼看这样下去讨不了便宜，连忙指使谢荣和谢福兄弟俩，把谢大贵抬起来。 谢大贵挣扎着还想起来再打，王氏一个厉眼，制止了他。 她转身对谢薇道：“好了，大丫，你爷爷也是给气到了。就算是分了家，你也是他的小辈。今天就到这，我们回去了。” 欺负了人，就想一走了之？ “等等。”谢薇叫住了他们。 她站得笔直，目光冷静。 “我不管以前你们是怎么对待我们三房的。但从今天开始，我要告诉你们，我谢薇回来了，我不允许以后有任何人欺负我们三房的人。听明白了吗？” “……” 谢家几人一个个气得脸红脖子粗的。 谢小花想上前理论：“大丫你再说一遍试试！” 王氏呵斥了她，“好了，还不嫌闹的？快回家去！” 等他们一家人离开后，屋内总算是清净下来。 谢薇转过身，看到一直站在一旁，动都没动的谢茂。 她目光里的冷意退去，一点一点地变得温柔。 她轻轻一笑，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头。 谢茂却突然一下扑进她怀里，紧紧地抱住她。 谢薇愣了一下。 过了一会，她欣慰地叹息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 她知道，谢茂在哭。 虽然没有一点声音，但她感觉到了衣衫上的湿意。 这个弟弟，从她第一眼见到他时，就感觉到他身上总是带着一种莫名的敌意。 他沉默内敛，倔强执拗。明明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却老成得像个大人。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谢薇也慢慢明白，他只是在保护自己，保护茵茵。 在之前那样的家庭环境里，他只能被迫着坚强，被迫着长大。 所以，茵茵的可爱、纯真、善良，一部分也得益于谢茂对她保护得很好。 而刚才的那一幕，也许是触动了他心底深藏许久的童稚，让他终于可以像个孩子一样哭出来。 可是啊，哪怕是哭，他也是不敢哭出声的。 这是一个多么让人疼惜的孩子！ “姐姐，我也想抱！”谢茵突然出来了，伸出双手求抱抱。 谢茂连忙躲开，背过身，手忙脚乱地擦着泪水。 谢薇淡淡一笑，伸出手搂住谢茵，又把谢茂揽住，“今天分了家，以后我们姐弟三人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嗯，我在屋内都听到了。”谢茵说道。 谢茂没说话，不过神情也轻松了许多。 “好了好了，不说了，我好饿，你们也都饿了吧？茂儿，我让你炖的鸡肉炖好了没？” 谢茂低下头，又轻轻摇了摇头。 “……”谢薇微讶，“那你刚才那么长时间在厨房干嘛？” 谢茂：“……” 犹豫了一会，他才道：“我怕香味让他们嘴馋……” 谢薇：“……” 该说不说，这孩子打小就是机灵呢？ 她都没想到这事，谢茂居然想到了！ “好吧，虽然没有馋到别人，但我们的晚饭可能要推后半个时辰了。” 谢茵道：“没关系，我吃了姐姐买的芙蓉糕，一点都不饿。” 谢茂和谢薇对视一眼，无奈地噗哧一笑。 谢薇让谢茵去房内休息，她去厨房很快把鸡肉炖上，又煮了面条，炒了一个素菜。 半个时辰后，姐弟三人终于吃上了晚饭。 谢茂和谢茵呼啦啦吃了两大碗面条，吃得小肚子都圆鼓鼓的。 “这面条真的太香了，姐姐。”谢茵摸着自己的小肚子，另一只手擦了擦嘴角。 谢薇笑道：“我看你啊，就是个小吃货。你吃什么不香？” 谢茵倒是没有否认，只是疑惑地问：“姐姐，小吃货是什么呀？” “小吃货就是你呀，不管吃什么东西都香。” “才不是，只有姐姐做的饭菜才香。”谢茵嘻嘻一笑。 “哟，还会拍马屁了，小丫头。” 吃完饭后，谢薇洗碗，谢茂去外面喂了喂鸡，又顺便打了一桶水回来。 谢薇让他放下，“以后这种重的力气活你少做一些，姐姐来就行了。” 谢茂却笑了一下，“没事，我都做习惯了。” “什么习惯了，你才几岁啊。等你长大了，姐姐一定会让你做的。” 谢茂没反驳，不过这话他听不听，也就另一回事了。 罗娘在的时候很懒，家里就养了几只鸡，她还经常拿去孝敬谢大贵他们。现在家里就剩下两只会生蛋的母鸡了，罗娘实在是没舍得送。 谢薇在心里盘算着，家里还是得多养一些鸡鸭鹅之类的，这些家禽在村里养起来方便，每天晚上赶回家就行了。 至于种地那些农活，她还真不会。 分家时，蔡氏和赵氏他们三言两语的，把属于谢家的那些田地几乎都要了过去，只留下村西头的一块地给他们。 另外，除了屋后的那座山分给了他们，其余的山也被分走了。 所以，谢薇现在所有的家产加在一起，也就一块地，一座山，两只老母鸡，加这一座破破烂烂的屋子。 这个家，还真是不好当啊。 【作者有话说】 谢茂就是个小机灵~~哈哈哈 第21章 谢家人的算计 谢家一行人回到了家后，一个个面色都很难看。 谢大贵那一摔，腰闪了，整个人都不能动。谢荣和谢福把他抬上床时，他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的。 王氏把其余人叫到了堂屋。 她一脸冷厉地道：“你们几个都给我记住，今天这件事不准在外面乱说。村里人要是说什么，就随便他们说。都听明白了吗？” “不是，娘，我就不明白了，今天这事明显是我们吃亏了，难道我们就这么认了？让一个小丫头分了家，我这明天都不敢出门，我嫌丢人！”谢荣一脸气怒地说道。 “可不是，往后我们谢家在村里，还不得夹着尾巴做人？”蔡氏也嘀咕了一句。 王氏眉头皱了一下，有些怒其不争地道：“你们蠢不蠢？今天这事，我们没做错什么，错的是那个丫头，明白吗？” 赵氏这时在一旁温和说道：“娘的意思是，让村里人都同情我们家？” 王氏脸色缓和地点点头，“不错。” 今天这事，表面上看，他们是输了。 可这“人心”，他们可不一定输。 只要稍加利用，谢薇那个丫头往后在这个村里的日子，可不会好过。 王氏心底自有一份盘算。 她有三个儿子，大儿子自小就得老两口溺爱，养得性子也张狂难驯，总是自视甚高，目中无人。 大儿媳是个脾气大，又没什么脑子的，说话做事一向容易得罪人。 二儿子从小痴傻些，脑子笨，不得老两口喜爱。 倒是二儿媳，性子温和，惯会看人脸色，说话做事都很得体。 王氏最会揣摩人心，所以表面上她会对大儿媳严厉些，对二儿媳温和些。 实则她一直拿捏着两个儿媳。 她心里明白，大儿媳这样的人好对付，真正难对付的人是二儿媳。 她对二儿媳温和些，一方面确实觉得她会说话做事。另一方面，这样一来，就会引得大儿媳的不满。 这不，她说了之后，蔡氏就一脸怒火地瞪了一眼赵氏。 赵氏虽然性子软和，但她能在这个家里生存下来，相公又是个不能指望的，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辈。 王氏接着道：“今天你们爹气成这样，这段时间他都不能去地里干活了，马上就要春种了，地里的农活重。蔡氏，从明天开始，你和大荣大福一起去地里干活。赵氏，你留在家里烧饭做事。” 他们没有分家。平时，谢大贵会带着两个儿子去地里做农活，蔡氏和赵氏就在家里负责做家务和烧饭，两个人分工。 但是现在蔡氏被分去地里干活，她心中万分不愿，可她又不敢跟这个婆婆置气，只能把所有的怨气都算在赵氏头上。 心里把赵氏狠狠骂了几百遍。 马屁精！ “儿媳晓得了。”赵氏应了一句，神情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她内心里可是高兴的很。 以往，她和蔡氏都留在家里做活，蔡氏处处拿捏着，背着婆婆暗中欺负她。她都一一忍了。 现在，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赵氏之所以一直在谢家唯唯诺诺，看起来小心翼翼处处忍让，除了因为她嫁的是有些愚笨的谢福之外，还因为她这么多年一直没有生下儿子。 蔡氏目前生了两个孩子，都是男孩。 所以，她理所当然地在谢家趾高气扬的。 赵氏至今只生了一个女儿，经常惹蔡氏和村里人的白眼。 王氏嘴上没说什么，但哪有不想要孙子的长辈？ 只有她相公谢福是个傻乎乎的，一直说没儿子有闺女也挺好的。有时候她都觉得，嫁了这么一个相公真是老天瞎了眼。 谢小花这时说道：“娘，谢薇那死丫头那么厉害，今天这亏，我们不能白吃了！” “对！”谢荣立刻道：“娘，回头我就让我那帮朋友去吓唬吓唬那个死丫头。我就不信了，一个小丫头，我还治不了她！” 谢荣以前在外读书的时候，结交了一些朋友。 说是朋友，其实是狐朋狗友差不多，都是一些不学无术的小混混。 他平时不爱做农活，经常偷跑出去找他们喝酒玩耍。 听了他的话，王氏头疼地打断他，“你可别给我惹事！我刚才的话你还没听明白吗？” 谢荣悻悻地：“明白。” “我再次重申一下，今天这事，你们都不准在外多嘴。村里人说什么，你们只管应着就是，其余的话，一个字都不准多说。” 王氏说完后，其实也是一肚子的气没消，她对蔡氏道：“你去做饭，饿了一路了，让我歇歇。” 蔡氏不甘不愿地往厨房去了。 王氏让赵氏扶她回房里。 谢荣眼珠子转了几转，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 谢小花对这个大哥很了解，见此，她悄悄把谢荣叫去外面。 “大哥，说，你在打什么歪主意呢？” 谢荣嘴上否认，神情却早就出卖了他，“我能有什么歪主意？你一边去。” “大哥，今天这事我想到就来气，你说说，那丫头凭什么啊？她说分家就分家？这是欺负我们老谢家没人吗？！” 谢小花这话，刚好挑起了谢荣心底的那点心思，他这人就禁不住激，于是，他朝谢小花勾勾手指。 谢小花也明白，立刻凑上耳朵。 兄妹俩耳语一番。 谢小花听得两眼一亮，“大哥，还是你厉害啊。” “那是。”谢荣抬高下巴，一脸神气。 谢小花今年十九了，还没嫁出去，一直养在娘家，村里人早就开始说她的闲话。倒不是她不想嫁，而是她脸上长了很大一块红色胎记，这个胎记是天生的。很多说亲的人看到她的胎记，都打了退堂鼓。 所以，谢小花初见到谢薇的时候，看她长得那么漂亮，气质又那么好，心里就嫉妒上了。 何况，今天谢薇又那么对待他们一家人，谢小花对她就更加憎恶。 听到谢荣的计划，她一点也不觉得可怕，反而很兴奋地开始期待起来。 …… 这边，姐弟三人也终于吃好了晚饭。 谢薇收拾厨房，谢茂自觉地去烧水，准备洗澡。 今天谢薇又买了一口新的锅，以后专门烧喝的、用的水，这样就不会有油了。 谢薇说道：“茂儿，等会你先洗澡，我去看看那人。” 说完，她去了柴房。 第22章 吃了一个闭门羹 柴房内。 男人还在昏睡，但是脸色明显好了很多。 谢薇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头，已经没有那么滚烫了。 再看他的伤口，血也止住了。 她又给男人擦拭了一下身体，换了药，这才转身出去。 她不知道的是，当她走后，男人的眼睫毛微微颤了一下。 …… 接下来两天，男人始终在昏睡。 这两天，谢薇可是一点也没闲着。 她把屋前屋后都收拾了一遍，该整理的整理，该扔的……呃，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可扔了。 屋后的菜园地她也除了草，看起来整洁很多。 她还特意空出一个地方，打算做上一圈栅栏，以后养鸡、养鸭都可以。 这两天她没有上山去采药，上次买回来的粮食够他们吃一阵子的，她想着，先把这个家整理出来，然后再想接下来的事。 谢薇又去了一趟村西头，看了看分出来的那块地。 当她过去看的时候她才明白，为什么谢家人会把这块地给她。 这地里的土又硬又黄，旁边又没有水源。一旁的村民好心地告诉她，像这样的田，根本种不出粮食的。 谢薇倒是没什么意外，反正这地，她原本也没打算种粮食。 忙忙碌碌了两天后，谢薇打算明天早上要去后山采药了。 她带回来的那些菜基本都吃完了。 那只鸡，一半红烧一半清炖了。那块肉，被她做成了红烧肉。 昨天，她端着一碗红烧肉，带着她买回来的那些布匹，找到了村长家。 她的目的很简单——让余大娘帮忙做几身衣裳。 余大娘本来听说了谢薇坚持分家的事，心底对她还有些意见。 可见她客气有礼地说话，还笑眯眯地，她又不好再开口拒绝了。 最关键的是，那一碗引人垂涎的红烧肉，几乎让他们家两个孩子馋哭了。 禁不住谢薇的几句拜托，她点头同意了。 谢薇又客气地道了谢。 从村长家离开后，一路上也遇到了一些村里人。 那些人在她经过的时候，都会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谢薇不是不知道他们在议论什么，但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非议这件事，你不在意它，它自然也不能伤害到你。 在谢薇的精心照顾下，谢茵后背上的伤好的很快，已经能活动自如了，只要不去碰到伤就没事。 这日，又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谢薇张口喊：“茂儿，茵茵，过来吃饭了。” “哦。” 两个孩子答得很快，立刻跑到了厨房。 按照谢薇定下的规矩，他们俩自己打水洗干净手，然后摆好碗筷，坐着等。 谢茂和谢茵这两天最开心的事就是吃饭。每一餐，谢薇都会做出让他们又惊喜又美味的食物，让他们惊奇又赞叹不已。 他们早就闻到香味，口水忍不住往下滴。 谢薇把最后一道菜端上了桌，“好了，开吃吧。” 今天她做的是肉烧土豆，家里最后一点肉都在这里了。还有一道酸辣土豆丝，一道小葱炒鸡蛋。 配上一碗喷香的白米饭，吃起来别提滋味有多美了！ 谢薇面上笑着，心底却只能苦笑。 谢茂和谢茵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能吃是件好事，可再这么吃下去，家底真的要吃没了。 “茂儿，茵茵，明天你们俩在家看家，姐姐去镇上卖药。” 谢茂道：“姐姐，让我陪你去吧。” “不用，我一个人就行，你在家照顾茵茵和他。”谢薇朝柴房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男人昏睡了这么久都没醒，也不知道他到底还能不能挺过去了。 这两天她时刻注意着他的伤势，怕他饿着，还特意煨了一些白米粥给他灌下去。 怎么还没见醒过来呢？ 她打算明天早上去后山采药，卖药的时候再顺便问问医馆的大夫。 …… 第二天，谢薇一大早采了满满一箩筐的草药，背去城里的医馆。 可她到了医馆后，却发现郑大夫不在，接待她的是先前的一位药童。 药童告诉她，郑大夫前天不小心摔了一跤，伤到了后脑，人还昏迷不醒中。他家人准备带他去京城找有名的神医看病，所以这家医馆也已经转卖给了别人。 谢薇没想到，只是两三天的时间，竟然发生这样的事。 她想把背篓里的草药继续卖给医馆，药童一脸不耐烦地摆摆手，“我们新老板说了，他有专门的进货渠道，不收你这样的药草，去去去。” 谢薇吃了一个闭门羹。 无奈之下，她只得背着那些药草又去了另外的几家医馆或药铺。 但是那些医馆或药铺都不收这样新鲜的药草，全都把她赶出去了。 这一天，谢薇最后只能再把那些药草背回去。 早上采的时候，药草还很鲜嫩，到了下午，已经蔫巴了。 最主要的是，她没有换到钱，就不能买菜回去，今晚吃什么又成了一个大难题。 回去的路上，谢薇也不雇黄牛车了，蔫头耷脑地往回走。 走到半道上，她又看到了那条河。 对，还可以吃鱼嘛。 谢薇瞬间又来了精神，她把背篓一放，开始下河去抓鱼。 她很快抓到了好几条鱼，正当谢薇高兴的时候，河沿边走过来几个二三十岁的男子。 他们盯着谢薇，眼神中带着明显的不怀好意。 其中一个走在最前面的男子，他长得微胖，穿着蓝色衣裳，调笑地说：“哟，这是谁家小妹妹啊？还会抓鱼呢！给哥哥抓几条鱼好不好啊？” 谢薇眼尾轻轻上挑。 算你们几个倒霉，姑奶奶她今天正好心情不爽！ 谢薇微微一笑，朝着那几个人勾了勾手指。 几个男子皆是一愣。 他们都是镇上的老油子，经常在大街上调戏一些小姑娘，通常都会惹得她们惊叫失色，但是像这样不仅不怕，还朝他们勾手指的—— 这姑娘是第一个。 微胖的男子顿时来了精神，而且走近了一瞧，这小姑娘长得可真标致，瞧瞧那白嫩的小脸蛋，那笑得甜甜的酒窝，那双会勾人的眸子…… 男子想也没想就往前冲跑了几步，谢薇刚好站在河边，为了方便抓鱼，她还把裤脚卷起来一截。 当男子跑过来的时候，谢薇突然上前一步，在男子猝不及防的时候，她腿用力一扫，男子顿时往前一冲—— “扑通”一声。 掉进了河里。 第23章 谢茂溺水 其余几人一愣。 望着在河水里扑腾的同伴，他们神色犹豫了。 谢薇朝着他们又勾了勾手指。 其中一位长得瘦高些的男子眼神一狠，壮着胆子怂恿道：“她不过是个小丫头，大家伙一起上！” 谢薇轻轻一笑。 一起上也好，省得浪费时间。 几个男子一起往前冲，谢薇扬起手中插鱼用的木棍，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精、准、狠地打在那些人身上。 几个男子痛得嗷嗷叫，只能狼狈地躲闪。 谢薇趁机把他们一个个踹进了河里。 最后一个她正要抬起脚，那人害怕地跪下道：“女侠饶命啊！我们也只是帮人办事的，你就大人大量，放了我们吧！” 闻言，谢薇挑了挑眉，“谁让你们来的？” 那人脸色有些为难，说的比较委婉，“女侠，要不……你想想你最近得罪了什么人？” 谢薇哪需要想，她最近除了得罪罗娘，就只有谢家那些人。 罗娘一个妇道人家，还没那么大的能耐使唤这些小混混。 谢家人中，能跟这些人沾边的，除了谢荣，她也想不出其他人。 谢薇想通了后，她微微一笑，在那人求饶的目光下，想也没想，一脚把他踢下了河。 原本那几人挣扎着都要上岸了，这人一下去，又把他们带进了河里。 谢薇转身往回走。 原本还精神萎靡的她，这下却一脸精神奕奕，连走路的步伐都特别有劲。 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这条路行不通，那就换条路。 她还要跟谢家人斗下去呢。 谢荣是吧。 很好，这笔账，她记下了。 …… 回到家，谢薇没把那些草药扔掉，而是拿到院子里铺开晾晒。 这些草药晒干了，收藏起来，以后说不定还能用上。 谢茂看到她回来了，从屋内出来。 “姐姐，你回来啦。” “嗯。” “这些药草……” “郑大夫前天摔了一跤，人到现在还昏迷不醒。他家人要带他去京城治病，就把医馆卖给了别人，他们不收这些新鲜的药草，所以我就背回来了。”谢薇语气平静地解释道，没有一点隐瞒的意思。 谢茂沉默了一会，也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随即，他蹲下身，帮谢薇把那些药草铺好。 谢薇看他一眼，也没说什么。 铺好后，谢薇淡笑一下，“好了，你和茵茵都饿了吧？我去做饭。” 她出门的早，现在刚好是晌午。 谢薇今天只抓了两条鱼，只够吃一顿的。倒不是她不想多抓，而是用她的抓鱼方法，抓回来的鱼不能养着，那就是浪费了。 今天的药草没有卖出去，也是给谢薇一个提醒。 上一次她花钱太没有节制，导致现在猛然没了收入，家里又开始吃了上顿没下顿。 她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 过日子，得有一些计划才行。该花的花，不必要花的，能省还是要省一点。 谢薇去做了鱼汤，又去菜园地里挖了几个土豆，做一道青椒土豆丝。 中午就两个菜，谢茂和谢茵都没说什么。 谢茵吃得津津有味。 一边吃，一边称赞不已。 谢茂和谢茵虽然经常吃土豆，但是那些水煮的土豆，又怎么能跟谢薇做的青椒土豆丝相比。 谢茂今天有些沉默，吃饭的时候，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谢薇疑惑，“茂儿，你怎么不吃了。” 谢茂道：“姐姐，我吃饱了。” 谢薇眼底的疑惑更深，谢茂却已经跑出去了。 吃完饭后，谢薇洗碗，谢茵在一旁拿着树枝在地上乱画。 谢薇看了几眼，谢茵画的是一只鸡，还挺惟妙惟肖的。 “茵茵，你这画是谁教你画的？” 谢茵抬头，扬起笑脸说：“没有人教我啊，是我自己瞎画的。” 谢薇一惊，忍不住夸赞道：“哇，我们家茵茵这么棒！看来，茵茵你很有画画的天赋嘛。” 谢茵被她夸得有些害羞起来。 就在这时，村长忽然急匆匆地冲进了院门，大声喊道：“大丫！大丫！你快去看看你弟弟，他掉进河里了。” 谢薇连忙跑出去，“村长，你说什么？” 村长一脸焦急，“有人看到你弟弟在河里玩，谁知他一不小心淹水里了，大家都在想办法捞他，你快去……” 村长的话还没说完，只见谢薇已经一阵风似的从他眼前跑过去了。 村长张口想喊，想了想又连忙紧追上去。 却被谢茵喊住了，“村长爷爷，你带我一起去看看。” 村长想了想，只得道：“好吧，我带你过去。” 谢薇跑得飞快，隔得很远的时候，她就看到河岸边围着一圈的村民。 很多人都在指指点点，议论着。 谢薇来不及多想，扒拉开那些人，见到河水中有几个成年男子在搜寻着。 她想也没想，纵身一下跳进河里。 周围的村民们大吃一惊，纷纷喊道：“大丫，你别犯傻啊，你快上来啊！” 谢薇似乎听不到任何人的声音，她在水底下焦急地搜寻着，凭着上一世游泳的技能，她很快朝河岸下游游去。 如果谢茂真的溺水了，他一定会顺着河水往下流。 好在，没过多久她就看到了谢茂的身影。 谢薇很快游过去，把谢茂托举起来，两个人很快到了岸上。 河岸边的村民看到了，也连忙跟过来看。 大家心底都有一些不好的预感，只不过他们不敢说出口。 这河水说深不深，说浅也不浅。对于一个几岁大的孩子而言，还是有些深的。 前几年，老张家的小孙子，就是掉在这河里没的。 谢薇把谢茂拖上岸，先是探了一下他的呼吸和脉搏，发现已经没了后，她连忙给他做心肺复苏。 其他村民看不懂她在做什么，但她刚才探呼吸的那个动作大家是懂的，有人不忍心地劝道：“大丫，人都没了，你别这样……” “是啊，节哀吧。” 谢薇压根没听那些人说了什么，她着急但又有条不紊地重复做着心肺复苏的动作。 一遍又一遍。 村长终于赶过来了，其他村民已经及时告诉了他情况，他一手遮住了谢茵的眼睛，气喘吁吁地道：“大丫，好了……别，别……” 他一口气还没喘匀，忽然间，只见地上原本一动不动的谢茂突然吐出一大口水，人也清醒了过来。 【作者有话说】 茂儿小可怜~~ 第24章 真·绝世·美男子 周围的村民一个个看得瞪大了双眼。 太不可思议了！ 溺水的人居然还能活？ 只有谢薇，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她嘴角轻勾，伸手摸了一把谢茂的头，“臭小子，你欠姐姐我一条命。” 谢茂微睁着眼，眼里的光线微弱，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女子笑脸。 但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他也不知道为何，突然想流泪…… 在被河水淹没的那一刻，他脑子里想的就是谢薇和谢茵。 他觉得自己太没用了，还是拖累了姐姐和茵茵，也没有保护好她们。 谢茂始终记得，在他爹还没离开家的时候，他爹说过，他是家中的男孩子，要懂得保护姐姐和妹妹。 自从爹离开之后，那个姐姐变得越来越可怕，他便把茵茵保护起来。但是现在这个姐姐才是他们的亲姐姐，而且她还那么好，好到，让他有些患得患失。 他害怕这个姐姐也会突然消失不见，害怕眼前这样的好日子都是假的，害怕一切又回到从前…… 所以，当他今天看到谢薇没有把那些药草卖出去后，他知道，他身为家里的男孩子，应该为姐姐分担一些的，而不是享受着姐姐的照顾。 所以，他不敢吃太多的饭。 他来到河里是想抓鱼，也是想替谢薇分担一些。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些什么。 只是他没有想到河水比他想的要深，一个没站稳，他就摔倒了。 “臭小子，你哭什么？” 谢薇的声音打断了谢茂的思绪，他这才发现自己真的在流泪。 谢薇皱了皱眉，脸色严肃了些，“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她想到了自己上午遇到的事，不会是谢荣那家伙见偷袭她不成，反而让人来谋害谢茂吧？ 要真是这样，她现在立刻就去把谢荣扔进河里喂鱼！ 谢茂只是轻轻摇头，原本还想忍住的泪水却怎么都忍不了，他哭着喘着气，渐渐地，连声音也抑制不住。 谢薇有些不忍心，嘴上说道：“要哭就哭，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对，对不起。是我……没用……我……”谢茂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终于，他放肆地大声哭起来。 再也不是那个就连哭也会压抑着哭声的孩子。 谢薇反而是松了一口气。 这才对嘛。 小孩子就得有个小孩子的样子。 周围的村民也是唏嘘不已。 很多人在大赞：“这小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也有人在称赞谢薇：“大丫，你可真有本事！居然把你弟弟从阎王爷那里拉回来了！” 谢薇淡笑一下，“多谢乡亲们的帮忙，要不是你们，我家弟弟可能也遭遇了不测。你们的帮助我谢薇今天记下了。” 她深深鞠了一躬。 谢薇一向都是恩怨分明。 对于有恩于她的人，她也会铭记于心的。 大家挥挥手，笑着说：“都是乡里乡亲的，这点小忙不算什么。” 村长也放开了谢茵，谢茵冲过去抱住了谢薇和谢茂：“姐姐，哥哥。” 姐弟三人相视一笑。 村长也是松了一口气，“好了，没事了就好，你们都快回家换身衣裳吧，这全身都湿透了，小心着凉。” 村长的话提醒了谢薇，她向村长道了谢，连忙带着谢茂谢茵回家。 烧了一大锅开水，谢薇先让谢茂洗了澡，然后自己再洗澡。 家里只有两间屋子，谢薇洗澡也只能在房间里洗。 泡进温热的水桶里时，她浑身才觉得好受些。 从下河到现在，起码过去了大半个时辰，她一直穿着湿衣服，浑身早就冰凉了。 脑子里想着等下一定要熬一碗姜汤给自己和谢茂喝，不然要是生病了的话，对这个家而言，就是雪上加霜了。 谢薇想着想着，脑子里越来越迷糊，终于，她支撑不住地昏睡过去。 也许是她上一世的职业敏锐，虽然是在昏睡，但谢薇总觉得有一点不对劲，大脑中似乎总有一根神经是紧绷着的。 所以，当她感觉到有人靠近的时候，她倏地睁开眼，想也没想就站起身，双手做出一个防御的姿势。 “什么人？！” 四目相对。 谢薇的眼睛越睁越圆，直至彻底呆滞。 眼前的男人有一双狭长好看的黑眸，眼睫毛很长很浓密，微微上扬的眼尾，似乎总给人一种邪肆妖艳的感觉。 真·绝世·美男子。 男人的眼底也充满了震惊，还有一些疑惑，以及……戏谑？ 仅一眼过后，男人移开了视线。 谢薇感觉到一股冷意，后知后觉地低头—— 卧X！！ 谢薇连忙蹲下身，动作太大，溅起了一些水花，落在男人身上。 男人抬手挡开了脸上的水渍，但身上还是被溅到了。 那修长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似是非常嫌弃。 谢薇很快镇定心神，也终于知道这男人是谁了。 “你醒了？”她有些生气地说道。 早不醒，晚不醒，偏偏在她洗澡的时候醒了，还让他看见了！ 真是便宜了他。 她这副身体，说起来还是挺有料的。虽然才十几岁的年纪，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朝代的女子都早熟，这副身材，让以前身为“飞机场”的她还羡慕了好久。 男人单手捂着胸口，微咳了一声，声音有些嘶哑道：“抱歉，唐突了姑娘。” “你知道唐突，还站在这里不走？” “……” 秦湛第一次遇到被人怼得说不出话的时候，想了想，他转过身道：“那等姑娘沐浴后，我们再说。” 随即，他缓缓地步出了屋子。 谢薇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的伤势依然很重。 能这样走路，估计都是在硬撑着。 果然，秦湛走到堂屋就不行了，满头虚汗地坐在椅子上，大口地喘着气。 他伤口处已经处理过了，只不过这伤势太重，能捡回一命已是幸运。接下来，他至少需要休养三五个月，不然的话，他怕是要一辈子当个药罐子了。 秦湛当然不想当个药罐子。 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 想到这些，他眸底的决意更浓。 这时，谢薇已经穿好了衣服，从屋内走出来。 【作者有话说】 男主真正出场啦~~哦吼吼，接下来更精彩哦 第25章 我娶你如何 秦湛微微抬头——看她。 小姑娘的头发未干，披散在肩，一双水润漆黑的眸子，含着几分好奇，也在看他。 她的五官秀丽，皮肤白嫩，看起来倒不像是普通的农家姑娘。 秦湛后知后觉地发现，她与别的姑娘还有一点不同。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哪有这么明目张胆地打量一个男子的？ 谢薇打量了男人几眼后，落落大方地坐在了另一边。 “你是谁？”她问。 “你是谁？”他反问。 “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谢薇不怒反笑，“早知道就应该让你死在路边算了。” 秦湛：“……” 他捂着胸口，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想笑，他咳嗽了几声，喘口气道：“就算没死，我也活不长了。” “哦。”谢薇淡淡应一声，“这么说，还是我多管闲事了？” 秦湛：“……” “那你当初死命拽着我，非要我救你干嘛？”谢薇翻了一个白眼。 这丫头这么牙尖嘴利？ 秦湛自知说不过她，转移话题道：“我这伤，是你处理的？” “不然呢？” “我中了毒，我刚才说我活不长，是因为这毒还没解。”秦湛淡淡解释道。 听到他说中毒了，谢薇神色一紧，不过又看他淡定的样子，估计他应该知道自己中了什么毒。 她不是医生，当然不知道该怎么解毒。 “你的意思是说，这毒能解？” 秦湛点了点头，“需要找到一味药草——还竹藤。” 谢薇皱了皱眉，她看过那么多医书，没听说过这味药啊。 “这药，很难找到吗？” 秦湛再次点了点头。 谢薇也点点头，表示明白，随即她道：“既然你醒了，也该走了吧？” 秦湛：“……” 他这次是真的笑出声来，只是伤口太痛，他嘴角又痛苦地抽了一下，“你在赶我走？” “不然呢？” 秦湛转头看她，小姑娘一脸认真，不像是开玩笑。 “我受了重伤，又中了毒，你既然救了我，何不救人救到底？” 谢薇笑了笑，露出好看的酒窝，“我为何要救到底？” “……”这倒是把秦湛问住了，不由得想起，他在昏迷之前，隐约听到她说过一句“我凭什么救你啊”。 想到这，秦湛越来越觉得这小姑娘有点意思，他忽然问道：“你成亲了吗？” 谢薇挑了挑眉，有些警惕地道：“这跟我们的话题有什么关系？” 秦湛自动理解成“没有成亲”的意思。 “那你有婚约吗？” “……”谢薇面无表情，拒绝回答。 秦湛好看的唇角微微勾了一下，笑得特别迷人，“既然这样，刚才我对姑娘多有冒犯，按说……我该娶你的。” 谢薇猛地一下站起身，眯了眯眼：“你什么意思？” “我娶你，如何？” “不如何！”谢薇连忙伸出手阻止，“我警告你啊，你给我趁早打消那个念头。我不用你负责，也不用你做任何事，你给我麻溜点滚就行了。” 真受不了这朝代人的思想，不就是被看了一眼，她虽然是有点吃亏，但也不至于把婚姻赌上吧？ 再说了，她才十四岁，成个鬼亲啊！ 这男人摆明了就想赖在这里不走，她又不傻，他们家都快揭不开锅了，干嘛要去多养一个来路不明的闲人？ 秦湛看她生气发威的样子，心底里更觉得这个小姑娘不同于别的姑娘。 他得想办法留下才行。 “可我这样，怕是出了这个门，不是病死在路边，就是饿死在路边了……”秦湛一脸虚弱地道：“姑娘你一片善心救了我，必是不愿看我死。俗话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停停停！”谢薇眉头蹙得很深，“我救了你，你还想赖在这里不走是吧？” “姑娘……” 秦湛的话没说完，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呼唤：“大丫？大丫？你在家吗？” 谢薇听出是村里余大娘的声音，她狠狠瞪了一眼男人，这才转身出门，应道：“余大娘，我在家呢。” 余大娘说话时已经进了院门，她看到谢薇出来，笑道：“我见你家院门敞开着，这就进来了。” “没事，估计是茂儿带茵茵出去玩，忘记关了。” “大丫，我听我家老头说了，茂儿他掉河里，是你救上来的？” 谢薇点点头，“小孩子顽皮，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你可不知道，我听到时吓都吓死了……” 谢薇和余大娘两个人说了一会闲话。按说谢薇应该邀请余大娘进屋的，可现在进屋一定会撞上那个男人，到时候反倒更说不清了。 余大娘拿出几身衣裳，展开给谢薇看，“大丫你看，你上次让我做的衣裳，我都做好了，你瞅瞅，看看可满意？” 谢薇眼睛一亮，伸手摸了摸，夸赞道：“大娘，你这手艺真好啊，这衣裳做得太好看了，比城里的师傅做得都好。” 余大娘被夸得笑得合不拢嘴，“你这丫头就会说好听话，我这乡下人的手艺，哪能跟城里的比。”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话，余大娘便说要回去了。 谢薇道：“好，那大娘，我送你。” “别别，不用送……”余大娘客气道，挥挥手，正要走，屋内却突然传来咳嗽声。 余大娘一愣，“大丫，你这屋里还有人？” 谢薇一惊，知道是那个男人故意出声，她连忙道：“没有啊，茂儿和茵茵都在外面玩，我家里哪还有人？” “大娘，不早了，我就不多留你了。”谢薇说着，边推着余大娘往外走。 “啪”地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余大娘更加疑惑了，“不对，大丫，你这屋内确实有声音。” 说着，她就要往屋内走。 谢薇连忙拦住她，不好意思地道：“估计是我前两天在路边捡了一条狗闹出来的响动。” “啊？” “大娘，真没事，你走吧，改天我再去你家玩啊。” 余大娘心底还有些疑惑，可这到底是别人家，她也不好再多管闲事，只得离开了。 送走余大娘，谢薇转身，眸光清冷地看着屋内。 狗男人，你死定了！ 【作者有话说】 男主的骚操作很多啊，哈哈哈哈~ PS：还竹藤是作者杜撰的一味草药，切勿对号入座哦~ 第26章 抓鱼 谢薇怒冲冲地进了屋，却看到男人晕倒在地上。旁边还有一个打碎的瓦罐。 她一愣，以为男人是装的。 她叫了几声，男人却没任何反应。她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鼻息——还活着。 只是又晕了过去。 谢薇叹了一口气，只好无奈地把他又拖拽去了柴房。 她不知道，在她拖拽的过程中，不小心撞到了门槛，男人的嘴角几不可见地抽了一下。 好不容易把他拖到床上，谢薇喘了一口气，望着晕过去的男人，她又气又恼，咬牙恨恨地抬腿踢了他一脚。 不过，到底是顾忌着他这病弱的身体，她踢的时候力道克制了一下。 “我这是走了什么霉运，居然还甩不掉你了！” 嘀嘀咕咕地吐槽了一句，谢薇转身走了。 她走后，秦湛睁开了双眼，龇牙咧嘴地一笑。 伸手揉了揉刚才她踢的地方。 这丫头不仅牙尖嘴利，力气也不小。 …… 谢薇出门去找谢茂和谢茵，两个孩子在外面跟其他孩子们一起玩。 谢茂正绘声绘色地跟孩子们炫耀谢薇会抓鱼的事。 “谢茂，你姐姐真的抓到了鱼吗？” “你姐姐是怎么抓的鱼？” “鱼肉好吃吗？” 孩子们不断提问题，谢茂和谢茵的脸上都带着一丝神气。 “当然了！我姐姐抓鱼可厉害了！她做的鱼汤也特别好喝。” “对，我姐姐做什么都好吃。”谢茵也跟着附和道。 谢薇走过去，刚好听到这里。 “茂儿，茵茵。”她喊了一声。 孩子们见到她都很开心，连忙围过来。 “大丫姐姐，你真的会抓鱼吗？” “你抓了几条鱼啊？” 谢薇看着一张张童稚的小脸，她笑了笑道：“我当然会抓鱼了，改天我有空的话，教你们去抓鱼。” “哇，太好了！”孩子们高兴地手舞足蹈。 谢薇把谢茂和谢茵带回了家。 她让他们俩坐下，然后一脸郑重地道：“茂儿，茵茵，姐姐有事要跟你们说。” 谢茂和谢茵都被她严肃的神情怔住了，两个人点点头。 谢薇挠挠头，这才说道：“这事吧，都怪姐姐。前几天姐姐不是卖药换了钱嘛，我以为可以一直卖药换钱，但谁知道今天出了意外，以后这条路恐怕行不通了。” “姐姐告诉你们呢，一来是想说，以后我们要节省一点了。二来，也是想让你们出出主意，有什么快一点可以赚钱的方法。” 说完，她满眼期待地看着谢茂和谢茵。 谢茂和谢茵也睁大眼看着她。 姐弟三人互看了一会，最后，同时泄气地垂下肩膀。 谢茵道：“姐姐，我和哥哥都不会赚钱啊。” 谢薇点点头。 想想也是，他们一个才七岁，一个才五岁，能知道什么赚钱的方法啊？ “那你们知道以前罗娘是靠什么办法赚钱的吗？” 罗娘就算再懒，这日子也得过啊。 谢茂抿了抿唇道：“她会卖鸡和鸡蛋，也会卖一些菜。有时候也会纳一些鞋子卖。” “就这些吗？” 谢茂和谢茵一同点点头。 谢薇托着下巴思考着，家里只有两只母鸡，鸡和鸡蛋已经不可能再卖了。纳鞋子她不会，而且这个方法太慢了，不适合短期快速的换钱。 那就只剩下卖菜了。 后院的菜园地除了那些土豆，几乎没什么别的菜…… 谢薇突然眼睛一亮！ 对啊，她可以卖鱼！ 鱼难捕，又不易制作。但对于普通人家来说，这好歹也算得上是一道荤菜了。 只要她卖便宜一点，或者，干脆她把鱼做好，再卖出去，这样价格不就能翻一番了？ 想到这，说干就干！ 谢薇起身在院子里转了转，找到一个簸箕，又找来一个木桶。 谢茂和谢茵看着她，不解地问：“姐姐，你要做什么？” 谢薇道：“我找工具，走，咱们去抓鱼。” 听她这么说，谢茂顿时一惊，“姐姐，你不要去，那河水很深。” 谢薇笑了，道：“你以为我是你呢？” 谢茂被她说的脸一红，低下头，小声问道：“姐姐，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去河里？” “还能为什么，你不是去河里玩吗？”谢薇想的很简单，这么大的小孩子，下河去玩很正常啊。 谢茂却摇摇头，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谢薇知道他是想去抓鱼好替自己分担一些时，不由得一怔。 这臭小子怎么这么懂事呢！ 她笑了笑，嗔怪道：“好了，这次姐姐不怪你，不过你以后不能再做这样危险的事了，知道了吗？” 谢茂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那我们走吧。”谢薇说着，拿起那些工具。 “姐姐，你不是说很危险？”谢茂道。 谢薇挑眉一笑：“对我来说，不危险。” 而且，就算是有危险，她也不得不去冒险——家里没有余粮了啊！ 三人来到河边。 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西边的霞光照在河面上，河水波光粼粼，像是盛满了一汪金子。 晚风徐徐地吹，河水起了一阵涟漪。 谢薇找到一处有水草的地方，她挽起裤脚，动作轻缓地下了河。 她让谢茂把簸箕递给她，然后悄悄地放在水草旁边。 接着，她轻轻地晃动水草，顿时，几尾受了惊的鱼儿游出来，谢薇一见，抄起簸箕捞起来！ 野生的鱼儿十分灵活，谢薇的动作够快了，但还是慢了一步。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几条鱼儿游走了。 谢茂和谢茵在一旁看着，同时发出一阵惋惜。 谢薇皱着眉，默不作声地又重复一次。 这一次，她掌握了一些经验，终于抓到了一条鱼。 谢茵高兴地叫起来：“姐姐！鱼！抓到了！抓到了！” 谢茂也开心地露出笑脸，跟着道：“抓到了！” 鱼儿活蹦乱跳的，谢薇本想把它放进木桶里，但她没抓住，手一滑，鱼儿很快就跳进了河里。 谢薇：“……” 谢茂：“……” 谢茵：“……” 望着一脸失落的谢茂和谢茵，谢薇反而是斗志昂扬，“没事，姐就不信，今天抓不到一条鱼！” 她撸起袖子，这次更加专注和认真。 终于，在过了一会后，簸箕里游进去几条悠闲的鱼儿。 谢薇看准时机，一举抓捞起来。 “咚咚”几声，鱼儿落进了水桶里。 第27章 第一次卖鱼 回家的路上，天已经黑了。 姐弟三人却格外的高兴。 谢茵一蹦一跳的，嘴里还哼着听不懂的歌谣。 谢茂手里拿着簸箕，咧开嘴，笑得很开心。 谢薇提着木桶，有点重，但她的脚步轻快。 木桶里装了有七八条鱼，大的估计有两三斤，小的应该也有一斤左右。 因为抓鱼的人少，所以这条河里的鱼都非常的肥美。 有了这些鱼，等明天拿去城里卖掉，就能解决家里的燃眉之急了。 回到家后，谢薇找到一个不用的大水缸，装满了水后，她把那些鱼放进去养着。 谢茵不懂地问：“姐姐，这些鱼我们不吃吗？” “这些鱼我们不吃的，等明天姐姐把它们做成鱼汤，要拿去城里卖的。” “卖？”谢茵还是有些不懂。 “对啊，卖了这些鱼，我们才能买菜买米啊。” 晚饭谢薇做的很简单，她煮了一锅白米粥，把土豆切丝，加一点葱花和盐，一个鸡蛋和一碗面粉，加清水搅拌均匀后，锅里放一点油，煎成一个个土豆饼。 这几天，谢薇把土豆已经做成各种各样的菜式。 不管哪一种，谢茂和谢茵都觉得非常好吃。 吃完饭后，谢薇来到柴房，看到男人还在昏睡，她皱了皱眉，再次试探地叫醒他，但男人依旧没醒。 谢薇只好给他灌了一碗白米粥，不再管他了。 姐弟三人洗洗便上床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柴房里的秦湛忽然睁开了双眼。 挣扎着坐起身，他借着屋外的月光，缓缓来到厨房。 寻找了一圈后，他看到碗柜里还剩下两个土豆饼。 他拿起就吃，一入口，那从未吃过的奇特美味让他惊讶了一下。 他自小也算是锦衣玉食，什么珍馐美味没吃过？ 可这个小小的饼子，竟然这么香这么味美？ 来不及多想，他三两口就把土豆饼吃完了。 他这几天除了喝一些粥，什么都没吃，早就饿死了。 晚饭的时候，他闻到了香味，可是他怕自己“醒来”就会被赶走，只好一直忍耐着。 吃完了两个饼，他又喝了一大口水，这才觉得舒服一些。 随后，他悄悄把这屋子从外到内转了一圈，然后才回到柴房，继续睡下。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谢薇醒了。 洗漱过后，她来到厨房，打开碗柜，拿了一个大碗。 准备关碗柜门的时候，她目光一顿，盯着一个空碟子。 她记得，昨晚还剩下两个土豆饼，她就放在这个碟子里。 谢薇拿起那个碟子看了一眼，上面还有一些油渍。 目光一转，她盯向柴房。 随即，她微微弯唇，把碗柜门关上。 谢薇来到外面，把水缸里的那些活鱼全都处理干净，然后剁成一块块的，放进一个大盆里。 随即，加上葱姜蒜，黄酒，红薯粉，鸡蛋清等调料腌制一会。 腌制好后，把鱼放在锅里用油煎。 最后再放上清水煮一会儿。 撒上一些香菜。 一锅瓦块鱼就做好了。 谢薇把瓦块鱼装进一个木桶里，用一块干净的白色棉布巾裹紧桶口，封好。 好了，制作完成。 这时，谢茂和谢茵也起来了，两个人洗漱好后，姐弟三人一起吃了早饭，便准备去城里卖鱼了。 本来谢薇想自己一个人去的，但是谢茂和谢茵都不放心她，想跟她一起去。 谢薇想到柴房里的那个人，也点了点头。 把这两个孩子留在家里，她也不放心。 谢茂去村长家借了牛车，三人赶着车，朝城里的早市去了。 来到早市，太阳刚刚升起，这里早已经人声鼎沸，热闹异常。 青砖灰瓦的街道两边都是卖各种东西的小贩们，那些吆喝声也是此起彼伏。 “卖包子喽……” “新鲜的蔬菜呐……” “卖冰糖葫芦……” 谢薇找到了一个空地方，她把牛车摆好后，掀开一半木桶上的棉布巾，尝试了几下，这才吆喝一声： “卖、卖鱼啦！” 毕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谢薇喊的这一嗓子并不大声，周围没一个人理睬。 谢茂和谢茵都看着她。 谢薇摸摸鼻子，笑笑道：“这个，姐姐毕竟是第一次做，我再试试……” 她正准备张开嘴喊，谁料谢茵已经甜甜一笑，双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大声吆喝起来：“走过路过的乡亲们，快来看一看，瞧一瞧。又香又好吃的鱼汤来咯——” 谢薇惊讶地看着谢茵，“茵茵，你怎么会？” 谢茵甜笑道：“我看过别人吆喝啊。” 谢薇对她竖起了大拇指，“继续喊。” 谢茵的吆喝声果然起了作用，没多久，有一位路过的大娘停下来，“姑娘，你这是卖的什么呀？” 谢薇连忙热情地招呼：“大娘，我这是卖做好的鱼，你可以先尝尝味道。” “鱼啊，哎呀，这里的鱼不好吃。”大娘说着摆摆手就要走。 谢薇连忙拉住她，“大娘，我做的鱼一点都没腥味，你可以先尝尝嘛，不好吃我不收你钱的。” 大娘被说的心动了，谢薇连忙舀了一大碗端给那个大娘。 大娘闻了一下，果然没有腥味。 还散发着一股清香。 谢薇邀请她坐下，又给她拿了筷子。 “大娘，这鱼刺我处理过，不过你吃的时候还是要小心点。” 那位大娘犹豫了一下，才夹了一块鱼肉尝了尝。 这一入口，鱼肉清香软嫩，不需要怎么嚼就吞了下去，而且一点鱼刺都没有。 大娘脸上露出笑容，“小姑娘，你这鱼肉怎么做的啊？这么好吃！” 谢薇笑道：“大娘，你觉得好吃就行。” 没一会儿，那位大娘就把一碗鱼全都吃完了。 “哎呀，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鱼了。”大娘忍不住跟谢薇说起了家常，“小姑娘，你不知道，我是外地嫁过来的，我娘家就住在江边，小时候经常吃鱼。可嫁到了这边，就很少能吃到鱼了。你这鱼做的比我家乡那里的还好吃呢！” “是嘛，大娘你喜欢就好。你要是喜欢吃鱼，我还会做其他样式的鱼，像是酸菜鱼，水煮鱼，糖醋鱼等等。” “哎呀，那就太好了。我每天早上都会过来买菜，你要是明天还来，我明天还来吃鱼。” “好啊，谢谢大娘。我明天一定来。” “对了，你这鱼怎么卖啊？” 第28章 这是留给我未来娘子的 这个问题谢薇想过，她不太了解现在的行情价，怕卖贵了以后就没生意了。 “大娘，我这鱼卖得不贵，五文钱一碗。今天我第一天开张，你又是我的第一位顾客，这一碗鱼我就当是做个宣传，送给你了。还要麻烦大娘你回去帮我在街里邻居间多宣传宣传。” 大娘一听说五文钱一碗，而且刚才那碗还送给自己了，顿时高兴得笑眯了眼。 “你放心吧小姑娘，我回去了一定会帮你多宣传的。” “那就谢谢大娘了。” “我还要去那边买菜，先不跟你聊了，回见啊。” “好嘞，大娘你慢走啊。” 说完，大娘高兴地走了。 谢薇心底也顿时多了几分信心。 只要有人喜欢吃她做的鱼，就不怕没生意上门。 正这么想着，又过来一位年轻的少妇。 “姑娘，你这鱼是做好的吗？好香啊。” “对对，你要尝尝吗？” 一番尝试后，少妇微微羞涩地道：“我家相公喜欢吃鱼，可我不会做。姑娘你这鱼做的挺好吃的，给我来一碗，我带回去给我相公吃。” “好嘞，你稍等啊。”谢薇说着，利落地盛了一碗，用一旁她昨天清洗干净的荷叶包好。 收下五文钱后，谢薇笑得两眼弯弯。 谢茂和谢茵也跟着高兴。 随着早市的人越来越多，谢薇这边的生意也渐渐多了起来。 她的鱼烧得好吃，价格也不太贵，基本尝过一口的都会买下一碗。 不到两个时辰，那一桶的鱼已经全部卖完了，连口汤都没剩下。 谢薇望着钱袋里一堆的铜板，心情别提多美了。 总算是有收入了！ 数一下后发现，一共有一百四十枚铜板！ 也就是说，除去第一碗免费给那个大娘试吃了以后，一共卖了二十八碗。 “走，茂儿，茵茵，姐姐带你们去吃饭。”谢薇爽快地道。 谢茂和谢茵却站着没动。 谢茂道：“姐姐，你不是说，我们要节省一点吗？” 谢茵一脸认同地点点头，“姐姐，我们刚挣了钱，还是省着点花吧。” 谢薇：“……” 轻叹口气，他们说的有道理。 但是现在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三个人都饿了，谢薇最后只买了六个包子果腹，然后买了一些蔬菜和一块肉，以及做鱼需要的一些调味料，就赶着牛车回家了。 回到家后，谢薇把那些钱收好，存了起来。 又去柴房看了一眼，男人果然还在“昏睡”。 谢薇冷笑一声，道：“起来！” 男人没动。 谢薇一点也没客气，直接拿起刀架在男人的脖子上，“你起不起来？” 秦湛睁开了眼，眼底却有几分笑意，“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舍得醒了？”谢薇挑眉。 秦湛笑意加深，似乎对脖子上的刀一点都不惧，“小姑娘，最好还是不要玩这些利器。” 说着，他很轻松地把刀拿走，取下。 谢薇倒也不是真的想对他怎样，再说，当初她玩这些的时候这丫还没生出来呢。 “既然醒了，赶紧滚吧。” 秦湛嘴角闪过一抹苦笑，“姑娘当真是狠心，我这副模样，别说找到家人，怕是想走出这个村子都难。” 谢薇假意笑笑，“哦，关我屁事啊？” 秦湛：“……” 想了想，他取出怀中的一块玉递给她，“就当是我借住在这里的食宿费。” 谢薇看了一眼那块玉。 方形的玉块洁白通透，明亮温润。玉的正面刻着一朵看不懂的花纹，似是什么特别的记号，系着蓝色的缎带流苏。 这一看就是非同寻常的一块玉。 谢薇蹙了蹙眉，看了一眼男人。 秦湛怕她不收，这已经是他身上唯一留下的物件了，“我这块玉……” 手中一松，玉已经落到了谢薇手中。 她转身，边走边道：“既然醒了，就给我爬起来。” 秦湛笑了笑，忽然朝着她的背影说道：“姑娘，我这块玉你可收好了。我娘说，这是给我未来娘子的！” 谢薇脚下一个趔趄。 她突然有点后悔收留他了！ 这男人一看就并非常人，虽然不知道他为何要执意留在这里，但既然赶不走他，倒不如走一步看一步，他总不会一直赖在这里不走的，时候到了，估计想留也留不住他。 谢薇想得开，因此也没纠结太久。 他给了玉佩，他们俩之间就算是房东和房客的关系了。 只不过这家里以后又多了一张嘴吃饭，就更要努力赚钱了。 晚饭谢薇做的很丰盛，红烧肉，青椒炒蛋，炝炒白菜等等。 秦湛也终于坐上桌吃饭了。 谢茂和谢茵两个人一致盯着他看，目光中带着好奇和疑惑。 谢薇最后一个坐下，吃饭之前，她说道：“这个人以后就住在咱们家了。” 她做了一个简单的介绍：“我叫谢薇，这是我弟弟谢茂，妹妹谢茵。” “对了，你总得有个名字吧？”谢薇问秦湛。 秦湛不方便说自己的名字，便道：“既然在下是被姑娘收留，那就有劳姑娘再赐一个名字如何？” 谢薇知道他是故意的，她咧嘴笑笑，“好啊，不如就叫旺财好了。” 秦湛：“……” “噗——”谢茂忍不住笑了。 谢茵也捂着小嘴偷偷发笑，还说道：“姐姐，村长家里的那条大黄狗就叫旺财。” 谢薇一脸淡定，她当然知道。 “你觉得这名字怎么样？旺财？”谢薇故意问道。 秦湛无奈一笑，“姑娘赐名，在下岂敢有议。” 倒是谢茵说道：“姐姐，这个哥哥长得这么好看，怎么能跟狗一个名字呢。我看，不如叫他‘小花’吧。” “噗——” 这次是谢薇没忍住笑了。 “……”秦湛的嘴角抽了一下。 “小花”并不比“旺财”好到哪去。 “为什么叫小花啊？”谢薇有意逗谢茵，问道。 谢茵倒是单纯，道：“因为哥哥像小花一样好看呀。” “唔。”谢薇点点头，这话倒也没错，“那就叫……” 她的话还没说完，秦湛受不了了，微笑道：“以后，你们就叫我阿战哥哥吧。” 谢薇挑了挑眉，倒也没再反驳。 话题结束，几个人也开始吃饭了。 秦湛之前昏迷时就常常闻到饭菜香，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品尝。 如今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吃了，他每吃一口，都觉得这菜的味道绝妙极了！ 【作者有话说】 秦湛内心：……我太难了！ 第29章 谢薇偷偷藏了一个男人 “这肉你是如何做的？” “这青椒为何一点也不辣？” “这白菜酸辣适中，味道绝妙！” “嗯，香，真香！” “……” 食不言，寝不语。 秦湛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他自小的家教以及他生存的环境，早就让他不轻易表露情绪。可这饭菜实在是太香了，而且他敢说，这些饭菜的味道，绝对比京城望风酒楼里的还好吃。 想不到这一个乡下小姑娘，竟有如此厨艺。 谢薇有些受不了他了，冷下脸道：“要吃就吃，哪来那么多废话？” 秦湛：“……” 谢茂和谢茵两个孩子睁大眼睛看着他们俩，也不敢说话。 谢薇和秦湛同时看过去。 他们立刻低下头，努力扒饭吃。 一顿饭就在这怪异的气氛中吃完了。 饭后，谢薇拿起那些抓鱼的工具，准备再下河去。 谢茂和谢茵也想跟着，但是天快黑了，她让他们俩留在家里等着。 秦湛道：“我陪你去。” 谢薇轻嗤了一声，“就你那小身板，得了吧。” 秦湛：“……” 他觉得他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他自小身体就好，很少生病。这次若不是他不小心中了敌人的圈套，也不会受如此重的伤。 长这么大，他第一次被人嘲笑身体不好。 当下他就想跟她理论一番，可再想想，她一个小姑娘，他跟她计较什么呢？ “放心，陪你一下而已，又不用花什么力气。” 谢薇见他这么说，她反正无所谓，耸耸肩，两个人就出发了。 来到河边，谢薇卷起裤脚，露出一截白嫩的小腿，准备下水。 小姑娘动作利落，一点也没有忸怩。 秦湛其实也有点好奇，这河里的鱼可不是那么容易抓到的，可见她却好像驾轻就熟，不一会儿功夫，簸箕里已经捞出两条鱼来。 谢薇把鱼放在木桶里，木桶提前装了河水，鱼儿在桶里游来游去。 秦湛站在河岸边，忍不住出声问道：“你这捕鱼的手艺，是谁教你的？” 谢薇正专心致志地等待鱼儿游到簸箕里，因而没有听清楚他说什么。 秦湛见此，也不再多话。 过了一会，谢薇终于抓到了鱼，她脸上露出一抹愉悦的笑容。 秦湛一直盯着她看，自然看到了她的笑。 正是暮色沉沉的时分，天色将暗未暗，小姑娘脸上的笑容却明媚如春光，仿佛这一刻能照亮周围的一切。 谢薇把抓到的鱼放进木桶里，顺便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见他不答，谢薇蹙眉看了他一眼。 这时，秦湛才仿佛回过神，回想她的问题，连忙道：“呃，你怎么会捕鱼？有谁教你吗？” 谢薇鄙视地看他一眼，又有点骄傲地道：“这还用人教吗？我无师自通。” 秦湛：“……” 看小姑娘这俏皮的样子，他不由得勾了勾唇。 这姑娘可太有意思了。 谢薇大约抓了七八条鱼后，便没有再抓了，上了岸，她整理好后，便准备和秦湛一起回家了。 正当谢薇准备提起木桶时，另一只属于男人的手抢先提了起来。 “多谢姑娘收留了在下，这点小事，在下还是可以帮一帮的。”秦湛说道。 谢薇见状也没跟他客气，“随便你。” 她拿起簸箕和其他的工具，两个人一起朝家走去。 路上，谢薇先开口问道：“你身上中的毒要怎么解？” 他一直没说，但她知道，他一定会想办法解毒。 秦湛也没隐瞒：“除了需要还竹藤，还需要其他几味解毒的药草，不过这些药草都很普通，一般的药铺里都有。” “你说的那味叫‘还竹藤’的草药，一般哪里有？” “据我所知，此药只在南疆的天巫山生长。” 这里是大虞朝西南边陲，几百公里之外，就是南疆国。 天巫山是南疆国最高的一座山，据说山上长有很多的奇珍异兽。但因为天巫山地势险峻，山中还有很多毒雾，因此真正能上山的人不多。 如果那味“还竹藤”的药草真的只有天巫山上才有，那不就表示这男人基本没救了？ 似乎是知道她的想法，秦湛淡淡一笑，说道：“我服过解毒丸，若是三个月内找到这味药，我这毒就可解。” 谢薇听出来他的意思了，“所以，你要在这里藏三个月？” 她说的是“藏”，也就是说，她已经猜到秦湛是在躲着什么。 秦湛没说话，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谢薇自己上辈子做特工工作的，明白有很多事都需要保密。 既然他不说，她也不再多问。 两个人很快走过村口的破庙，又经过乡间的小道，穿过几片田野，最后回到了家。 看着两个人进了院门，罗娘这才站起身，一双精利的老眼里满是算计和得意。 臭丫头，可算是逮到你的把柄了！ 这几天，罗娘一直悄悄跟着谢薇，偷偷观察着她，就是想寻找机会再回到谢家。 所以，她知道谢薇晚上会去河里抓鱼，早上会去卖鱼，也知道谢薇靠着这个赚钱了。 但是让她没想到的是—— 谢薇居然还偷偷藏了一个男人！ 她不敢跟得近，怕谢薇发现又会揍她，只敢远远地跟随着。 天太黑，男人的样貌也看不清楚，但是这已经足够了！ 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把她这个继母赶走了，却偷偷在家里养一个男人？ 这种没脸没皮的事她也做得出来？！还亏得以前是千金大小姐呢！ 我呸！ 罗娘的脑海中已经臆测出一出大戏了！ 想到这些，她兴奋地连忙去了谢家老屋。 谢家这时候正在吃晚饭，听到敲门声，王氏让赵氏过去看看是谁。 赵氏来到院子，看到敲门的人是罗娘，她回屋说了一声。 王氏听说是罗娘，脸色一沉，说道：“把她赶走。跟她说，以后不要再来了！她要是再来，我们也不见！” 赵氏如实说了。 罗娘气得要死，但她要想再回到谢家，还得靠谢家老两口。 于是，她缓了缓语气，跟赵氏客客气气地说道：“二嫂，你行行好，看在以前咱也是一家人的份上，你去跟娘说，就说我有大丫的把柄，想进屋跟她细说。” 第30章 那丫头想嫁人了 赵氏以前也受过罗娘的一些“恩惠”，因此，这种时候，她也不好直接拒绝。 何况，对于罗娘口中关于谢薇的把柄，她也有点好奇。 于是，她又回屋了一趟，把罗娘的话如实转达了。 王氏听了皱皱眉，冷笑一声：“她能有什么把柄？” 王氏知道，罗娘只是想再回到三房，但是如今他们都已经分了家，就算她再回来，那也跟他们没关系了。 赵氏一脸温和地劝道：“娘，不管怎么说，罗娘现在也算是跟那边撕破了脸。她现在没有什么依仗的了。且不管她说的把柄有没有什么用，我们且听听看，也无妨，是不是？” 王氏沉思起来。 赵氏又道：“何况，比起我们，罗娘应该更恨那个丫头才是。既然她说了有把柄，应该不会是什么小事情。” 赵氏的话点到即止。 说起来，谢家现在每个人，除了谢福，也是对谢薇恨得咬牙切齿。 若真能抓到谢薇的把柄，让他们出一口恶气也是好的。 于是，王氏冲着赵氏点点头。 赵氏明白她的意思，连忙去把院门打开了，“罗娘，屋里坐吧。” 罗娘一听，高兴地差点喜极而泣。 她顿时觉得好日子有希望了。 进了屋后，谢家一家人已经吃好饭，把碗筷都收起来了。 但是那饭菜香还未散去，罗娘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闻到这香味，口水更是泛滥，连吞了好几下。 王氏坐在堂屋的主位上，瞥她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嫌弃。 蔡氏就更直接了，伸手在鼻子前挥了挥，一脸嫌弃地道：“罗娘，你这是几天没换衣裳了？” 罗娘知道自己现在很脏很狼狈，她一直住在破庙里，这身衣服也没换过，身上早就开始臭了，可她无处可去，也没办法啊。 她忍着气，只得装傻笑笑道：“大嫂，我现在日子过得艰难，你就忍忍吧。” 蔡氏撇了撇嘴，没再说话。 王氏开口道：“你不是说有了那丫头的把柄吗？你倒是说说看。” 罗娘原本是打算说的，可她现在肚子饿得难受，腆着脸道：“娘，我还没吃饭……” “你别叫娘，这里没人是你娘。”王氏说道，直接忽略了她后面那一句话。 分得这么清楚明白，也就是说，他们已经不想跟罗娘纠缠在一起。 罗娘压下心头怒火，忽然也冷笑一声：“好，不叫就不叫。不过，你们被那丫头害得在村里抬不起头，难道就不想报仇吗？” “……”谢家几人都没说话。 罗娘知道他们心里也有恨，于是说道：“我现在已经知道了能制住那丫头的法子，你们要是想报仇，就先给我一点吃的。” 蔡氏忍不住冷笑道：“哟，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能有什么法子制住那死丫头？是打得过？还是骂得过？” “我当然可以，我亲眼看到……”罗娘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差点上了当。 蔡氏见她没有说出来，心里一阵惋惜。 王氏顺势问道：“你亲眼看到什么了？” 罗娘一脸老神在在的样子，“哎呀，我这饿着肚子，突然想不起来了。” 见她这样，王氏眼神狠厉几分，朝着赵氏示意一眼，赵氏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赵氏起身去了厨房，不一会儿，把晚上他们吃剩下的那些饭菜端了一碗过来。 罗娘见到，眼睛顿时冒绿光。 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捧起饭碗就一阵狼吞虎咽。 等她吃饱喝足，谢家人的耐心也快没了。 “有什么话你快说！”蔡氏催促道。 罗娘也知道适可而止，于是，把她这几天观察到的事，一五一十全都说了。 听了她的话，王氏脸色阴沉，蔡氏和谢小花都气得跳脚大骂，赵氏没说话，但是神情也不太好看。 谢荣眼珠子转了转，心里也有另外的计较。 只有谢福傻乎乎的，笑着问道：“罗娘，大丫家里怎么会有男人呢？她家里除了她弟，没别的男人了。” 罗娘瞥他一眼，不想跟一个傻子说话。 这时，躺在屋内的谢大贵忽然说道：“你们说的是真的？” 自从分家那天他受了伤后，这几天一直在家里休养。刚才在屋内，他也听到了堂屋里的说话。 实在是忍不住了，他挣扎着坐起身，踉踉跄跄地出了屋。 谢荣过去扶着谢大贵坐下。 谢大贵眼睛睁得很亮，“罗娘，你刚才说的话，当真？” 罗娘举起手，“我敢发誓，一句不假。要是有一句假话，我罗娘这辈子不得好死！” 见她发了这样重的毒誓，谢家人也不由得信了几分。 王氏问道：“你可知道那男人是谁？” 罗娘摇摇头：“我不知道。自从你们分家后，我天天跟着她，但我一直没见过那个男人，许是分家之前的事。你们是不知道，我看到他们俩人走在一起……啧啧，有些话，我都不好意思说出来。” “娘，那丫头今年都十四了，这是想嫁人了吧？”蔡氏猜测道。 谢小花愤愤不平地酸了一句：“才十四就想嫁人，真不要脸！” 罗娘道：“要我说，明天一大早，我们集齐村里人，一起去她家看看就知道了。等把那个男人揪出来，我看那死丫头还有没有脸在村里呆下去！” 这朝代的人们思想都很守旧，一个未婚的姑娘，家里“藏”着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这传出去，等于是毁了自己的名声。 哪怕是以后说亲，也很难说到好的婚配。 罗娘心里想的是，最好是把谢薇姐弟三个连同那个男人一起赶出谢家村！ 这样一来，她就算回不了谢家，但是那间屋子，她还可以想法子霸占着。 只要有地方住，当不当谢家这个三房的儿媳妇她也无所谓。 但是前提是，她得要谢家人和村里人帮她撑腰。 谢大贵气愤地一拍桌子，“说的对！明天一大早，我就去找村长，我非得给那丫头一个教训不可！” 王氏皱皱眉，她想得深远一些，“若那丫头说那男人是远方亲戚，你可有话说了？” 第31章 把钱花在刀刃上 谢大贵嗤笑一声：“她是我们老谢家人，她有没有远方亲戚，我们还能不知道吗？” 王氏摇摇头，“就算没有这个理由，以那丫头的伶牙俐齿，也会有别的理由。” 虽然只跟谢薇见过一面，但王氏看人还是挺准的，她知道谢薇很聪明，而且还跟其他的乡下丫头不一样，不是轻易好糊弄的。 她既然敢收留一个男人，想必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他们若是贸然带着全村人去闹，反倒有可能被那丫头倒打一耙，最后惹得自己一身腥。 王氏想到的，谢家其他人没想到，但是赵氏也想到了。 考虑了一下，她轻声细语地开口道：“爹，儿媳也觉得娘的话有道理。我们若是贸然去闹，有可能倒是落了一个‘容不下人’的口实。” 也就是说，万一谢薇有理由说得他们无话可说，到时候村里人都会觉得他们老谢家人度量小，分了家后就对小辈记恨在心。 这话刚好说到了王氏心里，她轻轻点头，表示认同。 赵氏在谢家一向没什么存在感的，很多时候都是安安静静地在一旁听着，很少说话，但是说来也奇怪，只要她一说话，谢家人基本都会听进去几分。 因此，蔡氏一向看她不顺眼。 她翻了一个白眼道：“那你倒是说说有什么办法？” 赵氏道：“大丫今年十四了，也到了该说亲事的年纪。虽然我们是分了家，但我们毕竟也是她的长辈。她的父母都不在身边，这亲事，自然是我们这些长辈做主。” 她这话一说，王氏的目光顿时亮了几分。 赵氏接着道：“我娘家那边有个亲戚，家里的儿子今年十九，一直没有说亲。倒不如，我们把这亲事订下来，早日让那丫头嫁出去。” 她的话刚一说完，谢小花顿时炸毛了，“二嫂，你什么意思！你娘家亲戚有个没说亲的儿子，为什么不先给我说亲？” 谢小花“恨嫁”极了，听都听不得别人订亲了、成亲了这样的事。 赵氏轻笑道：“小姑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我娘家亲戚那儿子，小时候摔伤了腿，是个跛脚的，所以才一直说不成亲。” 听到这，谢小花才撇撇嘴，安心地坐下了。 蔡氏这时也听明白了，一拍双手道：“对啊，只要把那丫头嫁出去了，那剩下的两个小的，还不任我们搓圆捏扁？” 是的，他们的目的是要惩治谢薇，出一口恶气！顺便再把面子找回来。 但罗娘却是想霸占谢家三房那一点家产。 所以，听到这，罗娘不高兴地撇嘴道：“你们说的倒是容易，那丫头那么厉害，她会同意嫁人？要我说，还是带上全村人一起去她家，来个当场对峙。到时候，哪怕她有千万个理由，可她一个未婚的姑娘，留一个大男人在家里就是没脸没皮！自甘堕落！若是他们之间再有什么龌龊事，那可就更热闹了！我们可以发动全村人，把他们赶出村子！” 罗娘的话倒也有几分道理。 说得谢家几人也有点心动。 但赵氏的方法也不错。 于是，接下来，是听罗娘的方法还是听赵氏的方法，谢家几个人争论起来，到最后还吵了起来。 王氏被吵得头痛，她沉冷着脸，喝道：“好了，都别吵了！”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 王氏目光深了深，说道：“就按老二媳妇说的办。” 赵氏眉眼一喜，笑了。 蔡氏越发看她不顺，气得双眼冒火，却不敢多说什么。 王氏道：“不过，这说亲的事，不能由我们来提，那丫头精明得很，她不会同意的。” “娘说的是，所以，最好是找一个外人，又能让她不好拒绝的。”赵氏道：“娘，我听说那丫头找余婶做了几身衣裳，不如这件事，让她去说？” 王氏点点头，“好，就这么办。” 罗娘被谢家人赶出了家门。 回到破庙后，她心里还忿忿不平。 她好不容易得来的“把柄”，谢家人却不会用，还那么麻烦地要给那死丫头说亲！ 罗娘越想越气。 不行，她一定要想办法把谢薇姐弟几个赶出村子才行！ …… 一连几天，谢薇每天都会去早市卖鱼。 除了第一天的瓦块鱼，她又做了水煮鱼、酸菜鱼、糖醋鱼…… 慕名而来吃鱼的顾客越来越多，但谢薇每天只做一桶鱼，从不多做。 到第五天的时候，她刚去早市半个时辰，一桶鱼就卖完了。 后来有人特意找过来想吃鱼，谢薇只能跟他说抱歉。 那人道：“小姑娘，你明天能不能多做一些，送去我府上，我给你五十文。” 五十文就相当于卖十碗鱼了。 但谢薇微笑地摇摇头，“抱歉，我只在这里卖鱼。客官若是想吃，明天请早点来。” 那人明显有些不高兴，嘀嘀咕咕地道：“你不就是卖鱼吗？我给你二百文，买你明天一桶的鱼！” 二百文，确实可以买一桶的鱼。 但谢薇只道：“客官，若是你想买，明日请早。” 那人气得拂袖而去。 谢薇也没在意。 收拾好摊位后，她心里盘算着一笔账。 这几天卖鱼也攒下来一笔钱了，她得把这笔钱花在“刀刃”上。 除了一些日常的米面粮食和菜肉，还得给家里添置一些东西。 首先，她得买一辆牛车。 每天都去借村长家的，她已经很不好意思了，虽然她每天也会特意多留一碗鱼给村长家，可总麻烦别人也不好。 然后还得买一些笔墨纸砚和书籍。 谢茂和谢茵整天在家里跟村里那些孩子玩，要不然就是跟她一起来卖鱼。 这都不是他们应该做的事，像他们这个年纪，应该在学堂里好好读书才是。 谢薇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只读到初中毕业，后来加入特工组织，虽然也学习到了很多知识，但总归没有上过高中和大学。 这是她的遗憾。 她是很羡慕那些可以正常上学的孩子们的。 所以，她打算让谢茂和谢茵去上学。 但是村里没有学堂，她只能去请一位教书先生了。 至于人选，她心中已有。 接下来，还得给那位教书先生准备一份厚礼。 对了，还得给阿战买一身衣裳…… 想着算着，好不容易存下的那一笔钱，也所剩无几了。 这时，忽然有一群人，凶神恶煞地朝她走过来。 第32章 林家兄妹 谢薇今天是自己一个人过来卖鱼的。谢茂昨夜贪凉没盖被子，今天有点发烧，她让谢茵和阿战留在家里照顾他。 她原本也打算卖完鱼，然后去药铺抓点药尽快回家的。 看着那一群人冲着她过来，她只微微挑了挑眉。 一群人把她的摊位围住了。 随后，从那些人的中间走出来一位穿红衣服的姑娘。 林织月上下打量了一眼谢薇，眼底满是不屑，她抬了抬下巴，有些盛气凌人地道：“听说你做的鱼非常好吃，本姑娘想尝一尝，给我来一碗。” 谢薇当然看出来她不是真心来买鱼的，砸场子的倒是差不多。 她微微一笑，给她看了一眼空桶，“姑娘，你来晚了，今儿个的鱼已经卖完了。想吃的话，明日请早。” 谢薇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这就打算回家。 她推着牛车准备走，但是那群人却拦住了她。 林织月道：“笑话！本姑娘想吃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吃不到的。你说吧，要多少钱？” 谢薇看出来了，这姑娘是打算胡搅蛮缠到底了。 她也干脆，直接伸出一根手指。 林织月呵笑一声，“一两银子？” 谢薇道：“一万两。” “……”林织月惊得瞪大双眼。 谢薇懒得跟她废话，推起牛车就走。 “你给我站住！”林织月突然一声大叫，紧追了几步，赶上谢薇，伸手就扳她的肩膀。 谢薇借力使力，抓住她的手腕，便是一个漂亮的过肩摔！ “啊——” 林织月惨叫一声。 旁边的那些打手惊慌不已，连忙上前纷纷喊道：“大小姐，你怎么样？” 林织月从小到大，一直在家里受尽娇宠，什么时候被人打过？ 她又怒又气，身上还痛得要命，指着谢薇对那些人吼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打！” 打手们连忙听令行事。 谢薇不想惹事，但她也不怕事。 这些打手看起来五大三粗的，但是空有一身力气，并没有什么招式技巧。 谢薇左躲右闪，虽然有些狼狈，但好在也没有吃亏。 耗了一会功夫，那些打手都累得气喘吁吁了，已经没多少力气。 谢薇也在喘气，心里庆幸自己这段时间一直在坚持锻炼，不然的话，她的体力一定跟不上，更别说跟这些人打斗了。 林织月见谢薇没有吃到亏，她气得抽出腰间的鞭子往前一甩，眼看就要打在谢薇的身上，适时有一只手抓住了鞭子，制止了她。 林织月想抽走鞭子，奈何那人比她的力气大。 她不依地娇喊一声：“哥，你放开！” 那人呵斥道：“堂堂林家的大小姐，在大街上欺负一个弱小姑娘，你还有脸？” 林织月指着谢薇，满脸愤愤不平，“她才不是什么弱小姑娘！你没看到她刚才可厉害了，她把我摔在了地上！” 来人正是林织月的长兄，也是南岭城最有名的林家大公子林穆阳。 林穆阳放开了鞭子，转而对谢薇作揖道：“这位姑娘，十分抱歉，小妹自小骄纵顽劣，若她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还望姑娘多多担待。” 谢薇见这人长得面容俊秀，说话也斯文有礼，自然也客客气气的。 “既然这位公子道歉了，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今日这事就算了。”谢薇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身就要走。 “你站住！” 林织月叫住她，几步来到她面前，还是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你刚才说的一万两是骗人的吧？” 谢薇弯唇笑了笑，“谁说我骗人的？” 既然她一副“我很有钱”的样子，那她不说多一点，怎么对得起她？ 林织月一脸夸张地指着她，气得两颊鼓起来，“你你你”了半天，愣是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来回踱着步，就在谢薇觉得她莫名其妙的时候，她突然站定，似乎是下了某种决心。 “好，我答应你！” 谢薇：“……” 这下，轮到谢薇有点傻眼了。 这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姑娘是脑子里缺根筋，还是真傻得很天真？ 就为了一碗鱼，居然敢出一万两银子？ 林织月很快又道：“不过我也有条件。” 谢薇倒是来了一点兴趣，“说说看。” “我要你每天都去我府上做鱼，不带重样的，做满半年为止。” 谢薇也没犹豫，直言道：“不去。” 林织月觉得自己又被她骗了，“你刚才还说你没有骗人的！” “我是没骗人啊。可我又没答应你一定要去。” “你——”林织月气得又想打人了。 在一旁听了七七八八，也算是明白了她们之间的对话内容。林穆阳这时说道：“织月，休得无礼！” 林织月气得转过身，咬唇思索着到底该怎么办？ 林穆阳对谢薇又作了作揖，这才道：“请姑娘见谅，我家小妹这样，是有缘由的。” 说着，他便做了一番自我介绍和解释。 “我乃林家长子林穆阳，她是我的小妹林织月。” “实不相瞒，我家中娘子刚刚查出怀有身孕。她身体弱，自从有孕后，胃口一直不好，大夫说，她再吃不下东西，大人和孩子都有危险。我们全家人都盼着这个孩子出生，寻了很多珍馐美味，但我娘子都很难下咽。” “直到昨日，她偶然闻到了姑娘你做的鱼香味，说是突然想吃了，我让人买来一碗，她就着那碗鱼，连吃了两碗饭，把我们全家人都高兴坏了。” “今日我又让家仆来你这里买鱼，但是家仆回去说，你今日的鱼卖完了。本想让你明日送去府上，你也没答应。” “我小妹脾气冲动，她一听，就带着家丁过来滋扰了姑娘。实在是万分抱歉！” 说完，林穆阳又深深地鞠了一躬。 林织月的脸色有些别扭，“哥，你跟她说这么多干嘛呀？” “她不就是一个会烧鱼的乡下丫头嘛？嫂嫂喜欢吃她的鱼我才来买，不然，谁稀罕啊？”说完，林织月还忍不住对着谢薇翻了一个白眼。 听完了缘由，谢薇倒是觉得有点意思了。 想了想，她点点头道：“好，我答应了。” 【作者有话说】 谢薇：你有钱了不起！ 林织月：我有钱，我就了不起！你打我啊！ 第33章 跟林家达成协议 林穆阳一愣，接着心头一喜，“姑娘你答应了？” 谢薇点点头，“我答应明日会多做一些鱼，林公子明天让人过来买就是。” 林穆阳正要道谢，林织月抢先一步说道：“你不是要去我们家做鱼？” “当然不是。”谢薇虽然没有做过生意，但好歹也在现代生活了那么久，一点生意经还是懂得的。 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靠卖鱼为生，这只是暂时的。 河里的鱼毕竟有限，以她这捕鱼的速度，没多久河里就会没鱼了。 所以她每天只做一桶鱼，也不会去别的地方卖。 做生意讲究回头客，她在早市这里卖鱼的消息，这几天已经传了出去，很多都是慕名而来。她若是随意去了别的地方，那些客人找不到她的摊位，也不会再来光顾了。 虽然卖鱼是暂时的，但她还想以后卖些别的东西。 她相信林家愿意出大价钱来买她的鱼是真心的，但她不想为了眼前的利益，而损失将来赚钱的机会。 她知道，林家是南岭县最有钱的大户。 他们除了经营布匹、药材等生意之外，还有马场生意，专门为镇守这里的西南军营提供马匹。 如果她将来能跟林家合作的话，那才是真正赚大钱的机会。 只不过这个朝代以“士农工商”来分等级。 林家有钱不错，但在这里，却很少有真心跟他们交往的朋友，基本都是利益往来。 谢薇当然没有这种阶级观念，在听了林穆阳的解释后，她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趁这个机会，能够跟林家攀上关系，岂不是妙哉？ 再说，林穆阳买鱼也是为了家中有孕的娘子，由此一点便能看出，他是个对家庭和妻子都很重视的男人。 哪怕是眼前这个有些骄纵的林家大小姐，也是为了自己的嫂嫂。 这林家人的人品，绝对是没问题。 跟这样的人合作，稳赚不亏啊。 所以谢薇又道：“林姑娘愿意出一万两，只为你嫂嫂可以在孕期吃得好一些。这一点，是我小瞧了你。谢薇在此跟姑娘致歉。” 说着，谢薇朝林织月躬身作揖。 林织月没想到她突然跟自己道歉，惊讶之余，她撇了撇嘴，眼里都是得意，一脸傲娇的神情。 “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也不跟你计较了。”林织月摆摆手，很爽快地笑着说道。 谢薇倒是觉得这姑娘率真的有些可爱。 随后，她又对林穆阳说道：“我虽然不能去你们府上专门做鱼，但我可以向你们保证，只要我一日在这里卖鱼，必定会留一碗给贵府。” 林穆阳是生意人，他自然理解做生意的一些规矩。能每天买到鱼，他已经很满足了。 “如此，在下便多谢姑娘了。”说着，林穆阳又是作了一揖，“另外，姑娘你特意为了我们多做一些鱼，我会按照八文一碗来算，不知姑娘意下如何？或者，姑娘你心中另有价钱？” 谢薇也没推辞：“就按八文一碗便是。” 说定了后，林穆阳带着林织月回家。 临走时，林织月回头对谢薇道：“我明天还来啊。” 谢薇笑笑，并未答话。 之后，谢薇去了一家药材铺，抓了一些退烧和治伤风感冒的药。 想了想，她又抓了一些治疗外伤的药。 回到家时还没到晌午，谢薇把药煎了，给谢茂服下。 幸好谢茂只是有一点点感冒的症状，也不是高烧，服下药没多久，他精神就好了很多。 谢薇接着去做午饭，顺便把另一副药也煎了。 闻到药味，秦湛鼻子嗅了嗅，随即嘴角微微一勾，笑了。 谢茵不明白地问：“姐姐，哥哥还要喝药吗？” 谢薇道：“这不是给哥哥的。” “那是给谁喝的？” “……”谢薇不答话了，专心炒菜。 秦湛在一旁微笑道：“茵茵，这药是给我的。” “啊？”谢茵有些惊奇，她看秦湛神情愉悦，不由得疑惑道：“阿战哥哥，药那么苦，那么难喝，为什么你却笑啊？你很喜欢喝药吗？” 谢茵今天穿的是那身粉红色新衣服，头上扎着两个麻花小辫，她微微歪着头，一脸纯真地问着问题。这模样，看起来格外可爱。 秦湛瞟了一眼谢薇，嘴角笑意更深：“阿战哥哥当然不喜欢喝药，不过，那是你姐姐买给我的，所以我才高兴。” 谢茵皱了皱眉头，还是满脸不解。 她转头问谢薇：“姐姐，为什么你给阿战哥哥买药他很高兴啊？” 谢谢“呵呵”一声，一边把菜盛在盘子里，一边道：“因为他是个抖M。” “？？？” 秦湛和谢茵都是一脸的问号。 “抖什么？”秦湛不解地问。 谢薇却道：“这些药花了三十文，我已经记账了，以后你要记得还我。” 秦湛：“……” …… 吃了午饭，谢薇一个人来到村西头，她站在自己家的那块地周边，围着转了一圈。 托着下巴，她皱眉思索着。 这些天，她一直琢磨着这块田地可以种些什么。现在春耕已经开始了，最近村里家家户户都在开始翻耕田地，准备播种了。 这块田地既然种不出粮食，不如种一些适合在干旱地生长的东西。 想来想去，谢薇觉得，还是种一些她熟悉的，比如——药材。 她知道有些药草不需要怎么打理就能自然生长，像是甘草、黄芩、白芷、防风、沙苑子、枸杞等等。 这些都是常用药材，需求量应该挺大的。 如果能把这些药材放在地里种植，再卖出去，不也是一种家庭收入吗？ 况且，药材的价格可比粮食高一些呢。 这就跟现代的人工种植药材是一样的。 而且，据她所知，在这个朝代，人工种植的药材还不多，大部分都是靠野生采摘的。 这不像卖鱼，如果她的药材种植成功，是可以长期发展下去的，作为家庭的主要收入来源。 想到这，谢薇突然觉得有一股冲劲涌上来。 她打了一个响指——就这么决定了。 正要回去的时候，不远处走过来一个身影，那人隔着很远的地方就开始喊：“大丫！大丫！” 第34章 说亲嫁人的条件 谢薇认出了来人，连忙迎上去：“余大娘，你怎么来了？” 余大娘走得很急，似乎是有什么急事，笑着道：“我去你家找你，你家兄弟说你来了田里，所以我就过来了。” “大娘找我是有什么急事吗？”谢薇来到了余大娘身边。 余大娘笑呵呵地，爽朗地说道：“急事倒是没有，不过大娘倒确实有一件喜事想跟你说说。” “什么喜事啊？” “大丫，你看你如今分了家，这家里的田地都没人帮你耕了吧？”余大娘看了一眼那块田，微叹了一口气，“这谢家人确实是过了些，不过这家是你自己要分的，这田也是你自己同意要的，大娘也不好说什么。但是大娘真心为你着想，你一个姑娘家的，带着弟弟妹妹过日子不容易。所以，大娘想给你说门亲事……” “大娘知道，你是个自己有主意的人。这事啊，我都还没跟你爷爷奶奶他们家说呢，想先问问你的主意。” 谢薇笑了，“大娘，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现在还没成亲的想法。” 余大娘似乎知道她会这样说，“现在没有，可终究是要成亲的不是。你也老大不小了，可以先订一下亲啊。” 谢薇满额黑线。 她才十四岁就老大不小了？在现代，十四岁还是未成年呢。 余大娘又说道：“大娘知道，说起亲事，你们小姑娘都脸皮子薄一些。不过你放心，大娘还能害你不成？大娘给你说的这门亲事，家就在刘家村，离我们村也不远，对方今年十九了，是家里老二，上面有个哥哥， “最关键的是，那孩子自小在读书，再过两年就可以去考乡试，若他一举高中了，往后你的日子可就发达了。” 说得谢薇好像已经嫁过去了似的。 谢薇沉默地听着，心里斟酌着应该怎么拒绝。 余大娘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他父亲走得早，现在家里只有他娘，哥哥嫂嫂和妹妹几人。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家里有田还有山，日子过得可好了。” “那孩子上进，在镇上读书读得特别好，听说经常受先生夸赞。而且他也孝顺，每次回去，都会给家里干活，对他娘也是没话说，端茶倒水，洗脸洗脚都做。” “大娘也跟他们说了一下你们家的情况，你放心，等你嫁过去了，他们同意把你的弟弟妹妹带过去，等他们长大了，各自娶妻嫁人了，再分开。” “这样通情达理的人家，你要是嫁过去了，就是去享福的。” 她们一路上边走边说，很快就到了谢薇家院门外。 听完了余大娘的一番话，谢薇笑着道：“大娘，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我谢谢您。不过这亲事我真的不能答应。” “你也知道，我家情况有些特殊。这样通情达理的好人家，我不能连累了他们。” 谢薇拒绝的很委婉了，谁知余大娘非常坚持，“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往后都是一家人。” “我弟弟妹妹尚且年幼，我不放心他们。” “可以带过去养着啊。” “那不行，就算他们家同意，周围旁人也会说的。”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死心眼呢。”余大娘恨铁不成钢地道：“这门亲事我可是听说有很多人家都相中了。可惜大娘只有三个儿子，没有闺女，大娘是把你当闺女看才急忙赶过来跟你说的。” 其实余大娘一开始也没想到要给谢薇说亲。 是今天早上，她们一帮妇女在河里洗衣服的时候，随口闲聊着，刚好就说到了这门亲事。 在场的还有谢家的二媳妇赵氏，赵氏似有感而发地说了一句：“想想老三家的大丫，今年也十四了，分了家后，还带着弟弟妹妹，要是能嫁进这样的人家，那才是福气呢。” 旁边的人立刻说道：“谢家二婶，大丫都那么对你们，你还替那丫头着想呢？” 赵氏低垂着头道：“再这么说，这以前也是一家人。她始终姓谢呀不是？我家公公婆婆心里这几天还一直念叨着呢。这小辈做事过份了些，长辈也不能不懂事呀。” “嗯嗯，说的是啊。” 其他人跟着附和，也顺便觉得谢薇坚持分家的事确实过份。而老谢家人还不计较，真的是太善良了。 聊着聊着，众人又说起了别的事。 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余大娘心中也突然想到了谢薇，分家这事她也觉得谢薇做得有些过了，但谢家人也不算冤枉，谢薇说他们纵容了罗娘对她弟弟妹妹的虐待，这也是事实。 何况，冲着那丫头几次给她家送鱼送肉的，她就觉得，谢薇不像是一个不感恩的人。 因此，她吃完午饭后，就连忙过来找谢薇了。 谢薇无奈地挠挠头道：“大娘，我也跟你说实话吧，我真没打算嫁人呢。” “你这丫头！”余大娘略微责备地道：“我也没说让你现在就嫁人，等先订了亲，明年你及笄了再嫁也行啊。” “不是，大娘你没理解我的意思，我是说——我不嫁人，今年不嫁明年也不会嫁。” 余大娘眨眨眼：“那你啥时候嫁？” 谢薇伸出了两根手指，“我嫁人必须有两个条件。” “第一，等我年满十八岁。” “第二，嫁一个我想嫁之人。” 余大娘：“……” 她一脸震惊，实在是无法理解谢薇话语中的意思。 谢薇也不打算跟她解释了，只笑着道：“大娘，你这一番好意我心领了，也记在心中。” 她一手捂在胸口的位置，“但是我的亲事，往后还请大娘不要替我烦心了。” 听她这么一说，余大娘也知道没指望了。 她摇头叹气地道：“你这丫头啊，真是……让大娘不知道该怎么说你。” 谢薇嘻嘻一笑，“大娘，你可千万别生我的气啊。往后我有别的事还想找你帮忙呢。” 她这么一说，余大娘心中的气也消了一半。 就是觉得有些可惜。 错过了这么好的人家，再想寻到，可就难了。 但是谢薇主意已定，她也无奈。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话后，谢薇邀请她去家里坐，余大娘说家中还有事就回去了。 谢薇推开院门进家，刚好看到了坐在堂屋的秦湛。 他正一脸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第35章 两个人一起上山采药 谢薇挑了挑眉。 不知道为何，看他那样子，她就有种想揍人的冲动。 贱兮兮的。 谢薇没打算跟他说话，但显然秦湛有话跟她说。 “为何要等到十八岁才嫁人？” 以这个朝代嫁人的年龄来说，十八岁早就是老姑娘了。 谢薇斜了他一眼，“这跟你有关系吗？” 秦湛发誓，他纯粹就是有些好奇而已。 “我就是随口问问，你若不想答便罢。不过女子十八早就是老姑娘了，谁家男子愿意娶你？” 谢薇听了莫名来气，怼了回去，“某人之前不是还说要娶我来着？” 秦·某人·湛：“……” 他也不觉得尴尬，只是促狭地一笑，看起来倒是有些少年郎般的爽朗。 “这么说，你愿意嫁给我咯？” 谢薇剜了他一眼，这人没脸没皮的，跟他耍嘴皮子没劲。 “你是不是很闲？” “……” 秦湛确实有些无聊。 这里的日子过得平淡如水，没有那些打打杀杀，整个人都觉得放轻松了很多。 谢薇背起了背篓，拿了一把弯刀，又找到一把小锄头。 “你要去哪儿？”秦湛问。 “去后山。” “上山做什么？” “采药。” 谢薇准备要走，秦湛突然喊住她：“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这个时辰，谢茂一般带着谢茵跟村里的那些孩子在玩，家里只有秦湛一个人。 他无事可做，倒不如跟她一起去。 谢薇打量着他，有些怀疑地道：“你身体没问题？” 秦湛笑得甚是开心，“你在担心我？” 谢薇翻了一个白眼。 她担心个鬼！ 她是怕他那个病秧子身体万一在山上出了什么事，到时候受连累的是她自己。 毕竟，她是看过他的伤口的，前两天还一副快要断气的样子。 她是怎么想的，也就怎么说了。 秦湛听了她的话，黑漆漆的眸子盛满了笑意，狭长的眼尾微微上挑，有种说不出的旖旎妖娆。 他道：“你放心，我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再说，你给我买的药我也喝了，一点外伤而已，过几天就好了。” 对于秦湛来说，肩头的那些外伤他根本就不在意。这些年，他受过无数的伤，有时候比这还严重呢，不也没事？ 不过这些他当然不会解释给谢薇听，她知道的越少，对她反而越安全。 两个人一道开始往后山上走。 前几次，谢薇都只是在后山山脚下没多远的地方采药。 今天她是想再进山林深处看看，希望能发现一些更名贵更好卖的药材。 要是能再把这些药草挖出来，带去田里移栽成活的话，以后她就可以自己种植了。 今天的天气有些阴沉，山中没有太阳，越是往山林深处走，湿气越重。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闲聊着。 “你以前来过这座深山吗？”秦湛问。 谢薇摇了摇头，“只到过山脚下。” “你怎么知道这山里有药？” “我、不、知、道。” 谢薇已逐渐失去耐心去回答他的无聊问题。 越往深处走，树林越茂密，看得出来，这里平时应该也很少有人过来。 谢薇一边走着，一边用弯刀砍掉一些挡住路的杂草和树枝。 秦湛看她动作干脆熟练，总觉得她似乎经常做这样的事。 可他听说她以前是本县县令千金，一个千金大小姐，不仅会下河抓鱼，还会上山采药？ 不过这走了大半天了，眼看已经到了半山腰，谢薇却一株药草都没采，又让秦湛有些怀疑。 “你真的会采药吗？” “……”谢薇没理他。 “听说你以前在县衙长大，你是如何认识草药的？” “……”谢薇继续没搭理他。 两个人又走了一段路，谢薇忽然眼睛一亮。 前方不远处的山坡林下，有一株几片长圆形绿叶轮生的植物。 她认出来这是重楼。 又称“七叶一枝花”。 具有清热解毒，消肿止痛，凉肝定惊之功效。 经常用来治疗咽喉肿痛，毒蛇咬伤，跌打损伤，惊风抽搐等等，而且重楼价格略贵，还有小毒，如果采了去卖，应该可以卖个好价钱。 谢薇放下背篓，拿着小锄头开始挖。 秦湛看她好像很兴奋，不由得又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七叶一枝花。” 秦湛看了看那六片绿叶，“为什么是六叶？” 谢薇心情正好，难得解释了一下，“这种药材一般是六到十片叶的。” 谢薇顺利地把重楼采挖下来，然后他们继续往上走。 她猜得不错，这深山老林里，人迹罕至，果然生长着很多有价值的药材。 谢薇又采到了一些黄精、甘草等药材。 她还想继续往上走，秦湛却抓住了她的背篓阻止她，“你还想往上去？” 谢薇点头：“当然了，我估计山顶还有别的药材。” “可是你看天色已经暗了，再不回去，我们可能要在山中过夜了。这深山老林里，夜里还不知道有什么毒蛇猛兽呢。” 谢薇抬头看了看天，天色确实不早了。 尤其今天是阴天，看起来头顶雾蒙蒙的一片。 但她难得来了一趟，她还不想半途而返。 她今天就是打算先来探探路的，知道了这山里大概有多少药材，以后再来采摘也方便一些。 其实对她来说，在山林中过夜也不算什么大事，以前训练的时候她还独自在山林中埋伏过三天三夜。 只是这古时候的山林跟现代的山林是没法比的。 这里一切还是原始山林，林中有很多飞禽走兽的。 若是不小心遇到了什么老虎啊，熊啊，那他们俩的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所以，纠结了再三，谢薇还是放弃了往山顶去的念头。 “……好吧，我们下山。” 秦湛没想到她突然这么好说话，一时还有些意外。 谢薇却已经先他一步往下走了，“不是说要回家了吗？还不赶快走？” 秦湛莞尔，连忙跟上。 下山比上山快了很多。 谢薇一路过来的时候都做了记号，所以下山的时候他们一路很顺利。 但是，他们走得快，天色黑下来得更快。 不知不觉，天已经完全黑了。 谢薇忘记了带火折子，他们只能摸黑往前走。 这样一来，速度也就慢了下来。 她在树上做的那些记号也渐渐看不清楚了。 第36章 共同制敌护她 当谢薇和秦湛转了一圈后，发现不是刚才走的路，两个人心中都警惕起来。 糟糕，他们迷路了。 谢薇微微蹙了蹙眉，神色严肃了些，但明亮的眸子里却更加冷静和坚定。 她看了看天空，说道：“我们等一会再走。” 秦湛也正好有这个意思。 两个人走了这么久，也累了，索性就找了一个相对宽敞的地方盘腿坐下来，歇一歇脚。 夜晚的山林里，除了一阵阵晚风轻柔地吹过，周围安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 偶尔有几只夜鸟从他们的头顶飞过，惊得林间树叶簌簌地响。 秦湛忽然笑了笑，“没想到，我们居然被困在了这里。” 谢薇一脸无所谓，看他一眼，有些鄙视地问：“你害怕了？” “怕？”秦湛觉得自己的自尊受到了侮辱，“应该怕的人是你吧？毕竟你是一个小姑娘。” “我可不怕。”谢薇撇嘴道。 秦湛望着身边的小姑娘，在夜色衬托下，她的眼眸明亮如星，没有一丝害怕胆怯的情绪。 “胆子倒是挺大的。”他笑。 谢薇挑了挑眉，一脸神气。 不过，下一刻，她的肚子咕咕叫起来。 在这寂静的山林间，一点点声响都格外清晰。 秦湛不由得笑出声，“你饿了？” 谢薇除了一开始有点尴尬，很快就镇定下来。 “废话，你不饿？” 他们走了这么远的山路，消耗量那么大，不饿才怪。 她的话刚说完，又听到一阵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这一次，是秦湛。 谢薇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看，你还笑话我，你不也一样嘛。” 秦湛一手捂着肚子，也忍不住笑了。 只是，他笑着笑着，狭长的眸子里却突然正经了些。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小姑娘这么大笑的样子。 很漂亮，很好看。 平日看她总是一脸老成地板着脸的样子，除了对谢茂和谢茵会温柔一些，其他时候根本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此时的她，几分俏皮，几分可爱，几分纯真，倒是让人有些移不开目光。 谢薇笑了一会，看他的脸色突然变得很不对劲，而她天生的警觉，也让她后背一阵发凉。 耳边听到一些异常的响声，伴着某种动物沉重的喘息声而来。 谢薇全身汗毛倒竖起来，她正要站起身，秦湛先一步压低声道：“别动。” 他一脸冷肃，谢薇便不敢乱动。 下一刻，秦湛突然往前一扑，一把抱住谢薇往旁边滚了一圈。 而在同时，一头强壮的野猪朝他们刚才坐的位置扑了过去。 野猪扑了一空，摔在了地上。 秦湛和谢薇很快站起身，两个人都没跑，而是互看了一眼。 这一眼，他们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情绪——一丝杀意。 遇到危险只有两个解决办法。 一是逃脱。 二是解决危险。 很显然，他们是不可能跑得过一头强壮的野猪的。 所以，他们只能共同想办法杀了它。 虽然谢薇和秦湛一句话没说，但他们已经心有灵犀地选择了第二种。 谢薇刚才被秦湛扑倒的时候，已经下意识地抓起了弯刀。 这是他们唯一的利器，被她紧紧握在手中。 野猪很快站了起来，它似是已经饿了很久，没有扑倒食物，让它很是气怒，一双黑圆的眼睛，凶狠地盯着眼前的两个人。 两方对峙。 谢薇朝秦湛打了一个手势，让他假意吸引野猪的注意力，她则趁机杀了它。 秦湛有些不同意，但谢薇眼神坚定，何况他肩上的伤经过刚才的扑倒已经扯开了伤口，此时正渗着血呢。 他点点头，算是同意了她的计划。 秦湛身上的伤口散发出的血腥气，似乎更加刺激了野猪。 它突然朝着秦湛攻击了过去。 秦湛身影灵活地闪了一下。 野猪猝不及防，一头撞在了后面的大树上。 半人粗的大树被撞得摇摇晃动。 谢薇趁着野猪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下跳到了它的身上，手起刀落—— 弯刀一下便插进了野猪的脖颈。 瞬间，血流如注。 谢薇脸上和身上都溅了一些血，但她管不了那么多。 野猪凄烈地嘶吼一声，用力地挣扎着。 谢薇紧紧按住它的身，用尽全身的力气压住它。 但她现在的身体力量太小了，弯刀毕竟不是大刀，没有一刀致命。 眼看野猪就快要挣脱，秦湛也跳了上去，握住谢薇的手，又用了三分力道，整个弯刀几乎都没进了野猪的身上。 渐渐地，野猪挣扎的力气小了很多。 直到它一动不动。 这时，谢薇和秦湛才彻底长松了一口气。 两个人脱虚了一般从野猪的身上下来。 野猪躺在地上，已经没气了。 两个人躺在地上休息了一会，渐渐恢复了一些力气。 此时，月亮升了起来。 白天天气不好，但今晚的月光格外皎洁明亮，照在树林里，把周围的情况照得一清二楚。 秦湛几乎是有些着迷了一般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谢薇的脸上和身上都是野猪的血，她正淡定地擦着那些血迹，一张漂亮的小脸上五官秀丽分明，神情镇定。 说实话，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绝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小姑娘竟然有那么大的勇气和胆量杀一头野猪。 临危不惧，果敢利落。 她果然如她自己所说——胆子很大。 “我们走吧。”谢薇整理得差不多的时候，一脸淡定地说道。 她背起了背篓，拿起弯刀。又在大树上做了记号。 这头野猪起码两三百斤，他们两个人是没力气抬回去的，只能等明天找村里人过来抬。 秦湛没说什么，跟着她一起往山下走。 月光照着山间的小路很清晰。 谢薇走在前面，秦湛走在后面。 两个人都没说话，但气氛却好像有一些说不出的怪异。 就这样走了一段距离后，谢薇脚下一个没注意，突然踩到了一截枯树根，枯树根发出“嘎吱”一声，断裂了。 谢薇猝不及防，整个身体往前跌去。 秦湛眼疾手快，连忙往前抓住了她。 只是冲劲太大，两个人还是不可避免地摔倒了。 【作者有话说】 我想“呜呼~”一声~嘿嘿 第37章 谢薇的温柔 摔倒的一瞬间，秦湛下意识地护住谢薇，把她紧紧抱住。 偏偏谢薇也是身体反应比大脑更快，她也紧紧抱住了秦湛，想护住他。 可她的力气小一些，最后导致两个人在空中交换了一下位置后，重重摔在了地上。 这里刚好又是下坡，两个人一起滚了好几圈才终于被一棵大树挡停下来。 “你做什么？！”谢薇刚从秦湛身上爬起来，就忍不住责问道。 “我还想问你做什么呢？”秦湛也有点火气，他这一摔，受伤的肩膀更痛了。 谢薇更是气得要死！ 本来她脚踩空的时候，凭着她的经验，她可以很顺利地跳一下就稳住身体的。 可秦湛这一拉拽，她身体也不受控制，只能跟他一起摔跤了。 两个人狼狈地爬起来，随手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和树叶。 秦湛长眉微蹙，他轻轻活动了一下受伤的肩膀，似乎出血更严重了。 但他什么都没说，转眼一看，谢薇的神情也有点不对劲。 “你怎么了？” 谢薇准备走的时候才发现右脚脚踝格外痛，她试着扭动了一下，瞬间痛得钻心。 低头一看，脚踝处已经肿了起来。 一定是刚才摔倒的时候，扭伤了。 秦湛也发现了，他蹲下身查看了一眼，“你脚踝扭伤了。” 谢薇没好气地道：“还不是拜你所赐。” 秦湛顿时不高兴了，“刚才是我救了你好吧？你不说声谢谢，还埋怨我？” “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摔倒，更不会扭伤脚踝。” “你……”秦湛气得没话说了。 谢薇垫着脚，慢慢踱了几步，拿起了刚才摔倒时掉到一旁的背篓。 幸好今天她采到了一些治疗跌打损伤的草药，只要敷一下，她脚踝的伤应该没大问题。 她找来几个大石头，把药草碾碎，轻敷在右脚脚踝处。 秦湛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突然说道：“你脚受伤了，我肩膀也有伤，现在想回家恐怕有些困难。我看这里应该离山脚不远了，估计不会再有野猪猛兽什么的。今晚就在这里将就一夜吧。” 谢薇知道，以他们俩现在都有伤的情况下，在这里休息一夜是最好的。 但她还是摇了摇头，“不行，我要回家。” 秦湛稍稍一想，“你担心弟弟妹妹？” “我给他们留了晚饭，饿不到他们，但是我怕我这么晚了不回去，他们会担心我。” 谢薇说完，一手撑着地面站起了身。 “走吧。”谢薇很自然地伸出手，“你扶着点我走就行了。” 秦湛：“……” 她丝毫没有忸怩之色，反倒显得他一个男人有些矫情了些。 什么话也没说，他伸出没有受伤的手臂。 谢薇很自然地搭上他的胳膊，抓紧。 秦湛莫名觉得呼吸一紧。 谢薇的手很小很软，隔着一层布料，他还能感受到她手掌微热的温度。 心脏突然砰砰乱跳了几下。 秦湛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他不敢表露出来，怕谢薇又会笑话自己。 接下来的一路上，他们俩除了共同搀扶着走路之外，并没有多说什么。 谢薇只用一只脚走路，走不了多快，他们走走停停，等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推开院门，屋内有微弱的灯光温暖地亮着。 谢薇松了一口气。 终于到家了。 大概是听到了声音，谢茂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打开了家门。 看到谢薇和秦湛两个人，他连忙跑了过去。 “姐姐！阿战哥哥！你们去哪了？” 谢茂的声音有些哽咽，他的眼眶也有点红红的，极力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谢薇摸摸他的头，温柔地道歉：“对不起啊，姐姐今天去了后山采药，没想到遇到了一点意外，回来的晚了些，让你和茵茵担心了。” 谢茂听到她的解释，更加忍不住了，他伸手抹了一把眼泪。 “茵茵呢？她是不是着急了？” “嗯。”谢茂带着一丝哭音回答：“她想等到姐姐回来，可能是太累了，已经睡着了。” 谢薇微笑了一下，“下次你们就不用等我了，放心，姐姐不会有事的。” 秦湛在一旁看着，眸底也多了几分温软。 她对自己的弟弟妹妹真的温柔到了极致。 什么时候她也能这样对…… 这个念头刚起，秦湛突然一愣。 打住！ 他在胡思乱想什么？ 谢茂这时也发现了谢薇脚踝受伤了，他惊讶地问：“姐姐，你脚怎么了？” “没事，就下山的时候崴了一下。” 看谢茂好像很担心，谢薇又解释道：“放心吧，我已经敷了药，过几天就会好了。要不是崴了脚，我们也不会这么晚回来。” 说着，她瞥了一眼秦湛，好像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似的。 秦湛：“……” 喂喂喂，是我救了你好吧！ 但在她的眼神之下，这话他突然有点说不出口。 只得摸摸鼻子，识趣地道：“我累了，先去休息了。” 说完，他朝着柴房走去。 谢薇也累了一整天，随意洗漱一下，也躺上床睡了。 可她心里总觉得好像还有什么事没做，只是她一躺上床，就累得睡了过去。 算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第二天清晨，谢薇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被一个温软香甜的小人儿抱了个满怀。 耳边是谢茵喜极而泣的声音：“姐姐，你回来了！太好了！茵茵好想你呀！” 谢薇没睁开眼，嘴角却露出了笑容。 她伸手也把谢茵抱住，咕哝道：“唔，茵茵，让姐姐再睡一会吧。” “姐姐，昨天我和哥哥还以为你跟爹爹一样离开我们了，不要我们了呢。茵茵好伤心，姐姐，你不要离开我和哥哥好不好？” 谢薇听到这话，睁开了双眼。 谢茵呜呜地哭着，看上去很伤心。 谢薇这才明白，原来，昨晚看到她回来了，谢茂会哭还有这一层原因。 他们担心她也会离开。 谢薇搂住谢茵，轻柔地道：“茵茵，姐姐答应你，姐姐永远不会离开你们的。” “真的吗？” “嗯，真的，我们拉钩。” 谢薇笑着伸出自己的小拇指，谢茵也跟着伸出自己的小拇指，两个人拉钩约定。 谢茵终于露出开心的笑容。 经过这么一折腾，谢薇的睡意也全没了。 她起身穿衣，下床的时候脚踝还是有些肿痛，不过比昨晚好了很多。 看样子，今天她只能在家里…… 谢薇突然一激灵。 糟糕！ 说好了今天要卖鱼给林家的，可她现在脚受伤成这样，还怎么去城里卖鱼？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很久以后。 秦湛对谢薇说：“你能不能也对我温柔一点？” 谢薇：“好啊，你过来。” 秦湛笑眯眯地凑过去。 谢薇拧起他的耳朵，笑问：“你觉得我温不温柔啊？” 秦湛：“啊啊啊啊，温柔温柔，娘子你是天下最温柔的女子。” —— 以后会不定时更新一些小剧场，希望亲们看文愉快~么么哒 第38章 她看起来很像是骗子吗 谢薇原本打算早上起早一点，去河里现抓鱼，然后回家做好就去城里卖。 这样更新鲜。 可是她现在脚踝受了伤，别说卖鱼，就是下河抓鱼也不行了。 若是平日，她这几天就在家里休息，不去卖鱼罢了。 可她昨天刚跟林家兄妹约定好，今天就毁约，以后她还怎么跟林家合作？ 谢薇想到这，还是决定要去卖鱼。 至少，今天得去。 她跛着脚，一跳一跳地来到柴房。 秦湛睡得正香，感觉到有人靠近，他立刻警醒，一看是谢薇，眸底的那抹防备很快消失。 谢薇没有忽略他的情绪，这种感觉她以前也经常有。 那是长期处于某种压力和危险条件下的自然反应。 她一脸平静地道：“起来。” 秦湛咕哝一声：“不起，我还没睡好。” 谢薇眯了眯眼，“当初救你的时候，你不是说你可以帮我干活吗？现在想反悔？” “……”秦湛微微睁开了眼，“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起来，跟我走。” 谢薇说完，转身先出去了。 秦湛无奈地爬起身。 洗漱好后，谢薇把抓鱼的工具全都交给了他。 秦湛一脸懵，“干嘛？” “走啊，抓鱼去。”谢薇率先往外走。 秦湛看她那一跛一瘸的样子，忍不住道：“你都伤成这样了，这几天就在家里好好歇着呗。” “今天不行。” 谢薇把原因解释了一遍。 听了她的话，秦湛心里对她不由得敬佩了几分。 她还挺守信用的。 看她走路不方便的样子，他几步走上前，拦住了她。 “算了，你别去了，我自己一个人去就行。” 谢薇微微讶异，“你会抓鱼？” 秦湛一脸自信，“看你抓了那么多次，想来应该不难。” 谢薇：“……” 他哪来的自信啊？ 她不放心，非要跟着去，但秦湛也很坚持，谢薇最后拗不过他，只好把一些抓鱼的技巧教给他，让他抓两条回来就好。 她今天主要是卖鱼给林家，其他客人的生意不做也可以。 所以，两条鱼够了。 秦湛带着工具，大步流星地朝河边走去。 谢薇在家里也没闲着，在谢茂的帮助下，她做了早饭，又把等会要做鱼的材料准备好。 她脚不方便，所以今天她打算就做一道剁椒鱼。 前几天她买了一些剁椒，已经都腌制好了。 只要把鱼放在盘子里，再放上葱姜剁椒等调料，蒸上大约两刻钟就好了。 过了半个时辰，秦湛终于回来了。 谢薇连忙上前去看木桶，里面有两尾鱼儿正悠闲地游来游去。 谢薇不由得笑了一下，“哟呵，还真抓到鱼了，不错不错。” 秦湛听到她的夸赞，顿时心里美滋滋的，狭长的眸里溢满了笑意。 刚才抓鱼时的那些懊恼和愤怒，也全都消失不见了。 一开始，秦湛以为抓鱼真的很简单，他下河后，把簸箕一放，学着谢薇的样子去捞，可是，只见那些鱼儿从他面前滑溜一下就游走了，怎么都捞不着。 他心中不服气——凭什么谢薇能抓着，他抓不着？ 后来，他按照谢薇教的方法，在试了几次后，终于成功抓到了鱼。 那一刻，他就像是小时候完成了师父教给他的任务一样，欢欣雀跃地回来了。 谢薇发现他身上还挺狼狈的，墨发有些凌乱，衣裳湿了一大片，鞋子和裤子几乎都湿透了。 想来，他这两条鱼抓得也不容易。 唯有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格外明亮耀眼，仿佛盛满了星光，一笑倾城。 谢薇忽然晃了一下眼，随即她用力垫起了脚，伸手擦掉他脸颊边的汗水。 秦湛：“…………” 他脸上的笑容僵滞，满眼震惊地呆看着她。 她她她—— 刚才给他擦……擦脸了？ 谢薇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很自然地说了一句：“辛苦了，早饭已经做好了，快进来吃吧。” 随后，她又跛着脚回到了厨房。 秦湛吃早饭的功夫，谢薇已经把鱼处理好，放在锅里蒸上了。 没过多久，香气四溢。 那鲜香味，让人忍不住口齿生津。 等剁椒鱼好了后，谢薇把它装在大碗中，拿着碟子盖好，再放在平日卖鱼的木桶里封装好。 似乎犹豫了一下，她对秦湛说道：“你今日陪我们一起去城里，把这道菜送去林府吧。” 秦湛微愣，随后笑着应下：“没问题。” 于是，他们四个人一起赶着牛车去了城里。 谢薇和谢茵坐在牛车后面，秦湛和谢茂坐在前面赶车。 一路上，就属谢茵是最开心的。 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像一只快乐的小麻雀。 他们进城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这个时候，早市都已经结束了。 谢薇没有去她平时摆摊的地方，而是找路人打听了一下林府怎么走。 “林府啊？在西大街啊，正中间最气派的那座宅院就是。” 林家在南岭县那么有名，随便找人一问便问出来了。 他们来到西大街，谢薇一眼就看到了林府的宅院。 果然很豪华，很气派。 谢薇望着眼前这座房子，想到家里的那间破屋子，忍不住心生向往。 等她赚到了钱，一定要盖新房子。 谢薇让秦湛把牛车停好，随后，她提着木桶，来到林府的大门口。 门口站着两名护院。 谢薇走上前，客气有礼地道：“两位大哥，我找你们家的大公子，麻烦你们通传一下可好？” 两名护院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人问道：“你有何事要找我们大公子？” “我跟你们大公子有约，今日会卖鱼给他。” 像林府这样的豪门大户，每天过来坑蒙拐骗的人多不胜数，各种招数都有。别说是卖鱼，卖鸡卖鸭卖布卖纸……卖什么的都有。 两名护院见得多了，对于像谢薇这样的小姑娘也就心生了几分戒备。 再看她穿着一身粗布衣裳，拎着一个那么破旧的木桶，还跛着一只脚。 想必是打听到他们家大公子心善，故意过来骗吃骗喝的。 两名护院的脸色冷了下来，驱赶道：“我们大公子岂是你这个乡下小丫头随意就能见到的？还跟大公子有约？想进去骗吃骗喝吧？” “走走走，赶紧走，别在这里呆着。” “……” 谢薇一脸郁闷。 她看起来很像是骗子吗？ 第39章 进林府解释原因 谢薇抿着唇，她心有不甘。 世人皆喜欢以貌取人，就因为她现在一副落魄的样子，才会遭到这些人的白眼。 秦湛看到这边的情况，走上前来询问：“怎么了？” 谢薇握紧了提着木桶的手，忽然一脸正色地跟那两名护院道：“敢问一句，你家大公子的夫人是否正有孕在身？且她胃口不好，常常食不下咽？” 两名护院神色一惊，“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并非骗子，也确实跟你家大公子有约。你们大夫人喜欢吃我做的鱼，我今日就是来送鱼的。两位不信的话，进去一问便知。” 看她说的有板有眼，两名护院有些犹豫了。 若果真如此，他们俩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其中一人附在另外一人的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随后他便进门去了。 谢薇猜测，他应该是进去通传了。 幸好这林家的护院还算忠厚，若是那种眼高手低的，估计早就把她哄赶走了。 就在这时，街头那边传来一阵哒哒的马蹄声。 谢薇和秦湛转头看过去。 马上一名红衣女子格外鲜艳，她明媚的脸上充满了自信，飞扬的长发随风飘起，看起来格外的英姿飒爽。 在南岭县，敢这么当街骑马的女子，除了林家大小姐，没有他人。 转眼间，林织月已经来到了林府门前，她“吁”了一声，勒住马的缰绳，停了下来。 利落地翻身下马。 留下的那名护院连忙跑过去牵马：“大小姐。” 林织月把缰绳交给他。 看到谢薇的时候，林织月背着手，有些惊讶地上前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谢薇提了一下手中的木桶，“我来送鱼。” 听到“鱼”，她的目光明显一亮，随即轻嗤一声：“你不是说不送门上府吗？” “今日特殊。”谢薇淡淡解释。 林织月的目光打量了一眼秦湛，问道：“他是你相公？” 谢薇：“……” 秦湛：“……” 秦湛心里一喜，正要开口，谢薇却已说道：“不是，他是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刚才进去的那名护院跑出来了，他先看到林织月，躬身叫了一声“大小姐”，又跟谢薇道：“姑娘，我们大公子有请。” 林织月满眼疑惑，不过她也没再多问，反正等会进去问问大哥就知道了。 谢薇、秦湛以及谢茂谢茵一起被邀请进了林府。 林府不愧是南岭县内最豪华气派的一座宅院，府内有玲珑精致的亭台楼阁，有曲折幽静的石子小径，还有秀丽华美的假山池塘…… 那池塘内种满了荷花，这个季节荷花还未开，一片片绿圆盘似的荷叶交叠着、依衬着在一起，亭亭玉立，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谢薇和秦湛脸色还算淡定，但谢茂和谢茵毕竟年纪小，他们何曾见过这么漂亮的深宅大院。从进门开始，两个孩子的眼睛都忍不住眨一下。 看他们这副模样，谢薇想笑，又有点心酸。 等着，姐姐将来也给你们盖一个大房子。 穿过一个走廊，他们一行人被邀请到了偏厅。 偏厅内的摆设也是富丽堂皇的，古色古香的原木座椅造型精美别致，分别放在厅内两侧。厅内还燃着香炉，丝丝缕缕的香烟飘出来，闻着让人心情舒畅愉悦。 府里的丫鬟端上了茶和点心。 走了一上午，他们早就累了，渴了。 秦湛端起茶盏，轻品了一口，随即眉头舒展地点点头，又接着喝了一口。 谢茵盯着眼前从来没见过的漂亮点心，口水吞了好几下。 谢薇伸手拈起一块糕点递给她，“给，吃吧。” 谢茵不确定地问道：“姐姐，这个我们真的可以吃吗？” 谢薇微笑：“当然可以。” 谢茵这才放心地伸手接了过来，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她立刻点头道：“姐姐，这个糕真好吃。” 谢薇又给谢茂拈了一块。 林织月在一旁撇撇嘴—— 难得，这个乡下丫头对自己的弟弟妹妹倒是挺好的。 几人坐下没多久，林穆阳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看到谢薇，他除了惊讶之外，目光里也多了一点沉思。 “谢姑娘。”他在主座上坐下，招呼谢薇道。 谢薇站起身，开口道：“林大公子。” 林穆阳今天与昨日明显有些不一样，他昨天客气有礼，态度谦和，今天却有些疏离冷淡。 “我听下人说，谢姑娘说与我有约，还说是来送鱼的？林某记得在下昨日确实与姑娘有约，但是姑娘并未遵守诺言。” “今日一大早，我便让家仆去姑娘的早市摊位排队卖鱼，但直到早市退市，家仆回来说，他一直没有等到谢姑娘。不知谢姑娘作何解释？” “什么？今日没买到鱼？”林织月惊讶地问道。 她今天早上去了城外有事，刚刚才回来，因此她还不知道这件事。 她转而问谢薇：“昨天不是说好了今天让我们去买鱼的吗？你不讲信用！” 林家是生意人，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诚信”二字。 所以，林家人从做生意开始，就接受这样的谆谆教导。 林穆阳也是因为这样，才会态度冷淡。 面对林织月的指控，谢薇坦然接受，她道：“对，是我没有遵守承诺。我今日来，便是向二位道歉的。” 谢薇说着，微微弯身作揖。 态度诚恳。 秦湛有些替她委屈，忍不住道：“她今天没有去早市卖鱼，是有原因的。” 他正要解释，谢薇却抢先说道：“不论是何理由，都是我有错在先。” 在这个信息技术还不发达的时代，她没法通知林家，而她昨天也对自己太有信心，轻易许诺。却不想，往往很多时候都有猝不及防的意外发生。 这也让往后谢薇在做生意的过程中，事前都会多留一点余地，也让她受益良多。 谢薇的态度让林穆阳的脸色也好转了些，刚才有意忽略了秦湛等人，他问道：“这几位是？” “这位是我表哥，这边是我的弟弟妹妹。”谢薇简单地介绍了一下。 秦湛听到她叫自己表哥，神色一滞，嘴角微动，到底也没说一个字。 林织月着急地问：“你说啊，到底是何原因？” 谢薇便把昨天上山脚受伤导致今天早上耽误了一些时辰的事简单说了一下，随后，她从木桶里把那份剁椒鱼端了出来。 “这是我今天早上现杀现做的剁椒鱼，为表我的歉意，这份鱼，我想送给林大夫人，还望你们能不计前嫌收下。” 第40章 林大夫人留下用饭 听了谢薇的解释后，林织月和林穆阳都看向了谢薇的脚踝。 她的右脚脚踝的确又红又肿着，一看就知伤得不轻。 林织月刚才进来的时候走在前面，自然没注意到身后的谢薇是靠秦湛扶着，一路跛脚进来的。 而林穆阳自来了偏厅，也不曾注意到谢薇的脚下。 兄妹俩这才知道误会了谢薇。 林穆阳连忙站起了身，亲手把谢薇手中的那碗剁椒鱼接下来。 他一脸抱歉地道：“十分抱歉，原来是我误会了谢姑娘。若是这个原因，谢姑娘让人来我府里通传一下便可，我们自会理解的。姑娘也不必忍着伤痛还特意做好鱼送过来。” 谢薇道：“这是应该的。我知，做生意最讲究‘诚信’二字。我答应了你们的事，哪怕是迟了一些，也要尽力做到。” 听了她的话，林穆阳和林织月兄妹俩互看一眼，眼中都有大喜。 谢薇这句话，无疑与林家人的教导不谋而合。 可谓是说到了他们的心坎上。 林穆阳哈哈笑道：“你一个小姑娘，有如此厨艺，又有如此见识，真是难得。” 他立刻让丫鬟把那份剁椒鱼送去大夫人那边，盯着她吃些东西。 随后，林穆阳有些难为情地道：“说实话，我家娘子自昨天开始就没吃什么东西，吃了便吐，我也是心焦如焚。今早没有买到鱼，我心中对姑娘有些埋怨。刚才怠慢了你们，还请谢姑娘见谅！” 林穆阳是一个有原则的生意人。 当他听到家仆通传，说是有一位乡下姑娘在府外称是来卖鱼的，他就猜到了是谢薇。 说实话，他当时心里是十分惊讶的。 同时还有些疑惑。 他以为，谢薇“言而无信”，也在心里打定了主意，以后绝对不会再去买谢薇的鱼。 可她却亲自送鱼上门来，这是为何？ 刚好他娘子因为吃不下而心情不好，他心疼不已却又无奈，想到谢薇就在门口，便让家仆叫她进来。 可哪怕他心里着急，想要谢薇的鱼，他也没第一时间立刻说要买下谢薇的鱼。 而是听清楚了原因后，才接受了谢薇的鱼。 谢薇自然也理解他，所以说道：“林大公子不必客气，是我有错在先。” 见他们二人推来让去的，林织月有些受不了了，“哎呀，你们两个人够了。大哥，还有你，谢薇是吧，今日也算是误会一场，我看大家就扯平了。” 林穆阳佯装低斥一句：“织月，别没规矩。” 谢薇正有此意，顺势说道：“林大小姐说的是。” 既然话都说开了，误会也解除了，谢薇便提出了告辞。 林穆阳道：“慢着。” 说着，他让仆人取来了两吊钱，“这是买鱼的钱，剩下的是在下的一点心意。还请姑娘一定要收下。” 谢薇看了一眼那些钱，婉拒道：“大公子不必客气，鱼是我送给大夫人的，就当是我的赔礼了。” 见她不收，林穆阳心中对她更多了几分敬佩。 这个小姑娘可不得了。 谢薇搀扶着秦湛，几个人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不远处的走廊内忽然走过来一个娉婷纤瘦的身影。 “敢问是谢姑娘吗？”女子的声音很爽朗。 谢薇抬头一看，便见一位妇人装扮的女子，穿着一身绛红色的衣裳走过来。 她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其中一位在她身旁，神色有些小心翼翼。 林穆阳连忙起身走过去搀扶着她，“娘子，你怎么过来了？当心点。” 林大夫人嗔了他一眼，便对谢薇笑道：“我听下人说，姑娘不收我们的谢礼。我想着，姑娘的一片心意，怎么也得亲自出来说声‘谢谢’才是。” 说着，她轻轻福了一下身。 谢薇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回礼道：“大夫人有心了。” 林大夫人打量着谢薇，看到她身边的谢茂和谢茵，许是因为有孕的关系，对这两个孩子格外喜欢。 “这是你妹妹吗？小姑娘长得可真水灵，太漂亮了。我要是有一个这样漂亮的姑娘就太好了。” 谢薇笑了笑，“大夫人貌美如花，定能得偿所愿。” 谁都喜欢听恭维的漂亮话，谢薇这句话，直把林大夫人逗得咯咯笑。 也是因为刚才她吃了谢薇做的剁椒鱼，这胃口好了，心情也自然好了。 这么一聊下去，眼看着就快到中午了。 林穆阳吩咐下去，留谢薇他们一行人在家中用了午饭再走。 谢薇推辞再三，林家人又挽留再三。 林织月向来不喜欢这样弯弯绕绕的，对谢薇直言道：“你啰啰嗦嗦那么多废话干嘛？我告诉你，想留在我们府里吃饭的人多了去了，给你个机会你还不懂得把握，傻不傻？” 面对她的吐槽，谢薇微微一笑，不再推辞，“那我便多谢大公子、大夫人和大小姐了！” 诚如林织月所说，目前能在林府里用上一顿饭，那是“无上的荣光”，哪怕是回到村里跟人吹牛，也会引来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但谢薇想的不仅仅是这样。 吃一顿饭能带来什么？ 她想要的是今后能跟林家长期合作。 所以，她并不在意这一顿饭吃或不吃，婉拒也是真心的。 再说，她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与林府是天差地别。 林家人这么热情客气，一来是因为她做的鱼，二来，可能他们的家风就是如此。 但既然林织月都那么说了，再推辞下去也没多大意思，她便爽快应下了。 午饭也是在偏厅这边用的。 林家还算是相当重视他们的。 虽然没有作陪，但是给他们的饭菜都十分丰盛，鸡鸭鱼肉，样样俱全。 只是吃惯了谢薇烧的菜，谢茂和谢茵的嘴巴好像也变得挑剔了起来。 看他们不怎么动筷子，谢薇疑惑地问道：“茂儿，茵茵，你们怎么不吃呀？” 第41章 成人之美 “吃，吃着呢。” 谢茂和谢茵一边说，一边连忙扒了几口饭。 谢薇脸色严肃了一点，以为她看不出来？ “这饭菜不合胃口？”她疑惑地问。 “……” 谢茂和谢茵看着她，不说话。 谢薇：“……” 没多久之前，你们两个还在家里吃馊了的土豆呢！ 这么小就这么不懂得珍惜，这可不行。 谢薇正准备教育他们几句，大概是看出来她不高兴，谢茵连忙开口道：“姐姐，虽然这里有肉有鱼，但是都没你做的好吃。” 她说的很小声，似是怕别人听见。 谢薇还没开口，一旁一直不停扒饭的秦湛也深有同感地点点头，“没错，一点也没你做的好吃。太难吃了！” 一边说着难吃，一边还在不停地夹菜，扒饭。 狼吞虎咽的。 好像几百年没吃过饭似的。 “……”谢薇一头黑线。 “难吃你还吃那么多？” “不能浪费嘛。”秦湛嘴里嚼着饭菜，说出的话有些模糊不清，“有的吃就赶紧吃，谁知道下一顿还能不能吃上了？” 谢薇微微挑眉，想不到他还有这种觉悟？ 这也正是她想教育谢茂和谢茵的话，所以，她顺着往下说道：“你们阿战哥哥说得对，有的吃就好好吃，不能浪费粮食。” “哦。” 谢茂和谢茵两个人乖乖地点头，乖乖地吃饭。 谢薇看了一眼眼前的饭菜，眼底闪过一抹沉思。 诚然，饭菜都是一些大鱼大肉。 可食物的色、香、味全都没有，顶多就是把这些菜全都弄熟了，放了一点盐调味。 林家人不会在意这么细小的事情，吩咐厨房一声，好好招待他们就是。 而厨房那边，想来是觉得他们只不过是一群乡下人，能给你做出一桌大鱼大肉，就很不错了，自然不会用心料理。 谢薇想通了这点，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扒了几口饭菜。 …… 林家人这边也在用午饭。 他们是在正厅用的，桌上的饭菜比谢薇他们那一桌精致多了。 林家的当家家主林正盛去了京城谈生意，这个时候不在家，家中生意的事都是林穆阳在打理。 饭桌上，林大夫人坐得远了一些，在慢慢喝茶。 对这些饭菜她没丝毫胃口，但因为有话要说，所以才留在这里。 除了她，林穆阳、林织月都在。 还有一位年约三四十岁的中年妇人，穿着一身深蓝色对襟衣裙，面容保养得宜，风韵犹存。 她是林家的姨娘，也是林家二公子和林织月的亲生母亲。 林家二公子几年前就去参军了，目前人也不在家中。 林家家风清正严明，孙姨娘虽是妾，但因林老夫人常年在城外的灵云寺代发修行，因此，林家内宅之事都是由孙姨娘在掌管着。 几人边吃边闲聊。 “那个乡下小丫头，果真如此说？”孙姨娘有些惊奇地问道。 林穆阳轻轻点头：“嗯。” 林织月在一旁道：“我一开始还以为她言而无信，没想到她不仅亲自来解释清楚，还专门做了一道鱼送给嫂嫂吃。” 原本林家人对今早没有买到鱼这事都心生芥蒂，现在却是对谢薇大大改观了不少，就连林织月都开始称赞起来。 林大夫人也忍不住说道：“刚才我见那小姑娘，可一点也不像是普通农家丫头。她说话做事，都很沉稳。可不像有些小姑娘啊，性子冲动，刁蛮任性。” 林织月皱了皱小鼻子，“嫂嫂，你这话我听着怎么有点不对劲呢？” 林大夫人嗔笑地看她一眼，“哪不对劲了？” “你这分明是在说我刁蛮任性，哼！”林织月不依了，跟林穆阳告状，“大哥，你看看你，也不管管你家娘子！” 林穆阳一脸无奈，温和的眼底却都是笑意，他家娘子与小妹素来爱斗嘴，他夹在中间，常常被当成炮灰。 “我家娘子现在有孕在身，大夫说了，要多顺着她点，让她心情愉悦。这样将来生下的孩子才能健康漂亮。你也不想你的小外甥将来长得丑吧？” “……”林织月撇了撇嘴，大哥这里行不通，她立刻又转向亲娘，“娘，你看大哥和嫂嫂都欺负我，你也不管管？” 孙姨娘更是满脸的无奈和宠溺，她笑着伸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呀，我看你嫂嫂说得对，你就是被家里宠坏了，没大没小。你看看人家小姑娘，跟你一样大的年纪，却已经带着弟弟妹妹，卖鱼养家。” “……” 林织月两边都没讨到好，气得一张小嘴撅得能挂油壶了。 倒是林大夫人有些看不下去，自己挑起的火，还得自己来灭。 她掩唇笑得满脸开心，“不过话说回来，那小姑娘再好，也不姓林，也没我家小丫头好啊，是不是？” 林穆阳和孙姨娘都跟着点头称是。 林织月没什么小心思，哪怕是生气，轻易几句话也就哄好了。 顿时又喜笑颜开。 “还是嫂嫂说得对。” 林大夫人一只手习惯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刚刚查出有孕两个月，还不显怀。加上这段时间几乎都没怎么吃，这身型眼看着还消瘦了一些。 她眉间有一抹淡淡的忧愁，看向林穆阳道：“相公，等吃了饭，你再去问问那个谢姑娘，看她愿不愿意把做鱼的菜谱留下来。或是她出个价，我们买下来也行。我这身子……总不能有一顿没一顿地吃，这样对孩子也不好。” 她说的，也正是林穆阳所想。 “娘子你放心，我也正有此意。原本就是想留下他们用了饭后，我再跟她详谈。” 谢薇不愿意留在林府里专门做鱼，那他们只能另想他法。 谁让整个南岭县城，只有谢薇做的鱼，林大夫人才能吃得下去呢？ 孙姨娘这时也道：“那小姑娘若还是不愿意，我们便多出一些银两。或者，她要是提出什么要求，只要我们林家能做到的，一定满足她。” 林穆阳点点头，表示明白。 …… 吃了饭后，谢薇他们提出告辞。 林穆阳趁机说了想要买她做鱼的菜谱一事。 谢薇一听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知道，这也是为了林大夫人。 她稍稍考虑了一下，爽快地道：“大公子为夫人思虑周全，我自然也要成人之美。请拿笔墨来。” 【作者有话说】 亲们看完以后如果有票的话，可以点一下“投票”支持哦~ 第42章 忍痛放弃一百两 仆人很快把笔墨纸砚拿过来，在方桌上铺展开。 谢薇提笔，很快把水煮鱼、酸菜鱼、剁椒鱼等几道做鱼的菜谱详细地写了出来。 她在写的过程中，秦湛和林穆阳就在一旁看着。 看到她写的字，两人目光中都有一些惊讶和疑惑。 一个乡下小姑娘，竟能写出如此利落潇洒的字体？ 谢薇写好后，提起纸张吹干了墨汁，交给林穆阳。 林穆阳连忙伸手去接。 神情甚为激动。 就在他快要接到时，谢薇忽然手势收了一下，“且慢。” 林穆阳一怔，“谢姑娘还有何事？” “大公子，菜谱我可以给你，但我有一个小小的条件，还望大公子能答应。” 林穆阳似乎没什么意外，微笑道：“姑娘请说。” “我这菜谱是独门秘方，我不想让它外传。所以，这份菜谱我只想留给大夫人在孕期使用，大公子能答应吗？” “……”这下，林穆阳倒是有些意外了。 “只是这样？”他又不确定地问了一遍。 谢薇点头，神色淡然：“对。” 林穆阳眼底闪过一抹温和的笑意，“若是如此，在下当然可以答应。” 谢薇这下放心地把菜谱交到了林穆阳的手中。 林穆阳接过菜谱，又命家仆上前把事先准备好的银两拿出来。 “这是一百两，是我们林家对姑娘的一番谢意。还望姑娘一定要收下。” “……”谢薇目瞪口呆。 一百两！ 望着眼前那白花花的银子，说不心动是假的，但谢薇还是靠着强大的意志力控制住了。 她微微行了一个礼，“承蒙大公子如此看重，谢薇不胜感谢。可这份谢礼太贵重了，恕我不能收下。” 她的拒绝，让林穆阳再次惊讶。 “为何？” 一百两，对于普通农户来说，可是好几年的花销了。 谢薇沉吟了一下，说道：“我倒是另有请求，不知大公子可否应允？” 林穆阳笑了，越发觉得这个小姑娘有趣，“你说来听听。” “若大公子想谢我，便答应我，将来能给我一个跟你们林家合作的机会。”谢薇一脸淡定，神情间还有一种自信。 林穆阳接管林家生意也有几年了，他遇到过各种各样谈生意的人，但还是第一次遇到像谢薇这样的。 “你的意思是，你想跟我们林家合作做生意？”他有些不确定地问。 “没错。”谢薇回答得很果断。 “你想做什么生意？” 谢薇微微一笑，清润明亮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这个，恕我暂时无可奉告。” 她越是保持这样的神秘，林穆阳越是觉得有意思。 沉思一下，他道：“好，我答应你。” 于他来说，只是应允一个合作的机会。林家家大业大，不论谢薇想做什么生意，冲着她今天的慷慨赠菜谱，他去帮衬一把也无可厚非。 这笔账，怎么算好像都是他们林家占了大便宜。 但林穆阳忽然有种直觉—— 这笔账，到底是谁占便宜，还未可知呢。 …… 从林府大门出来，谢薇立刻捂着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快，让我缓缓。” 秦湛不知她怎么了，焦急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胸口不舒服？” 说着，他差点就要伸手去解她的衣衫了。 谢薇却捶着胸口喊道：“一百两啊啊啊！太亏了！” 秦湛：“…………” 他表情抽搐了一下，恨不得立刻松开手，不再跟她站在一起。 谢茵有些看不明白，以为谢薇是后悔了，“是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么多银子呢。姐姐，你为什么不要那些银子呀？” 谢薇望着谢茵单纯可爱的小脸，伸出手搂住她，“噢，茵茵，快给姐姐抱抱。” 不然的话，她真怕自己会冲进去把那一百两要回来。 不行，那太丢脸了。 秦湛一脸嫌弃地轻嗤：“既然那么后悔，干脆进去把银子要回来啊。” 谢薇狠狠剜了他一眼。 她知道他是故意激她的。 其实谢薇也就是一时有感而发而已。 她做下这个决定，就是想着为将来打算。 能够跟林家合作，是多么好的一个机会啊，普通人又怎么会有这种机会呢？若是今天不把握住这难得的机会，以后她可能要等很久才有机会跟林家谈合作。 而且，那时候谈，必定是生意场上的一番厮杀，不会有任何人情在。 但今天这不一样。 以后，林家一定会看在今日的情分上，给她一些帮助的。 这才是谢薇想要的。 只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从眼前来看，他们家更需要那一百两银子才是。 刚才那一瞬间，谢薇忍痛放弃一百两，选择了跟林家合作的机会。 只因为她知道这机会难得。 而一百两，她可以靠自己赚到。 只是，放弃了一百两，谁能忍住不心痛啊？ 谢薇是理智和冷静的，哪怕是再心痛，她也不后悔。 伤感了一下，又抱着谢茵找到了一些安慰，她瞬间又满血复活了。 “我们走吧，赶紧回家，今天已经耽误得够久了。” 看她这样子，秦湛无奈又无语，最后轻笑一下，跟上去搀扶着她。 “你走慢点，脚还没好呢。” 谢茂和谢茵也紧跟在后面。 一行人渐行渐远。 林府门外不远处的街角，有一顶软轿停在那里，不知停了多久。 轿子里的女子，正是姚玉儿。 她目光阴沉地看着谢薇他们的背影。 手指紧紧握着手绢。 自从成了县令千金后，她很喜欢上街。 她觉得这样坐着软轿上街，路人看到了都得避让，就是有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 她很享受这种感觉。 可是今日却让她撞见谢薇他们姐弟几个从林府的大门里出来。 而且神情间说说笑笑的，好不快活。 在南岭县，谁人不知林府是什么样的大户人家？就连她的县令爹爹，也得看几分薄面。 谢薇是怎么跟林府攀上交情的？ 她心思多，疑虑重。 又事关谢薇，她更加心情不爽。 微微张口，她喊道：“小桃，你过来。” 小桃就站在软轿一侧，连忙走近一步，战战兢兢地应道：“小姐。” 姚玉儿附在她的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作者有话说】 谢薇晚上做梦，呓语：“啊啊啊，银子，一百两银子，我的银子……” 起夜的秦湛听到了：“…………” 第43章 谢薇“借刀杀人” 小桃听完了姚玉儿的吩咐，眼里满是惊慌。 姚玉儿受不了她这副畏畏缩缩、胆小害怕的样子，眼神狠厉了一些，“听不懂我说的话是不是？” 小桃连忙应道：“听懂了。小姐，奴婢马上去打听。” 看着小桃慌张小跑的背影，姚玉儿嘴角微勾，神情间带着一丝鄙夷的讥笑。 回了县衙后，她听说这个小桃以前与谢薇的关系十分要好，主仆二人情深，简直亲如姐妹。 姚玉儿听了心里就不高兴，看小桃格外的不顺眼。在姚夫人面前她还算克制，但是私底下，她可是偷偷教训了小桃很多次。 小桃对她也越来越害怕。 越是这样，她心底越是得意。 凡是跟谢薇关系好的，她都要狠狠地折磨折磨。 “走吧。” 姚玉儿轻声吩咐一句，轿夫立刻抬起了软轿离开。 她坐在轿子里，抬手掀开了一边的轿帘，看到小桃正在跟林府门口的护院说着什么。 她眼中划过一抹冷笑。 谢薇，哪怕你现在成了一个乡下野丫头，我也绝不让你的日子好过！ …… 林府书房。 林穆阳在看谢薇写的那份菜谱。 刚才他匆匆接过来，还没来得及细看。 自从他娘子有孕后，有关于她的事，他都要事无巨细地先核查一遍，以防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这份菜谱也一样。 这倒不是说他不相信谢薇，相反，他心里对谢薇是十分信任的。 他只是习惯了这样做，等看完菜谱，没有问题了他再交代给 谢薇的这份菜谱写得很详尽，用了哪些调料，每一步骤应该怎么做，应该注意些什么，全都写了出来。 林穆阳也是越看越满意。 不住地点头。 尤其是最后，谢薇还这样写着： “……大夫人喜爱吃我做的鱼，想来应该跟孕妇口味变化有关。我在书上看到，有孕之人，口味也会改变。我做的鱼麻辣鲜香，味重，可引人食欲。贵府食材丰盛，却寡淡无味，色香味俱无，味同嚼蜡。若要大夫人食欲大增，可让厨房多做一些味重而鲜香的食物。鱼肉虽美味，也不可只食唯一。孕妇饮食还应多样化，鸡鸭鱼肉，素菜，水果等一一不可或缺。如此，方是孕妇饮食之佳。” 看完了这段话，林穆阳沉默了一下。 皱眉，仔细思索。 林家人向来口味清淡，饭桌上的菜一般都是以清淡为主。 林大夫人嫁过来一年，一直也是这样吃的。 他还特意问过娘子，娘子说她的口味也是清淡的，让他不必担心。 可自从有孕后，娘子对府里的饭菜便没了胃口。 他们都以为她是因为怀孕后，食欲不振才会这样，就连大夫也说这是正常的。 他从来没有想过，可能是因为家中饭菜太清淡而导致的。 他忽然想起，这段时间娘子除了吃谢薇做的鱼，也就吃了几口咸菜下饭。 想到这，林穆阳连忙叫来了管家，让他去物色一个会烧麻辣重口味的厨娘。 管家应下后，立刻出府去办。 林穆阳又把谢薇写的这段话看了一遍。 越看越觉得哪不对劲。 “……寡淡无味……味同嚼蜡……” 这话，怎么觉得像是带着一点埋怨？ 林穆阳随即叫人把后厨的所有人都召集在前厅。 很快，来人禀告说，人都召集好了。 林穆阳起身来到前厅，看着在廊檐下站成一排的后厨家仆。 “见过大公子！” 所有人异口同声地道。 林穆阳环视一眼，问道：“今天中午招待客人的那桌饭菜是谁做的？” 林府今天的外客没有旁人，只有谢薇他们。 人群中，有一位年约四五十岁的厨娘站了出来。 “禀大公子，是老奴。” 林穆阳看向她，吩咐道：“把你中午做的那顿饭菜，再去重做一遍。” “……”厨娘一脸惊讶。 林穆阳催促道：“快去。记住，要一模一样的。” 厨娘不知他想做什么，也不敢多问，应下一声，便去厨房忙活了。 “好了，其他人都散了吧。”林穆阳吩咐后，又叫来一个家仆。 “等饭菜做好，再叫我。” “是，大公子。” 不到一个时辰，饭菜便做好了。 林穆阳来到偏厅，看到已经摆好了一桌的饭菜。 烧饭的厨娘就站在一旁。 林穆阳看了一眼那桌菜，又问厨娘，“跟中午招待客人的一模一样吗？” “回大公子，是的。”厨娘道。 林穆阳突然冷下声：“我林府待客，什么时候这么怠慢客人了？” 厨娘一怔，慌忙说道：“大公子，冤枉啊，老奴哪敢怠慢您的客人啊！” 林穆阳向来温和有礼，哪怕在家里对待下人们，也很少疾言厉色。 林家的家仆也都知道大公子是个平易近人的好主子，因此，能在林家当差，都觉得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林穆阳却道：“你看看你做的这一桌饭菜，你能吃得下去吗？” 林家平日的口味确实偏清淡没错，但是菜品起码也得精致有型，色香味俱全。 而这一桌菜，鸡肉鸭肉都是清水煮熟，没放任何佐料。猪肉里没油，只有干巴巴的几小块，鱼做的是鱼汤，但他站在这里都闻到那难闻的鱼腥味。 厨娘有些不服气地狡辩道：“大公子，老奴听说你的客人是乡下来的小丫头，他们那些乡下人，哪里吃过这么多大鱼大肉的？老奴做的这些菜，正是体现了大公子重视他们才是。” “胡说八道！” 林穆阳性格温和，待人有礼不错，但他从来不是软弱好欺的人。 他厉色道：“你这分明是置我于难堪之地！你以为他们是乡下人，那你呢？你又从何处来？这些菜，只怕是你懒散懈怠，敷衍了事的借口！我林府绝不容尔等混吃混喝之人。” “来人，把这个厨娘撵出府去，永不得录用！” 厨娘没想到林穆阳突然发火，顿时慌了神。 她今天听说大公子要招待一些乡下人，还留下他们吃饭。她以为大公子只是心善，她心想，那些乡下人一年都吃不上几回肉，只要给他们做一些大鱼大肉的，还不高兴地合不拢嘴？ 反正把肉煮熟了就行，乡下人嘛，随意糊弄糊弄，他们哪会在意什么菜好不好看，味道好不好吃？ 厨娘连忙跪了下来，不断地磕头求饶：“大公子，老奴错了，求你饶了老奴这一回吧！” 然而，林穆阳看也不看她一眼，冷漠地转身走了。 第44章 你身边的男人是谁 谢薇他们并没有立刻回谢家村，而是在逛街。 原本她也没打算逛街，但是女人嘛，有时候就是会——一时兴起。 当他们在经过一家卖文房四宝的店铺时，谢薇忽然让秦湛停车。 她跳下车，带着谢茂和谢茵进了店。 老板热情地招呼着。 谢薇看了看那些笔墨纸砚，又询问了价格后，买了一些价格适中的。 老板把她要的东西包好后，谢薇又指着一旁放在最显眼架子上的宣纸。 “老板，这纸怎么卖？” 老板笑着赞道：“小姑娘，您眼光真好。此乃小店最上等的宣纸。价格嘛，自然是略高一些。” 说着，他伸出五根手指，“需五十文。” 谢薇蹙了蹙眉，这可有点超出了她的预算。 她粲然一笑，开始还价：“老板，能不能便宜一点？你看，我买了这么多东西，这宣纸你就让我十文如何？” 老板犹豫了一下，宣纸是他们店里的上等品，一般来买这纸的都是达官显贵们。 “小姑娘，恕我直言，你要买这宣纸做何？” “我买来送人。”谢薇说得真诚，“既是送礼，总不能太寒酸了不是？” 老板还是有点不太情愿。 可做生意嘛，总归是不想得罪客人。 谢薇见此，又说了一些好话，跟老板磨了好久，再经过一番讨价还价，老板终于无奈地点头同意了。 “也罢，看在你一个小姑娘的份上，今日就让你十文。你可记得，往后要经常来照顾小店的生意啊。” 谢薇笑着应下：“那是自然。谢谢老板！” 买好了那些笔墨纸砚后，谢薇又带着他们去了一家书店。 挑选了一些《三字经》《千字文》《弟子规》等书本。 林林总总的，又花了她不少钱。 最后，他们又去了一家酒坊。 买了两坛子“千日醉”。 把这些全都搬上了牛车后，谢薇掂量了一下自己带的钱袋子，有些哭笑不得地叹气。 本想着趁此机会再买一辆牛车的呢，这下是甭想了。 “走吧，回家。”她说道。 秦湛松了一口气，边赶车边道：“你可算是不买了。” 谢薇瞪他一眼，“我又没花你的钱！” “不是，我不是那意思。”秦湛连忙解释，只是越描越黑，“我的意思是，你这讨价还价的，买这么多东西，你不嫌累吗？”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陪女子逛过街。 从林府出来，这还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他觉得比打一架都累。 谢薇眯着眼，笑得让人发毛，“你觉得累吗？” 秦湛顿时摇摇头，“不累，一点都不累。” “少给我贫嘴！”谢薇板着脸，恨不得能揍他一顿，“你不当家，你当然不知道钱有多重要。” 对于现在的他们家来说，一文钱都是好的，绝不能浪费。 两个人一路吵着，时而斗嘴几句。 谢茂自上车后就一直沉默着，他的目光却时不时地瞥了一眼放在牛车上的那几本书。 他微垂着眼眸，似乎是有什么心事。 谢茵年纪小一点，有什么话就忍不住问了出来。 “姐姐，你买这些书和纸笔做什么？” 谢薇伸手摸了摸谢茵的头发，笑着问道：“茵茵，你想去上学吗？” 谢茵瞪大了双眼，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疑惑。 “姐姐，我是女孩子呀。” 在这个朝代，普通人家的孩子几乎都没办法上学，更何况是女孩子。 谢茵这么想，也是理所当然。 谢薇却道：“姐姐打算让你和茂儿一起去上学。” 听到这话，谢茂惊愕地抬头。 看他这样，谢薇抬手摸了一下他的头顶，微笑道：“有必要这么吃惊吗？” 谢茂嘴角颤动了一下，“姐姐，为什么……要上学？” 谢薇瞪他一眼，“废话，像你们这么大的孩子，正是读书写字的年龄，不上学干嘛？天天在家里玩泥巴吗？” “……”谢茂不再说话，眼睛盯着谢薇，神情间有种说不出的激动。 谢薇顿时又觉得自己刚才可能有点凶，软下声道：“茂儿，你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姐姐知道，你想去读书写字的，不是吗？” 她早就看出来了，谢茂没事的时候，就会拿着树枝在地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什么。 谢茵画的画，她也是看过的。 这两个孩子都是有读书的天赋，她只不过是做身为姐姐应该做的事而已。 何况，哪怕他们不愿意学，她也打算让他们至少在十二岁前要读书认字的。 谢茂不再说话，微微侧过身，背对着谢薇。 过了没多久，他突然低低地说道：“姐姐，谢谢你。” “谢什么谢！”谢薇伸手就不轻不重地拍了他一下，“我告诉你，你给我认真一点读书，不然的话，都对不起姐姐我今天花出去的银钱！” “听到了吗？！” “……”谢茂愣了愣，然后慎重地点头：“听到了。” “这还差不多。”谢薇满意地笑了。 谢茵是女孩子，她没有做强势的要求，毕竟这个朝代对女子的学识还是宽容一些的。 秦湛看着那小丫头一脸凶巴巴的样子，明明她自己也没多大年纪，却有一种“长姐如母”的气势。 他狭长的眼尾轻轻上扬，一抹迷人的笑容，仿佛有醉人的温柔。 …… 夕阳西下，一抹落日散发着最后的余晖，照在他们前行的道路上。 在天黑之前，他们回到了谢家村。 还没到家门口，谢茵第一个发现了他们家门口围着很多人。 “姐姐，你看。” 谢薇闻言抬头，一眼看过去，眼前的场景似曾熟悉。 仿佛是那天罗娘带着一群村里人来家里闹事一样。 待走近之后，谢薇微微挑了挑眉。 人群中，可不就有罗娘那张百看百厌的脸吗？ 牛车缓缓停下。 谢薇在秦湛的搀扶下下了车。 “各位乡亲，你们聚在我家门口，这是有何贵干？” 谢薇微笑地问。 那些村里人纷纷盯着一脸陌生的秦湛，神情都有些古怪。 还有的人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着。 罗娘站在人群中，一脸神气，眼底充满了算计。 “大丫，你身边的这个男人是谁？” 【作者有话说】 谢薇：大型社死现场~ 第45章 他是我未婚夫呀 “你说他？”谢薇指了一下秦湛，“他是我未婚夫呀！” 她面色从容淡定，说谎都不打一下草稿，一脸无辜地问：“怎么了？” 罗娘：“……” 秦湛：“……” 众村里人：“……” 谢薇这句话，无异于是向众人丢下一颗炸弹，威力十足。 “你你……你撒谎！”罗娘气得结巴了，指着谢薇，又指着秦湛，一张泛黄的老脸又青又绿，嘴角抖了好几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根本不是你的什么未婚夫！他是你不知道在哪勾搭的野男人！你们两个做出这样龌龊苟且的事，你简直不要脸！” “按照我们村里的规矩，像你这样名声败坏的未婚女子，得拉去浸猪笼！” 罗娘言之凿凿的指控，好像这件事就跟真的一样。 乡下人大多老实，心思也没那么复杂，听了罗娘的话，好多人都开始相信了。 秦湛蹙了蹙眉，正欲开口，谢薇忽然拍了拍手。 她一脸笑眯眯的，“精彩啊！罗娘，你是趴我家床底了吗？” “……” 罗娘以及其他人都是一脸懵，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否则的话，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我的未婚夫？你又如何知道，我和他发生过什么事？” “……” 罗娘一噎，不过她早就想到谢薇一定会狡辩，所以她冷哼一声，看了眼一边的秦湛。 “好啊，那你说说，他到底是谁？他不是我们村里的人，那他是哪里人？你们两个又是怎么遇上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不说，那就说明你心里有鬼！谢薇，你把一个外人带来我们村，还偷偷养在家里，这是你一个未婚的姑娘应该做出来的事吗？” 罗娘的话，也说中了村里人的心思。 她继续煽动道：“乡亲们，大家说说看，像这样的人，我们应不应该把他们赶出村去？” 乡下人基本都有点排外，对于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年轻男子，大家都很排斥。 有人忍不住跟着议论。 “对！这陌生人来我们村里到底是做什么的？” “我看，八成是大丫在外面招惹来的？” “这个大丫，说话做事一向大胆，说不定真的是她打哪儿勾搭来的野男人？” “……” 村长也在，他听到大家越说越离谱，不由得沉了沉脸，“乡亲们，你们听我说，这件事我们还没搞清楚，还是先问问大丫怎么说。” 随即，他看向谢薇：“大丫，这个男人到底是谁？你今天要是不解释清楚，我也不能为你做主了。” 今天中午，罗娘忽然去他家里告密，说是谢薇在家里藏了一个陌生男人，两个人之间关系暧昧。先不说这个男人的身份是什么，单单是谢薇这样大胆的行为，就足够让人吃惊。 而她私下藏一个外人，究竟又是为何事？ 而且，罗娘还说她看到谢薇跟这个男人单独在一起下河抓鱼。今天早上，她还看到他们带着谢茂和谢茵，四个人一起去了城里。 谢薇每天要去城里卖鱼，因为天天要用牛车，所以她干脆跟村长租下了牛车，一个月给他们家三十文。 这件事村长是知道的，当时他也问过谢薇，谢薇只说每天要去城里卖点菜，赚点银钱贴补家用。 他也知道谢薇家里的情况，地里没法种粮食，家里也没什么余钱，只能靠卖菜糊口过日子。 刚好他家里有两头牛，就答应了谢薇的租借请求，双方还写了租借协议，按过手印的。 本来罗娘说的这些话，村长也是不太相信的。 后来他家婆娘突然在一旁一拍大腿，说道：“难怪昨天我说给那丫头说亲，她死活不同意呢！还说什么得满十八岁才嫁人！搞了半天，她是……唉！” 余大娘说不下去了，心中又气又悔。 觉得自己看错了人。 谢薇都敢把一个年轻男人藏在家里，她还有什么事不敢做出来的？ 村长这么一听，心里也犯起了疑惑。 罗娘见状，眼珠子一转，立刻撺掇村长，让他召集一下全村的人，只要在谢薇家门口等着，他们若是四个人一起回来，一看便知。 于是，村长便去问了一下全村人，说是愿意来看看的，就自愿到谢薇家门口集合。 这种稀奇事，村里人谁不好奇？ 所以，只要是今天得空的，都过来了。 谢荣本来在田里干活，也听说了这事，他和蔡氏都想凑这个热闹，两个人把活都交给了谢福，放下锄头就跟过来了。 此时，他们夫妻俩也混在村民之中，眼看着这一出大戏，看得津津有味。 谢薇扫视了一圈所有人。 当她的目光看到谢荣和蔡氏时，两个人明显有些心虚地低下头。 随后，谢薇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黑眸清冽而有神。 “我说了，他是我的未婚夫，我们俩刚订下的亲事。”谢薇说着，笑吟吟地看着秦湛，“阿战，你说是吗？” 语调格外温柔。 秦湛：“……” 他差点哆嗦了一下，好在他很快稳住了心神，点了点头，“没错，她是我的未婚娘子。” 谢薇挑了挑眉，一副“看吧，我说的是事实”的神情。 众人还是不敢相信。 “怎可私自订下亲事？这一没有父母之命，二没有媒妁之言，更没有什么三媒六聘的……这这这，根本不符合规矩啊！”有位村中老人哀叹不已。 “老伯，我谢薇父母都不在身边，这父母之命也很难实现，至于其他的，我们二人一见倾心，心意相通，便是媒妁之言。至于聘礼，你们看——” 谢薇说着，从脖子上取下了秦湛的那块白玉，“这便是。” “……” 就算是乡下人，也有识货的。 他们都能看出来，那块玉，绝非普通的玉块。 在场的众人表情各异，各种猜测和想法都有。 谢薇一脸甜蜜地接着说：“我谢薇不是注重钱财的肤浅之人，我选的男人，只要真心对我好，愿意跟我踏踏实实地过日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秦湛：“…………” 他若不是这件事的男主角，他差点都要相信了她的鬼话！ 为了配合她，他连忙握住她的手，一脸深情款款地发誓：“你放心，我发誓，今后我一定会对你好的。我也会跟你踏踏实实地过日子的。” 谢薇与他深情对望。 众人：“…………” 就连一旁的谢茂和谢茵也看傻了。 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样。 【作者有话说】 被强行塞了狗粮的众人：“……” 演戏结束后。 秦湛和谢薇对视一眼，然后分别转过头，“呕——”！ 第46章 把罗娘赶出村 在这一刻，只有罗娘气得上蹿下跳。 “不要脸！贱货！你这个骚浪蹄子！你这么小就勾引男人……” 罗娘骂得特别难听，几乎是什么脏话都骂了出来。 她真的要被谢薇气吐血了！ 原本以为，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谢薇跟这个陌生男人一起出门的机会，只要她带着全村人围堵住他们，来一个当场“捉奸”，让他们无法逃脱，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让全村人把谢薇一家和那个男人一起赶走。 谁知道，谢薇的脸皮简直比城墙还厚！ 她竟然不要脸地说这个男人是她的未婚夫！ 我呸！ 是不是未婚夫她还能不知道？ 这些天，她几乎天天跟着他们，这个男人就是谢薇从外面带进来的，也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可是现在，不论她说什么都不管用了。 村里人再次相信了谢薇那个贱丫头说的话。 她气得捶胸顿足，破口大骂，到后来，连村里人也都跟着一起骂上了。 “你们都是狗眼吗？瞎吗？你们看不出来这个贱丫头就是在撒谎吗？他们是什么狗屁的未婚夫妻？！根本就是一伙的！” “这样一个没脸没皮的丫头，你们还不把她拉去浸猪笼还在等什么？！” 她骂谢薇也就算了，可她连全村人一起骂，众人就有点受不了了。 “罗娘，你也看到了，大丫跟这个阿战虽然是私下订亲了没错，可人家这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啊。” “就是，还说要浸猪笼，她又没通奸，浸什么猪笼啊？” “她撒谎！她在撒谎！”罗娘气急败坏地嘶喊。 “你说她在撒谎，那你拿出证据来啊。” “证据？”罗娘慌了一下，她怒目盯着谢薇，她要怎么拿出证据来证明谢薇和这个男人没有关系？ 谢薇连“聘礼”都拿出来了，一番话又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她说什么这些人都根本不会相信的。 谢薇淡淡笑着，看着罗娘。 眼底却是一片清冷。 她没想到，这个罗娘居然还不死心，还在想方设法地想把她赶走。 既然如此，那也别怪她赶尽杀绝。 谢薇忽然笑道：“我倒是很想知道，罗娘你是如何知道我和阿战的事情的？难不成，你每天跟踪我们不成？” 之前她每次出门，隐约有种被人偷窥的感觉，只是那种感觉并不明显，她也没感觉到危险靠近，后来就没在意。 现在想想，估计就是罗娘偷偷跟着。 她不敢跟得近，因此那种感觉才不强烈。 被说中了心事，罗娘连忙摇头否认：“没有！我才没有跟踪你！” “既然你没跟踪，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家里来了一个陌生男人？” “我，我……刚巧看到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也太巧了，全村人都没看到，就你看到了。” 谢薇这么一说，村里人的眼神都微微变了，纷纷惊讶又怀疑地看向了罗娘。 罗娘惊慌不已，连忙摇头否认：“她说谎，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而且，你只是看到了我家里来了一个男人，却说是我勾搭的野男人，还一口断定我和他之间的关系不清白。罗娘，你这是恶意诽谤，毁我清白。我可以去衙门告你的！” 又是衙门！ 罗娘一听要去衙门，心里更加惊慌了。 这时候，其他村里人也有反应过来的。 “对啊，罗娘，就算你看到了大丫家里来了一个陌生男人，你怎么知道他们两个就一定不清白？” 正常人的想法，都是疑惑这个男人是谁，有谁会一口咬牙断定他们之间有苟且之事？ 村长也终于明白过来—— 他是被罗娘教唆着利用了。 “罗娘，你说，你是不是故意这样说的？你在我面前污蔑大丫，还让我召集全村人，只为了要寻个理由赶出大丫他们一家是不是？”村长沉声问道。 罗娘眼神慌闪，连连后退，“不，不是，不是这样的。” 她一不小心，忽然绊倒在地上了。 村里人全都避如瘟疫一样往后退开，没人去扶她。 罗娘孤苦无助，忽然看到了谢荣和蔡氏，她连忙爬过去，“大哥，大嫂，你们救救我！” 谢荣和蔡氏正看得起劲，忽然被罗娘缠上，两个人脸色瞬间就绿了。 谢荣一脚踢开她，蔡氏也使劲扳开她的手，尴尬地说道：“我们才不是你的什么大哥大嫂，你别找我们！” 罗娘这段时间都没吃什么，早就饿得面黄肌瘦，身上也没什么力气了。 蔡氏扳开她后，拽了拽谢荣的衣袖。 夫妻两个人赶紧溜回了家。 谢薇缓缓几步来到罗娘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 说出来的话，一句一句，像刀子一样扎人。 “村长，我看罗娘应该是心里恨极了我。因为我把她赶出了家，她无处可去，才会处处刁难于我。” “可她也不想想，若不是她以前虐待我的弟弟妹妹，我又何必做的这么绝情呢？” “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现在，她居然敢诬蔑我，若是今天你们相信了她的话，那我的清白名誉，岂不是就被她毁了？” “我走倒是不要紧，可怜我的弟弟和妹妹，他们还那么小，将来怎么长大？难不成还要这个恶毒的继母来抚养他们吗？” “可就算如此，我这心里也害怕极了。我怕她随时随刻都跟在我们家四周，监视我们，偷听我们，或者是像今天这样，找机会想办法报复我们，赶走我们……” 谢薇微微深呼吸了一口气，转身面对村长，“村长，还有诸位乡亲们，谢薇今天请求你们了，把这个女人赶出村吧！” 说着，她便下跪，磕了头。 村长以及全村人全都一脸震撼。 他们村，向来和睦。 就算邻里乡亲的有些时候会有大吵大闹的，但从来没有把一个人赶出去过。 但，谢薇的话句句在理。 罗娘又实在可恶，恶行不改，几次三番地煽动村里人，诬赖谢薇。 今天，她做出这样过份的事，确实不太合适再在村里生活下去。 第47章 吧唧亲了他一下 村长连忙上前扶起谢薇：“大丫，你别这样。” 村里的其他人也是一脸同情地看着她。 罗娘这么做，确实太过分了！ 大家纷纷看向了村长，希望他拿主意。 “村长，大丫说得在理，把罗娘赶出去吧！” “对，像她这样的恶人，我们村不欢迎！” “留在村里，还不知道她今后会做出什么事呢！” 村长正要开口，罗娘突然一把揪住了他的衣服，她跪在地上，哭着求饶：“村长，不要赶我走啊，我真的没有那么做，是大丫她说谎骗人的！你们要相信我，我已经没别的去处了……” 一边哭，一边心底对谢薇恨得咬牙切齿！ 她不能被赶走的，在谢家村，她好歹还有破庙住着，去了外面，她能去哪儿呢。 村长见她这样，心里忽然有点不忍。 罗娘毕竟嫁到谢家村也几十年了，她如今无家可归，把她赶走了，别人会不会说他们村里的人太绝情绝义了？ 谢薇一直观察着村长的反应，知道他又开始心软了，谢薇只好再添了一把火。 “罗娘，你口口声声称自己没有跟踪我，没有想把我赶出村子，那你敢赌咒发誓吗？” 罗娘听到谢薇这么说，她恨得怒目瞪视道：“那你呢？你又敢保证这个男人真的是你未婚夫吗？！” 全村人都被谢薇骗了，罗娘十分不甘心！ 因为她心里清楚，这个男人根本不是谢薇的未婚夫，他们两个人私底下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说他们俩之间有苟且之事，确实是骗人的，但是她敢赌咒发誓，谢薇也绝对是骗人的。 所以，罗娘这时候底气特别足。 因为她料定了谢薇是不敢的。 可她，想错了。 大错特错！ 谢薇忽然轻轻一笑，“我有何不敢的？” 说着，她踮起了脚，“吧唧”一口亲在了秦湛脸颊上。 秦湛：“…………” 众村人：“…………” 罗娘：“…………” 所有人，都呆住了！ 秦湛俊美的脸上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涨红了，仿佛有一把火烧着了他。 谢茂忽然伸手捂住了谢茵的眼睛。 谢茵生气地把他的手扒拉下来：“哥哥，你干嘛！” “……”谢茂表情有些不自然地别开了眼。 只有谢薇，神情淡定，微笑中带着一丝挑衅地看着罗娘，道：“这下你相信了？” “哎哟，你这丫头啊……”村里有位大娘害羞又尴尬地指责谢薇，却是一副无奈的语气。 谢薇做事大胆，在村里也是出了名的。 没想到，她居然连这种闺房之事都敢大庭广众之下做出来。 也不知道该说不说，这丫头的脸皮也太厚了。 其他村里的人也都是一脸的尴尬，还带着一丝促狭的笑。 这下，他们绝对相信谢薇跟这个男人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了。 不然的话，再大胆的女子，也断不敢这么轻易地亲一个男子的。 定然是认准了他。 罗娘也是被震惊得懵住了。 她没有想到，谢薇居然这么大胆！ 竟然连女子的一点矜持都没有！ 再一看周围，村里人都是一副没眼看的神情，想来，都相信了她的话。 罗娘大声挣扎地喊：“你们都看到了吧？这死丫头她太不要脸了！她居然做出这等羞耻的事！” 村里有人实在看不下去了，“罗娘，大丫她做事是大胆了一些，可这也证明了她说的话都是真的。这男子若不是她的未婚夫，她岂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就是啊，她一个女孩子，总要名声的吧？” 几个人说着，让罗娘哑口无言。 村长见她也无话可说了，开口道：“罗娘，本来看你一个寡妇可怜，你住在破庙里，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去赶你走。可你为啥就要逮着这谢家三姐弟不放呢？” 罗娘知道村长是要把她赶出村子了，她慌忙地磕着头：“村长，我求求你，饶了我吧！我保证我再也不这样做了！我以后一定会老老实实的，绝对不找他们的麻烦！” 她说这话，在场的人，没一个相信的。 村长叹了一口气，“你这心思啊，我们也都知道，可是老谢家的老三出去了这么多年，他要是想回来，早就回来了，何必等到现在？依我看，你还是去别的地方找个好出路吧。” 罗娘这下真的慌了，她哭得涕泪横流，不断地求着村长和村里人。 但是大家都没说话。 她以前不会做人，几乎把村里人都得罪了个遍。 罗娘眼见被赶出村子成了铁板钉钉子的事，她也不再求情了。 她跪在地上，弓着身，垂着头，众人都看不到她的神情。 就在众人疑惑之时，她突然奋力而起，恶狠狠地冲扑向谢薇—— “死丫头，我今天要跟你拼了！你不让我好过，我就杀了你！” 说着，她猛地一下扑倒了谢薇，骑坐在她身上，双手掐着谢薇的脖子，神色狰狞，双目血红。 “我要杀了你！” “杀了你！” 她大喊大叫着，脸色扭曲，如疯魔了一般。 谢薇被她掐住了脖子，脸色一瞬间白了，双眼直往上翻。她双手挣扎着，想扒开罗娘的手，但是罗娘用尽了全力，以她现在的身体力量，根本扳不开。 谢薇想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在刚才罗娘突然扑过来的那一瞬间，她确实没有防备，但是她身边的秦湛已经反应了过来，本想护住她，谢薇却顺势让罗娘扑倒了。 在秦湛想过去救她时，她眼神一闪，示意他不要过来。 秦湛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还是悄悄地收回了伸出的手。 村里人这时候也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大家连忙七手八脚地把罗娘从谢薇的身上拉开。 两个壮实的男人一左一右地架住罗娘，把她拖拽到一旁去。 罗娘还在挣扎着，伸出脚，不断地踢向谢薇。 嘴里还在恶狠狠地咒骂：“我要杀死你！你个贱丫头！我赌咒你不得好死！” 谢薇被秦湛和村里人从地上拉起来。 她呛咳了几声，摸了摸脖子。 刚才那一瞬间，她有种窒息的感觉，脑海中突然闪过了现代的一些画面。 “姐姐，你没事吧？”谢茵和谢茂一脸担心地看着她。 “大丫，你没事吧？”村长也在询问她。 谢薇摇摇头，“我没事。” 她没事，众人也都放心了些。 秦湛盯着她白嫩的脖子上一道赤红的血痕，眼眸深了深。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秦湛：“人家还是很纯情的，谢薇，你要对我负责！” 谢薇：“哦。” 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呐，给你亲回来。” 秦湛：“……” 第48章 小姑娘的心思不简单呐 罗娘做出如此狠毒的事，让村长和村里的人都大为震惊！ 这下，她只能被赶出村了。 村长让人把罗娘绑了，然后立刻把她送出村去。 罗娘还在垂死挣扎着，一边挣扎，一边毫无顾忌地破口大骂。 骂了以后又哭，哭自己的命不好，老天爷不公平之类的。 村里人受不了，拿了一块破布堵住了她的嘴。 望着那越走越远的身影，谢薇眼底平静如水。 她不是什么好人，对于想害她和她弟弟妹妹的人，她绝不会同情半分。 望着罗娘被撵出了村，村里人也是一阵唏嘘。 就在大家还在议论纷纷的时候，谢薇忽然说道：“不好意思，谢薇想耽误一会大家的功夫。” 众人回过神来，“大丫，你有啥想说的？” 谢薇指了指秦湛，“他叫阿战。前几天我在路边遇到的他，他说他是逃难过来的。我见他受了伤，就把他留在家里养伤。原本是想着，等他伤好了就让他离开村子的，所以就没声张这件事。” “但是他见我救了他，就想娶我。我见他人长得俊，又老实可靠，便答应了他。” “本来我们是想着今天从城里办完事回来后，就正式跟乡亲们说一下这事，谁知道罗娘先了一步，引来乡亲们的误会。在这，我和阿战跟各种乡亲们道歉。” 谢薇这是解释了阿战出现在这里的前因后果。 她说的有理有据，也是能让人信服的。 其实除了那段“她答应嫁他”，其他也没说错。 村里人听了解释，也都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家心底的疑惑也算是解开了。 众人笑着道：“大丫，你瞧你这事瞒的，险些造成了大误会。” “是啊，要不然，我们也不能信了罗娘的话。” 谢薇见他们接受了阿战，一脸感激地道：“谢薇多谢乡亲们的体谅。” 阿战想留在这里，还不知道要生活多久，他的身份早晚会有人知道的，所以谢薇一开始就没打算隐瞒着。 她也早就想好了这一套说辞。 因此，看到罗娘带着全村人出现在她家门口时，她脑子里已经想好了怎么应对。 这下，不仅赶走了罗娘，还顺势把阿战的身份解释清楚了。 一举二得。 “不过大丫，不是大娘说你，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这么轻易地答应了一个男子的婚事，还是有些不妥。” 说话的这位，算是谢薇的堂爷爷那一辈的。 “大娘，我知道，但是阿战他真的是一个好男人，他对我很好。”谢薇佯装一脸娇羞。 她忽然面向了村长，“说到这，村长，我有一事，还想请你和大家帮忙。” 村长问：“什么事？” “昨天我和阿战在山中打死了一只野猪，哦，主要还是阿战打的。那野猪估计有两百多斤，我脚又崴了，我们两个人都没力气把那野猪抬下来。所以，我想请村里几个壮实一些的男人，上山去把野猪抬下来。” “……” 村长和其他村里的人听到这，一个个都惊得张大嘴。 “你你……你们打死了一头野猪！”村长说话都结巴了。 后山上有野猪，村里人都知道。不仅是野猪，还有一些其他的猛兽。 在秋收的时候，山上的野猪经常会偷溜到村里的田地里吃粮食，村里人对野猪是又恨又怕。 好多村里人还被野猪咬伤过。 那些野猪都成了精一样，看到人就会攻击。 但它们獠牙尖利，又高又壮，就算是村里几个大老爷们，也很难制住它，更别提是打死它们了，通常也只能把它们赶跑。 所以，在听了谢薇的话后，村里人才会那么震惊。 谢薇听了村长的解释后才明白，她掩唇轻咳一声，看了一眼秦湛，道：“这，大概是阿战他比较勇猛吧。” 秦湛：“……” 论勇猛，他以前自认为自己确实不差，但是现在，这小姑娘比他还猛呢。 村里人一致用一种非常敬佩的眼神看着秦湛。 秦湛只得挠挠头，一脸谦虚的样子。 他道：“我，我那也是凑巧了，那野猪冲过来的时候，我手中刚好拿了弯刀，我也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就一刀扎进了野猪的脖子里。” “……” 村里人听得瞪大了双眼，一个个对他竖起大拇指。 “厉害！” “了不起！” “后生可畏啊！” 村长吆喝一声：“大家听我说，都别耽误了，这太阳快下山了，我们还是趁着天没黑之前，赶紧上山去抬野猪吧。” “好！” 众人一致同意。 有的人赶紧回家去拿绳子，也有去拿棍子什么的工具。 谢薇脚受伤了，因此，她没再上山，而是让秦湛带着村里人上山去抬野猪。 在路上的时候，村里人都兴奋地跟秦湛聊了起来。 “你叫阿战是吧？” “嗯。” “你打哪儿来的？” “我家乡在远州，那里闹了饥荒，我一路逃难过来的。” “怪不得听你口音不像我们这边的捏。” “你傻不傻？阿战他本来就不是我们这里人。” “哈哈哈……” “远洲的话，那里离京城不远了。你去过京城吗？” “小时候跟父亲一起去过一次。” “京城大不大？好不好玩？” “京城当然大啊，那里肯定到处都是金子！” “哈哈哈，你见过吗？你就瞎说！” “……” 一群人边走边聊，忽然有人问：“对了，你们昨天打的野猪，为何今天才说？这都过了一夜了，这山中猛兽多，会不会野猪已经让其他野兽吃了？” 秦湛解释道：“原本我们是打算早上就找人上山的，但是谢……薇薇她忽然有事要去城里一趟，所以我们就没来得及。” “哎呀，那依我看，这野猪怕是只剩下骨头了。” 秦湛摇摇头，“不会的。” 其他人再问原因，他只道：“等到了地方，你们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说完，大家又开始聊起了其他的话题。 很快，一群男人就到了谢薇做标记的地方。 看到完好无损的一头野猪躺在地上，大家都震惊了。 秦湛却没什么意外。 昨天临走时，他看到谢薇弄了一些野草覆盖在野猪身上，又在野猪的周围放了一些，还做了一些尖利的树枝插在野猪的周围，形成一个不高不矮的栅栏。 当时他心里疑惑了一下，很快想到了理由，便没有多问。 他不问，谢薇当然也没解释。 秦湛扫了一眼，果然看到那些尖头栅栏上有些血迹，想必是有野兽靠近，却被扎了。 几个男人震惊过后，都是一脸兴奋和惊喜。 这么大一头野猪，得够吃一年的了！ 大家七手八脚地把那些栅栏拔掉了，有人伸手拂去那些野草，却突然叫了一声：“哎呀，我手怎么了？突然好痒。” 众人一看，那男人的手上一瞬间长了很多红红的斑斑点点，奇痒无比。 秦湛愣了一下后，顿时笑开了眼。 那小姑娘的心思，还真是——不简单呐。 第49章 假装未婚夫妻 秦湛原以为，这一圈栅栏就是谢薇做的防护，没想到她还多做了一道。 他猜，这些能使人痒痒的野草，也是让别的动物都靠近不了这头野猪的原因。 “大家先别碰。”秦湛制止了其他人。 随即，他取了一根树枝，把野猪身上的那些野草都清除了。 这样，众人合力把野猪捆绑起来，然后抬下了山。 …… 这边，谢薇家里正热闹着。 她和秦湛打死了一头野猪的事，现在全村人都知道了。 那些去了山上抬野猪的男人，他们的娘子或家人现在基本都在谢薇家里。 他们在院子里架起了一口大铁锅，正烧着热水呢。 等野猪抬回来了，就可以去皮割肉了。 大家伙忙得热火朝天的，妇女们在一块说说笑笑，就好像是发生了什么大喜事一样。 谢薇上辈子其实比较习惯独来独往，她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 只能傻眼地看着大家忙活。 余大娘来到她身边，笑得脸上冒红光：“大丫，不是大娘说你，你有心上人了你咋不跟大娘说实话？你要真说了，大娘还能勉强你嫁人不成？” 想到她为谢薇说亲的事，她心里还是有点疙瘩。 村长回到家后，把罗娘诬赖谢薇一事都说了。 余大娘因为对谢薇有些误解，所以她之前气得没有去。 听了村长的解释后，她才明白过来。 又听说那个外来的年轻男人竟然打死了一头野猪，这下激动得坐不住了。 连忙带着三个儿媳妇来到了谢薇家里。 在看到谢薇家里什么都没有准备时，她忍不住责备了谢薇几句，随后就忙开了。 是她把村里的妇女们叫了过来的。 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副热闹的景象，弄得跟要过年似的。 谢薇因为脚受伤了，她也帮不上忙，就一直坐在凳子上看着。 看着她们脸上热情的笑容，心情都变得美好起来。 她刚来这边不久，但她觉得，这些村里人大多数都是质朴又纯良的。 比她前世当特工时面对的那些危险和内部的勾心斗角轻松多了。 她忽然觉得，来到这里生活，也不错。 面对余大娘的问题，谢薇微笑道：“大娘，我跟你说的就是实话呢。” “什么实话？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瞒着干啥？你说你十八嫁人，现在你都订亲了，我看这婚事也得尽快办了吧？” 谢薇摇摇头，“婚事不急，我们俩都商量好了，等我十八岁的时候再嫁。” 余大娘震惊地睁大了双眼，“为啥？” “茂儿和茵茵他们还小，我这个做姐姐的，想多照顾他们几年。” “那……那个年轻人，他不着急？” “他不着急啊，他也还有事情要做呢。”谢薇一脸平静地说道：“他说，他这次是逃难出来的，所以过段时间，他还得离开这里。” “啊？”余大娘更震惊了，“那他要是走了，不回来了咋办？” 不回来就不回来呗，谁稀罕？ 谢薇心里是这样想的，但她嘴上说道：“不会的，等他走了，我会一直等到他回来。” 这样的话，等阿战离开这里，也有合理的解释了。而且她也有理由拒绝别人想给她说亲的想法。 “……”余大娘彻底是没话说了。 只道一句“你这个傻姑娘哟”，刚好别人叫她，她应了一声，起身便去忙了。 …… 没多久，那些上山抬野猪的男人们回来了。 众人合力把野猪放在了谢薇家院子里。 看到那么大一头野猪，女人们也都忍不住吃惊。 各自分别找到自家的男人，说着话。 秦湛看到谢薇坐在门口，他也笑着过去了，“薇薇。” 谢薇一皱眉，“你叫我什么？” 秦湛低下声道：“你我现在是未婚夫妻，我这么叫你才是情理之中。” 谢薇挑眉道：“就算是未婚夫妻，那也得恪守礼仪。叫我‘谢姑娘’！” 秦湛：“……” 叫他恪守礼仪，那她呢？ 她自己都能亲他，他连叫她一声亲昵些的称呼都不行！ 秦湛一脸委屈和郁闷。 可是想到了谢薇亲他的那一下，他顿时又有点心花怒放。 鬼知道他当时心跳得有多快！ “薇薇，我就在私下这样叫你，好嘛？” 谢薇有些受不了地瞪他一眼，“你还叫上瘾了是吧？” 秦湛跟她相处也有数日，渐渐地，他也大概清楚了一点她的脾气。 像现在，她的口气不是很拒绝，也就是说她没有真的生气。 于是，得寸进尺的男人更加放肆了些。 “薇薇，我回来你都不知道关心我一下？”秦湛委屈地像个小媳妇似的，他指了一旁的那些村里人，“你看看他们！” 谢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村里的女人们一边跟自家男人说着话，一边抬手替男人擦去脸上的汗珠。 男人嘿嘿傻笑，女人含羞带嗔。 一副夫妻和睦的景象。 谢薇收回目光，“所以呢？” 所以呢？ 她居然这么平静！ 秦湛更觉得委屈，他咬着牙，悄悄地凑在她耳边道：“你先前连跟我商量都不曾商量一下，就说我是你的未婚夫，若我当时不顺着你的话说，你现在可就没这么悠闲了。” 谢薇挑了挑眉，斜眸看他一眼。 他是在威胁她？ “呵。”谢薇冷笑一声，“那你现在就去跟大家说啊，说你不是我的未婚夫。” 其实谢薇才不怕他说实话呢。 因为他们俩未婚夫妻的身份，应该是相互帮助的，或者说，对他更有利。 她相信就算她不说，他也懂。 所以，她当时想也没想，就以这个谎言圆了罗娘的指控。 秦湛：“……” 他想要的不是这个意思啊。 他只是，想让她也跟那些女人一样，哪怕是关心地问他一句累不累也行啊。 这样，最起码他们看起来也像是未婚夫妻对不对？ 嗯，就是这样。 秦湛在心里自问自答，想到这些，他只得又低声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薇薇，你想啊，你我现在在外人眼中就是未婚夫妻了。那我们，总得做做样子给别人看，对吧？” “……”谢薇一脸恍然大悟。 原来，他是这样想的。 不过，他说的有点道理。 于是，谢薇鼓了鼓腮帮子，挤眉弄眼的做了几个表情准备，然后以一种特别腻人的声音说道：“阿战，你累不累呀？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秦湛：“…………” 【作者有话说】 秦湛一脸郁闷，别人问他因何事烦心？ 他叹口气道：哎，我家娘子原来是个直女！ 第50章 他害羞她不矜持 谢薇为了表演得真实些，这句话说得很大声。 在场的人几乎都听到了。 大家全都愣愣地看着他们俩。 秦湛捂着脸，他现在非常后悔，想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 谢薇还不觉得奇怪，她还以为大家都注意到他们了，所以打算更加卖力地“表演”。 “阿战，你这一路上辛苦了吧？有没有遇到什么……” 她的话还没说完，秦湛忽然抓住她的手臂，咬牙低语道：“别说了！” “……”谢薇不明白地眨眨眼。 不是你让我表现得像未婚夫妻的样子吗？ 秦湛：“……” 这时，众人也都反应过来了，大家都是一脸促狭的哈哈大笑。 “……”谢薇一脸不解。 他们都在笑什么？ 余大娘来到谢薇身边，她打量了一眼秦湛，这年轻人长得真俊俏，难怪大丫一眼就相中了。 她悄悄在谢薇的耳边道：“大丫，你好歹是个未婚的姑娘，怎能在人前这么不知羞？你看看，把你未来的相公都说得害羞起来了。” “……”谢薇震惊地睁大眼。 他害羞？ 她看了看秦湛一眼，秦湛别开身，只想装作不认识她。 “虽然你们俩私下订了亲，可到底是还没过门。你一个姑娘家的，矜持一些。”余大娘又在谢薇的耳边提醒。 谢薇再次震惊。 她不矜持？！ 想到这个朝代，想到这里人们的思想…… 谢薇在心中叹口气。 好吧，以她刚才的行为，确实算“大胆”了些。 其实余大娘还不知道谢薇下午亲了秦湛一口的事，村长是男人，没好意思说这件事，否则的话，她更是要好好数落一番谢薇了。 谢薇点点头，一脸受教：“哦，我知道了。谢谢大娘。” 可惜，她脸上丝毫没有害羞的样子。 秦湛也不敢再跟她呆在一起，连忙起身去忙别的事了。 大铁锅里的水已经沸腾起来，众人合力把水放进了一个专门杀猪用的大木桶里，再把那头野猪放进去。 村里有一个张屠夫，平日村里若是谁家要杀猪，都是请他帮忙。 此时，张屠夫也被村长叫了过来，他提着一把大屠刀，伸手啐了两口痰在手心，便开始清理野猪。 野猪已经死了，身上的血也放干了，现在只需要剔除它身上的毛，把肉和骨头砍一砍，分一分就行。 幸好现在是初春时节，山上的温度较低，野猪放在山里一夜，保存得还很新鲜。 大家看着张屠夫的动作，都围在一旁，说着，议论着，时不时地发出几声惊叹。 也有人眼中满是羡慕。 这么大一头野猪啊，得吃好久呢。 就算是拿去城里卖，也能卖不少钱。 谢薇跛着脚也过来了，她倒不是对杀猪感兴趣，而是看了一眼那些帮忙的村里人，说道：“今天谢谢大家的帮忙，若不是你们，这野猪也回不来。所以，等会你们每个人都带一块肉回去，就当是我谢薇的谢礼。” “什么？！” 众人一脸震惊。 村里人向来都是“谁家有事，全村出力”。大家相互帮助都习惯了，主人家一般给点谢礼就行了。 他们原以为，今天谢薇家里杀野猪，他们顶多跟着吃一顿野猪肉就好，没想到每个人还能分到一块肉！ 谢薇的表情很认真，她对张屠夫道：“张叔，你砍肉手法精准，我相信你，等下你就留半头猪给我就好了，剩下的半头猪分一分，让大家每个人拎一块肉回去。” 张屠夫闻言，下手都更有劲了，大嗓门一吼：“好嘞，丫头，你瞧好吧！我保管每个人拎的肉都一样重。” “哈哈哈，老张，你就吹牛吧！” “不信你瞧着。” “……” 在场的人，因为谢薇这一句话，大家对谢薇都更多了一些改观。 虽然她刚来村里没多久，做出的事也是一件比一件轰动，但这姑娘确实是个有本事的。 野猪肉很快切了下来，村里的女人们早都准备好了，就等着野猪肉下锅了。 新鲜的野猪肉切成一片片的，下锅爆炒，放上葱姜蒜辣子等调料，瞬间香味扑鼻而来。 大家都忍不住直吞口水。 这一顿饭，在场的人都吃得油光满面，非常尽兴。 临走的时候，每个人都拎了一块野猪肉，高兴地回去了。 热热闹闹的一场杀猪宴，总算是结束了。 余大娘带着她的三个儿媳妇留下来帮忙打扫。 谢薇家里的餐具和粮食不够用，村里人都是从自己家里带过来的，就连桌椅也是，走的时候大家都顺便带回去了。所以，只需要打扫院子里杀猪留下的那些脏东西就行。 谢薇跛着脚，过来对余大娘说道：“大娘，太晚了，你们回去吧，这些回头我自己清理一下就好。” 余大娘笑着客气道：“不要紧，我们几个麻利点，一会就做完了。” 谢薇劝不动，只得在一旁帮忙一起做。 “你脚不方便，就别在这里添乱了，去一边歇着去。”余大娘把谢薇催赶到了一边。 等她们忙完了，谢薇又拿出了一块比较大一点的猪后腿肉，“大娘，这个你带回去。” 余大娘连忙直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我家三个儿媳都有了，我就不要了。” “那不一样，这块是给你的。” “那哪行？你们好不容易得了一头野猪，已经分给村里人一半了，这些你们自己留着吃吧。” “没事，大娘你拿着！” 两个人拉拉扯扯了好久，谢薇沉下脸道：“大娘，我说过，今晚每个人都要拎一块肉回去。你若是不要，那我去把刚才那些肉都要回来。” “哎你丫头——” 余大娘被谢薇说得既无奈又好笑，她忍不住剜了她一眼，“算了，大娘怕了你了，这块肉，我就拿了。” 谢薇也笑了，“谢谢大娘。” 余大娘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这个鬼丫头呀。好了，不说了，我回去了。” “哎，大娘你路上慢点。” 余大娘挥了挥手，转身走了。 谢薇回了屋，谢茂和谢茵今晚都吃得特别多，两个孩子累了一天了，刚刚洗漱好上了床，头一粘上枕头就睡着了。 谢薇望着他们酣甜的睡脸，眼底皆是满足。 然而另一边的老谢家，此时却不太平静…… 【作者有话说】 喜欢的亲们点个投票哦，么么哒~~ 第51章 找上门 谢荣和蔡氏回到家后，自然是把谢薇家门口发生的事幸灾乐祸地说出来了。 谢大贵和王氏、赵氏本来对他们夫妻俩丢下谢福一事还有些介怀，听了他们俩的话，都纷纷转移了注意力。 “啥？大丫她订亲了？” “罗娘被赶出村了？” “……” 谢大贵和王氏一前一后地惊诧说道，赵氏和谢小花没有说话，但眼里也都是震惊。 “是啊，那个大丫真是没脸没皮的，说起那个未婚夫的事，一点都不见她羞臊，而且，她还当着那么多人面……那样一下，哎哟，真的是没眼看……” 蔡氏一边说着，一边比画了一下谢薇亲秦湛的样子，满脸的鄙夷和不屑。 其他人也有点尴尬。 没有想到谢薇竟然这么大胆！ 蔡氏瞟了一眼赵氏，眼中都是嘲讽，意有所指地道：“有些人不是说，只要想法子把那丫头嫁出去就行了？现在，我看也不用费事了，她自己给自己订了一门亲事，压根不把我们这些长辈放在眼里。” 赵氏被说的脸色涨红，她有些委屈地道：“大嫂，我已经让余婶去试探过了，那丫头主意多，她不答应能咋办？还说什么不到十八岁不嫁呢。” 赵氏其实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在余大娘找谢薇试探之后，她也试探地问了余大娘。 余大娘不疑有他，全都实话说了，还直言道“这么好的亲事可惜了”。 蔡氏看不惯赵氏比自己受宠些，所以逮住了机会就冷嘲热讽的。 她这么说，也等于说是下了王氏的面子。 毕竟之前是王氏同意了赵氏的做法。 “行了，都别说了。”王氏冷下脸阻止她们，“那丫头给自己订的亲是什么来历？” 蔡氏连忙道：“是个年轻俊俏的后生，说是两人无意中遇上，一见钟情的。” 王氏眯了眯眼，眼底一片沉思。 很显然，她不相信这些话。 她总觉得，谢薇跟这个男子之间，关系应该不简单。 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也说不清楚，毕竟没有什么证据。 谢家人商量了一圈，也只能把这些事当茶余饭后的一些谈资议论议论，终究是跟他们老谢家没什么关系。 吃过晚饭后，蔡氏出门去寻自己家的两个孩子。 还没走多远，她的两个儿子就急匆匆地跑回来了，满头大汗地喘着气说：“娘，娘……他们都有野猪肉吃，我也想吃野猪肉。” 蔡氏和谢荣离开得早，自然不知道后来谢薇说的打死一头野猪的事。 她嗤笑一声，“哪来的野猪肉？小孩子别瞎说。” 大儿子一脸严肃地道：“我没瞎说，娘，前面二狗家，还有屋后的大毛家，他们的爹都提了一块野猪肉回家，我和弟弟刚才都看到了。二狗刚才还跟我炫耀呢。” 小儿子也连忙点头，附和大儿子。 蔡氏不禁开始有些疑惑。 村里的家家户户都住得近，每家离得都不会太远，蔡氏偷偷来到隔壁的二狗家，趴在篱笆外墙边偷偷观察了一会，果然见到二狗家的厨房墙上挂了一块新鲜猪肉！ 还真有野猪肉？ 蔡氏半信半疑，她便假意去二狗家找孩子，就随意地跟二狗娘闲聊起来。 几句话一聊，二狗娘就说了实情。 得知谢薇找的男人竟然打死了一头野猪，蔡氏一脸震惊，而在知道谢薇竟然拿出一半的野猪肉分给村里人，她更是又恨又嫉妒。 二狗娘说着说着也有点尴尬，毕竟都知道谢薇跟老谢家分家了，她这次分野猪肉，就没给老谢家半分。 蔡氏气得咬紧牙，双手攥成拳。 连忙回到家，把这件事告诉了家里其他人。 老谢家里的人听到谢薇给村里家家户户都分了野猪肉，唯独他们家没有，顿时脸色都难看起来。 谢薇这么做，简直太过分了！ 就算分了家，好歹还是亲戚呢，她分给村里其他人，居然都不分给他们？太不像话了！ 野猪肉在这个朝代那可是大户人家才能吃得起的，他们家最近日子过得十分拮据，已经很久没见过荤菜了。 “我现在就去她家，找她问清楚。”蔡氏一刻都坐不住了，想到二狗家墙上挂的那块肉，眼都放绿光。 “你给我回来！”王氏叫住了她，沉下声道：“要去也得是明早去，村里人都叫去。这么晚了，你过去她要是不给又有什么用？” 蔡氏不甘心地咬牙。 但王氏在家里说话权威，没人敢违抗。 这一夜，老谢家里的人，除了谢福睡得开心，其余人几乎都是一晚上没睡。 第二天一大早，蔡氏和王氏她们就趁着村里人早起下河洗衣服的功夫，来到谢薇家门口附近徘徊。 昨晚谢薇家的杀猪宴，人人都拎了一块野猪肉回家的事，早就在村里传开了。 女人们各自都在闲聊着这件事，看到王氏和蔡氏赵氏婆媳三人，大家都有些默契地闭了嘴，表情尴尬。 王氏气得面色发白。 她在村里一直注重名声，这些年，他们谢家在村里也是出了名的和善人家。 如今，分了家后，名声受损，现在还因为谢薇成了人人背后议论的人家。 王氏怎能不生气？ 三人来到谢薇家门口，蔡氏早就气不过了，扯着嗓门喊：“大丫！你出来！” 谢薇他们刚刚起床。 今天她准备把剩下的半头猪拉去城里卖了，所以得起早点。 听到这叫声，谢薇扶着墙，慢慢跛着脚打开了大门。 看到院墙外的婆媳三人，谢薇微微挑眉，神情冷淡地道：“一大清早的，奶奶和大伯母二伯母在我家门口干嘛呢？” 见她似乎没有邀请她们进去的意思，蔡氏惊愕地道：“你，你居然不请我们进门坐坐？” 谢薇一脸淡定，“不好意思，我们今日还有事要忙，几位要是没事的话，就请便吧。” “你——” 王氏微微抬眼，示意了她一眼，蔡氏只得闭嘴。 王氏温和地笑了笑，说道：“大丫，就算分了家，好歹我也是你奶奶，有什么话，我们进去说不行吗？” 谢薇其实心里隐约猜出来她们来干嘛，她没什么好怕的，所以说道：“行。” 第52章 上学堂 王氏带着两个儿媳来到了谢薇家里，她们一眼就看到了剩下的半头猪，正放在牛车上。 望着那么多野猪肉，蔡氏和赵氏眼中都忍不住露出羡慕和嫉妒。 “大丫，听说你订亲的那个男人打死了一头野猪是不是？”蔡氏问道。 谢薇面色平静地道：“大伯母听谁说的？” “你这死丫头，你还不承认是不是？”蔡氏一急就怒了，她指着牛车：“你当我眼瞎呢？那么多野猪肉就放在那里。” 谢薇本来就没打算遮掩，她道：“没错，确实是这样。” “我问你，我们还是不是你的亲人？” “这，我可不确定。” “你——”蔡氏真的是几句话就能被谢薇气死，她使劲攥了攥拳，按捺地道：“我再问你，为啥全村人都分到了野猪肉，就我们没有？大丫，你这有些说不过去吧？好歹我们还算是亲戚呢。” 谢薇可没打算跟他们认亲戚。 “为啥就你们没有……”谢薇假意沉吟思索了一会，微笑抬眸：“这你们心里没点数吗？” “……” 王氏知道这丫头嘴皮子厉害，她和和气气地道：“大丫，奶奶只是想问问，你说你们家杀猪这么大的喜事，为啥不通知爷爷奶奶和你大伯二伯他们一声？你要是说了，我们还能不来帮忙咋地？” 言下之意，都是在指责是谢薇做的不对，是她没有事先通知。 谢薇点点头，一脸受教，“奶奶说的对。那我要不然……” 见她语气转变，王氏婆媳三人都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要不然，下次再通知你们吧。”谢薇把一句话说完。 “……” 下次？ 婆媳三人一怔，气得半死。 她以为山上的野猪天天都能打死呢？说得那么简单，还下次？摆明了就是借口。 “你们要是没别的事了，我还有事，就不送你们了。” 谢薇下了逐客令。 婆媳三人跑来要肉，结果没要到肉，反而弄得更不好看，三人脸色都很差。 偏巧很多早起的村人也看到了这一幕，大家七嘴八舌，小声议论着。 有说谢薇做得确实过分了些，老谢家好歹也是亲戚不是？ 也有说谢薇这么做理所应当，既然分家了，那这野猪肉，她想给就给，不给就不给。 还有人说，昨晚村里人都去帮忙了，就老谢家没人去帮，所以他们没有分到野猪肉也是情理之中。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谢薇没空理这些。 倒是老谢家人都听到了村里人的说三道四，气得王氏在家里狠狠地发了一顿火。 她这么多年在村里经营出来的好名声，几乎是一夜间就毁了。 …… 谢薇带着昨天买好的书、文房四宝，还有那两坛“千日醉”，又拎了一大块的野猪肉，带上谢茂和谢茵，一起去了谢邺家里。 谢邺昨晚作了一夜的画，还未起床。 谢薇就默默等着。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 谢邺缓缓起床，慵懒地睁开双眼，便看到堂屋里的谢薇。 他大惊，连忙洗漱换衣服。 “丫头，你怎么来了？”谢邺明显有些意外。 他这间破草屋，很少有村里人来。 “叔，谢薇今日来，是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何事？” 谢薇把谢茂和谢茵两个人往前推了一下，“求您收下他们两个，教他们读书写字。” 谢邺诧异了一下，看了看谢茂和谢茵一眼，随即摇摇头，笑叹道：“丫头，你要是别的事，叔说不定还能帮你，可是这件事，请恕我无能为力。” 谢薇笑了一下，“叔，你是村里最有学问的人，我不找你找谁呢？” “……”这话，让谢邺忍不住微微一噎。 “我带了一些东西过来，您不妨先看看？” 谢薇说着，打开了她特意买的那一刀宣纸。 谢邺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忍不住神情一亮。 读书人哪有不爱这上等的纸张的？ 看到这么精美的纸张，谢邺岂能坐得住？ 但他很快又收敛神情，“你别以为靠这个就能收买叔，哼。” 谢薇也不恼，接着又拿出那些一大块野猪头。 谢邺只是看了一眼，还是没说话。 最后，谢薇搬出了那两坛“千日醉”，笑吟吟道：“我听酒馆的老板说，这‘千日醉’酒香浓厚醇郁，一口入喉，神仙都不换。哎呀，可惜了，这么好的酒，叔要是不喜欢，我又不能喝酒，只能便宜了别人……” 她说话间，打开了密封的酒坛子，顿时，一阵浓郁的酒香味飘出来。 谢邺平时没什么别的爱好，除了画画，便是爱喝酒。 闻到这酒香，他鼻子嗅了嗅，顿时受不了地抱起了酒坛子就豪迈地狂饮了一口。 “好！好！好！” 连夸了三声“好”，可见这酒确实是送对了。 谢薇勾唇微笑，故意抢走了他手中的酒坛子，“叔，这酒我本来是想给你当茂儿和茵茵的学费用的，既然你不愿意教，这酒我还得送别人呢。” 谢邺岂看不出她是故意的。 他豪爽地哈哈大笑几声，沉思了一下，点了点头，“好吧，叔便答应你这一回。” 谢薇惊喜地笑弯了眼。 谢邺伸手夺走了她手中的酒坛子，又豪饮了一口。 谢薇把谢茂和谢茵安顿好，心里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以后，茂儿和茵茵就能正式上学了。 离开了谢邺家，谢薇回到了自己家。 秦湛这时早就起来了，他看家里没有谢薇他们姐弟三人，又看家中没其他异常，这才耐心地等着。 却只见谢薇微微跛着脚走回来。 他连忙迎上去几步，“茂儿和茵茵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 谢薇心里高兴，忍不住脸上的笑容也灿烂了许多。 “我把他们送去学堂了。” 秦湛微微挑了一下眉，昨天谢薇买那些东西时，他便猜到了。 “你把他们送去哪里的学堂？” 谢薇说了谢邺家，“他是村里的秀才，以他的学识，教他们小学阶段是绝对没问题的。” “小学阶段是什么意思？” 谢薇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连忙道：“你今天还得陪我进城一趟。” 秦湛自然是愿意的。 两个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便拉着那半头猪朝城里去了。 第53章 遇强盗 他们来到东街的早市，因为早上耽误了一点时间，这时候早市已经快接近尾声了。 谢薇来到她之前卖鱼的摊位前，却发现那里已经有人在卖菜了。 早市这里的摊位并非是固定的，谢薇见此也没说什么，转而又去了对面的一个空位置。 野猪肉显然要比鱼更吸引人。 谢薇刚把摊位支起来，有人便过来询问：“小姑娘，你这卖的是猪肉吗？” 谢薇卖东西已经有了经验，热情地道：“我这是野猪肉，大娘你想来一块吗？” “野猪肉？”那位大娘很明显不相信，笑着说道，“小姑娘，你年纪轻轻的，可不能骗人啊，这野猪肉哪是那么容易就能有的。” 南岭县在山区，周围有很多深山老林，也经常会有猎户在山中捕杀一些野兽来城里卖。 所以，这里的人们对野猪肉也不算陌生。 若是旁人就罢了，但谢薇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她哪可能弄到野猪肉呢？ 谢薇知道她不相信，指着一旁的秦湛说道：“这是我家相公昨天在山上无意中捕到的，还有一半我们村里人分了，这一半，我们想卖掉，换一些银钱贴补家用。” 一旁的秦湛：“……” 昨天还是未婚夫，今天就成了相公？ 大娘看了一眼秦湛，见他细皮嫩肉的，又瘦又高，一点都不壮实，更加不相信谢薇的话。 摆摆手，转身就走了。 谢薇喊了好几声，那大娘头也不回。 她皱眉看向秦湛：“为什么她不相信我说的话？” 秦湛一脸无辜：“这我哪知道？” 谢薇并没有放弃，开始大声吆喝起来：“卖野猪肉！新鲜的野猪肉！又香又好吃……” 她的吆喝果然起了作用，没一会儿，又有人一位大爷过来询问。 这位大爷很显然是认识野猪肉的，在询问了一番后，要了两斤。 开张了以后，谢薇也多了一点信心。 但是半个时辰过去了，半头野猪还剩下一大半都没卖出去。 谢薇皱着眉，百思不得其解。 按说，野猪肉比猪肉虽然价格高一点，但更吸引人才是。 为什么大多数都是来询问几声，买的人却很少？ 这时，对面占了谢薇原先摊位的那对卖菜夫妻也跟谢薇闲聊起来。 “小姑娘，你这野猪肉怎么卖啊？” 谢薇昨天就打听过猪肉和野猪肉的价格，所以她说了市场上正常野猪肉的价格。 “这样，你便宜十文一斤，我们夫妇就把你这剩下的野猪肉全买了怎么样？” 谢薇一惊，“全买了？” “对。” 看他们不像是说假的，谢薇正犹豫间，突然过来一群一脸凶相的男人。 他们径直来到谢薇的摊位前。 “小丫头，你这猪肉怎么卖？” 谢薇看他们来者不善，便示意一眼对面的卖菜夫妇，“不好意思，我这野猪肉已经卖给他们了。” 卖菜夫妇连忙摇头又摆手，“不不不，你这野猪肉我们不要了。” 谢薇：“……” 领头的男人狞笑一下，露出一口大黄牙。 “这下，你能卖给我们了吧？” 谢薇微微蹙眉，“行，那你们要多少？” “我们全要了。兄弟们，搬走！” 剩下的几个男人立刻把那些野猪肉搬下来。 然后转身就走。 谢薇连忙拉住领头的那个男人，“还没给钱呢！” “钱？”男人哈哈大笑一声，“大爷我买东西，从来还没给过钱呢！” 说着，手臂一甩，就把谢薇甩开了。 谢薇身体纤瘦，脚又有伤，踉跄了几步，就在她要摔倒时，一只大手扶住了她。 秦湛把谢薇稳住，笑嘻嘻地道：“几位大哥一看就非凡人，就这么欺负一个小丫头，若是传了出去，恐怕是有损各位的威名吧？” 领头的男人打量了一眼秦湛，眼神不屑，“你是谁？” “我啊？我是她相公啊。” “哈哈哈哈。”男人大笑几声，压根不把秦湛和谢薇放在眼里。 谢薇一脸冷厉，低声对秦湛道：“你跟他们啰嗦什么？这些人摆明了就是强盗！” 秦湛伸手拍拍她：“就凭咱俩，怕是打不过人家啊！” 谢薇鄙视地看他一眼。 她做事向来干脆利落，不喜欢废话。 对付强盗，何须客气？ “今日你们不留下钱，休想把我的野猪肉带走。” 谢薇说着，伸手抄起一旁随身带的长木棍，一棍子敲在其中一人的手臂上。 那人吃痛，手臂一松，野猪肉掉了下来。 其他人一看，都愣了一下。 那些男人横行霸道惯了，没想到一个小丫头居然敢跟他们叫板？ 顿时，一群大男人一窝蜂地上来就要打谢薇。 谢薇紧紧握住手中的木棍，左右开弓，一打一个准，下手的力道又快又狠，让那些男人不敢靠近她。 一旁的秦湛本来想出手的，结果连机会都没有。 他眼中闪过惊讶和欣赏。 这小姑娘，还有多少令他惊喜的事呢？ 居然连打架都会！ 那些男人也没想到一个小丫头居然这么会打架，这也让他们更加凶狠起来。 领头的男人目光一暗，眼神示意一旁的男人一眼。 那人心领神会，绕到谢薇的后面准备来个偷袭。 谢薇勾了勾嘴角，反手一下就敲在那人头上。 “啊——” 一声惨叫响起。 那人头破血流。 这伙强盗顿时一脸忌惮地盯着谢薇。 另一个男人悄悄在领头的男人耳边说了什么，那人皱了皱眉，似有犹豫。 “把野猪肉放下，我可以饶了你们。”谢薇冷声说道。 要不是她脚扭伤还没好，这群人她一定要狠狠教训一下。 幸好她有先见之明，怕遇到什么危险，所以每天都会带一根长木棍防身。 要知道，她前世可是击剑高手。 这伙人，根本伤不了她。 但她也怕时间长了，她的脚受不了。 刚才她虽然几乎没有挪动，可她能感觉到右脚脚腕现在剧痛无比。 就在这时，街那头传来一阵嘈杂声。 “何人在街头打架？” 接着，一群穿着官衙制服的衙差们过来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顿时散开。 “是衙门里的人来了，大家快跑！” 【作者有话说】 秦湛：娘子太强，没我耍威风的余地啊…… 第54章 坐大牢 那伙强盗闻声也想跑，可是没跑几步，纷纷摔了个狗啃泥。 在外人看来，是那些人匆忙逃跑时不小心摔倒的，但却没瞒过谢薇的眼睛。 她看到一旁的秦湛抓了一把石子朝他们的小腿扔去。 谢薇挑了一下眉，没说什么。 衙差们很快来到谢薇的摊位前。 “是你们打架闹事吗？” 谢薇指着摔在地上的强盗说：“衙差大哥，是这伙强盗他们想抢我的野猪肉。” “把他们统统都抓起来！” 几个衙差很快把那些强盗捆绑起来，抓住。 带头的那个衙差看了一眼谢薇，忽然一笑：“哟，这不是那位冒牌的小姐吗？” 谢薇微微皱眉，原来这伙衙差认识自己。 也是，她以前是县令千金，他们见过她也不意外。 “把她也带回去！”带头的衙差突然吩咐道。 另一名衙差拿起绳子就要来捆谢薇，谢薇神色一冷，“我又没犯法，为何要绑我？” “谁知道你是不是跟这些强盗是一伙的？统统带回去审问！” “你们这是胡乱抓人！” 秦湛连忙把谢薇护住，一副“明明很害怕却又强忍着”的胆怯样。 “我娘子没错，你们不准抓她！” “你又是谁？”衙差问。 “我……我是她相公！”秦湛牙齿打颤。 衙差嘲笑一声，大手一挥，“把他们统统都带走！” 谢薇不知道秦湛这装模作样的想干嘛，她暗中瞪他一眼，悄声问：“你干什么？” 他是傻子吗？ 如果她被抓走了，他在外面好歹还能想办法把她救出去。但是现在他们两个人都被抓了，怎么办？ 还有谢茂和谢茵，他们今天上完学回家，如果发现他们两个人都不在家，他俩一定会担心的。 秦湛也悄悄低声在谢薇的耳边回道：“还能干什么？当然是陪着你。” 谢薇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白痴！” 秦湛：“……” 几个人全都被押到了县衙的大牢。 大牢是男女分开关押的。 谢薇被关在了一堆女犯人的牢房里，秦湛则是跟那伙强盗关在了一起。 两间牢房之间隔了一段距离。 牢房里阴冷潮湿，几个女犯人面无表情地坐在一起，谢薇找了一个角落坐下，心中暗暗盘算着怎么出去。 她猜想，像这样的街头打架，顶多被关个一两天也就会放出去了。 所以她倒是不太担心自己，就是有些放心不下谢茂和谢茵。 若是能想办法通知他们一声就好了。 …… 县衙书房。 姚县令正在办公，衙差上前汇报了今天的事。 姚县令一听，眉头微皱。 “当真是她？” “千真万确。下官也是认出了她，才把她带回来了。” “现在人在何处？” “大牢。” 姚县令眼神一闪，“把她放了。” “大人？”衙差一脸不解，但也不敢多问：“是。哦对了，跟她一起抓来的还有她相公，要一起放了吗？” “她成亲了？”姚县令大惊。 “呃，大概是吧。” “算了，都放了吧。” “是，下官这就去办。” 衙差很快离开了书房。 在他走后，书房外墙一角，姚玉儿轻走几步上前。 她眼中闪过一抹疑惑和怒火。 她好不容易找人砸了谢薇的摊子，把她抓进牢里。为何爹爹一听却要把她放了？ 难不成，他是在乎父女一场，心里对那个假女儿还有几分亲情？ 姚玉儿不甘心地捏紧了手帕，眼底都是阴鸷。 站在她一旁的小桃，早就吓得瑟瑟发抖。 …… 谢薇还没想到办法，大牢的门突然打开了。 “谢薇，出来吧。” 谢薇听到这声，微讶地站起身。 “我们大人说了，你没事了，赶紧回家吧。” 谢薇有些不敢相信地问：“你们大人说放了我？” “是，赶紧走吧。”衙差一脸不耐的样子。 谢薇走了几步，“那我……相公呢？” “他也放出来了。” 谢薇正纳闷着，眼看秦湛也从一间牢房里出来了。 “娘子！” 他倒叫得挺顺口！ 谢薇剜他一眼，两个人一起离开了大牢。 “我听衙差说，县令大人突然下令要放了我们，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秦湛问道。 “我不知道。” “那就奇怪了，为什么呢？” “你问我我问谁去？”谢薇有些烦躁，“倒是你，你刚才为什么要跟我一起进大牢？进大牢很好玩吗？你想过没有，要是我们两个今天都没法回去的话，茂儿和茵茵怎么办？他们两个在家里一定会担心死的。” 秦湛皱了皱眉，“你只考虑你的弟弟妹妹，就没想过你自己？” “我能有什么事？” “……”秦湛不再说话了。 两个人回到早市，他们的摊位已经乱了，那些野猪肉也不见了，好在牛车还在。 谢薇虽然心中有气，但也知道光是生气没用。 她把牛车接下来，准备回去了。 这时，刚才对面的那对卖菜夫妇突然走过来。 “小丫头，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谢薇看他们一眼，神情冷淡。 卖菜夫妇也知道，刚才那伙强盗来的时候，他们不敢招惹，就胆小地拒绝了她。 “小丫头，我们来是给你钱的。” 那位妻子说着，把一袋子零碎银子交给谢薇。 谢薇惊讶不已，这袋银子少说也有五六十两。 “婶子，这是为何？” 卖菜夫妇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刚才你们被衙差抓走后，我们见那些野猪肉就放在那里有些可惜了，我们夫妻俩就做主，把野猪肉卖了。这是按照之前说好的买你野猪肉的价钱。你拿着吧。” 谢薇一脸惊诧地接过钱袋子。 “小丫头，你不会怪我们夫妻俩自作主张吧？” 谢薇淡淡一笑，“怎么会呢，大叔和婶子都是实在人。是我应该谢谢你们才是。” 他们俩完全可以把野猪肉卖掉后跑得远远的，根本不必特意留在这里等着，把钱给她。 夫妇俩摇摇手，笑得很质朴，“这是应该的，应该的。我们也得了不少钱咧。” 他们用低了十文的价钱买下谢薇的野猪肉，转手一卖，也得了一大笔钱。 谢薇疑惑地问：“你们是怎么把野猪肉卖掉的？” 夫妇俩对视一眼，突然笑着看向了秦湛。 第55章 再去后山 谢薇顺着他们的目光也看向了秦湛，一脸不解。 秦湛也是一脸疑惑。 那位婶子笑着解释道：“这呀，都是因为你家相公看起来太瘦弱了，别人根本不相信他能打死一头野猪，所以，你的野猪肉才会不容易卖出去。” “你再看看你大叔，像他这样人高马大的，别人一看就相信了。” 谢薇：“……” 秦湛：“……” 原来竟然是这样的原因。 谢薇看了一眼秦湛，轻轻点头，眼神颇为认同。 确实挺瘦弱的，难怪她说野猪是他打死的，那些人的眼神都不太对。 秦湛看谢薇的表情就知道她想什么，他张了张口，却又不知该从何开口，只能一脸郁闷地闭嘴。 两个人跟那对卖菜夫妻道别后，秦湛以为谢薇会回村，她却往城里去。 “你还要干什么？” 谢薇高兴地扬起了钱袋子，“我有钱了，当然是买东西。” 谢薇买了一辆牛车，又买了一些生活必需品和米面粮油这些，想了想，又狠狠心给茂儿和茵茵买了一些零食。这才准备回村。 秦湛忽然一脸祈求地看着她，谢薇皱了皱眉，紧紧护住怀中的钱袋子。 “你想干嘛？” 秦湛嘿嘿一笑，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酒坊。 “你昨日买的那个‘千日醉’，能不能再买一坛？” 他已经很久没喝酒了，昨天闻到那个酒香，就馋了。 谢薇把钱袋子一收，坐上牛车，“要买自己买去。” 随即叱喝一声，赶着牛车回村。 秦湛望了酒坊一眼，只能低叹一声，转身而去。 回村的路上，谢薇数了数钱袋子里的钱，还剩下七十二两银子，加上她刚才花去的十五两银子。 也就说，那半头野猪竟卖了八十七两银子！ 意识到这一点，谢薇眼睛一亮。 这可比卖鱼赚钱多了。 不过她也知道，那深山老林里，想再捕杀到一头野猪没那么容易的。 这一次，只不过是她和阿战的运气好一点。 但是那天她只走了一半，山顶还没去过，有时间她一定要再去看看的。说不定还会有其他什么珍稀贵重的药材呢。 心里这样打算着，很快就到了村里。 谢薇把村长家的牛车还了回去，余大娘见她买了新的牛车，笑着说她能干。 因为谢薇是租的牛车，眼看租车时限没到她就还回来了，余大娘过意不去，好说歹说的，非要给谢薇一只鸡。 谢薇推脱不掉，也就接受了。 “哦对了，大丫你等等。” 余大娘说着，又慌忙进了屋。 没过多久，她拿了两双棉布鞋出来。 “这是你上次让我给你家弟弟妹妹做衣服剩下的一些边角布料，我想着你一个小姑娘连件好看的衣裳都没有，我就用这些布料给你纳了两双布鞋，你瞅瞅，行不？” 谢薇一脸惊讶地接过那两双崭新的布鞋。 一双蓝色，一双粉红色。 鞋面上还绣上了好看的荷花花纹，一只蜻蜓落在荷花上，栩栩如生，精美绝伦。 “乡下人的手艺，是粗糙了点，你别嫌弃啊。” 余大娘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着，她知道，谢薇以前是县令千金，这些女红活自然是不在话下。 谢薇惊喜地道：“怎么会呢。大娘你这手艺真好，这花也绣得太好看了。” 余大娘笑笑着道：“这绣花可不是我的手艺，是我家小儿媳做的，她娘家是开绣房的。” “哦，难怪手艺这么好，替我谢谢三嫂。” “谢啥，都是乡里乡亲的，客气了。” 谢薇突然道：“大娘，我回头能跟你学做衣裳和鞋子吗？” 余大娘微怔，又爽朗地一笑，“这有啥的，等你不忙的时候，尽管来找我。” “哎，好嘞。谢谢大娘！” 谢薇高兴地跟余大娘道别回家了。 她想着，以后她总要在这里继续生活下去，像这些基本的生活技能，她都要慢慢学习才行。 不仅是做衣裳，做鞋子，还有种菜园，种庄稼…… …… 下午的时候，谢茂和谢茵上学回来了。 他们两个人一路上蹦蹦跳跳的，开心得很。 路过的村里人遇到了，不由得好奇地问：“茂儿，茵茵，你们两个干啥了？这么高兴？” “我们放学回家呢。”谢茵甜甜地回道。 “放什么学啊？” “姐姐让谢邺叔教我们读书写字呢。” “啥？”那人一脸惊异，随后好笑，“你一个女娃娃，读什么书？” 谢茵顿时有些不高兴了，谢茂拉住她，怼了那人一句：“我妹妹要读书还是要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那人一脸莫名其妙，看着两个孩子离开的背影，他心里只觉得疑惑不已。 这事他很快就回家跟他娘子说了，他家娘子又转身跟隔壁家的人说了，这样一传十，十传百。 很快，村里人都知道谢薇把弟弟和妹妹送去读书了。 大家对这事基本都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像他们这样的乡下人，读书是奢侈的，能够吃饱饭就不错了。 谢家刚分了家，谢薇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要养活弟弟妹妹都不容易，居然还把他们送去读书？ 真是脑子坏掉了。 老谢家的人也听说了这事，他们还知道谢薇卖了那半头野猪，给家里添了一头牛车的事。 他们心中又羡慕又嫉妒又恨，却又毫无办法。 谢薇可不管别人怎么想的，她照样每天早上送谢茂和谢茵去上学。 为了方便他们装书本，她特意去找余大娘学了一些针线活，然后亲手缝了两个简单的斜背带书包。 一个蓝色，一个红色。 看着谢茂和谢茵背上书包的样子，她满满的都是骄傲。 秦湛在一边盯着那两个书包看了看，几乎是毫不留情地嘲笑道：“这还是我第一次见这么丑的针脚。” 谢薇：“……” 她拧了拧眉，正要说话，谢茂道：“我觉得姐姐做的很好。” 谢茵也道：“对，我也觉得姐姐做的书包最好看，阿战哥哥你好坏！” 秦湛：“……” 谢薇挑了挑眉，满脸的得意。 她就算做得丑又怎么样，反正她弟弟妹妹捧场就行。 这一天，谢薇等谢茂和谢茵去上学了后，就背上了背篓，带上了一些干粮，准备再去后山。 第56章 遇险落崖 谢薇走得早，她并没有叫秦湛。 秦湛在这里每天早上如果没事的话，都会睡懒觉，不睡到日上三竿是不会起来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晚上去做贼了呢。 今天的天气很好，初春的暖阳照在树林的间隙间，山中的树木都已经发芽，绿油油的一片。 林间的早晨空气新鲜，清净又幽凉。 谢薇疾走几步，来到一棵大树旁休息一下。 她的脚伤已经好了，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加上她做的记号，这一次，她上山明显更熟练了些。 休息了片刻，喝了几口水后，谢薇看了一眼山顶，今天，她一定要到那里去看看。 就在她准备继续往上爬的时候，山下突然传来一些动静。 谢薇神经一绷。 这大白天的，不会再遇到什么野兽吧？ 她躲在大树后，没多久，山下突然出现一道身影。 谢薇仔细看了一眼，神情一怔。 他怎么来了？ 秦湛跑得很快，气喘吁吁地喊：“谢薇，你等等我！” 谢薇从大树后面出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来干什么？” “我……当然是陪你啊。”秦湛还在大口喘气。 谢薇皱了皱眉，想到上次也幸好有他，不然她也不能打死那头野猪。 她没说什么话，只是朝他伸出了手。 秦湛微微一愣。 他刚好站在了一个山坡 而谢薇刚好在他上方。 她是要拉他？ 秦湛突然咧嘴一笑，大手伸出去，紧紧握住了她的小手。 谢薇用力一提，发现这人看起来瘦，其实还挺重的，她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劲才把他提上来。 秦湛刚一站稳谢薇便松开了手。 秦湛手指握了握，似乎是有些不舍，笑着道谢：“谢谢。” 谢薇点点头示意。 她纯粹是把他当作合作伙伴那样看待。 前世她也有跟其他组员一起合作的时候，那时候大家都是互帮互助，为了完成共同的任务。 两个人继续往上爬。 一路上，秦湛又开始话多起来。 “你上次不是来过了吗？为什么还要来？不怕再遇到野猪？” “若是遇到了才好呢。”谢薇这样说道。 她倒是挺希望能再遇到的，那样再打死一头野猪，估计她就有钱盖房子了。 秦湛：“……” 这小姑娘的胆量到底有多大？ 两个人一路走走停停，到了晌午的时候，他们终于来到了山顶。 谢薇一路上发现了不少药草，其中也有一些珍贵的，它们的位置，她都做了记号，想等着下次再上山来采药的时候就会容易很多。 正午的阳光炙热起来，但林间依然阴凉幽静。 谢薇目光如炬，仔细地搜查着。 “你在找什么？”秦湛问。 “找药材。” “说到这个，我倒是想问问你，我看你经常摆弄药草，你是学过医？还有我肩上的伤，也多亏了你才能治好。” 谢薇给他买的那些治疗外伤的药，他都喝了，肩上的伤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按说，他应该要离开的。 可是…… 谢薇没发现他的情绪变化，只是随意地道：“我以前看过一些医书罢了，略懂一些医理。” “你找这些药材做什么？” “卖钱。” “？” “总要过日子。” 谢薇说得一脸淡然，秦湛听了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想想他身边认识的，跟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姑娘，哪个不是家中的娇宠，别说什么上山下河，就是烧火做饭也不会啊。 他觉得她真的很厉害，很厉害。 “别动。”谢薇突然盯着他的后方，神色谨慎地道。 秦湛也突然觉得脖颈有些发凉。 他神色一凛，正要转身，却只听到一阵细微的风声从耳边划过—— 秦湛下意识地跳到了谢薇身边。 而在他刚才站着的地方，地上正躺着一条粗壮的乌梢蛇。 一把尖利的小刀正插在它七寸的位置，让它无法逃脱。 秦湛震惊地看着谢薇，谢薇却一脸淡定地上前，把那条乌梢蛇收进了背篓。 “这，这蛇？” “放心，没毒。”谢薇道：“不过，它可是好药材。能治中风，也能泡药酒。” 秦湛：“……” 谢薇早就想到这山中有很多毒蛇猛兽的，所以她随身带了几把小刀，她的一身功夫需要慢慢练才行，但是她射击、飞镖这一类的，只需要多练练手感就行了，这是她目前最能自保的武功。 两个人在山上找了一天，谢薇收获还挺多了。 不仅发现了很多名贵的药草，还捕到了一条乌梢蛇。 看看时辰，差不多该回去了。 “我们走吧。” “好。” 秦湛往下走的时候，目光随意一瞟，突然指着前方不远处，惊喜一喊：“谢薇你看那边！” 谢薇看过去，眼睛猛地一亮。 前方山崖边的树根处，长着几只野生灵芝。 灵芝可是好东西，而且价格昂贵，这些灵芝拿去卖的话，可以换不少钱呢。 两个人很快过去。 只是，这灵芝长的树根就在山崖边，眺目一看，山崖地势高而陡峭，若是为了采灵芝，一不小心掉下去，那就得不偿失了。 “我看算了吧。”秦湛说道。 谢薇挽起了衣袖，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阿战，你帮我拉住绳子。” 谢薇今天准备的很充足，她带了一根两米多长的粗绳子。 她把绳子的一头捆在自己的腰间，另一头交给秦湛。 秦湛蹙眉道：“那山崖边很危险，还是我来吧。” “不用，我体重轻，你拉着我就行。” 秦湛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好，你放心，我一定会拉住你。” 谢薇坚定地来到山崖边，看了看那几只灵芝，然后趴下身，伸手极力往下够。 很快，她的大半个身体几乎都悬空了。 就差一点点就能够到灵芝了。 谢薇目光更加坚毅，眼神一狠，她深吸一口气，又往前挪了半寸，终于够到了灵芝。 她伸手一抓，一把灵芝入手。 这时，秦湛紧紧咬牙握住绳子的另一头，可她刚才那一用力，绳子微松，他脚步往前一迈，谢薇顿时落下山崖。 第57章 你把衣服脱了 秦湛连忙用力一拉绳子，手臂还紧紧缠绕了绳子几下，随后才稳住身体。 谢薇并没有完全掉下山崖。 出于本能，在察觉到身体摔出去的那一瞬间，她伸手一抓，刚好抓住了山崖边的一棵小树。 小树只有谢薇的手腕粗细，堪堪能撑得住谢薇的体重。 “谢薇，你怎么样？”秦湛用力喊了一声。 山崖下，传来谢薇的回应：“我没事。你拉我上去。” “好。” 秦湛听到她没事，总算是放了心，咬紧牙，用力拉绳子。 他肩膀的伤势刚好一些，这一用力拉扯，他已经感觉到伤口崩开，血液浸流而出。 可他顾不上那么多，救人要紧。 谢薇感觉到身体慢慢往上了一点，她也用力抓住那棵小树，借着这一点力道，她双脚蹬了一下山崖，就像是爬岩那样，身体猛地往上窜起。 顺利地趴在了崖边。 秦湛连忙收紧绳子，几步跑到山崖边，伸手把谢薇拉上来了。 两个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秦湛忍不住又气又笑：“你真是不要命了。” 谢薇举着另一只手中紧紧抓住的几只灵芝，笑道：“不是有你在嘛。” 秦湛微微一怔：“……” 她就那么信任他？ 这时，谢薇忽然一脸严肃，皱眉看着他的肩膀，“你伤口渗血了。” 秦湛看了一眼，不甚在意地道：“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谢薇已经从她的背篓里开始找药草，找到后，她捡起石头碾碎，对秦湛道：“你把衣服脱了。” 秦湛：“…………” 谢薇一扭头，看他还没动，她伸手就过来要扒他衣服。 秦湛自己原先的那套衣服已经不能穿了，他这段时间穿的一直是谢薇从家里衣柜里找的男装，估计是她爹以前留下的。 这衣服秦湛穿着有点大，平时他都系紧了腰身。 可谢薇这一拉扯，衣服很快松开。 秦湛紧紧护住衣领，一副要被人冒犯的样子。 俊美的脸上还有一抹不自在的红晕，耳朵根都红透了。 谢薇看他这样，又气又好笑，搞得她跟恶霸强抢民男似的。 “都什么时候了，你一个大男人还这么扭扭捏捏的？” 秦湛是有点被她吓到了，更多的是不好意思。 他还没见过哪个姑娘像她这样大胆，直接上手扒男人衣服的。 “你……你还说我？你一个姑娘家的，就这样……你好意思吗？” 谢薇翻了一个白眼。 这人思想真够古板的。 那时候他昏迷，她不也是直接扒了他衣服，给他治伤的？ 这么说来，还是他昏迷的时候好一些。 要不要直接给他劈昏？ 正在谢薇考虑的时候，秦湛忽然又道：“不过，你是我娘子，给你看就……就看吧。” 他说完，仿佛英雄就义一样，伸手扒开了衣领，露出了受伤的肩膀。 谢薇：“……” 这人什么逻辑？ 但她也没去想更多，因为秦湛的伤口崩开，血流还没止住，那伤口渗出的血还带着一些乌黑。 她知道，他体内的毒还没解开。 谢薇把止血的药草敷在他的伤口处，等了一会，好在伤口的血没有继续渗了。 她撕下他的衣服一角，把他的伤口简单包扎一下。 “你这肩膀的伤不能再崩开了，否则的话，将来我怕会有后遗症。” “什么后遗症？” “一到下雨天，或者阴冷天气就会痛疼难忍。” 秦湛没想到她连这个都懂，他以前也听别人说过这事。 笑了笑，他应道：“好，我知道了。” 两个人休息了一会后继续下山。 回到家时，太阳刚刚落山。 谢薇去做晚饭，没过多久，谢茂和谢茵也回来了。 自从他们开始上学后，谢茂每天都很认真地做功课，谢茵贪玩一些，但她每天回家都会主动跟谢薇说说今天学堂上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 谢邺是个性格直爽豪迈的人。在学业上，他的要求很严格。尤其是谢茂，他发现他在读书方面很有天赋，有意想教导他更多的知识。 谢茵是女孩子，在其他方面，对她则多了一些宽容和宠爱。 他看出来谢茵喜欢画画，而且画得还不错，更是大喜过望，心想他一身画画的本事总算是找到了传人。 谢薇心里明白这些，对谢邺更是感激，所以只要有空，中午那顿饭，她都会在家里做好，然后送过去给他们师生三人吃。 谢茵今天一回来，还在院门外，就大声喊道：“姐姐，姐姐，今天夫子夸我了！” 说着，她小跑着进了屋子，却没看到谢薇。 秦湛指了指厨房，“你姐姐在做饭。” “谢谢阿战哥哥。” 谢茵又连忙跑去了厨房，把手中的画拿给谢薇看，“姐姐，你看，这是我画的画，夫子今天夸我画得好呢。” 谢薇拿起画，眼中闪过惊讶。 谢茵画得是一幅山水画，远山，流水，水中一个嬉戏的小人儿。以她的年龄来说，能画出如此境地，真的十分难得了。难怪就连谢邺也会夸赞她。 谢薇也忍不住夸道：“茵茵真厉害，姐姐为你骄傲。” 谢茵笑得很甜，指着画中的小人儿说：“这是姐姐。” 谢薇一愣：“是我？” “对啊，我想姐姐跟我们一起玩。” 谢薇仔细再看看画，发现画中还有三个人。只不过是在流水旁边的草地上，不容易注意到。 “这里是我和哥哥，还有阿战哥哥。” 谢薇有些不明白地问：“为什么要画这样的画？” “姐姐总是很忙，我想要姐姐也能陪我们一起玩，不要做那么多事情。” “……”谢薇愣住了。 在谢茵单纯的想法中，谢薇自从回来后，几乎忙得没有停歇，她每天都要做很多事，起早贪黑的，虽然这个姐姐很好，但她也想让姐姐休息一下。 溪边戏水。 这是谢茵因为那次抓鱼而联想到的。 谢薇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温柔地把谢茵抱住。 “茵茵，谢谢你。” 谢茵一副小大人似的，小手轻轻拍着谢薇的肩膀。 门外的谢茂和秦湛看着这一幕，也不由得心生动容。 第58章 县令大人有请 日子如流水一样，在平静而又安逸的生活中悄悄流逝。 谢薇把那些在山上采来的名贵药材拿去城里卖了一些，这些不比那些普通的药草，所以很多家药材铺都争抢着要，价格也高了很多。 还有那些她冒险得来的灵芝，卖上了一个好价钱。 谢薇拿着这些钱买了一些小鸡仔，又买了一些菜籽和菜秧苗，有青菜，芹菜，香菜，小葱等等。 她把屋后的菜园地锄了草，翻了土，施上肥，把那些菜籽和菜秧苗种上。 这些她都是询问别人，又从余大娘那听说了一些才完成的。 菜籽撒上去，过了两三天，就开始发芽了。 望着那嫩绿的小芽，谢薇高兴极了。 以后他们家蔬菜类的基本可以不用买了，只要买一些荤菜就行，这样又可以节省一笔钱。 至于村西头的那块地，谢薇也把土松了松，然后把从山上采来的药草栽种下去。 她想看看这土地上哪些药草能成活。 此时正是春耕播种的时节，村里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农活。 大家基本都是在种水稻和麦子。 有村里人看谢薇种的那些，也不知道她种的是什么，只是每天早晚都见她跑去田里看一眼，有时候嘴里还叨咕着什么。 有人忍不住好奇地问她：“大丫，你这田里种的什么呢？” “药材。” “啥？”那人震惊不已，“这田里你不种庄稼，种药材干嘛？药材又不能当饭吃啊。” 谢薇知他不懂，便没有多说，“反正这块田种庄稼也不行，我就随便试试。” 那人见她一脸淡定，只疑惑地摇摇头，便不再多问。 谢薇种药材的事还是很快在村里传开了，很多人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老谢家的人也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那块地，长年干旱，除了下雨，不然根本没水，不管种庄稼还是种药材，种什么都没用。 再说，那药材都是在山上土生土长的，哪有在自己家的田里种的？ 真是好笑。 谢薇没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说，她依旧我行我素。 除了养鸡，种菜，培植药材外，她现在偶尔还是会下河去抓鱼，然后做好拿去早市上卖，也会去后山找一些名贵药材拿去卖了换钱。 这样过了一段时间，谢薇的存款也越来越丰盈了，她盘算着，再过不久，就可以开始盖新房子了。 这天，突然有一辆名贵的马车进了谢家村。 马车在乡下人眼里那可是富贵人家才有的，大家都很好奇这马车来村里做什么？ 随后，那辆马车停在了谢薇家院门口。 谢薇今天刚好没有出门，正在屋后的菜园里地忙着呢。 “请问谢姑娘在家吗？”赶马车的小厮扬声问道。 谢薇没听到，倒是屋内的秦湛听到了。 他出门询问：“你是哪位？” 小厮打量他一眼，还算客气地道：“你是谢姑娘的相公吧？我家大人有请谢姑娘。” “你家大人是谁？” “县令，姚大人。” 本以为说出了姚大人的名号，这个乡下人起码会吓了一跳，但这个年轻俊美的男子并无半分吓到的样子，只是轻轻挑了挑眉，又问道：“你家大人有没有说，找谢姑娘有何事？” 小厮看他没完没了的，有些不耐烦了，只是想到姚大人叮嘱过，无论如何，一定要把谢姑娘请去，而且还要以礼相待。 他隐忍着道：“我家大人只说要小的请谢姑娘去一趟，并未说是何缘由。” 秦湛见问不出什么，转身道：“你等着，我去叫她。” 随即，他来到屋后的菜园地，跟谢薇说了这事。 谢薇也有点惊讶，“他找我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秦湛眼底略有不屑，“八成是没什么好事。” 谢薇想了一下，站起身道：“走吧，去看看。” 秦湛拦了她一下，“你还真打算去？” “既然都来人请了，不去，岂不是不给我们县令大人面子？”谢薇挑眉一笑，眼底闪着一抹戏谑。 秦湛来到这里这么长时间，也听说过谢薇以前是县令千金的事，只是从小抱错了，现在换了身份回来。 他原本以为，这样离奇的身世，她会怨天尤人，也或者，生气愤恨等等。 但她都没有。 她很坚强，很勇敢，独自承担起家里的负担，靠着自己的努力和勤奋把家里的日子一天天地过好。 对她的亲生弟弟妹妹，更是照顾有加。 这让他很钦佩。 可是，如今她那个曾经的县令爹派人来，她不问缘由就打算去看看，不知该说她胆大莽撞，还是真以为这其中没什么内里缘由？ 秦湛不放心，只得跟上。 谢薇来到院门口，那小厮一看谢薇，连忙打招呼：“谢姑娘，久别无恙。” 谢薇倒是认得他。 他叫丁四，确实是姚县令的随身小厮。 姚县令能派他来请自己，可见此事一定很重要。 谢薇道：“丁四，你可知姚大人找我有何事？” 丁四道：“烦请谢姑娘跟小的走一趟，到了地方，您自然就知道了。” 谢薇几乎没犹豫，“好，那你稍等我一下。” 说完，她回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洗了洗手，又把几把小刀随身带上。 秦湛不放心她，想跟着一起去。 丁四阻拦道：“我们大人说了，只请谢姑娘一人。” 谢薇也道：“你留在家里，万一我没回来，你照顾好谢茂和谢茵。” 秦湛还想再说什么，谢薇已经转身上了马车，随手放下了车帘。 秦湛望着那辆马车渐行渐远，狭长的眸子越加深沉。 随后，他转身回屋，拿起纸笔写了一封留信，接着也出门了。 …… 马车一路狂奔，很快就来到了县城。 “吁——” 丁四把马车停下。 谢薇抬起车帘看了一眼，这好像是一家客栈门口。 丁四道：“谢姑娘，请。” 谢薇下了马车，在丁四的带领下，来到客栈楼上的一间厢房门前。 丁四在门口伸手作邀请状：“谢姑娘，大人在里面等你。” 谢薇推开门，果然看到姚县令正坐在屋内饮茶。 看到她，他微微一笑，站起身道：“玉儿……哦不，谢姑娘。” 第59章 假扮姚玉儿 谢薇进去后，躬身行礼：“谢薇见过姚大人！” 她这样中规中矩的，倒是让姚县令微微一愣，那眼中的笑意也就冷淡了几分。 他轻叹了一声，“你我之间，到底也做了十四年的父女，如今，竟如此生分吗？” 谢薇一本正经地道：“官民有别，大人您是官，我只是一介平民。” 姚县令疑惑地看了谢薇一眼，总觉得她说话有些怪怪的，跟从前不太一样。 不过，他今天找她可不是叙旧的。 “你可知，我为何找你？” 谢薇摇头：“不知。” 姚县令似乎有些意外，“明天是什么日子，你忘了？” 谢薇拧眉，仔细回想了一下。 明天是四月初三，没什么特别的日子。 她脑海中有关于以前的记忆都不太清楚，有些时候只有看到或者遇到一些人或事，才能完全记起来。 姚县令看出来她真的忘了，提醒道：“明天是四月初三。以前，刘老夫人每年的这一天都会回乡祭祖，顺道在南岭住上一段时间。她最喜欢你，每次都要你陪她一段时日，你竟然忘了此事吗？” 谢薇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有这样的事。 那位刘老夫人是京城永安侯的母亲。她的家乡就在南岭县。每年的这个时间，她都会从京城过来这里小住上一段日子。 刘老夫人很喜欢以前的姚玉儿，也就是现在的谢薇。 姚县令与永安侯又有一些“特殊”的关系，所以他以前总是让姚夫人带着女儿去刘府，多陪伴陪伴那位老夫人。 永安侯是个孝顺的人，见母亲每次回乡，姚县令都安排得体贴周到，还让自己的女儿作陪，自然也是对他格外看重。 简单来说——姚县令想巴结永安侯，拿自己的女儿当筹码。 谢薇明白了后，点点头，“最近太忙了，一时竟忘了日子。” 她这么说，姚县令也没多问。 “所以，我找你来，是想让你跟往年一样，继续陪刘老夫人几天，不知谢姑娘意下如何？” 谢薇挑了挑眉。 她一直奇怪前段时间她和秦湛被抓进大牢那次，为何轻易就被放出来了。 现在看来，想必就是因为有求于她。 谢薇脑筋一转，几乎很快就想到了原因。 她的身份换回来后，真正的姚玉儿能不能讨得了刘老夫人的喜欢还不一定。 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由她出面更稳妥。 反正知道她身份之事的也只是少数人，刘老夫人也只是回来小住几天，等她离开了，一切都不会改变。 倒是打得好一手如意算盘！ 如果她不同意，他还可以找理由把她再抓进大牢里。 谢薇考虑了一下，道：“姚大人，你这请求，姚夫人和令千金同意吗？” 如果姚夫人和真正的姚玉儿都没意见，那她估计也没办法反对吧？ 民斗不过官啊。 姚县令嗤笑一声，神色颇有几分轻蔑，“本官做的决定，何须她们的同意？” “……”谢薇没说话，却在心里鄙视了一下。 “谢姑娘，这件事你若帮本官办成了，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在谢薇以前的印象中，姚县令是一位威严而又冷沉的父亲，她是有些害怕他的。 平日里，他很少去姚夫人的房里，通常都是在他那几个妾室房里休息，除非是有什么事需要姚夫人才会去一次。 以前的谢薇可能是看不明白。 但现在，谢薇知道，眼前这位县令大人，就是一位自私冷漠，以权谋私，不择手段的阴险小人！ 这样的人得罪起来，更麻烦。 如此一想，谢薇顺着他道：“姚大人放心，谢薇一定尽力而为。” 见她答应了，姚县令很高兴，说她还算识时务。 “那好，明日还是这个时辰，你再到这里来。” “是。”谢薇应道。 说完了想说的话，姚县令便起身走了。 临走前，他丢下一个钱袋子，“本官知道你现在的日子过得拮据，这些你拿着吧。” 待他走后，谢薇打开钱袋子一看。 嚯，十两银子？ 打发叫花子呢？ 刚才再加一条——吝啬！ …… 谢薇从客栈出来后，正在发愁要怎么回去时，突然秦湛出现了。 “你怎么来了？” “你没事吧？”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 秦湛到的时候刚好看到那辆马车离开，他正要跟上去，就看到谢薇出来了。 “我不放心你，那个县令有没有为难你？” 谢薇摇摇头，“为难倒是谈不上。” 回去的路上，谢薇简单地跟他解释了一下原因。 秦湛点点头：“原来如此。” 他也明白了，那个姚县令现在是有求于谢薇，自然不会拿她怎么样。 可这件事若是有了差池，谢薇恐怕就要倒霉了。 “你真打算去见那个刘老夫人？” 谢薇点头：“恐怕容不得我不去。” “万一你的身份拆穿了……” 谢薇抿抿唇，一脸自信，“放心吧，船到桥头自然直。” 第二日，谢薇又到了那家客栈。 推开那间客房门，她微微一愣。 姚县令不在，出现的是姚夫人和以前她的随身丫鬟小桃。 小桃见到她，忍不住泪湿眼眶，哽咽地喊：“小姐……” 谢薇淡声道：“小桃姑娘。” 又看向姚夫人，微微施礼：“见过姚夫人。” 只这一下，瞬间便把自己的身份表明。 小桃抹了一下眼泪，也知道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 姚夫人一脸愁容，轻轻点头示意。 显然她也是被姚县令逼迫来此，谢薇不知道她心中怎么想的，但起码她知道，她不会，或者不敢揭穿自己的身份。 这两个人，是以前的姚玉儿身边最亲密的人，姚县令让她们来，也是让刘老夫人不会怀疑她的身份。 “小桃，带谢姑娘去梳妆，更衣。”姚夫人淡淡吩咐一声。 “是。” 小桃应下后，对谢薇道：“谢姑娘，请跟奴婢来。” 说着，小桃把谢薇带进了里面的一间厢房。 她让谢薇穿上了以前的衣服，又给她梳回了以前的发型。 谢薇望着铜镜里的自己，简直有些不敢相信。 之前她一身乡下姑娘的装扮，不施粉黛，她也没觉得什么，可现在铜镜的年轻姑娘，只是略微上了一点妆容，便一副粉面桃腮，娇俏迷人的模样。 不愧是自小娇养出来的千金小姐。 第60章 姚玉儿怒推谢薇 小桃看着铜镜里的谢薇，又忍不住泪眼汪汪了。 “小姐，您还跟以前一样。” 谢薇知道她是对自己感情深，提醒道：“小桃，此话不可再说了。” 小桃也明白，她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是。” 小桃是姚家买来陪伴姚玉儿一起长大的丫鬟。 两个人年龄相仿，自小一起长大，以前的姚玉儿温柔善良，性格柔顺。小桃尽心尽力地服侍她，两个人虽是主仆，却情同姐妹。 姚玉儿换成谢薇后，整个府里，估计除了姚夫人，也就属小桃最伤心难过。 再加上这段时间她服侍过真正的姚玉儿后，更加觉得以前的小姐太好了。 小桃扶着谢薇出了厢房，坐在外厅的姚夫人转身看过去。 那一瞬间，她大惊失色。 虽然她很快掩饰了过去，但谢薇还是注意到她眼角似有泪光。 缓了一会，姚夫人站起身道：“我们走吧。” 三个人一起下了楼。 来到客栈门口，就在她们准备上马车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道惊喊。 “娘！” 姚夫人一愣，转身，看到了急忙跑过来的姚玉儿。 她震惊道：“玉儿，你怎么来了？” 姚玉儿跑得面红耳赤，汗水直流，那张涂满了胭脂的脸上因为汗水流下来，形成一道道难看的痕迹。 看着有些吓人。 姚玉儿看了一眼谢薇，在看到她穿着那么漂亮的衣裳，打扮得那么美貌时，眼底的羡慕和嫉妒藏都藏不住。 她指着谢薇，不满地对姚夫人道：“娘，你为何要带她这个冒牌货去见那个刘老夫人？！” 姚玉儿回到姚家后，处处都表现得乖巧听话的样子。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大声地说话。 姚夫人有些惊讶，但很快道：“这是你爹爹的意思。” “才不是！一定是娘嫌弃女儿长得难看，所以不愿意带出去丢人！” 姚夫人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玉儿，谁跟你说这些话的？” “……”姚玉儿眼神闪了一下：“没有，是我自己想的。娘，那刘老夫人想见的是县令千金，如今我才是，为何你不愿意带我去？反而要带她去？在你心里，是不是还想着她这个假女儿？” 姚夫人满脸震惊，她急忙摇头，“玉儿，你在胡说什么？你才是我的亲生女儿啊，不管你长得怎么样，为娘都不可能嫌弃你。” 姚玉儿却觉得她满口谎言，“既然如此，那你让她走，我今天跟你一起去见那个刘老夫人。” “这不行，你爹爹不会同意的。”姚夫人拒绝了，又忍不住心疼地拉着她的手，哄道：“玉儿乖，你快些回家去，娘过一会就回去了。” 因为错失了十几年的亲情，姚夫人对姚玉儿算是疼宠入心。 可惜的是，姚玉儿并不领情。 她一心想的是姚夫人并不愿意带她去，到底是还年轻，她又刚回到姚家不久，她的情绪根本掩藏不住，一双跟姚县令极为相似的眼中迸出几分冷漠和讥笑。 “娘，你不愿意便罢，又何必拿爹爹当借口？” “……”姚夫人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这，还是她那个乖巧听话的女儿吗？ 姚玉儿又看了谢薇一眼，眼中充满了不屑和愤恨。 “谢薇，你别得意！我现在才是县令大人的千金，而你，只是一个乡下的土包子！就算我娘喜欢你，但是我爹爹也绝对不会承认你的！你给我滚回去！” 说着，她伸出双手，狠狠用力推谢薇。 姚玉儿以前在乡下就跟罗娘学会了蛮横无理那一套，她今天实在是太气了，满肚子的怒火不发泄出来，她绝不甘心。 谢薇原本正一脸吃瓜的表情，姚玉儿猛地一推，她身体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这才稳住身形。 姚夫人和小桃都吓了一跳。 小桃连忙伸手扶住了谢薇。 姚夫人也担心地问：“谢姑娘，你没事吧？” 谢薇轻轻摇头：“我没事。” 看姚夫人这样，姚玉儿更加生气，愤怒地转身走了。 姚夫人抬头，张了张口想喊她，又轻轻叹口气，作罢。 谢薇一直没多说什么。 这是她们母女俩之间的事，跟她没关系。 不过，以她看，姚玉儿很可能是被人蛊惑了什么，因为带谢薇去见刘老夫人这件事，很明显是姚县令的意思，而姚玉儿不知道这件事。 有人便拿这件事离间她们母女。 古时候的女子以夫为天，姚夫人性格又柔弱，姚县令让她做的事，她不敢不做。 谢薇跟姚玉儿只见了几次面，但每次见，她都能感觉到来自姚玉儿的敌意。 真是搞笑，也不知道她敌视自己什么？ 如今，她是高高在上的县令千金了，而她变成了农女。 姚玉儿还有何不满足的？ 谢薇只是略微觉得奇怪。 一路上，谢薇胡思乱想着，三人都没说话。 很快，马车到了刘老夫人的住宅门前。 有小厮过来牵马，并且笑着道：“姚夫人，姚小姐来啦，我家老夫人听说你们要来，可等很久咧。” 姚夫人温柔地笑了笑，“路上耽误了一些时辰，我们这就去拜见老夫人。” 进了宅子，姚夫人熟门熟路地穿廊过桥，来到一处别院前。 姚夫人轻声地对谢薇说：“谢姑娘，老爷应该跟你交代过吧，进去之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清楚吗？” 谢薇嘴角一勾，“当然清楚，谢姚夫人提醒。” 姚夫人眼中闪过一抹复杂，随即示意小桃上前去敲门。 门很快打开，一个穿着灰色衣裳的老婆子打开了门。 见是她们，顿时笑出了一脸皱纹，“姚夫人、姚小姐来啦，快请进，我家老夫人正等你们呢。” 姚夫人喊道：“周嬷嬷好。” 谢薇也微微福身，“见过周嬷嬷。” 几个人一起进了屋。 屋内，刘老夫人正坐在软塌上，她一头银丝梳成了一个高高的发髻，满面红光，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一看便是一个富贵人家中保养得宜的老太太。 她看到谢薇，目光含笑地招招手，“丫头，快过来，让老身瞧瞧。” 谢薇走近了几步，福身道：“见过老夫人。” 刘老夫人伸手虚扶了她一下，不由得赞叹道：“哎哟，这一年不见，看着又长高了些许，这小脸蛋也更加漂亮了呢。就是这手……好似粗糙了些？” 【作者有话说】 今天太忙了，第二更延迟到现在，抱歉抱歉，明天10点继续约~~ 第61章 可有婚配对象 刘老夫人摸着谢薇的手，有些疑惑。 谢薇嘴角抽了一下，她整天不是下河抓鱼就是在田里忙活，还要做很多家务劳动，她又舍不得花钱买胭脂水粉擦，这双手，看起来确实没有之前白嫩细腻了。 一旁的姚夫人听了，心中暗暗着急，本想着开口，谢薇却先说话了。 “老夫人，许久没见您，玉儿可想你了。” 谢薇回想着脑海中残存的印象，尽量说得跟以前的姚玉儿相似。 刘老夫人本就是无心的一问，谢薇这句话，很快就把话题带偏过去。 只见刘老夫人心有同感地道：“你这丫头，这张小嘴也是越来越甜了。不过，老身也是一直很想你啊。玉儿啊，赶明儿，你可愿意跟老身去京城住上一段时日？” 谢薇大惊。 看样子，这位刘老夫人对自己的感情也太好了吧？竟然都邀请她去京城住？ 那可是永安侯府，若真能“巴结”上，姚县令肯定高兴坏了。 可惜，她现在是假的姚玉儿。 她更不可能跟随刘老夫人去京城。 于是，她微微低垂眸，“谢老夫人抬爱，只是玉儿舍不得离开爹爹和娘亲。” 姚夫人也跟着道：“是啊，老夫人，您这么喜爱玉儿，是她的福气。可玉儿年纪还小，她自小在这小地方长大，没见过什么世面。若是跟您去了京城，我怕她会给您闯祸了。” 刘老夫人也是有感而发，只是心里想着，如此知书达礼、娇俏可人的姑娘，哪怕在京城的贵女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可这丫头却在一个小小的县城内，实在是有些埋没了她。 “胡说，玉儿如此善良温顺，又怎会给我闯祸呢？” 刘老夫人轻轻驳斥了姚夫人一句，想了想，又叹口气道：“也罢。你们做父母的，自然舍不得女儿。不过，姚夫人，玉儿今年都十四了吧？可有婚配的对象了？” 姚夫人脸上有些尴尬一闪而过，她很快镇定地回道：“还没有。老爷倒是跟我提过这事，只是，我有些舍不得她那么早嫁人。” 这句话倒是真心的。 据说姚夫人身体一直不太好，早年间生姚玉儿的时候难产，若不是去了医馆，怕是命都没有了。之后，便一直不再有孕。 姚府内，也就姚玉儿一个嫡女，其他的都是庶出。 姚夫人一直很疼爱这唯一的女儿，确实不舍得她早早嫁人。 只不过现在不舍得的对象，不是眼前的谢薇而已。 刘老夫人也理解她的意思，温声宽慰道：“你做娘的，自然是不舍。可女儿大了，总有嫁人的一天。玉儿现在还没有婚配对象，老身这，倒是有一人选，是定远侯家里的二公子。不知姚夫人可同意？” 姚夫人一脸受宠若惊的回道：“承蒙老夫人抬爱玉儿，只是这婚配之事，妾身一人做不了主，恐怕还得回去和老爷商量一下……” 刘老夫人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是老身太着急了。算了，今日就不提这事了。” 她转头对谢薇道：“玉儿，你陪老身去院子里走走如何？” 谢薇自然会说：“是，老夫人。” 她轻轻扶着刘老夫人起身下地，一行人很快来到院子里散步。 …… 另一边，姚玉儿气呼呼地回到了县衙。 刚进门，就遇上了她的几个庶出姐妹。 姚玉儿在家里虽是嫡女，但上面还有一个十五岁的庶出姐姐， 她刚回到姚家，面对这么多兄弟姐妹，一开始她还有点瞧不起他们，毕竟自己是唯一嫡出的。 哪知道，现实却是刚好相反。 在私下里，她被几个姐妹排斥，她们都骂她是“落地的鸡变凤凰”“乡下来的土包子”等等。 姚玉儿气死了，她的性格又绝不是能容忍的。 所以，私下里，她已经跟这些姐妹翻脸了，也干过几场架。 她虽强悍，但是抵不过她们人多。 所以每次她们双方各有得失。 而且，那些姐妹还威胁她，让她不准把这些事情捅到姚县令和姚夫人那里去。 姚玉儿也不傻，她知道这事让父母知道了对自己也没好处，所以她每次都没说。 回到姚府这段时间，她也总算知道了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地位。 她娘姚夫人是正妻不假，可姚夫人性格温良恭谦，一点也不强势。 姚县令对她还没对几个妾室好。 那几个妾室姨娘就更别说了。 姚县令对姚夫人不在意，她们就更不把姚夫人这个正妻放在眼里。 经常把内宅闹得鸡飞狗跳的。 姚县令以前家里特别穷，但他聪明好学，会读书。 那时候，姚夫人的娘家是做生意的，很有钱。 姚县令以前就在姚夫人的娘家做工，她爹看他聪明上进，便送他去读书，最后姚县令也不负众望，一朝高中，做了县令。 姚夫人的爹就把自己唯一的女儿嫁给了他。 还把所有的家产留给了姚夫人当嫁妆。 所以，姚县令一直对姚夫人维持着表面上的体面。 因为他不愿意别人说他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实际上，内宅里的女人闹出来的那些事，他又怎可能一点都不知道？ 只是不想理会罢了。 或者，他也是有意想让姚夫人去头疼而已。 姚夫人每次的处理方式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她也只想让内宅平静一些。 以前的姚玉儿性格柔弱温顺，每次那些庶出的姐妹欺负她，她虽然告诉姚夫人，但姚夫人每次都让她忍，时间久了，她也就只会忍让，把委屈往肚子里咽。 自从换了真正的姚玉儿回来后，她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在察觉到那些姐妹们的恶意后，她撸起袖子，上去就甩她们几巴掌，几个人揪头发，抓辫子的，闹得很是精彩。 这件事，除了几个姨娘知道，姚县令和姚夫人至今都不知道。 那几个姨娘私下里各有计较，但是针对姚夫人和姚玉儿这件事上，她们可是目标共同一致的。 没想到，走了一个好拿捏的怂包，来了一个强悍的野兔子。 不过，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她们更不放在眼里。 以前她们欺负姚玉儿，但心里多少对她是有些羡慕嫉妒恨的。 因为以前姚玉儿长得漂亮，艳压这群姐妹，而且她才情出众，出口成诗。一手娟秀的小楷，她们这些姐妹谁都比不过。 姚县令也对此很满意。 总说几个孩子当中，只有姚玉儿读书最像他，就连那两个庶出的儿子也不如。 可现在这个姚玉儿呢？ 别说读书，大字都不识一个。 长得又干又瘦又黑，再漂亮的衣服穿在她身上，也穿不出来韵味，只感觉像个跳梁小丑一样。 姚县令虽然找回了亲生女儿，但在看到姚玉儿的那瞬间，心里也是膈应的。 家里只有姚夫人是真的对这个亲生女儿失而复得心疼不已。 所以，这群庶出的姐妹对姚玉儿真是一点都看不上眼，觉得她又土又丑，整日里，变着法子嘲讽她，欺压她。 这不，看到姚玉儿气冲冲地回来了，以庶长姐姚莲儿为首，带着其他三个庶出妹妹，站成一排，一脸嘲笑地看着她。 “二妹妹，我说的怎么样？你娘果真带着那个假千金去见贵人了吧？” 第62章 一巴掌你也嫌弃我 姚莲儿的亲生母亲是乔氏，昨晚姚县令就歇在她那里。她有意打探，姚县令便把今天姚夫人要带谢薇去见刘老夫人一事无意中透露了出来。 乔氏跟随姚县令多年，又给他生了一儿一女，早就有心想上位了。 她不敢动姚夫人，也知道讨好刘老夫人是大事，不容闪失。 但，趁此机会离间一下姚夫人母女，倒是刚好。 那个乡下回来的姚玉儿，几次试探后，她就知道她是个没什么脑子的。 所以，早上等姚夫人带着小桃离开后，她就让自己的女儿带着其他几个姐妹，故意拦住了姚玉儿，把姚夫人今天要带假的姚玉儿去见刘老夫人的事说给她听。 姚玉儿自然不懂这件事的重要性。 她们也是刻意引导她，让她相信姚夫人就是因为瞧不起她，才回去找那个假姚玉儿。 姚玉儿一听果然上当生气了，只是她嘴上还说着不相信。 因为这段时间以来，她感觉到姚夫人对自己是真心的好。 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温暖。 姚莲儿告诉她：“你若不信，可以去同福客栈看看，你娘就在那里等着呢。” 姚玉儿心里不想相信，转身就跑去了同福客栈。 结果就看到了让她震惊的那一幕。 更可气的是，姚夫人果然是带着谢薇去见那个什么刘老夫人，她想一同前去都不行，还把她爹搬出来当借口。 姚玉儿回来的这一路，就把姚夫人恨上了。 说什么好不容易找回了她，以后一定会对她好，都是骗人的！ 现在听到姚莲儿这不怀好意的话，她更是恼羞成怒。 “是又怎么样？你一个庶出的，管我们正房那么多闲事干啥？” 姚玉儿嘴上可不会认输，她知道，现在自己只有身份能压她们一头。所以，什么话最戳心，她就说什么。 姚莲儿她们听到这句，果然脸色都变了。 冷笑一声，她道：“是，二妹妹是正房，我们可不敢招惹呢。只不过啊，这正房到底是有几个嫡女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两个呢？” 说完，掩唇讥笑出声。 其他三个女孩也跟着笑了。 姚玉儿气得脸红脖子粗，好不容易改变一下的那种乡土味又流露出来。 “你们这群该死的贱丫头！看我今天不撕烂了你们的嘴！” 她伸手，袖子一卷，就要冲过去干架。 姚玉儿的野蛮强悍，她们几个是领教过的。 姚莲儿心有余悸，她娘说过，她将来是要当贵人的，可不想跟一个乡野丫头一般见识。 本来想跑的，眼角看到有一道身影走过来，她立刻佯装摔倒在地，哭得梨花带雨。 “嘤嘤嘤，二妹妹，姐姐只是为你好，说了你几句，你何故要打我？” “我呸！装模作样的骚贱样，跟你娘都一样，都是会勾人的骚蹄子，我今天就打死你！” 姚玉儿骂得痛快，却不知，她刚举起了手，就听到一声怒喝。 “住手！” 姚玉儿一震，不敢相信地转身，看到姚县令正怒冲冲地走过来。 她心中一凉，心想这下完了，她好不容易维持的乖巧听话的样子被爹爹识破了。 她企图想笑得乖一点，可她今天又是流汗，又哭了一场，刚才又生气怒骂，这脸色和表情，怎么都做不到自然。 加上她脸上涂得那层厚厚的胭脂也花了，看上去更觉得恶心一些。 姚县令过来后，问都不问，伸手就甩了姚玉儿一巴掌。 “啪——” 声音响亮清脆。 就连姚莲儿她们也吓了一跳。 姚玉儿更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她伸手捂着半边脸，此时，她仿佛都感觉不到脸上火辣辣的疼。 她只是睁着一双难以置信的眼，轻轻地喊：“爹爹，为什么……” “你还有脸问为什么？你刚才说的那番话，是何人教你的？像是一个大家闺秀应该说的话吗？简直就是一个乡野泼妇！” 姚县令一脸冷怒地质问起来。 姚玉儿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爹爹，你也嫌弃我？” …… 这一边，谢薇陪着刘老夫人在宅子里溜达了一圈。 这座宅子是永安侯特意修建给刘老夫人的。 宅院内，亭台楼阁，花鸟鱼虫，应有尽有。 而且格外清净幽凉。 是特别适合休闲度假的地方。 在南岭县，除了林府，也就这间宅院最豪贵气派。 几个人来到湖心小亭坐下。 春风微微吹拂，一股花香扑鼻而来。 刘老夫人道：“玉儿，老身这次打算多住一段时间，你就留在这里，多陪老身几日可好？” 谢薇当然不可能陪她，来之前她就想好了理由。 “老夫人，玉儿也想多陪陪你，可是近日我娘身体病重，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府里。” 说着，她看了一眼姚夫人。 姚夫人刚好脸色不太好，又拿着绢帕适时地掩唇咳嗽几声。 刘老夫人也知道姚夫人的身体不好，自然也不能说什么，只能关怀地询问几句，又对“姚玉儿”的一番孝心夸赞了一通。 最后，谢薇和姚夫人只是留下陪刘老夫人吃了一顿午饭。没过多久，便离开了这里。 出了府，谢薇也不需要再装了。 跟姚夫人道了别，她转身就走。 姚夫人忍不住喊：“玉……谢姑娘，请留步。” 谢薇站住，转身。 姚夫人迟疑了一下，最终伸出手，拉起谢薇的手仔细看了看。 眼里瞬间有了泪光。 她眨眨眼，很快说道：“今日，多谢谢姑娘为老爷做这件事。” 谢薇心想：这可不是我自愿的，是你家老爷威胁我来的。 嘴上却道：“姚夫人不必客气。” 不知为何，姚夫人拉着她的手，感受着那温和如玉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她，她就说不出那些话来。 姚夫人取出来一个荷包，鼓囊囊的，放在谢薇的手心。 “这是我家老爷让我交给你的谢礼，你收下吧。” 谢薇感觉出来这里面是银子，而且数额还不小。 她心里嗤笑一声：你家老爷早就给过谢礼了，十两银子呢。 她双手推了回去，婉拒道：“姚夫人不必如此客气，姚大人已经给过谢礼了，这个我不能再收。” 姚夫人显然有些意外，“给过了？” “是。姚夫人多保重！” 谢薇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姚夫人望着谢薇离开的背影，过了很久，她才轻叹一声。 转身的时候，她抬起手帕轻擦一下眼角。 整理了一下心情后，这才坐上马车回去。 第63章 被挟持了 宅院内。 周嬷嬷正伺候刘老夫人用点心。 一碟桂花糕，一碟山药枣泥糕，配上上等的碧螺春。 精致又可口。 刘老夫人却没什么胃口，轻啜了一口茶，她的眼神中带着一抹沉思，“阿灵，你有没有觉得，今天玉儿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周嬷嬷的闺名叫周灵，是刘老夫人的陪嫁丫鬟。主仆二人相处多年，感情非同寻常。 没有外人在，刘老夫人也没避讳什么。 周嬷嬷也是实话实说，“确实是有些不一样了。” “到底是哪里不同呢？”刘老夫人一脸疑惑。 样貌没变，声音没变，也跟以前一样温顺乖巧，但总觉得好像哪里又变了。 周嬷嬷动作轻缓地斟茶，微微笑着宽慰道：“估计是女儿家长大了些，有些自己的小心思了。” 经这一提醒，刘老夫人恍然大悟，“对，就是觉得她好像有些心思沉沉的样子。” 这一整天，她很少主动开口说话，基本上是她问什么，她答什么。 看似恭顺，实则让人有些看不透。 “是不是最近姚家出了什么事？”刘老夫人不放心地问。 周嬷嬷询问道：“要不要老奴派人去打听一下？” 刘老夫人考虑了一下，轻轻摇头。 “罢了，那孩子不愿意说，想必是有她的理由。你还记得去年这时候吗，我也说过要给她做主许一门婚事，当时她虽然有些羞怯，却是点头同意的。但是今天，不论是我提出要带她进京城，还是再提婚事，她和姚夫人都拒绝了。” 刘老夫人一双看透世事的老眼闪过一抹精利，“今天的姚夫人也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是啊，老奴也觉察到了。” 刘老夫人摆摆手，心底是有些失望的，“罢了罢了，她若不愿，我又何必强求？” 周嬷嬷认同地点点头，“哪怕是长得有些相像，可她终归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千金，不是当年的那个女子……” 刘老夫人似想到什么，眼中充满了惆怅和惋惜：“是啊，当年的那个女子，可是名冠京城，真是可惜了……” 话说到这里，主仆二人都没闲心继续说下去了。 一个沉默地喝茶，一个沉默地随侍在则。 …… 谢薇今天是自己一个人赶着牛车来的，秦湛本来想跟着她一起来，她拒绝了他，叮嘱他一定要在家里等消息。 此时她的牛车还在同福客栈，她走之前交代给店小二，让他帮忙看着的。 走了一会后，她突然想到什么，停了下来。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穿的衣裳和鞋子，淡粉色的衣裙秀美而精致，粉色的鞋面上还绣着一朵朵漂亮的芍药花。 这身衣服是“她”以前穿过的。 鞋面上的芍药花，她记得是姚夫人亲手所绣。 谢薇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有必要把衣裳还给姚夫人。 这是属于姚玉儿的，不是她谢薇的。 其实她心里知道，就算还回去，可能也是丢之、弃之。 但谢薇更没必要自己留着。 她很快转身往回走，想看看姚夫人离开了没有。 等她走到刘老夫人的宅院门前，哪还有什么人影？ 谢薇只好先回同福客栈，店小二收了她的钱，帮她把牛车照看得很好。 谢薇换回了自己的衣服，正准备换鞋子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那双旧布鞋裂开了很长的一道口子，不能再穿了。 想了一下，她便没有换鞋。 心想着：要不然等会就找姚夫人买下这双鞋算了。 收拾好东西后，谢薇赶着自己的牛车去了县衙。 到了县衙大门口时，她突然想到，这件事最好还是私下交给姚夫人。于是，她凭着记忆中的印象，来到了县衙后面的小门。 这道小门平时只有一个人看守，除了府内的人知道，外人并不知道。 谢薇正准备上前去敲门，突然敏锐地感觉到身后有危险靠近，她下意识地想转身去防备，可还是太迟了！ 一把匕首抵在她的腰间。 “别动！” 低沉冷厉的男声传来。 谢薇乖乖地没有动。 男人的呼吸似乎有些急促，但他手中的力道一点也没松。 压低嗓音，他道：“上车，送我出城。” 谢薇乖乖地照做。 同时心里也在思索对策。 谢薇转身的时候，男人也跟着转身，他有意不让谢薇看到他的面容。 谢薇只看到一抹黑色的衣角。 她坐上牛车后，很快男人也坐上来，两个人一前一后，距离极近，刚好可以掩饰男人拿刀抵着谢薇的样子。 “快点！”男人催促。 谢薇驱赶着牛车，全身神经紧绷着。 像这样近身挟持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乖乖听话，再寻找机会脱险。 这些她前世非常熟悉了，只不过她通常是挟持别人。 像今天这样被挟持，还是第一次。 这男人究竟是谁？ 看他手握利器，还想出城，会不会是犯了什么事的罪犯？ 牛车不紧不慢地朝城门而去。 城门口有驻扎的守城士兵，两边还有士兵在核查进出城百姓的身份。 眼看城门就快到了，谢薇犹豫着要不要告诉那些士兵。 忽然间，她闻到一股陌生又奇异的香味，仿佛寒冬腊月时盛开的兰花，沁冷幽香。 奇怪，冬天兰花怎么会开呢？ 与此同时，还伴着一股血腥味。 他受伤了？ 意识到这一点，谢薇心中一喜，就在她微微放慢了速度，想制造一点动静时，身后的男人仿佛察觉到什么，手中的力道又加重几分。 “别耍花样，直接过去。” 男人低声警告。 谢薇便知，这男人很聪明，很机敏。 她若不听话，下场必定是死。 可她若是听话，出了城门，估计也活不成。 想到这，她忽然开口：“城门就在前面了，等会盘查的时候，你就说是我哥哥，我们俩一起进城卖菜。” 她车上刚好有买好准备带回去的菜。 男人微微“嗯”了一声。 “这位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送出城的，你不必那么紧张。”谢薇声音冷静。 男人有些诧异，这才意识到这个女子从一开始就没有惊叫和反抗，现在还能这么冷静地说话。 她连他的面都没看到，竟然也知道他很紧张。 男人的警惕心更重了些。 这女子不简单。 第64章 姚玉儿的怒火 谢薇像是与人闲聊一般，忽然低笑一声，“大哥，等会我送你出了城，你不会过河拆桥，杀了我灭口吧？” “……”男人微微惊愕。 他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可现在，还没出城，他自然不能那么回答。 “当然不会。” “真的吗？”谢薇又确认一遍。 男人微微蹙眉，“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这可是你说的啊，男子汉大丈夫，说过的话不算话，将来你生儿子没屁眼！” 男人：“…………” 他这才恍然惊觉，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姑娘用了激将法。 可是牛车已经到了城门口，他也只好闭嘴。 盘查时，谢薇就说是兄妹俩一起进城卖菜的，那士兵又问了几句，看他们一眼后便放行了。 出了城没多远，谢薇停下了牛车。 “大哥，你可以走了。” 男人犹豫了一下，到底是打消了杀她的念头。 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一身粗布衣裳，头发梳得倒是不错，还有她脚上的那双绣花鞋，很漂亮。 男人嘴角微动，忽然说了一句：“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今后若有缘我定会报答你。” 说完，身影一闪。 谢薇连忙转过身，也只隐约看到一抹高大的黑色背影，很快就隐匿不见。 她眸色染上几分冷意。 这人绝不简单。 也不知她今天这救了他一命，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可她只是为了自保，也没办法。 将来若发现这人有问题，她一定会想办法杀了他。 就算不杀，他敢挟持她，她定要他付出代价！ 随后，谢薇赶着牛车朝南城门去了。 她刚刚才从西城门出来，若是再进去，一定会引起那些守城兵的怀疑的。 …… 姚夫人回到家后，先是去了姚玉儿的院子。 她们俩的院子就相邻在一起。 姚玉儿被姚县令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了一巴掌，还责令她要抄写一百遍的《女戒》，并且罚她禁足半个月。 她心中又怒又恨，此时恨不得要吃人肉，喝人血。 姚夫人刚进府，还不知道那些事。 她来到姚玉儿的院子，看到小桃站在门口，一脸紧张和慌乱。 “小桃，你怎么了？” 小桃抬头看到她，眼泪一下就出来了，“夫人，你可总算回来了。” “发生了什么事？” 小桃今天就在府内，她自然知道姚玉儿被欺负的事。 她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跟姚夫人说了。 姚夫人听了后，神色震惊，脸色也苍白了几分。 “小姐呢？” “小姐这时正在屋里罚抄写呢。” “我进去看看。” 小桃拦了她一下，“夫人，你还是等等再进去吧。” 姚玉儿自从回来自己的院子后，在屋内又摔又打，整个房子都快给她拆了。 小桃真的要吓死了。 她是怕姚夫人进去后也会受到牵连。 姚夫人轻轻推开她，“无碍，我进去看看。” 她伸手推开门，屋内的景象让她大吃一惊。 满地的木屑和碎片，椅子凳子都是东倒西歪的。 姚玉儿站在书桌前，手中拿着毛笔，正费力地写着。 她刚才就听到了姚夫人的声音，所以这才装模作样地写字。 她回到姚家这些天，之前受了那些庶姐妹的欺负，她都是自己忍着。 她想着，她好歹还有亲娘对自己是真心好。 可是今天，在见到她宁愿带着谢薇去见刘老夫人，也不愿意带她去，她的心中就把姚夫人也恨上了。 这个家里，没一个好人！ 所有人都瞧不起她，欺负她。 她愤怒地手指紧紧握紧，指关节一节一节凸起。 姚夫人走过去，轻声细语地道：“玉儿，娘听说了你爹爹打你的事。这件事娘会跟你爹爹好好说说的。你要是心里有气，就冲娘来。” 姚玉儿讥笑一声，“我可不敢，娘的心里，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女儿。” “你在胡说什么？娘就你一个女儿！” “我是不是胡说，娘的心里最清楚。” “娘已经跟你解释过了，今天的事，是你爹爹要求的。那位刘老夫人是京中永安侯府里的，你爹爹仕途上的事我不便过问太多。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他。” 姚玉儿听了，只觉得姚夫人和姚县令也是串通一气的。 她怒摔毛笔，转过脸时，她脸上的巴掌印还格外清晰。 她接连讽刺地说：“还问什么问？就算我去问了又怎么样？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反正在这个家里，你们都瞧不起我，看我是个下贱的农家女，长得又不好看，又笨又蠢，你们都把我当傻子一样以为我不知道吗？！” 姚夫人大吃一惊，连忙想伸手去拉她。 姚玉儿一甩袖子，拒绝了她。 “玉儿，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哼，你让我能怎么想？”姚玉儿满腹的委屈都忍不住了，“自从回到这个家后，你们有谁正眼瞧过我一眼？那些姐妹，她们天天骂我是乡下来的土包子。今天，明明也是她们先欺负我，可是爹爹他……不分对错就先打我！我错在哪？我自己又不想在乡下长大！” “这一切都怪你们！你们为什么要把我抱错？要是我自小就在府里长大，我也能长得漂漂亮亮的，我也会读书写字，我也不会被受欺负！” 姚玉儿的连连指责，让姚夫人脸色煞白，几欲昏厥。 她的身体摇摇欲坠，幸好伸手扶住了桌子，稳住了身形。 “玉儿……”姚夫人再也忍不住，泪眼婆娑地道，“是，都是娘的错，娘不该……” 姚玉儿看她这样，只觉得是惺惺作态，恶心极了。 “你少在我面前哭。从今以后，我姚玉儿自己会做主，我想做什么，你们都别管我！” 说完，她气呼呼地怒冲而出。 小桃在门外看到她跑出去了，连忙进了屋。 一进去，就看到姚夫人快要晕倒过去。 她连忙惊呼：“夫人，夫人！” …… 姚玉儿不敢从正门出府，因为她被姚县令罚了禁足，所以她偷偷地溜到了后面的小门。 刚好守门的人不在。 她悄悄打开门出去。 一抬脚，却差点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 低头一看，是一个人。 第65章 救了林二公子 姚玉儿吓了一大跳。 那是一个年轻男人，他穿着普通的蓝布衣衫，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头发凌乱，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上去狼狈至极。 男人显然是受了重伤，但他还没有昏迷，感觉到有人过来了，他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姚玉儿的脚腕。 “救救……我……” 男人气若游丝地说道。 姚玉儿皱紧了眉，只觉得十分晦气！ 今天她是倒了什么霉，竟然出门就遇到这种事。 她挣扎着想把脚腕抽出来，可是男人抓得很紧，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隐约看到是一个年轻的女子。 从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能看到她穿着一双绣着芍药花图案的淡红色绣花鞋。 “求你了，救我……” 男人身上的伤口还一直在流血，他的手上也都是血液，把姚玉儿的脚腕上都染上了鲜红的血。 姚玉儿有些害怕，更多的是嫌恶。 这个人一定是什么坏人，不然的话，他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她才不想救他呢！ 她用力扳开了他的手，看着脚腕上红红的血手印，她神色更加厌恶。 本来就一肚子火气的她，忍不住用脚踢了他一下。 男人受的伤很重，几番挣扎下，只剩下最后一点意识。 姚玉儿的挣扎和脚踢，让他再也支撑不住，昏迷了过去。 “喂？喂？！” 姚玉儿踢了他几下，看他一动不动的，也不知死了没有。 她左右看了看，周围没有旁人。 她不敢逗留太久，怕别人看到误以为是她杀人了，连忙一脚从男人的身上跨过去。 随即，她快速离开了这里。 反正这个男人是死是活，与她没有关系。 …… 姚玉儿离开后没多久，谢薇也再次回到了这里。 她一下牛车，就发现了昏迷的男人。 皱了皱眉，她立刻上前去查看。 男人很显然受了重伤，伤在腹部，伤口血流如水。 伸手探了一下男人的鼻息，气息很微弱，几乎感觉不到。 她再按压他的脉搏，这才感觉到缓缓的跳动。 还活着。 可能是失血过多而导致了昏迷。 谢薇心底也有些无奈，她今天这是什么破运气？ 前一刻，她在这里被人挟持。 这一刻，又发现一个半死不活的男人。 救，还是不救？ 谢薇几乎没有犹豫太久，她伸手拍了拍男人的脸，呼唤道：“这位兄弟，你醒醒？醒醒！” 大概是她的呼叫起了作用，男人的意识清醒了些。 只是他失血过多，脑袋昏沉沉的，他以为还是刚才的女子，嘴里喃喃地说道：“去……林府……” 他说的很小声，谢薇凑近了耳朵才听清楚。 林府？ 整个南岭县城，她只认识一家姓林的。 会不会是林家认识的人？ 若是这样，那就更要救了。 谢薇又叫了他几声，但男人已经彻底昏迷了过去。 她用力抬起男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拖上了牛车。 望一眼近在眼前的小门，她无奈地笑了一下。 大概是天意，今天无缘把这身衣裳还给姚夫人，还是等下次她再来县城的时候找机会还给她吧。 随后，她叱喝一声，赶着牛车去了西街的林府。 到了林府后，她跟看守的护院说了一声。 那护院上次已经被林织月和林穆阳教训了一顿，现在看到谢薇，就像是看到贵客一样，十分恭敬。 “谢姑娘，您来了。您找我们大公子还是大小姐？” “我不找他们，你们看看那个人，是不是认识的？”谢薇指着牛车上的男人。 护院走上前看了一眼，这一看，吓了一大跳。 “二公子！” 谢薇听到这句，也有点惊讶。 “他是你们家二公子？” “是啊，二公子一直在军中，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受了如此重的伤？”那名护院说着，连忙跟另一名护院道：“快进去通知老爷夫人和大公子！” “好，我我我……马上去。” 那名护院惊慌地差点摔了一个跟头，连忙进去喊人。 很快就有很多林家的家仆出来，帮忙把林二公子抬进了府里。 因为着急，他们连跟谢薇打声招呼都没有。 谢薇虽然惊讶这男人的身份，但她也知道，她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眼看着天色已经晚了，她得赶紧回家了。 本想进去打个招呼的，但是想到现在林府内估计没人有空搭理她，她便默默地离开了。 …… 林府内。 此时因为二公子受重伤一事，整个府内忙成一团。 大夫很快被请来。 一番诊治后，大夫一脸庆幸地道：“二公子命大，幸亏救得及时，若是再晚一步，怕是性命不保了。” 林府众人听了这句话，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回去。 林老爷昨天才从京城回来，今天就遇到了这事，脸上明显更憔悴了些。 孙姨娘红着眼眶扶着他坐下，显然也是大哭了一场的。 她温声宽慰道：“老爷，大夫已经说了，麒云没事了，你不用太担心。” 林老爷点点头。 林穆阳送了大夫离开。 回来后，他询问看门的护院，“是何人送二公子回来的？” 护院道：“回大公子，是那位谢姑娘。” “谢姑娘？”林穆阳讶异不已，“卖鱼的谢姑娘？” 护院点头：“是。” “她人呢？” “呃，刚才忙乱，想必是已经回去了吧？” 林穆阳心中满是震动，那个谢姑娘对他们林家的恩情，真是难以为报啊。 进了屋后，他便把这件事告诉了家人。 林老爷刚回到家，还不知道谢薇是谁，但孙姨娘、林大夫人和林织月一听是她送二公子回来的，脸上都很震惊。 “怎么会这么巧？这个谢姑娘，还真是我们林家的大恩人啊。”孙姨娘感慨地说道。 林老爷问：“这位谢姑娘，是何人？” 孙姨娘便把之前谢薇与林家的渊源简单地说了一下。 林老爷听后，也是一脸感慨，吩咐道：“穆阳，改日一定要好好重谢那位谢姑娘。” 林穆阳也正有此意，“是，儿子明白。” …… 谢薇回到谢家村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幸好秦湛在家，他现在已经学会了喂鸡、摘菜，还有把米饭煮上。 虽然煮了几次米饭都没熟，要么夹生，要么水太多，但在谢薇的教导下，现在的他勉强能把米饭煮出来了。 只是炒菜他还是不行。 谢茂和谢茵放学回到家后，知道谢薇出门去城里了，他们也习惯了，乖乖去写一会字，然后自己玩自己的。 但是三个人肚子都饿了。 到最后，他们并排坐在门前的石阶上，动作一致地双手托着下巴，眼巴巴地望着回家的那条村路。 不知过了多久，远远地，他们看到村路上出现了一辆牛车。 一大两小，三个人同时眼睛一亮。 快速地跑过去迎接。 【作者有话说】 谢薇（扶额）：家里一群等着被投喂的…… 第66章 秦湛吃醋身份揭晓 谢薇大老远地就看到朝自己飞奔过来的三个人影。 她一脸疑惑，还以为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茵茵，茂儿，你们慢点。” 谢薇连忙跳下牛车，忍不住叮嘱一声。 秦湛脚步最快，最先跑到谢薇面前，他一脸笑容灿烂，“你回来啦！” 然后他看到了谢薇的妆容，整个人就呆住了。 狭长的眸子里满是惊艳。 谢薇虽然换上了自己的衣服，但是她头上的发髻和脸上的妆容还在，看起来比她平时素面朝天，只扎个丸子头那样漂亮多了。 谢茂是第二个，他的神情也难掩激动，“姐姐。” 然后也愣了一下。 谢茵最小，也是最慢的。 她直接冲到了谢薇的怀中，一把抱住了她的大腿，“姐姐，茵茵想死你了。” 谢薇：“……” 这一个个，都怎么了？ 谢薇搂住了谢茵，眼神不解地看向秦湛和谢茂，“怎么回事？” 还是谢茵说道：“姐姐，我们饿了，想吃你做的饭。” 谢薇一脸黑线：“……” 几个人一起走回家。 路上，谢茵被谢薇牵着手走，她扭头看着谢薇的妆发，忍不住夸赞道：“姐姐，你今天好漂亮啊！” 秦湛和谢茂在后面，听到这句，颇有认同感地点点头。 谢薇有意逗谢茵，她莞尔一笑，“姐姐只有今天漂亮吗？” 谢茵连忙摇头，“不是，姐姐每天都漂亮。” 谢薇忍不住哈哈大笑，“我们茵茵真会说话。” 秦湛看着谢薇的笑容，黑眸更加深邃几分。 可能是她今天上了妆，打扮得也更像女子一些，这笑容，显得格外明媚耀眼，仿佛能照亮这片暗色的夜晚。 秦湛看得入神，忽然感觉到一道不善的目光。 他微微转头，看到了一直盯着他的谢茂。 他目光坦然，挑了挑眉。 谢茂却是微微沉了脸色，刚才阿战哥哥盯着姐姐的眼神，让他忍不住心生警惕。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就觉得好像姐姐有危险了。 看来，以后他要好好保护姐姐。 …… 回到家后，谢薇连歇一下脚都没有，立刻开始烧火炒菜。 秦湛在家已经把菜都洗好，切好了，只要下锅翻炒就行了。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几盘家常菜就做好了。 四个人坐下一起吃饭。 谢薇今天忙了一天，也早就饿了。 吃饭的时候，秦湛邀功似的，把自己今天在家做的事都说了一遍。 去田里看了两次，喂了鸡，把鸡赶进了鸡笼，把菜园地的草除了…… 都是谢薇早上走的时候嘱咐他要做的事。 谢薇一边吃饭，一边淡定地道：“做的不错。” 秦湛见她反应平淡，有些不满：“就这样？” “不然呢？” “起码你也得夸我一句什么吧？”秦湛有些小小的吃醋，“每次茵茵和茂儿做了什么事，你都会夸奖他们。” “……” 不仅是谢薇，就连谢茂和谢茵也忍不住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谢茵嘻嘻笑道：“阿战哥哥羞羞，你又不是小孩子。” 秦湛：“……” 谢薇忍俊不禁地道：“你看，就连茵茵都笑话你。” 秦湛一脸不服气：“你就是厚此薄彼！” 谢薇大方地承认道：“那当然。他们是我的弟弟妹妹，你又不是我什么人。” “我是……”秦湛那句“你未婚夫”生生哽噎在喉间。 他们心里都明白，不管是未婚夫妻还是已婚夫妻的身份，那都是在外人面前做戏罢了。 实际上，他们也只是……普通朋友？ 秦湛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怅然。 …… 这一晚。 半夜三更时分。 谢家村一片沉寂。 谢薇他们姐弟也都陷入了沉睡中。 柴房的门突然轻轻打开，一道敏捷的身影闪了出来。 秦湛一身夜行衣，戴着黑色面巾，纵身一跳，便越过了篱笆院墙。 几个飞纵后，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他来到了一处位于谢家村和县城中间地段的树林内。 有人早就等在那里。 见到他来，那人立刻恭敬地上前，单膝跪下道：“请将军恕罪，末将把叛贼……跟丢了。林校尉也失去了行踪。” 秦湛神色一冷，厉声问：“他人呢？” 那人连忙解释：“末将和林校尉好不容易发现了叛贼的行踪，就分头去追他。可是，末将没有追上，林校尉追上去了，等末将赶过去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发现。” “你在何处跟丢的？” “末将最后，到了南岭县衙附近。” 秦湛沉声吩咐：“再去附近找找，有任何消息，立刻来报。” “是。” “还有，不论是叛贼还是林校尉，都务必要找到人。” “是！” 待手下离开后，秦湛并没有立刻离开。 他来到这里已经快有一个月了，再过不久，他就必须要回去了。 一个月前，他们西南军与南疆军再一次交战。 这一次战斗，他们大败。 只因为军中混有了奸细，因为他的背叛，他们才会吃了败仗。 他身为镇南将军，有责任要把这个叛贼揪出来，带回去军法处置。 只是，在这次交战中，他中了叛贼的腕箭，箭头涂有奇毒。 幸得军师医术高明，救了他一命。 他告诉他，这毒是南疆人才会制得，需有一味“还竹藤”才可解毒。 但是还竹藤只有南疆才有，至少也要两三个月才能找到。 军师给他服了解毒丸，叮嘱他，三个月内，一定要解毒，否则便会毒发身亡。 为了追查叛贼，他跟师父约定过，最迟不出三个月，一定要回军营。 那叛贼十分狡猾，他和手下几个人追查了这么久，只知道他往南岭县这边逃了，却始终没找到他。 遇到谢薇的那一天，他刚好跟叛贼交了手，身上的毒性发作，奄奄一息之际，他躲在了谢薇的车底下。 这才逃过一劫。 之后，他便选择隐藏自己的行踪，一边养伤，一边再暗中追查叛贼的下落。 只是，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眉目，却又让他跑了，真是该死！ 甚至他手下最得力的一名校尉，也因追查叛贼而失踪了。 想到这，秦湛忽然觉得胸口一股血气翻涌。 “噗——” 他忍不住吐了一口血。 那血色，在这暗夜下也能看出乌黑发亮。 他脸色更沉冷几分。 他知道，也许等不到三个月，他体内的毒就要发作了。 【作者有话说】 秦湛：哎呀，我的小马甲掉了~~ 男主是将军哈~不过，他不止这一个身份的，嘿嘿 第67章 那个姑娘她在哪 谢家村。 秦湛离开后，原本应该沉睡的谢薇睁开了双眼。 暗夜下，她的眼眸格外清亮。 也许是上一世的特殊职业关系，她的警觉性非常高。 早在前几天晚上，她就感觉到家里有轻微的响动。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家里进了贼，后来等了一会，她才发现柴房里的秦湛不见了。 想到他，她其实有点无奈。 当初救他的时候，她就知道他的身份不简单。 普通人怎会受那么重的伤？又怎会中毒？ 他死皮赖脸地想留在这里，也必定有他的原因。 现在，他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身上的毒还未解。 这几天，他几乎每晚都会出去一趟，然后在天亮之前回来。 也许，等他的事情办完了，就要离开了吧？ …… 两天后。 林麒云从昏迷中苏醒。 林府上下众人都围了过来。 “麒云，你感觉怎么样？”孙姨娘一脸关心地问道。 林麒云微微一笑，虚弱地喊：“娘。” 孙姨娘点点头，忍不住又泪湿了眼眶。 “你哭什么，人醒来了就好。”林老爷虽然这样说着，但神情也是难掩激动。 林麒云嘴角一勾，张口喊：“爹。” “哎。”林老爷连忙应一声。 林麒云又转眼看了看，接着喊道：“大哥，大嫂，小妹。” 林穆阳、林大夫人以及林织月都一脸欣慰地点头。 这两天，林麒云反反复复发烧，人也始终昏迷不醒，可让林家上上下下急坏了。 如今他终于醒了，众人也总算是可以安心了。 闲话家常了一会后，林麒云突然问：“对了，是一个年轻的姑娘送我回来的吗？” 林穆阳惊讶地道：“你怎么知道？” “我昏迷前，隐约看到有个姑娘过来，我就求她救我，把我送来林府。” “原来如此。”林穆阳点点头。 “那个姑娘，她在哪？” 林麒云有些着急地想坐起身，这一动，腹部的伤口扯到了，痛得他皱了皱眉，险些伤口崩裂开。 孙姨娘连忙扶着他再躺下，微微责备他一句：“你快躺好，身体要紧。” “你找那个姑娘做什么？”林老爷问道。 “她救了我一命，我想去谢谢她。” 孙姨娘温声说道：“你别着急，那姑娘我们也认识的。你爹说了，明天我们就会派人去给她送些谢礼。” “娘，我想亲自去。” “不行，大夫说了，你这伤，至少要躺在床上休养半个月。这半个月，你哪都不准去。” 林麒云还想再说什么，林织月着急地道：“哎呀，二哥，你就好好在家里养伤吧，至于谢礼，我会亲自送过去的，你可放心了？” 林麒云不想让全家人都担心他，考虑一下，便点了点头。 他伤势太重，也不宜太多人打扰。 过了一会，林穆阳让其他人都下去休息了，他一人留下。 等到只有他们兄弟二人时，林穆阳才问出心中的疑惑。 “二弟，你在军中是否遇到了什么事？为何会受如此重的伤？” 林麒云在自己亲大哥面前，也没隐瞒什么。 “大哥，我们这一次遇到了南疆国的叛贼，兵败。我们将军还受了伤，我是奉命跟随将军一起过来追杀叛贼的。其实我回到南岭已有一段时日了，只是有军务在身，不便回家。” “那天，我追杀叛贼途中，与他交手才受的伤，本以为就要死了，幸好那个姑娘救了我一命。” 听了他的话，林穆阳只觉得惊险万分。 “那现在那个叛贼……” “他也被我伤了，但是没我严重，估计这会儿，应该逃出城去了。”林麒云目光暗了暗。 “不论如何，你能活着回来便好。” 林家兄弟二人，林穆阳自小喜欢读书写字，性格安静沉稳。 林麒云自小就不爱读书，只喜欢舞刀弄棒。 所以，林老爷把家传生意都慢慢传授给林穆阳。而林麒云，在他十三岁那年因为太调皮，被林老爷狠心送去相距二百公里外的西南军营。 经过这些年的历练，林麒云也总算是成长起来。 别的大户人家，多少都会有些兄弟阋墙的事发生，但在林家，从来没有这样的担忧。 他们兄弟二人的感情非常深厚。 一文一武，相得益彰。 第二天，林织月在林家人的千叮万嘱下，带着一辆马车的礼物和几名家仆，朝谢家村去了。 到了村口的时候，林织月一脸为难起来。 她只知道谢薇家住在谢家村，却不知道她家具体在哪里。 又往前走了没多远，刚好有一条河。 河里有几名妇人正在洗衣服，林织月跳下马车，客气有礼地问：“几位大婶，请问一下，你们知道谢薇家住在哪里吗？” 妇人们看她穿着一身漂亮的红衣，长得也十分娇俏，还有她身后的马车，想必是富贵人家的小姐。 其中一人是村长家的大媳妇，她热心地指着前方的小路道：“姑娘，你朝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走到上脚下，看到一个独门独院的，就是她家了。” 林织月笑着道了谢，坐上马车，吩咐家仆继续往前。 等她离开后，几名妇人都忍不住热络地闲聊起来。 “这大丫到底是厉害啊，竟然认识这么漂亮的小姐。” “你可别忘了，大丫以前也是小姐呢。” “谁说不是呢，瞧她长得那细皮嫩肉的，我原以为，她回咱这乡下会受不了的，谁知道她不仅不嫌我们这乡下地方，还把日子过得有模有样的。” “可不嘛，说句实话，她回来后，她那弟弟妹妹我瞧着都长高了些。比罗娘那个继母好多了！” “是啊，这大丫呀，真是了不起。” “你们说，刚才那位小姐找大丫，到底是有什么事啊？” “这谁知道呢？” “……” 一群妇人的闲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在这群人中，还有老谢家的儿媳妇赵氏。 她一直默不作声，但是这些人的话，她全都听进了心里去。 洗完了衣服后，回去的路上，她忍不住朝着谢薇家的方向看了一眼。 只见刚才的那辆马车就停在她家院门口，而周围也围了一些好奇的村民。 赵氏脚步一顿，不由自主地也走了过去。 第68章 送谢礼好朋友 林织月一路寻到了谢薇家，到了院门口，她让人把马车停下，随后她自己跳下了马车。 “请问，谢姑娘在家吗？” 谢薇正在家里打扫卫生，听到有人喊，她出来看了一眼。 当她看到林织月站在院门外，正朝她挥手时，她微微一愣。 “林大小姐，你怎么来了？” 谢薇一边说着，一边开了院门。 林织月高兴地进去，还吩咐家仆把马车停进来。 “这是？”谢薇一脸疑惑。 “谢姑娘，我是奉命来给你送谢礼的？” “谢礼？” “是啊，两日前，你不是救了我二哥嘛？” 谢薇恍然，“哦，原来如此。” 两人边说，边进了屋，坐下聊。 “你不知道，你救了我二哥，我们全家人都很感谢你。我二哥一醒来就想过来谢你呢，可他伤重，被我爹娘和大哥阻止了，所以才让我过来送谢礼的。” 林织月很热情，一张嘴自来熟似的叭叭叭地说个不停。 倒是谢薇，反应很平静。 她问：“你二哥的伤怎么样？” “无碍。大夫说了，他只要休养半个月就好了。” “嗯，那就好。” “谢薇……呃，我就这样称呼你名字可以吗？” “可以。”谢薇其实也没那么在乎称呼，而且这古人的繁琐礼节，她还有些不适应，“那我也叫你织月？” “好啊。那我们是不是好朋友了？”林织月笑容灿烂。 谢薇：“……呃，算是吧。” 她其实没交过朋友，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会愿意跟她做朋友。 但是林织月的热情飒爽，倒是挺合她的性格。 她喜欢跟单纯又潇洒的人相处。 林织月让家仆把马车上的谢礼全都搬下来。 谢薇震惊地看着那些绫罗绸缎、金银玉器，还有人参、灵芝等名贵药材。 “这些都是我爹娘和大哥准备的，他们的一片心意，请你务必收下。”林织月道。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谢薇婉拒道：“我救你二哥只是举手之劳，你们不必送如此重的谢礼。” “那可不行。我走之前，我爹娘和大哥特意交代了，要我务必要把这些谢礼交给你，若是完不成任务，他们就不让我回家了。你忍心看我回不了家吗？” 这话，很显然是林家人的托词。 谢薇这才明白，林家把那位二公子的性命看得有多重要。 不过，这也刚好证明了林家人确实值得深交。 谢薇见推辞不掉，便淡淡一笑，收下了。 “那你，便替我多谢你家人的一番心意。”谢薇道。 林织月笑着道问：“那还有我呢？” “你？”谢薇微怔。 “是啊，我还准备了谢礼呢。”说着，林织月从怀中取出一根金步瑶，一只金色的蝴蝶下缀着珠玉流苏，十分漂亮。 “这是我去年生辰的时候，我二哥送我的生辰礼，本来是一对的，我送给你一支。以后，我们就有同样的步摇了。” 林织月说着，还微微摇了摇头，指着自己头上的那支步摇。 谢薇一看，确实与她手中的一模一样。 谢薇正要拒绝，林织月仿佛知道她想说什么，小嘴一噘，道：“你都收了我家人的谢礼，不能不收我的。” 谢薇：“……” 哪有这样强迫的道理？ 林织月却不管，她从小到大都很少有人违逆她，性子也自然有些娇蛮，“谢薇，我们是好朋友了，对吗？” 谢薇无奈地一笑，“好话歹话都让你说尽了，我还能说什么？” “那你就收下吧。”林织月嘻嘻一笑，把步摇放在她手中。 谢薇知她一番心意难得，便不再拒绝，只道：“好，我会收好的。” 林织月这才满意地笑了。 她的到来，让平静的谢家村掀起了一番波动。 村里几乎很少有马车，前几天的那辆马车就够让人想入非非的，今天林家的马车，以及那一马车的礼物，村里人都看到了。 他们围在谢薇家的院门外，挤挤攘攘的，想问又不敢问。 在看到那些贵重的礼物时，他们简直瞪大了双眼。 老天爷啊，那得花多少银子才能买来啊！ 这大丫，到底是认识了什么大人物？ 谢薇和林织月在屋里聊天，没发现院门外围观的村民。但是林家的家仆都在外面，村民忍不住好奇，就开始问那些家仆。 林家的家仆都是训练有素的，不该说的话不会多说。 到最后，村民也只知道，谢薇是救了林家的二公子，林家这是过来送谢礼的。 要问是哪个林家，南岭县这么有钱的，又姓林的人家，只有那一户。 除了震惊，村民们还是震惊！ 大丫真是好运气啊，居然救了南岭县首富家的二公子！ 有羡慕，也有嫉妒，还有一些不屑和看戏的。 总之，自这一日之后，有关于谢薇的过人之处，在谢家村的村民心里，又添了一笔。 赵氏站在围观的村民身后，她听到了那些话，也看到了那些礼物。 要说她心里没点想法，也是不可能的。 看到谢薇家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她也是充满了艳羡。 只是，她嫁了一个那样的傻男人，又生不出儿子，在老谢家的日子越来越难过。 就这样，一路思虑着回到了家。 刚到家，王氏看到她，忍不住嘲讽道：“你去洗个衣服是洗到县城去了吗？这么久才回来？” 最近老谢家日子过得不太平，王氏心里也是一肚子的窝火。 谢大贵的身体虽然好了，但是心里始终因为分家的事有个疙瘩，最近都不怎么爱搭理人，每天除了下地干活，就是沉默地抽旱烟。 老大谢荣三不五时地就找她要银子，然后就跑去跟他那帮狐朋狗友鬼混去了。 蔡氏只有一张嘴厉害着，做事情总是偷懒耍滑的。 老二谢福倒是老实，可看他那憨实的样，王氏心里就更来气。 两个儿子，要是都能往中间靠靠，她也不至于那么难受。 再说这个二媳妇，做事情倒是麻利，就是整天说不出几句话，心思深沉。 王氏知道她心里始终瞧不上她家老二，她也一直防备着她。 一家人，都没一个能让她省心的。 赵氏听了王氏的话，也没说什么，只是沉默地把衣服晾晒起来。 就在这时，蔡氏风风火火地从外面回来了。 “娘，出事了！出大事了！” 第69章 你们住在一起 王氏沉了沉脸，她就见不得蔡氏这副大惊小怪的样子。 “出什么大事了？让你去打猪草你打了没有？” “娘，现在还打什么猪草啊！”蔡氏把空的背篓往地上一放，一脸神神秘秘地，“我刚才从大丫家那边过来，你知道她家现在来了什么人吗？” 听到是谢薇家的事，王氏更是生气，“你管她那么多闲事呢？一天天的，就不知道干件正经事！” 蔡氏被骂了也只是撇撇嘴，还是忍不住激动地说道：“我刚才听到村里人都在说，她救了咱南岭县首富林家的二公子，现在林家大小姐亲自来村里给她送谢礼来了。你知道那谢礼有多少吗？一马车呢！” 蔡氏夸张地伸出双手比画了一下，神情还带着一丝兴奋，仿佛那些谢礼是给她的一样。 王氏皱了皱眉，“你说真的？” “真的，当然是真的。村里人都在说呢。”蔡氏看了一眼旁边沉默不语晾衣服的赵氏，“二弟媳妇，你刚才去河里洗衣服，应该也看到那辆马车了吧？” 王氏看向她，仿佛也在询问。 赵氏收起洗衣篮，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见赵氏也点头了，王氏才有些相信蔡氏的话。 蔡氏则像是找到了同盟，激动地说：“娘，你看，不是我一个人说吧，还有隔壁的李大婶，村头的牛叔，村西的大嘴，他们都在那里看呢。” 说这话时，刚好隔壁的院门推开了，李大婶也是一脸激动，“你们是在说大丫家吗？” 蔡氏：“是啊，大婶，你也看到了吧？” “对，那马车真华丽啊，还有那礼物，我看大丫屋里都快堆不下了。” 两人言谈间，都是羡慕。 蔡氏拉扯着王氏的袖子，低声道：“娘，咱进屋说。” 王氏甩开她，沉默地进了屋。 两个人进了屋后，蔡氏左右瞧了瞧外面，然后“啪”地一声关上了门。 仿佛是有什么重大的事要发生似的。 赵氏刚好晾完了衣服，原本准备进屋的，可是想了想，她突然就站在屋外，不进也不走。 屋内。 蔡氏和王氏低声交谈着。 两人的说话声隐约传出来，赵氏听着，眉头越皱越深。 过了好一会儿，蔡氏才把门打开。 赵氏这时候已经去了厨房，准备烧午饭了。 吃中午饭的时候，王氏突然说道：“等会吃了饭后，都歇着，别出去干活了。” 谢大贵仿佛没听到一样。 谢荣昨晚刚跟狐朋狗友喝醉了酒，睡到现在才起来，还一脸迷糊。一听到不用干活，他整个人才精神了些。 谢福只顾着扒饭，听到了也就点头“哦”了一声。 赵氏也没说话，只是低垂着眸，在一边仔细地喂着女儿吃饭。 她的女儿兰兰今年五岁了，还不会自己吃饭，也不会说话，村里人都说她生的女儿是个小傻子。 唯有蔡氏眼珠子转了转，配合地问道：“娘，为啥呀？” 王氏看了一圈众人。 “今天大丫家里来了一位贵客。等会吃了饭，我们去见见。” 谢大贵吃饭的动作一顿，气冲冲地道：“她家来人，我们去见什么见？” 王氏伸指点了他一下，“你这死老头，你是不是傻？就算咱们分了家，你也是她爷！我们这一家人，也照样是她亲戚。” 蔡氏已经低头小声地跟谢荣说了这件事，谢荣闻言，立刻附和道：“娘说得对，就算分家了，我们还是亲戚呢。” 谢大贵瓮声瓮气地道：“要去你们去，我不去！” 说完，饭碗一放，气走了。 王氏知道他是因为分家的事挪不开面子，遂道：“甭管你爹，他不去，我们去。” 这时，赵氏轻声细语地道：“娘，吃了饭，我要哄兰兰睡觉，我就不去了。” 王氏看她和兰兰一眼，小姑娘长得像赵氏，清秀可人，可就是不会说话，每天还要人专门伺候。 想到这她心底又堵了一下，“随便你，爱去不去。” 蔡氏也觉得赵氏去不去无所谓，神情鄙夷地看了赵氏和兰兰一眼。 赵氏再会哄婆婆开心又怎么样，生了一个丫头片子，还是个傻子，婆婆当然不会喜欢。 就这样，吃完饭后，王氏带着谢荣、蔡氏还有谢福，一起去了谢薇家。 …… 谢薇家里，林织月送了她那么名贵的金步摇后，便讨要谢礼。 谢薇双手一摊：“我可没这么贵重谢礼送给你。” 林织月一脸娇俏：“谁要你什么贵重的谢礼了？” 谢薇：“那你要什么？” 林织月眼珠一转，笑吟吟地道：“听说你做的饭菜特别好吃，我今天中午能不能留在你家吃饭？” 谢薇还没来得及回答，刚刚起床的秦湛忽然出现，他打着哈欠道：“不能。” 林织月震惊地睁大眼，“他不是你表哥吗？你，你们……住在一起？” 秦湛笑了笑，一副家里的男主人的样子，“没错。” 林织月忽然把谢薇拉到了一旁，低声咬耳朵：“薇薇，你怎么会跟表哥住在一起呢？这对你的名声多不好啊？” 谢薇莞尔，正要说话，秦湛又抢先道：“我们情投意合，早就私定终身。” “啊？” 饶是林织月性格飒爽，到底也是年轻的未婚女子，听到这话，忍不住还是红了脸，有些羞窘。 谢薇瞪了一眼秦湛，“你给我闭嘴。” 秦湛抿了抿唇，只得闭嘴。 谢薇这才对林织月道：“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我们没有什么私定终身。他也并非是我表哥。” 林织月更讶异了，“什么？” 谢薇想到那天去林府送鱼，谎称秦湛是她表哥的事，只得解释道：“那天是我的错，骗了你和你大哥。” 说完，她把自己偶然救了秦湛，又收留他的事解释了一遍。 听完了谢薇的话，不知为何，林织月就是很信任。 “那好，我相信你。” 谢薇笑了笑，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又道：“既然你想吃我做的饭，若不嫌弃，中午就在一起吃吧。” “真的吗？那太好了！”林织月很是兴奋。 “嗯。” 秦湛觉得有些吃味，“薇薇，你怎么能留一个外人在家里吃饭？” 谢薇对他可就没对林织月那么温柔了，斜了他一眼，道：“你还不滚去打水？” 第70章 这个好吃我喜欢 谢薇家里每天要用的水都要去屋后面的山泉洞里拎回来，这事以前谢茂做，后来就不知道怎么变成了秦湛在做。 秦湛看起来瘦，力气却不小。 他一只手拎一只木桶，很快就把家里的水缸装满了水。 既然中午家里要招待客人，谢薇也开始准备起来。 林织月把谢薇家前前后后转了一遍，最后又来到了厨房找谢薇。 说实话，她从小到大，进厨房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 谢薇家的土坯房，茅草屋顶，还有这到处都一副破败的样子，都让她觉得自己过得太幸福了。 不过虽然这里破败，却被谢薇收拾得干干净净。 “薇薇，你过这样的日子不难受吗？”林织月一脸不懂地问。 谢薇正在切菜，闻言只是淡淡笑了一下，“有何难受的？我自己觉得满足就行了。再说，你眼前看到的这些，对我来说，只是暂时的。” 林织月几乎是一脸崇拜，两眼冒星星地看着她，“薇薇，我觉得你好了不起。” 谢薇笑出了声，“我觉得你也了不起。” 林织月还是第一次被人夸，从小她家人就觉得她很调皮，跟个男孩子一样，总说她毛毛躁躁的。 她有些害羞地问：“我哪里了不起了？” “身为林家大小姐，你能进我的厨房，吃我做的饭，就很了不起了。” “啊？”林织月有些失望：“这算什么了不起的。” 谢薇笑看她，也许她自己不觉得什么，可是在这个时代，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愿意跟她一个农家女交朋友，就已经够出格了。 何况，她还知道她愿意为了嫂嫂出银一万两，傻是傻了点，但是傻得有些可爱。 谢薇的速度很快的，没多久，午饭就做好了。 早上她刚好去抓了两条鱼，本来就打算中午做好了送去给谢茂和谢茵他们吃的。 所以，她做了水煮鱼，又做了一份红烧肉，一份地锅鸡，炒了两份素菜，还有一份青菜鸡蛋汤。 全部做好后，谢薇留了一些，让秦湛送去谢邺家里。 剩下的，除了端上桌的，她还留了一些给林家的家仆吃。 家仆没有上桌，但是谢薇给他们在院子里用一块木板搭了一个简易的饭桌用。 屋内，谢薇和林织月也坐下吃饭。 林织月尝了尝水煮鱼，顿时辣得直吹气，却又笑着道：“这鱼，味真辣，但是辣过后又觉得真香。难怪我嫂嫂说好吃。” 她又尝了尝红烧肉，“哇，这个好吃，我喜欢！” 连吃了好几口。 其他的菜她也都一一尝了，一边吃一边说，“真好吃！”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秦湛就回来了。 他一回来，连忙拿起筷子就去抢红烧肉。 这也是他最喜欢吃的。 林织月的筷子也伸了过去，两人的筷子在空中相遇，谁也不让谁。 林织月用力抽起筷子，阻止秦湛，秦湛又很快拿筷子挡住她想夹肉的动作。 只见两双筷子在空中飞舞，噼里啪啦地响着。 谢薇：“……” 她一脸无语地看着这两个人用筷子打起了架。 “我说，你们俩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 秦湛和林织月都没理她。 两个人视线死死地盯着对方，仿佛是仇敌一般。 这时，谢薇一脸淡定地把那碗红烧肉端过来，自己吃个过瘾。 “你们要继续打的话，干脆都别吃了。” 秦湛和林织月一见，顿时都没了脾气。 “薇薇，我想吃。”林织月撒娇，说着，她用筷子偷偷地夹了一块肉。 秦湛也忍不住吞口水，语气软了几分，“薇薇，我也想吃。” 可他的筷子还没伸出去，门外突然传来蔡氏的大嗓门。 “大丫！你出来！” 谢薇皱了皱眉，放下饭碗道：“我出去看看，你们接着吃。” 但林织月和秦湛都没听她的，跟着她一起出去了。 谢薇来到院子里，看到王氏、蔡氏还有谢荣谢福兄弟俩都在门外。 “你们来我家做什么？” 院子里的林家家仆，也都停下了吃饭。他们的饭菜还剩下一些，一眼就能看出来有肉有鱼，十分丰盛。 蔡氏眼睛都看直了，给一些家仆都吃这么好的。 可见，这林家给谢薇多少好东西！ “大丫，我们听说你家里来了贵客，所以过来瞧瞧，你把门打开。”蔡氏脸上堆满了笑意。 谢薇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小心思？ “大伯母，我家里来了贵客，跟你们又没关系。” “谁说没关系？我们都是亲戚啊。” 蔡氏刚好看到林织月出来了，她扬起手挥舞着，“你就是林家大小姐吧？我是大丫她大伯母，这是她亲奶，这是她亲大伯二伯。” 林织月一脸不解地站在谢薇身边：“薇薇，他们是谁呀？” “你没听到她说吗？”谢薇冷笑一声，勾了勾唇，特意咬重了音说：“我、家、亲、戚。” 林织月一脸恍然，似乎明白了什么。 王氏说道：“大丫，奶有几句话，想跟你商量。你也不想在外人面前让大家难看吧？” 呵，漂亮话都让她说了，谢薇要是不开门，倒是显得她不懂事了。 但谢薇偏就不开门，“你有什么话，就在这里商量吧。” 蔡氏是个急性子，暴脾气。 这篱笆院门，原本就是个摆设。 他们没有强行进去，让谢薇开门，也是做做样子。 眼看谢薇真的不打算开门，蔡氏捣了一下谢荣，谢荣立刻会意，伸手把篱笆院门一拎，就拎到了一旁。 几个人大大方方地进来了。 林织月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还有这样不请自入的人？ 她今天算是真正见识到什么是乡下人的那种野蛮了。 谢薇见到他们进来，一点也没意外。 王氏走在前面，对谢薇道：“进屋里说吧。” 说完，自己先往屋内走去。 蔡氏和谢荣都是一脸神气地跟在后面。 谢福傻呵呵地喊了一声“大丫”，也跟着进去了。 他们一家人进了堂屋，看到那一桌的饭菜，全都瞪直了双眼。 天啊，这一桌子的菜，也太好了吧！ 他们家过年也吃不上这样好的饭菜啊！ 虽然他们也是刚从家里吃饱了过来的，但现在都忍不住开始流口水。 王氏本来心里还有一些犹豫，这下更是毫无顾忌了。 第71章 讨要“恩情” 院子里。 林织月震惊地看着他们，对谢薇道：“他们……也太过分了吧！” 谢薇心想，更过分的事他们都做出来了，这算什么？ 她一脸歉意地道：“对不起，今天这顿饭估计是吃不成了，改日我再请你。” 林织月不在意地手一挥，现在谁还在乎吃饭啊，她拍了拍胸口，“放心，没事，我给你撑腰。” 谢薇被她的样子逗笑，“不用了，你今日还是先回去吧。” “啊？”林织月显然还有些不放心，“你一个人能行吗？” 秦湛在一旁笑得开心，“让你回去你就回去，这不有我呢吗？” “就你？”林织月显然看不上他，“你别给薇薇添乱就算不错了。” “你少瞧不起人啊。” “哼！” 眼看两个人又要斗嘴，谢薇打断他们，“放心，我能搞定。” 她对林织月道：“织月，我知道你讲朋友义气，但这是我家里的事，你不用担心。回去后，也别跟你家人他们说，免得他们也担心。” 林织月看谢薇坚持，她也不好再说什么，“那好吧，要是你有什么事，托人给我捎个信儿。” “好。” 林织月唤了家里的家仆，一行人架着马车离开了。 谢薇送走了客人，这才转身进屋。 屋内，要不是有王氏拦着，谢荣和蔡氏他们都忍不住想把这些饭菜吃下去了。 见谢薇进了门，他们立刻正襟危坐。 蔡氏看到她，早就忍不住酸言酸语，“大丫，一段日子没见，你们家日子过得可真好啊，瞧这大鱼大肉的……” 说着，还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谢薇道：“我们家日子过得好不好，不劳烦大伯母操心。你们今天来，到底是什么事？” 蔡氏看了一眼王氏，得到王氏的示意，她道：“大丫，不是大伯母说你啊，虽然我们是分了家，可我们到底也是亲戚对不对？你说，这都是血脉亲人，有些事，你也不能太过分了啊。” 谢薇笑了。 “大伯母的话，我怎么听不懂？” 林家送过来的那些谢礼全都堆放在房间里，谢薇还没来得及收拾。 蔡氏他们一进屋就看到了，她指着那些谢礼道：“这里的东西，你是不是也该分一分？” 从他们一出现，谢薇就猜到他们是为了这些礼物而来的。听到蔡氏这么说，她也没什么意外的。 “大伯母的话我更听不懂了，这些是林家送给我的，为何要分一分？分给谁？” “当然是分给……”蔡氏差点就要说出口，王氏适时打断了她，“分给村里人。” “什么？”谢薇这下倒是有些意外。 王氏说道：“这些东西是林家给你的不错，可你也不想想，你今天的一切是不是也要感谢村里人？” 谢薇挑了挑眉，“奶奶这话，是何意？” 王氏脸色微沉，说起了往事。 “你爹自小就不听话，让他好好读书，他却偷偷跑了，一跑就是十多年。直到十五年前，他才回到村里，还带回来一个陌生的女子，就是你娘。” “他执意要娶你娘，原本我和你爷爷不同意，后来你娘……肚子里有了你，你爷爷觉得丢人，本想让她浸猪笼，是全村人求情，我们才同意你爹娶了你娘，然后才生下了你。” 谢薇不知道，原来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想到谢大贵那老顽固的思想，会做出这样的事也不算奇怪。 “这件事，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去村里打听打听，村长、还有你余大娘他们都知道。” 蔡氏急着想说话，王氏眼神制止了她，又接着说道：“你可以不认我们，但是全村人的这份情，你得承着。” “你爹和你娘他们婚后的日子不好过，两个人搭了这么一间屋子，小日子过得艰难。你爷爷是嘴硬心软，你爹从小读书，也不会干什么农活，每次他就偷偷地把米面粮食什么的送过来。还有你大伯母他们，有时候也看不过去，送一些饭菜什么的。” “还有，自从你出生后，你爹娘自己都顾不过来，又怎么会看孩子？都是我和你大伯母帮忙搭把手照顾长大的。哦，说起来，那也不是你，是现在身份高贵的姚小姐。但你弟弟妹妹他们出生后，也都是我们照看的。” 说到这，王氏轻叹了一口气，“说到底，你爹始终是我和你爷的亲儿子，又怎么忍心看他日子过得不好？我虽然不太中意你娘，但是这个媳妇娶都娶了，也只能认命。” “你一回来就说要分家，是真的在你爷爷的心上扎刀子啊！” 王氏说着说着，声声泪泣。 “如今，你翅膀硬了，自己过上好日子了，以往的那些恩情你是不是也不管了？” 谢薇听到这，总算是回过味来。 敢情，说到底，他们是过来讨要“恩情”来了？ 呵呵。 前面说的那些话是真是假不一定，但是后面这几句话，谢薇听得很清楚了。 总结起来一句话：若没有以前我们的帮助，哪有你的今天？ 所以，今天她得了林家这么多的谢礼，也得有他们老谢家的一份。 谢薇冷笑出声，她真的是让这一家人的贪婪和无耻，次次刷新三观。 蔡氏忍不住道：“你笑什么笑？你奶奶说的有什么不对吗？要不是我，当年你刚出生就被人扔了，是我下大雪跑出去把你抱回来的。” 王氏厉色看她一眼。 蔡氏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闭嘴。 “什么意思？”谢薇忽然眯眼，冷声问。 王氏和蔡氏都不说话，谢荣也有意逃避开视线，谢薇看向了谢福，“二叔，我当年出生……” 谢福正要开口，却被王氏咳嗽一声打断了。 他很害怕王氏，连忙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谢薇见他们不老实，也不再客气，冷下脸赶人：“既然你们什么都不说，那就请回吧。” “凭什么？”蔡氏忍了多时，终于忍不住发火道：“大丫你别忘了，你有今天都是多亏了我们。所以，你这一屋子的好东西，也有我们的一份！” 谢薇笑了起来，笑意森寒。 “终于不装了？” 第72章 家里进贼 王氏虚伪狡诈，她善于表面功夫，所以话说得漂亮。但这样的人，实则是小人一个。 蔡氏头脑简单，但自私恶毒，爱贪小便宜。她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小心思，所以她很快说出心中的想法，还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王氏对蔡氏看不上，但是有她在，很多话也就不需要她直接说了。 谢薇的这一笑，没让蔡氏觉得害怕，反倒更嚣张了起来。 “怎么？我说的话有哪里不对吗？”蔡氏双手叉腰，泼辣又尖酸，“大丫，大伯母说话直，你可别见怪。这些话说到哪去，我也是占理的。不信，你找村里人评评理。” “这些年，我们贴给你们吃的，贴给你们穿的，那要真算起来，这一屋子的东西也赔不过来的。” “分家的时候，我们样样都分给你了。但是以前贴给你们的那些，不也没分吗？” “要我说，我们都是一家人，也不用说什么两家话。你看看你，一个小姑娘在村里过日子也不容易，我听说你每天要下河抓鱼，还要上山采药。这地里的庄稼你不会种，菜园你也不会种……大丫，要是你愿意的话，倒不如这家不分了，你过来跟我们一起过，你看咋样？” “……” 蔡氏的话，让谢薇简直无语至极。 这番话，听来更像是笑话一般。 为了得到林家的那份谢礼，他们这是把脸面都不要了是吗？ “好，既然大伯母这样说了，我不找村里人评评理也说不过去。”说着，她让秦湛去请村长和其他村里的几名代表过来。 秦湛点点头，默默地离开了。 “哎，你，你……”蔡氏想喊，又没喊出口。 她刚才说找村里人评理，那也是一时嘴快，这事真要闹开了，他们老谢家的颜面也扫地了。 王氏狠狠地剜了一眼蔡氏，连忙道：“大丫，你大伯母就是心直口快了些。今天我们跟你说的这些话，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就当我们从来没有来过。” 说完，她当机立断站起身，“走，我们回家。” 不再犹豫，她抓拽着蔡氏就走。 若真让谢薇把村里人都叫了过来，到时候丢脸的就是他们老谢家了，她在村里还想做人呢。 蔡氏心有不甘，但王氏用力掐了她一下，她吃痛不已，只得跟着她一起走了。 谢荣和谢福见她们都走了，也跟着走。 只是谢荣临走时，看一眼那满屋子的礼物，眼底倏地闪过一抹算计。 谢薇看他们真走了，心中窝着一团火。 老谢家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挑衅她。 她发誓，若有下一次，她定不会饶了他们！ 在王氏他们离开后，秦湛就进屋了。 其实刚才谢薇也只是做做样子吓唬他们一下，她知道，真把村里人请过来作证，以王氏那么爱面子的人，一定不会坐以待毙的。 所以，她只是假意让秦湛去叫人，暗中给他使了一个眼色。 秦湛进屋后，脸上难得一本正经地道：“你的这些亲戚，不好对付。” 他在这个村里生活了这么长时间，也听到了一些村里人背后的闲话。 说到底，老谢家这些人，包括村里的某一部分人，还是欺负谢薇是一个没什么本事的年轻小姑娘。 他在这里，好歹还能照顾她们姐弟一些。 他怕，万一他离开了，这些人会更欺负她。 秦湛想了想，问道：“谢薇，你考虑过搬家吗？” 谢薇有些意外，“什么？” “有林家给你的这些谢礼，你完全可以去城里买一座宅子，带上茂儿和茵茵，你们三个人可以过很好的清净日子。” 谢薇明白了他的意思。 其实她对于住不住这里没什么在意的，只是之前一直没有钱，她没办法选择更好的条件。 可是，刚才王氏的那番话，让她心底还是有些在意的。 她的话就算不全是真的，至少也有一部分是真的。 她本来不在乎自己是什么身世，可是前世她就是个没爸没妈的孩子。这辈子，她明明有父母，却又没法相见，让她心里有些意难平。 再说，听刚才王氏的语气，以前她父母在一起很艰难，谢大贵还要把她母亲浸猪笼！还有蔡氏无意中说的那句“刚出生就被人扔了……”都让她有些介意。 被谁扔了？谁能那么狠心，把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扔了？ 更何况，就算她带着谢茂和谢茵去了城里住，就能过上清净日子了吗？ 南岭县并不远，以老谢家人的贪婪，他们会放过他们姐弟三人吗？ 不会的。 所以，与其这样，倒不如就留在这里，跟他们一笔一笔地，把账算清楚。 想好后，谢薇眼神坚定地摇摇头，“不，我就要住在谢家村。” 秦湛蹙眉，还想再劝几句，谢薇已经转身去收拾桌子上的碗碟了。 …… 这一夜。 差不多两更天的时候，忽然有一道人影，悄悄靠近了谢薇家院墙。 他猫着身，小心谨慎地四周看了看，发现没人后，轻轻地把院门挪开，然后闪身进来。 借着月光，他垫着脚，悄无声息地来到左边那间屋的窗户下。 谢薇家还是那种土坯房，窗户离地面并不高。 那人悄悄把木窗抬起，往里看了看。 屋内唯一的一张床上睡着谢薇姐弟三人，而林家送的那些礼物都还摆放得整整齐齐的。 他眼底闪过一抹惊喜，随后把窗户又打开一些，用力翻了翻身，想通过窗户爬进去。 可他身体略有些肥胖，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他大喘了几口气，想到近在眼前的那些“钱财”，他双手啐了两口痰，再次准备爬窗户。 好不容易一只脚跨进去了，可是身体又卡住了。 不上不下的。 他急得满头大汗，剩下的另一只脚使劲用力地蹬着—— 就在这时，一道不紧不慢的戏谑声响起：“要我帮你吗？” 他心中大喜，连忙点头说：“好，你……” 他猛地反应过来，正要扭头往下看时，他忽然觉得有人推了他一把，他承受不住，身体一歪，“啪”地一声越过了窗户，摔在屋内。 与此同时，床上原本“睡着”的谢薇突然睁开了双眼。 第73章 人赃并获我要报官 谢薇睡眠浅，警惕性高。早在窗外有那些窸窸窣窣的声音时她就醒了。 只是她想看看这个“小贼”到底想做什么，所以一直装睡。 听到那人摔到地上的声音，她才睁开了眼睛。 但是那人似乎没发现她已经醒了，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一只手捂着摔疼的屁股，因为不敢叫出声，只能龇牙咧嘴地忍着痛。 但是“小贼”很快就双眼冒光地看着那些礼物，想着刚才屋外“帮”他的人，大不了等一下分他一份。 他顾不得身上的痛，立刻冲扑过去，把那些礼物双手抱起，朝窗外扔出去。 一边扔，他还一边悄悄地说：“哎，你帮我接一下，等会我们俩一起分。” 窗外那人没回应他，他站在暗处，只能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看不清他的脸。 但是那人点了点头。 “小贼”很兴奋，礼物有些多，他一次没搬完，很快又去搬第二次。 就在他搬完了第二次，准备再去搬第三次的时候—— 床上的谢薇忽然平静地开口问：“大伯，要帮忙吗？” “哦，不用——”声音戛然而止。 月色下，谢薇清晰地看到“小贼”的脸上神情震惊。 正是谢荣。 谢荣手中的礼物盒“啪”地一声落在地上，不敢置信地看着谢薇已经坐起身，那双圆润黑亮的眸子，在暗色下，直勾勾地盯着他，眼底带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 “你，你你……”他吓得说不出话来。 “大伯深夜来我家，做这偷鸡摸狗之事，简直让我大开眼界啊。” 谢薇起身，朝着谢荣步步逼近。 谢荣连退了几步，竟然被她的气势吓到了。 转念一想，他是她的大伯，是她的长辈！ 他更是一个大男人，岂能被一个小丫头吓到了？ 谢荣挺了挺腰板，“谁，谁……谁说我做偷鸡摸狗的事了？你少胡说八道！” 谢薇微微一笑，“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 “我……”谢荣急得满头是汗，想了半天，也没憋出什么狡辩之言。 谢薇显然没耐性跟他继续耗，她转身对窗外的人说道：“阿战，去把村长他们叫起来，我要把这个小贼送去报官！” 窗外传来一声回应：“好。” 谢荣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窗外的人竟然是阿战！ 他心知不好，转身就想落跑。 谢薇伸手一抓，抓住了他的衣领，转身就是一个过肩摔，把谢荣狠狠地摔在地上，然后把他双手往后一别，他顿时疼得嗷嗷大叫。 谢薇拿来一根绳子，把他双手捆绑住，让他再也跑不了了。 谢荣挣扎着，气得大骂：“谢薇！我是你大伯！你竟敢这样对我！我饶不了你！” “哦，你还知道是我大伯？” “谢薇！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当初要不是我们家可怜你们，你早就唔唔唔……” 谢薇不想再听他聒噪，拿了一块抹布塞在他嘴里。 闹了这么大的动静，谢茂和谢茵也吵醒了。 两个孩子揉着眼睛，睡眼惺忪地爬起来。 “姐姐，发生什么事了？”谢茂打着哈欠问道。 谢茵也在打哈欠，眼睛都睁不开。 谢薇已经点了灯，她指着地上的谢荣，对他们说道：“茂儿，茵茵，记住，以后这个人你们看到就绕道走，他可不是我们的大伯，而是惦记我们家产的蟊贼！” “啊？”谢茂和谢茵都是一脸惊讶。 “记住了吗？”谢薇又问一遍。 谢茂和谢茵看了看被五花大绑的谢荣，又看看谢薇，虽然不是很懂，但他们都点了点头。 他们俩对老谢家的人本来就没什么感情，对他们来说，姐姐的话就是对的。 很快，秦湛把村长和其他村里人都叫了过来。 其中也包括谢大贵、王氏、蔡氏等人。 他们一看到被绑在地上的谢荣，全都吃惊不已。 “天杀的，这是谁干的事啊！” 蔡氏嗷叫一声，连忙就想上前给谢荣松绑，谢薇不紧不慢地道：“大伯母，你可要想清楚了。谢荣夜闯我家，行偷窃之事。你若给他松了绑，可要当同罪论处的。” “……”蔡氏的手就那么停在了空中。 谢荣看到这么多村里人来，“唔唔唔”叫着挣扎，眼睛盯着蔡氏和自己的父母。 可谢薇的这句话一说，所有人都不敢再动了。 谢荣气得脸都绿了，心里恨不得杀了谢薇！ 村长看到眼前这情景，也是震惊不已。 大半夜的，他被人叫醒起来，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好就过来了。 “大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啊，发生什么事了？这大半夜的。”也有其他村里人跟着询问。 谢薇指着地上的谢荣，声音冷而沉。 “这个人，半夜闯入我家，偷我家东西，被我当场抓住，人赃并获。村长，我要报官。” “什么？！” “你们过来看。” 谢薇带着他们去了大门外，窗户下，那些扔出去的礼物还在原处。 她又指着屋内的混乱场景，“这些是他没来得及搬出去的。” 把谢荣绑住了以后，她就带着谢茂和谢茵在堂屋等着村里人，房间内的“偷窃现场”她一点都没动。 事实就在眼前。 村里人虽然全都震惊不已，但也无话可说。 就连谢大贵和王氏也是愤怒不已地盯着谢荣。 别人不知道，他们心里清楚。 这个大儿子，被他们养废了。 谢荣一直都有偷家里钱财的恶习。王氏心里清楚，平时就把钱管得很严，若是发现了，也最多是敲打敲打他，到底是心疼儿子，很多时候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想到，这一次谢荣竟然偷到了谢薇家，做出这么丢脸的事。 可谢薇说要把他送官，老两口心里顿时更不舒服了。 谢大贵本来就因为分家的事对谢薇心有芥蒂，这下谢薇的话，仿佛是点火的引信，引爆了谢大贵的脾气。 “大丫，你大伯他……是，他犯了错，他不该来偷你家东西。可他是你大伯！你竟然要把他送官，你怎么能做出这么狠心的事！” 他的指责，让谢薇无语地一笑。 关键是，有人居然还附议。 “是啊，大丫，都是村里人，他还是你大伯。你何必要做的这么绝呢？” “而且，他这也不算是偷成了，我看就算了吧？” “是啊是啊。” “……” 谢薇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些人。 随即，忽尔一笑，问：“若今日谢荣偷的是你们家，也算了？” 第74章 护犊子一出戏 谢薇的这一句话，让那些劝说的人都闭了嘴。 是啊，事不关己，当然可以高高挂起。 “谢薇你——” 谢大贵气怒地伸手就要打她，谢薇面色沉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意。 他心神一怔，好在周围的人连忙拉住了他，劝说他不要冲动。 谢大贵的脾气暴，村里人也都是知道的。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期望地看向了村长。 村长一直沉默地在一旁抽旱烟，显然他心里也很为难。 他磕了磕旱烟，说道：“这事，从我个人来说，我觉得大丫做的对。” “什么？”谢大贵震怒不已，“村长，连你也顺着这丫头？” “大贵，我知道你心疼儿子，可今天这要是我儿子，我也会狠心把他送去官府的。人，做错了事不要紧，错了就认，将来还有改过自新的机会。可你要是这一次纵容了他，以后他胆子只会越来越大，还会做出什么事，可就难说了。” “行了，你别说了！”谢大贵压根不听，“我知道，你们全都是被这个丫头收买了！” “大贵，你怎么说话呢？” 谢大贵豁出去了，厉声道：“不是吗？上一次，全村人都吃了这丫头分的野猪肉，就我们家没有。你们心里全都向着她，我偏不！今天她是要把我儿子送官，等到哪天你们要是得罪了她，她就会把你们一个个送去官府！” 这危言耸听的话，别说，还真有人相信了。 有些村里人心惊胆战地看着谢薇，似乎也有些害怕，连热闹也不凑了。 “我……我看我还是回家睡觉吧。” 说完，溜之大吉。 有一个人走，其他人也跟着走。 没多久，原本一屋子的人只剩下十几人了。 村长也气怒地道：“大贵，你怎么能这么糊涂呢！现在是你儿子做错了事，他在偷东西啊！” “是，我儿子做错了事。是我没教好他，要不然，你们把我绑了算了，把我送去官府！”谢大贵梗着脖子，强硬地道。 王氏一直没说话，但是一直都在悄悄抹眼泪，听到谢大贵这么说后，她才哭戚戚地道：“是，是我们当爹娘的没教好儿子，要送官，就把我们老两口都抓去吧？呜呜呜……” 哭得伤心又可怜。 蔡氏见王氏哭，自己也跟着嚎哭起来，眼泪没看到多少，但是哭声倒是挺大的。 她一边哭，一边作势打谢荣。 “你这个冤家啊，你是有了狗胆子吗，竟然谁都不惹，偏惹这个煞星！你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啊？” “哎哟，我这是什么命啊？怎么就嫁给了你啊！你要是被送去官府的话，我带着两个儿子怎么活呀……” 蔡氏这一哭喊，更是让在场的人心生怜悯。 也更加坐实了谢薇“狠心绝情”的一面。 谢薇一直冷眼看着他们。 村里人大多纯朴，但不表示没有恶人，他们撒泼耍赖，蛮不讲理的话，就不需要跟他们讲道理。 村长虽然是站谢薇这边的，可是老谢家人这样护着谢荣，他也没办法。 本朝律法严明，若是今天谢薇把谢荣送去了官府，少说也要坐两三年牢。 到时候，谢薇跟他们家的仇就会越结越深，村里人也会对她有些忌惮。 这样，对两家人都没好处。 无奈之下，他劝谢薇道：“大丫，虽然我说这事你做的对。可你就看在他是你亲大伯的份上，这事，就算了吧？” 谢薇看了一眼村长。 “若今天我放过了他，反倒是对他的不负责。”谢薇说道。 她不怕得罪老谢家人，也不惧得罪全村人。 身正不怕影子歪。 谢荣做错了事，没道理怪责在她谢薇身上。 又不是她唆使谢荣偷盗的！ 加上上一次，谢荣唆使他的那帮狐朋狗友陷害她的时候，她已经没有计较了。 想到这，谢薇又道：“你们说他是我亲大伯，都让我看在亲戚的面子上，放了他一马。但你们不知，我已经放过他一次。” “什么？” 就连老谢家人也讶异地瞪大眼。 谢荣“唔唔唔”叫着抗议。 谢薇说：“前段时间，我在河里抓鱼时，有几个小混混过来骚扰我，试图把我掳走。这事，大伯你可记得？” “……”谢荣一脸震惊，瞪大了双眼。 原来谢薇竟然知道那些人是他叫过去的！ 他本来是想让自己的那帮朋友教训教训一下她，后来他看到谢薇无事，就去找那帮朋友，但谁知道他们都对他避而不见。 后来，在他的再三盘问下，那帮朋友才说，那个丫头太厉害了，并且说下次再也不愿做这些事了。 不然的话，今天他也不会一个人来偷东西了。 谢荣的反应，正好给了答案。 “看样子，大伯还记得这件事。上一次，我已经没计较，没想到，大伯还真是胆大，竟然敢再犯一次错。你让我，怎么饶了你啊？” 谢薇轻飘飘的问话，让在场的人都哑口无言。 谢大贵这下也怒其不争地骂谢荣：“谁让你做这样的事？你这个混账东西！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说完，伸手就开始打谢荣。 他打，王氏和蔡氏就连忙护着，拦着。 周围的人也看不过去，开始拉扯，劝说。 吵吵闹闹的，闹得后院的鸡都开始鸣叫起来。 谢薇双眼多毒辣，谢大贵是真打还是假打，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谢大贵看似对谢荣拳打脚踢的，但是没几下打到实处，都是虚的。 这一出闹哄哄的、仿佛舞台剧一样的戏，在官府的衙差来到后，终于结束了。 “都给我住手！” 四名衙差，穿着制服，腰戴佩刀进来。 众人看到衙差真的来了，这才明白谢薇不仅只是说说，她是真的下决心要把谢荣送官。 这下，老谢家人慌了，谢荣也慌了，村里人都慌了。 “我们接到报官，有人在谢薇家里偷盗是不是？在场谁是谢薇啊？”其中一名衙差厉声问道。 谢薇站出来道：“衙差大人，我是谢薇。” 这名衙差上次见过谢薇，他认得她，知道她以前是县衙的大小姐。 但这个时候，他当然不可能跟谢薇相认。 “你要报何人偷盗？” 谢薇指着地上的谢荣：“他。” 第75章 律法无情定罪 在场的人都没想到衙差竟然来得这么快。 要知道，从谢家村到县城，就算是牛车，也要两个时辰左右才能到。 一来一回，就要四个时辰。 而发现谢荣偷盗到现在，也不过才两个时辰，这些衙差是怎么来得这么迅速的？ 但现在没人在意这件事了，他们都被谢薇的话震惊到了。 衙差听到谢薇的指控，立刻有两人上前把谢荣抓起来。 谢大贵和王氏、蔡氏拼命想拦着，几个人又争又吵的，谢荣也在用力挣扎。 那两名衙差突然把腰间的佩刀抽出来，冷声喝道：“你们胆敢再妨碍公务，就一起抓回衙门问罪！” “……” 面对白晃晃的大刀，几人这才不敢挣扎。 那个领头的衙差问谢薇：“你是如何发现他偷盗的？” 谢薇便把他领到屋内和屋外看了一眼，又把刚才跟村民说的话解释了一遍。 衙差听后，点头道：“这么说来，谢荣偷盗罪成立。把他带回衙门，听候大人发落！” “是！” 两名衙差押解着谢荣就要回衙门，这下，老谢家人都真的着急了。 若说刚才他们的哭闹打骂三分真，七分假，那现在却是十分真了。 王氏原本最看重脸面，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她扑通一声跪在了谢薇面前，哭着求她道：“大丫，奶奶给你跪下了！求你了！你就放过你大伯吧！他要是进去了，我们家也完了呀……” 蔡氏也慌了，跟着跪下磕头，“大丫，你饶了你大伯吧，他千错万错，你要打要骂还是要罚都随你，你别送他去衙门啊！” 谢大贵虽然没跪，但也是一脸悲痛，哭喊着仰面问天：“苍天啊，我们老谢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谢薇在王氏和蔡氏跪过来的时候，转身就避开了。 她可承受不住他们的跪拜。 王氏见谢薇一点也不心软，情急之下，她一下冲到谢荣的面前，伸脚就狠狠踢了他一下，迫使谢荣吃痛地跪下。 “大丫，你看，你大伯也给你跪下求情了，你这次就饶了他吧？”王氏一边说着，一边用力给谢荣使眼色。 眼下，不能让谢荣被带走才是最关键，哪怕受点委屈也不算什么。 “你这个混球，还不赶紧给大丫道歉！”王氏拍打着谢荣。 谢荣嘴里的抹布还没拿走，就算他想说话也说不成啊。 他唔唔啊啊几声，王氏连忙把抹布取了。 谢荣正要张口，谢薇忽然抢先对衙差们说道：“今天辛苦衙差大哥们跑一趟了，若是之后还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来找我便是。” 这意思，很明显是让衙差们赶紧办完事走人了。 衙差们也是见惯了眼色的人，他们吆喝一声，四个人押着谢荣大步而去。 “爹，娘……” 谢荣也慌乱害怕起来，哭着大喊。 “我的儿啊……” 谢大贵和王氏，蔡氏他们紧紧跟在后面。 衙差看谢荣太吵闹，呵斥道：“闭嘴！再吵吵就接着把你的嘴堵上。” “……”谢荣吓得连忙闭嘴，只能不断地抽泣着，泪流不止。 一行人很快到了村口。 衙差们是坐马车过来的，他们把谢荣押上马车，很快驶离了这里。 谢大贵，王氏和蔡氏他们再追也追不上马车的。 此时正是黎明来临前最黑暗的那一刻，天边暗沉无光，只隐约能看到一辆马车疾速而去，越来越远。 王氏扑通一声倒在路边，差点哭死过去。 蔡氏也是哭得双眼红肿，嗓子嘶哑。 谢大贵扶着王氏，心力交瘁之下，头发好像都白了很多。 跟着过来的村里人连忙把他们抬回了家去。 这一夜过后，谢薇也算是彻底出名了。方圆十里八乡，无人不知她把自己的亲大伯送进了官府衙门！ …… 谢薇站在她家前面的小路，看着押谢荣的马车渐渐消失不见。 随即，她面无表情地收回眸。 正打算回家，身边的秦湛忽然问：“你知道你自己做了什么吗？” 谢薇看他一眼，忽然说了一句：“谢谢。” 秦湛微微一怔，随后莞尔一笑。 “不客气。” 他知道，她是谢谢他那么快地把衙差们带过来。 秦湛没有再多说什么，谢薇也没再多问什么。 其实衙差们能那么快地来，也有点出乎谢薇的意料。 当她看到人群中的秦湛时，她就明白了。 一定是他，也只有他，才能那么快地来回往返县城。 她只说了一句要报官，他就真的去了。 秦湛对她的帮助和支持，确实让谢薇觉得很感激。 …… 第二天，衙差们又来了，他们把谢薇带去了衙门，说是要给她做一份笔录。 谢薇去了后，照实话说了谢荣偷盗的事。 姚县令接到这个案子的公文时，也有些吃惊。 一惊的是谢薇状告自己的亲大伯。 二惊的是谢荣偷盗的竟然是林家送给谢薇的礼物。 若是普通的东西，姚县令可以自己看着办，但是事关林家，他只好又让人去林府请人过来。 没多过久，林穆阳和林织月都过来了。 双方笔录一对，全都对上了。 那些礼物也确系林家所赠。 再提审谢荣，在县衙大堂上，早就吓得尿裤子的他，对偷盗一事全都招认了。 姚县令依照大虞律法，判处谢荣杖二十，配役两年。 原本应该是三年的，但是念在他偷盗未遂，这才减免了一年。 至此，这个案子也结了。 谢荣听到这个宣判时，几乎当场晕倒在大堂上。 被拖下去行刑时，全身都瘫软的。 老谢家人和一部分谢家村的人也都过来了，他们就在大堂外面，听到这个宣判，全都跪下哭着喊着求情。 但，律法无情。 不管是谁犯了错，都该承担他应有的惩罚。 …… 县衙大门外。 老谢家人哭得死去活来，见到谢薇出来，王氏和蔡氏再也忍不住，冲上去就要打谢薇。 好在这里是县衙，周围的衙差先一步拦住了他们。 “休得在府衙门口闹事！” 虽然没有打到谢薇，但他们看谢薇的眼神，都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谢薇，你这个丧良心的，我当初真该一手掐死你！”王氏忽然恶狠狠地说道。 第76章 隐瞒旧事求救 谢薇眉心一跳，眼神暗沉，“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又怎么样？你如今害了我儿，从今天开始，我与你势不两立！” “还有我！你把我相公还给我！”蔡氏也跟着嚎叫哭喊。 谢薇眼神更冷，“谢荣他是咎由自取！” “你少跟我扯那些，都是因为你我儿子才进了大牢！你把我们老谢家全都毁了！你这个丧门星！当初，我怎么就那么糊涂哇！” 谢大贵也是一脸悲痛，似乎对以前的某些事十分悔恨。 谢薇听着觉得有些怪异，他和王氏的话都有点不对劲。 “你们把话说清楚！” “哼！”王氏眼神冷戾而恶毒地盯着她，让人忍不住有些胆寒，“谢薇，你永远也别想知道！” 这句话，更加验证了他们有事隐瞒。 其他村里人看他们双方剑拔弩张的，开始在一旁劝说。 “大贵，王婶，你们想开点，还是先回家吧。” 谢大贵和王氏、蔡氏显然是不打算放过谢薇的。 这时，林穆阳和林织月也从县衙里出来了。 看到这一幕，也隐约猜到了一些。 “薇薇，他们是不是想欺负你？”林织月直接站到了谢薇身旁，一副护犊子的样子，“别怕，我保护你。” 林穆阳也道：“谢姑娘，你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周围人见这林家兄妹这么维护谢薇，也是十分震惊。 众所周知，南岭县内想跟林家攀上关系的人那是多不胜数。 这个小姑娘究竟有何能耐，竟与林家关系这么好？ 谢薇只轻轻摇头道：“多谢二位，但这事与你们无关。” 老谢家人心知今天是拿谢薇没办法了，愤恨地转身离去。 谢薇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皱了皱眉。 林织月气呼呼地道：“真没想到，你家亲戚居然这么不要脸。我那天见到他们时，就该帮你收拾一顿，要不然，他们也不会胆大包天到想偷你的东西。” 谢薇轻轻一笑，“织月，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心领了。” “哎呀，你跟我客气什么？” 林织月从谢家村回去后，就把当天发生的事告诉了父母兄长。 得知谢薇家里有一些亲戚挑衅，他们还有些担心。 尤其是她二哥，要不是家里人拦着，当场就恨不得过去了。 今天姚县令去请他们过来作证时，他们也是十分担心，连忙就过来了。 不过，谢薇能做到这么严明无私，倒是让他们十分佩服。 与林家兄妹道别后，谢薇和秦湛两人慢悠悠地在大街上走着。 他们来时是坐县衙的马车，回去没车可不行，所以他们打算去雇一辆牛车。 走了没多久，秦湛忽然站到谢薇前面，挡住了她的视线。 谢薇正在想自己的心思，差点一头撞上他。 “你干嘛？”她不悦地抬头，皱眉看他。 秦湛指着前方不远的一家饭馆，“我饿了，咱们先吃了饭再回去？” 谢薇看了一眼饭馆，又看他一眼，说了一句：“饿就忍着。” 秦湛：“……” 谢薇打算绕过他继续走，秦湛快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臂，一脸可怜兮兮地说：“薇薇，你就让我吃饱了再回家嘛。我这几天没睡好也没吃好，你看，我都瘦了。” “……” 谢薇一脸嫌弃，她真不知道，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这么会撒娇？ 一开始刚认识的时候，他也不是这样啊。 最后，为了省钱，谢薇买了两个烙饼，一人一个嚼着。 秦湛无奈叹气：“这么小气！” 谢薇隐约听到他在身后嘀咕，转身，她挑眉问：“你说什么？” 秦湛连忙摇头，赔笑脸，“没有，我什么都没说。” 谢薇继续往前走，秦湛刚要准备跟上，忽然感觉到有异常，他往左边的巷子里看了一眼。 …… 这一边，老谢家人拒绝了村里人的相送，就在距离县衙门口不远的街边墙根旁席地而坐。 今天，除了赵氏留在家里照顾孩子和看家之外，他们都来了。 刚才在县衙里，他们全都用尽了力气，可还是没能把谢荣救回来。 现下，几个人中，除了谢福傻了些，心情没受多少影响，谢大贵、王氏、蔡氏三人都一副精神萎靡，死气沉沉的样子。 忽然，有一辆华丽的轿子经过。 那轿子里的人掀开轿帘，露出一张涂满了胭脂的年轻面容。 只有谢福看到了那人，他忽然激动地指着她，“大丫！大丫！她是大丫！” 听到“大丫”这个名字，谢大贵就想到谢薇，他气得一脚踹在谢福的身上。 “你没事提那个丧门星干什么？你还嫌她害得我们家不够吗？！” 谢福委屈地哭起来，躲在王氏的身后，“娘，爹他打我！” 王氏这时候也心烦凌乱，平时她还愿意哄着他，但是现在，她没那个好耐心。 “好了，你别哭了！” 谢福没想到，平时最疼他的娘都开始吼他了，他哭得更大声，委屈地道：“刚才我看到大丫坐轿子里，她现在变漂亮了好多。” 蔡氏怒声道：“都什么时候了？二叔你还有闲心管人家漂不漂亮？” 谢福被骂了，吓得不敢再出声。 过了一会，王氏忽然想到什么，她神情一怔，反应了过来。 “阿福，你刚才说你看到了什么？” 谢福被她的样子吓到了，“看……看到大丫坐在轿子里，还穿好漂亮的衣服……” 王氏突然一跃而起，拉起谢大贵他们就跑。 “快，我们快追上那顶轿子！” 谢大贵不明白地问：“老婆子，你又想干什么？” “阿福说的那个大丫，不是谢薇，是姚县令的千金，是以前的那个‘大丫’！” 经她这一提醒，谢大贵和蔡氏也双眼一亮。 仿佛看到了什么希望。 对啊，以前的大丫现在是真正的县令千金了，要是能找她帮忙，一定可以救出谢荣的。 姚玉儿的轿子并没有走多远，她在逛街，遇到中意的店铺，就会停下进去看看。 她刚从一家胭脂水粉的店铺里出来，就被几个人拦住了。 那些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断地磕着头。 一直哭求着，喊道：“姚小姐，求求你，救救我儿子（相公）吧！” 姚玉儿定睛一看，眼底顿时闪过一抹浓浓的恨意。 第77章 姚玉儿的拒绝 这些人，哪怕是化成灰，她也认得。 以前他们是怎么对她的，她也全都记得。 看他们现在跪在自己面前，一脸哀求的样子，姚玉儿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爽快。 冷笑一声，她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哟，你们是谁呀？” 几个人磕头的动作一顿。 谢大贵抬头看她，“大丫，哦不，姚小姐，你不记得我们了吗？我是你……谢大爷啊，这是你王奶奶，你蔡婶子……” “哪来的一群刁民？我不认识你们。” 姚玉儿打断他的话，冷眼讥笑一声，转身准备坐轿子离去。 谢大贵他们一看，赶紧拦住了她。 姚玉儿现在是老谢家人的所有希望，又怎么会轻易让她走。 “姚小姐，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是记恨我们的，但是，看在你曾经也被我们谢家养大的份上，求你救救我儿子吧！” 看他们几个人一直磕头，又哭得伤心不已，姚玉儿心里更痛快几分。 她扫了一眼，没看到谢荣，心里也就明白了。 谢荣是什么样的人，她很清楚。 看样子，一定是他出了什么事。 这里距离县衙并不远，他们很可能刚从县衙那边过来。 姚玉儿心思一转，忽然笑问道：“你们这样在大街上把我拦着有何用？要是有什么事，何不去衙门报案？” “姚小姐，你有所不知，我们正是从衙门那边过来的……” 说着，谢大贵把谢荣出事的前后因果都说了一遍。 一边说，一边狠狠地把谢薇骂了一顿。 骂她六亲不认，骂她冷血无情。若不是她要把谢荣送去官府，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姚玉儿静静地听着这些，眼神变幻莫测。 直到谢大贵说完，她才挑了挑眉，语气淡然：“哦，原来如此。” 王氏连忙道：“姚小姐，你如今贵为县令大人的千金，你的话他一定会听的。求求你，你就帮帮你谢荣大伯吧，他真的不能被发配出去啊！” 大虞朝的配役之刑是指杖刑后再刺面，最后流配到边疆苦寒之地。 那地方距离南岭县有上千公里远，犯人要靠自己的双脚走过去。 有很多犯人最后都支撑不住，死在了半路上。 谢荣自小就娇生惯养，更没吃过什么苦，那么长的路，他怎么走过去？ 说不定在半道上就丢了性命。 所以老谢家人才这么担心害怕。 姚玉儿一直冷眼看着他们，等他们多磕了几个头，她才轻慢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 退后一步。 这才缓缓说道：“这事吧，你们找错人了。我现在虽然贵为县令千金，可这是我爹爹的公事，他若是知道我插手了，定会怪罪我的。说到底，这件事你们最应该找的人是谢薇啊，只要她不追究，你们的儿子不就没事了？” 说完，她手帕一甩，转身，坐进了轿子里。 谢大贵他们还想拦着，姚玉儿冷厉的声音传来。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走啊！” 这话，是对轿夫们说的。 轿夫们不敢得罪这位大小姐，连忙绕过老谢家人走了。 望着走远的轿子，谢大贵王氏他们都一脸绝望地瘫坐在地上。 …… 轿内。 姚玉儿的脸上再也不见轻松傲慢，她双手紧紧地绞着手帕，眼神里充满了嫉恨和愤怒。 谢薇的运气还真是好，居然让她救了林家二公子！ 她知道她跟林家有来往，上一次她已经让小桃去打听清楚了。原以为只是普通关系，现在有了这层“救命之恩”，以后谢薇跟林家的关系就会更亲近了！ 林家送给谢薇那么多谢礼就是最好的证明。 姚玉儿真是心有不甘。 凭什么谢薇的日子越过越好？ 至于刚才老谢家人想让她帮忙救谢荣一事—— 别说她没那个能力去救，就算可以救，她也绝对不会去救！ 过往的几年，每当罗娘打骂她时，她去向他们求救，可他们都是怎么做的？ 不仅不帮她，还责怪她没有讨好罗娘，只会让她听话，让她一忍再忍。 那时候她心里就恨上了他们。 在她心中，他们一家人跟罗娘都是一样的可恨！ 要她去救谢荣？ 呵，做梦去吧！ …… 秦湛的身形一闪，闪进了巷子里。 巷子内有两人，容貌平凡。 见到他，连忙单膝跪下，神情恭敬。 “少主。” 秦湛沉声问：“你们怎么在这里？我爹派你们来的？” “是。主人他十分担心少主，特命属下前来寻找少主。” 说着，其中一人双手呈上了一封信。 “这是主人写给少主的亲笔信，请少主过目。” 秦湛接过信，很快看完。 他脸色微沉，道：“跟我爹说，我自有分寸。” 那人道：“少主，主人命令，若是找到少主，请少主务必在十日内归营。” 秦湛眼神一冷，“我自有分寸。你们且退下！” 就在这时，谢薇的声音传来：“阿战，你在哪？” 秦湛转身看了一眼，挥手让他们离开。 那两人瞬间消失不见。 秦湛收好信，走出巷子，笑着应道：“我在这呢。” 谢薇看了巷子一眼，眼神疑惑，“你在这里干嘛？” 刚才她走着走着就发现身后的秦湛不见了，这才往回寻来。 “我去里面方便了一下。”秦湛道。 谢薇没再说什么，转身道：“走吧，前面就到了租牛车的地方。” 两个人租了一辆牛车回到谢家村。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谢茂和谢茵都一脸心事地看着谢薇，不像以前那样乖乖吃饭。 谢薇给他们夹菜，催促他们快吃。 见他们还是不吃，谢薇放下筷子问：“茂儿，茵茵，你们怎么了？” 谢茂一脸担忧地问：“姐姐，村里人都在说，你把大伯送进衙门了，是真的吗？” 昨晚发生的事，他也知道一些，但是后来太困了，他和茵茵都睡着了。 今天他们听到村里人都在议论这件事，还在背后说了很多姐姐的坏话。 他和茵茵听了都很难受。 谢薇点了点头，并没有打算隐瞒。 “是真的。” “……”谢茂垂了垂眸，没说什么话。 谢薇忽然道：“茂儿，茵茵，姐姐今天要告诉你们一个道理——大伯他是因为想偷我们家的东西所以才进了衙门，是他犯了错在先，他就该为自己犯的错而负责。姐姐这么做，并不是因为他是我们的大伯，今天如果换作其他人，我也会这么做。你们明白了吗？” “……”谢茂和谢茵一脸似懂非懂地看着她。 不知为何，听了姐姐的话，他们心底好像没那么难受了。 “嗯，我们知道了。”两个人同时回答。 谢薇笑了一下，转眼一看，平时吃饭好似饿死鬼投胎的秦湛，今天也有些反常。 他明显有点心神不宁。 “你又怎么了？”谢薇问。 秦湛回过神，道：“哦，大概是吃了烙饼，不太饿。” 谢薇信他的话才有鬼。 半夜时分，谢薇正半梦半醒间，忽然感觉到有人靠近。 她神色一凛，立刻睁开眼。 “谁？” 第78章 秦湛离开姚玉儿的恨 暗夜之下，她看到一道修长的身影站在床边。 谢薇连忙坐起身，微微讶异地问：“阿战？” 秦湛背光而立，看不到他的神情，只隐约看到他那双狭长漂亮的眸子格外幽黑深邃，细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几下。 半晌，他低声道：“谢薇，我要走了。” 谢薇心里咯噔一下，她早有预感，但是真正听到他说这句话，她却又觉得有些突然。 “哦。”她轻声应了一下，“什么时候走？” 秦湛犹豫了一下，说：“现在。” 谢薇讶异地睁大了眼，又很快明白地点点头。 “那……你多保重！” “你就没有什么其他的话跟我说吗？”秦湛问。 谢薇笑了笑，“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 秦湛忽然也笑了，“说的也是。” 两个人在暗夜下对望良久。 离别在即，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又觉得什么话都不必说。 不知何时，外面传来几声咕咕的叫声。 秦湛回过神，最后看了谢薇一眼。 “我走了。” 说完，他转身，出了院子。 院门外，不知何时有一匹黑马在等候着。 秦湛翻身上马，叱喝一声，马儿快速地狂奔起来。 谢薇连忙起身，站在院门口，静静地看着那匹马越跑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随后，她一脸平静地继续回去睡觉。 只是，睡意全无。 秦湛的离去，像他来时那么突然，让人猝不及防。 而且，他也未留下什么只言片语。 也许从今以后，他们都不会再见面了。 这样也好，他们本来就是毫不相干的人。 …… 姚玉儿回府后，便让小桃去打听一番，果然听到府衙昨日收监了一名偷盗犯，名字就叫谢荣。 姚玉儿心里痛快极了。 谢荣两日后就会被发配到边疆，说是要服役两年，但是以她看，这辈子谢荣怕是回不来了。 因此，在谢荣要走的前一天晚上，她偷偷去了县衙大牢。 大牢的守卫她提前打过招呼，给了一些银钱买通。 当谢荣看到姚玉儿的那一刻，几乎绝望的他顿时精神一振，接着痛哭流涕地喊：“大丫，是你来看大伯了吗？大丫你快救救我，救救我……” 姚玉儿眼神一冷，“谁是大丫？我现在叫姚玉儿，我可是县令千金！” 谢荣也反应过来，“哦，对对，你是姚小姐了！姚小姐，你是来救我的吗？” 他刚被打过二十大板，动都不能动。 他就趴在地上，努力抬起上半身，“姚小姐，你帮我求求姚大人，让他放了我吧，我不想去边疆，呜呜呜……” “帮你啊？”姚玉儿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好啊，你如果能跪下求我，说不定我能帮你一下。” “好，好，我跪。” 谢荣这时候哪还在乎脸面了，他缓慢地挪动身体，忍着全身的剧痛，慢慢地跪在了姚玉儿的面前，给她磕头。 “求求姚小姐，救救我！救救我！” 姚玉儿看他不断乞求的样子，心里更加痛快。 但，这还不够！ 她眼神一狠，又道：“哎，我突然觉得挺没意思的。你说，我凭什么要帮你啊？” “可你刚才明明说过……” “是，我是说过。但我只说‘说不定能帮’，又没说一定要帮你啊。” 谢荣气得怒瞪她，“你耍我？” 姚玉儿勾起一抹讥笑，“是啊，我就耍你，怎么样？” “姚玉儿！你——” “谢荣！”姚玉儿忽地冷声，眼神凌厉地瞪着他，“你还记得两年前腊月二十那日吗？” 谢荣全身一怔。 脑海中忽然记起了什么。 他眼睛倏地睁大，不敢置信地看着姚玉儿，“你，你不是来救我的……” “我当然不是来救你的。”姚玉儿说的话一句比一句狠，“比起那时候你对我做的事，我现在这又算得了什么？” 说完，她呵呵一笑，笑声诡秘又令人胆颤。 谢荣也从她的脸上看到了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他的脸色瞬间惨白。 两年前的腊月二十，寒冬，天下大雪。 当时的谢薇——也就是如今的姚玉儿，她穿着单薄的衣服，冻得哆哆嗦嗦地来到老谢家，想借一些炭火和粮食。 大冬天的，家里没什么吃的，碰巧罗娘又打骂了她一顿，让她饿了一天肚子。 当时老谢家里其他人不在，只有谢荣夫妻俩人在家。 那时候她怎么求他们，他们都不愿意借一口粮食给她。 还羞辱她，让她跪在他们面前磕头求他们，抓起一把瓜子花生扔地上，让她去舔。 当时的她，恨得牙痒痒。 她屈辱地跪在地上，把那些瓜子和花生舔下——至少可以填一填肚子。 后来，他们把她赶出家门，让她又冷又饿地回家。 她当时又在雪地上摔了一跤，膝盖那里至今还有一个伤疤。 这些往事，每每想起，总是让姚玉儿遍体生寒，心中充满了仇恨。 那时候她就发誓，若有一日，她一定要狠狠地报复这一家人。 如今，风水轮流转。 老谢家的人一个个都对她跪下磕头，可怜地乞求她。 姚玉儿一脸幸灾乐祸地道：“谢荣，你要怪，就怪谢薇好了，谁让你得罪了她，把你送进了大牢呢。” 她低下身，在谢荣的耳边小声说道：“你放心，你去边疆的这一路上，我会找人好好‘照顾’你的。你就安心地上路吧。” 说完，她看都不再看一眼，转身离去。 谢荣如梦初醒，痛哭地喊：“姚玉儿！你这个恶毒的丫头！你不得好死！” 然而，不论他怎么喊，也不会有人去救他的。 第二天一早，他就身戴枷锁，被押着去了边疆。 老谢家人一大早就过来准备送送他，但是到了衙门才知道，谢荣在五更天的时候就被押解上路了。 他们连最后一面的道别都没有。 “天啊——” 王氏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这一别，还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见到。 谢薇听到村里人在说这件事，她并没有说什么，照样过自己的日子。 村里的流言蜚语对她来说无所谓，日子一长，什么消息也都会被人们渐渐淡忘过去。 【作者有话说】 秦湛：我暂时离开一会儿~~ 第79章 谢薇被人抛弃了 立夏过后，天气也越来越热了。 谢家村里的日子过得平淡而又安宁。 秦湛的离开，并没有引起多大的讨论。村民们每天要忙着自己家的事，顶多是在偶尔茶余饭后闲聊几句而已。 谢薇的生活也并没有改变什么，她现在每天都很忙，忙着种菜园，忙着养鸡养鸭，她还学会了养猪，忙着上山去采药，忙着田里的药草…… 一开始，谢茂和谢茵会询问她阿战哥哥去了哪里。 谢薇只说他有事去了远方。 谢茵又问，“那阿战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呢？” 谢薇说：“也许很快，也许不回来了。” 谢茂和谢茵互看一眼，两个人都不再多问什么。 这一天，谢薇正在打猪草，余大娘过来寻她，对她道：“大丫，你村头的牛叔家儿媳妇新添了一个大胖小子，过两天吃喜酒，村里人都去，你记得也过去热闹热闹啊。” 谢薇来到这里，还没参加过这样的村里聚会。 她道：“好，我会去的。” 她并没有要过那种与人隔绝的生活，同在一个村子，像这样的聚会，基本是家家都会去的。 余大娘的邀请，谢薇当然不会推辞。 以前他们没有分家的时候，会以谢大贵的名义去喝喜酒，但是现在分家了，谢薇就算是单独一家了。 因为谢薇把谢荣送去衙门的事，村里人对她都有些忌惮，能不来往就不来往。 前两天，牛叔新得一个大胖孙子，本来应该是高兴的事，但是想到接下来要请喝喜酒的事，他就左右为难了。 这邀请谢薇吧，他实在是不敢去。平时他就有些胆小怕事，他怕他请了谢薇后，会得罪村里的人。 这不请谢薇吧，都是住在一个村里的，也不太好。 牛叔急得头都大了，最后只好去村长家，询问村长的意见。 村长当然是主张要请谢薇的。 但牛叔想了又想，还是没有勇气去张口，最后只好拜托了余大娘去请。 村里只有村长一家平时与谢薇来往得多一些，余大娘在村里也是有些威望的，由她出面邀请，村里其他人也不会说什么。 余大娘本就是热心肠，再说，她也看不惯村里人在背后说谢薇的那些闲话。 在她看来，谢薇这么做没什么错，那谢荣平时在村里就游手好闲，整日不干什么正经事。这次他去偷东西，本就是他的错。 到了吃喜酒这天，全村人都去了牛叔家里。女人们在厨房帮忙烧火做饭，男人们帮忙抬桌子，搬东西，孩子们聚到了一起玩耍，老人们则坐在一起闲聊着村里的人和事。 热热闹闹的景象，气氛格外融洽。 谢薇带着谢茂和谢茵来到的时候，现场突然安静了一瞬。 村里人看着他们姐弟三人，仿佛看什么稀奇的怪物一般。 那些眼神，有诧异，有害怕，有冷漠，也有不屑、愤怒和责怪等。 谢薇仿佛没看到那些眼神，她挺直背，径直来到上人情账的地方。 伸手给出一篮子鸡蛋，又给了一贯钱。 “麻烦帮我上个账。” 记账的人是谢邺，所以今天谢茂和谢茵都是休息日。 “好咧。”谢邺笑着，大声道：“谢薇家，鸡蛋三十，银钱一贯。” 村里人几乎倒抽了一口气！ 三十个鸡蛋不算什么，关键是银钱一贯！ 谢家村虽然不算贫穷村，但也没多富裕，基本上家家户户也只够自给自足。所以像这样吃喜酒，大家上的人情账也都差不多。 比如今天，大多数也是给的鸡蛋或是一只鸡或其他适合产后妇人吃的东西，给钱的少之又少。 谢薇给的这一贯钱，是最多的。 这些钱，可以够很多人家半年的生活费了。 她一出手就这么阔绰，怎能不让人震惊和羡慕？ 谢薇上完了人情账后，让谢茂和谢茵去找其他孩子们玩，自己去了厨房。 厨房里正忙得热火朝天的，妇人们在一起自然也是东家长西家短地闲聊着。 “余大娘，我来了。” 谢薇跟正忙着的余大娘打招呼。 余大娘见到她，立刻笑着说道：“大丫，你来了真是太好了，快来帮我把那盆拿过来。” 谢薇伸手把盆递了过去。 眸光一转，看到一双双盯着她的眼睛。 谢薇没来之前，大家聊得很热闹，自她进来后，大家好像都有默契一样，不再说话了。 今天，老谢家只来了谢大贵，谢福，还有蔡氏和赵氏以及孩子们，王氏和谢小花没有来。 王氏没来，大家心里也都明白什么原因。 谢荣几乎是她的命根子，自从谢荣被发配后，王氏一下子就老了很多，精神也不复从前。 谢小花是从不参加村里这样的聚会，因为她脸上的胎记，总是会让她觉得很自卑。 厨房内，蔡氏一看到谢薇，两眼瞬间喷了火。她正在切菜，此时，她紧紧握着手中的菜刀，恨不得能上去给谢薇一刀！ “你来干什么？滚出去！”蔡氏提着刀，怒声道。 谢薇还没开口，余大娘出声打圆场：“蔡氏，你说什么呢！大丫她也是过来吃喜酒的。” “哼，她还有脸来吃喜酒？”蔡氏怒骂道：“谢薇，你还要不要脸？我就没见过你这么狠心又厚脸皮的人！你把我相公害那么惨，害我儿子没了爹，我恨不得一刀杀了你！” “蔡氏！”余大娘也有点生气了，“你家谢荣是他自己作的，你咋能怪大丫？” “怎么不怪她？要不是她，我相公哪能去那么远的地方吃苦受罪？都是她！她就是个害人精！扫把星！” 蔡氏骂得还不过瘾，又冷笑一声。 “难怪就连阿战都不要你了，他一定是看清楚你的真面目，所以才连夜逃了！像你这样无情无义的丫头，这辈子都别想再嫁人了！” 赵氏在一旁，默默地抿了抿唇。 她没出声安慰，也没出声帮忙。 厨房里其他妇人也都不敢开口。 自从秦湛离开后，村里人都在背后这样议论。他们觉得谢薇是被人抛弃了。 谢薇懒得去解释。 气氛正僵持着，余大娘轻推了一下谢薇，“大丫，你别跟她一般见识，走，大娘带你去外面摘菜。” 谢薇站着没动，她定定地看着蔡氏，忽而一笑。 “是，大伯因我才会被发配边疆。所以，你也要小心点，千万别惹了我，不然的话，下次被发配的人，可能就是你喽。” 蔡氏：“……”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眼中充满了惊惧和惶恐。 原以为她这么骂谢薇，她至少会害怕一些，没想到，她反而威胁起自己来。 这，这可怕的死丫头！ 啊啊啊！ 蔡氏内心很想尖叫，但她却什么都做不了，甚至双手开始颤抖起来。 她知道，谢薇的话不是说说而已，她是真的能做得出来的！ 谢薇说完，可不管别人如何看她，跟着余大娘一起出去了。 第80章 全村人对谢薇改观 来到外面，余大娘拉着谢薇坐下摘菜。 两个人随口闲聊着。 “大丫，你别怪大娘多嘴。大娘想问问你，你和阿战到底是怎么回事？”余大娘显然也有点担心她。 谢薇轻轻一笑，“大娘，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我以前就跟你说过的，阿战他有事要做，离开了这里而已。” “他，真的不是弃你而去？” “当然不是。” “那他啥时候回来？” “不知道。” “你咋能不知道呢！”余大娘一脸着急，“他走的时候，就没跟你留下什么口信？” 谢薇淡定地笑了，“大娘，我的事你不用担心，我有分寸的。我说过，我会等他回来。” “啧，你这丫头——”余大娘被她说的有些无奈，“你怎么这么傻呢！” 谢薇忍不住笑出声，“大娘，也就只有你说我傻了，这村里人，谁不是在背后骂我无情无义的。” “噢，你还知道村里人都在背后说你呢！”余大娘忍不住也唠叨起来，“大丫，你做的事，大娘是支持你的。你甭管村里那些人怎么说，他们也就是闲得慌，随口乱说罢了。” 谢薇点点头，深以为然。 所以，她并不在意。 这时，负责采买食材的两人提着两大筐的蔬菜过来了。 “余大娘，这些菜你看够不？” “我看看，差不多够了吧。” “对了，今天的鱼谁烧？” 像这样的喜宴，是少不得一道以“鱼”为主的菜。 但是以往的这道菜，都做得很难吃。那鱼不管怎么烧，都有一股难闻的鱼腥味，大家都很少吃。 余大娘也有点为难，“要不，还是我来烧吧。” 村里也就余大娘的厨艺最好，每次她做出来的菜，大家都很喜欢吃。 也只有她，别人才不会说什么。 谢薇忽然问：“要做什么鱼？” “哦，这喜宴上，总得鸡鸭鱼肉，样样俱全的。这其他菜大家都能做，但是这鱼嘛，大家做的少，所以怎么烧都不好吃，渐渐地，大家都不愿意做鱼了。”余大娘解释。 谢薇又问：“那你们平时都怎么烧鱼的？” “放在水里煮一煮，熬出鱼汤。这个最简单省事，大家也勉强还能喝一点鱼汤。” 谢薇轻轻挽唇，“大娘，今天这鱼，就让我来做吧。” “你？”余大娘有些吃惊。 “嗯，我会烧鱼。” …… 谢家村一共有三十多户人家。 来吃喜酒的人有一百多人，大概可以坐十几桌人。 也就是说，谢薇要做十几份的鱼。 这对她来说，不算什么难事。 听说谢薇要烧鱼，村里的人都十分惊奇。 在谢薇处理鱼的时候，大家就围观了过来。 这些鱼，是村里专门捕鱼的人下河去抓的，有大有小，有些品种还不同。 谢薇处理鱼的速度非常快，她把鱼内脏清理干净，全部剁成大小差不多的鱼块。 随后放在一个大盆里，加上葱姜蒜、黄酒、盐、红薯粉等，又打上好几个鸡蛋一起搅拌均匀。 腌制了一会后，把这些鱼块用油煎成两面金黄，最后大锅里烧开水，把鱼块放进里面炖煮。 再加上一些调料。 不一会儿，喷香的味道从厨房里飘出去。 在外面的村民们都闻到了这味道，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今天厨房烧了什么好吃的，这么香！” “是啊，这味道从来没闻过，太香了，我去厨房瞧瞧。” 村里人，也没什么男子远庖厨的想法，几个男子汉都跑到了厨房。 厨房内，围着一圈妇人。她们全都一脸震惊地看着谢薇，眼神发直，口水直吞。 从谢薇把那些鱼盛出来后，她们就忍不住想吃了。 谢薇夹了一块鱼给余大娘，“大娘，你尝尝我做的鱼，味道怎么样？” 余大娘在众人一脸期待下，咬了一口。 她不敢相信地连连赞叹道：“哎呀，这鱼真的太好吃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的鱼肉！大丫，你这鱼是咋做的？” “你觉得好吃就行。”谢薇笑了笑，又问其他人：“你们还有没有想尝尝的？”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也许是这鱼香味太吸引人，大家都顾不上其他的。 “我，我想尝尝。” “给我一块，我也想尝。” 有一个人开口，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蔡氏和赵氏站在一旁，没有开口。 蔡氏原本一直是冷眼旁观的，心里更是充满不屑，想着谢薇以前是千金小姐，她能做出什么鱼？ 没想到，打脸来得太快。 那鱼香味，都勾得她忍不住直吞口水。 赵氏则是一直默默地观察着谢薇做鱼的步骤，心里也在默默记着。 牛婶今天作为主人家，她吃到谢薇做的鱼后，对她真的是充满了感激，更觉得是脸面上有光。 “大丫啊，你真的是太能干了！这鱼做的太好吃了！太香了！” 谢薇道：“牛婶，你觉得好吃就行。” “这鱼是咋做出来的？” “是啊，怎么做的？大丫，你教教我们呗。” 村里其他的妇人都在问。 谢薇道：“你们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们。” “好啊好啊。”大家一致点头。 这时，赵氏轻轻地走上来，“大丫，我能尝尝吗？” 蔡氏想拉她都没拉住，一脸气愤地握紧了拳。 好你个赵氏，吃里扒外！ 谢薇看到赵氏，微怔之后，她点点头：“当然可以，二伯母，给你。” 赵氏拿筷子夹了一块鱼，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她的眼睛微微一亮，一边嚼，一边仿佛在探索这样的美味是怎么来的。 最后，谢薇做的这份鱼，在当天被吃得干干净净。 全村人，不论男女老少，全都对她赞不绝口。 谢薇也没想到，自己也只是出于热心，想帮忙而做的一道瓦块鱼，竟然让全村人都对她有了改观。 当然，也有例外。 那份鱼端上桌后，蔡氏强忍着没有去碰筷子。 谢大贵更是气得别过脸去。 其他村里人也管不了他们，他们不吃，别人还嫌吃不够呢。 一桌一碗，很快就被瓜分没了，就连汤底都不剩。 回到家后，蔡氏就把这事全都竹筒倒豆子一样，告诉了王氏。 王氏听到赵氏也吃了谢薇做的鱼，顿时气得一脸铁寒。 赵氏进门后，王氏倏地一声冷喝：“赵氏，你还是不是我们谢家人？！” 第81章 赢了就好 赵氏面色淡定，微微抿唇，不发一言。 看她这样，王氏气得更甚，她眯着眼：“你什么意思？还真不想当我老谢家人了是吧？” 说着，王氏冷笑一声，眼神狠厉：“你可别忘了，当初我们家用一头牛和十两银子把你娶回来的。你若是敢有异心，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赵氏懒得争吵，在这个家里，她只能明哲保身。 淡声说道：“娘，你若没事，我就回屋了。” 说完，她也不想看王氏和蔡氏的脸色，牵着女儿兰兰回了自己的屋子。 蔡氏嚷嚷着：“娘，你看看她，你看她这什么态度！她是看我男人不在家，所以就在欺负我！” “行了，你给我闭嘴。”王氏冷喝一声，压下眼底的情绪。 他们家大房已经出了事，二房不能再生事端了。 不然的话，村里人还不知道在背后怎么嚼舌根呢。 赵氏心底也清楚，所以王氏现在只能忍着点。 就在这时，蔡氏的两个儿子一脸鼻青脸肿地回来，两个孩子还大声哭喊着。 “娘——” “奶奶——” 王氏和蔡氏都惊慌不已，连忙上前去，一人抱住一个。 “这是怎么了？” “谁欺负你们了？” 谢荣发配后，这大房的两个儿子，那就更是蔡氏和王氏心尖尖上的肉了。 蔡氏的大儿子今年十二岁，名叫谢长庚，小名叫大宝。他长得跟谢荣很相似，肥头大耳的，皮肤有些黑。 他哭着说：“奶奶，那个谢茂他打我！” 小儿子今年十岁，名叫谢仲辰，小名叫小宝。长得是黑瘦黑瘦的，也跟着哭道：“他也打我！” 蔡氏和王氏一听，这还得了？ 谢薇把谢荣送去大牢，她弟弟又来欺负她的宝贝孙子！ 王氏当即拉着大宝小宝，带着蔡氏，杀气冲冲地来到了牛叔家。 牛叔家今天办喜事，现在刚吃过一庭午饭，第二庭的才开始，村里很多人都还在。 蔡氏和赵氏是先吃了饭回家的。 见到王氏来了，有人上前打招呼，可王氏看都不看一眼，径自喊道：“大丫，你出来！” 蔡氏也跟着喊：“大丫，你给我出来！” 谢大贵正跟村里人一起喝酒，他听人说自己家老婆子来了，喝得醉醺醺的他起身走过去，带着几分醉意道：“你怎么来了？” 王氏看他又喝酒，本就没好脸色的她，脸色更是阴沉，但她还顾忌着这是在外面。 “你走开！”她不耐烦地赶他。 谢大贵心里郁闷，喝了一些酒后，脾气也大了些。 “你不是说，不想来这里看人脸色吗？怎地又过来了？” 他这话声音很大，周围村民都听到了。 王氏脸色铁青，狠狠瞪他一眼，“回去我再跟你细算！” 说话的这会功夫，原本在厨房帮忙的谢薇也出来了，身边还跟着余大娘、牛婶等人。 见到谢薇，蔡氏冲上前去，指着大宝小宝，怒声质问：“你弟谢茂呢？让他出来！你瞧他把我儿子打的！” 谢薇看了一眼大宝小宝，两孩子脸上都有伤，他们看到谢薇时明显有些害怕，往后躲在了王氏的身后。 只一双眼睛悄悄露出来，观察着。 谢薇一直在忙着，确实没看到谢茂和谢茵。 但她知道，谢茂不是那种轻易打人的孩子，这中间怕是有什么误会。 她还没开口，一旁喝醉的谢大贵听到蔡氏说的，又仔细看了看大宝小宝一眼，顿时也怒了。 “什么？谢茂打我孙儿？谢茂呢？让他出来！看我不打死他！” 他大声说着，似乎忘了，谢茂也是他的孙子之一。 周围人提醒他一句，谢大贵挥手反驳，“他算什么孙子，他不是……” 王氏伸手，狠狠拧了一下他的胳膊，骂道：“你这又灌了多少黄汤！说什么胡话呢！” 阴寒的语气让谢大贵顿时清醒几分。 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加之醉酒，扑通一声倒在一旁的椅子坐着。 谢大贵刚才那句话，谢薇听得清清楚楚。 眼神一寒，她正要说话，余大娘已经抢先问道：“蔡氏，你儿子被打了，你凭什么说是茂儿打的？” 她这是有意维护谢薇姐弟的。 “我家大宝小宝自己说的，孩子还能说谎不成？”蔡氏回头把两个儿子拉出来，“你们说，是不是谢茂打的你们？” 大宝小宝连连点头，“就是他！” “瞧见了吧？” 谢薇抬眸看了一眼，刚好看到谢茂和谢茵就躲在人群后面，她眉头微蹙，喊道：“茂儿，茵茵，你们过来。” 谢茂迟疑了一下，拉着谢茵走到了谢薇面前。 谢薇一看，顿时眉心狠狠一跳。 谢茂此时灰头土脸的，而且脸上也有一点伤，只是看起来没有大宝小宝的严重。 “怎么回事？”谢薇上前一步，半蹲下身，双手捏捏他的肩和手臂，担心地上下打量着他，“还有没有其他地方伤到了？” 谢茂有些惊讶，两眼盯着谢薇，却是抿着嘴，沉默不语。 蔡氏冷哼一声：“还能怎么回事？肯定是打架打的！谢茂，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打我家大宝小宝？” 谢茂似乎有些生气，狠狠地瞪了一眼大宝小宝。 大宝小宝显然有些惧怕，吓得缩回脖子。 王氏见此，心中更是心疼又气怒，“茂儿，大宝小宝好歹还是你哥哥，你怎么能打人呢？” “哼，这么小的孩子，就会打人了。真是好的不学，坏的全都学了。”蔡氏阴阳怪气地说道。 她这指桑骂槐的话，在场的人也基本都听得出来。 她心底不忿谢薇，才这么说而已。 谢薇看着谢茂，平静地问：“你真的打他们了吗？” 谢茂心底有些慌乱，还有些说不出的委屈，可他又是倔强的，点了点头，承认了。 见他点头，蔡氏更得意了，指着谢茂，大声嚷道：“大家都瞧见了吧？谢茂他自己承认打了我儿子！谢薇，你弟弟打人，这事，你该怎么算？” 谢薇没理她，只是忽然又问谢茂一句：“那你打赢了吗？” 谢茂震惊地抬眸：“……” 蔡氏惊愕地瞪大双眼：“……” 其他村民：“……” 所有人全都因为谢薇的这句话而愣住了。 谢薇却是一脸平静，只挑了挑眉，又问谢茂：“没打赢？” 谢茂还有些怔愣，谢茵这时在一旁说道：“姐姐，哥哥他打赢了！” 谢薇闻言，轻轻地摸了一下谢茵的头，笑了。 “赢了就好。” 第82章 谢薇我跟你拼了 众人：“……” 蔡氏气得指着谢薇鼻子骂：“大丫，你什么意思？你弟弟打赢了我儿子，你们还有理了？你们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没人了是不是？” 说着，她泼辣劲上来，双手卷起袖子，一副准备要打架的架势。 谢薇站起身，面对蔡氏，她神色淡定，气势却一点也不输她。 “大伯母，你家大宝小宝两个孩子，年龄比我弟弟大，身高比我弟弟高，体重也比我弟弟重。他们还是两个人打我弟弟一个人，你说，这到底是谁欺负谁？” 蔡氏：“……” 谢薇这话看似是质问，但是谁都听得出来这话中的意思。 两个比谢茂大的孩子，跟谢茂打架，结果谢茂打赢了。 这话，怎么听着，都有点炫耀的意思呢？ 但是谢薇这话问的又是一点毛病都没有，看上去，确实应该算谢茂被欺负了才是。 不仅是蔡氏被问住了，就连一旁的村民们也都愣住了。 谢茂更是不敢置信地看着谢薇。 谢薇站在他面前，背向他，他只能看到谢薇有些单薄瘦削却挺得笔直的肩背。但此时此刻的他，却觉得姐姐在他心目中无比的强大。 他忽然就轻轻地勾起了唇，笑了。 心中的那团阴霾，一扫而空。 谢茵看了他一眼，不懂地问：“哥哥，你笑什么？” 谢茂没说话，只是心中更加坚定了一个信念：等他长大后，一定会好好保护姐姐的。 蔡氏哑口无言，但她心中却更气怒，抖着手指指向谢薇，“你你你……分明是胡言乱语！” “我哪里胡言乱语了？” “你胡搅蛮缠！” “……”谢薇轻呵，不屑一笑。 到底是谁胡搅蛮缠，已见分晓。 她这样，更让蔡氏气得浑身直哆嗦。 王氏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蔡氏一眼，指望她是指望不上了，只能自己来。 她道：“就算是大宝小宝两个人跟茂儿打架，那你也看到了，大宝小宝身上的伤有多重，你再看看茂儿，他根本没受什么伤。刚才茵茵也说了，茂儿一个打赢了两个。大丫，说到底，吃亏的还是我们大宝小宝对吧？” “对对对！”蔡氏连忙道，“我儿子才是吃亏的。大丫，你弟弟把我儿子打成这样，你们一定得赔！必须赔！” 这才是她的目的。 谢薇把她相公送进了大牢，她现在逮住了机会，恨不得能扒下谢薇一层皮。 “赔？赔什么？”谢薇问。 蔡氏眼珠子一转溜，“当然是赔钱！你们把我儿子打伤成这样，我得带他们去医馆看病去！” 余大娘打圆场道：“赔什么赔啊，这都是小孩子家在一起玩闹罢了，受了一点轻伤，过几天就好了。依我看，今天就算了，让茂儿给你家大宝小宝道个歉，这事就过去了。” 牛婶也劝道：“是啊，都是小孩子在一起玩罢了，谁家孩子还没打过架呢，你瞧着吧，过两天说不定又玩到一块去了。” 她们想大事化小，偏蔡氏不依不饶。 她好不容易逮住了这次机会，哪能放过？ “哼，你们说的容易，打伤的不是你们自己家的孩子罢了。”她看向谢薇，“今天你不拿出十两银子，这件事我就跟你没完！” 十两银子！ 众人大惊，蔡氏真是狮子大开口啊！ 王氏看一眼蔡氏，她心中还有些不满，十两银子太便宜了谢薇！ 谢薇知道蔡氏想趁机敲诈，她还以为她能说出多少呢，原来也就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对村里人来说确实很多了，但谢薇还是拿的出手的，只不过这钱，她一文都不会给。 “大伯母，事情不是这样解决的吧？凭什么我弟弟也受了伤，却得要我们赔银子给你们？” “我儿子伤得更重！”蔡氏叉腰，理直气壮。 “伤得重就有理了？”谢薇冷哼，“他们既然是打架，那打架总得有原因不是？茂儿，你说说，你为何要跟他们打架？” 谢茂紧紧抿着唇，不说话。 谢薇回头看他一眼，知道他不想说，她又问大宝小宝：“那你们俩说，为什么要跟我弟弟打架？” 谢薇只比他们大了几岁而已，但是看起来却比他们成熟多了，眼神一冷，大宝小宝就吓得躲起来不敢说话了。 蔡氏更有理了，“你看到了吧？我儿子吓成这样，还不是被欺负的？” 余大娘眼看局面不好收拾，她来到谢茂面前，温声劝着：“茂儿，你看，这打架都是不对的，既然你把大宝小宝打成那样，你就先道个歉成不？” 谢茂却忽然开口，冷声道：“我不道歉！” “你这孩子——” 谢薇对余大娘道：“大娘，他不愿意道歉就说明他没做错，我的弟弟，我了解他。” 谢茂刷地一下看向谢薇，满眼震惊。 谢薇对他微微一笑，“既然觉得自己没做错，那就挺直腰板。” 谢茂眼眶瞬间湿润了，果真挺直了后背。 余大娘也没办法了，轻叹一声。 蔡氏听到谢茂还不愿意道歉，更觉得自己有理了，“这么小就学会打架闹事，将来长大了还不知道能干出什么事！有爹娘生，没爹娘养的狗杂种！” 她这一骂，谢薇彻底怒了。 她二话不说，上前反手就甩了蔡氏一巴掌。 “啪”地一声响，令所有人猝不及防。 谢薇打完了人，双眼冷厉地盯着蔡氏。 “嘴巴给我放干净点！要是不会说话，以后就少说点。” 蔡氏一只手捂着自己肿痛发红的右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谢薇，“你敢打我？” “谢薇，我跟你拼了！” 蔡氏泼辣在村里也是出了名的，她若跟人干架，还没人能打得过她。 她长得本就高壮，比谢薇还高出大半个头。 一声怒喝后，她冲过去就抓住了谢薇—— 村里有人胆小的，吓得都闭上了眼睛。 然而下一刻，却听蔡氏惨叫一声。 第83章 不道歉吗 谢薇的动作很快，在蔡氏抓住她的同时，便见她伸出腿，用力一扫—— 蔡氏没想到她会反抗，脚下站立不稳，瞬间跌趴在地上，谢薇趁机上前把她的双手一别，别在背后。 蔡氏吃痛地惨叫一声，怒骂道：“死丫头，放开我！” 谢薇死死地制住她，“放了你？我傻吗？” 蔡氏扭来扭去，但她力气再大也没法挣脱开，急得只能求救：“娘，爹，你们快帮帮我啊！” 谢大贵已经醉得一塌糊涂，自己都不清醒。 王氏没想到谢薇这么厉害，但蔡氏也不能不救，不然丢的就是他们老谢家的脸了。 “大丫，她是你大伯母，你怎么能这样对待长辈？”王氏拿辈分压人，“快放了你大伯母，有什么话，好好说。” 王氏这话，引来其他村民的认同。 “是啊，大丫，你快松手，你大伯母的胳膊都要废了。” 有人也想到了上次谢薇把谢大贵的胳膊卸掉的事，怕蔡氏也会那样。 “对，可别像上次，把你爷爷的胳膊……” 许是想到这话不适宜，并没有再说下去。 但是这事，村里人基本都知道，那人不说，别人也想到了。 尤其是蔡氏，她更加害怕了。 两只胳膊此时就疼得要命。 “大丫，你别动我胳膊，你快放了我！”蔡氏的声音已透着几分乞求之意。 谢薇一脸闲适：“并非我不愿放人，若是我放了大伯母，她再打我怎么办？” “她不会打你的。”王氏道。 “奶奶凭什么这么说，你能做的了大伯母的主？” 王氏知道谢薇这是故意逼她，她心中有气，却不得不为了面子，强压下怒火道：“你大伯母毕竟是长辈，刚才只是一时气愤而已。蔡氏，我说的对吗？” 她给蔡氏使眼色，蔡氏心中也气，奈何现在身不由己，只得咬着牙说：“是，我刚才一时冲动，并没有真的想打你。” “原来是这样，早说嘛。”谢薇一副理解的样子，松开了手。 蔡氏获得了自由，她爬起身，甩了甩两只胳膊，确定没有受伤。 她心中气得恨不得能撕了谢薇，可刚才话都说出去了，现在再去打谢薇，岂不是自打嘴巴。 想到这，她只能忍下这口怒气。 这时，村长上前一步，说道：“要我看，今天这事你们都有不对的地方。蔡氏你不该骂人家，大丫他们姐弟三个没父母陪在身边已经够可怜了。至于大丫，你也不能伸手就打你大伯母，她好歹也是你长辈。既然都有错，这件事就算是扯平了。” “还有，大宝小宝和茂儿打架的事，我看另有隐情。你们几个孩子，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的？” 村里还有其他一些孩子也在，村长转身问他们。 那些孩子你看我，我看你，都没说话。 大宝小宝平时在村里，仗着兄弟两个人，大宝年纪大，力气也大，素来称王称霸的。村里的孩子们都有些怕他们俩。 孩子们不说话，大宝小宝心里有些得意。 就在这时，谢茵突然指着大宝小宝说道：“是他们先欺负我和哥哥的，他们骂我和哥哥，还骂姐姐。哥哥气不过，才打他们的。” “什么？” 众人惊讶。 谢茵说出了这次打架的原委。 之前，他们几个村里的孩子在一起玩“搭房子”，大宝和小宝忽然过来，也想一起玩，但是孩子们怕他们，都不愿跟他们玩。 大宝一脚就踢开了他们好不容易搭好的小房子，还推了一把谢茂。 “我娘说了，你们一家都不是好人！你姐姐害得我爹回不了家了，我要替我爹报仇！” 谢茂被他推倒在地上，他立刻翻身站起来，争辩道：“你爹不是我姐姐害的！” “就是就是！我娘都说了，你姐姐就是个没良心的狗杂种，你也是狗杂种，你们一家人都是！” 谢茂听到他们这么骂，顿时气得双眼都红了。 “我们不是！” 伸手就推了大宝一下。 大宝后退一步，两个人顿时扭打起来。 小宝见状，立刻上去帮大宝。 谢茂一对二，他年纪又小一些，长得也没他们壮实，瞬间就处于下风。 其他孩子见到这样，都吓得不敢上前。 谢茵着急，想去叫人帮忙的，却被谢茂叫住了，“茵茵不准去！你去了，姐姐就会知道的。” 谢茵明白了，哥哥不想让姐姐担心，所以才不让她去说。 但是现在，她不得不说出来，为哥哥证明清白。 谢茵说完后，村里人都拿异样的目光看着大宝小宝，以及蔡氏等人。 蔡氏顿觉得脸上有些火辣辣的，比刚才谢薇打得那一巴掌还难受。 尤其是，她连反驳都反驳不了。 她自己刚才还骂了一句“狗杂种”呢。 王氏也觉得脸上无光，本来她以为能扳回一成，没想到，是大宝小宝欺负人在先。 “原来是这样的。看样子，都是误会一场罢。”王氏打圆场说道：“大宝小宝，你俩以后千万不能这样做了，听见没有？” 大宝小宝还有些委屈，但是奶奶在他们家就是权威，他们只得点了点头。 看他们点头了，王氏对谢薇道：“你看，我已经训过大宝小宝了，他们以后不敢了。” 又对众人道：“乡亲们，真是对不住，今天这事闹得，让大家都看笑话了。” 最后看向了牛叔和牛婶，“老牛，今天扰了你们家的喜事，对不住啊！” 牛叔和牛婶嘴里自然说着“不要紧”一类的客套话。 村里人也没说什么。 王氏明显袒护自己家孙子的行为，在场的人都能看出来。 但是大家都没在意，毕竟说到底也就是孩子之间的打闹而已。 既然话都说开了，那也就算了。 王氏带着大宝小宝，朝蔡氏使了一个眼色后，就准备带着谢大贵回家了。 但，谢薇突然喊：“且慢。” 众人看过去。 谢薇一脸淡静地问道：“大宝小宝欺负我弟弟妹妹，不道歉吗？” “……” 很多人惊讶不已。 蔡氏立刻炸毛，“你还想让我儿子道歉？我告诉你，你别得寸进尺！” 王氏眯了眯眼，忽然和颜悦色地一笑，“大丫，都是孩子们玩闹罢了，你还当真了？” 第84章 我这人一向宽宏大量 谢薇却点了点头，一脸认真。 “没错。孩子们玩闹归玩闹，但俗话说，三岁看八十。大宝小宝今年都十来岁了，他们若是还不懂‘做错了事要道歉负责’的话，我怕将来长大了，终会惹出大祸，给老谢家蒙羞的。” 她这话，真是一字一句都在戳王氏和蔡氏她们的心窝子。 前头谢荣刚出事，就是给老谢家蒙羞了。 现在他儿子不懂事欺负人，若是这事不道歉，那岂不是告诉所有人，老谢家的孩子自小没有教养好，所以长大了才会做那些偷鸡摸狗的事？ 王氏气得一脸铁青，几乎是咬碎了牙。 然而，再生气，她却没法反驳谢薇的话。 忍了又忍，她才把大宝小宝往前推了一步，“大丫说的对，大宝小宝，给你弟弟道歉。” “奶奶，我不愿……” 蔡氏也忍不了了，若不是王氏阻止，她早就恨不得去打谢薇了。 “娘，凭啥我们给他道歉啊？” 王氏狠狠剜她一眼，声音多了几分严厉，对大宝小宝道：“快道歉！你们想让人说我们老谢家不会教孩子吗？” 大宝小宝还是有些怕她的，只得老老实实地说了一句：“对不起，我们错了。” 谢薇偏头问谢茂：“茂儿，我们要原谅吗？” “谢薇！”蔡氏气得咬牙！ 谢茂看一眼谢薇，板着一张小脸，道：“算了吧，反正我也打赢了他们。” 谢薇这才微微一笑，“我弟弟说这事算了，我这人一向宽宏大量，那我们姐弟便不计较了。” “……” 这话说的，不说“没脸没皮”了，也算得上是“得寸进尺”了吧。 简直是把老谢家几人的脸往地面上踩啊。 村里人简直对谢薇刮目相看。 这丫头，可真是一嘴的伶牙俐齿。 王氏铁青着一张脸，拽住谢大贵，厉声道：“你这个死老头子，回家了我们再算账！” 谢大贵醉醺醺的，硬是被王氏单手揪回了家。 蔡氏临走时狠狠瞪着谢薇，“大丫，你给我等着，我跟你没完！” 他们几人离开后，现场的喜宴又继续。 但是气氛却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村民们对谢薇简直是看怪物似的看着她。 谢薇也识趣，跟余大娘、牛婶她们道别后，领着谢茂和谢茵回家了。 回到家后，谢茂却主动跪下了，道：“姐姐，我错了。” 谢薇讶异地挑眉，“你先起来。” 谢茂不起。 谢薇脸色微沉，“起来！” 谢茂见她似是生气了，这才犹豫着站起来了。 谢薇缓了缓脸色，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以后没事别动不动就跪。” 谢茂听得一愣一愣的，以前罗娘一发脾气就让他们罚跪，他以为做错了事就要跪下的。 “姐姐，你不怪我吗？” “怪你什么？” “我打人了。” “你打人确实不对，但是情有可原。姐姐怪你做什么？”谢薇一脸严肃，又道：“不过，下次遇到这样的事，千万别逞能。你比他们弱，万一没打赢，受了伤就是你自己吃亏了，懂了吗？” 谢茂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但是你打赢了，姐姐还是要为你骄傲的。”谢薇忽然笑着说。 “……”谢茂又愣住了。 看他似乎不懂，谢薇解释道：“从身形体重上看，你比他们差了那么多。以弱敌强，姐姐当然要骄傲的。” 谢薇自小生活的环境就是“弱肉强食”的，组织里的人，大家都是靠自己的实力争取。 潜意识里，她还是有那种争强好胜的心理。 谢茂今天打赢了，她确实有些高兴。 “茂儿，你跟姐姐说说，你是怎么打赢大宝小宝的？” “……”谢茂是真的不明白谢薇的意思了，姐姐不仅不责骂他，还一脸高兴？ 挠了挠头，他老实说道：“我当时也没想什么，就是心里憋着一口气，不想输。” 谢薇轻轻点头，明白了。 士气确实也是决定成败的关键。 但是若有下一次，谢茂就不一定能打赢了。 “茂儿，你记住，以后切不可再这样鲁莽了，知道吗？” “嗯。” 谢薇打量着谢茂，经过这一两个月好吃好喝的养着，谢茂比起她初见时似乎长高了一些，身体也变得强壮了一些。 男孩子，还是应该要多运动好一些。 谢薇问道：“茂儿，你有兴趣学武吗？” 谢茂惊得睁大眼。 “学武？” 他从未想过这事。 但是男孩子，又有哪个不对武功感兴趣？ “你若是想学，从明天早上开始，姐姐教你一些防身术。”谢薇道。 谢茂更是吃惊不已，想也不想就连忙点头：“我想学。” 谢茵也问：“姐姐，我也想学。我能学吗？” 谢薇想着，女孩子会一点防身术也不是什么坏事，点头道：“当然可以，你和哥哥一起学。” 于是，从第二天早上开始，谢薇每天除了自己锻炼，也顺便开始教谢茂和谢茵。 防身术，跆拳道，散打，飞镖…… 凡是她会的，只要他们俩愿意学，她都尽心尽力地教。 这些“怪异”的武功，在今后，也给谢茂和谢茵带去了很多益处。 …… 王氏揪着谢大贵回到家后，她就再也忍不下去，狠狠地发了一顿脾气。 她满肚子的怒火，也只有朝谢大贵身上发泄。 谢大贵喝醉了，迷迷糊糊地听着，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王氏怒火更甚。 “谢大贵！”她一声冷喝，吓得谢大贵惊醒几分。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差点说漏了嘴！要是你说出来，今天我们老谢家就都完了！” 谢大贵不甚在意的道：“没事，反正那件事，除了我们两个人，没人知道了。” “就算这样，你的嘴巴也给我闭严实了！你要是敢泄露半分，我就撕烂你的嘴！” 谢大贵点点头，想到什么，又忍不住怒骂：“那死丫头还真是厉害，跟她娘的那张嘴一样厉害。” 王氏伸手推了他一下，“让你别提你还提！” “行了行了，不提就不提。”谢大贵嘟嚷一句，转过身呼呼大睡。 门外，正好经过的赵氏悄悄走开了。 第85章 叛贼是他 西南军营。 某个营帐内，秦湛一口气喝下一大碗的苦药。 把空碗递出去时，他以衣袖轻轻擦拭嘴角，一边道：“这是最后一副药了吧？” 站在他对面的人，身高修长，年约三十多岁。穿着一身白衣，细长的丹凤眼，挺鼻薄唇，嘴角边长着两撇小胡子，看起来让人觉得此人有些阴险狡诈的感觉。 他便是西南军中的军师，同时也是一名擅治外伤以及解毒的大夫，名叫周离。 周离接过碗，语气有些遗憾地说：“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三日后，才是最后一副。” 秦湛呲牙盯着他，“呵，真正失望的人是你吧？” 他岂会不懂他？ 自他那天回营后，周离便开始为他解毒。 在他离开去追叛贼的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内，也不知道周离是怎么弄到还竹藤的，也幸好他有了还竹藤，否则的话，他这条命也悬了。 就在他回到军营的那一天，他的毒突然发作。 这种毒一旦发作，形势猛烈，他吐出一大口黑血后就晕了过去。 两天后才醒。 之后，他每天都要服用解药。因为这种毒一旦发作后，毒性瞬间扩散到全身，想要彻底解毒的话，就得循序渐进地解，需要连服十五副的解药才行。 一开始是一天一副，之后再两天一副，现在三天一副。 这解药苦得连胆汁都能吐出来，但秦湛还是面不改色地一连喝了十几副。 他自小什么苦都能吃，就是喝药有些不行。小时候，家里人会给他准备蜜饯一类的。但是在这军营，莫说蜜饯，就算是有他也不会吃的——他是堂堂男子汉，岂能同黄口小儿一般？ 周离知道他怕苦，以前熬药，都会特意给他加点糖蜜。 但这次似乎是对他离开这么久，毒又发作有些埋怨，因此，这药就熬得格外苦些，让秦湛一边喝，心底还一边暗骂。 周离并未否认秦湛的话，只是伸出手，轻轻地搭上秦湛的脉搏。 秦湛也就没再说话了。 过了一会，周离收回手，神色总算是放松了些，“余毒基本已经清了。” 秦湛觉得自己早就没事了，瞬间一跃而起。 “躺了这么多天，骨头都散了，我去找人练练。” 周离这一次没再阻拦。 之前秦湛毒发晕倒后，把众人都急慌了，幸好这臭小子命大，可众人也不敢轻慢疏忽。 周离逼着他休养了这么久，愣是连营帐都不让他出去，秦湛早就憋坏了。 到了校场，正在操练的士兵们看到他，纷纷行礼。 “见过将军！” 秦湛年纪不大，但已是军功赫赫的镇南将军。平日里，他最喜欢跟将士们混在一起。因此，大家对他都不陌生。 “来，操练起来！” “是！”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有一个小兵跑步过来，行礼道：“禀告将军，林校尉回营了。” 秦湛正跟人对打，闻言，他收回手势，转身道：“你们练吧，我去看看。” 他飞快到了林麒云的营帐。 林麒云是军中校尉，跟其他几个同级别的将士住在一个营帐。 此时营帐内只有他一人，正在收拾行李。 秦湛进去后，伸手拍了他后背一下，“臭小子，你终于回来了。” 林麒云浑身一怔，连忙跪下行礼：“将军！” 秦湛扶他起来，“我听说你受了伤，伤势如何？” 林麒云激动地道：“将军，我已经无碍了。不知将军的伤……” 分别时，秦湛还受重伤，他心里一直担心。 “我也没事了，你瞧，我这不是生龙活虎的嘛。”秦湛举着自己的双臂，示意给他看。 林麒云见他确实跟以前一样，这才稍稍放心。 两个人年纪相仿，秦湛比林麒云早了两年进军营。 林麒云刚进军营的时候，两个人就整日混在一起。后来上了战场，两个人都互相救过对方的命，可以说是过命的交情了。因此，他们二人的关系也非同寻常。 两人说着分别后的事情。 秦湛说的很简单，只说自己遇到一个人救了他，在她家休养了一段时间，并且在暗中一直调查叛贼的事。 关于谢薇，是他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他私心地想一个人珍藏着。 林麒云说了那日他追查叛贼的事。 那一天，他和另外两名将士终于查到了叛贼的行踪，他们分别追上去，那叛贼十分狡猾，而且武功很高。林麒云跟他过招时，不小心中了一刀，差点命都没了，幸好遇到一个姑娘，把他送回了家。 他是南岭县人，秦湛也知道，当初挑他一起去追叛贼，也是因为这一点，他对南岭县城那边熟悉。 “你居然回家了？”秦湛有些惊奇。 林麒云点点头，“将军恕罪，当时属下重伤，又不敢轻易相信别人，只能先回家治伤。不过将军可以放心，我对家人只字未提叛贼一事，他们也知我在执行军务，并未多问。” “嗯，我没怪你的意思。你人没事就好。”秦湛说道，“倒要谢谢救了你的那位姑娘。” 想到这，林麒云心中微动。 其实他伤好后就打算去看看那位姑娘的，可是留下来接应他的将士跟他说，那叛贼已经逃出了南岭县，将军也回军营了，命他即刻回营复命。 林麒云只能立刻回来。 “将军，我发现一事。”林麒云神情严肃几分，他凑近秦湛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秦湛神色震动，立刻站起身，飞快出营帐，“我立刻去禀告师父！” “我和你一起去。”林麒云紧跟着他出去了。 两人来到主营帐。 营帐内，一位年约五十多岁，一身威严冷厉，精神矍铄的老者，正看着眼前的沙盘研究着。 他便是统领五十万西南军的统帅，也是大虞朝的骠骑大将军，同时，还是秦湛的师父——季远山。 “师父，林校尉带回来一个消息。” 季远山头也没抬地道：“说。” 林麒云单膝跪下：“启禀大将军，我发现那叛贼身上有南疆国皇室的标志。” 季远山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坐下。 “我刚收到密信，南疆的二皇子几天前才回到他们的都城。” “什么？”秦湛挑了挑眉：“是他？” 说来这位南疆二皇子，秦湛还真不陌生。 【作者有话说】 战争来了~~ 第86章 群殴 大虞与南疆两国交战数年，期间有胜有负，彼此之间也算是知己知彼。 南疆国皇帝膝下众多皇子，属这位二皇子最有才能，文韬武略，无所不晓。但据说他母妃并不得宠，所以一直受皇帝防备。 其上大皇子野心勃勃，对他也诸多打压。 南疆国弱，朝廷人才匮乏，唯有这位二皇子能领军打仗，战功赫赫。皇帝一边忌惮他，却也必须借助他的能力才能实现自己征战的野心。 秦湛领军打仗这些年，与这位二皇子也交手过，他确实是一个可敬的对手。 几个月前的那一战，若不是因为出了叛贼的事，他们也不会输得那么惨。 要不是秦湛机警，发现了叛贼的行踪，一路追杀，他估计早就逃走了。 但他万万没想到，那个叛贼竟然会是南疆二皇子！ 堂堂一位皇子，竟能忍辱负重，潜伏在敌军军营，当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兵。 不过这么一想，也就突然明白，为什么他一路追杀那个叛贼却始终找不到他的行踪了。 秦湛想到那时候，他突然发现有个小兵有些不对劲，在那么多人的战场上，一个小兵的行动简直太难引人注目了。 他当时立刻追了上去。 若非如此，估计等他回到了南疆，他们这边都不知道出了叛贼一事。 险些酿成大错。 季远山沉吟道：“那个叛贼，八九不离十就是他。” “若真是他，那他也……”林麒云想想也觉得后怕。一个皇子潜伏敌军军营，这得有多大的魄力？ “麒云，你当时追击他时，有没有伤到他？”秦湛忽然问。 林麒云点了点头，“我与他交战数个回合，他武功高于我，重伤我之后，我趁他不备时也伤了他。” “伤在哪？” “我记得，应是左臂。” 秦湛有些可惜地摇摇头，“只是左臂，这样的外伤根本算不了什么。” 季远山道：“不管怎样，他既已回到了都城，接下来，恐怕又要开战了。” 秦湛和林麒云都没说话，但二人脸上的神情都肃穆了几分。 …… 几日后，南疆国发兵十万，攻打大虞最西南边的葛村、合道、新山等几个小镇。 季远山派出秦湛和其他将领一起分左中右三路，各领兵三万前去迎敌。 这一战，一打就是数月。 战争不仅劳民伤财，也给普通百姓的生活带来很大的改变。 南岭县距离打仗的城镇有几百公里，战争并没有波及这里，但是受打仗影响的那些小镇百姓们纷纷逃亡到这里来。 那些百姓们流落街头，无家可归，只能靠乞讨为生。 姚县令没想到，自己还差几天就要卸任了，却发生这样的事。 原本是前两个月他的任期就到了，但是因为发生打仗一事，这件事就耽误到了现在。 朝廷颁发了文书，勒令西南周边城镇的父母官，一定要安置好那些流亡的百姓，不得不管不问，否则要问重罪。 姚县令不想管，却又不能不管，沉思之下，他便找到了林家。 林家作为南岭最大富商，钱多的是，而像这样安置百姓的事，也只需要拿出一些银子就可以了。 林家又素有“仁商”之称。 听到这样的事，林老爷当即拿出两千两，命人在城外空旷处搭建了粥棚，每日施粥给那些逃亡的百姓。 如此，百姓们安置下来，姚县令的心腹大患也没了。 过了三日，他的任期就到了。 只等新县令来了后，他便可以去昆州上任知府。 这一天，谢薇正在东市卖菜。 如今正是炎炎夏日，瓜果蔬菜丰盛之际，百姓们家中的菜园也基本都够吃了，谢薇的菜买的人并不多。 好在她偶尔还可以去抓鱼来卖，也或者去山上挖一些野生名贵的药材，有几回，她还打到了几只野兔子、野鸡。 总之，日常生活所需够了，她还存下了一笔钱。 想着等到了秋天，就可以准备盖新房子了。 那样，他们也不必在那个茅草屋里度过寒冬。 前面忽然传来一阵动静，似乎是有人被围殴了。 有很多人看热闹的百姓围观，谢薇看了一眼，并不感兴趣，便收回了视线。 不一会儿，被围殴的人起身逃跑，冲过围观的人群后，却一不小心摔到了谢薇的菜摊前，把她摆好的菜全都打翻了。 那人惊慌起身，说了一句“对不住”，连忙想跑。 但是身后紧跟着追来的人已经围堵过来，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手中还拿着棍子。 “臭小子，让你还敢跑！” 那人长得黑黑瘦瘦的，年约十六七岁，衣衫褴褛，像是逃难一样。 他双眼满是惊惶地盯着那些人，却紧紧护住怀中的一包什么东西。 “我求求你们，放了我！等我见了我娘，我一定回来卖身赔给你们。” “臭小子，谁要你这个叫花子！把银子留下，否则的话，今天你就别想走。” 谢薇看了一眼，发现那人的脸上、身上，都是被打的伤痕。 他哭得伤心，跪在地上祈求。 但那些人根本不听他的，抡起棍子就朝他身上打。 谢薇的菜摊子一片狼藉。 她黑了黑脸。 在那些人准备又要打的时候，她突然伸手，一下抓住了其中一人的棍子。 那人夺了几下，发现夺不动，惊讶地看向谢薇，凶恶地道：“臭丫头，你找死啊啊啊啊——” 他话还没说完，就变成了一道痛呼。 谢薇顺手一扭，就把他的胳膊别在了身后，让他挣脱不开。 “臭丫头，你放开我！” 谢薇突然大声一喝：“都住手！” 其他人都停了下来。 一脸震惊地看着谢薇。 地上被打的那个少年也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谢薇指了指撒得到处都是的菜叶子，“我说，你们打架前，先把我这赔付了吧。” “臭丫头，你说什么？”被谢薇制住的人忍不住怒喝。 谢薇一用力，他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我好好的在做生意，你们非要来砸我的菜摊子，让你们赔，已经算是便宜你们了。” “区区一个菜摊子，有什么了不起。” 谢薇再用力一拧，那人疼得额头冒汗，他对其他人叱喝道：“你们都瞎了吗？还不赶紧上！” 其他人一听，立刻提起棍子开始攻击谢薇。 【作者有话说】 今天这两章其实还是挺重要的过渡章哈~~祝亲们看文愉快，么么哒 第87章 救人（修） 谢薇经过这几个月的锻炼，身体素质比以前强了很多。 那些人看似凶狠，也不过是仗着力气大而已，毫无招式可言。 在谢薇的左攻右防之下，很快就被打得七零八落。 谢薇的每一招式对他们来说都很诡异，他们见都没见过，渐渐地，无人敢再上前。 那个被谢薇挟持的人，就是他们领头的，见状，只得撂下一句狠话：“臭丫头，你给我等着！” “我们走！” 带着那一群人离开了。 谢薇赶跑了那些人后，扶起地上的少年，“你没事吧？” 少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直给她磕头：“谢谢姑娘救命之恩！” 谢薇连忙又把他拉起来，“不用客气，我只是有些看不惯他们恃强凌弱而已。” 少年充满感激地看着她，“姑娘，真抱歉，惊扰了你做生意。” 谢薇看着眼前的菜摊，无奈一笑：“确实是惊扰了。” 少年看她这么爽直，一怔之后，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姑娘，你明日还会来吗？” “不一定，怎么？” “我害姑娘做不成生意，若姑娘明日还来的话，我来帮姑娘的忙，以作偿还，可以吗？” 谢薇微微偏头看着眼前的少年，他长得黑瘦，五官倒是端正，眼神清澈有神，透着一股正气。 她笑了笑，“也好。” 并未客气推诿。 少年也松了一口气。 他刚要离开，刚才离去的那些人却去而复返，还带了一个人过来。 “就是他们！”刚才领头的那个男人指着谢薇和少年，“少爷，刚才要不是这臭丫头阻拦，我们早就抓住那个小偷了。” 少年大惊，神色慌乱，紧紧护住怀中的东西。 那被称作“少爷”的男人，年约十八九岁，穿一身靛青色衣裳，长相不差，眉眼间却带有一种狭劣之色。 他看都没看那个少年，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谢薇，带着几分邪笑，“这姑娘是哪家的？长得不错啊。” 领头的人：“……” 他家少爷这好色的毛病又犯了。 “少爷，现在不是看姑娘的时候，是这个臭小子偷了咱们的药啊。” “不过是几副药而已，少爷我还亏不起？” “这……” 就在此时，一道戏谑的笑声响起：“哟，这不是康仁堂的刘家大少爷吗？你怎么来这里了？” 刘成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顿时头皮一麻。 这凶悍的丫头，她怎么过来了？ 来人正是林织月。 她看了一眼满地的狼藉，又发现谢薇和刘成对峙的样子，立刻站到了谢薇的面前，一副维护她的样子。 “刘成，这是你做的？”她冷声问。 刘成皮笑肉不笑地道：“林大小姐，你认识身后这位姑娘？” 林织月清楚他好色成性，扬声道：“她是我好姐妹，你要是敢打她的主意，我就打断你的狗腿！” 刘成顿时嬉笑起来，“林大小姐这说的哪儿话，这位姑娘既然是你的朋友，那也是我刘某人的朋友啊。” 说着，他上前一步，自认为潇洒地对谢薇行了一个礼，“在下康仁堂大少爷刘成，敢问这位姑娘芳名是？” 谢薇一听康仁堂，觉得有些耳熟，随即想起来，之前郑大夫跌伤后医馆关门，她的药卖不出去，当时就是去了康仁堂的药铺。 谢薇笑了笑，面上恭敬，“原来是刘大少爷啊，失敬失敬。小女子谢薇，东街早市卖菜女。” 刘成一听，不由得笑开花，这姑娘还挺识趣，心里也更开心了。 “这小子刚才在我们药铺偷了几副药，我家仆人追赶，惊扰了姑娘，真是对不住了。” 谢薇点了点头，“嗯，确实惊扰了。刘大少爷这么善良敦厚的人，想必心里一定过意不去吧？我这小小的菜摊不足挂齿，只需赔付二十两即可。” “什么？二十两？！”刘成手下那人惊叫一声。 刘成狠狠瞪他一眼，“混账，少爷我还没说话，有你说话的份吗？” “……”那人缩了缩脖子。 刘成又笑嘻嘻地面对谢薇道：“二十两银子而已，这是应当的。” 他刚才可听得清清楚楚，这姑娘说他“善良敦厚”呢。 他伸出手，问身后的手下拿钱，“大山，拿钱。” 大山一脸犹豫地拿出钱袋子，刘成等得不耐烦，直接把钱袋子抢了过去，亲手递到谢薇面前。 谢薇伸手要拿，他却往回收了一下。 “姑娘，收了我这钱，咱俩交个朋友如何？” 林织月上前一步拦住谢薇，“薇薇，你别跟他废话，想要二十两，我给你就是。” 谢薇推开她，“织月，你怎么能如此看不起刘大少爷呢？刘大少爷岂是那种斤斤计较，在乎这区区二十两银子的小人？” 刘成听得一愣一愣，总觉得谢薇是在夸他，又不像是在夸他。 就这一闪神的功夫，谢薇已经取走了他手中的钱袋子。 刘成有些遗憾地看了看谢薇那双白净细嫩的小手，刚才他本来想趁机摸一把的。 “多谢刘大少爷了！”谢薇掂量了一下钱袋子，笑得眉眼弯弯。 这里面的银子，怕是不止二十两。 刘成被谢薇这一笑，晃了眼，也忘记要讨回钱袋子了。 “谢姑娘高兴就好。” 谢薇走到少年面前，她问：“你这几副药，需要多少钱？” 他一直紧紧护在怀中的，是药包。 少年惊愣不已，也觉得有些羞愧，他低下头，难以启齿。 这时，大山扬声道：“对，他是小偷，偷了我们的药材。要不然，我们也不会一直追他。这几副药，起码得……二十两银子！” 少年慌乱地道：“不，不是这样，我给钱了，只是……没给够。我说过我以后定会还给你们的！” 谢薇伸出手，“可以把药给我看看吗？” 少年摇摇头，“姑娘，这事与你无关，我……” 谢薇见他磨磨唧唧的，伸手就拿过他怀中的药包，打开辨认了一下。 是治疗伤风感冒咳嗽的普通草药。 她转身对大山道：“这些药不过是一些普通的感冒药罢了，最多三十文一副，你却要二十两银子？” 大山眼神一闪，没想到谢薇竟能认识这些药材。 刘成更是没想到，“你认识这些草药？” 他家中经营药铺，他爹一直让他学习医理，但他没兴趣，只想花天酒地，逍遥快活。要是能娶了这个丫头，那他爹一定很满意，以后也不会再逼他学医，整天念叨他了。 打着这样的主意，刘成看谢薇越看越满意。 谢薇一脸淡定地道：“这很难吗？不过是一些普通药草而已。” 说着，她从刘成的钱袋子里拿出一两银子，抛给那人。 “事呢，一码归一码，这是他刚才偷你们药材的钱，三副药是九十文，多余的钱就当是他赔偿你们药铺的。” 第88章 八成是看上你的美色 大山接过一两银子，心里却堵得慌。 这还是少爷的钱呢！ 刘成已经完全迷上了谢薇，她说什么，他都不觉得奇怪，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 大山眼看不好，拉着刘成就走了。 这件事，一定要赶紧禀告老爷。 刘成走前，还笑着对谢薇说：“谢姑娘，咱们下回再见。” 谢薇给他一个冷笑。 刘成走后，林织月有些不满地道：“薇薇，你何必跟他那种人交朋友啊？那个刘成，他就是一个纨绔，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事。对了，他还好色成性，我看他啊，八成是看上你的美色了。” 谢薇弯身收拾自己的菜摊子，好笑地回她：“我什么时候要跟他交朋友了？” “你刚才不是还收了他二十两银子吗？” “那是他赔给我的。” 说是赔，其实就是“敲诈”来的。谢薇也没想到，那个刘成那么傻，二十两还真给了。 既然他给，她没道理不拿呀。 “可是……”林织月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谢薇压根没答应刘成。 她双眸一亮，笑道：“薇薇，你刚才是故意的对不对？” 谢薇弯唇：“算你还不太笨。” 林织月想到什么，突然一笑：“我发现，跟你交朋友有一个条件。” “什么？” “费银子。” “……” 谢薇想到她们俩第一次见时，打了一架不说，她还张口要一万两银子的事。 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她转眸一看，那个少年还没走。 谢薇来到他面前。 “你家中应该是有亲人生病了吧？还不赶紧回去熬药？哦，对了……” 谢薇从刘成的钱袋子里取出一半的银子，交给少年。 “这是你的钱，你拿好，以后抓药，不能再偷了。” 少年一脸震惊，连忙把那些银子推回去，“这是姑娘你的钱，我不能要。” “这钱应该是我们俩一人一半才对。”谢薇示意他身上的伤，“虽然是你偷东西在先，但他们把你打成这样，也算是给你的赔偿。而且，你亲人生病，再抓药也是需要钱的，拿着吧。” 谢薇没有同情可怜的意思，纯粹是实事求是。 但少年却充满了感激，他再次跪下：“姑娘的大恩，我葛诺哪怕到了下辈子也一定会做牛做马报答的。” 谢薇赶紧让他起来，“你别，我可承受不起。” 林织月盯着葛诺看了几眼，疑惑地皱起眉，“我怎么瞧着你有点眼熟呢？” 葛诺看她一眼，恭敬地行了一个礼，“林大小姐。” “你认识我？”林织月有些惊讶。 “林家在城外搭棚施粥，救济我们这些逃难的难民，我们岂会不认识？” “原来是这样。” 林织月整日无事，林穆阳要忙着生意上的事，林老爷便叫她去城外帮助那些难民。她今天本来也是要过去的，刚好路过早市这边，想着过来看看谢薇。 葛诺远远地见过林织月几次，所以认得她。 他也没想到，林织月竟认识这位谢姑娘。 刚才谢薇说名字时，他有悄悄记在心里。 “我娘生了病，已经好几天了。我们从葛村一路逃难过来，身上早就没什么钱了。今天我也是被逼无奈，才……” 葛诺说到这，话语哽住。 每一场战乱，受苦受累的都是这些普通百姓。 谢薇和林织月也都理解。 “给你娘看病重要，你还是先回去煎药吧。”谢薇道。 “是。我明日再来。” 葛诺心里记挂着母亲，很快与她们道别。 谢薇收拾自己的菜摊，把那些菜装上牛车。今天看样子这菜也卖不成了，她打算回去了。 “我今天回家就跟我爹说，让他再出一些钱，买些药给那些生病的难民。”林织月一边帮她的忙，一边说道。 谢薇蹙了蹙眉，“这仗还不知道打到什么时候，难民那么多，你林家就算是菩萨，也只能管得了一时。这件事，还是要官府管才行。” 林织月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姚县令他不管啊，再过三日他就要走了。我爹说，等新县令来了，他再去同他商量。” “这事不能商量，必须让他出面，请朝廷解决。” 朝廷既然知道在打仗，那就要有相应的措施安抚这些老百姓才行。 “还不知道新县令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要是不管，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 林织月说的也有道理。 谢薇没什么救苦救难这种伟大而高尚的情操。 这些难民涌来，她个人力量微薄，也做不了什么，能管好她自己家的日子也就不错了。 翌日，葛诺果然又来了。 谢薇刚摆好摊子，他就出现了。 “谢姑娘，我来了。” 谢薇抬头看他，他今日看起来比昨天精神了一些，身上也换了一件衣裳，虽然还是破旧，但起码干净整洁。 谢薇问：“你娘的病好些了吗？” “嗯，昨天吃了药，今天精神就好些了，烧也退了。” “那就好。” 葛诺看谢薇在搬东西，他眼疾手快地接过去，“谢姑娘，这交给我吧。” 谢薇拒绝了，“你不用过来帮我。昨天的事，虽然是我帮了你，但要不是你，我也赚不了那些银子。所以，咱们也算是互利互惠了。” “那不行，我说过要报答你的。”葛诺非常固执。 “我不觉得你欠我什么。”谢薇一脸认真，“葛诺，你娘还在生病，你应该回去照顾她。” 葛诺垂下眼，“是我娘让我来的。” 谢薇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葛诺解释道：“昨天的事，我告诉了我娘。她说你是一个有善心的姑娘，让我一定要报答你的恩情。” 谢薇没想到，葛诺的娘还挺深明大义的。 “那好吧，你今天就帮我卖一天的菜，就当是报答了，明天就不必来了。” 葛诺一脸感激地点头：“好的，谢谢谢姑娘。” 谢薇扯唇一笑，“应该是我谢你才是。” 谢薇今天带来的菜少一些，都是她早上在菜园里刚采摘的，十分新鲜。她还做了一桶水煮鱼带来一起卖。 她原以为葛诺说来帮忙，也就是嘴上说说，没想到他还挺会做生意的。 在看了谢薇怎么卖菜的之后，他很快就知道了那些蔬菜的价格，再有人来询问，他就开始一一介绍，每样菜的价格，都说对了。 有了葛诺的帮忙，谢薇今天的菜和鱼很快就卖完了。 谢薇数了数今天卖菜的钱，一共卖了八两四十文。 她拿出二两银子，递给葛诺，“这给你。” 第89章 求亲聘礼 葛诺一脸懵，“为何给我银子？” 谢薇道：“今天多亏了你，我的菜才能卖得这么快，这算是我给你的奖金。” 奖金？ 是不是跟赏金差不多的意思？ 葛诺连忙摆手，“谢姑娘，说好的我是报答你的恩情，怎能再收你的银子？万万不可！” 谢薇看他固执地不收，也没办法了。 不过，她今天的菜还剩下一点零碎的，她把那些菜装起来，递给葛诺。 “那这些菜你带回去，跟你娘一起吃，这总行了吧？” 葛诺犹豫了一下，接住，“好吧，多谢谢姑娘的好意。” “不用客气。” 谢薇一向公私分明，也不喜欢拖泥带水。她有自己的一套处事原则，在她看来，昨天的事已经了结，葛诺非要说报恩，她也不想欠了他什么。 谢薇收拾好摊子，正准备回去的时候，刘成过来了。 “谢姑娘，你这是准备去哪儿？” “刘公子看不出来吗，我要回家了。” 刘成拦住了谢薇，“谢姑娘，刘某想请你去醉仙楼吃顿便饭，不知姑娘可有空赏光？” 谢薇眼都不抬：“没空。” “……”刘成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直接拒绝，还是女人！ 他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但想到自己的目的，又忍住了。 笑了笑，他道：“谢姑娘果然与众不同。既然你不想吃饭，那我也明说了——本少爷看中你了，你家住何处？本少爷要上门提亲。” 谢薇还没觉得什么，一旁的葛诺却是一脸震惊，愤怒道：“刘公子，岂有你这样强人所难的道理？” 刘成斜看他一眼，“与你何关？你又怎知，我是强人所难？” “我——”葛诺说不出话，只觉得脸上燥热。他肤色黑，显得那张脸又黑又红。 “你要跟我成亲？”谢薇一脸淡定地问。 刘成笑得一脸谄媚，“不错。” “好啊。”谢薇爽快地道：“想跟我成亲，那刘公子的聘礼准备好了吗？” 她这话，让刘成和葛诺都十分惊讶。 刘成反应过来，笑得一脸笃定，“那是自然，只要你答应嫁给我，想要什么聘礼，直说便是。” 谢薇道：“我家中父母不在，只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亲事我自己便可做主。我要的聘礼刘公子听好了啊，我要黄金万两，良田万顷，绸缎万匹，宅院万……” “停停停。”刘成不耐烦地打断她，“你以为你天仙下凡呢？居然敢要这么多的聘礼？你做什么白日梦！” 谢薇勾唇一笑，“是啊，那刘公子做什么白日梦呢？” “……”刘成一噎。 谢薇这么一怼，让他脸色格外难看。 “本少爷看中你，那是你的福气，你居然敢如此戏弄本少爷？” “本姑娘戏弄你，那也是你的福气。” 论怼人，谢薇还没输过。 “你，你——”刘成手抖地指着谢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气得拂袖而去。 刘成走后，葛诺一副忍笑的样子。 谢薇看他一眼，“你想笑便笑吧。” 葛诺有些腼腆地笑了笑，“谢姑娘，你可真……聪明。”他忍不住夸赞。 谢薇倒不推辞，挑了挑眉，笑得直爽，“那是当然。” 葛诺看着她这副神情，只觉得脸上比刚才还火热。 他不敢再看，连忙低下头去。 谢薇推着牛车准备走了，见葛诺还不动，她疑惑地问：“你还不回去吗？” 葛诺反应过来，匆忙点点头，“回，我这就回。谢姑娘，再见。” 说完，不等谢薇反应，他便有些落荒而逃似的走了。 谢薇只觉得他有些奇怪，并未多想。 走之前，她跟对面的那对买菜夫妻打了个招呼。 “谢婶，王叔，我先回家了啊。” 自从那天他们帮她卖了野猪肉后，谢薇后来来这里卖菜，还跟他们请教了很多有关于卖菜的事，他们也教会了她很多。 “丫头，今天菜卖完得挺早啊。”女人热情地笑道。 “是啊。” “对了，今天帮你卖菜的那个男娃子是谁啊？我看他挺勤快的。” 昨天他们夫妻有事，没有过来卖菜，并不知道昨天发生的事。 谢薇并未多说：“他就是过来帮我忙一下。” “哦。”女人说着，悄悄靠近谢薇，低声问：“丫头，你相公呢？说起来，有好一阵子没见过他了。我刚才瞧见那个刘公子想跟你提亲是不是？你为何不告诉他你成过亲了？” 谢薇知道她说的是阿战，想到他，谢薇微笑道：“他有事出远门了。那个刘公子，他就是一时兴起的玩笑话，我不会当真的，也懒得与他解释。” “哦哦，这样啊。”女人似乎松了一口气，“哎哟，那可就你一个人忙了呀，真不容易。” 谢薇笑笑，不再多言，推着牛车回家了。 …… 城外粥棚。 林织月今天还是在这里帮忙。 逃难的难民每天都在增加，这粥棚眼看就要撑不住了，可是姚县令不管不问，难民们的情绪也越来越暴躁。 林家只能提供一些吃食，今天又熬了一些药材过来，给那些生了病的难民，但这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晚上，那些难民只能席地和衣而睡。 这是夏日，大人们倒也还好，可是老人和孩子们还是有些承受不住，很多人都病倒了。 不是中暑发热，就是呕吐腹泻不止。 林织月也是忙得焦头烂额。 每天都有很多事发生。 她刚去看了那些生病的难民，他们把她当救命菩萨一样跪拜，求她再施舍一些。 她只能先安抚他们。 可有一些年轻力壮的青年人受不住这个气，开始怒骂官府和朝廷。 战争让他们背井离乡，有家不能回，有田不能种，流落在外，还得不到任何补偿。更可怕的是，这仗还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 有一个人骂，很快群起而愤之。 其中一人提议道：“乡亲们，不如我们一起冲去衙门，让那个缩头乌龟的县令给我们大家安置起来。不然的话，我们就住在衙门里不走了！” “对！” “说的好！” “没错，我们一定要逼那个缩头乌龟县令出面！” “……” 林织月听得头都大了。 姚县令已经把这件事交给了林家，她爹又答应了这件事。若是这些难民冲去衙门，姚县令岂不是要治她爹管制不力的罪？ 她连忙说道：“大家冷静一下，请听我说。” “林大小姐，你对我们这些人的恩情我们会永远记得的。但是官府衙门不作为，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就是！林大小姐，这件事跟你们林家没关系，是我们自己要去的。” “对，我们是要找那个县令算账！” 林织月抚额，“你们要是去找姚县令，那倒霉的就是我爹了。” 第90章 新任县令 众人一脸不解地看着她。 林织月只好跟他们解释，“你们想想，这件事姚县令已经交由我爹负责，若是你们去找他，他定然会问罪我爹的。这样吧，我今天回去再跟我爹商量商量，让他再拿些银子，多建几个粥棚。目前，也只能这样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些难民也是普通百姓，大多都是良善纯朴的。听到林织月这么说，他们更觉得羞愧。 心中对衙门也就更加愤怒。 “林大小姐，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可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你们林家一笔笔银子往外拿。这件事，是我们跟官府之间的事。” “我们一定要官府讨要个说法！” “对，讨个说法！” 林织月嘴皮子都要磨破了，见这些人还这么顽固，她也气愤，“你们难道想害我爹去做牢不成？” “……”一片安静。 就在这时，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她说的没错。” 众人循声看去。 只见人群中走过来一个年轻的男子，他穿着一身青色常服，身形清瘦修长，面容白净俊秀，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书童一样的仆人，背着一个行李包。 林织月盯着他，一时怔了神。 她还从未见过这么俊秀的男子。 江元廷走到林织月的身边，面对着那群难民，清朗的声音传开。 “据我所知，姚县令已把救济安置难民一事交由南岭首富林家。若你们不管不顾，冲去衙门闹事，那第一个被问罪的人，就是林老爷。也就是这位林大小姐的父亲。” “林老爷心慈仁善，他拿出那么多银子，给你们赠粥赠药，你们就是这么报答他的吗？” 底下的难民叫嚣道： “你是谁啊？” “哪来的年轻人？你说的倒是轻松容易，我们就是不忍心让林老爷再拿银子出来，才这样做的。” “官府不管我们，我们还不能去讨说法了？” “这仗又不是我们老百姓要打的，要是不打仗，我们也不会逃难啊！” “说到底，这些都是朝廷的错！” “……” 叫嚣声，抱怨声，咒骂声，响彻一片。 江元廷抬手示意他们安静下来，“我是南岭县新任县令江元廷，奉皇上之命，特来安置你们。你们放心，皇上和朝廷心中都记挂着你们，这件事，待我稍候回到县衙就会处理。请你们大家稍安勿躁。” 他说完，伸出手。 他的书童立刻递上了县令交接文书。 江元廷展开，“这是朝廷的交接文书。” 难民们一看，都有些震惊和犹豫。 “你真是新任县令？”有人疑问。 “是。” “你真的会安置我们？” “不错。” “那……那现在那个缩头乌龟县令呢？我们这些难民来了这么长时间，他都不管，朝廷不问罪吗？” 江元廷眉心微蹙，“这是朝廷的事，我不便过问。” 其实他没有说清楚，这件事，朝廷还真拿姚县令没办法。 说他没管难民，他管了，只是交给了林家去办而已。 有了江元廷的安抚，那些难民总算是按下想闹事的心思。 江元廷把文书交给书童，两人就准备去县衙。 其实他们也是今天刚到南岭，一路上看到那些难民，他心中悲悯，这才决定先来城外粥棚看看这些难民，再回衙门。 也幸好他来了，否则这些难民若是去衙门闹事，那今天的事恐怕就不容易解决了。 林织月在一旁，一脸感激地道：“江，江大人，今天谢谢你了。” 江元廷转眸看她，一脸清正，微微点头示意道：“林大小姐。” 说完，不再看她一眼，转身就走了。 林织月张了张口，想喊，却又喊不出口。 江元廷来到县衙，姚县令已经等候他多时了，两个人很快办完了交接手续。 晚上，姚县令原本准备在醉仙楼请他吃饭，但江元廷拒绝了。这顿饭，就在县衙内用的。 餐桌上，姚县令只让姚夫人和姚玉儿来了。 姚县令在嫡庶这方面还是很注重的，他的那些妾侍以及庶子庶女都是没机会出现的。 姚玉儿第一眼见到江元廷时，也狠狠地被他的外表吸引了。 如此俊俏的男子，她还是第一次见。 餐桌上，姚县令与江元廷推杯换盏，与他聊着朝廷的事，也聊一些有关于南岭县的事。 江元廷说的不多，也没喝几口酒，饭席到一半，他便以舟车劳顿，需要休息提前告辞离席了。 姚县令看他走远后，这才冷哼一声。 若不是看他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他才懒得与他攀交情。 说起这位新任县令，姚县令早就找同僚打听了一番。 他是上一届的新科状元，当今圣上十分喜欢他，留他在京中担任翰林学士两年，一直到如今，派他来到南岭当县令。 但是据说此人刚正不阿，严明古板。 这么看来，倒确实如此。 不过他明日就要去昆州上任了，以后还会不会跟他打交道，也未可知。他今晚已经宴请了他，也算是面子上过的去了。 姚县令想到明天就要去昆州，心情十分高兴，哼着曲儿就出去了。 他今晚不打算回府衙睡了。 望着姚县令离开的身影，姚夫人面色无常地起身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姚玉儿有些愤愤不满地看了姚夫人一眼。 身为当家主母，却是不争不抢，让那些小妾和外面的女人勾着自己的相公，真是没用。 害得她，明明是唯一的嫡女，却要受尽欺负。 姚玉儿对姚夫人的不满更甚了。 她是最后一个离开的，走前还忍不住看了看刚才江元廷离去的方向。 虽然他长得好看，可也只是一个县令而已。 她以后，可就是知府大人的嫡女了，将来的夫君，一定要跟她匹配得上才行。 想到这，姚玉儿勾着唇，回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 第91章 栽赃陷害 姚玉儿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小桃刚好把她的东西整理收拾好。 她进去看了一眼，问：“都收拾好了？” 小桃立在一边，恭敬地回：“小姐，都收拾好了。” 姚玉儿转眼看了看，房间内，除了今晚要睡的床褥被子还在，其他的东西基本都收拾妥当了。 但她还是觉得有些不顺眼。 姚县令说过，此次前去赴任，行李一切从简，有什么需要的，等到了昆州再置办。 姚玉儿现在不比以前了，她觉得自己是千金小姐，以前那些舍不得吃穿的想法都要改变一下。 可有些习惯，是骨子里的，很难改变。 她打开衣柜，看到里面还有很多衣服都没收拾，她眉头一拧，问：“这些衣裳为何不收拾？” 小桃心惊胆战地连忙答道：“小姐，夫人说这些衣裳都有些旧了，等到了昆州再置办。” 姚玉儿皱眉，她伸手摸了摸那些衣裳，这些都是她回来后新裁剪的春衣，她刚穿过几回而已。要是以前，她做梦都穿不上这么好料子的衣裳…… 想到这，姚玉儿又有些嫌弃地松开那些衣裳，旧的东西就是旧的，不要也罢。 她打开梳妆盒，看里面还有一些珠钗，又问：“这些呢？” “小姐，这些珠钗不值什么钱，带着也是累赘，所以……” 姚玉儿满是厉色地看小桃一眼，吓得她不敢再说下去。 “你是说，这些都是不值钱的？” 小桃点了点头。 这些珠钗说是不值什么钱，但姚玉儿也知道，起码也值个好几两银子的。 如今，竟要被舍弃了。 她心里觉得有些可惜，可她又有些厌弃这样的自己。 姚玉儿，你现在是千金小姐，区区几两银子的珠钗而已，何必挂记呢？ 这样想着，姚玉儿看着这些珠钗，顿时觉得有些刺眼。 她伸出手，原本想拿出去狠狠丢了，可眸光一转，当她看到小桃时，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明天就要去昆州了，她也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南岭这边的一切，她都要努力忘掉，尤其是忘掉以前当“谢薇”的那十几年的生活。 可是，只要她的身边还有这个小桃在，她就总是忍不住想起以前的事。 既然明天都要走了，那她也要彻底跟过去划清界线。 想到此，她忽然笑了笑，说道：“这些珠钗虽是有些旧，但是丢了也有些可惜，那不如就送给你吧。小桃，你不会嫌弃的对吧？” 她拿起那些珠钗，递了过去。 小桃哪敢嫌弃，她心中万分惊讶，没想到姚玉儿竟然会这么好心地送她珠钗。 她诚惶诚恐地伸手接过，道：“奴婢多谢小姐赏赐。” “哦对了，还有衣柜里的那些衣裳，虽然是我穿过的，但是丢掉了也有些可惜，你要是喜欢，也拿去吧。” 小桃更加感激地道：“奴婢多谢小姐！” 她心中此时感动不已，以为经过这么长时间，小姐终于不再对她不满了。 她却不知道，更大的灾难正朝她降临…… 第二日。 清早，姚玉儿来到姚夫人的房间，哭诉道：“娘，你要为玉儿做主啊。” 姚夫人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担心地问：“怎么了？快别哭了。” 连忙拿出手帕给她擦眼泪。 姚玉儿边哭边说：“昨日我让小桃给我收拾行李，可我今天才发现，这丫头手脚不干净。她私自拿走我的珠钗和一些衣裳，虽说那些都是旧物，也值不了几两银子，可她这样做，以后我身边哪敢再留她呀？” 姚夫人微微一惊，“什么？小桃她从小进府，一直规规矩矩的，她怎么会这么做呢？” 姚玉儿见姚夫人第一反应竟是不相信，眼神晦暗了些，她又道：“娘，也许她以前没有这样的心思呢。再说，爹爹一直在这里当县令，此次才调往昆州当知府，许是她终于寻到了机会才下手呢？” 姚夫人目光平静地盯着她看了一会，这样的目光让姚玉儿忍不住有些心虚，可她没有退路了，她今天一定不能留下小桃。 “娘，小桃她到底有没有拿我的东西，你让人去一搜便知。若是有假，我就自罚……” 说着，她竟然举起手要发誓。 姚夫人连忙拉下她的手，“你这孩子，瞎说什么胡话呢？我让人去问问便是。” 说着，她叫来自己身边一直跟随的刘婆婆，“你去看看罢。” 刘婆婆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过了一会，她带着一个包裹和小桃一起过来了。 她把包裹打开，放在姚夫人面前。 “夫人，老奴在小桃房间里发现了这些。” 包裹里，确实是姚玉儿的珠钗和衣裳。 姚夫人眉头轻轻一皱。 小桃一脸不解，看了看姚夫人和姚玉儿，连忙跪下道：“夫人，这是小姐昨晚赏赐给奴婢的。” 姚夫人还没开口，姚玉儿忽然一声厉喝：“大胆！这些明明是你偷去的，你竟敢说谎？” 小桃吓哭了出来，一边磕头一边道：“夫人，奴婢没有说谎，这些真的是小姐昨晚……” “我有没有赏赐你东西，我自己还能不清楚吗？分明是你自己拿了后，做贼心虚，不想承认吧？” 姚玉儿一脸笃定的样子，对姚夫人说道：“娘，你看到了吧，现在证据确凿了。” “昨日我本来让小桃帮我收拾行李的，你说她在府里做了这么多年，是个细心的好奴婢，我便相信了她。可是今日一早，我起来梳洗时，本想戴那根玉兰簪，但是找了很久都没找到，结果就看到那玉兰簪就戴在小桃的头上！” 说完，她伸指一指。 正指向小桃的头顶。 她的发髻上，确实有一支玉兰簪。 也正是姚玉儿的那一支。 小桃吓得不轻，连忙把玉兰簪取下，泪流不止地说：“夫人，这，这簪子真的是小姐昨晚赏赐给奴婢的。小姐，你昨晚说，这些东西丢了可惜，说，说……” 在姚玉儿冷厉的视线下，小桃哭得不能自己，也知道，如今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 姚玉儿这是有心要栽赃陷害她。 她只能不断地对姚夫人磕头，一直祈求她，“夫人，奴婢真的没有那样做，请夫人一定要相信奴婢。” 姚玉儿也怕姚夫人不相信，撒娇道：“娘，你相信女儿的对吧？她只是一个奴婢而已，女儿又何必去冤枉她呢？” 第92章 她精心伺候的小姐却在卖菜 姚夫人神色有些疲累，她揉了揉眉心，看向小桃。 “小桃，你如今还有何话要说？” 简单而平静的一句话，却犹如千金重。 “……”小桃浑身一震。 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姚夫人，自她六岁进府，姚夫人对她一直很好，几乎把她当成半个女儿看待，曾经她很喜欢伺候这样的主子，还为自己找到这样好的主人家而庆幸。 可是现在呢？ 自从小姐换回来后，夫人一心一意都只考虑小姐的感受。就连她被小姐欺负，夫人也从未说过什么。 说到底，她只是一个奴婢而已。 小姐是夫人的亲生女儿，她又怎能指望夫人相信她呢？ 小桃在这一刻也彻底认清了，只凄惨一笑，深深地弯身磕头道：“小桃无话可说，但凭夫人做主。” “你身为奴婢，却惦记上了不该属于你的东西，做出如此不干不净之事，我想，我们府中也容不下你了。” 姚夫人话语微微一顿，对刘婆婆说道：“去把她的卖身契拿来，把这个奴婢逐出府去，永不再录用。” 小桃当年是被她的父母卖给牙婆的，姚夫人从牙婆手中把她买回来，当时签的是终身卖契。 现在她被逐出府去，像她这样在主人家里犯过错的丫鬟，将来也很难再被好人家买去了。 这样一看，小桃这辈子也差不多毁了。 刘婆婆的动作很快，她把小桃的卖身契拿来，交给姚夫人看了一眼。 姚夫人示意她把卖身契给小桃。 随后道：“限你一盏茶的功夫，收拾好你的东西，走吧。” 小桃接过卖身契，眼泪簌簌地掉，却是极力压制着情绪。 她再次深深地磕了一个头，“小桃……谢谢夫人这么多年的教导。夫人保重！” 说完，她起身，捂着嘴快速地跑了出去。 出了房门后，她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在这个府里生活了差不多八年，她早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一样。 如今，她也不得不离开了。 这里从来就不是她的家。 小桃很快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姚玉儿昨晚送的那些珠钗和衣裳，她一样都没拿。 最后看了这里一眼，她哭着转身离去。 姚玉儿在暗处盯着小桃离开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终于把这个烦人精赶出去了，以后再也不用看到她了。 姚玉儿高兴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当她看到那些珠钗和衣裳，她眼神微冷。 伸手拿起来，仔细抚摸了一会后，她忽然拿起一把剪刀，狠狠地把那些衣裳和珠钗都毁了。 对她来说，新的才是最好的。 这些旧的，丢了弃了确实可惜，只有毁了才是最好的。 …… 刘婆婆回到了姚夫人的房间。 她低声在姚夫人的耳边说了什么。 姚夫人听后，神情震动。 “果真？” 刘婆婆点点头。 姚夫人痛心疾首地捶打着胸口，眼泪一直流，“我究竟是做错了什么？老天爷为何要这样惩罚我？” 刘婆婆不忍心地劝道：“夫人，你何必自责呢？小姐她……自小不在您身边，养成这样的性子，这不是您的错。” “可我是她的生母啊！” “……” 刘婆婆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才好，自从那位小姐回来后，夫人一直处于自责和愧疚之中，对于小姐在府中的一些事，她很多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这不表示夫人她什么都不知道。 就像刚才的事。 小姐那拙劣的栽赃技法，就连她都看得出来，夫人她如此聪慧玲珑的一个人，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明白夫人的用心，她只是不想揭小姐的短罢了。 夫人她这是把这一切的责任都怪罪在自己身上，认为是自己的错，才导致小姐变成如今这样的。 “夫人，你把小桃赶出府去，也是为了她好。她跟在小姐身边，只会一直吃苦受罪。小桃她总有一天会明白你的心意的。” 姚夫人眼泪流得更凶，“那孩子，踏实、勤快、又能吃苦。我原想着，等她再大些，就找个好人家把她嫁了。可是如今……” “小桃她不会怪你的。” “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啊。” 姚夫人心中自责难受，眼泪流个不停。 可是今天他们所有人都要离开这里，也没多少时间留给她伤感。 不多时，有下人过来催促，说是门外的马车都已经准备好了，他们立刻就要启程。 刘婆婆劝道：“夫人，快擦擦泪水，别让人瞧出来。” 姚夫人点点头，拿起手帕擦泪。 身为一个当家主母，很多时候，她都是身不由己的。 她唯一觉得庆幸的是，在离开这里之前，让小桃离开也算是好事。 小桃自小就在这里长大，她对南岭县好歹熟悉一些。 要是到了昆州，她就没办法再帮她什么了。 临走之前，姚夫人又问刘婆婆，“让你给她准备的，都准备了吗？” 刘婆婆点头，“夫人放心，都按照你的吩咐办的。” 姚夫人这才放心些，她转头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府宅，然后转身进了马车。 随着姚县令一家浩浩荡荡的马车离开，他们也即将开启新的生活。 …… 小桃离开县衙的府宅后，一边走一边哭。 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直流个不停，怎么擦都擦不完。 她哽咽不止，茫然四顾，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她老家不是南岭县的，六岁被父母卖了之后，再也没见过他们。如今她家在哪里都记不得了。 走着走着，路过东街。 这里是早市，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很多，街道两边有很多叫卖的声音，此起彼伏。 在那众多的声音之中，小桃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卖菜咯，新鲜的蔬菜咯……各位大爷大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啦……” 小桃抬头一看，前方不远的一处摊位，谢薇正摆弄着眼前的菜摊子，嘴里还大声地叫卖着。 小桃忽然就鼻子一酸，泪如泉涌。 她精心伺候着长大的小姐，如今，却在街头卖菜。 呜呜呜…… 她再也忍不住，在举目无亲、孤苦无依时，突然见到一个认识的、熟悉的人之后，那种激动又复杂的情绪几乎淹没了她。 她猛地奔上去，哭喊道：“小姐！” 【作者有话说】 小桃：她精心伺候着长大的小姐，居然在卖菜！呜呜呜…… 谢薇：…… 写到这里，莫名觉得有点搞笑，哈哈哈 第93章 叫我一声姐姐 谢薇被这声吓了一跳，抬头，她微微讶异。 “小桃？你怎么在这儿？” 小桃像是看到了亲人一样，哭得更厉害了，眼泪一直哗哗的流。 谢薇有些头疼，她觉得自己各方面都没什么怕的，可她真怕人哭。 她最不会安慰人。 偏偏小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边哭边抽噎着，“小姐，我，我被夫人赶出府，我没地方可去了……” 谢薇：“……” 所以，这关她什么事？ 但看她哭得那么伤心，这句话，谢薇就有些说不出口。 想了想，她问：“你饿不？” 小桃：“……” 她睁着一双泪汪汪的眼睛，有些不明白地看着谢薇。 很好，没有再哭了。 谢薇看她止了哭声，又问：“你早饭还没吃吧？我请你吃？” “……”小桃又愣了一下，随即嘴角一瘪，似要大哭起来。 谢薇赶紧拉住她的手，二话不说把她拉走。 两人来到一家面馆，谢薇给她要了一碗清汤面，想想，一咬牙，又加了一个鸡蛋。 面条端上来，谢薇把碗往小桃那边推了推，取出一双筷子递过去。 “给，吃吧。” “……” 小桃大惊之后，眼泪又开始往下掉，她正要开口，谢薇突然伸手制止。 “停，你要再哭，我就不管你了。” 这句话总算是把小桃唬住了，吓得不敢再哭。 过了一会儿，她的情绪稳定下来。 谢薇从她口中得知了她被赶出府的经过。 听完后，她脸色平静，也没多说什么，只道：“面快凉了，吃吧。” 小桃看着她，有些犹豫地说：“小姐，我觉得……还是你好。” 谢薇忽然笑了，这丫头其实真挺单纯的。 “我不是小姐，你以后也别这样叫我了。” “可小姐在我心目中，一直就是小姐。” 谢薇快被她绕晕了，“算了，这事回头再说，你先吃面吧，我那菜摊没人顾，我得快点回去。” “哦。”小桃不敢再多说什么，低头吃面。 吃了几口，她忽然看向谢薇，“小姐，你不吃吗？” “我早饭吃过了。” “哦。” 小桃这一早上的经历，几乎颠覆了她这短短十几年的认知，又大哭了一场，这时候还真饿了。 她很快吃完了面，谢薇付了钱后，转身对她道：“我去卖菜了，再见。” 摆摆手，她潇洒离去。 小桃看着谢薇的背影，她现在随身除了一个包裹，别的什么都没有了。 就连今晚落脚的地都没。 几乎是没考虑太久，她很快紧跟上谢薇的脚步。 谢薇来到她的菜摊前，却发现有人正在帮她卖菜。 她惊讶地道：“葛诺，你今天怎么又来了？” 葛诺正好卖出去一些黄瓜，收回了钱后，他递给谢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我娘让我来的。” “啊？”谢薇一脸懵。 “我娘说，你帮了我们那么大的忙，昨天还让我带菜回去，她叫我来谢谢你。” 谢薇不甚在意地道：“那么客气做什么，我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但是对我……们来说，却是救命之恩。” 谢薇额头微冒黑线。 这朝代的人都是这么顽固不化的吗？ 说不通，她也懒得再去说。 刚好有人来买菜，她就专心做生意了。 葛诺见她没再多问，悄悄松了一口气。 小桃走过来的时候，刚好就看到葛诺盯着谢薇看的这一幕。 她微微一惊，顿时察觉到什么不对劲。 眉头一皱，她上前质问：“你是谁啊？为何一直盯着我家小姐看？” 心思猛不丁被人这么说出来，葛诺吓了一跳。 一回头，就看到一个小姑娘怒气冲冲地看着自己。 他有些不高兴，“你是谁啊？” 谢薇刚好卖了菜，收回铜钱。她抬头看到小桃，有些无奈地道：“你怎么又来了？” 小桃走到谢薇身边，“小姐，这人刚才一直盯着你，他是坏人。” 葛诺：“……” 谢薇也有些无语，她笑道：“他不是什么坏人，我和他认识。他叫葛诺，前两天我帮了他一下，他过来表示感谢的。” “你们认识？”小桃这下知道自己误会了，顿时闹了一个脸红。 葛诺则是神气地轻哼了一声。 谢薇点点头，对葛诺道：“她叫小桃，是……”想了想，她道：“是我一个妹妹。” 小桃比她小几个月，今年也是十四岁，说是妹妹也没错。 小桃却因为谢薇的这一声“妹妹”又想哭了，谢薇眼见她双眼一红，眼泪很快就要流出来了，她顿时头大地道：“你不准哭！” “……”小桃瘪着嘴，使劲憋气。 却是不敢再哭出来。 谢薇都拿她没办法，这丫头怎么这么多愁善感啊。 葛诺听谢薇说小桃是她妹妹，顿时也觉得自己刚才的态度不好，“谢姑娘，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她是你妹妹……” “没事。”谢薇一脸不在意。 葛诺对小桃道：“你叫小桃是吗？我叫葛诺，是……谢姑娘的朋友。” 小桃看他一眼，总觉得他有些不怀好意，她轻哼一声，别开脸，一副不愿与他多谈的样子。 葛诺脸上的笑容尴尬地僵住。 谢薇瞧着小桃这副孩子气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对葛诺道：“她还是孩子，你别介意。” 小桃被她说的脸红，忍不住撒娇起来，“小姐，我跟你一样大，你怎么能说我是孩子呢。” “小桃，我说真的，你别再叫我‘小姐’了。要是你不嫌弃，叫我一声姐姐就行了。” 小桃张了张口，眼眶内瞬间又聚起了泪珠，可她知道谢薇不喜欢自己哭，又狠狠忍住了，连忙直点头。 “好，好的。”她轻声开口，声音都有些颤抖，“姐，姐姐。” “这就对了。”谢薇拍了拍她的肩，很自然，也很亲切。 葛诺看着这样的谢薇，眼底都是欣赏。 第94章 你不准跟着我 有小桃在，葛诺也不便多待，说了几句后，便告辞离开了。 接下来谢薇卖菜的时候，小桃就一直在旁边等着。 她想帮忙，奈何她也不会这些。 而看着谢薇那么熟练地介绍、讲价、买卖，她内心也是十分复杂的。 想想以前，小姐每天锦衣玉食，身边都是她们这些奴婢伺候着，何曾受过这样的苦啊？ 但是看到谢薇不仅口舌流利，笑容明媚，一副聪明能干的样子，她心里又觉得有些欣慰。 小姐以前是有些多愁善感的，虽然她也笑，但总是笑不露齿。言谈举止都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 她跟小姐关系最要好，她是知道小姐心里是有些不快乐的。 府里那些庶女庶子和姨娘，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地去欺负夫人，私下就欺负小姐。虽然有夫人护着她，但是小姐为了不让夫人担心，很多时候都是自己把这些事闷在心里。 她也劝过小姐，但是小姐不听，她也没办法，只能暗暗心疼小姐。 哪像现在，小姐的笑脸多美啊！ 直到谢薇的菜卖得差不多了，小桃也没有离开。 谢薇看她这架势，差不多是想赖着自己了。 她微微凝眉，“小桃，接下去你打算去哪儿？” 小桃猛然回过神，她似下定了决心般道：“小姐，哦不，姐姐，我已经没地方可去了，所以，我打算跟着你。” “……”谢薇头大。 她叹口气，“小桃，你知道我家里现在什么情况吧？” 小桃一脸认真地摇头：“不知道。” 谢薇：“……” “我家徒四壁，我还有弟弟妹妹要养，以我现在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再多养一个人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小桃点点头，“嗯，所以，我不用你养我。” “……”谢薇觉得她根本没理解自己的意思。 小桃说：“我会自己穿衣吃饭，我还会帮你干活。姐姐，你不用养我。” “……”果然没理解。 谢薇又叹口气，直接说明：“简单来说，你不要跟着我，去你想去的地方吧。” 小桃道：“可是我想去的地方，就是有姐姐的地方啊。” 谢薇：“……” 她知道以前小桃跟自己的关系好，但那时候她们主仆好得似姐妹可以，现在却不行啊。 她现在养家过日子已经是凑合了，要是再多一张嘴…… 她不敢想象。 “不行，绝对不行。”谢薇直摇头，“你不准跟着我。” 说完，却见小桃的两眼瞬间又泪汪汪的了，想到谢薇不准她哭，她努力忍住，只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着她。 像是被人抛弃的小动物似的。 谢薇：“……” 这小丫头是专门来治她的吗？ 她摇摇头，收好自己的东西，她推着牛车回家。 一路上，谢薇在前面走，小桃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谢薇回头，色厉内荏地警告她：“你不准再跟着我！” 小桃就停下一会，看她走远了些，再悄悄跟上去。 就这样，两个人最后到了谢家村。 小桃是第一次来谢家村，忍不住左右打量着。 她这些年都在官府长大，其实也算见识到了一些。 但她老家也是乡下的，对这样的乡村，她脑海中还有些模糊的印象。 谢薇回到家后，把院门一关，不打算理身后那个“小尾巴”。 小桃来到谢薇家院门外，看着眼前这座茅草房，她是真的忍不住眼泪直流了。 小姐……竟住在这样破旧的屋子里？ 她明明是千金之体啊。 这一刻，小桃是真的怨恨老天爷不公平了，为什么这么好的小姐却不是小姐的命，而像姚玉儿那么恶毒的人，却是真正的千金小姐？ 谢薇先把家里的卫生打扫了一遍，又去菜园里忙活了一阵，除草，整理，施肥等。 之后，她又摘了一些蔬菜回去，打算留着晚上做的。 等到一切忙完，日头也开始西落了。 她把养得鸡赶回鸡笼，又给它们喂了吃食，然后又去喂猪。 现在的谢薇，可以一整天在家里忙着不停歇。 屋后的猪圈是她找村里人帮忙搭的，她不敢贪多，只先养了一头猪试试。 现在这头猪已经长得又肥又膘了。 看着猪拱着嘴吃食，谢薇心里也有点满足感。 等到了年底，就可以把猪宰来吃了。 做完这些，她打算去厨房做晚饭了。 路过院子的时候，她忍不住朝外看了一眼。 这一天的时间，小桃都没进院子里来。 难不成这小丫头自己离开了？ 谢薇想到这，高兴地去了厨房。 没过多久，谢茂和谢茵散学回来了。 他们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却见一个小姐姐坐在他们家院子外睡着了。 谢茂和谢茵停下，一脸不解地看着她。 “哥哥，这个姐姐是谁啊？她为什么在我们家门前睡觉呢？”谢茵问。 谢茂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那我们去问姐姐吧。” “嗯。” 两个人推开院门进去，谢茵直冲厨房而去。 “姐姐，院门外有一个小姐姐睡着了。” 谢薇饭做得差不多了，闻言，她手一顿，“穿绿色衣裳的？” 谢茵和谢茂都点点头。 谢薇无语了一下。 她道：“茂儿，茵茵，你们俩先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哦。” 两个人应了，去打水洗手。 谢薇把最后一个菜盛出来后，想了想，她还是转身出去了一下。 打开院门，她看到一旁的草地上，小桃睡得正香。 她好气又好笑，蹲下身，轻轻摇醒了她。 “小桃，起来。” 小桃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她，惊喜地喊：“小姐！呃，姐姐！” “进来吃饭吧。” 谢薇说完，转身走了。 小桃愣了一会，随即立刻一跳而起，高兴地应道：“哎！” 晚饭桌上，谢茂和谢茵睁着大眼盯着小桃。 小桃也看着他们。 眼中却是充满了笑。 她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捏了捏谢茵的脸颊。 “哇，你长得真漂亮，真可爱啊。这小脸，肉乎乎的。” 谢茵吓得朝谢薇怀中一躲。 有些委屈，“姐姐……” 谢薇安慰地拍了拍她，“茵茵，她是小桃姐姐，不用怕。” 小桃也极力笑得开心，以证明自己是真的很亲切，很随和的。 谢薇对谢茂和谢茵解释道：“小桃姐姐以前跟姐姐关系很好，她现在遇到了困难，我们就暂时收留她在家里住一段时间，可以吗？” 她这样询问他们俩的意见，谢茂和谢茵倒没觉得什么，因为谢薇一直是这样做的。 只有小桃万分惊诧。 总觉得小姐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谢茂一脸板正地吃着饭，道：“我没意见。” 谢茵也道：“姐姐你说好就好。” 第95章 镇南将军——秦湛 晚上，谢薇把柴房的那张小床重新铺了一下，换上了干净的床单被褥。 自阿战离开后，她就把柴房打扫出来，整理成一个小房间。 原来放的那些木柴以及杂物，她都搬去了厨房后面，在那里搭建了一个很简易的草棚子。 小桃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几次想伸手帮忙都被谢薇挡回去了。 “姐姐，还是我来吧。” 虽然谢薇让她不要再喊她“小姐”，两人以姐妹相称。可这些杂事，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她在做，一时之间，她还很难改变过来。 谢薇动作很麻利，很快就把床铺好了。 她直起身道：“晚上你就跟我们一起睡。” 小桃惊讶，“我不睡在这里吗？” “当然不是了。”谢薇说着，喊来谢茂，对他说：“茂儿，你是男孩子，也长大了，从今天开始，你将拥有一个属于你自己的房间，感觉怎么样？” 她说完，伸出手，示意就是这个房间。 双眼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谢茂明显愣了一下，环顾一眼这间屋子。 他和谢茵之前也是睡在这里，但是那时候这屋子里堆满了很多柴草，落满了灰尘，唯一的小窗也不透光，还有很多老鼠虫蚁等。 可是现在，这屋内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洁又清爽，不大的窗子还透进来一缕明亮的月光。 床很小，但是铺得很整洁，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皂角香。 床对面摆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放着笔墨纸砚，可以供他读书和写字。 书桌旁边是一个很小的柜子，可以放他的衣物等。 这桌子和柜子，都是谢薇用旧的木板拼凑出来的。 旧是旧了点，但她都擦拭得很干净。 谢茂有些不敢相信，“姐姐，你是说，这间屋子，以后就是我的了？” 谢薇点点头，“嗯哼。” 谢茂惊喜地道：“谢谢姐姐！我很喜欢！” 他高兴地坐在床上，小脸上难得出现一些属于孩子般天真灿烂的神采。 谢薇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我们出去了，你自己晚上一个人睡没问题吧？” “没问题。”谢茂高兴地答。 谢薇笑了一下，揉了揉他的头，带着小桃出去了。 小桃还有些担心，“姐姐，他行吗？” “放心，没事。” 谢薇确实挺放心的，谢茂比一般的孩子都要早熟些，他又是男孩子，之前她收拾柴房的时候就打算把这里留给谢茂住的，现在刚好赶上了。 带着小桃回到这边的大房间，谢薇把床中间的布帘取下来，“小桃，晚上我们和茵茵就睡这里。” 小桃连忙摆摆手，“不，不用，我随便找个地方躺一躺就行。” 谢薇忽然一脸严肃地道：“小桃，你现在已经不是谁的奴婢了，你不用听任何人的使唤，也不必把自己当成一个奴婢，懂了吗？” “……”小桃有些发愣，呆呆地看着她。 “以后，在这个家里，你也是一份子。跟我，跟茂儿茵茵，我们都是兄弟姐妹。” “……” 谢薇看小桃一直没出声，神情有些呆滞，想着她可能一时难以接受这样的改变。 算了，等以后慢慢教吧。 小桃就这样在谢家村住了下来。 对外，谢薇一致说小桃是她刚收留回来的妹妹。 村里人对这事也是见怪不怪了，毕竟她之前还收留过一个“未婚夫”呢。 白天，小桃跟谢薇一起去县里卖菜，也会帮她做一些家务活。 晚上，她们三个女孩子睡在一张床上，说着很多悄悄话。 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小桃对谢薇的改变还有很多震惊的地方，比如，她会烧很好吃的饭菜，她不会针线活，她会种地，种菜园，还会养猪养鸡等。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现在的一切，对她来说，仿佛做美梦一样。 …… 这段时间，新任县令制定了很多有关于难民们安置的计划和举措。 他让人在城外建立了简单的安置点，让那些难民有地方可睡，不至于睡在露天。 又请了人，专门给这些难民们做饭。 让那些老弱妇孺以及生病的难民优先得到吃食和救治。 这样一来，那些难民们的日子渐渐安稳下来，原先有些情绪的难民也都满意了。 只是，这项措施损耗极大，南岭县在姚县令离开时，并无多少库银，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而且，南岭县针对难民们的措施很快也传开了，别的地方的难民也日渐往这边涌来。 难民人数在上涨，城外的那些地方很快就住不下了。 更甚者，很多难民觉得这已经是自己的地方，不容许其他难民的迁入，有些人开始闹起了矛盾和纠纷。 每日滋事之人也在上涨。 到最后，那些人吵得特别凶，闹去了衙门。 江元廷初来此地，对一切都还不熟悉，就要面临这么多的事情和问题，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这些事情，谢薇都是从葛诺和林织月的口中得知的。 葛诺隔三差五地还是会去她的菜摊那里，有时候是去买菜，有时候说是路过，有时候就是随意闲聊几句。 时间久了，谢薇也把他当成了朋友。 葛诺说，他小时候读过几年书，所以识字，只因家里太穷才没继续读书。 谢薇也感觉得出来，他说话与旁人不太一样，时不时会引经据典几句，像是读过书的人。 葛诺还告诉她，这次打仗，是南疆国的二皇子发战，他最先攻打的就是他的家乡葛村，他们家那里现在几乎是一片废墟了。 有关于南疆国的事情，谢薇这段时间也听说了不少。 那位二皇子，自然是听到的最多的。 不过，她听到的更多的，还是有关于大虞朝的西南军，以及率领西南军的季大将军。 关于西南军，以及季大将军的丰功战绩，大虞百姓就是说个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季大将军镇守西南二十多年，这些年，他为这些边疆的百姓带去了祥和安定的生活，为皇帝深深地守卫住了大虞的江山。 但是近几年，百姓们津津乐道的还有另一位将军。 那就是镇南将军——秦湛。 第96章 我是那样肤浅的人吗 秦将军是季大将军的徒弟，他十二岁入军营，十四岁开始建战功，至今少有败绩。 这几年，南疆二皇子强势来袭，大多数都是这位秦将军率军与他对抗。 他们二人各有所长，但总的来说，还是秦将军略胜一筹。 南疆打大虞打了这么多年，至今还一寸土都没夺过去，就是最好的证明。 传言秦将军年少英武，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常常出其不意，以少胜多。 南疆国虽小，但他们兵力强盛，尤其是这几年，在二皇子的带领下，南疆有百万大军，其中二十万精兵强将。 大虞朝疆土广阔，分到西南这边的守军只有五十多万。 但也是这五十多万的兵，抵抗住了南疆的百万大军。 这其中，秦将军功不可没。 谢薇对这位秦将军倒是有了一点好奇。 她前世虽然不是战士，但也有一些争强好斗的因子。 听说他还不到二十岁，这么年轻，却已经能率领几十万大军打仗，听起来就有点刺激感。 只不过她也知道，这只是她自己心底想想罢了。 南岭县距离西南大军的军营有好几百公里，他们连见都不可能见到。 葛诺跟她说这些时，她也权当是在听故事。 这个朝代没有电子产品，也没什么娱乐休闲的活动。百姓们除了忙活生计，闲暇时也没什么别的爱好了，只能八卦八卦。 林织月也经常往她这里来。 她说的更多的是关于新任县令的事。 林家一直在帮新县令管理那些难民。 原本她不太情愿做这事，但是新县令来了，她变得格外勤快起来，每天都会往城外跑。 林家的粥棚没有拆，只不过每天给难民施赠的粥和其他东西，都算是衙门买他们林家的。 只是她也没想到，原本好好的施粥，最后会变成一场场的闹剧。 明明是为了那些难民们好，但他们却闹得越来越凶。 林织月也很苦恼，她想不通为什么。 一开始，那些难民们来的时候，林家出钱建粥棚，那些难民对他们感恩戴德，千恩万谢的。但是现在呢，他们整日闹事，嫌这嫌那的。 她看到江县令眉头紧蹙，显然也为这些事烦扰，她也帮不上忙，心里就更着急。 谢薇听了后，只说了一句话：“吃饱了撑的。” “什么意思？” “你们对难民太好了。” “啊？”林织月一脸懵，更加听不懂了。 谢薇道：“一开始你们施粥，对他们来说是雪中送炭，他们当然感激。但是现在呢，难民们觉得反正每天都有人给吃的喝的，又不用干活，日子过得多潇洒快活。那些新的难民听说了这样的好事，还不赶紧一窝蜂地过来？” “而对那些原先的难民来说，这些新的难民来了，就会分走属于他们的食物，他们当然不愿意了。可不就开始打啊闹啊的？” “哦……”林织月似乎有些听明白了，“那应该怎么办呢？” “简单啊。”谢薇说道：“让他们没时间去闹不就行了。” 林织月突然一脸谄媚地笑着看向谢薇，以一种甜得腻死人的嗓音道：“薇薇，你最好了，你能不能告诉我具体怎么做啊？” 谢薇挑了挑眉，“这应该是那个新县令要做的事，你凑什么热闹？” 林织月莫名脸皮子一红，“我，我只是……想尽快把这些难民安置好，那样我就不用每天往城外跑了嘛。” “哦。”谢薇轻应一声，神色淡定，“但我不想说。” “薇薇……”林织月摇晃着谢薇的胳膊，“你最好了，你就告诉我吧？” 谢薇斜眼，“告诉你，我有什么好处？” 林织月眼珠子转了转，“我给你银子。” “我是那样肤浅的人吗？”谢薇笑，“不过，你打算给多少银子？” “……”经过这段时间相处，林织月太了解她了，她伸出五根手指：“五百两。” 一旁的小桃听到这，惊讶地张大嘴巴。 谢薇并未惊讶，只是笑，“哟，林大小姐果然财大气粗，出手阔绰。” “那你说不说？”林织月也笑，并不气她的揶揄。 她家确实有钱，就连她自己的私房钱，也是很可观的。 “好吧，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告诉你——”谢薇勾了勾手指，林织月附耳凑过去。 听完了谢薇的话后，林织月高兴地一把抱住了她，“薇薇，你太厉害了！” 说完，她站起身就走。 “我还有事，先走了啊。” 谢薇朝她的背影喊：“记得，五百两。” 林织月已经翻身上马，“驾”一声，扬长而去。 小桃这才敢开口问：“姐姐，你真的要林小姐五百两？哦不对，林小姐真的会给你五百两？” 谢薇忍不住哈哈一笑，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小傻瓜。” 小桃皱皱鼻子，有些不明白她为何笑得这么开心。 不过，看谢薇跟这位林小姐交情这么深，她倒想起另外一件事。 “姐姐，有些事，我想告诉你。” “什么事啊？” “就是之前……”小桃微微一顿，“姚小姐曾看过你从林府出来，她便让我去打听你去林府做什么。” “我那时太害怕了，不敢不听她的吩咐。” “刚好我有一个同乡的姐妹就是林府的下人，所以就……知道了。” “我告诉了她之后，她便让我去打听这附近有哪些土匪强盗一类的人。之后，她去见了那些人。再之后，我就不清楚了。” 听了小桃的话，谢薇倒是有些意外。 仔细一回想，她还真遇到过一群强盗。 那时候，好像就是她从林府道歉回去没几天。 原来，那伙强盗是姚玉儿安排的。 她还觉得奇怪呢，当时那么多摊位，那伙强盗为何偏偏只抢她的？ 姚玉儿让那些强盗去抢她的摊子，目的大概就是把她抓进牢里。 现在想想，当时那些衙差去的也十分“及时”。 不得不说，她的计划还挺成功的。 她确实被抓进去了，要不是姚县令那时候刚好需要她假扮姚玉儿去见刘老夫人，她估计在牢里还得吃一些苦头。 “小桃，姚玉儿她在府里的生活怎么样？” 小桃想了一下，轻轻摇头，“不好。” “怎么说？” 小桃一直跟在姚玉儿的身边，对她的生活是最了解的。 谢薇问了，她也就全都据实以告。 【作者有话说】 谢薇：我是那样肤浅的人吗？ 众人：是，你就是！ 第97章 害羞心跳加快 听了小桃的话，谢薇也没说什么，沉吟了一会，她轻笑一声。 姚府内宅的日子不好过，她是知道的。 姚玉儿从小在乡村长大，日子虽然苦，但没内宅那些勾心斗角的事。姚府内的那些姨娘和庶女庶子，个个都不是怂角。 以前的她，在姚夫人的庇护下，大多时候选择忍让和不争，这样一来，对他们构不成威胁，日子也基本能过得安稳。 可姚玉儿一旦开始争，威胁到了他们，她的日子一定不会过得好。 听到她还迁怒了姚夫人，谢薇只觉得这个姚玉儿实在是蠢。 可以说，姚夫人是她唯一的依靠，她跟姚夫人闹了嫌隙，以后她的日子只会越来越艰难。 不过，这些都不关她的事了。 想想，还是她现在的日子过得逍遥自在啊，每日不愁吃喝，自给自足，快活似神仙。 她倒是庆幸自己穿来时是谢薇的身份，要还是姚玉儿，她在姚府内，就得翻了天了。 小桃说着这些事，心里也颇有些感慨。 原先，她以为小姐换了身份，一定会很难过的。 乡下人家，那么穷苦，日子怎么过啊。 可是跟在谢薇身边这些天，她发现，原来乡下日子也不一定就是苦的，没了内宅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日子反而舒心又自在。 “姐姐，我就是有些担心夫人。”小桃忽然道。 谢薇问：“怎么说？” “姐姐，你不知道，其实你离开府后，夫人偷偷哭了好多次。她心中还是惦记你的。” 谢薇沉默了一下，想起上次她和姚夫人一起去刘老夫人的宅院。 临别之时，姚夫人的眼神动作，仿佛还在眼前。 那一别，可能是今生最后一面了吧。 哦对，她那身衣裳和鞋子还没还回去呢，本想说找个机会还的，可她忙着忙着就忘了这事。 现在就更不用还了。 …… 林织月快马骑到县衙门口，她利落地跳下马，飞快进了县衙大门。 她最近经常往县衙跑，那些衙差们都认得她了。 “林姑娘，您来了。” 林织月挥挥手，算是打了招呼。 “你们大人呢？” “大人在书房。” “我去找他。” “哎，林姑娘……” 林织月走得快，根本没来得及听那人说什么。 到了书房，她直接推门而入。 “江大人，我知道该怎么……” 她的话戛然而止。 江元廷很快拿起一本书盖住了书桌上的一幅画，他面色不悦，微微冷下声道：“林小姐，你不请自入，是有什么事吗？” 林织月微微一愣，目光还盯着书桌。 刚才她进来的突然，哪怕江元廷遮掩的很快，她还是看到那画上是一个很美貌的女子，只是她没看清楚长什么样。 江元廷见她不说话，清咳一声提醒。 林织月回过神，也知自己有些鲁莽，脸颊微红，她道：“抱歉，是我太唐突了。” 一般只有男子说“唐突”了某位姑娘，哪有姑娘说“唐突”了男子的？ 江元廷心里觉得怪怪的。 面色无波地问：“你有什么事吗？” “哦，对。”林织月想到正事，立刻说道：“江大人，我知道该怎么安置那些难民了。” “哦？”江元廷面色稍缓，“说来听听。” “如今那些难民整日寻衅挑事，皆因吃得太饱——撑的。江大人可以按每家每户固定多少粮食来算。若是那些难民愿意去城里找一些活计干，不仅可以得到相应的报酬，官府还会奖励一定的钱财。对于那些愿意收留难民做工的商家，也可以给予一定的补偿。” “至于那些找不到活计，或是家里没有劳动力的，可以安排他们做一些打扫大街、清理垃圾等轻松一些的事情。” “总之，让那些难民们有事情可做，有银子可赚，这样，他们就不会再整日想着闹事了。对于那些想逃难过来的新难民来说，这里虽然有吃有喝，却要干活，有些人可能就歇了想投机取巧的心思，不再过来。” “这样一来，难民们也没闹事的借口了，大家都可以安稳过日子。等到仗打完了，那些难民还会回到自己的家乡，这件事也就顺利解决了。” “不过，若是还有人闹事，大人也不必顾忌什么，依法查办就可。那些难民看你抓人进去坐牢，哪还敢再闹？” 林织月说得眉飞色舞，清黑圆润的眸子闪着亮晶晶的光，笑容明亮又灿烂。 江元廷微微一怔，惊喜地道：“这法子是谁想的？” 他嘴角微弯，虽是淡笑，但眼神温润，眸光清亮。看上去，更俊俏几分。 林织月有些害羞地低下头，“是，我一个朋友。” “不错，这法子真不错。我立刻差人去办。” 江元廷说着，站起身就去了门外吩咐。 等他回来后，见林织月还没走，他想了想，又道：“林小姐，谢谢你。哦，也替我谢谢你那位朋友。” 林织月微微抬眸，看着他白净温润的那张脸，心跳不由得加快几分。 江元廷微微蹙眉，看她的脸颊似火霞烧起来，奇怪地问：“林小姐，你……病了吗？” 林织月大窘，连忙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不等他回答，转身就跑了。 江元廷轻轻无奈摇头，这林大小姐，总是这么风风火火的吗？ …… 林织月很快又回到东街。 谢薇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今天的菜还没有卖完，她把剩余的菜放在一个筐里，搬上牛车。 林织月跳下马，激动地一下子抱住了谢薇。 “薇薇，我太开心了！” 谢薇：“……” 她无奈地一笑，“大小姐，你先放开我行不行？” 林织月一看，谢薇手中正搬着菜筐呢。 “哦，抱歉。”林织月不好意思地吐舌，松开她后，很快又伸手接过她的菜筐，“我来帮你。” 谢薇也没跟她客气。 把菜搬好后，林织月拉着谢薇的手，“你今天先别忙着回去了，走，我请你去喝酒。” “喝……酒？”谢薇微讶。 “是啊，我现在太开心了，我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跟你说。你就陪陪我嘛，好不好？”林织月撒娇起来，那可是连她父兄和娘亲都受不了的。 谢薇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想着，回去也没什么大事，不如陪陪她也行。 她喊道：“小桃，我们走吧。” 第98章 醉酒闹事 小桃早在听到说“喝酒”的时候就吓到了，她抗拒地摇摇头，“姐姐，不行的，不能喝酒。” 谢薇“哈哈”一笑，二话没说，一手揽过她的肩膀。 戏笑一声：“啰嗦。” 说完，她把牛车拴起来，带着小桃跟林织月一起走了。 林织月就是喜欢谢薇这副潇洒快意的样子。 有关于她以前的身份，她也知道了，自然也知道小桃的身份。 她没什么偏见，只要是谢薇喜欢的，她也会喜欢。 但小桃是丫鬟出身，胆小谨慎，怕这怕那的，有时候逗逗她，也挺好玩。 三人来到醉仙楼。 林织月在南岭县几乎是横着走，酒楼的掌柜瞧见她，连忙热情地迎上去招呼。 “林大小姐，欢迎欢迎。您的包间一直给您留着呢。” “掌柜的，我今日招待贵宾，给我上好酒好菜。” “好嘞，您楼上请。” 林织月带着谢薇和小桃去了二楼的一间雅间。 雅间内环境清幽，从这里，可以看到楼下繁华的街道，又不受人打扰，还真是有钱人才能吃得起的地方。 “这醉仙楼是南岭县最有名的酒楼，里面的菜也是最好的。今日我做东，你们都别客气，使劲点。”林织月大方爽快地道。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谢薇笑道。 她也想看看这最有名的酒楼里的菜怎么样。 不一会儿，几道招牌菜端了上来。 “你们尝尝。”林织月拿起筷子，一一介绍，“这是白斩鸡，这是醉虾，这是排骨汤、辣牛肉。还有这，十年的女儿红。” 说完，她倒出三杯酒。 “他家这女儿红最有名，闻起来就酒香醉人。”林织月说着，端起酒杯，冲着谢薇道：“薇薇，我先敬你一杯。” 谢薇端起酒杯，与她轻轻一碰杯。 两人一饮而尽。 谢薇太长时间没喝酒，这猛地一喝，突然呛咳了一下。 一旁的小桃紧张地连忙拍着她的背，“姐姐，你喝慢点儿。” 以前她就不能喝酒，只喝一点就能醉得不省人事。 谢薇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她前世酒量挺好的，过着那样的生活，有时候，她在执行完一项任务之后，就需要一些酒精来麻醉自己。 但是她没想到，这具身体却是不会喝酒的。 林织月看她这样，像是终于找到了谢薇不如她的一方面，忍不住哈哈一笑。 “原来薇薇你不会喝酒啊。” 谢薇便有些不服气，酒量也是炼出来的。 “再来。” 谢薇端起酒杯，又跟林织月喝了一杯。 这一次，她倒没有呛咳了，只是这一口酒下肚，那辛辣感从口顺着喉咙一直落到胃里，着实刺激。 “你们都喝慢点儿，吃点菜。”小桃着急地说。 三人边吃边喝，一顿饭吃了很长时间，谢薇也很久没这么放松过了，心情都变得格外好。 林织月今天本来就高兴，喝多了后，她的话也忍不住多了些。 醉醺醺地笑了一下，她满脸酡红，对谢薇道：“薇薇，你知道吗。你刚才跟我说的方法，他听了后很高兴，还跟我笑了，笑得真好看……” 谢薇点了点她，笑得很暧昧，“哟哟哟，这有情况了啊。你说，你是不是喜欢那个男人？” 林织月也不过是十四岁，虽然平日里有些“野”，林家对她管教得也不严。但，哪个少女不怀春呢？ 她娇羞地问谢薇：“薇薇，你呢？你有中意的男子吗？” 谢薇脑海中似模糊地闪过一个人影，她摇摇头，道：“没有。” “你要是见了他，也定然会喜欢上他的。”林织月咕哝道，“可是我怕，他已经有喜欢的女子了。” “这话怎么说？” “……”想到看到的那幅画，林织月心情有点低落起来。 谢薇举起酒杯，“想那么多做什么。来，喝酒。” “对，喝酒。” 碰杯，一口饮下。 没过多久，两人差不多都醉了。 小桃急得团团转，这可怎么办啊，一个是她的姐姐，一个是林家大小姐。 这两个人，她一个人背也背不动，扛也扛不动啊。 偏巧就在这时，刘成也上楼来。 他也是来这里吃饭的。 一眼就看到雅间这边的林织月和谢薇。 他心道：这就是缘分啊。 几步走过来，他见谢薇和林织月都面色酡红，桌上菜没动多少，但酒已经喝了两壶。 心思一动，他笑道：“哟，两位妹妹在这里喝酒呢。你说你们喝酒也不叫我，这多没意思？” 说着，他朝外一喊：“小二，这里再添副碗筷。” 自来熟地就坐下了。 小桃不认识他，吓了一跳，壮着胆子问：“这，这位公子，你……你坐错了地方吧？” 刘成看向她，虽然长得没谢薇和林家大小姐好看，但也勉强凑合。 他扬起笑脸，“小妹妹，你又是谁啊？” “我，我是……” 谢薇醉眼微眯，认了半天才认出他，她呵笑一声。 “你怎么来了？” “我来吃饭啊。” 谢薇蹙眉，“这里没你的位置，走开。” 刘成道：“谢姑娘，我之前请你来醉仙楼，你却不来。今日碰巧遇到了，那就是缘分，岂能因此错过？” 林织月也道：“今天是我请薇薇吃饭，你算哪根葱？让你滚你没听见是不是？” 刘成脸上有些挂不住，“林大小姐，我又没得罪你，你干嘛咄咄逼人？” “你在这里，就是得罪我了。”林织月站起来，眯着醉眼，指着刘成：“让你滚你没听见是不是？” 周围吃饭的客人都忍不住看了过来。 小二刚好送碗筷上来，看着这，战战兢兢地不敢上前。 刘成恼羞成怒，“林织月，你别以为本少爷不敢动你！” 林织月脾气可没那么好，她弯唇一笑，“那我倒要看看你的本事！” 说着，她取出腰间的鞭子就挥了过去。 刘成也是会几下子拳脚功夫的，一闪身躲了过去。 林织月的第二鞭子也紧接着来了。 刘成左躲右闪，很快就把桌椅板凳推倒了。 “林织月，你发什么酒疯！”他气得大吼。 林织月可不管他，刚好酒劲上头，她正好可以活动活动筋骨。 谢薇坐在凳子上，一边慢悠悠地自斟自饮，一边醉眼迷蒙地看着他们打架。 神情格外惬意自在。 小桃急得直跺脚，问谢薇：“完了完了，姐姐，这可怎么办啊？” 第99章 我就是看中她了我要娶她 谢薇一脸淡定地笑：“慌什么。” 小桃看她这样，纠结了片刻，索性也不管了。 反正她想管也管不了。 她有些气呼呼地伸手夺了谢薇手中的酒杯，“姐姐，你别喝了！” 谢薇手落了空，看她气得鼓着腮，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调笑道：“小气。” 小桃：“……” 林织月和刘成几乎快把这二楼拆了，店小二下去找了掌柜的上来，可是这二位都是南岭县的富家公子和小姐，他也不敢得罪啊。 掌柜的一边心疼自己的酒楼，一边吩咐小二赶紧到刘家和林家去叫人来。 小二应一声，很快就去了西街。 刘府和林府相距不远，叫人过来倒是也省事。 没过多久，林穆阳和刘老爷都来到了醉仙楼。 当他们看到眼前这场景时，都忍不住黑了黑脸。 刘成被林织月追着打得十分狼狈，看到自己家亲爹来了，他吓得魂飞魄散，立刻指着林织月，叫屈道：“爹，我今天真的没有惹事，都是这丫头追着我打的，你瞧瞧我这伤……” 刘老爷气得脸色铁青，“够了！” 他一生行医，治病救人，偏偏生了这么一个没用的逆子！ 林穆阳看到林织月扬起鞭子还要再打时，也气得脸色发白，伸手拦住了她，冷声斥道：“织月！你住手！” “大哥？”林织月还有点迷糊，眨了眨眼：“你怎么在这儿？” “你还好意思问我？”林穆阳最近忙得很，确实对她疏于管教，“回去再收拾你。” 林穆阳转身对刘老爷道：“刘老爷，实在抱歉，小妹鲁莽，冲撞了刘公子。今日之事，我代小妹向你和刘公子道歉。这里的一切赔偿，都算是我们林家的。” 刘成点点头，一脸认同。 却遭到他爹的冷眼，吓得他也不敢多说什么。 刘老爷面向林穆阳，脸色缓和了些，同样一脸歉意地道：“林大少爷，你不必多说，我自己儿子什么样我很清楚，定是他先招惹了林小姐，是我应该向你和林小姐道歉才是。这里的赔偿，算在我们刘家。” “不不，刘老爷，刚才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是我小妹有错。” “是犬子的错。” 两个人互相谦让拉扯，倒是让一旁的刘成、林织月以及掌柜的等人看得傻眼了。 最后，还是掌柜的出面打圆场：“两位，今日刘公子和林小姐他们能到我这小小的醉仙楼来，那是赏光了。这赔偿之事，我自己承担即可。只望刘公子和林小姐能尽兴，尽兴即可呀。” 掌柜的心想：只要不再继续打闹，毁他生意，他出点血也罢。 “那怎么行？” “不可如此。” 刘老爷和林穆阳都反对起来。 眼看他们二人又要争执起来，半醉半醒的谢薇突然轻笑一声，道：“这有什么好争的？一人一半不就行了？” 众人听到这声，都看了过去。 林穆阳认出她，略微惊讶地道：“谢姑娘，你也在此？” 刚才谢薇坐在雅间的最里面，他没留意到她。 林织月连忙道：“是啊，大哥，我今日邀薇薇一起来喝酒的。” “你——”林穆阳气得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咬牙在她耳边骂道：“你怎可做出如此妄顾世俗之事！” 林家对林织月管教不严，她也没有那些大家闺秀的样子，可是谢薇不一样，在这朝代，女子出门喝酒，还喝得醉醺醺的，那绝非大家闺秀所为。 林穆阳认为，是自家小妹把谢薇带“歪”了。 谢薇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小桃连忙扶住她。 “他们俩……”她指着林织月和刘成，“一人一半就好了。” 刘成冤枉地道：“我可什么都没做啊。我刚来，她就拿出鞭子打我。” 林穆阳连连叹气，“真是造孽啊。” 他曾无数次地后悔，小时候没有好好管束好自家小妹。 但是这一次，他是最后悔的一次。 刘老爷对自己的儿子太了解了，冷哼一声道：“若你什么都没做，林小姐为何要追着你打？” “……”刘成眼神一躲，心虚地闭嘴。 突然，他想到什么，连忙指着谢薇道：“爹，我上次说给你相中的儿媳妇，就是她。我是因为看到了她我才过来跟她们打声招呼的。谁知道就……” 他撅着嘴，真是满腹委屈。 刘老爷听到这话，不由得看了谢薇一眼，神色间也难掩一丝尴尬。 这初次见面，印象深刻啊。 林穆阳也是一怔，不过这事他也不好说什么。 小桃一脸震惊，不敢相信地看着谢薇，眼里已经蓄起了泪，“姐姐，你……你都订亲了？” 只有谢薇神色不变，打了一个酒嗝后，笑问：“刘公子，难不成我说的聘礼，你都准备好了？” 谢薇说的那些聘礼，刘成只当是她戏耍他的，他当然也不敢跟自己爹说。 所以刘老爷并不清楚这事，他沉下脸，问刘成：“什么聘礼？你竟然私自与人订下亲事？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刘成是有嘴也说不清楚了，他索性破罐破摔了，“她就是戏耍我的，她不愿意嫁我罢了。爹，但我是真心看中她了，今天你在这，也正好替儿子做主，我要娶她。” “……”所有人一致看向了谢薇。 谢薇低低地笑出了声。 她前世大概是太过冷漠，总是独来独往，身边也自然没男人追求，她连恋爱都没谈过。想不到来到这里，她竟成了香饽饽？ 前有阿战求亲，后有刘成，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别人呢？ 众人都不解谢薇在笑什么，刘成恼羞成怒地道：“爹，你看，她分明是在笑话我！” 刘老爷虽然也知道自己儿子不争气，可被人这么笑话，他也有点没面子。 “谢姑娘，我儿子说的，可是真的？” 谢薇轻轻点头，“没错，他是说过这话。” “那聘礼又是怎么回事？” 谢薇也没隐瞒，说了那日她提的聘礼之事。 刘老爷听了，脸色青白交错，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林织月却觉得十分有趣，她一脸兴奋地道：“薇薇，还有这样好玩的事，你为何不告诉我啊？” 林穆阳轻斥道：“你给我闭嘴，休得胡言。” 刘成一脸愤愤地道：“爹，你看，她分明是戏耍我对吧？可我就是看中她了，我要娶她。” “咱家……能备齐这些聘礼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刘老爷：“……” 此时，他真恨不得从来没生过这个傻儿子！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相距几百公里外的战场上，秦湛忽然打了一个喷嚏。 是谁在抢他媳妇儿？！ 第100章 她今天是走了桃花运吗 前段时间，刘成突然跟他说，他看中了一个姑娘，想娶回家，还说那姑娘十分聪明，会辨识草药，会医理。 他当时并未放在心上。 他自己的儿子他心里清楚，心性不定，整日游手好闲，他能看中的姑娘，想必也不会是好人家的姑娘。 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刘老爷看着谢薇酒醉微醺的样子，心里也是十分不满意的。 但是自己儿子做的事，他还得“擦屁股”。 “老夫管教无方，让犬子冲撞了姑娘，是老夫的错，还望姑娘大人大量，不再计较此事。” 谢薇挑了挑眉，这是看不上她的意思了？ 刘成不乐意了，“爹，我就想娶她，若非是她，我宁愿此生不娶。” “胡闹！”刘老爷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只恨不得立刻把这不孝子拧回家跪在祖宗牌位前磕头认错。 谢薇头晕晕的，她靠在小桃身上，好笑地道：“刘老爷，能得令公子垂青，是我的荣幸。不过我和令公子今生并无缘结成夫妻，若是害得刘公子终生不娶，倒是我的错了。” “这样吧，刘公子若是今后看上了谁，我替你说媒如何？” 刘成自然不乐意，“你凭什么说我们没缘分结成夫妻？” “因为，我已经有……” 谢薇的话刚说一半，楼梯上缓缓走上来一道身影。 那人身形瘦削修长，穿着一身青色常服，长身玉立，温文尔雅。 “掌柜的……” 他刚一开口，在看到眼前这杂乱的景象后，微微一顿。 温润的目光看了过来。 众人也因听到这声而看了过去。 林织月眼睛一亮，随即想到自己现在醉醺醺的，有些害羞地躲到了林穆阳的身后。 林穆阳微微奇怪。 不过眼前这人，他倒是认识。 上前几步，他微微躬身，“见过江大人。” 江元廷因为安置难民的事，与林府有些往来，自然也认得林穆阳。 “林大公子，不必多礼。” 掌柜的连忙过去招呼：“想必这位就是咱们新来的县令大人吧？小人姓许，正是此店的掌柜，请问江大人有何吩咐？” 江元廷的目光扫了一眼，在看到谢薇时，他突然一怔，脚步径直地走了过去。 众人一脸不解。 谢薇头已经开始晕了，她闭着眼，靠在小桃的身上，昏昏欲睡。 江元廷走了过来，目光始终看着这边。 林织月就站在谢薇身边，以为他是朝着自己而来，顿时心如小鹿乱撞，羞羞答答地低着头。 “请问，这位姑娘是？” 江元廷清朗温润的嗓音似带着一丝颤音，目光始终盯着谢薇。 林织月微微一愣，江大人是认识她的，自然不会问她是谁，那他看的人是…… 林织月抬头，就看到江元廷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谢薇。 谢薇听到声音，蹙了蹙眉，她微微睁开眼，只看到眼前一张俊俏白净的脸，五官清润，十分斯文。 她这是……被这位帅哥搭讪了？ 谢薇慢了一拍反应过来，挑眉笑了笑，食指指着自己：“问我的？” “是。”江元廷倒是坦白。 他似乎还有些紧张。 谢薇的眼中闪过一抹玩味，她今天是走了桃花运吗？ “那你是谁？” 刚才她晕乎乎的，并没有听清楚掌柜的和林穆阳的话。 江元廷并不恼，斯文地道：“我乃南岭县县令江元廷。” “哦……”原来他就是新县令，谢薇正要说话，刘成忽然凑过来，站在谢薇面前，挡住了江元廷的目光。 “江大人，她是我未过门的娘子。” 因他这一句话，众人的脸色都变了。 江元廷目光一震，“你订亲了？” 刘老爷气得吐血，“你在胡闹什么？！” 林织月神色大惊，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 林穆阳看小妹这样，微微沉思。 谢薇也不由得黑了黑脸，小桃更是急哭了。 刘老爷把刘成拉到一旁，歉意地对江元廷道：“江大人，犬子的话不得当真，我们刘家与这位姑娘并无任何媒妁之言。” “既如此。”江元廷脸色微冷，“刘公子最好还是不要胡言乱语，免得坏了姑娘家的声誉。” “是是，老夫回去后，定会好好管教。” 刘成还是不服气地嘀咕：“刚才若不是你来，我就……” 刘老爷狠狠瞪他一眼，他才不得不闭嘴。 因为县令大人的到来，这场闹剧也很快收场。 林家和刘家各自承担了一半的赔偿费用。随后，刘老爷带着不情愿离开的刘成，林穆阳带着醉晕过去的林织月，分别回家去了。 掌柜的很快让人收拾出来一间雅间，供江元廷用。 江元廷看谢薇醉得厉害，似是要睡着了，哪怕他心中有再多的疑问，也不好再问。 只让掌柜的准备一间上等厢房，让小桃带着谢薇进去休息。 小桃好歹也是县衙里出来的，就算胆小了些，也是见过世面的。 眼下她也没办法把谢薇带回去，只好向江元廷微微施礼，道了谢。 随后，她带着谢薇去了厢房休息。 谢薇这一睡，就睡到了日头西落。 远处的天边，红霞漫天。 照在厢房的窗棂上，透着一束光线照在室内。 谢薇睁开了双眼，头还炸裂地痛着。 她心想：这酒果然厉害，下次是不能喝这么多了。 起身后，她才发觉有些不对劲。 转头看了看，发现这好像是客栈的房间，小桃正趴在圆桌上睡着了。 “小桃。” 她喊了一声，嗓音沙哑着。 小桃闻声惊醒过来，连忙过去道：“姐姐，你总算醒了。” “给我倒杯水。” 小桃连忙倒了一杯水递给她，谢薇咕噜咕噜两口就喝完了。 又喝了两杯，她才觉得嗓子舒服一些。 “我怎么睡在这里了？” 小桃一双眼有些幽怨地看着她，“姐姐，你都不记得了？” 谢薇仔细回想了一下，可她没想到，醉酒后的自己竟然断片了！ 她隐约只记得她和林织月喝得十分尽兴，后来刘成来了，然后刘老爷和林大公子也来了，再后来，好像又有人来了，但是是谁，她已经记不清了，就连那人的长相，她也不记得了。 不过，印象中，那人似乎长得挺帅的？ 小桃叹口气道：“是江大人，他让人准备的厢房。” “江大人？”谢薇一脸懵：“谁啊？” 【作者有话说】 秦湛：这是我媳妇！等老子回去，你们一个个都得靠边站！！ PS：一百章了哦，今天又是双十一，特意早点更新，以防亲们“剁手”太多，还是来看书吧，O(∩_∩)O哈哈~ 第101章 谢茵被罗娘掳走 小桃有些无语：“……江大人就是新来的南岭县令。” 谢薇：“……” 没印象了。 不过—— “他为何要让人准备厢房给我？” 这个问题，小桃就更不知道了，“我也纳闷呢。他见姐姐喝醉了，就这么吩咐的。当时你醉晕过去了，我也没办法，只好谢过了他的好意。” “不过，我看江大人好像对你有些特别呢。” 谢薇更觉得奇怪了，她和那个江大人素未谋面，无亲无故的，他没道理这样对自己好吧？ 小桃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微红道：“姐姐，那位江大人是不是对你……一见倾心了？” “……”谢薇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你这小脑袋瓜整天胡思乱想什么呢？” 小桃有些委屈，“那江大人一见你，就冲你打招呼，他若不是相中了你，又怎会这样？” 谢薇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不过，这事不是重点。 她们得赶紧回去了，不然的话，茂儿和茵茵回到家没见到她，又要担心了。 临走之时，谢薇正打算付钱，许掌柜却笑吟吟地道：“姑娘，有人已经结过账了。” 谢薇有些诧异：“谁呀？” “是江大人。” “……” 谢薇只略微蹙眉，没再说什么，收起钱袋子走了。 出了门，她正打算去牵牛车，却发现醉仙楼的门口贴着一张告示，上面写着要招聘帮厨，每月月钱五两银子。 谢薇脚步一顿，又转身进去了。 跟在她身后的小桃不明所以，疑惑地喊：“姐姐，你干嘛？” 谢薇进去后，问柜台后面的许掌柜。 “掌柜的，你们最近后厨在招人吗？” 许掌柜点点头，“是啊。” “月钱五两？”谢薇伸出五根手指。 “没错。” “我报名。” 许掌柜一脸震惊，“你说什么？” 谢薇倒是脸上带着笑：“你不是说你们后厨招人吗？我厨艺还不错，我想试试。” 最近卖菜的生意不好，她正寻思着要找什么别的挣钱的活计呢，刚好这里有招人，月钱五两不算多，但也不算少。 而且，这月钱的事，还可以再谈。 许掌柜看她不似说笑，不由得打量了她几眼，神色不由得严肃了几分。 “你会烧菜？” “掌柜的可以先试菜，若是我烧得不好吃，你就不录用我呗。” “可你一个姑娘家……后厨都是一些粗人……” “掌柜的，这职业不分高低贵贱，大家都是混口饭吃而已。” 听谢薇这么说，许掌柜倒是对她有些刮目相看，他露出一丝笑，“难得啊难得，你一个小姑娘，竟有如此眼界。” 他们这些做生意的人，素来被人瞧不起，他倒是第一次听说“职业不分高低贵贱”这样的话。 心底不由得对谢薇多了几分满意。 “好，那就明日上午，你来店里，我让人备好食材。” “行，没问题。” 跟许掌柜说定后，谢薇才带着小桃回去。 路上，小桃忍不住问：“姐姐，你当真要去后厨做活？” 这每天去卖菜，小桃还尚且可以接受，可要是去一家酒楼的后厨，那她是真的不太愿意。 她听说后厨的那些人，都是一些粗鄙之人，做的活也都是脏活累活。 以前她在姚府，哪怕是丫鬟，那也是小姐跟前伺候的丫鬟，除了端茶倒水，梳妆叠被的，从未做过什么粗重活。 谢薇伸出五根手指，道：“月钱五两银子啊，我现在卖半个月的菜也不一定能攒到呢。” “姐姐！”小桃睁大眼，“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我是小姐，府里每月有例银，我现在有吗？” “可是……”小桃犹豫了一会后，咬了咬牙，“那还是让我去吧。” “你去？”谢薇笑着叹气，“你去能做什么？你会烧菜？” “……”小桃摇摇头，一副快哭了的表情。 她在姚府，确实不用烧菜，自然也不会这些。 这几天，她还是吃着谢薇烧的饭菜呢。 她惊讶于谢薇的厨艺，谢薇只说是来到谢家村后慢慢学会的。 她想着，姐姐能学，那她也能学。 “那……我学总可以吧？” 谢薇道：“就算你现在学，也不可能一夜间就厨艺精湛啊。小桃，我现在赚钱养家，你不用觉得有什么负担。我说过，我们是姐妹，不是主仆。你既然叫了我一声‘姐姐’，我便拿你当妹妹。” “……”小桃听到谢薇这么说，眼泪又开始哗哗地流。 谢薇就怕她哭，连忙哄了几句，“好了好了，不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小桃又被她的话逗笑了，嗔怒道：“姐姐现在都会拿我开玩笑了。” 若说好看，她又怎么及得上姐姐的万分之一。 “只要你不哭，什么事都好说。” “好，我说不过你。”小桃想了想，又道：“那我还是要跟着你，万一有什么能帮忙的，我也好搭把手。” “不用。我若是去了酒楼，那就不能随心所欲了，每日都要来城里做活。你要是真想帮忙，家里还有一堆事呢。我那菜园、鸡啊鸭啊猪啊什么的，也得有人打理，有人喂不是？” 小桃想着也有道理，点点头，一脸坚强：“嗯，姐姐你只管放心去做吧，家里交给我。” 谢薇被她的样子逗笑了，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语气宠溺：“好，交给你。” 两人边走边聊，到谢家村的时候天也黑透了。 刚到村口，她们便听到一阵凄惨的“救命”声，还有一些挣扎和咒骂声。 谢薇蹙了蹙眉，这声音听着还有些耳熟。 天色太黑，她看不清楚，只隐约感觉到前面不远处有一团阴影，似是……人影？ “哥哥！姐姐！救我！” “放开我！你这个蠢蛋！傻子！” “不，不不……不放！” “……” 离得近了一些，谢薇总算听清楚那团人影说了什么。 她心神一震，立刻跳下牛车，飞快地冲跑过去。 一抬脚，凌厉地踢向那个有些佝偻的身影。 又快又准又狠。 那人没有防备，一下就被谢薇踢倒地上。 手劲一松，怀中紧紧抱着的人也脱手了。 谢薇顺手搂住，用力护在怀里。 这人是茵茵。 谢茵害怕地紧紧抱住谢薇的脖子，她哭得嗓音嘶哑，满脸通红，连话都哽咽着说不出来。 “姐，姐……姐……” 谢薇心疼地轻拍着她的背，温柔地低声安慰：“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茵茵别怕，姐姐来了，姐姐在这。” “呜呜呜……”谢茵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这一哭，把谢薇的心都哭碎了。 她眸光冷厉一扫，看着倒在地上起不来的那团身影。 那身影背对着她，正慢慢挪着想逃走。 小桃这时也过来了，谢薇想把谢茵交给小桃，但谢茵抱她抱得特别紧，她是那么的紧张和害怕。 谢薇更加心痛，对这个作恶之人，也就更恨几分。 “怎么？许久不见，不认得我了？”谢薇冷冷开口，盯着那身影，咬牙切齿地喊：“罗、娘。” 【作者有话说】 写到茵茵哭，真的忍不住想跟着哭…… 第102章 别脏了你的手 那身影一僵，然后才慢慢转过身。 小桃看了一眼，吓得惊叫一声，连忙捂住嘴。 眼前的妇人早已经瘦骨嶙峋，一头花白的头发凌乱地披散着，衣衫破烂，面目狰狞，尤其是那双混浊的老眼，这么看着谢薇时，充满了阴冷和狠绝的恨意，看上去有些恐怖，令人生畏。 这人，确实是罗娘。 只是跟几个月前的她相比，面容改变的太大。 谢薇也是听到她熟悉的咒骂声才分辨出来。 “认得，怎么能不认得呢？”罗娘露出诡异的笑容，盯着谢薇，这是她这辈子最大的仇人，她怎么会忘呢。 这时，一旁刚才被带倒的谢福也终于爬了起来，他认出谢薇，急着说道：“大……大丫，她她……想抱……抱茵茵……” “你闭嘴！”罗娘忍不住骂道：“要不是你这个笨傻子坏事，我现在早就带着这丫头远走高飞了。” “你你你……” 谢福平时有些呆傻，但说话正常，只是情绪一激动，就会有些结舌。 谢薇从他的只字片语中也听出了大概，她冷冷地看向罗娘。 “你想带走茵茵？” 罗娘计划失败，也知道今天定然逃不过去了，她索性大方承认道：“不错。这丫头是你的妹妹，我若是把她带走了，卖去妓院，也能换一笔银两。而且，你这辈子都很难再见到这个妹妹，一辈子都得在悔恨中度过，只要想想这些，我就觉得痛快！哈哈哈。” “谢薇，你毁了我一辈子，我也绝不会让你好过的。可惜了，就差一步……” 自从罗娘被赶出谢家村后，她心中的恨意并没有减弱，反而与日俱增。 她没什么挣钱的能力，只能一路靠乞讨为生。 她也并没有离开太远，一直在附近的乡镇乞讨，后来又去了南岭县城。 前段时间，她无意中在东街的早市看到了谢薇的菜摊，她才知道谢薇一直在这里卖菜。 她想过要去找谢薇的麻烦，可是谢薇太聪明了，又很会打架。 她知道自己是打不过她的。 可，仇人就在眼前，她心中的恨火滔天，又怎么能轻易放过这个机会呢？ 打不过谢薇，但她可以让谢薇心痛后悔啊。 她不是最喜欢她的弟弟和妹妹吗？ 只要抓走了她的弟弟妹妹，这比杀了她还会让她痛苦。 后来，罗娘就在东街那附近乞讨，一边偷偷观察着谢薇的动向。 终于，在今天找到了一个机会。 她看着谢薇拴好了牛车跟别人一起去了酒楼，她就赶紧回到了谢家村。 她不敢让人发现，就偷偷躲在村口的破庙里。等到天黑了，家家户户都在烧火做饭，这时候不会有人出来，她就直奔谢薇家。 走到半道上，刚好看到谢茵。 谢茵是独自一人出来寻谢薇的。 谢薇跟谢茂和谢茵说过，若是她回来晚了，让他们不要等她，老实在家里呆着就好。 可是今天谢茂要写字，谢茵一个人玩了一会后，想着天都黑了，她怕姐姐回来看不清路，就拿了火折子出去，想着去村口等姐姐。 没想到，快走到村口时就碰上了罗娘。 谢茵吓得连忙往回跑，但是罗娘哪能放过这个机会？ 她紧忙就抓住了谢茵，谢茵挣扎不已，吓得大哭，罗娘就捂住她的嘴，用力拖着她往村口外走。 谢茵只是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她再挣扎，力气也比不上罗娘的。 再加上，她本身就对罗娘有些恐惧，看到罗娘如今的模样，她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就在这时，谢福突然跑过来，紧紧地抱住了罗娘，不让她走。 谢福会出现，也是意外。 他今天刚干完了农活回家，王氏骂了他几句，他心中有些不快，天气又闷热，他便准备来村口的河里游水的。 这是他在夏天最喜欢做的一件事，他的水性很好，村里人都知道。 他看到罗娘带着谢茵想跑，他想也没想，冲上去就抱紧了罗娘的大腿，不让她走。 罗娘怀里抱着谢茵，力气有限。谢福人傻，力气却大，又是成年男人，罗娘一时间也挣脱不了他。 三人就这样僵持着。 直到谢薇和小桃回来，遇上了。 罗娘心里清楚，眼下这情形，她根本逃不了。谢薇也不会让她逃的。 她想着，反正横竖都是死，她在死之前，也一定让谢薇心里不舒坦。 所以，她说完这些，心里十分痛快。 “谢薇，你不是声称爱护弟弟妹妹吗？” “因为你一时的疏忽，你的妹妹差点被我掳走，你这一辈子心里都要有愧疚感。一想到这，我就高兴，哈哈哈……” 罗娘仿佛疯魔了一般大笑不止。 她的笑声，在这夏日的黑夜中，似带过一阵冷风，让人不寒而栗。 谢茵在谢薇怀中哭得不停歇，终是因为情绪波动太大，晕了过去。 “茵茵？茵茵？” 谢薇真的吓到了。 从前世穿越到这里来时，她都没现在这么心慌惧怕过。 她颤抖着手，轻轻拍着谢茵的小脸，然而谢茵已经人事不知。 这时，谢茂写完了字，察觉到谢茵离开了家，急忙寻了过来。 “茵茵？” 他连忙跑上前，只看到谢薇抱着晕了的谢茵。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了谢薇一眼，原本是想问什么，但他在看到谢薇的神情时，忽然一怔，一个字也问不出口了。 谢薇神情平静，眼神温柔如水。 然而就是这样，却更让人心惊。 小桃在一旁早就哭红了双眼，她担心谢薇，也心疼谢茵，更气罗娘。 谢茂一转身，这才发现坐在地上的罗娘。 他先是一惊，随即他勃然大怒，“你对茵茵做了什么？” 罗娘冷笑一声，眼神阴鸷：“茂儿，我的好儿子，娘回来了，娘来带走你和茵茵了。” 谢茂气得双拳紧握，他想也不想，冲上去就要打她。 突然，一声轻轻的呼唤：“茂儿——” 是谢薇在叫他。 谢茂举起的拳头生生地忍住。 他眼眶含着泪，愤恨地盯着罗娘。 谢薇把晕过去的谢茵交给了小桃，她站起身，轻轻地把谢茂的拳头收回去。 淡声道：“别脏了你的手。”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茂儿隐忍的泪，更心疼了…… 第103章 押送县衙熟人看诊 谢茂眼中豆大的泪珠往下掉落，他抬起手臂胡乱地擦了一下。 别过脸去，不想让人看到他哭。 爹说过，他是男子汉，以后要保护好姐姐和妹妹的。 可是今天他却没有把妹妹保护好。 谢薇目光静静地盯着罗娘，那沉黑如墨的眸子比以往更加深邃，也更加冷冽，似寒冬腊月的冰刀一样。 罗娘也被这眼神震惊到了。 不由得心惊胆寒。 因为她发现她根本看不透谢薇现在在想什么，就在她以为谢薇要狠狠地打死她，而她也决定不再反抗的时候—— 谢薇忽地嘴角轻轻一勾，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再落在她身上。 只听她冷漠的声音回响在夜色之下。 “茂儿，去找村长，让人把她送去衙门收监。我要状告她掳掠我妹妹之罪。我和小桃先带茵茵去找大夫，随后就会去县衙。” 说完，谢薇轻轻地抱过谢茵，带着她坐上牛车，让小桃驾车，朝着县城而去。 罗娘一脸震惊地看着那牛车越走越远，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 谢薇竟然没有打死她？ 她只是把她送去衙门？ 不，不行，她不要去衙门，她不想去衙门。 罗娘挣扎着爬起来就想跑。 谢茂喊了一声：“二伯，抓住她。” 谢福连忙紧紧地抓住罗娘，谢茂忍着悲愤说道：“你休想跑掉！” 这时，赵氏从前面走过来。 家里晚饭已经做好了，王氏见谢福还没回家，想到刚才自己骂了他几句，有些磨不开面子，只好让赵氏出来找人。 赵氏知道他喜欢来河里游水，就朝这边寻过来。 待到走近了，她看清楚眼前情景，不由得讶异地道：“茂儿，这是怎么回事？” 谢茂本来还担心谢福一个人制不住罗娘，看赵氏来了，他连忙道：“二婶，你帮忙看着点，我去叫村长。” 谢茂说完就飞快地跑了，赵氏喊了两声都没喊住他。 不一会儿，谢茂拽着村长过来了。村长手中还端着饭碗，显然正在吃晚饭。 “茂儿，你这臭小子，什么事你能不能歇一下再说？”村长气怒地说道，脸色尴尬。 可在看到谢福紧紧押着一个乞丐，赵氏还站在一旁时，他不由得一愣。 “怎么回事啊？这是谁？” 村长低头一看，却是吓了一大跳：“罗，罗娘！” 罗娘对村长自然也是没好脸色的，冷笑一声，她扭头不语。 村长看了一眼谢福和赵氏，又看向谢茂，沉了沉脸色，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罗娘怎么会在这里？” 赵氏轻轻摇头，“我也不知道。” 她到现在也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刚才就他们三人，罗娘开口诱哄她和谢福放了她，但是谢福不肯放。她想着这件事一定不简单，所以选择站在了谢福这边。 谢茂着急地道：“村长，这件事回头再说，我姐姐说，要把罗娘押去县衙，她要状告她。” “你姐姐？”村长更是一头雾水，“罗娘不是被赶出村了吗？告她什么？” “她想抢走茵茵！”谢茂咬牙切齿地说道，眼神还恨恨地盯着罗娘。 “什么？”村长大惊，“那茵茵呢？” “我姐姐带她去医馆了……哎呀，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赶快走吧。”谢茂着急不已，拉着村长就要走。 村长被逼得没办法，只好求饶道：“你总得让我把碗筷放下吧？” 谢茂动作一顿，总算放开了他。 刚好余大娘以及村长的大儿子不放心跟着过来了，见此情景，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村长带着大儿子和谢福以及谢茂几人一起押着罗娘去县衙，余大娘和赵氏回家。 村长对赵氏道：“谢家二媳妇，这件事你回去后还是先别吱声，等我弄清楚了再说。” 赵氏轻轻点头：“好。” 走之前，她看了一眼谢福，似有什么话想说，终究是没开口。 默默地转身回家了。 余大娘叮嘱村长他们几声，目送他们离开。 …… 谢薇和小桃赶着牛车，以最快的速度到了县城。 这时候大约是亥时一刻，大街上连个人影都没有，街上的店铺全都关门了。 谢薇去了最近的一家医馆，“咚咚咚”敲了好几声门，终于有人来开门。 “谁啊？这大晚上的……” 门打开，谢薇连忙说道：“大夫，麻烦你帮我妹妹看诊。” 那大夫提着灯笼，凑上去看了一眼，摇摇头道：“这小丫头就是睡着了而已，哪需要看什么诊？你这姑娘是在说笑吧？” “不是，我妹妹她是晕过去的，这都晕了快两个时辰了，麻烦大夫你给看看吧。” “不看不看，你去找别家吧。” 说着，大夫提着灯笼就回屋关门了。 谢薇抿了抿唇，还是放弃了。 她们很快转了一条街，刚好看到一家医馆门前还亮着灯笼。 谢薇连忙过去敲门，这一次来开门的是一个年轻小伙子。 谢薇二话没说，抱着谢茵就冲了进去。 “哎哎哎，你这姑娘怎么回事啊？” 谢薇直奔医馆内堂，冷声问道：“大夫呢？我要看诊。” 一位老者拿着烛火从内室出来，打着哈欠问道：“是谁要看诊啊？” 谢薇转过身，看到他时，微微一愣。 老者在看到她时，也愣了一下。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康仁堂的掌柜，也就是刘成的爹，刘老爷，本名刘康仁。 他们今天中午刚见过面的。 刘老爷对谢薇印象深刻，这下更是记忆犹新。 不过现在不是说闲话的时候，他已经看到谢薇怀中的谢茵，小丫头的脸色在烛光下还泛着苍白。 连忙道：“快把她放到软塌上。” 他这医馆有专门供病人看诊用的软塌。 谢薇依言放下谢茵，退让到一边。 刘老爷也没多余的话，伸手搭上了谢茵的脉搏。 把了一会脉后，他摸了摸下巴的山羊胡，道：“她是受了刺激，一时情绪郁堵才导致晕厥的。只要吃两副开窍醒神的药便没事了。” 谢薇听到这，一直紧皱的眉头总算了松了些。 她道：“多谢刘大夫。” 刘老爷摆摆手，“医者看诊，天经地义，无需多谢。” 说完，他去到一旁开始写药方。 写好后，他吹干了墨汁，交给谢薇。 “按照这个方子抓药，只要吃三天，便可痊愈。” 谢薇看了一眼药方，低声念出几个药名，确实都是一些醒神开窍的药。 刘老爷神色一惊，“你认得这个药方？” 第104章 状告罗娘请求严惩 谢薇点点头，把药方收好。 同时也拿出了钱袋子。 “今日多谢刘大夫对我妹妹的救治，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望刘大夫能成全？”说着，她把钱袋子全数交给刘老爷。 “这是我身上所有的钱，今夜太晚了，我想让我妹妹在这里休息一晚，不知道刘大夫可否行个方便？” 刘老爷摆手，“那也用不了这么多……” “我还有一个请求。”谢薇又道：“我稍候还有事要离开一下，我会让小桃留在这里照顾我妹妹，顺带再用你后厨的炉火煎药，喂她服下。还望刘大夫成全。” 说着，谢薇深深地弯身鞠躬。 刘老爷连忙扶起她。 “你这话言重了。”他点点头，叹声道：“也罢，这么晚了，估计也不会有病人再来，你们想用后厨就用吧。这药，我让我徒弟先去抓一副来煎。” “如此，谢薇感激不尽。” 谢薇让小桃留下照顾茵茵，让她好好煎药，喂茵茵服下。 这些事，小桃以前常做，倒是难不倒她。 只是她有些不放心谢薇，叮嘱她好几声，才让谢薇离开。 谢薇几乎是一路狂奔着到了县衙大门口。 她喘着粗气，抬眸望着深夜下那巍峨肃穆的“南岭县衙”的牌匾。 随即，她一脸沉冷地上前，拿起鼓槌，用力地开始击鼓。 鼓声咚咚。 在这寂静深夜中，更显得震耳欲聋。 不一会儿，县衙大门打开，有衙差上前喝问，“何人击鼓？” 谢薇放下鼓槌，一字一句道：“谢家村，谢薇。” …… 县衙后宅。 江元廷还未休息，他正在书房看书，听到击鼓声，他神色微怔，喊来他的侍从询问。 过了一会，衙差过来禀告道：“启禀大人，有人前来击鼓……” 他的话还未说完，书房内传来江元廷的声音：“本官听到了，升堂吧。” “大人，可是现在这么晚了……” “百姓深夜击鼓，想必冤情深重。本官身为南岭县令，不论何时，也应当聆听百姓冤声。” 江元廷清正明朗的嗓音，让那名衙差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回了一声“是”便退下了。 不多时，江元廷已经换好了官服，来到县衙大堂。 坐在桌案前，当他看到大堂上跪着的女子时，他目光微讶。 但他很快敛起情绪，淡声问：“堂下何人？” “民女谢家村谢薇，状告原谢家村村妇罗娘企图……” “你说你叫什么？”江元廷打断了她，他的声音仿佛都带着一丝颤抖。 他目光紧紧地盯着谢薇，好怕错过她一个表情，一句话似的。 谢薇微微抬起头，有些疑惑地往上一看。 这一看，她轻轻挑了一下眉。 眼前这年轻男子就是新来的南岭县令？ 确实长得挺帅的，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回大人，我叫谢薇。” “谢家村人？” “是。” “你，你……接着说。” 江元廷微垂下眸，压下眸底那惊涛骇浪般的情绪。 他的手指不由得捏紧，又松开，反复数次。 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此刻他的心情是怎样的难以描述。 谢薇察觉到他情绪有些变化，但她也不明白为何，索性接着道：“民女状告原谢家村村妇罗娘企图掳掠我妹妹谢茵一事，求大人做主。” “什么？！”江元廷大震。 他甚至忍不住站起了身，冷声问：“有人掳走了你妹妹？何人？” 谢薇有些奇怪地看着他。 这县令大人是怎么回事？听话听不懂？ 谢薇道：“是企图掳走，若非我刚好赶上了，此时我妹妹恐怕已遭不测。但是此人心狠手辣，她对我们姐弟怀恨在心，我怕她以后还会做出什么伤害之事。因此，我请求大人严惩此妇人。” 说着，她深深弯腰。 江元廷连忙道：“不必多礼，你先起身吧。” 谢薇微微一顿，依言站起来了。 她既然来到这个朝代，自然也是要按照这个朝代的规矩生活的。因此，这种下跪磕头什么的，她也没在意。 反正又不会少一块肉。 站起来后，谢薇看江元廷也看得更清楚了些。 大堂内烛火通明，映衬着他那张白净斯文的脸俊俏非凡，一双清黑沉静的眸子，仿佛藏着什么秘密，显得有些迷蒙不清。 江元廷也在打量谢薇，距离中午那时见到的醉酒的她，现在的她是清醒的，也更加沉静冷漠了些，她身上自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 “状纸何在？”江元廷问。 衙门里的县丞呈上了状纸。 江元廷看过状纸后，眉心微蹙，扬声道：“来人，去把罗娘押来。” 县丞道：“回大人，衙差们已经去了。” 刚才谢薇说明了诉状的前因后果后，并说罗娘就在押送过来的途中，他已经让衙差们去接应了。 不多时，一行人到了。 罗娘被两个衙差五花大绑着押上堂，“扑通”一声跪下。 江元廷惊堂木一拍，吓得罗娘浑身一抖。 “堂下何人？” 罗娘何时见过这样的阵仗，她这一生都过得十分悲惨，到了这时候，她也没什么活下去的意念了。 她目光转向谢薇，咬牙道：“谢薇，你倒不如杀了我，给我一个痛快！” 谢薇面无表情，也不看她。 江元廷再拍了一下惊堂木，“本官问你话，请你老实回答！你是何人？” 罗娘吓得瘫坐在地上，颤抖着声音道：“他们都叫我罗……罗娘。” “你身旁这人，你可认得？” “认得。” “她是谁？” “她是我那不孝的大女儿！” “什么？”江元廷震惊不已，大喝一声：“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大人，民妇没有说谎。这件事，谢家村的人都可以作证。” 江元廷不知这其中缘由，他看了一眼谢薇，一时有些迟疑。 倒是谢薇不紧不慢地道：“启禀大人，她确实没说谎。” 江元廷眉头皱得更深，“此话何意？” 谢薇便简单地把罗娘自愿要嫁入谢家一事解释了一下，以及她虐待他们姐弟，之后更是多次陷害他们姐弟，被逐出谢家村一事。 她重点强调了罗娘并未与她父亲完婚，也就构不成名义上的继母一说。 “……所以，大人，你也可以认为，这是她自作多情的一件事。此事，谢家村的人都可以作证。” 大堂外一直没有离开的村长以及他的大儿子，还有谢福都点了点头。 江元廷听着谢薇说的那些事，神情惊震，久久无言。 随后，他目光一冷，转向罗娘。 “她状告你今日企图掳走她妹妹谢茵一事，你可认罪？” 罗娘连忙摇头，“大人，我冤枉啊。” 第105章 证据 听到罗娘喊冤，江元廷不由得皱眉问道：“你有何冤情，从实招来。” “大人，民妇今日只是想找茵茵说说话，我好歹也养了她这些年，我想她了。谁知道那丫头却咬我，我只是一时情急才抱住她的。大人，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是冤枉啊！” 罗娘说着，动了动自己的手，她的手指上沾了血，还有一个很明显的牙印，看上去确实像是被人咬的。 她愤怒地看一眼谢薇：“谁知道这丫头一见我就打了我一顿，还说我要掳走她妹妹！我好好的掳走她妹妹做甚？” 罗娘一开始很害怕来到衙门，总觉得这次没有活路了。 在来的这一路上，她脑子里想了千万种逃脱的办法。 想来想去，她终于想到了一种——死不认账。 茵茵已经晕过去了，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她和谢福。 谢福又是个傻子，只要她死不认账，那就算是县令大人也拿她没办法，到时候还不得乖乖放了她？ 所以，罗娘不再那么担心害怕，一路上都在想着这些“完美说词”。 谢薇听到罗娘的诡辩，冷冷地勾唇。 她倒是有点小看了她。 江元廷皱了皱眉，厉声问：“你说的话当真？你可知道，公堂之上，不得说谎。” 罗娘极力表现得自然，“当然是真的，民妇不敢说谎！” “那你说的话，可有证据？” “大人，当时只有我和茵茵两个人……” “谢茵何在？” 谢薇道：“回大人，我妹妹在医馆，她现在昏迷不醒，无法上堂。” “什么？她人如何了？” “大人，我妹妹的伤情如何，我想，还是要请大夫来说才算。” 江元廷点点头，“不错，你说的有理。”他转头吩咐衙差：“去医馆，把大夫请来。” 衙差领命去了。 过了一会，刘老爷被衙差带来。 他一进来，看了一眼谢薇，随即跪下行礼。 江元廷让他起身，询问谢茵的病情。 刘老爷道：“回大人，谢茵是因受惊吓刺激才导致的晕厥，身体并无大碍，目前人还处于昏迷中，估计要两三日才能醒来。” “她身上可有伤？” “有一些轻微的擦伤，并不严重。” 江元廷点点头，让他退到一边候着。 他看向谢薇，“谢姑娘，你既然状告罗娘掳走你妹妹一事，可有人证或物证？” 谢薇还没开口，大堂外的谢福突然大声喊：“我，我能作证。” “堂外是何人？进来说话。” 谢福进了大堂，跪下道：“启禀大人，小人是谢家村谢福，是大丫她的二伯，我亲眼看到罗娘想抢走茵茵，是我拦住了她的。” “你亲眼所见？” “没错。” 罗娘冷笑一声道：“谢福，你少胡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带走茵茵了？你看到的只是我和茵茵挣扎在一起，但那是茵茵咬了我以后，我一时气愤才这样的，我没有想带茵茵走！” “可，可是……你你……”谢福一紧张，又开始有些结巴了。 “哼，你自己话都说不利索，你还敢作证？”罗娘抬头道：“大人，这谢福他是傻子，他的话根本不可信。” “我……我不是傻子！你你……” 谢福争得面红耳赤，以前别人都骂他傻，他总是笑呵呵的，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但是今天，罗娘说他傻，说他的话不可信，他心里就非常不舒服。 他想证明自己，他不傻。 罗娘更加得意起来，“还说你不傻？你要不是傻子，说话别打结巴啊。” “罗娘……你欺负人！”谢福指着罗娘，一个大男人，像个孩子般气得眼眶都红了。 江元廷忽然拍了一下惊堂木，“公堂之上，休得造次。” 罗娘和谢福这才不敢再说下去。 江元廷眉心微拧，这件事他也看出来蹊跷，他知道罗娘是在撒谎，可是这案子没有物证，人证的证言又没办法采纳，如此，可如何是好？ “鉴于本案证据不足，先……” 江元廷正准备先把罗娘收监，等收集了证据再审理时，一直沉默的谢薇却突然开口了。 “启禀大人，民女有证据。”她一脸沉静，字字有力。 众人皆惊。 江元廷道：“证据何在？” 谢薇来到罗娘面前，罗娘在面对她时，还是忍不住有些躲避和害怕。 她现在心里也没来由地一慌。 谢薇在定定地看了罗娘一眼后，忽然给她松了绑。 这下，不仅是其他人，就连罗娘都十分震惊。 谢薇扔掉绳子，随后，忽然抬起罗娘的双手。 她的衣袖破烂又宽大，双手抬起后，露出手臂的一截。 左右两只手臂上面大约相同的位置有两道很明显的淤青。 “禀大人，这两处伤，就是证据。” 众人一脸不解。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此话何意？” 谢薇也没解释，只是她忽然双手按住罗娘的手臂，就在那淤青往上一点的位置，然后背过身，借力一下把罗娘摔倒在地。 罗娘疼得大叫，破口大骂，“死丫头，你居然敢打老娘！这可是公堂之上，大人啊，你可得给我做主啊，你亲眼瞧见了吧，谢薇她打我啊！哎哟，疼死我了，我起不来了……” 江元廷脸色微沉，用力拍了一下惊堂木，“住口！公堂之上，再敢造次，先打二十大板！” “……”罗娘吓得立刻住嘴。 江元廷看向谢薇：“谢姑娘，你刚才是何意？” “禀大人，我刚才只是做了一遍茵茵挣扎时做的事而已。”谢薇冷厉的视线落在罗娘身上。 “这是我教给茵茵自保的武功。只是她还小，力气也小，这个动作她做了很多次，却没能成功，所以才会造成罗娘手臂上有这样淤青伤。我说的对不对？” 她挑眉，问罗娘。 罗娘突然浑身一僵，她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 难怪之前她瞧谢茵那丫头一直按着她手臂，使力背她，她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只是这时候，她当然不能承认了。 “这伤，是我摔的。你看，我身上伤多着呢，还有这伤，这伤。”罗娘是打算死赖着到底不承认了，她又掀开衣领，还有别的地方。 她刚才跟谢茵纠缠那么久，后来谢薇又踢了她一脚，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确实不少。 “我有这么多伤，你怎么就说这两处伤是茵茵做出来的？” “我跟茵茵说过，这招式不到情急之下不能用。要不是你要带走她，茵茵也不会这么做，你当时如果好好跟她说，她一个孩子，也不至于对你用这招式。” “我好好说了，她不听啊。” “所以，你就用蛮力？” “是她不听话的！” “哦……”谢薇似乎恍然大悟，“她不听话，所以你就用蛮力带她走？” “那还不是因为她乱动乱叫，我才……” 罗娘话说一半，突然惊愣住。 她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谢薇。 谢薇却已转过身，对江元廷跪下道：“启禀大人，刚才罗娘已经亲口承认她用蛮力强行带走我妹妹。请大人明断！” 第106章 茵茵得了PTSD 罗娘连忙大呼：“大人，我冤枉啊，这死丫头故意这么说的，我不是那样想的，我不是！” 刚才她们的对话，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江元廷拍了一下惊堂木，沉声道：“堂下民妇罗娘，意欲掳走谢薇之妹谢茵不成，还在公堂之下强词夺理，公然撒谎。如此恶劣之罪行，以大虞律，当流放千里之罪。来人啊——” 谢薇突然道：“启禀大人，民女还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 “民女恳求大人，不要判罗娘流放千里。” “为何？” “民女只想让她囚禁在死牢，终生不得出来。” 在大虞朝，除去灭九族、死罪，就数流放之罪最严重了。 相对来说，坐死牢要比流放之罪更轻松一点。 因为流放千里，一路爬山涉水，不知道会经历什么，那比死罪更可怕。 但谢薇偏偏不想让罗娘这样。 流放千里，她不知道罗娘在哪里，不知道她会不会有可能逃了出来，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再回来报复他们姐弟几个。 所以，她要她一辈子都关在死牢里，确保她再也没可能出来了。 而且，她知道这样对罗娘来说是更煎熬的。 像她这么自私的人，是没勇气自杀的。她在牢里要受尽折磨，最终在暗无天日的漫长时间里慢慢地挣扎着，痛苦着，死去。 听到谢薇这么说，罗娘整个人都疯了似的，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又笑又骂。 “谢薇！我曰你家祖宗！你这个狗日的东西！我这辈子都要诅咒你！咒你不得好死！咒你家呜呜……” 江元廷命人把罗娘的嘴堵上了，很快便把她押了下去。 一路上，罗娘都在挣扎着，然而一切都无济于事了。 江元廷看着站在大堂上的女子，她面色无波，但那双眼眸却格外沉黑深邃，仿佛平静的海面下，有着波涛汹涌的暗流。 谢薇微微躬身，道：“民女多谢大人成全！” 刚才，江元廷破例答应了她的请求。 江元廷语气沉沉地道：“谢姑娘，还望你……想开些。” 谢薇有些疑惑地看他一眼，她什么时候想不开了？ 从抓到罗娘的那刻起，她就没打算放过她。 上一次，她没有追究，只是把罗娘赶出了村。 她以为她不敢再回来的。 但她显然想得太天真了，也许是她现在生活过得太平静了，她不想破坏这份美好，也不想再双手沾满鲜血。有些时候，仁慈真的会带来更多的伤害。 像罗娘这样的人，一刀了结她的命，太便宜她了。 也会脏了她的手。 所以这一次，她要让罗娘把牢底坐穿，以免去所有的后顾之忧，同时还能给罗娘最大的痛苦和折磨。 从此以后，罗娘再无可能出来了。 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 …… 案子审理结束后，天色也快亮了。 折腾了一夜，大家都累了。 谢薇谢过了村长他们，让他们快点回家去。 随后，她也谢过了刘老爷，又紧跟着回到康仁堂去看茵茵。 等江元廷出来想找她时，她人早就走了。 衙差疑惑地问：“大人，你找谢姑娘有什么事？要不要属下去把她寻回来？” 江元廷摇摇头，“不用了，你去歇息吧。” 他一脸心思沉沉地回到了后宅的书房。 这一夜，似乎格外漫长和混乱。 他一向自诩清明的大脑，此时都有些晕晕的。 然而他没去休息，坐在书案前沉思良久后，他提笔，开始写着什么。 …… 谢薇回到康仁堂后，连忙去看躺在软塌上的谢茵。 谢茵还在昏睡，但脸色看起来好了很多。 小桃就趴在一旁，听到动静声立刻惊醒过来。 “姐姐，你来了。” 谢薇“嘘”了一声，轻声问：“茵茵怎么样？” 小桃轻轻摇摇头，“给她喂了药，一直没醒。” 谢茵这一昏睡，就睡了三天。 到第三天午后，她总算是醒来了。 这三天，谢薇哪都没去，几乎是片刻不离地守在谢茵身边。 她一直担心她有事，所以谢薇也不敢把谢茵带回家，好在刘老爷答应她可以在这里住下，特意让人在后院收拾了一间房出来。 小桃每天来回往谢家村跑，家里的事要有人打理，也顺便把谢茂接了过来。 这三天，谢茂也一直守着谢茵。 他变得比以前更沉默了些，板着一张面无表情的小脸。 直到谢茵醒了，他脸上才露出一丝轻松的神情。 “茵茵？” 谢薇看到谢茵睁开了眼睛，她轻轻地喊了一声。 谢茵看着她，黑葡萄般的大眼里空洞而茫然，什么情绪都没有。 谢薇又叫了她几声，她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谢薇微微蹙眉，转身对谢茂道：“茂儿，去把刘大夫叫来。” “好。” 谢茂很快把刘老爷喊过来。 “刘大夫，茵茵醒了，麻烦你给她看看。” “醒来了就好，我看看。”刘老爷说着，上前准备给谢茵把脉。 一直没反应的谢茵，却突然往后一缩。 刘老爷看了一眼谢薇，谢薇也疑惑地蹙起了眉。 他再次伸出手，谢茵又往后缩了一下。 刘老爷沉吟地摸着山羊胡，对谢薇道：“她有些害怕，我想，应该是受惊过度。你是她姐姐，你去试试。” 谢薇压下心头不好的情绪，她尽量温柔地笑起来，伸出手，声音也格外柔和，“茵茵，我是姐姐。我们回家好吗？” 谢茵面对她递过来的手，同样是往后缩了一下。 她全身蜷缩在一起，把自己形成了一个龟壳一样，不让人靠近。 谢薇的脸色彻底冷寒下来。 这时候，她后悔了！ 她真应该一刀了结了罗娘才对！ 刘老爷也沉着声道：“像茵茵这样的病症，老夫也曾遇到过。她这是中了心魔之症。这样的病，靠药物是不行的，还得靠你们家人的耐心和关爱，多给她一些时间，让她慢慢地忘了那件事，才有可能痊愈。但是很多病人，到最后都……” “疯了”这两个字，刘老爷没有说。 他只是轻轻地叹息一声，为这个可怜的小女孩。 也为谢薇。 这几天，谢薇的表现让他对她有了大大的改观。 谢薇抿着唇，一句话也没说。 刘老爷不清楚，但她身为现代人，自然清楚茵茵这是怎么了。 她这是典型的得了“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 【作者有话说】 可怜的茵茵~~~大家放心，她会好的哈~ 第107章 秦湛追查 西南军营。 周离在给秦湛包扎伤口。 这次与南疆国的交战十分激烈，西南军经过这几个月的战斗，损伤惨重。发往朝廷的书函一封接一封，都是请求增加援兵和粮草供给。 这一次，南疆的二皇子似乎是卯足了劲要攻占大虞的国土，南疆军先发制人，势如破竹，先后抢占了葛村、新山等地。 秦湛以及其他将领率领西南军前去迎敌，通过这几个月的艰苦战斗，昨日，他们终于从南疆军那边抢回了失去的几个城镇。 目前，南疆军已经退回到南疆边境，距离大虞不足二十里的延河驻扎。 昨日的那场仗，其实已经打了半个月了。 这半个月来，秦湛守得艰难，南疆军也进攻得艰难，他们每一次进攻都被秦湛打了回去。 到最后，双方都打得十分疲累，伤亡惨重。 如果南疆不撤军，秦湛这边其实也快要守不住了。 好在，南疆先撤军了。 照目前的情形看，战事可以暂歇一段时间了。 秦湛这一次也负了伤。 伤在手臂和胸前，幸好只是外伤，休养一段时间也就没事了。 周离给秦湛包扎好伤口后，他有些慎重地拿出一瓶药，“这药你可紧着点用，军中现在药材不够了，派去采买药材的人还没回来，军中有成千上万的将士都负了伤，整个军医馆都忙疯了。” 秦湛没有接过他手中的药，疑惑地问：“为何没回来？” 周离摇摇头，放下药瓶道：“我也不清楚。我没时间跟你说了，我得去军医馆忙了。” 说完，他很快就出了营帐。 秦湛穿好衣服后，也跟着出去了。 他来到军医馆，触目所及，都是负伤累累的将士们。他们没有地方救治，就只能躺在地上。若是轻伤的倒也还好，可是那些受重伤的，身上的伤口流血不止，痛苦挣扎，却没人能顾及。 军医馆里的所有军医都去救治那些可以救活的将士们。 军中药材短缺，对那些已经受了重伤，不能再上战场的将士而言，救治他们的“成本”太大了，就算救活了，也只能让他们退军回家。 所以，他们受了最重的伤，却得不到最好的救治。 秦湛心底不由得冷怒起来。 这些将士们为了大虞的百姓们，在战场上英勇杀敌，受了重伤，却要落得个无人救治的下场！ 这不仅寒了将士们的心，长期下去，也会大大减弱将士们的斗志。 试问，若是上战场受了伤都没管，又有谁愿意去冲锋陷阵？ 秦湛来到主营帐，压抑着怒火问道：“师父，为何军中受伤的将士们却得不到救治？派出去采买军中药材的人呢？他们在哪儿？” 这一仗打了数月，受伤的将士越来越多，牺牲的更是难以计数。 现在整个西南军营都陷入了困境之中。 季远山整日也忧心忡忡，他向朝廷发了无数封请求增援的信函，至今都没有回音，他心里也着急。 如今秦湛跑来质问，他也没什么好脾气。 “你问我，我问谁去？”季远山沉下声道：“按日子算，他们本应该在十天前就回来了。可是我派去探查的人，至今都没回音。” “负责采买的将领是谁？”秦湛冷声问。 若是被他知道了，定要治他“办事不力”的罪！ “是王启。” 秦湛微微皱眉。 王启这人他知道，军中的副将。他这人办事沉稳牢靠，按说不会出这样的差错才是。 军中都有军规的，出去采买的人，若是未能按时回营，是要受到军法处置的。 莫不是，这中间出了什么岔子？ “师父，他们去了哪里采买？我去查看一下。” “你刚受了伤，别去添乱了。”季远山没给他好脸色，“回你的营帐去好好歇着。我已经派人去了。” “派谁？” “你的好兄弟，林校尉。” 秦湛没再说什么，躬身告退出来。 一出营帐，他嘴角一勾，瞬间跑去找林麒云。 林麒云正在整装收拾，再过一刻，他就要奉命去追查王启等人。 秦湛一进营帐，伸手便要夺他的包袱，林麒云闪身一让，避开了。 他告饶道：“我现在没功夫跟你闹啊，我马上就得执行任务去了。” 秦湛嘻嘻笑道：“谁跟你闹了啊？我这不是陪你来了吗？” “你？”林麒云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你受了伤，大将军不会同意的。” 秦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这点伤算什么伤啊？” 但是刚好拍到了伤口上，他疼得呲牙。 林麒云笑他，“你看你，还逞能？我看你啊，还是趁着休战的这个机会好好回去歇着吧。” “我不歇。”秦湛的脾气执拗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动。 林麒云是拿他没办法的，他让人去请示季远山，结果得到的回复是： 腿长在他自己身上。 “……”林麒云也有点无言以对。 秦湛哈哈一笑，“还是我师父了解我。” 他先一步翻身上马，对林麒云道：“走吧，还磨蹭什么呢？” 说完，他叱喝一声“驾”，马儿已经飞快地奔跑起来。 林麒云只得也上了马，紧跟上。 这一次，他们主要是为了追查王启等人的下落，所以并没有带多少人出来。 林麒云只在先锋营里挑选了二十名精兵。 他们日夜兼程，一路沿着王启他们以前采买的路线追查过去…… …… 谢薇带着谢茵回到了谢家村。 一段时间过去了，谢茵的病情还是没有明显好转的迹象。 她不说话，不笑也不哭，任何人只要一靠近她，她就忍不住浑身发抖，神情恐惧。 那双黑葡萄般明亮清澈的大眼睛，没有了往日的生机，仿佛就像是一个没有表情的，漂亮的洋娃娃似的。 一开始，谁都靠近不了她。 后来，谢薇的靠近终于不再令她恐惧，但也只能轻轻地触碰她。 她醒着的时候，就会缩在一个角落里，任何人说什么她都仿佛没听见一样。 夜晚，哪怕是睡着了，也常常在梦中惊醒，然后睁着大大的眼睛，一副想流泪，却又流不出来的样子。 谢薇表面上还跟以前一样，每日忙来忙去的，但是小桃和谢茂都发现了她的变化。 她这段时间没有再去县城卖菜，她几乎每天都在变着法儿哄谢茵开心。 她变得很爱笑，是那种温柔又宠溺的笑。 她每天都尽量多陪着谢茵，跟她说话，跟她讲有趣的故事。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那些故事的，什么“龟兔赛跑”“白雪公主”“小红帽”等等。 但是谢茵显然很喜欢听，至少她没有再排斥谢薇了。 第108章 秦湛回来 只有在没人的时候，谢薇的脸上才会出现一丝疲累，一双黑眸不再清亮有神，而是有种复杂的沧桑无奈感。 她做了风筝，想带谢茵去外面放，但是谢茵没有出门。 她做了各种好吃的东西，谢茵也只是看了一眼，什么表情都没有，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甜甜地笑着，天真而又高兴地夸赞着说“姐姐做的东西真好吃！” 再后来，谢薇拿出纸和笔，她记得茵茵最喜欢画画了。 但那纸和笔放了两天，谢茵碰都没碰一下。 村里的人很多都过来看望谢茵，但是谢茵看到他们只是更加害怕，谢薇只得把他们都拒在门外。 家里的气氛也因为谢茵变成这样而格外沉闷。 谢茂心底始终觉得是自己没有照顾好妹妹，自责内疚的他，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只能独自承受着这份悲伤的情绪。 小桃见谢薇为了谢茵的事变成这样，她心疼不已，却也无可奈何。 她最多只能尽量多做一点家务活，好替谢薇分担一下。 终于，在某一天的午后，外面的蝉鸣声阵阵响起，让这烦热的酷暑更添了几分热气。 谢茵透过房间的窗户看到了外面树枝上挂着的风筝。 那风筝做得非常漂亮，是一只蜻蜓的样子，它似乎想飞，却怎么都飞不起来。 谢茵盯着那个风筝看了很久，直到一阵风突然吹来，风筝被吹走了。 谢茵一愣，下意识地想追上去。 她下了床，跑到门外。 一眼就看到谢薇正拿着那风筝，笑吟吟地看着她呢。 谢茵圆圆的大眼里一片迷茫。 谢薇高兴地喊道：“茵茵，你看，姐姐放风筝给你看。” 今天有大风，风筝很快飞上了半空，谢茵抬头，视线随着那风筝也往上看。 谢薇回过头，看着这一幕，差点喜极而泣。 她的妹妹，眼神里终于又有了神采。 …… 秦湛和林麒云等人一路追查了几百公里，终于在一个叫乌县的地方查到了王启等人的行踪。 见到王启，秦湛厉声质问道：“王副将，你可知道你已经延期多久没有回到军营了？” 王启跪下，一脸沉痛又无奈地道：“将军，属下也是无可奈何啊！这一次我们出来采买，沿路走来，各地难民都逃荒避难去了，以前采买的那些药材铺，很多都关门了，即便是有几家没关门的，但储存的药草量也远远不够我们的采买量。属下无奈，只得带着人再多跑几个地方，本想多采买一些药材回去救治将士们，却因此耽误了行程，还望将军恕罪！” “那你为何不捎信回营？” “属下让人带信回去了啊？莫非……” 秦湛脸色冷沉几分，还能因为什么？想必送信之人要么叛逃了，要么就是被人击杀了。 “还差多少药材量？” “将军，我们昨日刚到乌县，这里所有药材铺都被我们买空了，但还是差一些，主要缺的还是一些止血止痛和跌打损伤的外伤药。本打算明日再去南岭县看看，但……” 听到南岭县，秦湛眉头微动，“这里距离南岭县还有多远？” “若是快马，半日便可到达。南岭县还算富饶，听说那些难民们大多都去了南岭县避难，南岭新任县令又是皇上的人，他治理那些难民十分有成效，其他县令都纷纷效仿他。” “属下想着，反正离得也不远，不如就去那里碰碰运气，说不定就能买到足够的药草。但既然将军来了，军中急需药材，我们还是即刻启程回营吧。” 秦湛沉吟了一会，道：“不，药材还是要继续采买。军中将士们辛苦拼杀，他们的命非常重要，只要有希望救治的，绝不能放弃。” “这样吧，你们先回营，我去南岭县采买，随后就来。” “这，这不好吧……”王启有些犹豫。 秦湛却已经决定了，他对林麒云道：“你留下十人护送王副将，其余人，跟我一起去南岭。” 林麒云道：“是。” …… 自从谢薇带着谢茵放风筝后，谢茵的情绪明显比之前好了一些。 她还是不说话，却能走出房间，也会伸手指着想要的东西。 而现在，她最喜欢的就是风筝了。 只要她指着风筝，谢薇就知道，她想看放风筝了。 这一天午后，天下暴雨，没法放风筝，谢茵却一直指着风筝。 谢薇耐心地跟她解释了好多遍，但是谢茵显然不能理解，她一直在摇头，眉头皱起，神情有些痛苦。 谢薇怕她情绪太激动，容易刺激她，只好说：“等不下雨了，姐姐再放给你看好不好？” 谢茵还是摇头。 谢薇无奈了，只好拿起风筝道：“那好吧，我们就尝试一下在雨中放风筝的感觉如何？” 说着，她伸出手，递到谢茵面前。 谢茵高兴地伸出手，紧紧地抓住了谢薇的手。 这是她得病后，第一次这样主动而自然地接受了谢薇。 那张漂亮的小脸上露出了一抹浅淡的笑容。 她不知道，谢薇心里此时有多么的感动和激动。 她手指轻颤，紧紧地握住谢茵的小手。 软软的，滑嫩嫩的，有些温热。 她们俩交握着的手温，似能灼烫人心一样。 等她们到了院子，暴雨突然停了下来。 夏日的暴雨就是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远处的天边出现了一抹彩霞，色彩艳丽，美极了。 “茵茵，你看，天空好美啊，对不对？”谢薇指着天。 谢茵看了一眼，但很快又指着风筝。 她还是想看放风筝。 谢薇微微一笑，摸摸她的头，“好，姐姐马上放风筝给你看。” 谢薇举起风筝，往后退着跑了一段距离，但是刚下过暴雨，空气中的湿气太重，风筝根本飞不起来。 很快，风筝挂在了大树的树枝上。 谢茵一脸失落地望着风筝。 谢薇勾唇笑道：“茵茵，你等着，姐姐去给你取下来。” 这棵大树谢薇爬过几次，上去取一下风筝而已，根本不算什么难事。 谢薇踩着树杈，很快爬了上去。 今天刚下过暴雨，树枝潮湿，谢薇小心翼翼地伸手，猛地抓住了风筝。 她朝着站在 谢茵又露出了笑脸。 这时，站在树枝上的谢薇看到不远处有一匹骏马正朝这边狂奔而来，树叶繁茂，挡住了那马上之人的面貌，只是看那身形，却似有一种熟悉感。 谢薇心神一怔，恍了一下神。 脚下突然打滑，她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摔下去。 谢薇心底苦笑，这下完了，这么高的树枝，摔下去不死也得半残了。 就在这时，马上的人突然纵身一跃，飞速地冲了过去。 伸出手，刚巧接住了往下掉的谢薇。 只是冲势太猛，那人带着谢薇顺着地上滚了几圈，才终于停下。 谢薇耳边听到那人熟悉的笑声。 “我这一回来，你就给我这么大的惊喜？” 【作者有话说】 呜呼，男女主终于可以小小的团聚一下了哈~~ 第109章 你担心我 谢薇一瞬间反应过来，劈头盖脸地就骂：“你疯了是不是？隔那么远呢！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 即使被骂，秦湛依旧嘻嘻笑，长眉轻挑：“你担心我？” 又能看到她，又能听到她的声音，他觉得真好。 “……”谢薇看着他的笑脸，顿时有些骂不下去了。 他的脸貌依旧俊美如斯，狭长的黑眸盛满了笑意，只是比离开时瘦了一些，肤色也黑了一些。 也不知道这段时间他都做了什么。 谢薇推了他一把，气呼呼地从地上爬起来。 秦湛脸色痛苦了一下，谢薇这一推，刚好推在他伤口上。只是他很快掩饰过去，看到一旁站着的谢茵，他咧嘴笑着打招呼：“茵茵，好久不见啊，想阿战哥哥了没有？” 他说着，习惯性地想伸手捏一捏谢茵的脸蛋。 谢薇很快伸手拍了一下他的手背，“走开点，你吓到她了。” 谢茵往谢薇怀中躲了一下，一双大眼睛亮晶晶地偷偷盯着秦湛。 秦湛也发现到谢茵的不对劲，微微凝眉，“她怎么了？” 谢薇蹲下身面对谢茵，声音温柔地道：“茵茵，你还记得他吗？他是阿战哥哥。” 谢茵不说话，看了看秦湛，又看了看谢薇。 就在谢薇以为她不会再有别的反应时，她突然点了点头。 谢薇高兴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激动地问：“茵茵，你记得他是不是？” 谢茵又点了点头。 谢薇抿紧唇，突然扭头看向了别处，闭上双眼，用力压住那酸涩的泪意。 她心中憋了那么久的情绪，在这一刻真的松了一口气。 秦湛看她们俩这样，神情严肃了几分，“茵茵到底怎么了？” 谢薇转头看他时，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等会再跟你说。” 这时，原本在屋内绣花的小桃听到屋外的动静，也出来了。 她一看谢薇满身是泥水，惊呼道：“发生什么事了？姐姐，你怎么浑身都是泥水？” 一转头，看到一旁的秦湛，她震惊地瞪大眼，“他是谁？” 小桃觉得眼前这个男子有些面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秦湛看了她一眼，问谢薇：“她又是谁？” 谢薇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说来话长……” …… 等谢薇说清楚自秦湛离开后发生的一些事，已经夜幕降临了。 谢茂放学回来，看到秦湛时，也忍不住惊喜地喊道：“阿战哥哥！你回来啦！” 秦湛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臭小子，长高了不少嘛。” 谢茂有些激动，想到谢茵，又有点忍不住伤心，“阿战哥哥，你见到茵茵了吗？” 秦湛已经知道了谢茵生病的事，他轻点点头，“茵茵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谢茂低着头，不再说话。 秦湛突然伸出手指弹了一下他的脑门，“想什么呢？小小年纪，老气沉沉的。走，我带你去外面玩。” 谢茂摇摇头，“我不去，今天夫子布置了课业，我要去先写。” 谢茵这段时间生病了，没有去上课，只有谢茂一个人去。 他不敢耽误课业，还想着等茵茵好了，他还要教她呢。 秦湛也没勉强他，“好，那你去写吧。” 晚上，谢薇做了一大桌菜，五个人围着一张桌子坐下。 谢薇想着，原本这家里只有他们姐弟三人，现在五个人，倒是越来越热闹了。 她心情不错，特意拿出之前买的酒，给自己和秦湛以及小桃都斟上了酒，举杯道：“难得阿战回来了，我们一起给他接风。” 小桃担心地摇头，“姐姐，你不能再喝酒了。” 想到上次她醉酒的事，小桃还心有余悸。 谢薇因为那次醉酒，耽误了回家的时辰，从而导致罗娘有机会掳走谢茵的事，心里还有些介意。 她也暗暗发誓，以后绝不再醉酒！ 但今晚，她就是想喝一杯。 谢薇轻笑着摇摇头道：“放心，没事，我只喝一杯。” 秦湛举起杯子跟她碰了一下，笑道：“行，我也只喝一杯。” 说完，一仰头，一口饮下杯中的酒。 啧啧咂嘴，“好酒。” 谢薇一笑，也豪爽地饮下了杯中的酒。 小桃看着这两人，只能一脸无奈地叹气。 谢茂和谢茵都是一脸呆愣愣地看着他们俩，但是他们眼中都有一些笑意。 这样真好，仿佛又回到了以前的那种生活。 秦湛边吃边道：“这饭菜，我想了好久，终于吃上了。” 他吃得很快，狼吞虎咽的。 谢薇皱眉，忍不住说道：“你怎么还是这副吃相？当心噎死你！” 她的话刚说完，秦湛就呛咳起来，她顺手给他递了一杯水。 秦湛很自然地接过，一仰头喝下，这才觉得顺过了那口气。 “舒服。”他满足地喟叹。 谢薇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这几个月是不是都没好好吃饭？” 秦湛嘴里塞满了饭菜，咕哝了几声，也没听清楚他说什么。 谢薇懒得再说他，夹了一点菜给谢茵，“茵茵，吃吧。茂儿，你也多吃点，不然，等会可就没得吃了。” 以前，只要有秦湛在，家里就几乎没什么剩菜过。 小桃第一次见到秦湛这样的吃相，也是惊得目瞪口呆，她几乎都没敢动筷子。 一顿饭吃完，秦湛主动要求洗碗，这可把小桃吓坏了，她连忙道：“阿战公子，你是男子，怎可做这等粗活？还是让我来吧。” 小桃这段时间慢慢学着做这些家务，已经很熟悉了。 谢薇道：“小桃，他白吃那么多饭菜，让他做点事情怎么了？你别管他，去烧水，给茵茵和茂儿洗澡。” “……”小桃一脸纠结。 在她的意识里，这厨房里的杂活，那都是女人才做的事，男子岂能做这些事？ 但她不知道的是，以前秦湛在这里住的时候，什么家务活没干过？ 秦湛道：“小桃，你去忙吧，这里不用你。” 他在面对小桃时，神情平静，还透着一些冷淡，语气也不由得有些上位者的倨傲。 跟面对谢薇时，有天壤之别。 小桃不敢不听。 出了厨房后，她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男子一脸轻松，慢条斯理地卷起衣袖，然后开始刷碗，动作娴熟，不像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 小桃有些奇怪，这阿战公子怎么跟别的男子有些不同呢？ 他到底是谁啊？ 也从来没听姐姐提过他。 第110章 谢薇知道了秦湛的身份 谢薇先给谢茵洗了澡，然后让茂儿去洗澡。 这是夏天，家里每个人天天都要洗澡，烧水都得烧两大锅才够。 谢薇给谢茵擦头发的时候，小桃就在一旁。 “姐姐，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过阿战公子？他到底是谁啊？” “我没提过吗？”谢薇一心二用地随口说道，“几个月前我救了他一命，他在我家里住了一段时间，之后有事便离开了。” “那他是做什么的？” “不知道。” “不知道？”小桃诧异地道：“姐姐，你怎么这么傻，你连他是谁，做什么的都不知道，怎能留一个陌生男子在家里住？” 谢薇笑了，看她一眼。 “住都住了，那你说怎么办？” “怎，怎……”小桃也有些结巴了，说不出话来。 能怎么办？ 按照现在的习俗，这样的事是绝对不容许的。除非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他们二人成亲。 想到这，小桃也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谢薇一看她的表情就明白她想什么了，又随意地说道：“村里人都以为他是我的未婚夫。” “什么？！”小桃大惊。 “只是那么说说而已，你那么紧张干嘛？” “那那……”小桃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谢茵的头发已经擦干了，谢薇放下棉巾，道：“好了，茵茵，我们上床睡觉吧。” 谢茵乖乖地听话上床，躺下，然后睁着大眼等着。 她每天晚上睡前，谢薇都会跟她说一个故事，这已经成了她现在每天晚上的睡前习惯。 把谢茵哄睡后，谢茂也洗好了澡，谢薇又让小桃洗澡，随后她起身出去了。 院外，秦湛坐在一颗石头上，拿着晚上剩下的那半壶酒，正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谢薇在他身边的位置坐下。 秦湛转头看她一眼，狭长的黑眸在夜色下带着淡淡的笑意，美而不艳，妖而不媚，薄唇微勾，那微扬的弧度仿佛能摄人心魄，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心动。 他把酒壶递过去，“要喝一点吗？” 谢薇摇头拒绝。 一阵晚风吹来，白日的暑热不再，带来一阵凉爽感。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秦湛忽然开口。 “谢薇，我这次最多只能待三天。” “嗯。”谢薇平静地应道。其实她早猜到了，他不是随随便便回来的。 “我这次是有任务在身，刚巧经过这里，所以回来看看你们。” “嗯。” “我想你们了。” “……” “我叫秦湛。” “……”谢薇突然惊跳而起，“你说什么？” 见她那么吃惊，秦湛笑得特别开心，“有这么惊讶吗？” 谢薇表情有些古怪，“你说，你叫秦湛？” “是。” “镇南将军，秦湛？” “你知道我？”秦湛更开心了，那眸中的笑意深浓醉人。 “……”谢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这几个月，她听到过太多有关于他的事迹。他是多么的英勇善战，他是多么的聪明机智，他守卫大虞边疆，给大虞的百姓带来安稳的生活，他几乎是百姓们口中的“保护神”。 可就是这么一位“大人物”，谢薇真的很难想象，他就是眼前这个年轻的男人。 她以前居然还认为他很虚弱，像个病秧子，风一吹就能倒的那种。 到底是谁给她的错觉？ 她之前确实想过，他可能是某个重要的人物，因为一些事才不得不躲避在这里。不然也不会连真实的名字都不告知。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是一位骁勇善战的将军。 沉默了许久，她问出第一个问题。 “你，你今年多大？” 秦湛噗嗤一声笑出声，伸出两根手指，“虚二十。” 谢薇：“……” 这么年轻！ “你上次是因为什么受伤的？”想到什么，谢薇又问：“对了，你的毒呢？解了吗？” 秦湛点点头，笑道：“我若没解毒，你此时就不会看到我了。” 谢薇皱皱眉，到底是没说什么。 “就没什么其他想问的？”秦湛忽然道。 谢薇本想开口问的，可他这么一说，她反而不好开口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湛自顾自地道：“上一次，因军中出了叛徒，我中了他的毒，身受重伤追查至此，不告诉你我的身份，是为了保护你们的安全。那叛徒十分狡猾，最后还是让他逃走了。” “这一次，我回来是因为军中急需大量的药材，这也是我为什么来找你的另一个原因。” 谢薇没问他为什么是“另一个原因”，只是问道：“军中需要药材？” “是。”秦湛脸色微沉，“这次与南疆交战，我们的将士伤亡过万，朝廷的粮草迟迟未到。军中现在急需大量的外伤药，还有止血止痛类的药。” “负责采买的将领几乎把整个西南这边的药材铺都买空了，但还是不够。我这次就是带人来南岭县里采买的。” “我知道你认识药草，尤其是这些治疗外伤的药。我更知道，你那田里，种的都是这类药草，对吧？” 谢薇眼眸亮了几分，“你果然知道。” 秦湛也没隐瞒，“军中的军师善医理，我跟他学了一些皮毛。” “你们大约需要多少？” 秦湛叹口气，“能有多少就先买多少吧。”他不忍再看那些将士因为没有医治就只能苦苦等死。 谢薇的脑子转得飞快，既然刚好西南军需要大量的药材，这就等于有了销路，她原本设想的一些思路也就可以很快形成了。 她有些摩拳擦掌地道：“如此，我就要发财了。” 秦湛看她眼眸黑亮，忍不住问：“怎么发财？” 谢薇简单地说了自己的思路，“阿战，哦不，秦将军，你真是给我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秦湛微微黑脸，“你还是别叫我将军了，我听着别扭。” “那叫什么？” “阿湛。” “……”谢薇差点呛了一下。 她脸色微微有些尴尬，并未说话。 秦湛也似乎有点尴尬，喝了一口酒。 两人脸色都尽量正常，似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小桃洗好了澡出来，看到他们二人坐得那么近，眉头拧了拧。 “姐姐，快去沐浴吧。”她喊了一声。 第111章 抱紧他的腰 这一声，倒是刚巧化解了尴尬。 谢薇连忙起身，应道：“好，来了。” 走了几步，她又停住，“你今晚跟茂儿睡柴房。” 秦湛点点头：“好。” 不知道是不是喝过酒的原因，他这声嗓音醇厚低沉，似泠泠琴音，格外好听。 秦湛是最后一个沐浴的，等他洗漱好，回到柴房，一眼看到这里的变化，不由得惊讶地挑起了眉。 谢茂已经睡着了，小家伙平时看着老气横秋的，没想到这睡姿着实孩子气，整个人四仰八叉地横在床上，嘴边还流着口水。 秦湛笑了笑，抬手把他的腿挪开，翻身躺下来。 他一只手臂枕着枕头，又回到这熟悉的地方，他整个人都不由得放松下来。 这几个月的连续征战，他不觉得累，可是躺在这张床上，他却是真累了。 眼皮沉重，不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 秦湛回来了，谢家村里的人很快都知道了。 一大早，他牵着自己的马儿去村里转了一圈，给它吃最新鲜的绿草。 路上遇到很多村里人，见到他，纷纷打招呼，亲切又温暖。 李婶：“哎呀，阿战回来啦？” 秦湛：“嗯，回来了。” 张大爷：“这次回来不走了吧？” 秦湛：“不一定。” 牛叔：“阿战你这次回来是打算娶大丫的吗？” 秦湛笑：“我倒是想，可我怕吓到她。” 牛叔严肃地皱眉：“这成亲的事，怎么会吓到呢？” 牛婶嗔他一眼：“你这老头子瞎说啥，人家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 随后面对秦湛，语气和蔼地道：“阿战，大丫那丫头不容易，你走以后，这村里有些人说三道四的，这次你回来，可得好好给她一个名分，免得人家受委屈。” 秦湛微微蹙眉，“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都是乡下人，说话没什么见识，无非是一些嚼舌根的话。” 牛婶没再多说什么，拉扯着牛叔回家了。 秦湛回到家时，脸色微沉。 谢薇刚做好早饭，抬头看他一眼，“你怎么了？” 秦湛看着她，本想张口问什么，又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吃早饭时，谢薇突然说道：“今天我要去城里办事。茂儿，吃完饭后你去上学，小桃，你带茵茵留在家里。” 几个人一起看着她。 秦湛道：“我陪你一起去。” 谢薇想着自己要办的事，点了点头。 小桃有些不放心地道：“姐姐，还是我陪着你吧。” 谢薇想也没想就拒绝，“不用，茵茵需要人照顾。” “我们可以带着茵茵一起啊。” “不方便。” “……”小桃沉默地抿了抿唇，脸上明显有些失落。 吃过早饭后，谢薇和秦湛就骑着马走了。 小桃带着茵茵看着远去的身影，眼圈忍不住红了。 忽然感觉到衣襟被人轻轻扯了下，她扭头一看，谢茵睁着大眼看着她。 小桃蓦地抱住茵茵大声哭起来。 谢茵似有所感一样，伸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肩，无声地安慰她。 …… 秦湛的马都是军中的良驹，跑起来飞快。 谢薇坐在秦湛身后，微微有些不适应。 前世她倒是学过骑马，可那只是偶尔的兴趣，那些马也大多温顺。 秦湛的马是战马，野性十足，似乎是有些不满谢薇坐上，它嘶鸣一声，若不是有秦湛护着，谢薇估计自己都会被摔下马去。 逼不得已，谢薇紧紧地抱住了秦湛的腰。 秦湛感受到腰间一紧，心神微荡，手差点没握住缰绳。 谢薇冷静无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马太颠了。” 秦湛一本正经地道：“嗯，你……别松手。” 谢薇：“嗯。” 两人到了南岭县城时，辰时刚过，这比以前谢薇赶牛车时快多了。 谢薇不得不感叹一声：难怪人类一直在追求速度，确实可以省去很多时间。等她存够了钱，也得换辆马车。 秦湛要去跟林麒云汇合，顺便布置一下采买药材的事宜。 谢薇则是要去林家。 竒 書 網 Ｗ w w . q í Ｓ ǔ Ｗ Ａ И Ｇ . Ｃ c 两人说好两个时辰后在这里集合便分道扬镳了。 谢薇来到林家，门口的护院邀请她进了正厅。 等了一会后，林穆阳和林织月都过来了。 “薇薇，这一大早的，你怎么来了？”林织月高兴地道。 她是听说谢薇来了，她才过来的。 这段时间，谢薇妹妹发生的事，她也听说了，她知道谢薇没心情，都不敢去打扰她。 林穆阳也客客气气地行了礼，道：“谢姑娘，许久不见，近来可安好？” 他问得婉转，谢薇知道他是想问谢茵的事，她微笑点头道：“林大公子，织月，我很好，多谢你们。” 见她神情与以往没什么变化，林穆阳和林织月都放心不少。 “谢姑娘，你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林穆阳问。 谢薇淡笑道：“我来找林大公子你兑现承诺的。” “哦？”林穆阳轻轻挑眉，笑了，“不知谢姑娘想要什么承诺呢？”他当然记得自己许下的诺言。 没想到这么快谢薇就来“讨要”了，他确实有些意外。 “我要林大公子入股。”谢薇一字一顿道。 林穆阳不解地问：“入股，是何意？” 谢薇笑着解释道：“实不相瞒，我对药材和医理略通一二。所以在家里的田里种了一些药草。大多是治疗外伤的。我听说西南那边战事紧张，很多将士们都受了重伤，却没药材治疗，只能忍受苦痛。所以我想把我家的药田扩大起来，大规模地种植一些专治外伤以及止痛止血的药草，以供西南军区所需。只是，我资金有限，还需要像林家这样实力雄厚的投资人才行。” “简单来说，你投资我的药田，等我的药田赚到银子后，我再以你投资的份额分给你分红。” 林穆阳是生意人，虽然谢薇说的有些词他不太懂，但是大概意思他听明白了。 他沉思一会，神情严肃又认真。 林织月没林穆阳会做生意，但好歹也是林家人，她催促道：“大哥，你赶紧答应薇薇啊。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二哥不也说现在军中缺药材吗？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啊！” 林穆阳问谢薇：“谢姑娘，恕我直言，这件事，你有几分把握？” 林穆阳做事沉稳踏实，即使是做生意，也很少冒进。 所以他这么一问，谢薇也没觉得意外。 “林大公子，若你有时间，可以去我的药田看一看。” 林穆阳听她这么一说，有些诧异地道：“你知道我所虑之事？” “当然。”谢薇一眼就看出来林穆阳担心的是什么，他是怕她的药材有问题。 第112章 跟林府订合同 谢薇说道：“虽说如今的药材都是靠在山上采摘，但那些远远不够军需。我种植出来的药材，也是从山上的品种移植过来的，品质是可以保证的。但是量产起来，要比以前高出很多倍。” “当真如此神奇？”林家也做药材生意的，林穆阳知道很多药材都是需要特定的土壤或是有其他要求的。 人工种药材，闻所未闻过。 谢薇道：“我还是那句话，林大公子可以去我的药田看一看，再过段时间，大多数的药材都可以采收了。” 看着谢薇自信的神情，林穆阳沉默了几许后，点头道：“好，就冲着谢姑娘，我答应了。” 谢薇弯弯唇，笑了。 同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她还真有点怕林穆阳不答应呢。 林织月也高兴地说：“大哥，这才对嘛。薇薇，以后我们两家的联系更深了。” 林穆阳又接着道：“不过，我答应谢姑娘的承诺并不包括在内。这件事，我是相信谢姑娘的眼光和能力才答应做你的投资人。若是失败了，我也认，谢姑娘不必介怀。至于那个承诺，谢姑娘随时还可以来林家要。” 谢薇道：“那可不行。我既然开口了，林大公子也答应了，这承诺也就是兑现了。至于投资多少，分红多少，我们可以拟定一些具体的细节，做成一份合同，我们双方签字盖章。合同一旦生效后，双方都不得毁约，否则按三倍赔偿。” 林穆阳做生意这么久，也只听过客户下的订单合约，倒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合同”。 他觉得新颖又有趣，“如此甚好。” 与林大公子商定后，谢薇眼看时辰也不早了，便提出告辞。 林织月突然反应过来，惊呼一声。 “哎呀，薇薇，你来得好不凑巧，昨夜我二哥回来了，你想见见他吗？” “哦对。”林穆阳也道：“他一直念叨着想见你。织月，他人呢？” 林织月皱着一张脸，“实在是太不凑巧了，薇薇来的时候，二哥他人刚出府，好像是要去办什么急事。” 谢薇道：“想来二公子有要事要忙，今日怕是没机会相见了。我先回去了，回见。” 林织月送谢薇出府。 路上，她还在抱怨：“这个二哥，真是走得不是时候，他那么想见你，这次又错过了。” 谢薇有些奇怪：“他为何想见我？” 这件事林织月在她面前提过很多次了，林织月道：“你是我二哥的救命恩人啊，我二哥那人最重情义了，他想当面谢谢你。” “你们林家已经给过谢礼了，还给了那么多呢。”谢薇是真的觉得无所谓。 她救人，也只是出于基本的做人原则而已。 “但我二哥不这样想啊。算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对了，我今日能不能跟你一起去你家玩玩？” 这段时间谢薇没来县城，城外的粥棚也渐渐有秩序起来，不需要她整天去盯着了。林织月无聊的很。 谢薇想到秦湛，脸色有些不自然地道：“最近几天不行，等过段时间吧。” “为何？” “……茵茵还有些怕生人。” “……”听谢薇提到谢茵，林织月不好再说什么了，犹豫了一会，她才敢问出口：“你妹妹好些了吗？” “嗯。”谢薇道。 林织月低垂着眸，“薇薇，对不起。要不是那日我带你去喝酒，导致你回家迟了，你妹妹也不会……” 谢薇轻笑一声，打断她。 “你在胡说什么呢？这都是巧合和意外。这世上本来就没有‘未卜先知’这回事，任何事情的发生，如果都要找个理由或者承担者，那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没法活了。” 林织月被谢薇的这番话震惊到了，她微微歪着头看着她，“薇薇，我有时候觉得，你根本不像是一个十四岁的姑娘。” 谢薇心道：她当然不是。 面上却是笑着问：“那我像什么？” “像……我娘。” “……”谢薇黑脸。 林织月慌忙解释，“我娘有时候说话就像你这样，唠唠叨叨的，好像有一大堆的道理。” 谢薇不理她了，转身就走。 林织月连忙跟上去哄她，“我错了薇薇，我说错话了，你别生气，别不理我嘛。” 谢薇也没真的生她气，噗嗤一笑，道：“我要是有你这么大的女儿，我能老十岁。” 林织月嘻嘻笑，“我娘也是这么说的。” 谢薇：“……” 得，没法说了。 林织月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对了，江大人找过我，他有问过关于你的事。” “江大人？”谢薇有些奇怪，“他问什么了？” “他问你今年多大，姓什么叫什么，有哪些家人，家中还有哪些亲戚……反正很多问题。” 林织月说着说着，心里就有点酸溜溜的。 那天，江元廷第一次主动去城外的粥棚找她，她本来还很开心，结果他一开口，都是问得有关于谢薇的事，她在失落之余，还有一些不可避免的酸涩。 她感觉得出来，江大人对谢薇似乎有些特别。 “薇薇，江大人似乎很……在意你？” 谢薇蹙了蹙眉，她和江元廷只在那夜的公堂上见过一面，并无什么交集才是。 “织月，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你别多想。” 林织月点点头，她也相信谢薇，“嗯。” 跟林织月分别后，谢薇又去街上买了一些家用的东西，还买了一些肉。 这段时间没有上街，家里蔬菜倒是有，但是肉早就没了。 看到一只很漂亮的灯笼，谢薇掏钱买下来。 她打算送给茵茵的。 提着灯笼往回走时，迎面突然走过来一个人。 “谢姑娘。” 谢薇闻声抬头，微微挑了挑眉。 第113章 他天生对美人没有抵抗力不管男女 刘成整日无所事事，就爱在街上瞎溜达，这不，就碰见熟人了。 谢薇原本是不想搭理他的，可看在刘老爷的面上，她轻扯嘴角道：“刘公子，巧啊。” “巧，确实巧。”刘成笑得贼开心，他这段时间在他爹面前那是特别有面子。 他爹难得夸他一回，说他眼光好，看上了谢薇。甚至还说，只要他有本事能把谢薇娶回刘家，他爹就同意他不学药材铺的生意。 所以，刘成看到谢薇，那仿佛就跟看到了“救星”一样。 颠颠地就凑过来了。 “谢姑娘这是打算去哪儿？” 谢薇道：“反正跟刘公子不顺路。” “别啊，好歹咱们也认识一场。”刘成跟在谢薇身后，“我请你去吃饭如何？” “没空。”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一直没空。” “……” 刘成怎么说也是南岭县有名的二世祖，那脾气也大，平日里他呼风唤雨的，在女人堆里也都是柔情似水，温顺恭维他的。 他是第一次遇上像谢薇这样甩都不甩他的姑娘。 可偏偏，他就越看她越顺眼。 心里就是在意她。 尤其是他爹都同意了这门亲事，他就更觉得要把谢薇娶回家了。 他脸皮厚，谢薇也不是第一次拒绝他，所以他很快又开始说别的事。 “你最近怎么没有过来了？我去你的菜摊那跑了好几趟呢。” “……” “还有那个小偷，他也去了，我还碰见过一次。” 谢薇微微一顿：“葛诺？” 刘成见她说话是因为别人，不高兴地冷哼：“你为何对那个小偷那么好？我对你不好吗？” 谢薇白他一眼，“刘公子，你很闲吗？” “闲啊，我很闲。”刘成笑开脸。 谢薇觉得他就跟牛皮糖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她无奈地道：“刘公子，你要是很闲的话麻烦你回去帮帮刘老爷。不然，康仁堂以后要是交到你手中，只怕要关门大吉。” 刘成不仅不难过，反而很开心地说：“谢薇，你可真了解我！你怎么知道我不会经营康仁堂？” 谢薇：“……” 这还用说吗？傻子也能看出来。 谢薇懒得跟他浪费口舌，跟秦湛约定的那条街到了，她准备在这里等他。 刘成的嘴噼里啪啦地就没停过。 “虽然我不会经营药材铺，但我爹说了，他同意我娶你。只要你答应嫁给我，以后康仁堂我们夫妻俩一起经营，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康仁堂绝不会关门的。” 谢薇一头黑线，“你说，你爹同意你娶我？” “是啊。”说起这个，刘成就一脸兴奋，“没想到吧？其实我也奇怪，他之前死活不同意，但是现在改口了。嗯，我相信我爹一定是看出来你的特别了。” 谢薇不知道刘老爷是什么意思，但她，是绝不可能嫁给刘成的。 “我劝你趁早死了这心，我是不会嫁给你的。” “为什么？我哪里不好？” 谢薇正要开口说话，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冷声：“我看你哪里都不好！” 谢薇和刘成同时回过头。 秦湛一张俊脸黑沉沉地走过来。 他一伸手就把谢薇捞到自己的身后，面对刘成，眼尾一抹冷笑：“你谁？” 刘成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他天生对美人没有抵抗力，不管男女。 晃了一下眼，他才回过神来。 “你，你又是谁？” 秦湛冷哼一声，“是我先问你。” 刘成平时吊儿郎当的，但是在秦湛面前，突然变得有些呆愣。 秦湛身上气势冷冽，无端地有一种压人心魄的感觉。 “我，我叫刘成。” 刘成说完，才反应过来。 秦湛回头，有些嫌弃地对谢薇道：“你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 谢薇也很无奈，“你事情办完了？” 秦湛点点头，“好了。” 谢薇把手中一堆东西递给秦湛，自己只提了那个灯笼。 “那走吧，回家。” 眼看着他们俩要一起走，刘成终于想起什么，他连跑几步，拦在了他们的面前。 “谢薇，你为何要跟他回家？” 谢薇有些不耐烦地道：“刘成，你有完没完？” “没完。”刘成气鼓鼓地，“你是我看中的媳妇，你不能跟他走。” “呵。”谢薇冷笑一声：“谁规定你看上了我，我就非得嫁你？” “我，我……”刘成犹豫了半天，“我明日就让我爹去你家提亲。哦不，今日！我现在就回去找我爹，你等着！” 谢薇：“……” 刘成说完就跑了，谢薇想喊都来不及。 一定不能让刘成父子去谢家村提亲，她自己倒是无所谓名声，但是以后村里人说闲话，她不想让谢茂和谢茵也跟着遭殃。小桃也会很在意的。 秦湛更是气得脸色铁青，“这家伙我看是欠揍！”只恨自己刚才没给他一拳。 谢薇推了他一下，“行了，别啰嗦了，赶紧去阻止他。” 两人很快追了上去。 刘成一回到康仁堂，见到他爹，不管不顾地大声道：“爹，我要娶谢薇！你现在就跟我去谢家提亲。” 刘老爷正在看诊，听到这话，他气得胡子都竖起来了，“你给我滚出去！” 此时的诊室内，刚巧有一个年轻的姑娘在问诊，听到这话，她忍不住脸颊一红，别开脸去。 刘成不依不饶，“爹，你不是都同意我娶谢薇了吗？” 刘老爷脸色黑得像锅底，“没看到我正在看病吗？滚出去听到没！” 刘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我不出去，你今日不答应我，我就在这里不走了！” 刘老爷气得胸口痛。 他娘子去世的早，就这么一个独子。这些年，他忙着康仁堂的生意，对他管束甚少，才养成他这么个无法无天的性子。 刘老爷有些歉意地对那个年轻姑娘道：“方姑娘，实在抱歉，逆子顽劣，让你见笑了。” 那位方姑娘轻轻摇头，并未介意：“既然刘大夫有事要忙，我明日再来。” “好。” 刘老爷起身送客。 刚准备进去，就见到谢薇和秦湛过来了。 谢薇喊道：“刘大夫！” “谢姑娘，你怎么来了？”刘老爷一脸惊诧，再看到她身后的秦湛，更是震惊。 【作者有话说】 秦湛磨牙：媳妇太招人喜欢怎么办？在线等。 第114章 他在相思一往情深 刘老爷张口欲喊：“秦……” 秦湛眼神制止了他，“叫我秦公子就好。” “是，秦公子。” 谢薇有些奇怪地看了秦湛一眼，“你们认识？” 秦湛道：“不巧，刚才在这里买药。” 谢薇挑了挑眉，明白了。 秦湛这次回来，本来就是为了采购药材的，他会来康仁堂，也是理所当然。 秦湛侧身问谢薇：“为何到这里来？” 谢薇抬了一下下巴：“他就是刘公子的父亲。” 秦湛有些诧异，很难想象，像刘大夫这么慷慨仁义的人，竟然有刘成那样的无赖儿子。 其实，秦湛一刻之前才离开康仁堂。 他和林麒云等人今日跑遍了整个南陵县城的药材铺，向他们购买药材。 这位刘大夫听说他们是为了西南军的将士们购买药材，他不仅把他们所需要的所有库存药材全都拿出来，而且分文不收。 他说，那些边疆打仗的将士们，是为了大虞百姓，若没有他们，也就没有百姓们的安居乐业。 所以，他也想略尽一些自己的绵薄之力。 刘老爷有些尴尬地点点头，看到谢薇来，他也就大概猜到出了什么事。 “不错，那逆子确实是我儿子。让二位看笑话了。谢姑娘，秦公子，里面请。” 谢薇摇摇头道：“不了，刘大夫，想必刚才刘公子找过你了吧？” 刘老爷更觉得尴尬了，“不错。” “我来，就是想跟您说清楚，承蒙刘公子和刘大夫看中，谢薇受宠若惊。但谢薇只是一个乡下农女，家母已逝，家父下落不明，如今家中还有年幼的弟弟妹妹要抚养。谢薇自知身上重任艰难，早已下定决心，十八岁之前绝不嫁人。还望刘大夫和刘公子成全！” 谢薇一番话说完，给刘大夫深深地鞠了一躬。 刘大夫救了茵茵，她心中对他有感恩。 但不代表她就要把自己的婚姻搭进去。 刘老爷听完了她这番情真意切的话，一时心情复杂难言。 说实话，他现在确实挺满意这个姑娘的，若是真能当他的儿媳妇，他是真的开心。 但他也不愿逼她，更不愿害她。 他自己的儿子是什么德行，他很清楚。 若是真让她嫁入刘家，也可能是害了她。 倒不如，就此让他那个儿子死了这条心。 沉吟一会，刘老爷低低地叹口气道：“这不怪你，是我儿子没有那个福气。谢姑娘，他若是再敢纠缠于你，你尽管打他骂他就是。我绝不阻拦。” 谢薇再次躬身：“多谢刘大夫的体谅。” 刘老爷看了一眼秦湛，微微疑惑地问：“不知我可否多问一句，谢姑娘，秦公子，你们二人是如何相识的？” “朋友。” “表哥。” 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 刘老爷一怔，随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他微微一笑，道：“既如此，我便不送二位了。” 送走谢薇和秦湛后，刘老爷回到内室。 刘成还等着他呢，见他回来，他立刻跳起来，“爹，我们赶紧带着聘礼去谢家提亲吧。” 刘老爷目光沉思着，他这儿子如今都二十了，也许是时候给他订门亲事，让他安下心来了。 之前，他总想着等他性子再沉稳些，再给他说门亲事。 现在看来，也许他先成了家，他的性子才能安定下来。 因此，他点点头道：“提亲的事不急，等我明日去请个媒婆来。你这段时间就给我老老实实呆在药材铺里好好学本事。” 听到自己爹答应了，刘成高兴地手舞足蹈，也乖乖地答应了刘老爷的要求。 晚上睡觉都是做着自己娶了谢薇回家的美梦。 …… 谢薇和秦湛回去的路上没有再骑马，他们把东西放在马背上，秦湛牵着马，两个人慢悠悠地走着。 今日事情已经办完，时辰也尚早，回谢家村也就不急于一时。 谢薇买了一些零食，她抓出一把瓜子磕着，又给秦湛抓了一把。 秦湛摇摇头，没要。 谢薇也没跟他客气，自己磕得很欢乐。 “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倒是认识了不少朋友。”秦湛忽然开口道。“朋友”两个字，说得颇意味深长。 谢薇神色自若地道：“你这不是废话？我要养家糊口啊，总不能天天在村里闲逛吧？” “你现在还经常上后山吗？” “偶尔去一次。” “那崖边的灵芝，你没采了吧？” 谢薇摇摇头，“没有，我一个人太危险了。” 秦湛笑：“你还挺惜命的。” 谢薇白他一眼，“那当然了，人活着不好吗？” 秦湛微微蹙眉，他记得之前听村里人说过，谢薇身份互换后，她回来自杀未遂过…… 许是从阎王殿里走过一遭，她如今才会这样洒脱吧？ “后日一早，我便要走了。这一走，又不知要过多久……”秦湛语气微微低落。 他不是怕上战场，他只是，心中有些放不下她。 这几个月来，他几乎日夜都会想起在谢家村里的那一段生活。 有时候不经意间，他还觉得谢薇似乎就在眼前，一伸手，却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 他在谢家村里生活的时日不长，却几乎每一天都印在脑海中。 这印象不仅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模糊，反而越来越清晰。 秦湛这才知道，原来，他在相思。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竟没察觉到，自己会这么在意一个小姑娘。 但他的感伤并没有持续多久，谢薇突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一脸严肃又慎重地道：“秦将军，我代表大虞的百姓，对你和你的战友们表示感谢！你放心去吧！” 秦湛：“…………” 回到家后，余大娘却在家里等谢薇。 看到秦湛，她先是热情地打了一声招呼，然后才对谢薇说道：“大丫，我来跟你说件事的。” “什么事啊？” “就是……”余大娘似乎有些难以开口，“你小姑她要出嫁了，就在明日。” “……什么？”谢薇都有些愣住了。 她的小姑，不就是谢小花？ 这段时间，她也没空搭理老谢家的人，他们自然也没过来找麻烦，两边算是相安无事。 可是谢小花嫁人，这件事，真挺突然的。 第115章 参加谢小花的婚礼 谢薇不由得好奇地问：“她要嫁谁？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说？” 按说，以谢小花那么恨嫁的心情，她要成亲这样的大事，消息应该早就传遍了村里才是。 谢薇察觉到一丝蹊跷。 余大娘叹口气道：“这件事说来话长……” 原来，谢小花要嫁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余大娘想给谢薇说亲的那户人家，刘家村的刘谨言。 这个刘谨言是个读书人，今年也是十九岁，因为他小时候摔过山崖，把腿摔断了，所以一直没有说上媳妇。 谢小花听说了这事，自己主动跑去了刘谨言读书的学堂，对他嘘寒问暖的，一副以他媳妇的身份自居，引来不少笑话。 谢小花现在根本不怕别人笑话，她最想的是怎么把自己嫁出去，尽管刘谨言十分厌恶她，她还是厚着脸皮，几乎每天都去。 就在上个月的时候，谢小花趁着刘谨言生病，大胆地爬上了他的床…… 这件事说来真的是太丢脸了，谢小花却以此要挟刘谨言，要他娶她。 刘谨言羞愤之余，也是有文人骨气的，死活不答应这件亲事。 直到谢小花前两日号出喜脉，这下，刘谨言不得不答应了娶她。 两家的亲事急匆匆定下，婚期就在明日。 余大娘也是受王氏所托，负责邀请村里人明天去喝喜酒。 今天一上午，她几乎家家户户都跑了一趟，最后才来到谢薇家。 其实这件事她一直是犹豫的。 一来，谢薇与老谢家的人都闹僵了，这请她喝喜酒，不是存心让谢薇心底添堵吗？ 二来，这件事她其实也有点愧对谢薇。毕竟谢小花嫁的人，是她当初想给谢薇说亲的人，但她那时候不知道刘谨言是瘸腿的，还一个劲地夸他好。 三来，这事说不说都有点难办，她要是请谢薇去喝喜酒，万一谢薇心里有芥蒂，不愿去，那岂不是尴尬？可是不说，到时候，全村人都去了，只除了谢薇一家不去，那她又得被村里人背后说闲话了。而且，更是得罪了老谢一家人。 谢薇听了余大娘的话后，倒是一点都没介意。 她笑道：“大娘，你这就见外了。你为我说亲的事本就是一片好心，怎能怪你呢？” “可我确实不知道他身有残疾……” “身体残疾也并非他所愿。这也不是我当初拒绝说亲的重点。所以，大娘你完全不必愧疚。” “那这喜酒，你还去喝吗？”余大娘问。 谢薇想了想，点头道：“我会去的。” 余大娘听到她这样说，心里是真的松了一口气，她露出笑脸，“大丫，大娘就知道你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虽说，老谢家人是得罪了你，但你于他们来说，也是心尖的一根刺。你能这样宽容大度，大娘很欣慰。” 谢薇笑笑道：“大娘，我可没那么宽容大度，我去喝喜酒，也是冲着我二伯的面子的。” 上一次，要不是多亏了谢福，谢茵还不知道会被罗娘带去哪儿呢。 这件事，谢薇是一直记在心里的。 她也正想着有什么办法能好好谢谢二伯。 余大娘走了后，秦湛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张俊脸笑得贱兮兮的。 “你小姑要嫁的人，就是余大娘之前想给你说亲的男人？”他耳聪目明的，虽然刚才有意回避了一下，但这间四处漏风的茅草屋对他来说，什么声音听不见？ 谢薇睨他一眼，“你似乎很高兴？” 秦湛嘴角的笑意更明显了，“那是，你小姑嫁人了，这是件喜事，我不该高兴吗？” 谢薇“呵呵”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第二日一大早，老谢家就开始敲锣打鼓起来，鞭炮噼里啪啦地响着，门窗上也都贴上了红喜字。 乡下的婚礼还是挺简单的。再说，谢小花的这门婚事毕竟不光彩，现在老谢家人只恨不能立刻把她嫁出去才好，这婚事能低调就低调一些。 没多久，村里人也都陆续去了。 谢薇带着谢茵谢茂小桃一起去的。 至于秦湛，是他自己厚着脸皮跟去的。 谢大贵和谢福在外面招呼宾客，来人笑着对他说恭喜，谢大贵表面上也是笑着，内心怎么想的，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谢薇他们到的时候，谢大贵明显一愣，谢福倒是笑呵呵地打招呼：“大丫，茵茵，茂儿，小桃，阿战，你们来啦，快进去。” 谢大贵冷下脸，没说话，也没招呼一声。 谢薇也不指望他能对自己有好脸色，不过她这人，就是有点小心眼。 你不给我好脸色，我偏要针对你一下。 她满面春风地道：“爷，恭喜你啊。” 别人就算了，谢薇的这一声“恭喜”真的是堵得谢大贵心里像是塞满了大石头。 他脸色更差，正要忍不住发怒时，谢薇忽然又拿出两吊钱，往人情账桌上一放。 谢大贵：“……” 收人情账的人还是谢邺，他笑着扬声道：“谢薇，二两银子。” 其他人一听这个数，纷纷惊讶侧目。 谢薇和老谢家闹得那么凶，村里人都以为他们两家早就没来往了，想不到这一次喝喜酒，谢薇不仅来了，还上了这么多人情。 大家私下又有很多闲话可以说了。 …… 婚房内，谢小花今天穿了一身红衣，头上戴上了一只红色珠钗，这还是她找刘家那边要来的聘礼。 她脸上擦了粉，稍稍遮挡了一下那块红胎记，但看上去还是有些吓人。 王氏，蔡氏，赵氏都在屋内忙着，村里其他妇人也在，小孩子们跑来跑去的，也有笑着说要来看新娘子的。 谢小花心里很满意，她终于把自己嫁出去了。 直到他们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谢薇。 谢小花脸色顿时一冷，那个死丫头怎么会来？她不会是想来破坏她的婚事吧？ 也不能怪谢小花这样想，毕竟她要嫁的刘谨言，就是之前她二嫂说打算给谢薇说亲的对象。 谢薇会不会知道了这件事，所以怀恨在心，故意出现？ 谢小花握紧手中的木梳，眼神一狠。 不管怎么样，她不会允许任何人来破坏她期待许久的婚礼。 第116章 谢小花连孩子都怀上了 王氏等人听到谢薇的名字，脸色也没好到哪去。 蔡氏更是直接骂起来：“这死丫头她还有脸来？” 王氏狠狠瞪她一眼，“今天是你小妹出嫁，你说话给我注意些。” 再怎么说，王氏不想在今天把事情闹大。 她这回嫁女儿就已经够让她心里堵得慌了，再把这婚事闹黄了，她这辈子的脸也就丢尽了。 蔡氏嘴上没再说什么，心里还是很不服气的。 但是一听到谢薇来了二两银子，她眼珠子不由得转了一下。 老谢家还没分家，他们的钱都是归王氏管。 王氏会每个月给大房二房分一些例钱，像是这种家里办事情收的人情，她也会分一部分出来。所以，谢薇来了这么多人情账，到时候她得找娘多要一些才行。 刘家接亲的队伍很快就到了，远远地，只见走在最前面的男子穿着一身暗红色长衫，胸前还挂着一朵大红花，走起路来一跛一瘸的。 这人，就是新郎刘谨言，只不过他的脸上毫无喜气，反而是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想想也是，谁摊上这样的事，能笑得出来？ 走近了一瞧，这刘谨言不愧是读书人，不仅长得秀气，身上还有一股文人的风骨，要不是他有残疾，估计想嫁给他的姑娘早就踏破他家门槛了。 哎，真是可惜了啊。 锣鼓喧天，唢呐鞭炮齐鸣，把这婚事渲染得热热闹闹的。 喜宴也在这样的热闹中开始了。 谢薇也没打算多待，吃完饭，她就准备回去了。 因她跟老谢家的巧妙关系，村里人都不与她同桌。因此，她这一桌，只坐了她们姐弟三人和小桃、秦湛。 一张桌子可坐八个人，还留三个位置呢。 安排喜宴的人是牛叔，他想来想去，最后把新郎和另两位接亲的人安排在了这一桌。 “新郎官，你们就在这桌坐吧。” 南岭县这里成亲的规矩是，新郎上午去新娘家接亲，中午吃了饭，等新娘子告别了父母再把她接回家去。 所以，中午这顿，刘家那边接亲的人都要留在这里吃饭的。 牛叔安排好后，又对谢薇说道：“大丫，你不介意叔的安排吧？” 谢薇跟谁吃饭都无所谓，因此，一脸淡笑地道：“不介意。” 她嗓音清脆带笑，听来还有一种利落干脆的感觉。刘谨言原本低垂的头不由得抬起，这一看，眼神就直了。 谢薇长得本就漂亮，在这十里八乡都是难得的美人，只不过她不爱打扮，一头长发经常梳成利落的马尾或是丸子头，穿得也都是简单的粗布棉衣，大家看习惯了，也就不觉得什么惊艳了。 再说，相比她的长相，她的性格脾气，她做出来的事，更让人津津乐道。 所以，当刘谨言第一次见到谢薇时，他完全被她的外貌吸引了。 如此清丽脱俗的姑娘，宛如画中仙人一样。 虽然她没梳着姑娘的发型，但他觉得，这身打扮，更显得她与众不同，让人眼前一亮。 其实小桃来了后，倒是提出要每天给谢薇梳头，但她拒绝了。一来，她不习惯，也不方便她每天做事。二来，她已经不是千金小姐，再梳小姐的妆容也不合适，她也没那么多银子去买胭脂水粉和珠钗什么的。 小桃说了几次，说不过她，也只好随她了。 刘谨言正看得痴迷，冷不防有一双筷子突然夹了一块大肥肉放在他碗中。 “新郎官，多吃点，晚上可得卖力气呢。” 秦湛的话一落，小桃立刻呛咳了一下，满脸通红。 谢薇也不由得剜他一眼，冷下脸道：“好好吃你的饭。” 秦湛笑应：“好咧，薇薇，你也多吃点。”声音格外温柔。 说着，给谢薇夹了一块最好的瘦肉。 谢薇顺手把那块肉夹给了谢茂。 谢茂一筷子送进嘴里，砸吧砸吧吃下去了。 秦湛：“……” 刘谨言一脸呆怔地看着这一幕。 他微微偏头看向坐在他身旁位置的男子，第一眼也是惊艳，长得如此好看的男子他还是第一次见。 再看他与对面的姑娘有说有笑，还夹菜给她吃，他心里顿时有些苦涩。 想来，那姑娘应该是他娘子了吧？ 刘谨言毫无食欲，可他今天是新郎官，至少也得做做样子，不然，丢的是他们刘家的脸。 这是临走之前，他娘叮嘱他的。 尽管他根本不想成这个亲，可是谢小花连孩子都怀上了，他又能怎么办呢？ 想到谢小花怀上孩子这事，他脸色更是难看。 若不是那日他高烧，人都迷迷糊糊的，也做不出那样的糊涂事。 醒来以后，他就一直很后悔，谢小花却得逞地一直要挟他娶她。 他不是不想负责的男人，可谢小花用这样的手段，他很是不耻。 而且，他也根本不喜欢她。并非是他嫌弃她的长相，而是像她这样心思不纯的姑娘，就算娶回家，也是一辈子折磨。 可是谢小花怀孕了，一切都太突然了。 她直接跑到刘家，把这件事宣告出来，就怕别人不知道她一个姑娘未婚先孕似的。 他娘哭了好久，拿命逼着他娶她。 他哥，他嫂子，全都苦口婆心地劝着他。 他迫不得已，只能点头同意了这门亲事。 可是偏偏，就在他今日的婚礼上，他遇到一个心仪的姑娘。 真是讽刺。 刘谨言如同嚼蜡般往嘴里塞着饭菜。 谢薇打量了他一眼，又垂下了眸。 谢小花嫁的人是谁，不关她的事。 然而，就在这时，突然有一道尖利的声音响起：“大丫！你想做什么？” 谢薇抬起头，一眼看到谢小花怒气冲冲地过来了，一把把刘谨言护在身后，一副多么宝贝的样子，神情戒备地盯着谢薇。 谢薇觉得有些好笑，她也确实笑了。 这一笑，三分讥讽，三分嘲弄，还有几分玩味。 刘谨言看得更是惊迷。 她笑起来，比她冷着脸时更好看。 “小姑，我能做什么？”谢薇一脸无辜的样子，“我只是来吃喜宴的而已。” 小姑？ 刘谨言震惊地睁大眼，他没想到这姑娘竟然是谢小姐的外甥女，那以后不就是他的…… 谢小花没看到身后刘谨言精彩万分的脸色，只是像全身竖起了毛的猫一样，“你为何要跟我相公坐在一桌？” 还未拜堂，她已经直呼起了“相公”。这在现代不算什么，但在这个朝代，真是“丢人现眼”。 谢大贵和王氏本想把今天的婚事顺顺利利地办完了就行了，没想到还是闹出事了。 谢薇道：“是我先坐在这里的。” 言下之意，并非是她的错。 “你分明就是故意的！”谢小花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说着，她神情间还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你就是嫉妒我嫁进了刘家，而你自己没嫁成，是不是这样？” 第117章 她可算是把自己嫁了 没嫁成？ 这是何意？ 赵氏提出，想把刘谨言说亲给谢薇这事，除了老谢家人和谢薇以及余大娘之外，村里没几个人清楚。 谢小花这句话一出，在场的人，包括刘谨言都十分诧异。 周围很多人都在围观着看热闹，老谢家的这个小女儿在村里也是出了名的，她生下来长得丑，小时候村里人背地里说过不少闲话，等她长大了些，就不太爱出门了，在村里的存在感越来越低。 到她说亲的年纪，别人一看她脸上的红胎记，纷纷吓退回去。 这好不容易出嫁了，又在闹什么幺蛾子呢？ 王氏气得上前把谢小花拽了回去，压着怒火道：“这没你的事，你快回房去！” 新娘子成亲当天，确实是要在房间里呆一整天的，更不能面见生人。 可谢小花从小就不听话，任性妄为，十分自我。 王氏怀上她的时候已经四十多了，这在村里没少被人说“老蚌生珠”的闲话，但王氏还是坚持把孩子生下来。 那时候，谢老三已经失踪了好几年，村里人都说谢老三估计是凶多吉少。王氏和谢大贵心里都很痛苦，这个孩子对他们来说，就好像是有了一个希望一样。 但王氏没想到，她满心欢喜盼着再生一个儿子，结果生下来却是一个丫头，还是一个脸上有丑陋胎记的丫头。 王氏和谢大贵心底对这个丫头就十分的嫌恶。 小时候也没怎么管她，见她被村里人嘲笑，他们也觉得丢脸，就勒令她躲在家里，尽量别出门。 谢小花也知道自己脸貌丑，心底就十分不服气。 她长得丑也不是自愿的，都是她爹娘生的，所以她心里也对谢大贵和王氏十分憎恨。 这一次，她能嫁到刘家，也完全是她自己“努力”得来的。 在她说不到亲事的时候，王氏和谢大贵曾偷偷商量着要把她送到尼姑庵去，免得在家里还得养她一辈子。 这事被谢小花听到了，她就跟他们大吵了一架，威胁他们说要把这件事捅出去。 王氏和谢大贵怕丢面子，随后这件事才作罢。 在那之后，谢小花就十分“恨嫁”。 奈何，随着她年龄越大，说亲的人更少了。 这一次，她也是听说赵氏要把她娘家那边的亲戚介绍给谢薇，但谢薇拒绝了这门亲事。 谢小花却把这事放在了心上。 她想着，腿瘸了就瘸了吧，好歹还是个读书人，她不嫌弃他，他也别嫌弃自己，他们俩要是能成亲，倒是很不错的主意。 她想到就做，趁着谢大贵和王氏不怎么管她，她就偷偷往隔壁的刘家村跑。 这一来二去的，她可算是把自己嫁了。 她在房内一听到刘家来接亲了，她就忍不住想出来看看刘谨言。 没想到，这一看就让她看到谢薇居然和刘谨言坐在一张桌上吃饭。 乡下人没那么多讲究，男女同桌也无妨，可为什么偏偏是谢薇呢？ 在谢小花看来，定然是谢薇心中不满，故意这样做的，就是想膈应她。 有道是，心里越是自卑害怕的人，越是觉得别人也跟他一样。 谢薇对谢小花的这个说法，真觉得荒谬至极。 她呵笑一声，“我嫉妒你？” 谢薇真觉得自己挺无辜的，莫名其妙地被谢小花安上了一个“罪名”。 她没想惹事，但谢小花先招惹她，她也从来不是逆来顺受的。 “小姑，你说话要凭良心啊，我嫉妒你什么？嫉妒你比我貌美？还是嫉妒你十九岁了终于嫁人了？还是嫉妒你……” 谢薇的眼神在她的肚子上停留一瞬，似笑非笑，未尽的话语，让人浮想连篇。 旁边的人听到谢薇这话，都忍不住想笑，可又知道谢小花是不好惹的，大多都憋着笑。 谢小花气得脸红脖子粗，谢薇居然拿她的脸貌来讽刺她，这让她怎么忍？ “大丫！你竟敢这么跟我说话！我……” 谢小花忍不住想冲上去打谢薇，好在王氏拦住了她，“你还胡闹！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谢小花心中还是不服。 王氏眼神狠厉地瞪她一眼，压下声在她耳边道：“你想把你如何嫁人的事闹得人尽皆知吗？堂还没拜，万一刘女婿悔婚了，你找谁去？” 这话，总算是起了效果。 谢小花气得双手握紧，咬了咬牙，今天的仇以后再报不迟，她一定要在今天完婚才行。 就在这时，一对中年夫妻走了过来，妇人疑惑地道：“这发生什么事了？” 谢小花听到这声音，眼神一亮，立刻转过身去。 谢薇也看了一眼，这一看，却是一愣。 竟然是熟人。 “谢婶，王叔，你们怎么……” “大姐，你终于回来了！” 谢薇话说到一半，谢小花惊喜的声音也同时响起。 众人看过去，原来回来的这对夫妇，就是老谢家嫁出去的大女儿，谢大花以及她的夫婿。 谢大花和王昌安也有些震惊地看着谢薇。 “丫头，你怎么在这儿？” “大姐，你认识她？” 谢小花疑惑地问道。 谢薇听到谢小花听到喊“大姐”时，也就猜到了女人的身份，难怪她说自己姓“谢”。 谢薇从未想过，这个女人竟然是她的大姑。 她知道老谢家还有一个嫁出去的大女儿，但从她回来后，两人一直没有见过面。要不是今天谢小花成亲，恐怕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跟这个大姑见面呢。 谢薇卖菜，多亏了谢大花夫妻俩的帮助，她对他们夫妇是十分亲近和感谢的。 谢大花也是没想到，这个在早市上那么勤快卖菜的姑娘，竟然就是自己那刚回到谢家的外甥女。 这件事，谢大花听说过，可他们夫妻要养三个孩子，平时做生意太忙了，所以她很少再回娘家来，一直就没碰见谢薇。 在早市，她一直称呼谢薇“丫头”，也没多想着打听打听她的身世什么的。 就这么阴差阳错的错过了。 也许，这也是缘分吧。 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谢小花心底更不高兴了。 第118章 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谢小花出生后，这个家里没人喜欢她，也没人在乎她，只有她的大姐对她呵护关爱。那时候，谢大花已经嫁人了，却时常回到家里带她，有什么好东西也总想着留给她一份。 谢小花在这个家里，也是最听她大姐的话。 她今天成亲，谢大花因为有事耽误了，来迟了，她本来就有些不开心，现在知道她和谢薇的关系也十分要好，她心中更加不快。 “大姐，走，我们回屋去说会话。” 谢小花根本不给谢薇说话的机会，带着谢大花就往屋里走。 走到一半，她想到什么，又转回身。 随即，众人就看到她仿佛变脸一样，温柔似水地对刘谨言道：“相公，你慢慢吃，我们等会就出发。” 谢大花连忙拍打她一下，“你这丫头，也不害臊。” 谢小花朝她一笑，拉着她回了房间。 众人觉得一场“大戏”就这么过去了，热闹没看成，也就继续该吃吃，该喝喝了。 谢薇没什么胃口了，她看谢茂和谢茵也吃得差不多了，小桃也不再动筷子，于是，她道：“走吧，我们回去吧。” 站起身，却听到一声：“姑娘，请留步。” 谢薇回过身，看了一眼对面的俊秀男子。 刘谨言的脸皮瞬间红了，他似乎有些难堪，但还是鼓起勇气问道：“姑娘，刚，刚才，谢小花她说的话是何意？” 谢薇挑了挑眉，刘谨言问这问题干嘛？ 她唇角一勾，笑得有些狡黠，“想知道，你不如去问她？” 这笑容，却是让刘谨言一怔，失了神。 忽然有一张放大的俊脸挡住了他的视线，秦湛俊美的脸上笑容灿烂，他道：“新郎官，恭喜你啊，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刘谨言：“……” 这些话，无疑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秦湛说完，笑嘻嘻地紧跟上谢薇他们。 回到家后，谢薇去了村西头的药田里忙活着。 她种植的药草大多数成活了，但也有一部分“死”了，她把那些没种植成功的药草拔除，把那些能采摘的药草采下来，装进竹筐里。 她跟林家约定好了，过两日林穆阳就会带人过来看这块药田，到时候，她可以好好向他展示一下这块药田了。 另外，谢薇还打算把这旁边的几块田也租下来或是买下来，到时候一起种上药材。 只可惜，这个朝代没有塑料大棚，不然的话，很多药草都可以量产出来了。 谢薇一直忙到日落西山才回家去。 刚走到家门口，却看到有人走了过来。 谢薇停下，有些意外地喊：“谢婶？” 谢大花嗔怪地道：“咋还叫我谢婶呢？” 谢薇笑了一下，喊道：“大姑。” 这声大姑，她还是很愿意喊的。 “哎。”谢大花高兴地应了一句。 “大姑，你来找我有事吗？” 谢大花说道：“丫头，你小姑她都跟我说了，这事她是做的不对，可她也是一个可怜人，如今她好不容易嫁人了，你就别跟她计较了，大姑代她给你赔个不是，行不？” 谢薇不想评判谢小花什么，但是谢大花这话，也大可不必。 她这人恩怨分明，不会去责怪一个无辜之人。 “大姑，你这话严重了。再说，小姑的事其实我根本没在意。她嫁不嫁人，嫁给谁，都跟我没关系。”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谢大花有些无奈地叹道。 谢薇不想聊这个无聊的事，转移话题道：“大姑，进屋里坐会吧。” 谢大花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好。” 她很久没回谢家村了，听说谢薇回来了，她其实一直想回来看看的，奈何走不开身。 如今，她也刚好可以趁此机会看看。 这段时间，她其实有断断续续地听别人说起过有关于谢薇的事。 她赶走了罗娘，又跟老谢家分了家，还把她大弟送进了监牢，至今蔡氏说起她还恨得牙痒痒…… 这些事，她听着也觉得谢薇做的很过分。 如果不是她认识谢薇在先，也许她也会认为谢薇就是那样的人。 可是知道了谢薇就是她认识的那个卖菜的丫头，她又觉得这些事情不一定简单。 罗娘和她家里人什么性子，她也清楚。 所以，她也想多了解了解。 一进屋，谢大花就震惊了。 以前罗娘在时，这屋里什么样她是知道的，现在跟以前比，那岂止是大变样啊。 还是那间破茅草屋，可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屋前屋后都收拾得很简洁。 还有屋后那一大片新鲜盎然的菜园地，还有那些鸡啊，鸭啊，猪啊什么的。 谢大花满面笑容地道：“丫头，你真能干啊，难怪你每天早上去卖菜呢，这些都是你自己种的？” “是呢。不过，还是没有大姑你厉害。” 谢大花在早市卖菜都十几年了，家里种的菜园地要比这个大好几倍。 “害，我没什么别的本事，你大姑父家里就是靠种菜卖菜为生的，我也是嫁鸡随鸡罢了。” “要不是你教我那些种菜的知识，我也种不出这么新鲜又好吃的蔬菜。” “那还是你人聪明。” “大姑，你要一直夸下去吗？”谢薇笑道。 谢大花也忍不住笑了，“你这个鬼丫头……哦，对了，你这几天为啥一直没去卖菜啊？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谢薇简单地说了一下谢茵生病的事。 谢大花连忙问：“那茵茵现在病好些了吗？” 说来，她对他们姐弟几个关心的也太少了，这几个孩子吃了不少苦。 “好些了，大姑不用担心。” “害，说实话，是大姑愧对你们，以前罗娘在时，我想管来着，她几次三番地骂我，说我一个出嫁的女儿，凭什么管娘家弟弟的家务事。我本来事情也多，她骂了之后，我气得也懒得再多问。倒是让你们姐弟吃苦了。” “没事的，都过去了。”谢薇淡声道。 看她似乎不想聊这些，谢大花也没多说了，她倒是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对了，你这段时间没去，那个姓葛的小子，倒是去找过你好几次，还问你什么时候再去做生意呢。” 谢大花说着，脸上有些促狭，“我刚才在喜宴上好像看到你那‘相公’了，他现在回来了？” 第119章 新婚夜不愿进屋 谢大花既然知道了谢薇的身份，那也肯定知道了秦湛不是她相公一事。 她这么说，明显是知道了谢薇和秦湛当时是骗他们的。 不过她没有责备的意思，当时第一次见面，她们都还不熟悉，她也理解。 谢薇脸色微赧，“大姑，你就别取笑我了。” “好，我不笑。”说是不笑，谢大花脸上还是带着笑意，“不过，大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大姑，有什么话你直说就好。” “之前大姑不知道你是我外甥女，有些话我不好说。但现在既然知道了，大姑自然也想为你好。我这话，你想听就听着，不爱听，你就权当大姑在放屁。” “大姑看得出来，那个阿战并非凡人，他住在你家的事，我也听村里人说了。大姑觉得，他并非是良人。不管你们俩什么关系，可他是外人，迟早是要离开这里的，你忍心抛下茂儿和茵茵不管，跟着他嫁出去吗？倒是天天往早市跑的那个姓葛的小子，大姑看他人不错，踏实、勤快、能干，还念过书，要是以后你们能成两口子，那真是天作之合。” “大姑都替你打听好了，他虽是外地人，但家中只有一位母亲，若是你同意，他还能带着母亲入赘到谢家。大姑说这话呢，也是替你考虑的，你看茂儿和茵茵还都这么小，你父母又都不在身边，你要是出嫁了，他们没人照顾可怎么行？要是葛家小子愿意来入赘，这样你们小两口既能照顾老人，也能养育小的，不是一举两得吗？” 谢大花说这些话的时候，谢薇一直忍着笑，但她没有出声打断她。 等她说差不多了，谢薇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谢大花一脸不懂。 “你这丫头，你笑什么啊？大姑说的都是真心话。” 谢薇好不容易停住笑，道：“大姑，你为我好，我很感激。不过我的婚事，你就别操心了，我暂时还没想嫁人呢。” “你都十四了，这亲事，也该定下了。” “没事，不着急。” 看谢薇一脸淡定的样子，谢大花也有点迷惑了，“那你跟大姑说说，你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谢薇有些无奈，没想到，刚寻回亲大姑，却又来“逼婚”一事。 搞得她像是个“大龄剩女”，没人要似的。 “大姑，这成亲的事，看缘分。说不定缘分到了，自然就成亲了呢。” “你这是借口。”谢大花可不上当。 她这段时间跟谢薇相处，多少还是有些了解她的。 这丫头什么都挺好的，就是对自己有些满不在乎。 可谢大花也只能劝说一二，拿主意的人还是谢薇自己。 她说不过她，只能作罢。 两人又闲话了一些家常，谢大花就紧赶着回家了。 …… 刘家。 谢小花终究还是嫁了过来。 她穿着红衣，头上戴着红巾，安静地坐在新房内。 外面刘府的喜宴办得很是热闹，据说他们把十里八乡的亲朋好友都邀请了，花了不少银子的。 客人们闹哄哄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谢小花心中忍不住有些激动。 不管怎么样，她今天出嫁了，而且刘谨言长得好看，又会读书，她对这个婆家和夫婿真的没什么可挑剔的。 刘家原本家境贫寒，刘父早年去世，刘母一个女人拉扯三个孩子长大不容易。 幸好刘谨言哥哥成亲后，夫妻俩勤快又能干，家里和田地里的活都做得非常好。刘家有一门传统的竹编手艺，这些年，靠着这门手艺活，刘家境况好转了很多。 靠着哥哥嫂嫂的接济，刘谨言才能安心地在县城的学堂读书。 要不是刘谨言的腿瘸了，想嫁进刘家的姑娘那是多不胜数。 谢小花嫁过来，真的是“高嫁”了。 不知等了多久，外面的热闹渐渐散去。 新房门口，一些村里人闹哄哄地吵着要闹洞房，没听到刘谨言的声音，倒是最后，是刘母出面，让人拿了一些喜糖和喜饼，打发了那些闹洞房的人。 随后，外面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 谢小花以为，刘谨言应该要进来了，她连忙正襟危坐。 然而又等了很久，却始终不见刘谨言进屋。 她心中疑惑，想着，他不会连洞房都不进吧？ 这件事若是传出去，她的脸就丢大了！ 谢小花越想越气，一怒之下，她自己掀开了红盖头，出了新房去寻刘谨言。 刘母听到声音出来看了一下，她惊诧地问：“小花，你怎么出来了？” “娘。”谢小花压下火气，讨好地喊：“我看相公这么久没回房，我有些担心他，想出来寻寻。” 刘母更是震惊，她心中是心疼儿子的，但是嘴里却是责怪：“这孩子，真是不懂事。小花，你身子要紧，回房歇着去，我出门去看看。” 刘母去了后院，看到刘谨言正在水井旁坐着，双手抱着头，一身暗红的新郎服，穿在他身上，明明应该是很好看的，此时却显得有些寂寥落寞。 刘母叹口气，上前拍了拍他。 “儿啊，回屋去吧。”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刘谨言喝了不少酒，他第一次喝这么多的酒，脸颊酡红，人也醉醺醺的。 抬头，他看到自己母亲，本想扯出一个笑脸，却忍不住哭了出来。 “娘……” 刘母心里也苦，这个媳妇怎么来的，她也知道，可是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也没有回头路了。 “儿啊，娘知道你心里不愿，可她怀了我们老刘家的孩子，看在孩子的份上，你就好好跟她过日子吧，啊。” 刘母劝说了几句，催促他，“今晚新婚夜，你在这外面坐着算怎么回事啊？让人瞧见了，平白说我们刘家的闲话，快，进屋去。” 刘谨言不想让母亲跟着担心，他点点头：“儿子知道了，娘，你快回屋歇着吧。” 等刘母离开后，刘谨言又坐了一会，随后他擦了擦满脸的泪水，又打了井水洗了一把脸，这才迈着万般不情愿的步子，回到了新房。 刚一打开门，谢小花立刻站起来，质问道：“你刚才去哪了？” 第120章 失眠脑子怕是有病 刘谨言沉默地越过她，从衣柜里抱出一床旧棉被，冷声道：“我今晚去外面睡。” “等一下。”谢小花连忙抓住他的胳膊，刘谨言像是被蜜蜂蛰了一下似的，立刻甩开她。 谢小花更加生气了。 “今晚是咱俩的洞房花烛夜，你要是去了外面睡，你让别人怎么看我？” 刘谨言讽刺地笑了，“你还怕别人怎么看你？” “你……”谢小花气得脸都白了。她本想发火的，可是想想，毕竟她都已经嫁给他了，就算他现在对自己不满，等日子过长了，总有一天，他也会接受的。 临走之前，她娘跟她说过，嫁人后，凡事精神些，能忍就忍，吃不了大亏。 这也算是王氏这个当娘的，难得对她说过的几句体己话。 谢小花记在心里了。 如果她现在把事情闹大了，不仅不会得到刘谨言的心，反而可能让他更加厌弃自己。 想到这，谢小花强压下怒火，勉强笑了一下，低声下气地道：“相公，这么晚了，你出去睡，万一冻伤了身体怎么办？还是我出去睡吧。” 说着，她就伸手要抢被子。 刘谨言当然要躲开，谢小花顺势就扑到了他怀中，哦不，被子上。 谢小花连忙伸手，连人带被子一下抱住了。 软身软语地道：“相公，我知道你心里不喜欢我，没关系，反正咱俩是夫妻了，以后我会对你好的。看在孩子的份上，你就别再生我的气了，行不？” 想让刘谨言不生她的气，那是不可能的。 谢小花永远不可能知道，刘谨言那天早上醒来后发现他们俩人躺在一张床上时是什么感受，简直比吃下一万只苍蝇还让他恶心。 他从那天就发过誓，这辈子绝不可能再碰她一下！ 但是，娘说的对，她已经嫁进来了，她肚子里还有孩子。 就算他今晚可以出去睡，那明晚呢？后晚呢？ 日子还长，若是被娘和哥哥嫂嫂知道了，他们又得担心他了。 刘谨言考虑了一下后，怒沉着脸道：“你先放开我！” 谢小花怕他再生气，不敢不放手。 刘谨言微微侧过身，不看她，冷声道：“我可以不出去睡，但是这件事，你不准跟任何人说起，就算是娘也不行。” 谢小花只以为他不会离开这个屋子睡觉了，当即高兴地答应。 随后，她就眼睁睁地看着刘谨言把被子铺在了地上，躺下，背过身去。 谢小花张口想喊，却又紧紧握住拳，忍了下来。 好歹他已经让了一步，至少别人都知道新婚夜她的相公是在房里过的，这也够了，起码保住了她和刘家的脸面。 谢小花气呼呼地独自上了床，扯过床上大红鸳鸯锦被，也背过身，面向墙壁睡了。 她以为只要忍得这一时，将来刘谨言总会对她好一些的。 却不知，她和刘谨言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他的心里在想什么，她完全不知道。 两个人就这么“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一夜。 …… 这一夜，谢薇有点莫名其妙地失眠了。 不管是前世，还是现世，她都极少有失眠的时候，但是今晚却有点例外。 在翻了好几次身，还把小桃吵醒了后，谢薇决定起来了。 夜半三更，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格外静谧。 她坐在院子里，欣赏着天上明亮的圆月。 今天是十五，月亮特别圆。 再过一个月，就是中秋了。 时间过得还挺快的，她都来到这里生活四五个月了。 正感叹间，忽然一道熟悉的嗓音响起：“大半夜的，你不睡觉，一个人在院子里干嘛呢？” 秦湛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衣衫，打着哈欠出来了。 他坐在谢薇身边，一同抬头看了看月亮。 “中秋，你想要什么礼物？” 秦湛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把谢薇都问懵了。 “中秋，礼物？” “是啊，不是快到中秋节了吗？”秦湛笑道，“虽然我那时候可能还在边疆的战场上，不过，我可以让人备一份礼物送给你。” “不用了。”谢薇拒绝道：“你好好打你的杖，别再受伤就行了。” 秦湛笑得更开心，“你怕我再受伤？” 谢薇翻了一个白眼，“你要是觉得受伤好玩，那随便你。” “切，明明就是心里关心我。”秦湛有些傲娇地说着，心里更加美滋滋的。 谢薇是个嘴硬心软的人，跟她在一起住这么久，他要是还看不出来她的性格，他也白活了这二十年。 谢薇被他这没脸没皮的话说得有些接不上话，只好转移话题道：“这仗，大概还要打多久？” 提到这个话题，莫名有些沉重。 秦湛叹口气道：“至少还要好几个月吧。等入了冬，南疆每年都会降大雪，大雪封了路，这仗，也能消停一下。” “南疆国为何要一直攻打我们大虞？” 自古以来，入侵者，无非是想得到一些什么。 对南疆来说，大虞有什么是他们渴望得到的呢？ 秦湛跟她讲起了南疆国的一些事。 南疆国势弱小，百姓们食不果腹，前几任当权者却暴虐成性，百姓们的生活水深火热。 后来，现任的南疆国国主，励精图治，总算是把南疆国的势力强大起来。 只是，强者还想要更强。 南疆的国土小，他便盯上了大虞这块肥沃的土地。 这二十多年来，南疆国主发动了大大小小几百场战争，想争夺大虞的疆土。 但没一次成功。 南疆国主心有不甘，抑郁成疾，如今整日缠绵病榻之中，朝中的事大多都交给了大皇子来管。 人人都说，大皇子必定是下一任的南疆国主了。 但偏偏，国主又任命二皇子为镇远大将军，令他领军，一定要攻占大虞，扩大南疆的实力。 二皇子骁勇善战不错，但是这些年，他还是输多赢少。 而，经过这些年的战争耗损，南疆国的势力不仅没增加，反而降了。 谢薇听完后，只觉得这个南疆国主的脑子怕是有病！ 就为了自己的那点私心，却让整个国家和百姓都陷入水深火热的日子中，这人病得不轻。 她冷嗤一声，未置可否。 秦湛看她这小表情和小动作，觉得有趣，“我倒是挺想听听你的看法。” 第121章 夜谈买田 谢薇没那么傻，秦湛是这个朝代的人，他自然是理解不了自己的。 “我能有什么看法？”谢薇哼笑一声，“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女，那些家国大事，没我操心的份。” 秦湛知道，她只是把心里的想法“藏”起来了，也许那想法，说出来就是惊世骇俗的。 这小姑娘，年纪轻轻的，但想法却与常人很不同，从第一次见面时，他就知道了。 她不愿意说，他也不逼问。 秦湛说起另一件事，“南疆国虽小，但听说他们的风景十分秀美壮丽，一年四季，哪怕是冬季，那雪景，也是十分美观的。” “是吗？”谢薇兴趣不大，“我觉得我们南岭的风景也不错啊，你看，有山有水，空气清新，生活自由自在。” 秦湛：“……” 他低低一笑，就说吧，她的想法总是和别人不同的。 “不错，我们大虞也不差。要说起大虞的风景，那才是真正的壮美。就说咱西南这边的……” 秦湛说了很多，谢薇听着听着，渐渐听入了迷，两个人就这样闲聊着，话题从风景说道了大虞的风土人情，又说到了南洋的广袤大海，还有异域的奇珍异兽…… 聊着聊着，谢薇的困意来袭，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咯咯咯——” 鸡鸣声响起，谢薇猛地一下惊醒。 她抬头一看，发现自己就在院子里的石桌上趴着睡着了，她转了转酸疼的脖子，活动了一下肩膀。 这时，一件衣服从肩上滑落。 谢薇捡起一看，是秦湛的。 她转头看了看，秦湛不在，一低头，在地上看到一张纸。 估计是她刚才醒来时，衣袖不小心带下去了。 谢薇捡起那张纸，上面只有五个字：“薇薇，我走了。” 谢薇看了一会，面色平静地收起。 秦湛又离开了，但生活还在继续。 林穆阳带人来到了谢家村，谢薇给他展示了她自己的药田成果，林穆阳看了后，大为震惊。 从没想过，山上的药草竟然可以在田里种植出来。 如今快到秋季了，很多药材都到了采收的季节，若是能留下种子，明年再种上，那就跟种粮食差不多的道理了。 而且很药材一年可以采摘多次，产量也可以提高好多倍。 这样，对于那些稀缺的药材，就很容易得到了。也不必抬高价格，百姓们甚至也能花银子买到了。 这可是一件大益于百姓的好事啊！ “只是，这些种在田里的药材，这药效能一样吗？”林穆阳担心地问道。 谢薇道：“林大公子放心，这些药材我都是从山上采挖过来的，这些野生的药材只是换了地方生长，这药效还是跟以前一样的。” 只是移栽，又不是重新培育的，药效当然是相同的。 谢薇当即采了一株止血的药草，捣烂后，敷在她自己刚才不小心划伤的手指上，本来有些流血的手指，过了一会血就止住了。 林穆阳当即就拍板，订下了与谢薇的投资合同。 林穆阳走后，谢薇带着备好的礼物，去了村长家。 村长和余大娘见她带了那么多的礼物上门，十分惊讶。 谢薇跟他们说明了来意后，余大娘连忙道：“大丫，那田荒废了那么久，大娘不是舍不得，就是不明白，你要那块田干嘛？也不能种粮食，大娘是怕你吃亏。” 谢薇笑道：“大娘多虑了，我要那块田，自然是有我的用处。” 村西头那边，除了谢薇分到的那块田，还有两块田是紧挨着的。 这两块田，村里都没人想要，村长身为一村之长，他家人口又多，就主动要下来了。 但是这些年，村长家在那块田里怎么种粮食都种不出来，到最后也就荒废在那里了，懒得管了。 幸好他家大儿子是木工，可以做一些木工活贴补家用，其他田里的收成也不错，一家子的生计没有那两块田也勉强能维持。 见谢薇那么说，余大娘还是摆摆手，“不行不行，你们姐弟三个日子本来就不好过，我不能害了你。” 谢薇无奈地笑道：“大娘，你要是不把那两块田卖给我，那才是真的害了我。” 村长一直沉默着没说话，听到她这么说，才问道：“大丫，你是不是在田里种什么东西？” 谢薇在她那块田里种的药材，村里人都看到了，但村里没人认识那些药草。 何况，那些药草有的长得绿油油的，有些却十分矮小，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村里人也在背后好奇，更多的还是幸灾乐祸，觉得谢薇这种的东西也不怎么样，估计今年也是没收成了。 谢薇道：“是，我种了一些药草。” “什么？药草？”余大娘吃惊不已，“可药草不都是长在山上吗？” 谢薇解释道：“是我从山上挖下来的。以后，我打算做一些种植药材的生意。叔，大娘，你们若是不愿意把那两块田卖给我，租给我也成，我一年给你们三十两租金，你们觉得如何？” “三十两？”余大娘震惊之后，连忙摇头，“不行不行，太多了太多了。这可使不得！” 村长也道：“丫头，你太客气了，就是一块荒田，你想要，叔给你就是了。” 余大娘也道：“对啊，你要是真的能种出药材，那大娘和你叔也总算心里安慰了些。反正那两块田，留在我们家也是没什么用。你要，拿去就是了。” “那不行。”谢薇拒绝道：“这样村里人也会说我闲话的。” 余大娘揶揄道：“你也知道怕村里人说闲话？” 谢薇无奈一笑，“大娘，我还要面子的呢。” 余大娘和村长都不由得笑了起来。 最终，在谢薇的坚持下，村长和余大娘收了谢薇二十两的银子，把这两块田卖给了谢薇。 村里人听到这消息，纷纷在背后笑话谢薇傻，也有些羡慕村长一家，白捡了这二十两银子。 余大娘知道后，怒怼道：“当初让你们选，你们一个个都不选，如今倒是羡慕这二十两银子起来了？” 当晚，余大娘特意去买了两斤猪肉，烧得那肉香，传遍村里。 哼，气死那些人。 【作者有话说】 余大娘也很可爱啊，哈哈哈 第122章 刘成娶亲 秋收开始了，村里人也都忙碌起来。 家家户户都在开始收割稻子，一年的辛劳付出，终于到了收获的时候。 谢薇这段时间也很忙。 她买下那两块田后，把土重新翻了一遍，种上了一些不需要什么土壤要求，且能在秋天入种的药材，例如板蓝根、荆芥、车前子，白芷等。 村里人看她整日在田里忙碌不歇，也不知道忙些什么，大家也就背后说说，谢薇也没在意那些。 她自己原先的那块田里，原本种的几样药材才到了采收的时候，她留下一些种子，保存好，等明年春天了，又可以撒在田里播种了。 那些收集起来的药材，她自己在家里晾晒，有些是根或根茎入药的，她就切成块或段，是叶或种子入药的，就收集好，拿专门的药篓装起来。 总共收集起来，数量并不多，今年她大概种了有二十多品种的药材，但是成活只有十几味。 谢薇并未气馁，有了今年的经验，她相信明年会种出更多的药材出来。 她还打算明年再想办法种一些有些难度但药用价值更高的药材，例如三七，灵芝，西洋参这些等。 谢薇带着这些药材来到了县城，打算卖给药铺。 林家也做药材生意的，但他们家的药材生意主要都在京城或各地大一点的城镇，南岭这边只有一个药材集中收集地，而且他们做的都是大生意，他们签订的合同上也表明，从明年开始，谢薇的药材全部由林家对外销售。 谢薇如今这一点点的药材，顶多卖给医馆或是药材铺。 所以，谢薇带着药材去了康仁堂。 到了康仁堂，却看到大门关闭，门口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主人家有喜，歇业三天。 谢薇疑惑不已，刘老爷家有什么喜事啊？ 旁边刚好有人经过，谢薇问道：“这位大爷，请问一下，康仁堂的刘老爷家有何喜事？” “这位姑娘，你还不知道吧？刘老爷家今天娶媳妇！” 谢薇缓缓问出一句：“……啥？” “他家就在东街，你去看看就知道了，听说可热闹了。” “是他儿子刘成娶媳妇吗？” 那位大爷斜了一眼谢薇，“你这姑娘问的奇怪，不是他儿子，难不成还是刘老爷吗？” 谢薇：“……” 她倒觉得，刘老爷娶媳妇都比刘成娶媳妇还正常点。 这前后还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怎么刘成倒娶媳妇了？ 那大爷见谢薇古古怪怪的，随即就走了。 谢薇咬唇沉吟了一下，想着刘老爷人不错，他还救了茵茵一命，这份人情，她也该还他一下。 于是，她又去了另一家药材铺，把那些药材卖了以后，赶着牛车去了东街。 刚到东街口，就看到前面不远处一座宅院前热闹非凡，门口还挂着大红色喜字灯笼和红绸带。 刘老爷站在门前迎接宾客，谢薇把牛车拴好，也走了过去。 “刘老爷，恭喜恭喜。” 看到她，刘老爷明显一怔，随即笑呵呵地迎道：“谢姑娘，欢迎欢迎，里面有请。” 谢薇刚走了几步，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句：“江大人到。” 谢薇一愣，这江大人跟刘家是亲戚？ 还没等她想清楚，身旁刚好有两位大婶在八卦这件事，她也就顺巧听了一耳朵。 原来，这江大人就是南岭人，小时候他读书时，曾受过刘老爷的照拂，两家的关系一直很亲近。 这一次，刘老爷娶儿媳妇，江大人前来参加婚宴，也说明他是一位知恩图报、重情重义之人。 谢薇听得正起劲呢，猛不丁被人拍了一下肩膀。 “嗨，薇薇，你怎么也过来了？” 谢薇吓了一跳，但她一向冷静，脸上也看不出太大的情绪，只是有些奇怪地问道：“你怎么也在？” 林织月有些无奈地道：“我嫂子她今天有些不舒服，我哥要带她去看大夫，我爹又不在家，只好让我过来代表林家了。” 林家、刘家都是住在这条街上，又同属于南岭的富商，刘家办喜事，林家理应要出席的。 “不过，幸好你也来了，这样我也不会无聊了。”林织月开心地说道。 谢薇正准备开口，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略微惊讶的清朗嗓音：“谢姑娘，你也在？” 谢薇转过身，身边的林织月先是惊喜地喊了一句：“江大人！你怎么来了？” 江元廷看了一眼林织月，淡声道：“林小姐。” 林织月并没有在乎江元廷的冷淡，依旧笑得很开心，好奇地问道：“江大人，你是刘家的亲戚吗？” “非也，只是刘老爷于我有恩。” “这样啊，那你人还挺好的。” “……” 江元廷一向待人清冷疏离，对于不熟之人，他更是没什么话好说。 他看向一旁的谢薇，“不知谢姑娘为何在此？” 谢薇正一副“与我无关”的神情看戏，突然被点名，她缓缓勾唇道：“我也是来喝喜酒的。” 江元廷：“……” 没过多久，新郎官迎着新娘子回来了。 门口的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起，孩童们捂着耳朵，蹦蹦跳跳地在周围嬉闹。大人们全都一脸好奇地盯着那八台大轿，似乎都想一窥里面新娘子的容貌。 刘家这次娶亲十分突然，从传出消息到今天，也不过几日的时间。 刘成在南岭县是出了名的纨绔，他整日游手好闲，拈花惹草的，稍微知道一些的人家，也绝不会把女儿嫁给他。 所以，大家都很好奇这个新娘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林织月轻轻地碰了碰谢薇的胳膊，“我听说，这新娘子是主动答应要嫁给刘成的。我真佩服这位姐妹，刘成什么样的人，我太清楚了。可惜了，一朵好花，插在了那啥上。” 林织月和刘成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小时候，她可没少被刘成欺负，长大一些后，她学了武功，才打得刘成见到她就躲。 对于刘成这次娶亲，其实林织月也很好奇来着。 远远地，只见刘成穿着喜服骑在马上，垂头耷脑的，脸上一点喜气都没有。 看他这神情，倒不像是要成亲，似乎要去坐牢似的。 林织月嘻嘻笑着，有些幸灾乐祸地道：“瞧他那样儿，肯定是被他爹逼着娶亲的。以后，有他受得了。” 谢薇没林织月那么八卦，只是提醒她：“你小点声说。” 两人说话间，迎亲的队伍也到了刘家大门口。 喜婆扬声道：“新娘子下轿咯——” 第123章 拜堂敬酒 喜轿微微往下压了一点，轿帘掀开，喜婆伸手掺着新娘子下了轿子。 在场围观的众人，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等着。 刘成按照规矩，手中拿着大红花绸的一端，另一端由新娘子牵着。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 在喜婆的唱和声下，新娘子跨过了火盆，进了刘府的大门。 新郎新娘来到了正厅。 接下来，就是要拜堂了。 刘老爷坐在主座上，脸上笑得很开心。 江元廷身为县令，身份尊贵，自然坐在主座下第一的位置。其余位置都坐着刘家的一些德高望重的亲戚。 宾客们围满了正厅的周围，大家起哄起来，气氛很是热闹。 刘成和新娘子站在正厅内，他脸上满是抗拒，想到今天成亲这事，他就满肚子的憋屈。 突然，他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他眼睛一亮，不管不顾地喊道：“谢薇，你也来了！” “……”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 谢薇再淡定，此时也忍不住一头黑线。 这丫是傻缺吗？ 望着大家都随着刘成的目光看向自己，谢薇只好清咳一声，道：“恭贺刘公子新婚大喜！祝刘公子和刘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刘成噎了一下，此时刘老爷也轻咳了一声，司仪反应过来，连忙扬声道： “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新娘转了身，面朝门口。 刘成却一脸幽怨地看着谢薇，似乎心有不甘。 谢薇微微侧身，不看他。 她可不想无辜躺枪。 司仪又说了一遍，周围也开始有人小声议论起来。 大家都盯着新郎官，不知道他怎么了。 刘老爷心里气得要死，可是这个场合，他也只能压着火气，用力咳嗽了几声，似乎是在提醒什么。 刘老爷眼神示意司仪，让他再说一遍！ 司仪刚准备张口，却见刘成突然就转过身，跟新娘站在一起，两个人朝着门口拜了天地。 接下来，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都很顺利。 “送入洞房——” 随着这句话，众人也开始起哄着，跟着新郎新娘一起去了新房。 林织月也想去凑热闹，她拉着谢薇一起。 谢薇没什么兴趣，她只想吃了喜宴就赶紧回家。 “织月，你去吧，我不去了。” 林织月看她不想去，也打消了念头，“那算了，我也不去了。” 喜宴开始了，两人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林织月还是忍不住有些好奇心，刚好她们身边坐着两位妇人在闲聊。林织月听了一下，大概是在说新娘子的事。 她忍不住问道：“两位夫人，刚才听你们说，这新娘子家里条件一般，为何会嫁进刘家呢？” “姑娘，你有所不知，要说起这位新娘子，那真是个苦命的丫头啊。” 在两位妇人的讲述下，林织月和谢薇也终于知道了这次刘成成亲的由来。 话说，这新娘子姓方，三岁就没了娘，一直跟着爹在一起生活，她爹这些年一直在患病，家里的重担几乎都是她一个人在扛着。 方姑娘聪慧伶俐，心灵手巧，长得也十分秀丽。她有一手绣工，技艺超群。凭着这手艺，勉强能养家糊口，只是她爹的病一直不好，经常要抓药，家里的日子过得很拮据。 前段时间，刘老爷突然找到钱媒婆，说要给他儿子说亲。 刘成在南岭县那是出了名的不学无术，钱媒婆一张嘴都说破了，整个县城内的几个大户人家，有适龄女儿的，全都不答应跟刘家结亲。 刘老爷愁得头发都白了。 听说，就在这时，那方姑娘刚巧在康仁堂给她爹抓药，见刘老爷愁容满面的，她便提出，自己愿意嫁到刘家，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要把爹带上。 刘老爷震惊之余，大喜过望。 这位方姑娘他是知道的，经常来康仁堂抓药，她爹的病也是刘老爷看得，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要一直休养着，一点都不能操劳。 方姑娘人温柔，又善良孝顺，再加上她聪明好学，这些年仅凭着给她爹抓药煎药的功夫，大部分的药材和药理都熟悉了。 这么看来，这位方姑娘倒是儿媳妇的合适人选，刚好他那儿子是个不成器的，若是能把方姑娘娶进门，那是他们刘家祖上积德了。 刘老爷当即就让钱媒婆去方家提亲了。 方父是不同意女儿嫁去刘家的，他知道自己身体不好，是他拖累了女儿。 后来，也不知道方姑娘是怎么说服了她爹，反正这门亲事，最后就成了。 听完后，林织月一脸惊叹。 “啧啧，真没想到，就刘成这样的，居然还有姑娘愿意主动嫁给他。” 谢薇忍笑道：“你怎么对他有那么大的成见啊？” 林织月冷哼一声道：“我这不是成见，我和他从小就是仇人！” 谢薇失笑，“那你跟我说说，你们俩怎么成仇人了？” 林织月就说起了小时候她和刘成的事情。 一开始，刘成仗着比她大几岁，经常带着其他孩子一起欺负她，像是抓虫子吓她啊，在她背后揪她的辫子啊，或是让她爬树去捣鸟窝结果却捅了马蜂窝一类的…… 说起这些事，林织月还愤愤地咬牙切齿着。 后来她就求着她大哥，让她去学武。 从那以后，她见到刘成就打，才总算是出了小时候的一口恶气。 直到现在，两个人一见面，那都是“分外眼红”。 她们俩边吃边聊着，很快，新郎官过来敬酒了。 刘成看到谢薇，已经喝得微醺的他，忽然眼眶一红，忍不住哭了出来，“谢薇，我之前说要你嫁给我，你偏不答应，你看吧，如今我娶了别人，有你后悔的了吧！” 周围人都看了过来，谢薇尴尬地手指轻轻刮了一下眉，“刘公子，你说的什么醉话呢。来，我敬你一杯，祝你新婚快乐啊。” 谢薇端起一杯酒，不管怎样，也算是相识一场，她是真心祝福他的。 刘成脸色酡红，一双眼，也是红彤彤的，像个兔子眼似的盯着她。 良久，他拿起一壶酒，道：“不行，跟你喝，不能只喝一杯，得喝一壶。” 说着，他仰头就把那一壶酒灌了下去。 周围的宾客都看傻了。 林织月也瞪大了眼：“薇薇，这刘成怕是疯了吧？” 第124章 盖新房 刘成的一壶酒喝下去，人也直接醉倒了。 其他人连忙喊道：“快快，新郎官醉倒了，赶紧给他扶进新房去。” 还有人戏谑道：“这新郎官醉成这样，晚上这洞房不知道行不行啊？” 其他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谢薇和林织月对视一眼，都有些无语。 这时，江元廷突然来到谢薇的身边，他客气有礼地问：“谢姑娘，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谢薇有些意外地挑眉。 林织月的眸光在江元廷和谢薇的身上打转，她微微掩下眸，双手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些。 有些紧张地问：“江大人，你找薇薇有事吗？” 江元廷点了点头。 “……”林织月咬了咬唇，有些话，很想问出口，可她还是忍住了。 薇薇是她的好姐妹，她不应该怀疑什么的。 再说，就算，就算江大人对薇薇有意，她又能怎样呢？ 谢薇觉得江元廷找自己有事实在是有些蹊跷，吃过喜宴后，她便跟着他一起去了一处茶楼。 雅室内，茶香袅袅，清香怡人。 江元廷道：“今日抛去身份，你我不必拘束，坐吧。” 谢薇在他的对面坐下，不动声色地问道：“江大人，不知你找我有何事？” 江元廷慢条斯理地倒了一杯茶，又慢吞吞地品了一口，清俊的面容看不出什么情绪，但那双幽黑的眸底，却似乎隐藏了什么。 他像是斟酌了很久，才缓缓一笑，开口道：“谢姑娘，不知你妹妹的病情如何了？” “大有好转，多谢江大人关心。” 江元廷点点头，又喝下一杯茶。 谢薇看他似乎有话要说，却又犹豫不决的样子，她也不着急，慢悠悠地端起茶喝了一口。 她的淡定自若，让江元廷有些刮目相看。 “谢姑娘，你一直生活在谢家村吗？” “江大人这是要户口调查吗？”谢薇以开玩笑的口吻问道。 江元廷微微淡笑，“我初来乍到，对一些事情还不太了解。” 这句话，说是解释又不像是解释，让人有些看不懂他到底什么意思。 就算他想了解什么，县衙里有县志，也有人口薄，何必找她单独聊这些？ “谢姑娘，我听说你与林家签订了合同，要……种药材是吗？” 他这消息倒是知道得挺快的。 谢薇点点头，“确实如此。” “这是大事，亦是对百姓有益的善事。如今西南那边战事吃紧，皇上也是寝食难安。那些守疆将士们的性命犹为贵重，谢姑娘能有如此胸襟，令江某十分佩服。” 谢薇：“……” 你可别给我戴高帽子了，也别绕弯子了，有什么话直接说不行吗？ 她呵呵一笑，“江大人过奖了。” 她只是做生意而已，又不是不赚钱的买卖。 “谢姑娘若是今后遇到了什么困难，江某能帮得上忙的话，尽管来县衙找我。” 谢薇觉得这个江大人还真是有些奇奇怪怪的，他一个县令，为何平白无故地对她一个老百姓这么好？ 面上，她客气地回道：“承蒙江大人看得起我，谢薇不敢当。” 两人又闲话了一会，谢薇眼看时辰不早，提出了告辞。 江元廷也没挽留，起身把她送到了门口。 谢薇走后，江元廷身边跟着的书童江福有些不解地道：“公子，为何你对这位谢姑娘如此不同？” 他家公子，自打中了状元之后，这两年在京城，那可是十分吃香的。 多少家的权贵之女，富商千金，都对他家公子有意。 但公子全都拒了。 没想到，刚回到南岭，他家公子就对这个谢姑娘有些与众不同。 这谢姑娘长得确实很美，可她就是一个农村姑娘啊，而且，瞧她那打扮，一点姑娘家的样子都没有，怎么配得上他家清风霁月般的公子呢？ 江元廷淡淡地看他一眼，略带警告地道：“以后，休得对谢姑娘无礼。” 江福不敢造次，点头道：“是，公子。” …… 刘府新房。 刘成醉晕后被人扶进了新房内，刘老爷要忙着在外面招呼客人，也没空管他。 新房内，丫鬟婆子整理好后，全数退了下去。 房里顿时十分安静，只偶尔能听到前院传来的热闹声。 刘成躺在婚床上睡了过去，他呼吸声有些沉，全身还有一股很浓的酒气，嘴里偶尔还嘟嚷几声。 方蝶等了一会，犹豫了一下后，她自己伸手拿开了红盖头。 环视了一眼房间后，她眸光微垂，看向了床上的刘成。 这个男人，从今天开始，是她的相公了。 过了一会，她微微弯身，把刘成的靴子脱了，想了想，又把他的外衫脱了。 在脱他外衫的时候，她有些翻不动他，刘成睡得熟，似乎是不满被人打扰睡眠，他眉头皱起，嘴里咕哝道：“谢薇，谢薇，让你不嫁我……” 方蝶垂了垂眸，把他的外衫脱了后，随即拉起棉被给他盖上。 这一夜，新房内红烛燃尽，大红的喜字格外醒目。 …… 不管别人娶亲还是生子，那都是别人的生活。 谢薇依旧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忙过了这一段时间后，谢薇盘算着她攒下来的银子，满意地笑了。 她准备盖新房子了。 如果现在动工的话，差不多在入冬之前，房子就能盖好。到时候，他们就不用忍受冬天寒风的刺骨侵略了。 谢薇去了村长家，把自己想盖新房的想法说了一下。 余大娘高兴地道：“这是好事啊！你家那茅草房也确实太破旧了些，往年冬天的时候，茂儿和茵茵那两个孩子冻得都可怜……” 余大娘想到以前谢茂和谢茵的样子，心里都忍不住怜惜和心酸。 幸好啊，谢薇回来了。 村长道：“大丫，你那后山上有树，我让村里人帮忙去砍，隔壁镇上有卖土砖的，到时候……” “叔。”谢薇笑着打断了他，“我打算盖灰砖房。” “啥？” 村长和余大娘都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谢家村里最多的就是土砖房，还从来没人家盖灰砖房呢。在他们眼中，那都是县城里的富贵人家才住得起的。 大丫居然要盖灰砖房？ 村长沉吟道：“可村里，没人会盖灰砖房啊。” “没事，我会从县城请工人过来盖。我是想让大壮哥帮我家做一些木工活。” 谢大壮是村长和余大娘的大儿子，也是个木匠。 余大娘连忙点头：“这没问题啊，回头我跟大壮说一声。” 第125章 又遇葛诺 谢薇道：“谢谢大娘。” “害，你这丫头，客气啥。”余大娘又想到了什么，问道：“既然你们要盖新房子，那你们回头住哪儿？” 竒 書 蛧 Ｗ Ｗ ω . q í s ú Ｗ à Ｎ Ｇ . c c 新房子得把现在的茅草房拆了重新建，那谢薇他们一家几口不就暂时没地方住了吗？ 谢薇想过这个问题，道：“村口不是有破庙吗？我们打算去那里住上几个月，现在天还热，等入了冬，房子盖好了，我们再搬回来。” “那哪儿行！”余大娘不同意地道：“那破庙都荒废多少年了，里面哪能住人啊。” 村长也道：“你大娘说的有道理，我看这样，村里哪家有多余的房子，你们搬过去住一段时间就行。” 谢薇不喜欢麻烦别人，这样直接住在别人家里，她更是有些不习惯。 “不用了，叔，我把破庙收拾一下就成。” 余大娘佯斥道：“大丫，这事你就别犟着了，听你叔的。” 谢薇不好忤逆他们的好意，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谢薇要盖灰砖房的消息，很快就在村里传开了。 村里人知道后，全都惊诧不已。 谢家村大部分人家都是土砖房，一套灰砖房盖下来，怎么也得要一百多两的银子。 谢薇回来也不过才小半年的时间，她怎么有钱盖灰砖房的？ 大家疑惑归疑惑，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谢薇从县城请了工匠回来，然后围着她家的茅草屋堪查一番。 谢薇家前前后后占地挺广的，她想盖一座四室两厅一厨一卫，带前后院子的那种房子。 她请的工匠，是县城里很有名的一个工匠队，专门给一些有钱人家修建房屋的。 这还是林织月给她介绍的，这些匠人手艺精湛，经验丰富，修建出来的房子都十分坚固结实又美观。 只是谢薇跟他们沟通了一番后，那些匠人却一个个神情懵然，不明白她说的什么。 “谢姑娘，你说的什么……四室两厅，究竟是什么意思？” 领头的匠人叫庞武，今年四十岁左右，人很憨厚实在，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谢薇张口欲解释，想了想，她又去拿了纸笔过来，简单地在纸上画着草图。 “我想建的房子是这样的……” 谢薇一边画，一边说着，这样，庞武他们在一旁边看边听，也终于弄明白了。 “哦，我懂了。谢姑娘，你这房子建起来可不简单呐。这样的话，需要的土木和灰砖都要很多咧。” “嗯，需要多少，你跟我预算一下就好。” 庞武见她干脆，他也没多说什么，“只要谢姑娘满意，我们没啥意见。” 很快，建房子的初步预算也出来了。 接下来，就是照着这份预算清单去购买需要的建材，以及搬家的问题了。 这天，村长来到了谢薇家，高兴地跟她说：“大丫，我给你们找到一户人家了。” 谢薇其实都没抱多大希望，谢家村一共几十户人家，几乎家家户户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她们一家四口人，谁会愿意让他们同住呢？ 村长兴奋地说：“是咱们村的崔婆婆家，她相公走的早，唯一的一个女儿也嫁人了。这些年，就她一个人单独住，你们家里不是女眷就是孩子，跟她住是最合适的。” 谢薇想想，村长说得也有点道理。 “那崔婆婆她同意了吗？” “同意了啊，不同意我也不会来告诉你们呀。” 谢薇微微一笑，“那，谢谢叔了，让你费心了。” 村长摆摆手，“客气什么，你要是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好。” 就这样，过了两天，谢薇他们一家四口搬去了崔婆婆家里住。 崔婆婆家里常年只有她一个人住，很是冷清，谢薇他们的到来，受到了崔婆婆的热情欢迎，她给他们煮了一顿丰盛的晚饭，几个人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饭。 饭后，谢薇主动揽下洗碗打扫的杂活。 崔婆婆满意地看着谢薇笑了，这姑娘长得美，人也勤快，真是得人喜欢。 小桃连忙接过谢薇手中的活，说道：“姐姐，你忙了这么多天，去歇会吧，这些事我来做就行。” 谢薇忙的那些“大事”，小桃帮不上忙，她也只能尽自己所能，做一些这样的家务活。 谢薇也没跟她推辞，她转身拿了一些碎银和两块布料去找崔婆婆。 “崔婆婆，我们住在这里打扰你了，这些就权当是我交给你的房租，你且收下。” 崔婆婆连忙推开道：“哎呀，不用不用，都是一个村里的，你这丫头客气什么。村长他都说了，你们就是暂时住一段时间，我这屋里反正也是空着的，你们想要住多久都成，千万别客气。” 谢薇充满感激地道：“崔婆婆，太谢谢你了。这些只是我的一片心意，你一定得收下。” 崔婆婆拗不过谢薇的坚持，最终还是收下了那两匹布和银子。 第二天一大早，谢薇让小桃在家里带谢茵，她独自一人去了县城，打算带着庞武一起去买灰砖和一些盖房子的材料。 谢薇不懂这些材料，但庞武他是懂得的，带着他，免得买错了。 庞武就住在南岭县城的东街，那里住得都是一些贩夫走卒，谢薇找到庞武后，两个人一起准备去城郊的灰砖窑场。 刚走了一段路，谢薇忽然听到有人在叫她，她回头一看，发现竟是葛诺。 葛诺小跑几步来到她身边，黑亮的眼眸里闪着惊喜，“谢姑娘，你怎么在这儿？” 谢薇也有点惊讶，“我过来办事情。你怎么也在这儿？” “我在这边做工呢。”葛诺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家当铺。 “你在那里做什么？” “我是……算账先生。”葛诺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自从江大人让他们这些难民去城里找活做，自给自足，葛诺就找到了这份算账先生的活计。 谢薇点点头，并没有看轻的意思，“你读过书，识字。这工作轻松，挺适合你的。” 听到她这样说，葛诺心里更高兴了。 他没想到谢薇竟是连一点瞧不起的意思都没有。 “你呢？一段时间没见，你在忙什么？早市那边也没见你去卖菜了。” “嗯，我暂时不会去卖菜了，最近准备在家里盖新房子。” 葛诺微微震惊，“你要盖新房子？” 第126章 因为这个钱花得值 谢薇点点头：“嗯。” 她有点赶时间，只向葛诺介绍了一下庞武是她找的匠人，便没有再多聊下去。 随后就走了。 葛诺看着她的身影，张口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微微叹口气，转头回了当铺。 这段时间，他一直想找她，可却怎么都找不到，他这才觉得自己对她的了解太少了。 如今好不容易见上面了，还没说上几句话，下一次见面也不知道何时了。 葛诺有些怔怔出神。 难道他和她的缘分，就到这里了吗？ …… 南岭县城现在有三家灰砖窑场，分别是城南两家，城西一家。 谢薇他们先去的是城南的那两家，灰砖价格是两文一块，庞武说，这里价格便宜一些，城西那家要三文一块。 谢薇拿起砖块看了看，砖窑的掌柜一直在极力游说着。 谢薇没说什么话，之后他们又去了另一家，两家的砖块大小差不多，看起来质量也差不多。 谢薇问庞武：“庞师傅，你是懂行的人，你跟我说实话，这些灰砖做工怎么样？” 庞武见她这么问，犹豫了一下后，说道：“谢姑娘，既然你这么问了，那我也直说了。城南的这两家砖窑里的灰砖，虽然价格便宜些，但做工没城西的那家好。” 庞武经常给大户人家修房子，哪里的砖好，他是再清楚不过的。 只不过他是盖房子的人，用什么样的砖，那不是他能决定的。 主人家买什么样的砖，他就用什么样的。 谢薇闻言，道：“走，我们去城西那家看看。” 两人随后又去了城西那家的砖窑。 这家砖窑场比刚才城南的那两家砖窑场规模都小一些，里面也没有多少工人，只有一家五口人住在这里。 这家人姓徐，这座砖窑场就是他们徐家祖传下来的手艺。 徐老爷子是这家砖窑场的主人，他和妻子又把这门手艺传给了儿子儿媳，如今带着孙子就住在砖窑场附近，方便随时看顾砖窑场。 听说谢薇是来买砖的，徐老爷子的儿子徐坚带着他们去看烧制好的砖。 徐坚递了一块灰砖给谢薇：“姑娘，你瞧瞧我们家的砖怎么样？” 谢薇拿在手中，这块灰砖的大小尺寸跟城南的那两家是差不多的，但是重量却相差很多，这里的砖沉重、坚实，摸起来又光滑，用力砸也不容易烂。 论质量，比城南那两家的灰砖都要好上几倍。 谢薇看向庞武，庞武也点点头，“这砖不错。” 谢薇问道：“徐掌柜，这砖多少钱一块？” 徐坚脸色有些纠结，沉默了一下才道：“两文一块。” “……”谢薇有些讶异地看他一眼，“听说你们这里的砖不是三文一块吗？” “姑娘你有所不知，我们的砖卖三文一块，其实也只是勉强够保本。但是城南那边都卖两文一块，我们卖三文，就没人愿意来这里买砖了。” “可你们的砖，比他们的砖做工好很多。” 徐坚苦笑了一下，“姑娘你是识货之人，我也不瞒你了，我们家的砖都是祖上传下来的手艺，用的土灰料都是极好的，烧制的火候和时辰，都是我爹一个人把关过来的。我敢保证，用我家的灰砖盖房子，可保房子二十年不倒。” “可这些又有什么用？来买砖的人不相信啊，他们就觉得我们家的砖贵一些，不愿意买。其实，我也曾劝过我爹，让他用料次一些，这样也可以节省一点成本，但我爹把我骂了一顿，他说，‘烧砖就跟做人一样，不能忘了本分。若是以次充好，烧出来的砖就不是砖，而是坏了的良心’！” 谢薇觉得徐老爷子这话说的太好了。 “那这么说，你们家这砖窑场岂不是经营得很困难？”既不能缩减成本，又没客人上门，难怪砖窑场看着很冷清。 徐坚道：“不瞒姑娘，我们家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开张了。这段时间以来，姑娘你是第一个客人。” 谢薇笑了笑，当即说道：“好，我就订你家的砖。” 徐坚惊喜交加：“真的？姑娘你要多少？什么时候要？我立刻准备。” “别急。”谢薇道：“你这里库存大概有多少？” “库存有一万余块。”最近生意不好，他们也不敢烧制过多。 “我全要了，再加一万块。每块按三文收费，去拟订单合同吧。” 听到谢薇说要按三文的价钱收费，徐坚激动得眼眶都红了，“姑娘，你真的救了我们一家老小啊。” 这砖窑场他们眼看着经营不下去了，如果再没有生意上门，他下个月就打算把这个砖窑场转手卖了，出门去另寻一个活计。 只因为这砖窑场是他们徐家祖传的，他爹一直不同意卖，也舍不得这门祖传的手艺就这么断了，才一直苦苦支撑着。 谢薇今天来的这笔订单，可谓是及时雨，确实算是救了他们一家老小。 订单合同很快拟定好，一共两万多块的砖，徐坚给她打个折，又抹去零头，总价六十两银子。 谢薇按照合同，先付了二十两银子的定金，剩下的银子，等下次来取砖的时候再一次付清。 收好订单合同，徐坚一脸恭敬地把谢薇和庞武送出门。 回到屋后，他激动地立刻跑去了烧砖的烧窑内，他爹喜欢在这里呆着。 “爹，爹，我接到一笔大订单了，咱家有救了！” …… 谢薇和庞武走在路上，庞武忍不住挠挠头，有些歉意地道：“谢姑娘，抱歉，是我小瞧了你，你真是一位做大事的人。” 谢薇不明白地问：“庞师傅为何这样说？” “城里大多数人家都是在城南的那两家砖窑场订砖，我一开始以为你也是，所以就带你去了……” 城南那两家的砖虽然做工比不上城西的徐家，但是也不差，用起来并没什么大的区别。 听了他的话，谢薇只是淡淡一笑，“这不怪你，如果没有徐家的砖，我也会买城南那两家的。” “那你为何买了徐家的？” “因为这个钱，花得值。” 第127章 烂桃花 庞武深有同感地点点头，“你说的不错。谢姑娘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把你家的房子盖得漂漂亮亮的。” 他们这样的匠人，向来都是遭人轻视的，主人家对他们也是吆五喝六的，但是跟谢薇的几次见面，她待他们都是客气有礼、十分尊重的。 庞武心里是有些感激和佩服谢薇的，小小年纪，心胸宽广，做事也相当的干脆利落。 不因徐家的砖贵了些，就忽视他们家做砖的用心，宁愿花钱去买更好一点的砖。 这丫头，以后可了不得。 三天后，谢薇家里的茅草屋就拆成了平地。 庞武带着那些工匠，做事十分迅速，很快开始打地基。 谢薇在旁边搭了一个临时的棚子，里面放了一些没有搬的旧家具和一张桌子。 桌子上放着茶水，供那些干活的工匠们喝水吃饭用。 他们早出晚归，中午在这里吃一顿，饭菜都是谢薇负责烧的。 就这样，谢薇一个月另给他们十两银子的工钱，这已经算得上是“高薪”了。村里人知道了，一个个都投来了羡慕的目光。 老谢家人自然也知道了谢薇盖新房子的事情，他们表面上没说什么，背地里，蔡氏早就把谢薇骂了千万遍，只是她骂得再凶，那心里的酸意，也越来越重。 村长让谢大壮带人去后山上砍了很多大树，准备给谢薇家里做家具。 家具谢薇也有自己的要求的，同样的，她画出一些图纸，让谢大壮对照这上面的图案来制作，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再问她。 房子的地基打好后，也就需要铺砖了。 徐家库存的一万多块砖，谢薇已经让人先运去了村里，剩下的一万块砖，徐家正在加紧烧制之中，他们承诺一个月后会出砖。 房子盖到快一半的时候，中秋也到了。 这天早上，小桃神秘兮兮地笑着，问谢薇：“姐姐，你今年想要什么生辰礼啊？” 谢薇有些没反应过来，“生辰礼？” “是啊，你的生辰要到了，你忘了吗？” “……”谢薇想了一下，对了，她的生辰就在中秋节的第二天——八月十六。 谢薇上辈子是孤儿，压根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哪天，孤儿院里的孩子都是以到孤儿院的那一天算是自己的生日。 所以，谢薇上辈子没过过生日。 这辈子，前十几年在姚家，倒是过过生辰，但都是和姚夫人在院里单独过的，算不上什么多热闹。 乍一听到小桃提起，她还真有点愣住了。 不过，好歹这辈子她明确知道了自己的生辰是哪一天，也算是一种安慰吧。 谢薇笑了笑，道：“我没什么想要的，只要是你送的生辰礼，我都喜欢。” 小桃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姐姐，你怎么知道我要送你生辰礼？” “你不送，那你问我干嘛？” “……”小桃笑着点点头，“说的也是。” 中秋节这天，谢薇给庞武他们放了一天假，让他们回家去好好过个节。 那些工匠们对谢薇简直是感恩戴德起来，说了很多遍的“谢谢”。 谢薇一大早带着小桃和谢茂谢茵，几个人一起去了一趟县城。 今天谢邺也给谢茂休沐一天，让他放松放松。 毕竟是过节，县城的街上很热闹，谢薇买了一些家里日常用的东西，还应景地买了一些月饼，又给谢茂和谢茵一人买了一串糖人。 谢茵吃着糖人，圆乎乎的小脸上充满了纯真又满足的甜笑。 谢茂虽然淡定些，但也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舔着糖人，一口又一口，难得有些孩子气。 小桃看着他们吃得那么香，也忍不住直吞口水。 谢薇莞尔一笑，又找老板买了一个，递给小桃。 小桃顿时脸红地大窘，连忙摆手，“姐姐，我不用……” 谢薇把糖人塞到她手中，“吃吧，我又不笑话你。” 说完，却笑得格外明媚。 她难得露出这样的笑容，哪怕是谢茂和谢茵，也都忍不住看呆了。 小桃更是两眼瞪大，喃喃地道：“姐姐，你笑起来真好看。” 谢薇：“……” 她下意识地想收回笑容，可又觉得，如果连随心所欲地笑都不能，那生活过得多无趣？ 毕竟，这里已经不是上辈子的那种生活了呀。 四个人在街上逛得很开心，牛车上装满了他们买的东西。 正准备回家的时候，前面却突然出现一人，拦住了他们。 “谢薇！” 谢薇有些讶异地看过去，只见刘成喝得醉醺醺地朝她走来，一把抓住了谢薇的手臂，他身上的酒气冲得人直皱眉头。 小桃吓得脸都白了，这个二世祖怎么又来了？ 谢薇反手一抓，就挣脱开他的钳制，伸手推开他。 刘成已经醉了，也没什么力气，谢薇轻轻一推，他往后倒退几步，踉跄着差点绊倒了。 “谢薇，你竟敢推我！你好大的胆！”刘成竟当街指着她骂。 谢薇一脸无语，懒得管他。 “姐姐，你不是说他成亲了吗？怎么这大白天的，喝成这样？还当街……”后面的话，小桃实在不敢说出口。 谢薇嗤了一声，“鬼知道他发什么疯。” 正要离开，刘成却又突然哭了起来，哭得那叫一个委屈。 “谢薇，呜呜呜……你别不理我啊，你要去哪儿？我要跟你一起去……” 谢薇：“……” 小桃更害怕了，她紧挨着谢薇，“姐姐，这人，莫不是疯了吧？” “也许吧。”谢薇面无表情地道。 刘成拦在他们的车前，谢薇想走也走不成，只能下车。她一只手提起刘成的衣领，也不知道她哪来的那么大力气，竟然把他一个大男人像提小鸡似的，提到一旁去。 刘成没站稳，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谢薇也没管他，转身就走，刘成却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脚踝，让她想走也走不了。 “谢薇，谢薇……” 刘成嘴里喃喃地叫着她的名字，每叫一声，似乎都带着满满的不甘心和绝望。 “你为什么不愿意嫁给我？” “你为什么要拒绝我？” “你不喜欢我什么？我改，还不成吗？” “……” 谢薇真是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因为她的拒婚这么伤心？ 他不是都成亲了吗？ 他这买醉，不会是因为她吧？ 谢薇想想就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这烂桃花…… 第128章 秦湛的中秋礼物 反正也走不了了，谢薇索性蹲下身道：“刘成，你买醉就买醉，别让我背锅啊。” 刘成见她跟自己搭话了，他微微睁开醉眼，“呜呜呜，谢薇，我怎么又梦到你了？” 谢薇：“……” 敢情他刚才以为自己是幻觉？ 谢薇气得无语，她跟一个醉鬼在这里废什么话呢？ 她用力扳开他的手指，脚踝终于得到了自由，刚要站起身，却见一道明绿的身影走过来，弯下身，把刘成往自己的肩上扛。 奈何她身材纤瘦，力气太小，根本扛不动。 她微微抬头，微笑地对谢薇道：“麻烦这位姑娘，帮一下忙可以吗？” 谢薇反应过来，搭了一把手，终于把刘成扛到了她肩上。 女子朝谢薇点头示意，道：“谢谢。” “不客气。”谢薇难得有些好奇地问：“抱歉，请问你是？” 女子淡淡一笑，“我是他的娘子。” 谢薇恍然。 看着那女子用纤弱的肩膀扛着刘成慢慢往刘府的方向走，谢薇不由得心生感慨。 瞧着他们歪歪倒倒的身影，谢薇的心都不自觉地悬了一下，好在那女子还是紧紧地护住了刘成。 估计这也不是第一回这样了。 这个刘成，惜点福吧。 他娶得这个老婆，看起来真不错。 看他们走远后，谢薇也收回了视线，赶着牛车回家了。 这个中秋节，谢薇他们是在崔婆婆家里过的。 晚上，谢薇亲自下厨，烧了一大桌的好菜，邀请崔婆婆跟他们一起过中秋节。 谢薇还特意拿出一盒月饼送给崔婆婆。 崔婆婆高兴得脸上都笑出了褶子，一直夸赞谢薇懂事孝顺什么的。 吃过饭后，小桃收拾厨房，谢薇检查谢茂的课业，又带着谢茵玩了一会。 眼看时辰不早了，几人也准备洗洗睡下了。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崔婆婆每天睡得早，这时候已经躺下了，谢薇前去开门。 “谁啊？”开门前，谢薇问道。 门外的人应道：“姑娘，请问这里住着一位谢薇谢姑娘吗？” 谢薇挑了挑眉，找她的？ 谢薇打开了门，看到门外是一位年约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看起来很面生。 她道：“你找谢薇有什么事吗？” 男子道：“有一位朋友，托我送给谢姑娘一份礼物，他特意叮嘱我，这份礼物，必须要亲手交到谢姑娘的手中。不知姑娘可知谢姑娘在哪里？” 看他的神情特别慎重，让谢薇也不由得有些好奇。 她伸出手：“我就是谢薇。东西给我吧。” 男子却没动，而是略微歉意地笑笑，“抱歉，在下不能确定姑娘你就是谢薇。我那位朋友说了，你身上有一样他的信物，不知可否借我一看，若是看了信物，在下便信了姑娘。” “你那位朋友谁啊？”谢薇皱了皱眉，搞得神神秘秘的。 男子微笑：“他姓秦。” 谢薇蓦地一怔，仿佛明白了什么。 片刻后，她取下脖子上挂着的玉牌，“你说的信物，可是这个？” 男子看了一眼，眼神微微一惊，随即笑了笑，道：“正是这个。原来你真的是谢姑娘。” 说完，他从身后的包袱里取出一个木盒子，递给了谢薇：“这便是我朋友托我送给谢姑娘的礼物，东西已经带到，在下告辞了。” 随即，他微微躬身行礼，转身就走。 谢薇根本来不及喊他，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她有些怔怔地看着手中的木盒子，心底有种难以言说的情绪。 木盒子是暗红色的，比她的手掌略大一些，表面光泽润透，摸起来特别光滑。 谢薇手指轻轻一推，木盒子上的盖子便推开了。 她还没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小桃忽然走过来问：“姐姐，刚才是谁啊？” 谢薇连忙做贼心虚一般，把木盒子往身后一藏，淡定地道：“哦，是个问路的。” 说完，也不管小桃一脸疑惑，径直进了屋里。 直到夜深人静了，谢薇忽然睁开了双眼，偷偷地起身。 她来到院子里，打开了那个木盒子。 里面却是一个通体翠绿色透明的石头。 谢薇：“……” 她拿起那块石头，摸着手感十分光滑温润，看上去像是被人摩挲了很久，似乎还带着一些余温。 她嘴角不自觉地勾起笑，心情也是前所未有的愉悦。 木盒子里还留了一封信。 谢薇打开，看到了潦草的几句话，看起来像是急匆匆写下的。 “这翠石是我捡到的，觉得很适合你，送予你当中秋礼物了……” 语气随意的很。 谢薇却不由得笑得更深。 她几乎可以想象，秦湛拿着笔，嘴角噙着一抹坏笑，手腕微微用力，匆忙中写下这段话的样子。 他还真的送了她中秋礼物了呢。 谢薇握着这块翠石，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竟然对着一个破石头笑了。 等她发现的时候，又觉得自己有病。 可是，心底却好像比刚才更开心了些。 她小心翼翼地把这块石头收好，就像是小心翼翼地藏着什么别人不知道的秘密。 然后抬头望了一眼夜空。 天上的一轮圆月清冷而透亮，恍惚想起一个月前她和秦湛也是在这样的月色下彻夜长谈的情景。 她竟然觉得，有些想他了…… 而同样远在西南军营的秦湛，此时也在某个山头上，一边喝酒，一边望着天上的月亮，想着心中的姑娘。 也不知道她收到他的礼物了没有？ 他千叮万嘱过那人，务必要在中秋节前把礼物亲手交给谢薇的。 也不知道，她看了那个礼物，会是怎样的情景？ 会开心？还是会生气地骂他？ 那份礼物，他可是想了很久的。 他秦湛既然要送人东西，自然是要与众不同的。 本来玉牌也可以，但被她早一步“抢”去了。 只好选了别的。 那块翠石，他可是找了很久，废了好一番功夫才挖出来的，那是南疆与大虞的边境处特有的一种稀有翠石，通体翠绿清亮，价格不菲。 据说成色越绿，越昂贵。 而且，此石还可保平安、健康。 而这，也是他唯一心之所愿。 第129章 洞房生辰快乐 林间忽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秦湛一瞬间屏气凝神，随即又放松。 林麒云在他身后轻拍了一下，“一个人躲到这里来喝酒，也不叫我一声？” 秦湛回击了他一下，顺手拎了一壶酒扔过去，笑道：“如此良辰美景，当然是要独享。叫你做什么？煞风景吗？” 林麒云哈哈一笑，伸手稳稳地接住了酒壶，顺便喝了一口酒，“这么说，我走？免得煞了你秦将军的风景。” 秦湛也大笑一声，两人默契地碰了一下酒壶，又喝下一口酒。 林麒云也不由得抬头望着天上的圆月，感叹道：“又是一年中秋啊。” “是啊。” “阿湛，你已经三年没有回家了吧？” 秦湛和林麒云自小就混在一起，两人的关系和感情自然不同与其他人，私下里，他们二人一直以名字相称。 秦湛没说话，只是又喝了一口酒。 “以往每年，你都是让我回去的。今年过年，你回去吧。”林麒云真心实意地道。 秦湛笑了笑，“不碍事，我反正回不回无所谓，你家不是离得近嘛，你就回去呗。” “每逢佳节倍思亲……”林麒云喃喃念叨着，今天是中秋，两个人心里都不免有些感怀。 不过，人生难得有知己好友作陪，又有好酒好伴，这样的情绪，很快也淡了些。 “我刚才不在，你一个人想在什么呢？想你的家人吗？” 秦湛很少说家里的事，林麒云只知道他是京城人，家中没有什么兄弟姐妹，只有父母和祖母。 秦湛笑得有些意味深长，“不错，家人。” 以后的媳妇，可不就是家人？ 他在心里默默地这样想着。 …… 刘府。 清晨，刘成迷迷糊糊地醒过来，还未睁开眼，只觉得头疼欲裂，嗓子又痒又干。 他皱着眉，想着这段时日，他天天醉酒，尤其是昨天，他喝了太多的酒，醉得一塌糊涂，竟然还梦到谢薇了，还与她…… 想到什么，他脸色微窘，嘴角却露出一抹满足的笑。 他刘成好歹也是从小就在女人堆里混过的，怎么能就因为梦到跟谢薇那什么就高兴成这样？ 他抬起手，准备起身，却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下一瞬，他猛地睁大眼—— 腰间一只玉臂不轻不重地环着他，视线往上移，便看到一张有些熟悉而陌生的清秀面容，正是他新婚不久的娘子。 刘成吓得猛地坐起身，却因为动作幅度过大，扑通一声摔到了地上。 方蝶也被他惊醒了，她睁开眼，看到刘成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c “你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刘成恼火地质问出声。 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他结结巴巴地，话都说不利索了。 方蝶抓紧被子裹住自己，神情还算镇定，只是脸颊微红，她低着头，轻声道：“我是你的娘子，不在这里在哪里？” “……”刘成噎住了。 新婚后，他心里一直不痛快，自然也不会与方蝶洞房。这段时间，两个人只在一张床上同眠，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刘成白天就去外面买醉，喝得醉生梦死的。他爹也教训过他多次，以为他成了家，就会变得好一些，谁知竟是比以前更恶劣。 刘老爷气得这段时间都懒得搭理他。 倒是方蝶，每天在他喝醉后，不厌其烦地去把他带回家，然后默默无言地伺候他洗漱换衣等。 她的这种做法，让刘老爷很满意，却引来刘成的更加不爽。 于是，他做得也变本加厉。 本来也相安无事，谁知昨晚他抽了什么疯，竟把她当成了谢薇跟她洞房了！ 刘成气急败坏地来回在房内踱着步，脸上阴沉如水。走了几回，他仿佛想到什么，手抖地指着方蝶，“你给我说说，昨晚是……是怎么回事？” 他昨天醉得太厉害了，以为一切都是一场梦，具体怎么发生的，他也记不清了。 方蝶微愣，脸颊更红了，也不敢看他。 她毕竟是一个女儿家，让她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刘成看她这样，气得更甚。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冷哼一声，随意穿了件衣服就甩门而去。 一阵风随着刘成的离开吹进来，方蝶微微轻颤了一下，微垂下眸光，掩去心中泛起的一丝苦涩。 昨晚，他一直叫着另一个女子的名字，动作强势又粗鲁，她能怎么办呢？ 她只是一个女子，力气没他大，更何况，她还是他的娘子，他想做什么，她能阻止得了吗？ 如今他又在生气什么呢？ 生气她不是他口中的那个女子吗？ …… 谢家村。 一大早，谢薇照例早起去晨练。 等她回来后，崔婆婆笑呵呵地对她道：“丫头，快过来吃早饭。” 谢薇道了谢，来到堂屋的大桌子坐下。 桌上已经摆上了一碗面条，还放着两个荷包蛋。 谢薇一愣，崔婆婆笑着解释道：“听小桃说，今天是你的生辰，婆婆也没什么能帮到你的。这一碗长寿面，就算是婆婆的一片心意，祝你生辰快乐。” 谢薇感动地有些不知怎么说出口。 崔婆婆是第一个对她说“生辰快乐”的人。 她微微一笑，“谢谢崔婆婆。” 小桃和谢茂以及谢茵也在一旁，他们的脸上都带着笑意。 “生辰快乐，姐姐。”小桃道。 “姐姐，祝你生辰快乐。”谢茂道。 谢茵没有说话，但她轻轻地拉起谢薇的手，甜甜一笑，似乎也在说着同样的话。 谢薇的心底满满的都是感动。 她真的觉得，来到这里以后，得到了太多太多…… 眼眶微酸，她笑着道：“大家快吃吧，面都要凉了。” 这一顿早饭，简简单单的长寿面，却让谢薇满足又感动。 而跟她同样一天生辰的姚玉儿，此时也在过着她的生辰宴。 昆州知府内，姚夫人也做了一碗长寿面给姚玉儿。 “玉儿，今天是你的生辰，这碗长寿面，是娘亲手做的，你快尝尝。”姚夫人温柔地说道。 姚玉儿虽然对姚夫人有些嫌隙，但是看在她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又对自己一直很好的份上，她还是有些感动的。 更何况，这也是她过得第一个最好的生辰了。 于是，她露出甜笑，“谢谢娘。” 第130章 生辰宴 见到姚玉儿笑了，姚夫人激动得眼眶微湿，她柔柔一笑，“玉儿，娘祝你生辰快乐。” 姚玉儿望着姚夫人温柔宠溺的目光，心底对她的那些计较也淡了些。 毕竟，她才是亲生的女儿，就算养了谢薇十几年又怎么样？ 想到谢薇，姚玉儿不由得想到——既然今天是她的生辰，岂不是也是谢薇的生辰？ 那以往生辰的时候，她娘是不是也会做同样的一碗长寿面给谢薇吃？ 想到这里，姚玉儿顿时觉得面前的这碗长寿面不香了。 过去，她的生辰从来都是被人遗忘的，甚至连她自己都要忘了。 长寿面，那更是想都不要想。 姚玉儿不由得眸光微暗，又很快掩去。 真是晦气！ 如果不是跟她出生在同一天，她之前的十几年就不用过得那么苦了。 每每想到这些，姚玉儿就心生怨怼。 怨姚夫人把她生在了今天，怨她把自己弄错了…… 看在她给自己煮了长寿面的份上，姚玉儿暂且把这些情绪放在了心里。 她吃着面，笑得很开心，“娘，您做的面真好吃。” 姚夫人却以为她终于接受了自己，悄悄拿着手帕擦了擦眼角，温柔说道：“你慢点吃，别噎着。” 长寿面才吃到一半，门外突然传来一道通传：“夫人，乔姨娘和其他几房姨娘带着几位小姐哥儿都过来了，正在门外候着呢，说是想给二小姐庆祝生辰。” 姚夫人一听，眉头淡淡皱起。 以往，他们可没这么做过。 姚玉儿却是心中一喜，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了重视。 想来，她这个嫡女的身份还是有用的，不过是一个生辰而已，那些妾室和庶女庶子们，还不是一个个巴结上来了？ 在姚夫人还没出口时，她便出声道：“娘，他们既然是来给我庆祝生辰，就让他们进来吧。” 姚夫人淡淡点头。 “请进来吧。” 不管他们来这里做什么，确实没道理将人拒之门外。 不一会儿，乔姨娘领头走在前，身后跟着范姨娘和高姨娘，还有包括姚莲儿在内的几个庶女庶子。 一行人走进来，先是行礼，“见过夫人（母亲）。” “都起吧。”姚夫人淡淡说道。 她坐在主座上，身边坐着姚玉儿。 姚玉儿一脸神气，望着那些各怀鬼胎的姨娘们，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她们再嚣张，到底也只是个妾室，她娘才是正妻！还不是要巴结她们？ 姚夫人一向温和，脸上也没多余的神情，所以乔姨娘进门这么多年，一直猜不准姚夫人是什么心思。 但这位从外面回来的“真千金”，那心思就在脸上，可是容易猜的很。 乔姨娘眸光一转，笑吟吟地道：“夫人，我们知道今天是二小姐的生辰，这是她回来后过得第一个生辰。所以，妾身就做主，特备了几份薄礼，邀着几位姐妹一起过来，给二小姐过生辰。” 说着，她扬声道：“拿进来吧。” 随着她话音落下，门口的两名丫鬟端着两个托盘进来。 上面摆着的都是一些女儿家的首饰和衣裳。 “这些，都是我们姐妹亲自挑选的。二小姐，祝你生辰快乐！” 乔姨娘说完后，范姨娘和高姨娘也跟着说道：“二小姐，祝你生辰快乐！” 姚莲儿今天也特别乖巧，她随后和其他几位庶女庶子，也是异口同声地道：“祝二妹妹（二姐姐）生辰快乐！” 姚玉儿惊喜地站起来，望着那两个托盘里的礼物，有碧玉簪、金步摇，还有一对通体翠绿的玉镯子、五品斋的胭脂，江南的织锦做成的花间裙…… 看着这些生辰礼物，她双眼放光，明显比看到刚才那碗长寿面时高兴多了。 “这些，都是给我的？”她有些不敢置信地问。 乔姨娘掩唇一笑，声音清脆：“二小姐，今天是你的生辰，这些自然都是给你的。” 她心底却是嘲笑得不行了。 这个乡下回来的土包子，真是小家子气，没见过什么世面。就这些小小的“生辰礼”，居然就高兴成这样？ 姚玉儿听到乔姨娘这么说，这才伸手拿起那些簪子和步摇看，简直是喜不自禁，爱不释手。 姚夫人温淡而客气地道：“乔氏，你们有心了。玉儿，还不谢礼？” 姚玉儿经她的提醒才反应过来，连忙道：“谢谢乔姨娘、范姨娘、高姨娘。” 乔姨娘、范姨娘和高姨娘连忙回了礼。 “二小姐客气了。” 这时，姚莲儿笑眯眯地说道：“二妹妹，这里还有我准备的生辰礼呢。” 姚玉儿见到她，脸色瞬间拉下来，“你？” 姚莲儿却是抬手指了指她手中拿着的碧玉簪，“呐，就你手中的碧玉簪，漂亮吧？” 姚玉儿原本最喜欢的就是这支碧玉簪，听到是姚莲儿送的，她顿时把簪子一扔。 “一点都不好看。” 随后，赌气似的坐回了椅子。 姚夫人微微沉下脸道：“玉儿，不得无礼。跟莲儿道歉。” 姚玉儿气得要死！ 她又觉得姚夫人一心都是向着别人的，根本不为自己着想！ 她就想不通，姚莲儿明明就是一个庶女，为何她要自己跟一个庶女道歉？！ 姚玉儿别过身，根本不搭理她。 见她如此任性难训，姚夫人脸色沉了沉。 随后，她和蔼地对姚莲儿说：“莲儿，你二妹妹心性还是孩子气了些，你别跟她计较。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你的一番心意，母亲代你二妹妹收下了。” 姚莲儿乖巧地行了礼，“莲儿自然不会与二妹妹计较的，莲儿谢谢母亲。” 姚玉儿见到这一幕，怒火直冒，眼神恨恨地盯着姚夫人。 瞧瞧，这就是她的亲生母亲！ 一心只会向着外人！ 乔姨娘适时说道：“夫人，今天是二小姐的生辰。以前在南岭那地方也罢了，如今我们来这昆州也有数月了，妾身有个想法，不知夫人可否同意？” 姚夫人淡淡地道：“乔姨娘说来听听。” “既然是二小姐的生辰，我们不如给她办一个盛大的生辰宴如何？” 听到“生辰宴”三个字，姚玉儿顿时又精神一震，刚才的怒火似乎都消下去了。 一脸期待地看向了姚夫人。 “娘——” 第131章 挑拨捧杀 这声音，隐约有一抹撒娇和祈求的意思。 姚夫人不由得心中一软。 这段时间以来，姚玉儿一直对她不冷不热的，她知道她心里还在介怀。 他们搬来昆州这么久，姚大人整日忙于公务，很少过问府内的事。这段时间，大家也都在熟悉昆州这里的生活，府里也确实没办过什么宴席。 若是这“生辰宴”是玉儿心里想要的，那不如应了她，也好让她开心开心。 姚夫人淡笑着，轻轻点头：“好，让人去准备准备。晚上，等老爷回来了，我们一家人在衍水居一起给你庆祝生辰。” 衍水居是昆州最豪华的一家酒楼，里面的环境和菜品都是上品。 见姚夫人答应了，还把生辰宴订在了衍水居，姚玉儿开心得一张脸都笑开花了。 来到昆州以后，姚玉儿变得乖了些，没再闹出什么事。她现在每天的心思都是如何让自己变得更美。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她的肤色比以前白了些，身形也略微圆润了些。脸上若是擦了厚一点的胭脂，也比以前好看了些。 姚玉儿对自己这样的改变很满意。 她压根不知道，她擦着厚厚胭脂的样子，在那些姨娘和姚莲儿她们的眼中，简直比那大街上耍猴的猴屁股还难看。 乔姨娘却微笑道：“夫人，衍水居虽好，可哪有在自己府中好啊？以妾身看，倒不如把昆州这里的富家公子、小姐们都邀请来咱们府里。一来，让他们年轻人都熟悉熟悉，认识一下。二来，这也可显示出我们府里对二小姐的重视。咱们二小姐的生辰宴，那必须要办得盛大些、隆重些。二小姐，你说是吗？” 听了乔姨娘的话，姚玉儿心里一想，是啊，她好歹也是知府大人的千金小姐了，她的生辰宴，当然要格外隆重了！ 衍水居就是一个吃饭的酒楼，一家人在一起吃个饭有什么意思？ 把那些富贵子弟和小姐们都邀请来，让他们见识见识她姚玉儿的尊贵和荣宠，这才对嘛！ 在这昆州，她爹就是最大的官，那些富家子弟和小姐们，可不得一个个都巴结她这个知府大人的唯一嫡女？ 姚玉儿想到自己被一群同龄人羡慕嫉妒地恭维着，心里不由得飘了起来。 顿时觉得姚夫人就安排了一顿饭太没意思了。 “娘，我觉得乔姨娘说的有道理。我回来这么久，都很少出门玩，身边也没玩得好的小姐妹。我也想多交几个朋友嘛。” 姚夫人眉心淡淡蹙起：“可是，就算邀请，那也得早几天准备好请帖，今日匆忙，不如……” 见她这样一说，姚玉儿顿时脸色沉下来，“娘，我们姚府的请帖，就算是晚了些，谁敢不来？” 她这娇蛮任性的话，让姚夫人再次头疼起来，“玉儿，不得任性！” “哼。”姚玉儿冷哼一声，“说到底，你就是不想替我办生辰宴！” “我……”姚夫人张了张口，碍于乔姨娘他们还在，便没有多说什么。沉吟了一会后，她喊来刘婆婆，让她赶紧吩咐下人去准备生辰宴的事。 现在还早，若是立刻把请帖送出去，不出两个时辰，生辰宴也能办得起来。 姚玉儿见姚夫人答应了，脸上这才由怒转喜，娇声道：“玉儿谢谢娘亲！” 乔姨娘适时地道了一句：“那妾身也不打扰了。” 说完，带着范姨娘，高姨娘他们一行人也退下了。 回到自己的宅院内，乔姨娘先让孩子们都出去玩，之后再也忍不住哈哈哈大笑出声。 范姨娘跟着笑道：“姐姐，刚才那母女俩吵架，真是看得过瘾啊。” 高姨娘也道：“是啊，妾身可是看得津津有味呢。” 她们今天来这么一出戏，自然不是真心想替姚玉儿庆祝生辰的，她们就是故意的，想让姚玉儿和姚夫人母女俩反目成仇才好呢。 姚夫人她们动不了，一个愚蠢的姚玉儿，对付起来，轻而易举。 而姚夫人的软肋，就是姚玉儿。 对付了姚玉儿，可不就把姚夫人拿捏得死死的？ 刚才她们母女吵架，她们一群人都是眼观鼻鼻观心，默默看戏。 当然，她们的计划不仅仅如此。 真正的重头大戏，才开始呢。 …… 姚夫人的屋内，她一个人安静地坐着，单手支撑着额头，微微阖眸，神色间略有些疲惫。 刘婆婆轻轻地敲门进来了。 “夫人，都安排好了。” 姚夫人轻轻点头，表示知道了。 刘婆婆看她这样，有些不忍心地道：“夫人，生辰宴的事，您何必……” 姚夫人一向不喜这样的高调热闹。以前的“小姐”在府里过生辰时，也都是夫人亲手做一碗长寿面，母女俩一起庆祝一下就算过了生辰。 刚才，姚玉儿看不出来乔姨娘她们的别有居心，但姚夫人和刘婆婆岂会看不出来？ 刘婆婆只是不明白，为何夫人明明不喜欢这些，却还是答应了小姐的请求。 姚夫人睁开眼，淡淡地道：“好了，别说了。今天是她的生辰，只要玉儿喜欢，她开心，我就开心。” “……”刘婆婆也只能轻轻地叹了口气。 姚夫人忽然又道：“找人盯着玉儿，我怕她……” 会出事。 这句话，姚夫人没有说出来，但刘婆婆跟随她多年，自然懂她的意思。 乔姨娘她们的心思绝对不单纯，这场生辰宴，只怕又不知道会使什么绊子…… …… 晌午过后，那些收到请帖的富家公子哥儿，千金小姐们，全都应邀来到了姚府。 如今正是夏末秋初的时节，姚府后花园内，各种各样的菊花竞相开放，丹桂飘香，景色十分迷人。 凉亭内，一群穿着花花绿绿的小姐们，坐在一起抚琴吟诗，喝茶闲聊，好一番热闹的场景。 在她们的正中间，正是被众星拱月的姚玉儿。 “玉儿，你这头上的簪子真好看，在哪买的呀？” “玉儿，你这身罗裙好漂亮啊，正好衬你的肤色。” “玉儿，你娘对你真好，给你办了这么盛大的生辰宴，真让人羡慕……” “……” 姚玉儿听着这些恭维的话，心里美滋滋的，脸上却还假装淡定。 “是吗？一般般吧。” “……” 她说完，有人侧过身，以手帕掩唇，暗藏下一抹讥笑。 【作者有话说】 嗷呜，有姚夫人这样的母亲真的太幸福了！ 第132章 中计要把姚玉儿嫁了 说话间，姚莲儿带着其他几位姚府的庶女也一同过来了。 这些小姐们之间，也是有很多明争暗斗的。 别看姚莲儿是庶女，但她长得漂亮，才情过人。来到昆州几个月，她的名声早就传了出去，比姚玉儿这个嫡女要出名的多。 这一切，当然也归功于乔姨娘的手腕了。 再说，今天的生辰宴，邀请的也有一些庶子庶女，大家只是分开坐着，并没有区别太多。 因此，姚莲儿的到来，并没有受到什么排挤，反而更受那些庶女们的欢迎。 “莲儿姐姐，你也来了，快过来坐啊。” 姚玉儿一看到姚莲儿她们几个，心情顿时不好了，她冷下脸，正要赶人，姚莲儿却早一步笑吟吟地说道：“二妹妹，听母亲说，你在这里办了生辰宴，长姐也想献曲一首，祝你生辰快乐。” 她这么一说，姚玉儿想赶人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姚莲儿竟然要主动弹曲子给她听？ 姚玉儿以为这是姚莲儿在讨好她，心里瞬间高兴了。 “好，你弹吧。”她轻抬下巴，一副神气倨傲的模样。 姚莲儿气得咬咬牙，不过她面色不变，显然比姚玉儿能隐忍多了。 凉亭里放着一把古琴，姚莲儿坐下后，手指轻抬，随即落下，只听泠泠琴声仿佛在她的指间跳跃了起来似的，琴声婉转曲折，余音绕梁。 一曲毕，大家都忍不住拍起了手掌，称赞不已。 刚才还众星捧月的姚玉儿顿时被冷落到一旁。 姚玉儿一脸沉黑，眼神凶恶地盯着姚莲儿。 她这时才反应过来—— 姚莲儿不是来讨好她的，而是故意给她难堪的！ 她明知道自己不会什么琴棋书画，所以跑来这里羞辱她！ 姚玉儿忽地站起身，在所有人猝不及防时，突然上前打了姚莲儿一巴掌！ “啪”地一声响，众人惊得瞪大眼。 姚莲儿捂着自己肿痛的脸，委屈地落下泪，“二妹妹，你为何打我？” 竒_書_蛧_Ｗ_ω_Ｗ_._q_í_δ_Ｕ_ω_ǎ_й_g ._℃_c 姚玉儿怒指着她，“贱人，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故意来羞辱我的！” 姚莲儿更是委屈，“二妹妹这话从何说起啊？我……我只是想祝贺你生辰快乐。” 越说越委屈。 姚玉儿知道姚莲儿是在做戏，她气不过，不管不顾地冲上去，想撕了姚莲儿的那张令人作呕的脸。 姚莲儿吓得花容失色，“啊”地惊叫一声。 其他小姐们自然是能躲的就躲，吓得纷纷惊惶逃窜。 后花园内顿时乱成了一团。 这事，自然也惊动了姚夫人和其他的夫人们。 在后花园的另一侧，姚夫人也在招呼那些小姐们的母亲，听到惊叫声，连忙过来看看。 看到眼前的混乱场景，姚夫人几欲昏厥，刘婆婆扶住她，姚夫人才勉强站稳，一张温和的脸上难得有些怒意。 “玉儿！道歉！” 姚玉儿心中不服，“凭什么让我道歉？！” “你做了错事，竟然还不知悔改！”姚夫人气得手抖，冷下脸道：“来人，把小姐关进房中，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 随即，有两个粗使婆子上前，一左一右架起了姚玉儿。 姚玉儿挣扎起来，心中对姚夫人恨得咬牙切齿，“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关我，你不是我娘！” 这句话，打击得姚夫人差点晕倒。 幸好她还有一丝冷静，勉强维持住镇定，她一脸歉疚地对那些夫人和小姐们道：“真是万分抱歉，小女不懂事，扫了诸位的兴。今后我一定严加管教！” 那些夫人和小姐们，表面上自然是一番客套话的。 随后，她们纷纷提出告辞。 一场生辰宴，不欢而散。 而从这次之后，姚玉儿“凶悍”的名声也传了出去。 姚大人知道了这件事后，他先是去了一趟乔姨娘的院子，没过多久，他怒气冲冲地去了姚夫人的院子，刚一进门，抬手就给了姚夫人一巴掌！ “瞧瞧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姚大人气得胸口起伏，怒气上涌，“今天她要办生辰宴，好，我不反对。可她当着那么多小姐和夫人们的面，打自己的长姐。我姚府就是这么教小姐礼仪的？你可知道，现在整个昆州都知道我姚启苍有个‘悍女’！” 姚夫人伸手捂着自己的脸颊，头微微偏着，看不清她的神情，只是嘴角紧抿着。 姚大人大发雷霆之后，见姚夫人一句话都没说，他这才道：“你哑巴了？说话！” 姚夫人这才淡淡地开口：“老爷想让我说什么？” “……” 姚大人一怔之后，顿时觉得无趣。 他心里烦躁不已，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说道：“反正她生辰也过了，我看，是时候找个人家把她嫁了。” “什么？”姚夫人震惊不已，脸上血色尽失，“老爷，玉儿刚回到我身边，我还想多留她一段时日……” “她留在府里就是个祸害！还不如趁早把她嫁出去。” 姚大人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他也不管姚夫人的意见，“这件事你上点心，赶紧找个人家，最多等过了年，明年春天，就把她嫁出去。” 那语气，仿佛不是嫁女儿，而是急于摆脱一个累赘似的。 说完，他也没看姚夫人的反应，转身就出门去寻欢作乐了。 姚夫人“扑通”一声坐下，整个人都懵了。 眼泪一颗颗地往下落，神情悲伤欲绝。 刘婆婆刚进来，就看到她这样，又着急又心疼地道：“夫人，你这是怎么了？老爷他刚才说了什么？” 姚夫人慌得六神无主，一把握住了刘婆婆的手：“他要把玉儿嫁出去，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啊？” …… 另一边，乔姨娘院内。 乔姨娘轻柔地给姚莲儿揉着她红肿的脸颊，心疼地道：“娘的乖女儿，你今天受苦了。” 随即，眼神得意又恶毒，“哼，真是便宜了那个死丫头！” 若不是姚夫人有意维护姚玉儿，今天这样的事，姚玉儿至少也要挨板子的。 姚莲儿吃痛地轻嘶了一声，眼底也是充满了算计，“娘，不管怎么样，这个苦肉计咱们还是成功了。以后，在这昆州，大家都知道姚家出了一个恶名昭彰的嫡女。” “不错。” 刚才姚大人来到乔姨娘的院子，他是想看看姚莲儿的伤势。毕竟，他的这几个女儿之中，他是最喜爱姚莲儿的。 乔姨娘和姚莲儿当然也要顺势哭诉一番，她们嘴上说的越委屈，姚大人对姚玉儿的嫌弃就越深。 她们还意有所指地暗示姚玉儿在家里，就会一直“家无宁日”下去。 姚大人自然听懂了这话的意思，乔姨娘对姚大人的性子非常了解，看他怒气冲冲地去了姚夫人的院子。她就猜到，他定然会提出把姚玉儿嫁出去的打算。 哼，这场戏，还得接着唱下去呢。 【作者有话说】 姚玉儿就属于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的那种~ 第133章 你长得真像你娘 谢家村。 谢薇正吃着崔婆婆的长寿面呢，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尖利的嗓音：“娘，我回来了！” 崔婆婆一听到这声音，神色一怔，随后连忙站起身：“燕儿回来啦。” 紧接着就看到一个年约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灰白色衣裙，头发挽起，一张历经风霜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皱纹，眼窝凹陷，嘴角下塌，看得出来她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她就是崔婆婆唯一的女儿，名叫曹燕。 崔婆婆早年丧夫，年纪轻轻就开始守寡，一个人把女儿拉扯大，日子过得很是辛苦。 她的女儿嫁去了刘家村，逢年过节的时候就会回来看她一次。 今年曹燕婆家事情多，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回来了，趁着昨天是中秋，她这才回来一趟。 “娘……”曹燕刚一进门，看到谢薇和小桃他们，微微一愣，“她俩是谁？怎么茂儿和茵茵也在？” 崔婆婆把她拉到一旁，低声解释了几句。 曹燕一听，明白了，转过身来，笑着说道：“既然都是一个村里的，有你们陪着我娘，我倒是放心了。” 一边说话，她眼神一直打量着谢薇和小桃。 谢茂和谢茵她是认识的，两个孩子见到她，只有谢茂开口喊了一声：“燕姨。” 曹燕笑得两只眼睛都眯了起来，答应得很干脆，“嗳，茂儿啊，许久不见，你长高了不少嘛。” 又对谢茵道：“茵茵，你也变漂亮了呢。” 谢茵只睁大眼看着她，似乎没什么反应。 崔婆婆又悄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曹燕微微一讶，目光看向了谢薇。 刚才她没有看清楚，现在仔细一看，她的眼神不由得深邃起来，似藏着什么莫名的情绪，随即她微微一笑，喃喃道：“你长得真像你娘……” 崔婆婆连忙说道：“你要是忙就别回来了，我一切都挺好的。” 曹燕眼神闪了一下，随后把崔婆婆拉进了她的屋子，母女两个人在房间里说了好一会儿话。 谢薇轻轻蹙了蹙眉，吩咐小桃他们赶紧吃完早饭，随后她让谢茂去上课，自己又回到了新房子那边，看庞武他们盖房的进度。 房子的外墙砖已经铺上了一半，整个房屋的构造也有了一个雏形。 谢薇看着，嘴角满意地勾起。 庞武看到她，笑呵呵地走过来，“谢姑娘，你来啦。” “庞师傅，你们辛苦了。” “谢姑娘客气了，我们不辛苦。你瞧瞧我们盖得对不对？” 因为谢薇要求的房屋构造，他们从来没有建过，所以庞武怕他们哪里有搭建的不对的地方，早些提出来，也好修改。 谢薇点点头，微笑道：“盖得不错，都对。” 按照谢薇的要求，房子除了正厅的堂屋，左右两边各有两间厢房，后面还有一个专门的洗浴间，最东边再搭一间厨房和柴房。 房间多他们都尚且能理解，但不明白谢姑娘为啥还要专门盖一间洗浴间。 庞武是一个大男人，也不好多问一个小姑娘这种事，只能依照她说的办。 “照这个进度下去，再过半个月把剩下那一万块砖运来，下个月底，这房子就差不多能上梁了。” 谢薇点点头，嘴角轻掀，心情很好。 中午，谢薇烧了饭菜给工匠们吃，顺带带了一些回去，准备给小桃和茵茵吃。 回到崔婆婆家时，却发现小桃和茵茵正跟崔婆婆和曹燕一起吃午饭。 “大丫回来啦，吃饭了没？坐下一起吃点。”曹燕第一个出声，语气很是热络。 谢薇神色如常，淡声道：“不用了，我吃过了。” 小桃看到她手中提着的饭菜，有些歉疚地道：“姐姐，我……” “没事，你们吃吧。”谢薇并不在意这些，她把那些饭菜放去了厨房，随后又转身出去忙了。 曹燕盯着她的背影，重新坐下后，想了想，她笑着问小桃：“小桃，大丫她一直都是这么忙吗？” 小桃点点头，“嗯。姐姐要养我们几个，她事情多，家里田里的活都是她一个人。燕姨，你别介意啊。” “说的哪儿话，我怎么会介意呢？不过，你姐姐可真能干啊，从一个千金小姐，变成一个农家姑娘，还能这么快就挣到钱盖新房子了。”曹燕的语气有些试探，也似乎暗含其他深意。 小桃心思没那么多，跟着感慨：“是，姐姐她不容易。” 崔婆婆低斥了一句：“你吃饭就吃饭，问那么多做啥？吃完了饭，没事你就赶紧回家去吧。” 曹燕有些不高兴，“娘，哪有你这样的，女儿刚回来，你不多留我住几天，还催着我赶紧回家。” “你是有婆家的人，在娘家住着算什么？再说，你那两个孩子，你不管啦？” 曹燕想到婆家和孩子的事，心里就烦，“不管了不管了，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崔婆婆皱下眉，“好歹也是你亲生的，你就那么狠心？” 曹燕嫁人后，生了一儿一女，但她在婆家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说到底，是她的那个丈夫不好，整日不干活，也不爱回家，经常就在外面鬼混。偶尔回去一次，也是因为身上没银子了，回去找她要银子的。 她若是不给，就对她骂骂咧咧，拳打脚踢的。 她公公婆婆护着儿子，一直和稀泥。 她生的儿子，也被公婆宠得无法无天，她想管也管不了。女儿倒是乖巧些，可是胆小如鼠，动不动就哭，让人看了厌烦。 曹燕一想到这样糟心的日子，就过不下去。 可是她能怎么办呢？ 她是一个女人，嫁了人，哪怕那人是畜生，她也得一辈子跟着他。 若是当初，她嫁给了那个人…… 曹燕心底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人。 谢平。 老谢家的三儿子，也就是谢薇三姐弟的父亲。 谢平回来时，二十多岁的年纪，剑眉星眸，英俊不凡，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们见了，都忍不住面热心跳。 那时候，曹燕刚好许了人家，可她一眼相中了谢平，甚至还想退婚来着。 其实那时候曹燕的年纪也不小了，是崔婆婆不舍得唯一的女儿出嫁，才把她一直留在家里。 可是眼看曹燕深陷对谢平的情愫中难以自拔，还提出退婚，崔婆婆怕夜长梦多，赶紧把她嫁人了。 不为别的，只因为，谢平身边已经有了一位容貌惊艳的女子，他是不可能看上曹燕这样普普通通的农家女子的。 这件事，也成了崔婆婆和曹燕母女俩的隔阂。 曹燕刚嫁人的那几年，她甚至很少回娘家。 后来，听说谢薇的母亲去世了，她回娘家的次数才多了些。每次回来都会经过谢薇家，跟谢平打声招呼，聊上几句。 虽然谢平在丧妻之后，整个人性情大变。但，哪怕是见上一面，和他说几句话，曹燕也觉得心里没那么苦了。 第134章 暗恋 吃完午饭后，崔婆婆把曹燕叫去了屋里。 从衣柜上锁的抽屉里，她取出了五两银子，慎重地交给曹燕，“给，拿着。” 曹燕震惊地道：“娘，你哪来的这么多银子？” “你别管了，把银子收好，赶紧回去吧。”崔婆婆又不放心地交代了一句：“这银子，你省着点花，别让人发现了。” 她那个女婿是什么样的人，崔婆婆心里也清楚。 她也只能用这样的方法心疼自己的女儿了。 曹燕拿了银子，心里却犯起了嘀咕。 她娘这么大岁数了，一年到头忙活着，也顶多够自己吃喝。 这些银子，她从哪儿弄来的？ 走到半路上，曹燕看到了迎面走过来的谢薇，突然灵光一现。 这银子，莫不是…… 想到这，她笑着迎上去，“大丫，你这从哪儿回来啊？” 谢薇刚从药田里回来，看到迎面走过来的曹燕，她淡淡地道：“从田里回来。” “你还会种田？”曹燕似乎有些吃惊。 谢薇挑了挑眉，“很奇怪吗？” 曹燕轻轻摇了摇头，盯着谢薇的目光带着审视。 谢薇很不喜欢她这样的眼神，蹙眉问道：“为何一直盯着我？” 曹燕回过神，想笑，却有些笑不出来。 看到她，就仿佛看到了那个女人，她们母女，真的长得太像了。 之前那个女孩，她瞧着一点也不像那个女人，她心里还庆幸了好久。没想到，那是抱错了。 如今看到那个女人生的女儿，她心底还是忍不住冒酸水。 她得到了谢平，还替他生下三个孩子。可惜啊，她没那个福气，早早地就走了。 曹燕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唉。”她轻叹一声，道：“我只是想到了你娘。你知道吗，你跟你娘简直长得一模一样。” 所以，当谢薇一回到谢家村，没人怀疑她的身份。 就因为她的脸，像极了她娘。 谢薇很想说，她不知道。 她从来没见过她亲生的娘，怎么可能知道？ 但这话说来没意义。 她脸色冷淡极了，“若是燕姨没事的话，我先回家了。” “哎，大丫，我问你。”曹燕显然还有话想说，“你爹他……他一直没消息传回来吗？” 谢薇有些奇怪地打量她一眼，说到她爹时，曹燕神情明显有些不对劲，似带着一点娇羞？ 她不会是……暗恋她爹吧？ 谢薇呵呵了。 “没有。” 谢平离开这里都三年了，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曹燕心中的希望也越来越渺茫。 “对了，有件事燕姨想拜托你。” “何事？” “我娘她年纪大了，总有行动不便的时候，我离得远，麻烦你替我多照顾照顾她。” 这事，哪怕曹燕不说，谢薇也会做的。 她点点头，“好。” 曹燕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但谢薇等了一会，见她只是唇角微动，便点点头，转身先走了。 望着谢薇的背影，直到她走远了，曹燕才幽幽地轻叹一声，转身离开。 半个月后，谢薇和庞武一起去了徐家的砖窑场提砖，顺便结清尾款。 还没到城西的砖窑场，就见路边很多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谢薇听了一下，似乎是说昨夜城西有一户人家走水了，衙差们正在调查当中。 谢薇并未在意，直到来到徐家的砖窑场，她才知道，那户人家就是徐家。 眼前的砖窑场，早就被大火烧得一片狼藉，到处都充斥着糊焦味。 庞武脸色也难看起来，“糟了，谢姑娘，徐家出了这样的事，那你的砖……” 谢薇对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刚好看到一名衙差，谢薇走上前问道：“衙差大哥，请问一下，这砖窑场的一家五口人没事吧？” 衙差抬头一看，巧了，刚好是认识谢薇的。 “谢姑娘啊，你跟这砖窑场的主人认识？” “嗯，碰巧在这里买砖。” “嗐，他们一家人倒是没事，但是你也看到了，这里烧成了一片灰烬。那一家人估计也是生不如死了。” 谢薇眉头微沉，“那他们人呢？” “被我们江大人带去了县衙问话呢，江大人让我们几人留下，在现场看看有没有什么疑点。” “这是何意？你们江大人怀疑这场火是有人故意纵火？” “那倒没有。江大人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罢了。” “那，可有找到什么疑点？” 衙差摇摇头，“没有。” 谢薇道了谢，随后围着砖窑场转了一圈。 看烧火的痕迹，火势似乎是从烧砖的砖窑附近逐渐往外蔓延的。 这段时间，徐家为了她的订单，一定是连夜加紧烧砖，砖窑内的火日夜不断。 从昨夜起火到现在，火势都灭了几个时辰了，这砖窑附近现在还能感受到一些余温，可见当时火势十分猛烈，温度高得吓人。 看上去，似乎就是一场意外导致的失火。 随后，谢薇带着庞武去了一趟县衙。 路上，庞武疑惑地问道：“谢姑娘，你去县衙做什么？” “看看情况。” 庞武以为谢薇是要去找徐家讨要赔偿的，便没再多问。 两人到了县衙，通传后，被请了进去。 谢薇抬步就走，庞武却连忙摆摆手，不好意思地说：“谢姑娘，这个，我是一个粗人，这要去见县令大人，我有些害怕，我就不进去了。” 谢薇也没勉强他，这事确实与他无关。 她点了点头，让他在外面等着自己。 随后，她一个人进了县衙大门。 偏厅内，江元廷穿着一身蓝色常服，等着谢薇。 谢薇来了后，正要行礼，他先开口了，“谢姑娘，不必多礼，请坐吧。” 谢薇微微疑惑，随后收回了准备行礼的双手，转身坐下。 “谢江大人。” “来人，给谢姑娘看茶。”江元廷吩咐道。 府内的丫鬟立刻送上了茶点。 谢薇更觉得疑惑，江大人这是把她当贵客了？ 江元廷却已开口问道：“谢姑娘，听说，你是为了徐家砖窑场走水一事而来。不知，你与这徐家，是何关系？” “江大人，我与徐家，并无任何关系。” “哦？那是为何？” “只是不巧，我近日在徐家订了一批灰砖，今日正是约定的提砖日期。没想到，徐家出了这样的事。” 江元廷忽然问：“你订灰砖做什么？” 谢薇：“……” 这不关他的事吧？ 第135章 徐家的大火另有隐情 谢薇抬了抬眸，刚巧碰到了江元廷盯着她的眼神。 四目相对，江元廷忽地躲闪了一下，掩下一丝狼狈。 谢薇淡笑一声，道：“江大人，我订灰砖自然是要盖房子。” 江元廷没再说这个话题，他的神情恢复如常，“徐家的大火，另有隐情。” 谢薇并无意外，这个结果她猜到了。 “江大人，不知我能不能见见徐家人？” 江元廷没问为什么，只是安排人带她过去。 徐家一家五口人被江元廷安排在了县衙的后院暂住，说是等失火的原因调查清楚了再放他们回去。 后院内，一片死静。 徐家老两口，徐坚两口子，全都一脸灰白，死气沉沉。 从昨夜的大火到现在，他们经历了惊慌、无措、忙乱、悲痛等种种情绪，到了此时，他们只剩下绝望了。 砖窑场已经成了灰烬，他们家也没活路了。 徐老爷子气晕过一次，想着，倒不如死了好，一了百了。 就在这时，一道肚子咕咕叫的声音传来，徐家最小的一个，也就是徐老爷子的孙子——徐望忍不住拽了拽张氏的衣袖，小声说道：“娘，我饿了。” 徐望今年才五岁，他自然不懂大人们的心情，只知道家里发生了大火，从昨夜到现在，爷爷奶奶和爹娘全都没心思管他，他一直也没吃东西。 小孩子经不住饿，张氏心疼儿子，哭得两眼红肿的她，想了想，还是站起身，准备出去找点东西给孩子吃。 刚打开门，就遇上了正抬手准备敲门的谢薇。 张氏震惊不已，上次谢薇去的时候，她也见过的。 “谢，谢姑娘？” 听到她这一声，徐老爷子，徐老太太和徐坚等都站起身，一脸惊讶地看着谢薇。 谢薇收回了手，淡淡一笑，“我听说你们在这里，所以来看看。” 徐坚见到她，眼眶一下子红了，极力压抑着情绪，哽声道：“谢姑娘，我们徐家对不住你！” 说着，就要下跪。 谢薇连忙抬手扶住了他，“别！你们没什么对不住我的。” 看着这一家老小，谢薇安慰道：“你们放心，失火的原因江大人已经在调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我来这里，就是想跟你们说一声，不用担心我的订单，我会等你们的。” 这句话，顿时让徐家人百感交集，痛哭流涕。 在这个时候，没想到谢薇竟然能如此宽容大量，不仅不责怪他们不能按时交砖，还宽慰他们。 那句“我会等你们的”，简直让徐家人愧疚难当。 徐老爷子烧了一辈子的砖，也算是见过人情世故的。他平时沉默寡言，性格有些孤僻，不善与人交道。 他唯一喜欢的事就是烧砖。 如今砖窑场出了这样的事，他也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但是听到谢薇的话后，他更觉得自惭形秽。 他一个活了大半辈子的人，竟然还不如一个小姑娘。 “谢姑娘，你的意思是……你还要我们家的砖？”徐坚也是满脸不敢置信地问。 谢薇笑着点头，“当然要。你们不用着急，等你们安置好了，再重新烧一下就可以了。” “可是这样一来，你至少还要再等一个月……” “一个月的时间，我等的起。” “可……”徐坚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一脸苦涩，“不瞒谢姑娘，就算你等的起，我们徐家也烧不出来一万块的砖了。” “为何？” “昨夜的一场大火，把什么都烧没了。我们连家都没了，也没有余钱了。” 谢薇给的二十两订金，他全都拿去用了。现在不仅交不出砖，还违反了订单合同，按说，他应该还要赔偿谢薇的损失的。 谢薇轻轻皱眉，她没想到徐家已经困难到这个地步了。 “恕我多嘴问一句，昨夜的大火，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提到这个事，徐老爷子就忍不住叹气，“谢姑娘，我烧了一辈子的砖，从来没出过错，我真的想不通，昨夜为何……” “徐老爷子，麻烦你把昨晚起火时的情景再说一遍行吗？” 徐老爷子回忆了一遍，缓缓说道：“昨晚，我跟往常一样……” 烧砖的时候，最重要的就是火候。在这一点，徐老爷子从来不敢马虎。这么多年来，每次烧砖，他都是亲自看着火候，有时候几天几夜的不敢合眼，就怕出了事。 昨晚也是同样的，只是到了后半夜的时候，他有些困倦，平时抽的旱烟刚好没了烟丝，他就起身去拿个烟丝的功夫，等他再回去时，砖窑里已经起了大火，而且火势很猛，他想去救也来不及了。 在离开之前，他特意还看了一遍火候，当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谢薇问道：“你离开了大约多久？”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砖窑场距离徐家人住的房子还有一段距离，一来一回也确实需要花一点时间。 也幸好那附近只有徐家一家人住，不然昨晚的大火，就不仅仅只烧到了徐家一家。 大火从砖窑场那边起火，徐老爷子是第一个发现的，他很快回去叫醒了家人，这才避免全家人被火烧死。 只是当时时间紧，大火又烧得极快，人是跑出来了，家里的一切家当却来不及收拾，全没了。 谢薇听完后，沉吟了一会，这种莫名起火，定然是有原因的。 昨天天晴气朗，一点风都没有。 若不是外在原因，那只剩下人为了。 可是，有什么人跟徐家有如此深仇大恨？ “徐老爷子，你们徐家，可有得罪过什么人？” 徐老爷子一怔，“谢姑娘是怀疑有人……纵火？” “事情暂时还没调查清楚，一切皆有可能。” 徐坚沉默了一下，道：“要说我们徐家的仇人，没别的，只有城南烧砖的王家和孙家。” 因为徐家的砖烧的好，之前生意不错的。所以两家联合起来打压他们，还把砖价故意压低，抢徐家的生意。 “前几天，我遇到了王家的人，跟他们拌了几句嘴。我一时忍不住，就说了我们家现在接到了大单，本想气气他们的……” 徐坚现在想到这，后悔得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若真的是他们两家人所为，我一定要请求江大人严惩他们！” 第136章 抓犯人 谢薇道：“这件事，你跟江大人说了吗？” 徐坚摇摇头，“江大人并没有问这些。” 谢薇便没再多说什么，又宽慰了他们几句，就离开了。 她走后，徐家人也没有了刚才死气沉沉的样子。 徐坚愤愤说道：“爹，一定是王家的人放的火！他们家早就看我们徐家不顺眼了！这件事，我马上去告诉江大人。” “你回来！”徐老爷子到底是沉稳些，“你有证据吗？没证据的事，你就算告诉了江大人又有何用？” “起码江大人可以去调查啊！” “无缘无故的，江大人以何缘由去调查？那王家的人都不是好惹的，若真是他们做的，他们岂会轻易承认？” “……”几句话，就把徐坚问住了。 可他心中憋闷，负气地道：“可我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几个人一起看向了徐望。 他们大人倒是无所谓，可怜了徐望还小，若是他们都出了事，让徐望一个孩子怎么办？ 徐老爷子也不由得沉默下来。 …… 谢薇离开县衙后，并未急着回去，而是跟庞武一起去了城南的王家砖窑场。 见有生意上门，王家的人连忙热情地上前，做生意的人，记性都特别好。再说，以谢薇的相貌和特殊的打扮，王家人一眼就认出了她。 “这位姑娘，你来过我们家砖窑场吧？” 谢薇淡笑点头：“掌柜的好眼力，我确实来过。” “姑娘这是准备订砖？” “不错。”谢薇点点头，兴致很高地在看砖。 王掌柜打量了她一下后，扬起笑脸，自我吹嘘了一番，说是他们王家的砖如何如何好，比其他家的都好一类的。 “是吗？”谢薇漫不经心地玩笑道：“听说昨晚徐家的砖窑场走水了，掌柜的，你这下可是少了个竞争对手了啊。” 王掌柜神情怔了一下，很快恢复正常，笑着道：“姑娘说笑了，我们都是做生意而已，只能说，徐家倒霉了些。” “说的也是。”谢薇却似乎很有兴趣聊下去，“本来我都在徐家订了砖了，可他们家一出事，这砖也没了，我那新房子还等着砖盖呢。掌柜的，你们家应该不会再出事吧？” 王掌柜立刻笑着说道：“姑娘，你真会开玩笑！你放心，我们王家绝对不会出问题的。你想要多少砖，尽管下单就成，我们保证按时按量给你提砖。” “那就好。” 谢薇说着，佯装要去砖窑看看，王掌柜立刻带着她过去看了一下。 一路上，谢薇看似漫不经心地左顾右盼，实在目光所及，全都一一扫视了一遍。 王家的砖窑场看起来比徐家的大很多，库存的砖也有不少。只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王家的砖跟徐家的砖不能比。 看完后，谢薇打算下单一万块砖，王掌柜很快准备好订单合同过来。 谢薇看了一眼，不由得挑起眉，“之前不是两文一块砖？” 王掌柜笑道：“最近做砖用材都上涨了，我们也是没办法啊，只能跟着涨砖价了。” 谢薇放下订单合同，“掌柜的，这不是坐地起价吧？” 王掌柜神色一暗，脸上露出几分不耐烦：“姑娘，你要签就签，不签的话，我们家还有很多等着签订单合同的客人。” 从谢薇进门，他就知道这丫头来者不善。 她是之前跟徐家订了合同的，他也想看看她过来到底想做什么。 看她似乎是真的打算订砖，他才搭理她，不然的话，他才懒得伺候呢。 现在徐家烧没了，整个南岭的灰砖生意只有他们王家独大了，至于孙家，他们家的砖窑场那么小，就算有心想接大单，也没那个本事。 他把砖涨价，也是看准了这一点。 如今，他王家不怕客人不来买砖了。 区区一万块砖，他还不放在眼里。 谢薇并未恼火，只是笑着说道：“掌柜的着什么急啊，这做生意嘛，又不是一锤子定音的，总还能讲讲价的吧？” 王掌柜的耐心渐渐没了，脸色冷下来，“不好意思，我们家不讲价。你要是不愿意，那就请吧。” 这是在赶人了。 谢薇并未走，反而是老神在在地坐下了，状似无意地问道：“掌柜的，我瞧着你的手受伤了啊，怎么回事？” 王掌柜连忙下意识地捂紧了手背上已经包扎过的伤口，“这，这是我不小心烧砖时烧到的。” “哎呀，怕是很痛吧？这烧砖可得注意了啊，万一不小心像这样受了伤，你说你们这么大的砖窑场要是出了事，那可就糟了。” “哼，不用姑娘操心。” “我怎么能不操心呢？”谢薇摊摊手，“你说，我前头刚订了徐家的砖，结果徐家就出事了，要是我再订了你们王家的砖，你们王家再出事，那岂不是……” “你住嘴！你居然敢咒我们王家！”王掌柜气得指着谢薇，手都抖了。 谢薇慢悠悠站起来，一只手抓住了王掌柜手腕，把他包扎的伤口忽然扯开了，王掌柜疼得“嘶”了一声，脸色顿时大变！ 谢薇端详着他的手，看了又看，忽然问：“王掌柜，你这手的伤口上怎么有一股火油味儿呢？” 王掌柜想抽回自己的手，却怎么都抽不回来，他脸色扭曲起来，“要你管！臭丫头，你快放了我！不然的话，我，我……” “不然的话，你就怎么样？” 王掌柜眼神狠厉起来，“臭丫头，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谢薇目光一沉，却是笑盈盈地道：“王掌柜，你是自己承认呢？还是我把你送去衙门，交给江大人审问？” “你……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是吗？”谢薇喃喃了一声，“那，这样呢？” 说着，她忽然一用力，王掌柜的手腕顿时传来“咔嚓”一声，断了。 王掌柜疼得嗷嗷大叫，脸如猪肝色，“臭丫头！你快放了我！” 第137章 两败俱伤 谢薇当然不会放了他，反而加重了一些力道：“掌柜的，我在给你机会呢。” 王掌柜真的打心里害怕了，眼前这小丫头，十几岁的年龄，脸上还带着笑，可莫名地就让人觉得心里发怵。 “你，你究竟……想做什么？” “还不说是吗？”谢薇也没多少耐心，“你手上的伤，是新伤，伤口发红溃烂，皮肤周边有火烧痕迹，所以这是一道烧伤。” “刚才去了你家的砖窑看过，那周边打扫得很干净，没有任何火源，想必你们平日烧砖也是十分注意防火的。你说你这手伤是烧砖所致，掌柜的，我想请问，那砖窑里的火有上千温度，你手背上的伤是如何烧到的呢？若真是烧砖所致，你这只手怕是早就烧没了吧？” “另外，我刚才就发现门口那里放着几只木桶，还有一股火油味。掌柜的，既然你们那么注意防火，为何要放那么多的火油在砖窑附近？不怕跟徐家一样，一把火把这里烧成灰烬吗？” 王掌柜：“……” 随着谢薇说的话，王掌柜的神情也越来越惨，额头上的汗珠一颗颗滚落，身体也不由得颤抖起来。 谢薇心知差不多了，最后又道：“看样子，掌柜的似乎没什么话好说，那我也只能把你交到衙门去了。若是真查明蓄意纵火的话，依照大虞律法，那可是要砍头啊……” 说着，谢薇作势就要把王掌柜带走，王掌柜真的害怕了，连忙道：“别别别，别这样，我说，我都说了还不行吗？” 谢薇勾了勾唇，知道这事成了。 王掌柜老实地交代了他昨夜去徐家纵火的经过。 王家与徐家一直不和，一直想尽办法打压徐家，好不容易把徐家打压得翻不了身了，却没想到，谢薇忽然下了一笔大订单，“救活”了徐家的生意。 前几天，王掌柜遇到徐坚，两人发生了口角，听到徐坚得意地说他家有人来订砖，还说了交砖日期。他回到家后心中一直不忿，左思右想之后，就在昨夜，他拿着事先准备好的火油，趁着夜里徐老爷子走开之际，用火油烧了徐家的砖窑。 火油的起势很快，慌忙之下，他不小心还烧到了自己的手，也没顾得上那么多，连忙跑了。 今天一天，他都在忐忑中度过。 原本以为这件事悄无声息，不会有人发现是他做的，谁知道谢薇忽然来了…… 听到王掌柜说的这些，谢薇满意地点点头，王掌柜忽然又道：“姑娘，这件事我就告诉你了，你可以放了我吧？只要你放了我，我答应你，你要多少砖，我王家免费给你做。我求求你，我一家老小，还指望着我养呢。” 谢薇并没有理他，扬声道：“衙差大哥，你们都听到了吧？” 随着她话音落下，门口守候多时的几名衙差上前，一把把王掌柜押起来，拿绳子捆了。 “王大力，你涉嫌蓄意纵火罪，跟我们回衙门！” 王掌柜神色震惊，看着谢薇，猛然醒悟过来，“臭丫头，你算计我！” 谢薇挑眉，微微一笑，“做生意嘛，总免不了一些算计，是不是？” 王掌柜此时真是后悔莫及！ 其中一名衙差过来，对谢薇拱手抱拳道：“谢姑娘，此事我们一定会上奏江大人的，多谢你替我们破了此案。” 谢薇回礼，“不必客气。” 那名衙差吆喝一声，带着其他人押着王掌柜回县衙了。 等他们走后，庞武走上前，心有余悸地道：“谢姑娘，你可真有胆量！” 刚才进王家砖窑场之前，谢薇忽然让他去徐家一趟，说是把那些衙差们请过来，在门口等着她的信号。 他当时并不明白她要做什么，现在知道了，心中也是对她佩服至极！ 谢薇不甚在意地道：“这没什么，这件事多多少少也有我的责任，若我不去订徐家的砖，他们也不会遭此报复。” 庞武有些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是这个王掌柜放的火呢？” “我也不确定，只是打算过来查看一下。” 没想到，这一查就看出了问题来，她几句话一恐吓，王掌柜自己就交代了。 谢薇帮忙破了徐家大火一案，江元廷对她简直是刮目相看，邀请她去了县衙，亲自道了声谢谢。 谢薇神情平淡地说：“江大人客气了，这只是我应该做的。” 江元廷微微一笑，斯文白净的脸上仿佛初春的暖阳，温柔和熙，“谢姑娘不仅聪慧仁善，还胆识过人，当真是……咳咳，是个见义勇为的好姑娘。” 谢薇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他也把她夸得太厉害了吧？ 得知真相的徐家一家人对谢薇更是感恩戴德，徐老爷子带着一家五口人，全都给谢薇跪下了。 谢薇连忙扶起他们，“不必客气，快请起！” 徐老爷子痛哭不已，“谢姑娘，您真是救了我们一家老小啊。” “这件事，多多少少也有我的责任。” “怎么会是你的责任呢。”徐老爷子说着，扭头，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徐坚，“要不是这个逆子，我徐家何至于此！” 徐坚也知道自己错了，他连忙跪下，又深深地磕了一个头，泣声道：“爹，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胡言乱语了。” 若非是他气不过王掌柜，言语间激了他几句，也不至于招来这么大的祸。 徐老爷子叹口气，心情并没有因为这个案子破了而变好。 如今，徐家已经毁了，他们一家人也不知该何去何从。 纵火案很快就审理出来了。 王大力蓄意纵火，罪不可恕，但念在他认罪态度良好，家中又有妻儿老小，他本身愿意赔偿徐家一切损失，所以免去他的死罪，只判处二十大板，收监十年。 听到这个判决，徐家一家人又对江元廷跪下磕头道谢。 王掌柜就算判了死罪又能如何，徐家失去的一切不能回来了。 如今，王家愿意赔偿徐家，就算是为了保命，徐家也毫无怨言，反而要感激。 公堂之上，徐坚主动对王掌柜道：“对不起，是我的错。若不然，我们两家也不会两败俱伤。” 王掌柜震惊地看着他，片刻后，也忍不住苦笑道：“是啊，如今，真的是两败俱伤……” 随后，他被衙差押了下去。 第138章 投资的第一笔生意 徐家的事了了，也得到了赔偿。只不过自家的砖窑场烧成那样，他们心里多少有些感伤。一家人商量后，决定以后不再开砖窑场了。 但是，他们还欠着谢薇一万块的砖没有交，想到谢薇对他们家的恩情，徐坚特意去了一趟谢家村，找到了谢薇，当面对她郑重地道：“谢姑娘，是我们徐家对不住你！这些银子，当是我们的赔偿金，请你务必收下！” 谢薇没有收银子，“这是为何？” “我们已经决定，以后不再烧砖了。” 谢薇淡淡蹙眉，“那你们决定好以后做什么了吗？” “……”徐坚摇摇头，他们家祖祖辈辈都是烧砖，若是不烧砖，他也确实不知道做些什么。 谢薇沉思了一会后，说道：“你们家的烧砖技术很好，若是就此失传，可惜了。” 徐坚没说话。 “这样，若是我愿意买下来，你们愿意替我烧砖吗？” 徐坚诧异地看着谢薇，有些不明白，“谢姑娘，你的意思是？” 谢薇笑道：“我出一百两银子，买下你们家烧砖的技术。你们以后烧砖，所有的订单，我们之间五五分账，你看这样行吗？” 徐坚不敢置信地瞪大眼，谢薇说的这种办法，他还从来没有听说过。 谢薇也不急着催他，只道：“徐掌柜，你可以回去跟你家人一起商量一下。若是觉得可以，我们就签合同。若是不行，那我也不勉强。这银子，我定然会收下。” “……” 徐坚带着银子又回去了。 徐老爷子见他没有把银子送出去，问道：“怎么回事？谢姑娘她不收？” 徐坚便把谢薇的说法告诉了全家人。 其他人一听，都愣住了。 “这谢姑娘，当真是这样说的？”徐老太太一脸疑惑。 徐坚点点头，“其实这种说法我也没听过，但谢姑娘确实是这样说的，一字不差。” 徐老爷子抽着旱烟，沉默不言，老眼浑浊中透着一股沉思。 经过一夜后，第二天一大早，徐老爷子忽然宣布道：“就按谢姑娘的意思办。” 徐坚一惊，“爹，你说真的？” “谢姑娘对我们家有大恩。她不嫌弃我们家，反而还惋惜我们徐家的烧砖技术。说起来，我们还不如她，若是我们徐家的烧砖技术失传，我闭眼了也无颜面对徐家的列祖列宗。” 听了徐老爷子的话，徐坚也沉默了一会，眼神坚定：“好，就按谢姑娘说的办！” 随后，徐坚又找到谢薇，说了他们的决定。 谢薇听他们这么一说，顿时笑了，“好，我马上准备合同。” “等等。”徐坚道：“我爹说，谢姑娘对我们家有大恩，日后分账按四六分，我们四，谢姑娘六。” 谢薇道：“这不行，五五分就好。” “我爹说，若是谢姑娘不同意，那这笔买卖，我们就不做了。” 谢薇：“……” 还有这样威胁着给人送钱的？ 徐坚笑了笑，道：“谢姑娘，签合同吧。” 最终，合同签成，四六分账。 谢薇满意地看着合同，这也算是她投资的第一笔生意。如今王家的砖窑场被查封了，以徐家的烧砖技术，不愁没有订单，等徐家的生意做大，她在家躺着也能收钱了。 徐家人也很高兴。 不烧砖，他们确实不知道做什么，而谢薇给了他们很好的一个理由。这样一来，他们也不用愁出路了，回到家里，把原先的砖窑场拾掇拾掇，翻新一遍，一切从头开始。 一个月后，徐家烧成一万块砖，先送去了谢家村，给谢薇盖新房子用。 奇_书_网 _w_w_w_._q i_s_u_w_a_n_g_._c_c 这一个月来，谢薇家的新房停工了，但谢薇也没闲着。 此时入秋了，药田里的大部分药材正是采收的好季节，她和小桃两人每天都忙在药田里。小桃在她的教导下，现在会的东西可多了。 采了药材后，回家晾晒，切片，部分药材需要炮制后，再拿去县里的药铺卖。 谢薇主要是卖给康仁堂。 刘老爷看这些药材都是谢薇自己种的，十分震惊，在询问了一番后，直接下了大的订单，要求她今年所有的药材他全都收了。 谢薇也没客气，直接接下了订单。 如此一来，谢薇就与康仁堂有了长期合作。 在康仁堂的时候，谢薇偶尔也能遇见方蝶。 谢薇知道她是刘成的媳妇，说起来，刘老爷这个儿媳妇比刘成那个儿子靠谱多了。方蝶经常在康仁堂里帮忙，听刘老爷说，她也认识一些草药，还懂一些药理。 刘老爷对儿子是压根不指望了，所以尽心尽力地教方蝶一些医理知识，大有把儿媳妇当成继承人培养的架势。 谢薇与方蝶有过一面之缘，所以每次相见，也都能打声招呼。 在得知她是谢薇时，方蝶微微一愣，随后温柔一笑，“谢姑娘果然不同寻常女子。” 谢薇淡笑：“刘夫人过奖了。” 方蝶没再多说其他的，有客人前来，她便淡淡点头，转身去忙了。 九月底，谢薇把庞武他们又叫了回来，继续盖新房子。 新房子快要盖成的时候，边疆那边忽然传来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在最近的一次西南军与南疆军交战中，西南军大获全胜，把南疆军打得落花流水，溃败后撤。 随后，南疆国的皇帝突发重疾，急召二皇子回都城，南疆军只好撤军回朝。 西南这边，终于暂得安宁。 那些因为战乱而逃难过来的难民们开始逐渐往回迁，每天都能看到官道上有三三两两，成群结队，拖家带口的百姓往西南方向而去。 这一日，却有一道轻骑，自西南方向而来，速度飞快，扬起的尘土让人忍不住眯眼，隐约可见马上的身影颀长劲瘦…… 谢薇这天带着小桃和谢茵来到县城，准备卖了一些药材后，再去早市买一些家用回去。 到了康仁堂，刘老爷刚好出门去看诊了，接待她们的是方蝶。 她也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了，所以一切都很顺利。 收下药材后，方蝶让药铺里的伙计把药材拿下去，然后转身去拿银子。 就在这时，刘成突然来了。 他平时很少来这里，今天来这里也是为了拿银子的。 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了谢薇。 他脸色陡然一变，却很快忽视了她，从她面前走过去，喊：“爹，爹！” 第139章 拒绝葛诺的求婚 刘成刚准备走进内室，方蝶却从里面出来了，两人一见面，都有些尴尬地别开眼。 刘成清咳一声，问：“我爹呢？” “爹出去看诊了。” 刘成低头一看，正好看到了方蝶手中拿着银子，他伸出手，“银子给我。” 方蝶没有给，“这是给谢姑娘的。” 刘成听到谢薇的名字就来气，“凭什么给她啊。” “谢姑娘卖了药材给我们。”方蝶倒是脾气很好，一直温柔地回答他。 刘成冷哼一声，有些不耐烦了，“那以后不买她的药材便是。” “这事，我做不了主。” 方蝶微垂着头，刘成比她高一截，刚好能看到她白皙的颈脖。她很瘦，后颈上还有一截微微突起的骨头，看上去显得她更纤瘦了。 刘成眼神一晃，忽然想起那晚的事，随即转身离开。 方蝶抬头看了一眼，什么话也没说。来到外室，她把银子交给谢薇，微笑道：“谢姑娘，让你久等了。” “不碍事。”谢薇淡笑一声。刚才她和刘成的谈话，她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 谢薇没再说什么，起身告辞。 路上，小桃忍不住感慨道：“姐姐，那个刘夫人看起来真不错，脾气好，人也很温柔。可惜了，嫁给了刘成那样的男人。” 谢薇好笑地说：“人家夫妻俩的事，你就别瞎操心了。” 小桃有些羞窘地辩解：“我，我哪有操心？就是觉得像刘夫人那么温柔善良的姑娘，要是嫁一个能对她好的男人，那才幸福呢。” 谢薇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我看你这是思春了吧？张口闭口就是嫁人什么的。” 小桃瞬间满脸涨得通红，“姐姐，你又欺负我！” 谢薇哈哈一笑，闲得没事时，调戏调戏小桃也算是她的日常消遣之一。 两人正说笑间，忽然前面跑过来一道身影，是葛诺。 他急忙停在她们面前，眼神清亮地盯着谢薇，惊喜地道：“谢姑娘，我终于等到你了。” 谢薇微微有些奇怪，“你一直在找我？” 葛诺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是，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哦，那你说吧。” 葛诺看了一眼小桃，又看了看周围，这里是大街上，人来来往的，很嘈杂。 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谢薇道：“不如去前面的茶楼说吧。” 葛诺眼神一亮，点头，“好。” 谢薇让小桃带着茵茵去一旁买些零食吃，她和葛诺单独去了茶楼坐下谈话。 两人对面而坐，葛诺有些紧张，犹豫了半晌才开口：“谢姑娘，城外的难民棚已经拆了，很多人都开始回家乡去了。” 谢薇知道这事，以为他是来告辞的，“哦，你也准备回去了吗？” 葛诺目光专注地盯着她，“不是。” “那你是打算……” “谢姑娘，请恕我冒昧地问一句，你……可愿嫁给我？” “……”谢薇一愣，没想到他竟然会问这样的问题。 葛诺却像是终于鼓起了勇气，说出了最想说出口的话，接下来的话，也顺畅了很多。 “谢姑娘，我知道我家境一般，配不上你。可，可我是真心对你的。若你同意，我也跟我娘说好了，我们可以就留在南岭，我还可以入……” 谢薇连忙伸手打断了他的话，“葛诺，我很谢谢你的这份心意。但很抱歉，我对你无意。” 谢薇拒绝的很干脆，也很直接。她本来就不喜欢拖泥带水。 “……”葛诺怔忡地看着她。 谢薇道：“并非是因为你配不上我，也不是因为其他原因，只是因为我对你没有那种感觉。我把你当朋友。你明白吗？” “……”葛诺呆呆地摇头，有些着急地道，“谢姑娘，我知道是我唐突了，也许是我哪里不好，我们可以先慢慢相处，我娘说，夫妻之间都是要慢慢处出感情的。” 谢薇有些无奈地道：“也许那适合别人，但不适合我。” “……”葛诺想了半天，有些不甘，也有些不明白地问：“为什么？” “我不会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人。”谢薇说的很直接。 葛诺如遭雷击，有些黝黑的脸色都仿佛惨白了些。 他嘴唇动了一下，似乎想再说什么，但谢薇已经站起身，“你要回家乡，还是要留在这里，你自己决定就好，不必为了我。” 说完，她也没看葛诺的脸色，转身就要走。 葛诺也跟着站起身，正要说什么时，林织月突然走进来，一脸惊喜地道：“薇薇，你在这儿啊。” 她看到葛诺，也顺便打了一声招呼，“葛诺，你也在啊。哦对了，城外的难民棚已经拆完了，你找到你跟你娘的住所了吗？” 这段时间，林织月一直忙着帮城外的难民回迁的事，她知道葛诺打算带着他娘留在南岭县落脚。 葛诺神情有些不对劲，林织月反应慢，过了一会才看出来，她悄悄问谢薇：“薇薇，他怎么了？” 谢薇：“……” 她在心里默默吐槽：他刚失恋，而且很不巧，拒绝他的人就在你面前。 谢薇怕林织月再问出什么问题，拉着她就走了。 林织月一脸莫名其妙，“薇薇，你干嘛？” 谢薇转移话题道：“城外的那些难民都搬完了？” 林织月果然没再多问，“嗯，都搬了，不过也有一小部分难民，他们决定留在这里了。” 之前江元廷听了谢薇的建议，让那些难民们在城内谋生路，有些人做得比较好，觉得这里比回家乡好一些，所以决定留下了。 留下的这些人，江元廷也给他们办理了户籍登记。 这倒也是一件好事。 毕竟，西南那边现在虽说是不打仗了，但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打呢？万一再打起来，他们还得逃难。 倒不如就留在这里安安心心地住着算了。 林织月好不容易跟谢薇碰上了，自然不能放过她，“薇薇，你今天还有没有事？我们一起逛街吧？” 谢薇也正打算买些东西，所以点头道：“好啊，我刚好要买东西。” 于是，几个人一起去了南街那边。这里的东西是南岭县最全最好的，也是最繁华的一条街道，里面各种酒肆茶楼都有。 当然，也有一些风花雪月的场所。 【作者有话说】 昨天忘了说，月底了，手中有票的亲们记得帮忙投一下票哦~ 第140章 打架 兰香园。 刘成喝得伶仃大醉，但他身上没银子，被老鸨雇的几个打手打出来了。 他踉跄着摔倒在地上，嘴里还骂骂咧咧地嚷嚷着：“竟敢打本少爷，不知道本少爷是谁吗？还敢嫌弃本少爷没银子？本少爷有的是银子！” 老鸨脸上笑眯眯的，眼神却十分冷漠，“刘少爷，你已经在我们这里欠了一百两银子了！没银子，就别出来玩！” 随即，她眼神示意一下，转身进去了。那群打手提起刘成，对他一顿暴打后，把他往门外一扔。 说来也是倒霉。 谢薇刚好和林织月还有小桃茵茵一起走过来，谢薇走在最里面的位置，刘成被扔出来的时候，刚好撞到她。 幸好谢薇反应算快了，伸手接住了刘成，只是身体免不了往后退了几步，差点就撞到了后面的行人。 林织月，小桃和谢茵都吓了一跳。 那几个打手一见，转身就走，林织月气不过地喊道：“等等！你们撞到人了，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 打手中有一人冷笑一声道：“你们自己走路不长眼睛，还怪别人？” “害，我这个暴脾气！”林织月最恨这种恃强凌弱的家伙，她撸了撸袖子，大有一番要跟他们打架的架势，“你们知道本小姐是谁吗？” 那几个打手仔细盯着林织月看了几眼，林家的大小姐，在南岭城骄纵跋扈，几乎是横着走，他们自然认识。 不过那几个打手根本不怕她，冷笑一声，“原来是林大小姐啊，失敬失敬。” “我看你们是找打！”林织月暴脾气上来，可不管那么多，抽出腰间的鞭子就跟那几个打手打了起来。 刘成几乎醉成了一摊烂泥，谢薇扶着歪歪倒倒的他，眉头皱了皱，“刘成！” 刘成醉眼迷蒙地看了她一眼，根本没认出来她。 他挣脱谢薇，踉跄着还想进兰香园，却被谢薇一下抓住，她沉下脸，也忍不住有些怒气道：“你给我老实呆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话威慑力太强，刘成居然真的老老实实地瘫在地上不动了。 兰香园里的打手都有一些武功底子，林织月一个人根本打不过他们，很快就处于下风。 谢薇眼看不好，只得出声道：“够了，都别打了。” 林织月收回鞭子，那些打手也停止了攻势。 谢薇看了一眼刘成，沉声问：“他跟你们有什么仇？” 林织月也气呼呼地道：“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那些打手不认识谢薇，便对着林织月说。 “林大小姐，刘少爷欠了我们兰香园一百两银子，兰妈妈说了，他不给钱，就别想进我们兰香园大门一步。” 一百两！ 林织月怒其不争地瞪了一眼刘成：“刘成你有毛病吧？自从成亲后，你天天花天酒地的，你对得起你爹和你新娶的媳妇吗？” 刘成醉糊涂了，哪听得见她的话，只是躺在地上，嘴里还在喊着：“酒，给我酒！” 打手们幸灾乐祸地道：“瞧见了吧？我们兰香园是开门做生意的，若是拿出银子来，我们自然欢迎。” 林织月气得要死，看着躺在地上的刘成，又不能不管。她没主意了，只好问身边的谢薇：“薇薇，你说现在怎么办啊？” “去康仁堂通知刘夫人吧。”谢薇说道。 这件事，她们都不方便插手，还是让刘家人来把刘成带回去最好。 谁知，刘成听到了一句“刘夫人”，顿时不高兴地喊：“不准去！谁敢去，我就揍谁！” 林织月冷嗤一声，“就你这熊样，你能揍谁？” 刘成这段时间来满肚子的委屈和愤懑无处发泄，此时倒好像找到了一个发泄的机会，他怒红着眼，盯着林织月，“我就揍你！” 说着，他作势冲了过来，林织月微微闪身就避开了。 刘成气恼不已，转头又朝林织月冲过去，只是林织月再次躲开了，刘成直冲着兰香园门口的那几个打手而去。 “砰”地一声，刘成被那些打手再次揍了一顿。 眼看他毫无还手之力，再打下去，非出人命不可。谢薇上前，抬手制止道：“够了，不要打了。” 那几个打手却似乎没有停止的意思，其中一人，一脸络腮胡，长得高大魁梧，大概是他们的头领，冷笑着道：“小丫头，少多管闲事！滚一边去！” 说着，他一挥手，原本以为会很轻松就把谢薇甩出去，但是眼前的小姑娘却纹丝不动，反而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胳膊，捏得他骨头都要断了。 男人吃痛地龇牙，眼神凶狠地对旁边的手下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打！” 几个打手一哄而上，谢薇红唇一勾，正好，可以练一练这段时间训练的成果如何。 她抬腿，旋踢，动作干净利落。 左勾拳，右勾拳，力道重而凶猛。 谢薇出手的招式都是别人没见过的，那几个打手防不胜防，很快就被她撂倒在地上，痛得爬不起来。 这时，刚才进去的老鸨也出来了，她一看这情形，怒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目光一抬，看到谢薇，她顿时眼睛一亮，“这位姑娘，你是……” 林织月刚才看到谢薇的武打动作时，简直都看傻了。 她这辈子没见过这么英姿飒爽的女子，她简直太崇拜了！ 直到老鸨这样一问，她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一步说道：“她是我朋友，我是谁，你应该认识吧？” 老鸨看她一眼，笑眯眯地道：“原来是林大小姐。”说着，眼神还一直在谢薇的身上打转。 这姑娘，样貌好，身段妙，倘若是再好好打扮一下，那就是花魁的姿色啊。 谢薇被她盯得发毛，冷着脸道：“你就是兰香园的老鸨？” “别人都叫我一声兰妈妈。” “刘成是刘家的少爷，他欠了你们银子，你们大可以去刘家要银子，何必把人打成这样？” “哎呀，小姑娘你有所不知，我们去刘家要过了，刘老爷说了，以后刘少爷在外面赊账的银子，跟他刘家没关系。你说，我就是一个开门做生意的，人家父子俩的事，我也不好搀和是不是？” 【作者有话说】 今天也得唠叨一声，月初第一天啦，手上有票的亲们投起来啊~么么 PS：这一章写了三四个版本，还是觉得没写好，嘤嘤嘤~ 第141章 进兰香园（修） 听老鸨这么说，谢薇和林织月都不好再说什么了。 看样子，刘老爷也是被这个儿子气得够呛，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是刘成欠了一百两银子，这不是个小数目。 这时，老鸨一脸笑意地看着谢薇：“这位姑娘，我兰妈妈做生意，一向讲诚信的。你们要想带走刘少爷，只要拿出银子来，我立刻放人。” 刘成还醉醺醺地嘟嚷：“我有银子！我有银子！” 谢薇眉头狠狠蹙起，恨不得给刘成一脚。 这丫就是个闯祸精！ 更倒霉的是，这事还被她遇上了。 “姑娘，我倒是有一个主意，就看你愿不愿意了。”老鸨忽然意味深长地道。 林织月连忙问：“什么主意？” 谢薇有种不好的预感。 兰妈妈盯着谢薇，笑得让人有些毛骨悚然，“这位姑娘长得这么美，若是你能到我兰香园来，我保管你一晚上就能赚满一百两银子！” “什么？！”林织月瞪了瞪眼，“你居然让我们薇薇去，去……”后面的话，林织月说不出口。 兰妈妈反倒义正言辞地道：“林大小姐，你把我兰妈妈看成什么人了？我们兰香园里的姑娘，可都是卖艺不卖身的。” 说到这，她又换了语气道：“当然了，若是姑娘自愿的，那我可就管不着了。” 也就是说，兰妈妈并没有逼谢薇卖身，只需“卖艺”就行。 兰香园是南岭县最有名的青楼，里面的姑娘个个貌美如花，技艺超绝。他们声称“只卖艺不卖身”。 可说的再好听，那也是青楼啊。 这种事，正常清白人家的姑娘，谁会愿意做啊。 林织月想也没想就拒绝：“不行，薇薇不能做。”她咬了咬牙道：“一百两银子，大不了我出了。” 看样子，只能回去跟大哥撒撒娇了。 别看林织月是林家大小姐，但她每个月的例银都很少，她花钱又是大手大脚的，身上根本存不住银子的。 若是要动用大数目的银子，只能去找她大哥要。 虽然免不得要被大哥骂，但也总比让薇薇去卖艺好吧？ 谢薇知道林织月是没多少银子的，而她最近花销也大，房子还没盖好，又投资了徐家的砖窑场，身上的银子也紧张。 可让她去卖艺？ 那还不如让她跟那些打手痛快地打一场呢。 “兰妈妈是吧？”谢薇忽然道：“银子，我没有。但是人，今天我也要带走。” 兰妈妈哈哈大笑一声，眼神却冷了下来：“姑娘，你在开玩笑呢？” “我并非开玩笑。”谢薇勾了勾唇，“虽然我不卖艺，但我有法子，可以赚够银子。” 兰妈妈不屑地冷嗤：“不卖艺，你靠什么赚银子？” 她也是看这丫头那张脸长得漂亮，否则的话，她才懒得搭理她呢。 “不知，这兰香园的花魁是谁？” 兰妈妈一脸得意地说：“在这南岭，谁人不知我们园里的春兰姑娘。” 谢薇勾唇一笑，“那烦请兰妈妈引路，我想见见这位春兰姑娘。” 兰妈妈打量她一眼，“就你，还想见我们春兰姑娘？” “我不能见吗？” “你见春兰做什么？” “自然是赚银子。”谢薇说得信誓旦旦，“兰妈妈，你放心，我只赚一百两银子。若是有多余的，我分文不取，怎么样？” “……”兰妈妈眼神狐疑地打量着她，莫非，这丫头真有什么特别的本事？ “若是兰妈妈不相信我，我们可以立字据为证。” 兰妈妈毕竟在这行多年，也算得上是看透了人心，但她真的没看懂谢薇的意思。 冷哼一声，她还是不太愿意，“我们春兰姑娘可不是什么人想见就能见的。” “那要如何才能见？” “我们春兰姑娘一向爱才，只要她出的题姑娘能解，她自会与你相见。” 谢薇抽了抽嘴角，是不是不论哪个朝代的青楼女子都会来这一招？ “行吧，什么题？” 兰妈妈拍了拍手，有人呈上一张纸，上面就是题目。 谢薇接过一看，很快又递回去，“不会。” 那是一首七言情诗，谢薇哪会对诗啊，若是对得不好，反倒是惹了笑话。 兰妈妈就知道她不会，得意地一笑，却听到谢薇说：“兰妈妈，我这里倒是有几道题，也想跟春兰姑娘讨教一二。” “你连春兰姑娘的诗都对不上来，你还想出题给她？” “兰妈妈不妨试试？” 兰妈妈狐疑地看她一眼，看谢薇那信心满满的样子，不像是作假。 林织月有些担心地在谢薇耳边问：“薇薇，你行不行啊？” 谢薇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兰妈妈让人准备了纸笔来，“我倒要看看，你能出什么题？” 谢薇执起毛笔，很快在纸上写出题目。 兰妈妈接过题目，念了一遍：“什么事天不知地知，你不知我知？” 她气得把纸一扔，“你这出的什么鬼题目？” 谢薇不疾不徐地道：“兰妈妈不妨再看看。” 有一个打手把那张纸捡起来，谢薇为了吸引花魁的注意力，写出了三道题。 “黑鸡和白鸡，哪只鸡更厉害？” “一群惧内的丈夫们聚在一起商量怎样重振男子雄风，突然听到他们的娘子过来了，大家四处逃窜，唯独一人没有跑，为什么？” 兰妈妈读完这第三道题，忍不住也勾起了几分好奇，只是她面色不显，一脸嫌弃地道：“你……你这题从未见过，这答案想必也是你胡编乱造的，不算数。” “兰妈妈，你何不让人拿去给春兰姑娘瞧瞧？” 兰妈妈犹疑地看她一眼，挥了挥手，她手人的人会意，立刻拿着纸，转身进去了。 过了没一会儿，那人回来，在兰妈妈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兰妈妈神色一怔，再看向谢薇时，眼底多了几分笑意：“小姑娘，你确实有本事。走吧，我们春兰姑娘有请。” 谢薇勾了勾唇，抬步就走。 林织月抓住她的手臂，一脸担心地问：“薇薇，你真的要进去啊？” 小桃也是一脸焦虑：“姐姐……” 谢薇拍了拍林织月的手背，给了她和小桃一个安抚的眼神：“放心，我不会有事。” “小桃，照顾好茵茵，等着我。” 说着，她跟上兰妈妈的脚步，进了兰香园。 醉晕的刘成也被那些打手带了进去。 第142章 帮我赚一百两银子（修） 看到谢薇进了兰香园，林织月和小桃急得团团转，想跟着进去，可兰香园禁止女客，她们也只能在门口干着急。 谢茵一脸懵懂，她看到小桃和林织月一脸担心的样子，小手轻轻地扯了扯小桃的衣袖，指着兰香园的大门，似乎在问为什么。 小桃又急又担心，想到谢薇进去之前的叮嘱，她只能先安抚茵茵。 “茵茵，姐姐她……她只是进去办点事，一会就出来了，我们就在这里等她，好吗？” 谢茵微微偏头看着小桃，随后，她点了点头，乖巧地坐在路旁，双手托着腮，耐心地等着。 眼看天色越来越晚，兰香园门前的七彩灯笼都点亮了起来，门口的招牌上也挂上了最新的布告—— 兰香园每晚的技艺表演节目都会事先贴出来，这样也方便看客们选择。 花魁春兰，她不但人长得美，技艺也是超绝，但她很少有上场的时候，除非是有人能请得动她。 而想请她出场，那可不容易。 要么，答对她出的题目。 要么，就得花更多的银子。 曾经有人请她出场，那可真是艳冠群芳，让人看一眼便永生难忘。 但是今晚兰香园的布告上，最后的表演者正是春兰姑娘。 来来往往的路人看到后，震惊不已，忍不住议论纷纷。 究竟是谁，竟有本事请得动春兰姑娘？ 不过，不管是谁，这种机会可是难得啊。 看客们几乎是一窝蜂地涌进了兰香园。 小桃忍不住急哭了，她胆小，真的害怕谢薇会出什么事情。看到有那么多人进去，她更担心了。 这兰香园可不同别的地方，说的再好听，那也是青楼妓院。 “林小姐，这可怎么办啊？姐姐她不会出什么事吧？” 林织月皱眉咬唇，也是一脸纠结，毫无办法的样子。 望着那些男人大摇大摆地走进兰香园的大门，她突然想到一个主意。 兰香园里只能进男客，那她打扮成男人进去不就行了？ 不过，她这张脸，守门的一定能认出来，她得去变装一下。 想到这，她对小桃道：“小桃，你在这里老实等着，看好茵茵，我想办法混进去。” 小桃像是看到了希望，“林小姐，你真的有办法进去？” “嗯，你相信我。” “好。”小桃叮嘱她，“林小姐，你千万小心，一定不能让姐姐出事。” “放心吧。” 林织月说完，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小桃搂着谢茵，就坐在兰香园门口守着，寸步也不敢离开。 林织月很快回到自己家中，她悄悄去了林麒云的房间，偷了一套他的常服出来。随后又把自己打扮成一个男子的模样，脸上还特意抹黑了一些，一只眼睛故意塌下来一些，鼻子旁又点了一颗假痣。 对着铜镜，她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这是她。 林织月很满意，这样就不会有人认出她来了。 她很快又偷偷从后门溜出去，飞快地往兰香园的方向跑去。 谁知，跑得太快，没注意看路，冷不防跟人撞了一下。 “抱歉抱歉啊，我赶时间！” 她连忙道歉，根本来不及看清对方是谁，侧过身就跑了。 江元廷轻轻蹙起眉，刚才那人…… 虽然是男子装扮，可那声音，分明就是林小姐。 看她那副着急上火的样子，想必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江元廷沉思一下，转身跟了上去。 见到她进了兰香园的大门，他眉头蹙得更深。 林小姐装扮成一个男子，去兰香园做什么？ 随即，他的目光一转，看到了兰香园门口的小桃和谢茵。 他走了过去。 “小桃姑娘，谢二姑娘，你们为何在此？” 小桃见到他，惊吓得连忙就想跪下，好在江元廷及时提醒，“小桃姑娘，不必多礼。” 小桃见到江元廷，简直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她呜呜咽咽地把谢薇进兰香园的事说了一遍。 江元廷一听，眉头深深蹙起，脸色也沉了几分。 随后，在小桃和江福的震惊之中，他突然走进了兰香园。 “大……”江福吓得胆都要破了，连忙跟在他后面喊：“少爷，你等等我！” …… 谢薇跟着兰妈妈进了兰香园的后院。 兰香园分前、后两院，前院是招待客人的地方，后院是姑娘们和一些下人的居所。 春兰姑娘是兰香园的花魁，她住的院子，自然也是最好的一处，位于最东边的“兰苑”。 进了兰苑的大门，兰妈妈对谢薇道：“这里，就是我们春兰住的地方。” 她扬声喊了起来，“春兰，妈妈来啦。” 春兰的侍女彩儿前来打开门，道：“兰妈妈，里面请。” 在正厅坐下后，彩儿奉上茶，福身道：“兰妈妈，姑娘，你们稍候片刻，我们姑娘马上就来了。” 兰妈妈对春兰这颗“摇钱树”显然是十分看重的，她脸上堆满笑容，一点也没生气。 等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只听珠帘声清脆地响起。 谢薇微微抬眸，见一个身穿藕色罗裙的年轻女子走了过来。 眉若远黛，眸若春水。 走动间，罗裙翩翩。 一抹清雅的淡香扑鼻而来。 谢薇作为一个女人，也不得不承认一句——这位春兰姑娘果然长得是国色天香。那一身温婉娴静的气质，更是难得。 若非身在这青楼，她与那世家小姐无异了。 春兰走到二人面前，微微施礼，轻柔地唤道：“兰妈妈，姑娘。” 就连声音，也是宛如黄莺出谷，清脆好听。 兰妈妈见到春兰，那脸笑得更圆了，“春兰，这位就是刚才出题的谢姑娘。” 春兰的眸子看向谢薇，微微淡笑：“谢姑娘。” 谢薇落落大方地一笑，“春兰姑娘果然长得极美。” 春兰抬起手帕，掩唇笑了一下，眼波流转间，醉人的风情让人一眼难忘。 “谢姑娘才貌双全，又……如此特别，令春兰敬佩。” 谢薇觉得，她那句“特别”，应该就是指她这一身打扮吧。 不过她向来不在意这些，反正她身上一直没什么女人味。 几个人边喝茶边闲聊。 春兰忍不住好奇地问道：“谢姑娘，你出的那三道题……答案是什么？” 谢薇笑道：“答案我可以告诉你，不过我听说，春兰姑娘也有你自己的规矩。我想先问一下春兰姑娘，若是我告诉了你答案，你能否答应我一件事？” 春兰问：“什么事？” “帮我赚一百两银子。” 第143章 怎么一个个都进去了（修） 春兰一脸诧异地看着谢薇。 兰妈妈也不由得惊讶了一下，随即嗤笑一声：“你凭什么让我们春兰给你赚银子？而且还是一百两！” 春兰是花魁不假，但是她出场表演一次，也很少能有一百两那么多银子！ 谢薇不管她，只盯着春兰问：“春兰姑娘能答应吗？” 春兰的眸光落在谢薇的脸上，她沉思一会，点了点头，“好。” 兰妈妈吃惊地道：“春兰，你疯了！这丫头的话你也信？再说了，一百两银子，岂是那么容易就赚到的？” 春兰微微一笑，淡淡地道：“谢姑娘能出那么特别的三道题，我便相信她，定然能做到。” 谢薇差点要给这姑娘鼓掌，有眼光！ 但是兰妈妈显然不相信谢薇，她拦着春兰，不让她答应。 春兰是她的“摇钱树”，万一谢薇让春兰做了什么赔钱的买卖，她以后这兰香园还能开吗！ 谢薇也知道兰妈妈是生意人，没利益的事，她是不会做的。 “兰妈妈，我刚才进来之前说过，若你不相信我，我们可以立个字据为凭。” 兰妈妈看她这么果断，这才道：“好，那就立个字据。” 彩儿去把春兰用的笔墨纸砚拿了出来，谢薇执起笔，刷刷几笔，写下几项条款。 主要的意思是：春兰姑娘帮助谢薇在今晚赚够一百两银子，赎回刘成。若有其余收入，她分文不取，全部归兰香园所有。若未能赚够银子，谢薇愿意卖身在此。 兰妈妈看到这里，这才露出满意的一笑。 春兰一晚上赚的银子哪怕没有百两，那也不少了。只要她能答应出台表演，她的生意就不会差到哪儿去。 若是谢薇做不到，她就会卖身进兰香园。 以她的眼光，这个丫头的身价可不比春兰低，到时候她就能白捡这个大便宜…… 兰妈妈想到这里，笑得合不拢嘴，终于答应了。 谢薇和兰妈妈两个人分别在字据上签字画押。 轮到谢薇时，春兰忍不住问了一句：“谢姑娘，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她眉眼间有几抹担忧。 要知道，她们都是被逼无奈才卖身进了青楼。而谢薇，她是清白姑娘，为何要这样做？ 值得吗？ 谢薇笑着道：“放心，我没问题。” 说完，爽快地画押。 兰妈妈拿起画过押的字据，满意极了。 “兰妈妈，接下来，我要跟春兰姑娘单独说一会儿话，烦请您——”谢薇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兰妈妈也没那么不知趣，笑呵呵地道，“好，我知道了，我出去行了吧？” 走了几步，她又忍不住回头，“不过，你刚才那三道题……” 看她那样，分明是想知道答案。 谢薇也没打算瞒着，勾了勾唇道：“第一道题，什么事天不知地知，你不知我知——” 她指了指自己的鞋底：“鞋底破了一个洞。” “……”兰妈妈眨了眨眼，似乎根本没听明白。 春兰突然“扑哧”一声，掩唇笑了出来。 “第二道题，黑鸡和白鸡，哪只鸡厉害？答案是黑鸡。因为黑鸡可以生出白蛋，但是白鸡生不出黑蛋。” “至于第三题……”谢薇笑容加深了些，“那个丈夫没跑，是因为他吓晕了过去。” 兰妈妈：“……” 直到她被赶出了兰苑，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兰妈妈走后，春兰对谢薇更加刮目相看。 “谢姑娘，你这题是从哪里看来的？真是有趣。” 谢薇怎么好意思说，这就是脑筋急转弯呢。便胡乱扯了一个理由：“哦，这些都是我们乡下人传的一些笑话罢了。” 春兰便没有再多问，只是越想这几个答案，越是忍不住笑意。 她突然问道：“谢姑娘，你想让我怎么帮你赚一百两银子呢？虽然……兰妈妈每次让我出场的时候，确实有不少银子，但那些，恐怕很难到一百两。” 说到这，春兰神情有些晦暗：“她……通常都会克扣一些。谢姑娘你写下那样的字据，依我对她的了解，她今晚一定不会让你赚够银子的。” 谢薇勾唇一笑，根本不在意，“没事，我有我的办法，只要你能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哦？”春兰忍不住好奇，“怎么做？” 于是，接下来的时辰，兰苑大门紧闭，只有谢薇和春兰以及彩儿三人在屋内，也不知道她们在做什么。 …… 兰香园门外。 小桃的眼角还挂着泪，傻愣愣地看着江元廷真的进了兰香园。 她心里有些奇怪，江大人进兰香园做什么？ 莫非，他也想去看看姐姐？ 呜呜呜。 想到这里，小桃忍不住又是一阵心酸难受。 过了一会，她抬起衣袖擦了擦眼泪，没想到一抬头，却见到面前走过一个失魂落魄的身影。 她微微皱了一下眉，没有理他。 葛诺却发现了她。 原本他也没看到小桃，是身边的路人刚好撞了他一下，他侧身避让，这才看到了路边的小桃和谢茵。 他疑惑地问：“你们怎么在这里？” 小桃道：“这不关你的事。” “你姐姐呢？”葛诺左右看了看，虽然对中午谢薇拒绝他求婚一事，他心底还难以接受，可是看到这么晚了，谢薇的两个妹妹单独在这个地方，他就知道，谢薇一定在这附近。 小桃对葛诺有一种说不出的敌意，尤其是中午的时候，他猛不丁地找姐姐谈事，虽然她不知道他们俩说了什么，但是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你问我姐姐做什么？” 葛诺有些不悦，“这么晚了，为何你带着茵茵在这里？谢姑娘呢？” “我说了，不关你的事，你赶快走吧。”小桃本来心中就因为担心谢薇有些烦闷，葛诺一直问，她就更烦了，忍不住赶他走。 刚好有客人要进兰香园，两人议论的声音传来。 “听说今晚兰香园的春兰姑娘要出场了，走，咱们赶紧去看看。” “真的假的？走，进去看看。” 葛诺听到这声，他抬头看了看兰香园，仿佛明白了什么。小桃和谢茵就在兰香园的门口，莫非…… 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沉声问道：“说，你姐姐她是不是在里面？” 小桃被他的神情吓到了，她皱眉道：“这不关你……” “我问你，她在不在里面？！”葛诺生气地打断了她的话。 小桃吓得脸色发白，虽然她胆小，可不代表她没脾气的，“我……偏不告诉你！” 葛诺气得握紧双拳，现在不管是不是，他都要进去看一看。 他万万没想到，谢薇拒绝了他的求婚后，竟然“堕落”到进兰香园里面。 她到底想做什么？ 葛诺冷哼一声，转身也进了兰香园。 “……”小桃再次傻眼了。 这，什么情况？ 怎么一个个都进去了？ 第144章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修） 她这次连哭都忘了，夜风一吹，眼角的泪刮了下来。 小桃伸手抹了一下泪，一脸呆呆地又坐在谢茵身边。 她有些自言自语地道：“茵茵，你说奇不奇怪，林小姐进去了，江大人进去了，就连葛诺也进去了。他们都进去干嘛呀？” 说着，又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姐姐在里面怎么样了？” 谢茵看她一眼，伸手轻轻地拍拍她，似乎是在无声地安慰。 小桃看她一眼，伸手搂住了谢茵。 过了一会，谢茵摸着肚子，指了指街对面的一家面馆。 “茵茵是饿了吗？”小桃问。 谢茵点点头。 小桃看了一眼面馆，顿时觉得自己好像也饿了。 再看看兰香园的招牌一眼。 咬唇想了一下，她决定先带茵茵去填饱肚子再说。 姐姐说过，要她照顾好茵茵，她不能让姐姐失望。 随后，小桃带着谢茵去了面馆，要了两碗素面。 面条很快端上来，小桃习惯了先伺候谢茵先吃。 谢茵大概是饿狠了，她吸溜吸溜地大口吃着面条。 等两人快吃完面条时，面馆门前突然有一匹快马飞驰而过，惊得路边的行人纷纷避让。 过了一会儿，有一位风尘仆仆的年轻男子进了面馆，扬声道：“老板，来一碗素面。” “好嘞，客官您稍等啊。” 小桃正专心吃着面条，却见谢茵忽然不吃了，睁着乌黑发亮的眸子盯着前面。 “茵茵，怎么了？” 小桃问了一声，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这一看，却是吓了一跳。 …… 兰香园的一楼大厅内，此时早就座无虚席，客人们全都等得有些不耐烦，叫嚣声不断，嚷嚷不停。 “人呢？快出来啊。” “怎么还没开始啊？我等着看春兰姑娘呢！” “……” 林织月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着，她这里视野开阔，可以看清楚整个大厅，却又不容易被人发现。 是个绝佳的好位置。 然而，很快就有人走到她面前，挡住她的视线。 “请问，这里可否加个位子？” “走开走开，这里有人了。” 林织月挥挥手，刻意压低了声音，装成男人的样子。她正在寻找谢薇的身影，压根没注意到眼前的人是谁。 她说完后，愣了一下，猛地一抬头。 接着便看到江元廷那张温雅斯文的脸，只不过此时他眉头轻皱，神色微冷。 “……”林织月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你你……你怎么在这儿？” 说完，她赶紧捂着嘴，明亮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惊慌。 但是，很显然这是多此一举罢了。 江元廷早就认出了她，她装不装都一样。 “不必掩饰了，我知道你是谁。” 林织月也知道他认出自己，索性也懒得装了。这里人多嘴杂，她也没说破江元廷的身份。 讪讪一笑，她问：“江公子，你怎么来了？” “那要问你，你为何在此？” 林织月此时才猛然想起，刚才在路上自己不小心撞了一个人，当时没在意，现在才回想过来，那个人就是江元廷。 估摸着他就是跟着自己进来的。 她不好说自己的目的，就随便扯了一个谎。 竒_書_網 _Ｗ_w_w_._q ǐ_Ｓ_u_Ｗ_α_Ｎ_Ｇ_._Ｃ_c “我……我听说兰香园今晚很热闹，就想来见识见识。” “你一个姑娘家，不该来这种地方！”江元廷语气微沉。 他饱读诗书，深受礼教约束，一向有些清正刻板。 林织月微微撇嘴，心里是有些不苟同的，忍不住小声嘀咕：“难道你就能来这种地方吗？” “你说什么？”江元廷没有听清楚，蹙了蹙眉。 林织月抬起头，冲着他假笑：“没说什么。” 江元廷：“……” 两个人再无话说，江元廷也没走开，左右看了看，还是坐在了林织月的对面。 林织月也没说什么，不过江元廷坐在这里，她多少有些不适应，好在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其他的东西吸引了。 …… 兰苑。 兰妈妈忍不住过来催促：“春兰，谢姑娘，你们好了没有啊？前面的客人都等急了，这再不开场，我这生意就没法做了！” 里面没动静。 兰妈妈实在等不及，正准备破门而入时，谢薇打开了门，她一脸笑容地道：“兰妈妈，我们准备好了。” 说着，她微微让开身。 春兰已经化好妆容，换上了衣服。 兰妈妈看到她，顿时眼前一亮。 她难以置信地绕着春兰转了两圈，眼中都是惊叹：“春兰，你今天真是太美了！” 想到春兰若是出场，那得是多么的惊艳众人，兰妈妈心里就高兴得不得了。 谢薇忽然挡住她的视线，笑盈盈道：“兰妈妈，满意吗？” “满意满意，太满意了！” “兰妈妈，只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我会让你今晚的银子赚得更满意。” 兰妈妈现在对谢薇可是有求必应：“你说，什么要求？” 谢薇随后说了自己的计划，兰妈妈一口答应下来。 …… 兰香园大厅的正中，有一个约七八尺高的舞台，专供那些卖艺的伶人表演节目用的。 那舞台设计得很好看，圆形的舞台在琉璃灯的照耀下，显得流光溢彩，引人注目。 客人们叫嚣得太凶，不一会儿，有几名伶人手执瑶琴上台，开始一段歌舞表演。 林织月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舞台，女儿家爱美的心思根本藏不住，看到那些穿着漂亮纱裙的伶人一边弹琴一边跳舞，眼睛都看直了。 反倒是江元廷微微有些不适，听着那些靡靡之音，他神情严肃地绷紧，目不斜视，只顾端着茶，小口啜饮。 没多久，这些伶人的表演结束，退下了。 看客们显然对这样的节目有很大的不满，纷纷叫嚷着“让春兰姑娘出来”这样的话。 过了一会儿，兰妈妈满脸笑容地出来了，站在舞台中央，她安抚众人：“诸位爷，你们稍安勿躁，这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你们常来的熟客也知道，这春兰姑娘都是压轴上场的。不过，我可以向诸位保证，今晚春兰姑娘的节目，绝对让你们满意！” “在此之前呢，我还得说一句，春兰姑娘以前表演，那都是只表演一个节目。但是今天晚上不一样，她说，她会表演三个节目。” “只不过，若是诸位爷想看她表演的节目，那就得——竞、拍。” 第145章 惊艳出场（修） 听了兰妈妈的话，客人们一开始很激动，之后是一脸懵。 “竞拍？什么是竞拍？” “为何要竞拍？” “春兰姑娘今晚真的要表演三个节目？” “兰妈妈，该如何竞拍？” “……” 兰妈妈笑得那叫一个妩媚，她手帕轻挥，一一回答。 “竞拍的意思就是，若想让春兰姑娘表演，那就得出银子，价高者得。” “今晚春兰姑娘说了，除了一开始的第一个节目是她自己要表演的之外，她会答应竞价者再表演三个节目。所以，诸位爷，你们荷包里的银子可得准备好啊。” “你们放心，今晚的春兰姑娘，一定会惊艳众人的。就连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么美！” 底下又有人喊：“说了这么多，那春兰姑娘究竟何时才能出来？” “别急啊，诸位慢慢看吧。” 说着，兰妈妈转身，姿态妖娆地下去了。 随即，其他准备表演的伶人又开始上台表演了。 客人们看着看着就有些心猿意马了，其实这些节目也是非常有看头的，毕竟都是兰香园的一些招牌节目，十分吸引人的。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 最后一批表演的伶人退下了。 看客们正看得如痴如醉，舞台中央突然安静下来，众人都有些不适应，左顾右盼，左等右等，就是不见有人上台。 其中一位客人忍不住摔了酒杯，“怎么回事？大爷我等了一晚上，就给我看这些？” “就是！”另一人也附和，“我看这兰香园是不想做生意了吧？” “春兰姑娘呢？等一晚上了，怎么还不出来？” “……” 就在众人叫嚣声四起时，突然有一道清脆空灵的嗓音响起：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芬芳美丽满枝桠” “又香又白人人夸” “……” 众人听到这绝妙的嗓音，和这奇怪的歌声，可却看不到舞台上有伶人表演。 忍不住到处搜寻。 就在此时，大厅上空突然降下一阵花瓣雨，随着花瓣落下的，还有一位身穿红色纱裙，长得国色天香的女子。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呆了！ 那女子有一双特别漂亮的明亮黑眸，圆润的眸子黑白分明，眼尾上了妆，微微上扬，透出几分冷艳和妩媚。 小巧的琼鼻微挺，樱红的唇微微开启，那歌声便婉转流畅地唱了出来。 毫无意外，她是极美的。 那身大红色的纱裙穿在她身上，衬得她肤色更加莹白如玉，一红一白，相得益彰。在琉璃灯下，那张精致的鹅蛋脸仿佛画上的仙人一般，随着她缓缓从空中落下，她的脸也让众人看得更清楚些。 美目盼兮，巧笑倩兮。 台下的男人们看得目不转睛，只觉得呼吸都停了似的。 心脏忍不住砰砰乱跳，恨不得能跳出来。 美，太美了。 她不仅仅是美，美中还带着一丝艳。她微微勾唇，露出一抹淡笑，那笑意浅浅，却让人觉得又生出几分柔媚。 她缓缓走了几步，头上戴着的步摇也跟着轻轻晃动，每一下似乎都勾着人心痒痒，那一身红纱裙随着她莲步轻移，也缓缓飘动，隐约可见那双笔直修长的腿。 谢薇给春兰准备的衣服，自然与众不同。 春兰姑娘以前都是透着一种清冷孤傲的感觉，脸上很少带笑，让人觉得有些遥不可及。但是今天的妆容和服饰，只让人觉得她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少了几分孤傲，多了几分柔巧和妩媚。 当真是，让男人一眼万年的绝妙女子。 还有这歌声，是从未听过的天籁之音。 还有这词。 又香又白，忍不住让人浮想联翩…… 还有这曲调。 婉转轻盈，似孩童的歌声，透着几分轻快调皮。 就在众人看得、也听得如痴如醉之时，春兰的一首歌也唱完了。 她站在高台上，更能清楚地看到众人的神情，看到那些人一副傻了的表情，她心里也是忍不住有些激动。 眸光微转，她看向了舞台后面。 那里，谢薇正一脸微笑地冲着她鼓掌。 春兰也忍不住微微笑了。 以前她总觉得进了青楼，这辈子便是男人的“玩物”，只会被人看不起。可是谢薇却跟她说：“哪怕所有人瞧不起你，你也不能自视轻贱。不论身在哪里，我们都可以活得有价值。” 看，现在她取悦于人，这不便是她活着的意义吗？ …… 台下。 葛诺站在一群男人身后，也是一副懵然呆怔的样子。 他以为出来的女子是谢薇，本是满心怒火，却没想到，是一个不认识的。 虽然这女子长得确实美，但他却有些不敢看。 这里的女子长得再美，那也不是清白人家的姑娘，也不是他一个普通穷小子能奢想的。 既然不是谢薇，那便是他误会了她。 然而，随着台上女子的目光微转，葛诺也忍不住看了过去。 这才看到舞台后面，那个一脸微笑，正鼓掌的女子是谢薇。 他心中突然一震。 这台上女子的表演……难道是谢薇让她做的？ 这一刻，葛诺忽然觉得，他和谢薇之间的距离，真的有些遥不可及。 跟他有差不多想法的人，还有刘成。 刘成被那些打手带进来的时候，人就醉晕过去了。 躺在一旁的角落睡着，也没人管他。 直到那歌声传入耳中，他不由得醒了过来。 此时，酒意过了大半，他虽头脑昏沉，神智却是清醒了。 他抬头看着圆舞台上从空而降的女子，目光惊艳不已。 但她不是谢薇。 而谢薇呢？ 刘成目光转了几圈，终于发现了躲在舞台后面的谢薇。 她依旧是那身男子装扮，简单、干脆、利落。 她正目光专注地看着舞台上女子的表演，而刘成在看她。 她眼中似有光芒闪耀，每一处，都十分耀眼。 其实他当初看上谢薇，就并非是因为她长得如何，只是看中她的性格和会医理这一点。 现在想想，他好像对她了解甚少。 之所以心中一直不甘，实乃是自己心底那点自尊作祟。 他从未在女人身上折过跟头，谢薇是唯一的一个，仅此而已。 现在看来，他与她之间，确实有很远的距离。 谢薇的胆量、聪明、能力，比其他任何一个姑娘都厉害。 看这台上的表演，和这歌曲，想必也是出自她手。 不过，他隐约觉得，谢薇进兰香园好像是跟自己有关？ 刘成皱了皱眉，奈何昏沉沉的脑子，却想不起来什么了。 【作者有话说】 嘿嘿嘿，女主唱的歌看出来是什么歌了吗？猜猜原因。 第146章 竞价唱曲（修） 另一边的角落里。 林织月一脸呆滞，双眸大睁，满是不敢置信地看着舞台上闪闪发光的女子。 眼底的惊艳和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她觉得她真的太美了！ 她心底还悄悄地忍不住有些羡慕—— 哪个年轻姑娘不爱美呢？ 可她是林家大小姐，家人们对她管束得也不严。可即便这样，她也不可能打扮成这幅模样，招摇过市。 她在心底更是佩服谢薇，因为她知道，这肯定是谢薇做的。 原先她不知道谢薇进兰香园要做什么，但是现在她明白了。 她觉得谢薇真的是太厉害了！可以把一个女子变得这么让人惊艳！ 这样的心情，她急欲与人分享，可她身边除了江元廷以及他的书童江福，没别的人。 “江……公子，你看到了吗？那花魁真的好美对不对？” “我真的没想到，她竟然可以这么美！” “还有这歌声，也太好听了，啊啊啊。” 她只敢小声叫着，喧泄着这一刻心底压抑的激动之情。 可是说了半天，身前的人都没反应，林织月不由得转过头，看了江元廷一眼。 江元廷在春兰出来时，也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 只一眼，他便转过了目光。 这种艳色，并非是他感兴趣的。 身为读书人，他有他的底线和原则。 他看了又看，却一直没看到谢薇的身影，不由得问道：“林小姐，谢姑娘人在哪里？” “……”林织月原本看得正开心，听到他这么一问，愣了一下。 “你不必瞒我，我在门外看到了小桃姑娘和谢二姑娘，她们说，谢姑娘进了这里。你装扮成男子，不也是为了她进来的吗？可我进来这么久，为何一直看不到她人？她进来做什么？” 林织月没想到一切都被他识破了，索性老实交代：“其实我也不知道薇薇进来想要做什么，她只说她要赚一百两银子。我也一直在找她呢，不过还没找到人。但是你看啊，那舞台上女子的表演，我觉得一定是薇薇做的！” 江元廷微微诧异地问，“你如何知道？” “因为只有薇薇才能做到这么特别啊！”林织月想也不想地回答。 在她所有认识的人中，她觉得只有谢薇能做到这样的事。她仿佛与这里的所有人都有些不同。 江元廷思索着她的话，猛不丁衣袖又被人拽了一下，“快看，快看，她笑起来太美了！” “……” 江元廷没看台上，反倒是看着眼前的人。 林织月脸上被她画得实在是惨不忍睹，唯有那双漆黑的大眼晶莹剔亮，盯着舞台，眼底似有耀眼迷人的光彩。 江元廷觉得，她实在是有些吵闹。 而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门口位置，那里早就站着一个身形颀长瘦削的年轻男子。 他的目光早在进来时就一直盯着舞台后面的谢薇，狭长妖艳的眸里盛满了浓烈而复杂的情绪。 好啊，每次他回来，她都给他一场出人意料的惊喜。 …… 此时，春兰一曲唱完。 兰妈妈走上舞台，笑着对众人说：“诸位爷，刚才春兰姑娘的一曲听着怎么样？接下来，若是想要春兰姑娘再表演，可就要开始竞价了哦。” “好！” 台下的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着，有人等不及了，已经开始说道：“各位，春兰姑娘下一个表演节目你们就别跟我争了，我出十两银子。春兰姑娘，你唱吧。” 立刻有他人不服，“呵，才十两。我出二十两，春兰姑娘，请吧。” “我出三十两！” “我出五十两！” “……” 台下的人争得厉害，兰妈妈笑得合不拢嘴，她连忙道：“各位爷，你们稍安勿躁啊，我们春兰姑娘又不会跑，急什么？这竞价的规则，我还没说呢。” “好，你快说。” 兰妈妈看了一眼春兰，笑盈盈地道：“这第一，春兰姑娘接下来的曲目底价三十两。第二，每叫一次价，至少要加价十两。第三，春兰姑娘一共只唱三首。所以，各位，要好好珍惜这难得的机会哦。还有第四，若是能竞价成功者，可上台来指定春兰姑娘唱什么曲子。当然了，这最后一点，那就是——所有竞价成功者上台来之前，都得把银子先交上来。” 听了兰妈妈这话，躲在舞台后的谢薇蹙了蹙眉，这第四点，她可没说，显然是兰妈妈的主意。 她还真是会精打细算。 最大限度地榨取春兰的价值。 果不其然，兰妈妈说完这几点后，台下的男人们简直疯了似的，一个个红了眼地盯着春兰。 若是能有机会跟这样的仙女站在一起，别说砸银子，就是去上刀山下火海，也甘之如饴啊。 “哦对，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竞价者叫价就三次后，若无人再加价，才算成功，以我手中的锣声为准。好了，各位都清楚规则了吧？”兰妈妈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台下的众人，“现在，我宣布，竞价开始——” “我出三十两！” “四十两！” “六十两！” “……” “一百两！” 兰妈妈一脸惊喜地看着左边一位中年男子，“哎呀，王老爷出了一百两啊！还有没有比一百两更高的？” “一百二十两！” “一百五十两！” “哇，钱老爷出价一百五十两！还有没有要加价的？” “一百八十两！” “二百两！” 听到这一声，兰妈妈欣喜若狂地道：“哇啊，还是钱老爷，他出价二百两！还有没有比二百两更高的？” 这一下，台下的动静小了些，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没人想再加价的意思。 兰妈妈又问了一遍，“二百两一次，二百两两次，二百两……三次！” “咚”地一声锣响，兰妈妈高兴地对钱老爷道：“让我们恭喜钱老爷，以二百两银子竞价成功。钱老爷，请上台来吧。” 钱老爷是一位年约五十多岁，长得膀圆腰粗的男人，他的圆脸上堆满了笑，肥胖的身体一摇一晃地上了舞台。 站在春兰面前，他笑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一双绿豆小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 兰妈妈热情地迎上去，“哎呀钱老爷，恭喜你啊。你瞧瞧，我们春兰姑娘漂亮吧？” 钱老爷目光一直盯着春兰，嘿嘿直笑，嘴里无意识地应着：“漂亮漂亮。” “那接下来，就开始吧。”兰妈妈识趣地退下了。 第147章 这女子怎么这么蛮不讲理（修） 春兰面对钱老爷，并没有表现出嫌弃或是不悦的样子，她微微淡笑，落落大方地施礼，唤道：“钱老爷，有礼了。” 钱老爷怔了一下，他也见过不少女子，但是眼前的女子真的是太美了，他忍不住心痒痒，伸出手就想摸春兰的手。 春兰往后一退，拒绝了他，脸上却带着柔媚的笑：“不知钱老爷想听什么曲子？” 兰妈妈既然说了要指定歌曲，那她也不能不问一声。 钱老爷原本被拒绝，还有些不高兴，但一听到她这么问，立刻又觉得这二百两花得太值了！ 春兰这样，也让台下的人更对她有了几分好感，还有一些刚才没叫价的人忍不住有些遗憾。 钱老爷整个人都处于飘飘欲仙的状态，他只会盯着春兰的美貌看，“……都行，都行。” 春兰淡淡一笑，“既如此，那我便献丑了。” 接着，她转身坐在舞台旁的古筝面前，开始边弹边唱起了第二首曲子： “让我们荡起双桨” “小船儿推开波浪” “海面倒映着” “美丽的白塔” “四周环绕着” “绿树红墙” “……” 又是一首让众人出乎意料的曲子，歌声依旧清灵空透，古筝的韵律听着让人不由自主地会跟着哼唱。 只是这曲子，众人从未听过。 春兰唱得很认真，神情专注，让人不由得想起儿时跟同伴们一起玩乐的样子。 简单，纯真，快乐。 童趣十足。 那样的美好回忆，一生也只一次，忽然忆起，竟觉得有些怅然起来。 一曲唱完，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纷纷叫好。 兰妈妈笑得见牙不见眼，她再次走上台，“接下来，是第二首曲子，竞价开始——” 这一次，叫价的人更卖力了。 最终，是一位孙老爷，叫价四百八十两，拔得头筹。 他长得瘦高，神情严肃，上了舞台后，指定道：“春兰姑娘，我要听一首悲伤的曲子。” 春兰点头示意：“好的。” 转身，她清咳一声。 所有人，屏息等着。 须臾，她张口： “不愿再玩我的布娃娃” “不愿再唱儿时的歌啊” “好想吃娘亲做的饭菜啊” “好想听爹爹讲的笑话” “……” “我会听夫子话” “认真读书学功课” “……” “其实我，最想听的话” “是你的话” “……” 婉转空灵的嗓音停下后，台上台下一片静寂。 所有人似乎都沉浸在思念自己父母的情绪中。 明明是一首简单的，类似童谣般的歌曲，为何听来却让人心底发酸，眼眶湿润？ 孙老爷刚好是一个读书人，只是屡次落榜后，改成经商。他小时候家穷，父母都不在身边，就是跟着自己的爷爷奶奶长大的，那时候就格外想让爹娘在自己的身边。 没想到这首曲子里的意境，竟然与他的身世有几分相似。 孙老爷听后，忍不住落下泪来。 “春兰姑娘，听你一曲，老朽死而无憾了。” “孙老爷言重了。”春兰淡淡地说道。 接下来，是第三首曲子，也是最后一曲了。 竞价叫得更凶了。 价格一直叫到了八百两，还有往上赶的趋势。 兰妈妈高兴得整张脸都笑成了一团，“八百二十两，还有没有要加价的？” 这时，忽然有人出价：“一千两！” “哎呀呀，是王老爷啊！王老爷出一千两，还有没有要加价的？”兰妈妈喜得脸上扑的粉都抖落下来。 叫了三次一千两后，“咚”得一声，锣声应下。 王老爷很快上了舞台，他中等身材，相貌普通，面露狎昵之色，色眯眯地盯着春兰，“春兰姑娘，老爷我想听一首‘十八摸’，你唱来于我听听。” 听到这首曲子，台下的看客们都忍不住哄然大笑起来，也有人开始起哄呼应。 “好，就听这首！” “对，这首曲子好！” “……” 林织月听到这，气愤得撸起袖子，差点就要上舞台去。 好在江元廷拦着她了，“林小姐，你想干什么？” “你没听到刚才那个老色鬼说什么吗？” 江元廷面不改色：“这是事先定好的规矩，你忘了？” “……”林织月无言以对。 但她心中的怒火难消。 是，刚才兰妈妈确实说了，只要竞价者高的，可以唱指定的曲子。 她虽然是闺中女子，但经常出入大街小巷，也听过这“十八摸”是什么。 这位王老爷分明就是故意的！ “你，你居然还帮着外人说话！”林织月气炸了，原本对江元廷的那一点点好感，此时也消失殆尽。 “我真是瞎了眼，竟然……” 后面的话她没说，只是气恼得红了脸，好在她脸上此时黑乎乎的，也看不出来。 江元廷脸色严肃了些，他还想解释，“林小姐，我并非帮着外人……” “停！你别啰嗦了，从现在开始，我不想理你。”林织月抬手制止，不看他，也不愿理他。 江元廷：“……” 这女子怎么这么蛮不讲理？ 他看着林织月那张气愤的小脸，忍不住摇了摇头。 所谓男人才能更懂男人的心理，这里本就是青楼妓院，来这里的男人都是为了寻欢作乐，有几个是真心来听曲的？ 说到底，还是这位林小姐太单纯了些。 …… 而此时，舞台后面的谢薇只是轻挑了挑眉。 这种情况，她早就预料到了。 毕竟是青楼，哪有那么“干净”的？ 春兰的目光不由得看向她，谢薇只是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手放在嘴边，以唇语跟她说：不要怕，我有在。 春兰心中顿时没那么紧张了。 她微微施礼，又问了一遍：“王老爷，你当真是想听十八摸？” “真，当然真。”王老爷色眯眯地说着，一双眼睛，恨不得盯在春兰身上。 春兰微微旋了一下身，不看他。 王老爷略有些失望。 此时，台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她。 刚才的几首曲子，全都出人意料，不知道这首“十八摸”，春兰姑娘又会怎么唱呢？ 王老爷也忍不住催促起来，“春兰姑娘，快点唱吧，大爷我等着呢。” 兰妈妈似乎是觉得春兰不愿意，她连忙来到春兰身边低声催促，“快点唱啊，一千两银子呢！” 春兰深吸一口气，微微一笑。 “好，我唱。” 听到她这么干脆地说，台上台下的人都忍不住开始期待起来。 春兰清了清嗓子，眸光扫视了台下一圈。 此时，舞台后面的谢薇也全神贯注地看着春兰。 她俨然不知道，台下有几双眼睛，一直在盯着她看。 葛诺、刘成、秦湛三人分别站在不同的位置，却都一致看着她。 他们觉得，此时的谢薇，比那舞台上的女子还要耀眼夺目。 第148章 不如陪我去后院喝一杯（修） 春兰终于开始唱： “双休日我们去哪里摸” “金花茶山庄自动麻将多” “兄弟姐妹围一桌” “东南西北随便摸” “随便摸哟” “我摸得东位摸得东位” “乐呵呵” “阿哥按色阿哥抓牌第一摸” “下家抓牌第二摸” “……” “阿妹抓牌第三摸呀” “第三抓牌四张摸” “……” 这歌曲咿咿呀呀哟哟的，曲调说不出的怪异，怪异中又透着几分欢快，从一开口，众人就傻眼了。 一个个瞪大眼，张大嘴，目瞪口呆地看着台上的春兰。 王老爷更是差点摔了一个跟头。 他心痛得快要晕过去。 他的一千两银子啊！ 一首“十八摸”唱完，春兰淡淡施礼，对王老爷道：“王老爷，曲已唱完，我先退下了。” “等等！”王老爷捂着胸口，半天，他才抖着唇怒道：“你这是唱的什么玩意儿！大爷我要听的是十八摸！” 春兰淡笑，“我唱的就是十八摸，您刚才没听出来？” “你——”王老爷气得一口气差点缓不过来，“你这是强词夺理！” 他眼神狠了几分，“既然出来卖，那还装什么装？兰妈妈，你们就是这样调教人的？” 兰妈妈也没想到春兰竟然唱得是这么怪异的曲调，她赶紧赔笑脸，“哎呀，王老爷，您息怒，息怒啊！” 她在春兰耳边厉声问道：“你怎么回事？！唱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赶紧给我重新唱。” 又去安抚王老爷：“王老爷，您放心，我们春兰刚才就是一时忘词了，我让她重新给您唱一遍。” 说着，冲着春兰使了使眼色。 春兰一脸平静地道：“兰妈妈，我们说好了，今晚竞价唱曲，我只唱三首。如今三首已经唱完，请恕我先退下了。” “你给我站住！”兰妈妈气得脸色铁青，这丫头还真是胆大包天了，她来到她身边，咬着牙低声道：“得罪了王老爷，我饶不了你！” 春兰一脸不服：“让我唱的曲子我已经唱了。” “你唱的那是十八摸吗？” “是不是，兰妈妈自己听不出来？” “你还敢犟嘴！” 两个人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说些什么。王老爷不乐意了，“兰妈妈，春兰姑娘若真不愿唱也行。”反正他到这里来，也不是为了听曲子的。 兰妈妈一听到他这话，立刻笑开了，“哎呀，还是王老爷您大人有大量……” 她的话还没说完，王老爷一副色眯眯地盯着春兰，打断她：“春兰姑娘，不如你陪我去后院喝一杯酒如何？” 春兰的脸色顿时一变。 这陪酒说的是好听，后面还有什么，懂的人心里都清楚。 “这……”兰妈妈也是面有难色。 她当初买下春兰时，答应过她，只卖艺不卖身。 这些年，有多少男人出银子想买下春兰，她都没同意。 倒不是她不舍得，而是想着再等等，万一哪天有人愿意出高价，那自然…… 如今王老爷这么说，她心中顿时有些犹豫。 王老爷是他们兰香园的贵客，一直觊觎春兰的美色。今晚若是不能把王老爷安抚好，那日后兰香园的生意也难做了。 倒不如顺水推舟，给了王老爷这一份人情面子，只要他愿意出高价就行。 想到这，兰妈妈在王老爷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王老爷一听，大惊过望，连忙一口答应：“好好好，就这么说定了。” 兰妈妈又对春兰说道：“你得罪了王老爷，现在他让你陪他喝一杯酒，这件事就过去了，你还不快回后院准备去？” 春兰一脸震惊：“什么？你……让我陪他喝酒？” “怎么？你还不愿意？！”兰妈妈一脸冷笑，“说到底，王老爷想听的曲子，你没唱出来。你我心中清楚，他想听的是什么曲子。既然这‘因’在你，你也得帮我把这件事情圆过去！否则的话，我这兰香园可不是吃素的！” 面对兰妈妈的威胁，春兰气得涨红了脸。 可是，人在屋檐下。 她已经身在这里，若是不听话，下场是怎么样的，她很清楚。 如今，她也是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可以清高一些。 兰妈妈也愿意宠着她。 可一旦她没了姿色，赚不了银子，兰妈妈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她？ 她忍不住咬住唇，压住心中那股酸涩和悲愤。 眸光微转，她看向了谢薇。 …… 谢薇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但她不方便上台露面。 听到兰妈妈让春兰准备给王老爷陪酒这样的话，她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春兰担忧的眼神看过来时，谢薇冲着她点了点头，示意她答应下来。 兰妈妈也看到了谢薇的反应，不由得勾唇道：“你看到了没有，谢姑娘都让你答应了，说明这件事，她比你还懂得识时务。” 春兰不知道谢薇是什么意思，但看她眼神坚定有力，心想着，许是她有法子呢？ 这么一想，春兰便轻轻点头道：“好。” 兰妈妈这才高兴了，“你放心，这王老爷是舍得花银子的人，他不会亏待你的。” 春兰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走了。 随后，兰妈妈邀请王老爷去后院的厢房等着，说是春兰姑娘马上就过去。 王老爷这才高兴地笑了，跟着下人一起去了后院。 舞台后面的谢薇也转身走了。 只是刚转过身，她却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 她回过头，朝着台下看了一眼。 台下坐满了客人，众人似乎还在回味刚才春兰姑娘的风情，忍不住高谈阔论。 谢薇看了一眼，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随即又收回视线。 可她心中还是有些不对劲，总觉得如芒在背。 这时，她刚好看到了角落里正朝她招手的林织月，看到她那样的装扮，谢薇一开始还没认出来呢，直到看到她身边的江元廷，再一联想，才确定是她。 可是，江大人为何也来了这里？ 谢薇冲林织月笑了笑，随即转身走了。 而，另一边躲在圆柱后的秦湛，一双眸子里炉火燃烧着，她刚才是冲着谁笑来着？ 秦湛随着谢薇的视线看了过去，只看到一个脸色黑黢黢的男人，长得一般就算了，身形还矮小瘦弱，就这样弱鸡似的“男人”，她还对他笑得那么灿烂？ 倒是他身边那个男人，一脸白面书生的样子。而他的目光也一直盯着谢薇看。 哼，很好，他记住了！ 这边，林织月因为终于看到了谢薇，兴奋得不得了。 “江公子，你刚才看到了没有？那是薇薇！” “……”江元廷看她一眼，他又没瞎，自然是看见了。 “不过，薇薇怎么还不出来啊？她又进去做什么？”林织月不由得一脸担心，“还有，刚才那个王老爷说让春兰姑娘陪酒，而薇薇也进去了，她不会是去……” “陪酒”两个字，她吓得不敢再说出来。 江元廷听了她的话，也不由得皱起了眉。 确实，谢姑娘又进去了，而那位王老爷明显是不怀好意的。 沉吟一会，他突然对江福招了招手，低声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 江福听到后，连忙转身出去了。 …… 春兰回到了兰苑后，急得不得了。 谢薇紧跟着进来了，见到她，春兰忍不住双手紧张地握住谢薇的手，“谢姑娘，怎么办？妈妈让我去陪那个王老爷喝酒，她分明是想让我……” “卖身”两个字，她实在说不出口。 谢薇安抚地道：“春兰姑娘，你别着急，我有办法帮你。” “真的？” “你相信我。” 看着谢薇坚定的眼神，春兰也不由得微微放下了心。 第149章 绑架兰妈妈（修） 王老爷来到了兰苑，在正厅里等了一会，酒菜也很快安排上来了。 没多久，春兰换了一身衣裳出来了。 见到她，王老爷猴急地就想伸手抓她，春兰微微侧身，躲开了，在另一边坐下。 王老爷心痒难耐，不过，想着她是第一回，便多了几分耐心。 “春兰姑娘……” 春兰提起酒壶，倒了一杯酒，笑吟吟地道：“王老爷，请。” 王老爷端起酒杯，眼神一直色眯眯地盯着她，一口喝下了杯中的酒。 春兰很快又给他倒了一杯，“王老爷，请。” 这第二杯酒，王老爷就没端着喝了，他站起身，朝春兰身边靠了一个位子，“春兰姑娘，既然是陪我喝酒，那这杯，怎么也得你喝了不是？” 王老爷像是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想把他灌醉？那是不可能的。 他倒是想把她灌醉，之后再发生点什么，那可不就顺理成章了？ 春兰也明白这点，她笑了一下，一不小心，却把满杯的酒打洒了。 “哎呀——”她一脸娇弱地道：“王老爷，怪春兰太不小心了。” 王老爷早就看出来了，她根本是故意的。 索性他也懒得再装下去，一把抓住了春兰的双手，激动地道：“春兰，我的小乖乖，你乖一点，让老爷我好好疼你一回，只要你跟了我，日后我定然不会亏待你……” 男人的话，骗人的鬼。 在这青楼，春兰早就见过太多这样的事了。 她没那么傻。 挣扎着站起身，她强装镇定地道：“王老爷，实不相瞒，我早就是不洁之身，还染了一身的病。只是兰妈妈还想让我赚银子，这件事就隐瞒了下来。” 王老爷听了一惊，不敢相信地道：“你骗我！” “不信你看。” 春兰把袖子一撸，露出胳膊上红红的小疹子，有的都已经化了脓疱，看上去十分可怖。 懂的人都看得出来，这是花柳病。 王老爷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他恼火地道：“兰妈妈她竟敢骗我！” 说着，他再也没了兴致，怒气冲冲地转身走了。 等他走了之后，春兰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一直躲在暗处的谢薇和彩儿一起走了出来。 春兰看到谢薇，不由得笑了一下，“谢姑娘，你这方法真厉害。” 她口中的“方法”，就是刚才谢薇教她的，谎称自己有花柳病，从而拒绝王老爷。 损是损了点，但收效甚好。 谢薇道：“可是这样一来，以后你的名声就毁了，你不怕吗？” 刚才她也问过她，但春兰连犹豫一下都没有就答应了。 她说：“我已身在青楼，又何来怕名声被毁？” 只是这样一来，必然是得罪了兰妈妈的。 谢薇怕她日后在兰香园里的日子不好过。 春兰却不怕，“无所谓，她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但谢薇却不是这样想。 果然，没过多久，兰妈妈带着几名打手，怒气冲冲地过来了。 一见到春兰，她厉声吩咐：“把她给我绑起来！” 谢薇上前一步，护住了春兰：“兰妈妈，你这是何意？” “你起开，这没你的事！” “春兰姑娘的事，就是我的事。”谢薇并没有让开，这个主意是她出的，她不能放着春兰不管。 兰妈妈似是终于反应了过来，“哦……我就说这丫头哪来的那么大的胆子，居然敢说自己有那种病！原来，是你这个臭丫头出的馊主意！” 她随后又指着谢薇，对手下人说：“把她也给我绑起来！” 兰妈妈手底下那些打手听了，连忙上前想抓住谢薇。 谢薇的反应很快，出拳，踢腿，动作干脆利落，又快又狠，如行云流水，打得那些打手们东倒西歪，哀声痛呼。 他们从未看过这种武功招数，吓得都不敢再继续。 兰妈妈气得惊声尖叫—— “你们上啊！打啊！” “一群没用的酒囊饭袋！” “我养你们有什么用？连个臭丫头都抓不住！” 谢薇忽地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往后背一别，兰妈妈顿时痛得嗷嗷大叫。 谢薇让彩儿拿了根绳子过来，三五下就把兰妈妈绑在了椅子上坐着。 眼见兰妈妈被绑了，那些倒在地上的打手，连滚带爬地出去了。 兰妈妈气愤地大骂，谢薇拿起她的手帕，卷巴几下，塞进她的嘴里。 “唔唔……唔唔唔……”兰妈妈顿时说不了话，只能唔唔呀呀地挣扎着。 谢薇又找来一块黑色的布巾，兰妈妈不知道她想做什么，眼里露出了惊恐，“唔唔”地叫个不停，挣扎得也更厉害了。 “别动，也别乱叫。”谢薇说着，拿着黑布巾蒙上了兰妈妈的眼睛，她的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兰妈妈这时才真正地害怕起来。 人在黑暗中，总是下意识地觉得恐惧。 谢薇看她总算安静了些，这才勾了勾唇，满意地笑了。 “好了，接下来，咱们就好好地谈一谈，算一算账。若我说的你能接受呢，你就点点头，明白了吗？” 见兰妈妈没有反应，谢薇猛地一拍桌子，“我问你话呢，明白了吗？！” 兰妈妈吓得一哆嗦，连忙直点头。 春兰和彩儿在一旁看着这一幕，两个人几乎都傻了。 兰妈妈在兰香园里，她的话从来没人敢忤逆，如今，却被谢薇制得服服帖帖。 “先说银子的事。”谢薇开口道：“我说过，我若赚到一百两银子，就带走刘成。今晚赚得那些，怎么也不止一百两吧？所以，这件事没什么可谈的了。” 兰妈妈直点头。 别的不说，今晚的银子确实赚翻了！ “再说春兰的事，她最后一曲唱的歌不对，虽然得罪了王老爷，但你也因此赚了他一千两银子，这笔买卖怎么看都划算，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兰妈妈又点了点头。 “至于春兰装病的事，这主意确实是我出的。但她当初卖进兰香园时，你们签过契约，她只卖艺不卖身。是你强行要她陪客喝酒在先，今晚若不是我在，她恐怕难逃清白被毁的下场。到那时，一切为时已晚，你却是银子赚到手了，不管她的死活。” “所以，这是你‘背信’在先，那就别怪我们‘弃义’在后。” 第150章 一起救谢姑娘（修） “至于以后春兰怎么办？那也简单，如今她身染‘花病’已经传了出去，日后刚好可以只卖艺不卖身了对吧？你只要让她好好卖艺就行。” “你也不用担心没人捧场。在这兰香园，春兰的姿色就是招牌，我也会隔一段时间就来教她几首曲子。你看了今晚的盛况就应该明白，以后只要春兰上台，不愁没客人来。说到底，不影响你的生意。” “若是以后有人想拿银子赎春兰的身，你也只需要爽快地收下银子，放她离去就行。听明白了？” 奇*书*网*w*w*w*.*q*i*s*u*w*a*n*g*.*c*c “……”兰妈妈听得是一愣一愣的，她心中是万般不甘的，奈何形势比人强，想不到这臭丫头这么厉害，又会打架，又能说会道的。 实在是得罪不起。 谢薇见她不点头，知道她不甘心，她伸手拿了一个鸡毛掸子过来，在手心啪啪地敲着：“看样子，兰妈妈是觉得这生意不划算，不想做啊？” 兰妈妈吓得满额大汗，那汗珠顺着她胖墩墩的脸颊往下滚落，她脸上的胭脂涂得厚重，汗水流淌后，形成一道道可怖的水痕。 “谢，谢姑娘……”兰妈妈还想挣扎一番，“春兰是我们兰香园的‘活招牌’，如今她染病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之后的客人必定要少了许多，你若是再让人给她赎身，那我这生意还怎么做啊？” “生意怎么做，那是你的事。”谢薇懒得跟她废话，她不想松口，无非是还想靠着春兰赚钱，“我只是说以后若是有人来给春兰赎身，只要春兰想走，你不得阻拦。若兰妈妈不愿意，那我们就来算一笔账—— 春兰她是十二岁来到兰香园，十四岁登台，如今十七，这三年间替兰香园赚了多少银子？除去吃穿用度什么的，一年少说也有千把两。若是按照五五分账，她赚的银子也早就足够给自己赎身了。但她身上的银子全都被你占去了。 要不，兰妈妈你先把她这些年赚的银子吐出来？” 什么？！ 让她吐银子出来？ 那更不可能！ 兰妈妈咬紧牙关，狠狠心，点了点头，同意了谢薇的话。 谢薇见她点头，满意地一笑，“哦对了，还有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春兰以后登台表演所得的银子，你和她五五分账。” “唔唔唔……”兰妈妈这下坚决地直摇头，死活不同意。 “你若是不同意也好办，我们去衙门，找县令大人说道说道。当初签订卖身契的时候，你们承诺过每个月会给五两银子，春兰的多一些，是八两。如今，你这兰香园里的姑娘，有几个人是每月按时领到银子的？” 兰妈妈精明市侩，对每个姑娘说，每个月的例银都由她替她们存着，等她们离开的时候，再一起交还出来。 其实，这就是找个理由扣押下姑娘们的银子，姑娘们也是有苦难言，毕竟卖身契在她手上，又能拿她怎么办呢？ 谢薇道：“有卖身契在此，我想县令大人也定有判断，以后每个月，兰妈妈只需按时把姑娘们的银子发下去也行。” 兰妈妈自然更不愿意了，这件事若是闹到衙门去，兰香园里外受夹，那她还怎么做生意了？ 想来想去，她也只能同意谢薇的要求。 只有这样，才是损失最低的。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心底却是对谢薇恨得牙痒痒。 “好，既然如此，那就签字画押吧。” 谢薇拿走她脸上的黑布巾，在她早就写好的协议书上，让兰妈妈签字，盖上了红手印。 谢薇刚把协议书收起来，正准备交给春兰，忽然听到前院传来一阵吵闹声。 …… 大厅内，因为谢薇进去了，林织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担心她出事，可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最后，她跺了跺脚，咬牙问江元廷：“江大人，你……能不能跟我一起进去？” 江元廷看她一眼：“你要做什么？” “救人啊！你没看到薇薇进去了吗？万一她有什么危险怎么办？刚才那个老男人一副色眯眯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林织月想来想去，只有自己亲自进去看看才放心，可她毕竟是一个姑娘家，她怕万一出事了就说不清了。如果能把江大人一起叫上，有他在，他是南岭县的父母官，起码也能有一个保障吧。 对于她的话，江元廷没反驳，只是突然站起身道：“走吧，我先送你出去。” 这里终究不是一个姑娘家待的地方。 “啊？”林织月一脸呆滞，连忙摇头拒绝：“不行，我要把薇薇救出去才行。” 江元廷皱了皱眉，“你留在这里，也救不了她。” 林织月气得瞪眼：“难不成你能救？” 江元廷没说什么，只是说道：“是非之地，还请林小姐远离为好。” 林织月：“……” 见江元廷没有要帮自己的意思，林织月气得懒得再理他，“算了，你不愿意去，我自己一个人去。” 说完，转身走了。 “……”江元廷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想喊都没来得及。 他不由得皱了皱眉，这女子怎么如此冲动？ 无奈之下，他也只能紧跟上去。 …… 林织月顺着楼梯往上，穿过回廊再往里走，四下寻找着谢薇的身影。 也不知道薇薇去了哪儿？ 时不时有来寻欢作乐的男人从她身边经过，她到底是一个小姑娘，还是忍不住有些害怕。 可是想到谢薇，她又咬了咬牙，想着，大不了就硬闯，一定要把谢薇救出来再说。 林织月正在左顾右盼，有人突然轻拍了她一下。 她吓得回过头，“谁啊？” 江元廷微微喘着气道：“是我。” 她走得太快了，他好不容易才跟上来。 “江……”林织月眼中闪过一抹惊喜，“不是，你怎么来了？” “不是要救谢姑娘吗？”江元廷示意一眼，“一起。” 林织月：“……” 这人怎么出尔反尔？ 不过，他能同意跟自己一起去，她还是很高兴的。 只是，他们两个人都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只觉得后颈一麻，接着就没知觉了。 秦湛一手接住一个，把他们俩拖到了一旁的厢房，打开衣柜，把他们藏了进去。 盯着他们看了一眼，不屑地冷哼一声：“就你们这样的，还不够格！” 随即，他纵身一跃来到了后院。 一间间的厢房查探过去。 他自然也是为了谢薇而来。 连查了好几间厢房，都没谢薇的身影，他有些急躁起来，刚好前院传来一阵吵闹声，他连忙躲进了一个院子。 这间院子与其他院子格外不同，似乎特别幽静。 秦湛拧了拧眉，悄悄猫着身，正准备推开窗户查看时，前门突然打开了—— 秦湛立刻闪到一旁躲着。 谢薇打开了厢房的门，左右看了看。 一阵凌厉的掌风袭来，谢薇神色一凛，快速地往后一闪—— 第151章 见面谢薇怎么认识这么多朋友（修） 秦湛原本想打晕来人的，但他突然认出了谢薇，只是收势已然来不及，好在谢薇反应够快，身体往后下腰，堪堪躲过了这一掌。 只是，她低估了这具身体的柔韧性，眼看就要摔倒，秦湛连忙伸出手接住她。 男人的大手刚好托住她的腰，两人的眸子对上。 震惊、喜悦。 一闪而过。 谢薇连忙站直身，意外地问：“你……你怎么回来了？不对，你怎么在这里？” 秦湛哼哼一声，“我倒是想问你，你怎么在这里？” 看到谢薇完好无损，他才稍微放心。 “现在来不及解释那么多，等下出去再说。”谢薇问道：“前院发生什么事了？” 秦湛摇头：“我也不知道。” “算了，不管了。”谢薇对他道：“你在这等我一下。” 说着，她又回到了屋内，对春兰道：“春兰姑娘，我今天先回去了，等有空我再来看你。” 又对兰妈妈笑眯眯地道：“兰妈妈，我走了，回见啊。” 摆摆手，她走得十分潇洒。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春兰不由得流露出几分欣羡。 …… 谢薇和秦湛两人刚走到前院，只听一声喝令传来： “不准动！有疑犯逃窜在此，江大人特命我等前来捉拿！” 有男男女女的尖叫声传来，还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踏进来。 谢薇身形一顿，总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刚才她还见到他跟织月在一起呢。 她还奇怪江大人为何要来这里，莫非……他就是来探查嫌疑犯的？ 想到这，谢薇不由得多想了一些。 若是她和秦湛此时出去，岂不是撞个正着？ 她自己倒是无所谓，可秦湛怎么办？ 他是生人脸孔，而他的身份不好揭露，若是被当成疑犯，那就解释不清了。 转念间，谢薇往后退，准备带着秦湛绕到后院，从小门出去。 秦湛拦住她：“你干嘛？” “难道你想被当成疑犯吗？” 秦湛笑了笑，为她担心自己而愉悦，“有这么大张旗鼓地搜查疑犯的吗？” 谢薇：“……” 经他这么一提醒，谢薇也反应过来。 就在这时，那些衙差门已经把前院的楼上楼下搜查了一遍。 正准备往后院去。 刚好跟谢薇和秦湛碰了个正着。 谢薇走上前去，她微微皱眉问道：“衙差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前来搜查的衙差早就得到了江大人的吩咐，见是谢薇，领头的人笑着问：“原来是谢姑娘，您没事吧？” 谢薇道：“我没事，几位衙差大哥，你们这是？” “哦，有疑犯逃窜至此，江大人特命小的几个前来搜查。既然谢姑娘无碍，想来这疑犯定不在此处。” 听到他们这样说，谢薇心中瞬间了然。 难不成，是织月求了江大人，让他想法子来救自己的？ 想到这，她微微一笑。 想不到这姑娘还有点小心机啊。 这时，江福急匆匆地跑过来，问道：“谢姑娘，请问你见到我家公子了吗？” 江元廷刚才看情势不对，便让江福回衙门带人过来，以搜查疑犯的名义，解救谢薇。 可是刚才江福回来，找了许久却没见到他家大人，急得满头大汗。 谢薇皱了皱眉，摇头道：“我并未见到他。” 江福念叨着：“奇怪，我家大人一直跟林小姐在一起的，他能去哪儿呢？” 这时，秦湛不由得摸了摸鼻子…… 谢薇眸光微转，发现秦湛的神情不对劲。 “你怎么了？” 秦湛清咳了一声，问：“那位江大人，跟你很熟？” 谢薇摇摇头，“只是认识，不算多熟。” 秦湛立刻一脸“放心了”的样子，他道：“我知道他们在哪里。” 江福一脸激动地道：“真的？这位公子，你快带我们去。” 谢薇却微微皱起了眉。 一群人来到前院二楼最里面的一间厢房，刚才衙差们搜查时，只以找到谢薇为主，看这间屋里没人，就没仔细查看。 秦湛指着衣柜。 江福连忙上前打开衣柜的门，看到里面江元廷和林织月两个人还晕着。 他震惊地喊：“大人？大人？” 衙差们也慌了，连忙把他们两个人拉出来，七嘴八舌地喊着。 “大人？” “江大人？” 谢薇狠狠地瞪了一眼秦湛，也连忙去扶着林织月。 “织月？织月！快醒醒！” 林织月悠悠转醒，看到是谢薇，她惊喜地喊：“薇薇，你没事啦？”只是她一说话，后颈就疼痛难忍，不由得皱了皱眉：“刚才也不知道是谁打晕我了，疼死我了。被我知道的话，我一定揍得他满地找牙！” 谢薇瞟了一眼秦湛。 秦湛转过眼，装作什么都不知。 江元廷也醒了过来，他皱起眉，脸色也有些差，“我是怎么了？” 江福松了一口气，“大人，你可算是醒了。” 谢薇也连忙道：“江大人，你头还痛吗？” 江元廷见到谢薇，眸光微亮，“谢姑娘，你没事吧？” 谢薇摇摇头，“我没事。” “那便好。”江元廷语气轻松了些。 林织月此时也发现了秦湛，她讶异地盯着他：“你……你怎么也在这儿？” 秦湛有些心虚，难得没跟她怼嘴，“我刚巧回来，路过这里。” 林织月狐疑地打量着他，明显有些不相信他的话。 江元廷也一脸疑惑地看着他，“这位是？” 谢薇没有解释，道：“都别说了，先出去吧。” 走到大厅门口的时候，谢薇发现了醉晕过去的刘成，就大咧咧地躺在地上，也没人管他。 她走上前，正要扶起他时，秦湛连忙拦着她，“你做什么？” 谢薇看他一眼，解释：“我今天之所以来这里，都是因为他。” 秦湛眼神微闪，语气危险，“他是谁？又对你做了什么？” “他没做什么，可他爹算是对我有恩，我不好不管他。” “这跟他爹又有什么关系？” “……”谢薇这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算了，你先帮我把他扶起来，我要送他回家。” “你还要送他回家？”秦湛磨了磨牙。 谢薇见他不肯帮忙，只得自己来，但她的手刚搭上刘成的胳膊，男人修长的大手已经伸了过来。 “我来。”秦湛一只手拎起刘成，把他抗在肩上。 谢薇没说什么，只道：“谢谢。” 秦湛嘴上说着不客气，心中却在腹诽：这又是谁？怎么他才离开几个月，谢薇就认识了这么多“朋友”？ …… 兰香园门外。 小桃和谢茵等得都快睡着了，刚才忽然有一队衙差闯进了兰香园里，从外面都能听到里面的吵闹声。 小桃担心不已，紧张地在兰香园的门口踱着步。 衙差去了后，兰香园里有很多人都吓得出来了。 小桃在人群中看到一个认识的人，她连忙上前拦住他，“葛……葛大哥，你见到我姐姐了吗？” 葛诺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小桃站在他面前，他目光呆滞地盯着她，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她……” 葛诺嘴唇颤了颤，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他这幅模样，可把小桃急死了，“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 葛诺在今晚终于认识到他跟谢薇之间的差距，他心情不好，小桃的问话，让他有些心烦气躁。 “我不知道。” 冷漠地说完一声，他急匆匆走了。 “……”小桃瞪大双眼，有些傻了。 葛诺说不知道，那是不是里面发生了什么事？要不然衙差怎么会来呢？ 小桃忽然呜咽一声哭了出来，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流。 谢茵在一旁也醒了，她站起来，伸手轻轻扯了扯小桃的衣袖。 小桃六神无主了，她只会担心地哭，“茵茵，怎么办啊？姐姐还在里面呢。” 谢茵摇摇头，一脸懵然。 正在这时，只见兰香园的大门口，谢薇扶着林织月出来了。 接着是江元廷和那些衙差们。 小桃连忙带着谢茵跑上前去：“姐姐！” 两个人一起抱住了谢薇。 第152章 太久没见你想多看你一会（修） 小桃哭着说道：“你终于出来了，我都担心死了。” 谢薇被抱了个满怀，莞尔一笑，她知道她们俩都担心了，轻轻地拍着她们的后背。 “好了好了，我没事。” 说话间，秦湛扛着刘成也出来了。 小桃看他们一眼，放心地笑了，“太好了，你们都没事。” 谢薇转身对江元廷道：“江大人，今晚谢谢你。” 江元廷的头还有些晕沉沉的，他轻轻摇头道：“大家没事就好了。谢姑娘，我衙门里还有事，先行一步了。” “好，江大人请。” 江元廷带着江福和衙差们先离开了。 小桃忍不住问道：“姐姐，那个兰妈妈人呢？她没为难你吧？” 其实她是想问兰妈妈有没有逼她卖艺什么的，但她不敢问。 谢薇说道：“今晚这件事说来话长，我看，我们还是先把刘少爷和织月送回去再说吧。” 小桃点点头，“好吧。” 林织月这幅样子，回到家一定会被她爹和她大哥训的，她连忙摇摇头，“不行，我不能这样回家。薇薇，我今晚去住客栈。” “不行，你一个女孩子，住客栈我不放心。” 不管林织月怎么撒娇求情，谢薇还是“无情无义”地把林织月带回了林家，并且亲自交给了林穆阳。 林穆阳看到林织月的这身打扮，气得额头青筋突突跳，好在有谢薇替她解释了，林穆阳也总算放下心来。 这段时间他忙着生意上的事，加上他娘子临盆在即，他就没怎么管这个小妹。 林穆阳对谢薇表达了一番感谢之意，谢薇客气地回礼后，就走了。 刘府与林府相距不远，谢薇他们又很快来到刘府门前。 刘府的管家来开门后，看到秦湛身上扛着喝醉酒的刘成，连忙跑进去，把方蝶喊出来了。 方蝶见到谢薇，微微诧异，“谢姑娘。”她微微施礼。 “刘夫人，刘公子喝醉了，我把他送回来了。” 方蝶连忙喊来管家和下人，把刘成抬进房里。 她邀请谢薇进府，谢薇婉拒了，“刘夫人，恕我多嘴一句，刘公子他整日买醉，总归不是办法。你既然嫁给了他，自然也是想跟他好好过日子的。夫妻之间，沟通最为重要。我言尽于此，还望刘夫人深思一二。” 说完，她转身，潇洒离去。 方蝶望着那道纤细窈窕的身影，眸光微垂，门楼上灯笼的剪影照在她的脸上，显得那张温婉秀气的小脸格外娇柔了些。 她轻轻关上门，回了屋。 刘成已经被人抬上床睡了。 她看了他一眼，依旧默默无言地替他把靴子脱了，又把衣服脱下。 做着这样的事，她都已经习惯了。 夜深了，刘成睡得很熟，轻微的呼噜声伴着酒气传来。 方蝶坐在一旁，她没有睡意。 想到谢薇临走前说的那些话，她露出几分苦笑。 并非是她不想好好过日子，而是眼前这人，压根就不想跟她好好过日子…… 自上一次他醉酒，跟她圆房之后，他便再也不愿跟她同房。 每天一大早就出去，晚上喝醉了回来。 两个人连句话都说不上。 沟通，又该怎么沟通呢？ …… 谢薇他们今晚上没有回谢家村。 时辰太晚了，谢茵都困得直打哈欠，路途又远，没必要赶着回去。再说，现在城门也关上了。 至于谢茂她不担心，她跟他说过，若是他们不在家，让他留在谢邺家中就行。 谢薇他们找了一家客栈，要了两间上房。 打了热水，洗漱过后，谢薇这才觉得一身轻松。 谢茵已经睡着了，小桃也困得直打哈欠，“姐姐，今天好累，快睡吧。” “好。” 谢薇应了一声，然后躺在了床的最外侧。 小桃睡在中间，背对着她，伸手搂着谢茵，不一会儿就沉沉睡了。 今天一天发生那么多事，谢薇却有些睡不着。 秦湛就住在隔壁的房间。 想到这，她不由得轻轻起身，随即悄悄拉开门，出去了。 隔壁房内，秦湛也刚刚洗去一身的风尘，他刚准备去找谢薇，门一开，就看到门外站着准备抬手敲门的谢薇。 秦湛微微一笑，高兴地喊：“薇薇！” 谢薇看到他，脸色微窘，不过她很快镇定下来，“聊聊？” “好啊。” 两人进了房间。 秦湛给谢薇倒了一杯茶水。 谢薇今天还没吃晚饭，此时饿得肚子咕咕叫，喝了两杯茶，才把那阵饥饿感压下去。 秦湛的目光就一直盯着她。 谢薇别开眼，“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太久没见你，想多看你一会。”秦湛狭长的眸底都是笑意。 “……”谢薇腾地一下觉得有些脸热，这人情话说的也太溜了。 “你怎么又来了这里？”她一开口，倒像是质问。 “怎么，你不喜欢我来找你？” “你……你不是将军吗？你不在军营里呆着，总是往这里跑，你师父答应？” 秦湛嘿嘿笑道：“这次可是我师父准许的。” “南疆退军了，一时半会儿，边疆那边也算是安稳下来。所以，军营里也不需要我啊。师父见我三年都没回家了，特准许我回家探亲，半年的假期呢。” 他说的还挺得意的。 谢薇蹙了蹙眉，“让你回家探亲，你怎么来南岭了？” “我想顺道来看看你。你不想吗？” “……”谢薇一口茶水呛咳了一下，有些羞恼地低斥：“你好好说话！” 秦湛却笑得越加得意，“我是在好好说话啊。” 谢薇：“……” “对了，你跟我说说，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去青楼？” 谢薇本来就是打算过来跟他解释清楚的，因此，她也没犹豫，很快把今天的事情始末说清楚了。 秦湛原本对刘成还是颇有意见的，不过刚才在刘府，他见到了那位刘夫人，知道刘成已经成亲了，他心中的大石也算是放下了。 一个成过亲的男人，不足为惧。 现在听到谢薇说，只是因为刘成的爹救过茵茵的命，她才选择今晚帮他解围，他心中更是没了火气。 “你呢？你怎么突然出现在兰香园里？”谢薇问道。 秦湛说道：“我路过这里，在对面吃面，刚好看到了小桃和茵茵，她跟我说，你进了兰香园，我自然也要进去看看了。” 原来是这样。 第153章 甜吗甜（修） “对了，今晚台上那姑娘唱的曲子，是你教她的吧？”秦湛忽然问道。 “是。”谢薇没否认。 “那是什么曲子？” 谢薇清咳一声道：“就是一些孩童唱的歌谣罢了。” 说起这个，谢薇也觉得有些好玩。前世，她被选进特工组织后，每日就是各种训练，执行任务，哪有什么时间练歌唱曲啊，她会的那些歌，都是小时候在孤儿院里跟那群孩子们一起唱的。 后来，她偶尔有闲暇时，还会回到孤儿院去看看那些孩子们，对她来说，孤儿院就是她的家了。 这些事，谢薇没有说，但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情绪还是被秦湛捕捉到了。 他没有再问下去，看她一直在喝茶，他不由得问：“你很渴吗？” 话刚说完，谢薇的肚子咕咕叫一声，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饿了，晚上没吃。” 忍受饥饿这种事，在前世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了，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反正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秦湛皱了皱眉，忽然站起身，“你等着我。” 说完，他很快就出去了，谢薇想喊都喊不及。 只得耐心地等着。 等着等着，困意来袭，她打了一个哈欠，一手撑着额头，闭上眼眯瞪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闻到一阵香味。 秦湛推开门进来，惊醒了谢薇。 “后厨那没什么吃的了，我就烤了一只鸡，你将就着吃。”秦湛把一只烤鸡放在桌上，又拿出一个馒头，“给你。” 外表油亮金黄的烤鸡，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谢薇惊讶地不知道说什么了，“你怎么会烤鸡？” 秦湛随意地说了一句：“行军打仗在外，总不能饿死是不是？” 他虽然没有细说，但谢薇心底已经明白了。 她没说什么，撕下一只鸡腿，咬了一口。 秦湛眼巴巴地问：“味道怎么样？” 谢薇看他一眼，漂亮的眸子里染上几分笑意，“味道……还不错。” 确实还不错。 秦湛应该是放了一些佐料，鸡肉不至于寡淡无味，但也确实说不上多美味，只能说，填饱肚子是可以的。 谢薇又吃了一口馒头，馒头应该是客栈今天留下的，蒸过之后，热乎乎的。 秦湛看谢薇吃的那么香，忍不住也咽了一下口水。 谢薇看他一眼，挑眉，“你也饿了？” 秦湛忙不迭地点头。 “饿了你也吃啊，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一整只鸡呢，她又不是大胃王。 秦湛听到她这么说，痛快地也撕下一块鸡肉，吃得贼香。 两个人分着吃完了一只鸡，谢薇擦了擦手上的油，起身道：“我回隔壁了。” “嗯。”秦湛眼神不舍地看她离开。 谢薇回到房后，悄悄地躺在床的外侧，也不知道是不是肚子吃饱了的缘故，她摸摸肚子，满足地闭上眼睡了。 另一边的秦湛躺在床上，却有些睡不着。 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会笑，一会烦，一直折腾了很久才睡过去。 …… 刘府。 刘成这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来。 他望着自己躺在婚房的床上，脸色黑了一下。 自从上次不小心洞房后，他回来都是睡在隔壁的书房，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成头痛欲裂，他抱着头想了半天，只隐约记得在兰香园里，他见到让人惊艳的春兰姑娘，还看到了谢薇…… 在那之后，他就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刘成皱了皱眉，转身准备下床，却发现浑身哪哪都痛。 昨天被兰香园的那些打手狠很打了一顿，现在身上到底都是伤，虽说都是轻伤，可也疼啊。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打开，方蝶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来。 刘成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一脸惊讶地看着她。 方蝶见他醒了，也是微微一愣，随后温柔地笑了，“醒了？我刚好打了热水，给你洗漱。” 刘成：“……”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她还是来伺候自己的，刘成到底也没说出狠话，乖乖地洗了一把脸。 方蝶拿着拧干的布巾，见他洗好了脸，适时把布巾递给他，照顾的很周到。 “爹早上看诊回来了，刚才又去了医馆。他走之前叮嘱，让你醒了以后在家里好好温书，今日就不要出门了。” 刘成冷嗤一声。 他爹能这么客气地好好说话才怪了。 刘老爷临走之时确实说了这样的话，只不过方蝶表达得非常婉转。 她抿了抿唇，又道：“我熬了解酒汤，你想喝吗？” 刘成瞧她一副小媳妇的模样，处处小心翼翼，谨小慎微，他不由得皱了皱眉，“你不是家里的下人，不必这样对我。” 这门婚事，当初是刘老爷以身体有病要挟他，他才迫不得已答应下来的。 谢薇拒绝了他的求亲，他想着，娶谁都一样，反正是他爹中意的儿媳妇，就当是他这个不孝子给老爷子顺顺心意得了。 既然娶都娶了，他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没必要去苛待一个小丫头。 他听他爹提过方蝶的事。 她娘去的早，跟着爹长大的，她爹还一身病，不能做重活。从小到大，她就非常懂事，不仅会做很多事情，还能把她爹照顾得非常好。 她进了刘家这么久，整天不是在家里做事，就是去医馆帮忙。不论他怎么对她冷脸，她也没吵没闹过。 就连上一次洞房，她也是毫无怨言。 安安静静，乖巧又懂事的很。 说起来，确实比他这个儿子更尽心尽力。难怪他爹喜欢她。 方蝶听到刘成那么说，心底却是有些受宠若惊的。 嫁进刘府，是她自己争取答应的，可是真的嫁过来，她还是有些不适应。 公公待她很好，把她当亲闺女一样，她是心怀感恩的。她自小没读过书，会的东西也不多，她能做的，只有好好伺候公公和……相公。 相公，这个称呼，她曾喊过他，但他不喜欢，她便再也不敢喊了。 刘成洗漱后，转身出去。 方蝶连忙回过神，跟在他后面。 两人来了偏厅，桌上已经放好了一碗粥，一些小菜，还有几个包子。 旁边还有一碗熬好的解酒汤。 刘家也是几代从医的，刘成自小闻药味，但他还是不喜欢喝苦苦的药。 所以，即便头还晕沉着，解酒汤他看也不看一眼，坐下后，直接喝起了粥。 方蝶就站在一旁，有些局促。 刘成看她一眼，随口问：“你吃了吗？” 方蝶却像是受到惊吓的小兔子似的，连忙摇摇头，又点头，“我……我吃过了。” 她每天早上都起的很早，一开始她会打扫家务，家里的下人们看到了，吓得不行，把这件事告诉了刘老爷，刘老爷让她不要做这些事，她才没做的。 可是，她已经习惯了早起，一时也改不过来。 刘成没再说什么，几口吃完了早饭后，他就要走。 “等等，解酒汤……”方蝶喊他。 刘成顿了一下，皱起眉，“我不爱喝药。” 方蝶端起解酒药，耐心地哄道：“这汤药我放了蜂蜜，不苦的。” 刘成看她一眼，小丫头个头不高，瘦瘦小小的，长得不算多漂亮，但也算清秀可人。那双黑眸清澈明亮，带着一丝讨好地看着他。 忽然就有了一些不忍心。 他略显烦躁地端过碗，往嘴里灌了下去。 从小到大，他喝药都是这样，一鼓作气，喝完就好了。 他刚准备放下碗，忽然觉得嘴里被塞了一个东西。 甜甜的，带着一点点酸。 唇上还能感觉到她手指的温度和温柔的轻触感。 他愣住，低头看到小丫头微微翘起的嘴角，还露出一颗小虎牙，看起来十分俏皮可爱。 “这是蜜饯，你吃了，就不觉得苦了。”方蝶柔声笑道。 她从小就照顾她爹，怎么哄人喝药，她最是有经验了，怕他觉得药苦，她早就准备好了蜜饯。 “……”刘成只觉得嘴里塞满了甜甜的味道，那滋味，比蜜还甜上百倍。 “甜吗？”她问。 刘成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甜。” …… 谢薇他们早上起来后，也在客栈用了早饭。 随后，他们去街上买了很多东西。 昨天本来逛街想买的，没买成。 谢薇给家里每个人添了一套衣裳和鞋子，又给崔婆婆买了两匹布，给谢茂又买了一些书和纸笔墨，还有一些家用的东西，米面油零食什么的，杂七杂八的，装了满满一车。 小桃惊讶不已，“姐姐，你这是打算把整条街搬回去吗？” 谢薇笑道：“这算什么？” “可这些要花不少银子呢！” “没事，大不了再挣呗。”谢薇想得开，她可不是那种有钱舍不得花的。人生在世，该花还是得花！ 秦湛看她买了这么多东西，没一样是自己的，他心里顿时有点小情绪了，“怎么没给我买？” 谢薇诧异地道：“你不是要回家探亲吗？” 她以为他就是路过这里，很快就走了。 秦湛笑了一声，狭长的黑眸染上几分艳色，“谁说我要回家了？” 谢薇：“……” 秦湛大摇大摆地坐上牛车，催促道：“走咯，回家。” 小桃看了他们一眼，悄悄把谢薇拉到了一旁。 低声问：“姐姐，这个阿战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谢薇一脸无辜：“……你问我，我问谁去？” 她也不知道秦湛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桃：“……” 她看姐姐跟他关系十分亲近，再加上村里都在传他们俩是未婚夫妻，她还以为…… 可是看样子，好像又不是那么一回事啊。 那他们俩这样，到底算是怎么回事啊？ 家里多了一个陌生的男子，总归是不好的。姐姐不在意名声，可她在意姐姐的名声。 阿战若是有意于姐姐倒也罢了，若是无意，岂不是戏弄姐姐、害姐姐吗？ 小桃觉得自己一定要保护姐姐，不能让事情就这么不清不楚下去。 于是，她来到秦湛身前，鼓起勇气问：“阿战大哥，你……是要跟我们一起回谢家村吗？” 秦湛淡淡点头，“没错。” “可是，这样……” 秦湛不笑时，目光冷淡地盯着人，给人一种很强大的压迫感。 小桃本来胆子就小，在秦湛的目光下，她很快就吓得不敢说话了。 谢薇看不得自己的人被欺负，她上前一步，拉开小桃，挑眉问：“你打算去谢家村？” 秦湛笑起来，“不回谢家村，我去哪儿？” 谢薇冷笑，“那是你家？” “那有你。”秦湛倒是直接。 “……” 谢薇还没不好意思呢，小桃倒是不敢再听下去了，连忙躲远了一些。 秦湛笑得格外灿烂，那张俊美如妖孽的脸上透着几分玩笑，让人辨不出真假。 “你在哪，我就去哪。” 谢薇却严肃地板起脸，“秦……咳咳，你搞清楚，我只是救了你一次，那一次你是在我家养伤，现在你没伤没病的，去我家算什么？” “……”秦湛听了她的话，修长的眉轻轻皱了一下，似有纠结。 过了一会，他问：“非得有伤有病才能去你家吗？” 谢薇：“……” 这是重点吗？！ 她白他一眼，赶他下车，“你下来！” 秦湛老老实实地从牛车上下来了，“干嘛？” 谢薇坐了上去，跟他道：“你师父既然让你回家探亲，那你就赶紧回去。别再耽误行程了。” 秦湛有些委屈地道：“我这不是来了吗？” 所以，他探的“亲”就是她？ 这都哪跟哪儿？ “我没跟你开玩笑！”谢薇冷下脸。 她知道秦湛的家在京城，那里距离南岭上千公里，他在军中又是颇有名气的镇南将军，他的家庭……定然非富即贵。 谢薇不会妄自菲薄，但也没那么不识趣。 他们俩之间，云泥之别。 他能在回家的路上顺道过来看她一眼，她已经很感谢了。 秦湛见她冷脸，微微一怔后，他漆黑的眸底也暗了一分，“你当真要赶我走？” 谢薇认真地道：“你能顺路过来看我，我十分感谢。但你我之间，充其量只是我救了你一命而已。我希望你能明白，你真正应该去的地方是哪里。” 说完，谢薇不再看他，驾着牛车走了。 小桃和谢茵坐在牛车上，都没说话。 小桃是吓得不敢，低着头，总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谢茵不懂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看到秦湛，只觉得亲切，还笑着冲他挥挥手。 秦湛站在原地，目光一直盯着牛车渐渐远去。 他薄唇缓缓勾起。 只是救了一命是吗？ 没听过一句话吗——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谢薇，你以为你还能逃得了吗？ …… 回去的一路上，小桃格外沉默。 昨晚她虽然没有进去兰香园，但是里面的莺声燕语她隐约也听到了一些。 姐姐一直没有说她进去做了什么，可是她难免有些胡思乱想。 在她心里，姐姐做什么她自然都是支持的，她也没觉得姐姐哪里不好。 可是……可是别人呢？ 那兰香园说来好听，只卖艺不卖身，可到底不是什么正经地方，若是让别人知道了姐姐进去过那里，也不知道会怎么看待她？ 谢薇喊了小桃两声，见她都没应声，不由得回过头看她一眼。 发现这丫头在发呆，她微微皱眉，“小桃，你怎么了？” 小桃回过神来，连忙道：“没事，我没想什么。” 谢薇挑了挑眉，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有什么事情就说，姐姐给你做主。” 小桃犹豫了一下，这才道：“姐姐，我没有其他意思，就是有些好奇……那兰妈妈那么厉害，你到底是怎么赚到一百两银子救出刘少爷的？” 原来是这事。 谢薇便把自己教春兰唱曲以及跟昨晚兰香园里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下。 听到谢薇只是教里面的姑娘唱曲，自己一直没露脸，小桃这才彻底放心了。 只要姐姐没做那“卖艺”之事，那便对她的名声没什么影响，这就好。 谢薇打量着小桃的神色，她的情绪都在那张脸上。 再想一想，她便大致猜到了。 “你以为，是我真去卖艺了？” 小桃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姐姐，是我胡思乱想了。毕竟，咱们是清白人家的姑娘，那上台卖艺，说到底就是一个妓子……” “妓子怎么了？”谢薇有些严肃地打断她的话，“小桃，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人生在世，不是每个人都生在富贵人家，一生顺遂的。大多数时候，我们都有许许多多的苦衷和磨难。你只要记得，不论身在哪里，不论在做什么，我们只要自己活得明白就行。 你懂我的意思吗？” 像春兰，其实她是一个很聪明的姑娘，昨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谢薇教她唱的几首曲子，她几乎没用多久就学会了。 若是她没有身在青楼，而是在寻常人家，以她的才貌，谁有能说她会过得不好呢？ 谢薇的一番话，让小桃哑口无言，只能呆呆怔怔地看着她。 她脑子笨，其实并没有完全听懂，但是她却在谢薇的眼中看到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那是一种真正的强大、独立。仿佛超脱了这世间的种种束缚，她就是那个让所有人都仰望和钦佩的人。 在她眼中，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有努力生活和自甘堕落的区别。 她的姐姐，终究是和别人不一样的呀。 小桃点点头，一边感动地流泪，一边又欣慰地笑了，“姐姐，我记住了你的话。” 第154章 众人催促婚事 谢薇伸手捏了捏小桃的脸，“好了，擦擦眼泪，我们回家了。” 一旁的谢茵懂事地拿着手帕递给了小桃，小桃说了声谢谢，笑着擦去泪水。 没过多久，牛车到了谢家村的村口。 村口有一颗老槐树，树干粗壮，枝繁叶茂。 此时，那树下却有一匹黑马，悠闲地吃着嫩草。 谢薇停下牛车，目光盯着那匹黑马，有些眼熟。 正在她思考时，老槐树中突然窜下来一道人影，秦湛顽劣地笑道：“你们太慢了，我都到村口快半个时辰了。” 他骑马抄近路来，自然比谢薇的牛车快。 谢薇抽了抽嘴角，“不是让你回家去，怎么还来？” 秦湛有些无赖地道：“我喜欢住在哪里就住哪里，你管我？” 谢薇：“……” 这倒也是，那是他的自由，她确实管不了。 “谢家村里都是一些普通的村民，你住这里，不怕不方便？” “我没那么多讲究，随便一个柴房也能住人。” 秦湛说的倒是一点也不夸张。 谢薇回到了崔婆婆家，把牛车上的东西一一搬下来。 秦湛跟在她们身后，打量着崔婆婆的房子，惊讶地问：“怎么不回你自己的家？” 谢薇懒得理他，便没有搭话。 崔婆婆闻声出来了，之前她也是见过秦湛的，知道村里人都在传他和谢薇的事。 “哎呀，阿战，你咋回来啦？” 秦湛见到她，连忙笑脸相迎，嘴甜地道：“崔婆婆，许久没见了，您身子还好吧？” “好着呢。” 秦湛指了指谢薇，“她们这是？” “你还不知道呢吧？”崔婆婆把秦湛拉到一旁，解释起来：“这大丫是个能干的姑娘，她家那屋拆了，在盖新房子呢。我这有空屋子，就租给他们姐弟几个住。” “原来如此。”秦湛眸光一转，妖艳的眉眼闪过一抹漂亮的光彩，哪怕是上了年纪的崔婆婆，也忍不住被眼前的美色迷了几分。 “不知崔婆婆家里可有空房？我能否租一段时日？” 崔婆婆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这屋子也就两个房间，没别的空屋了。” 秦湛有些遗憾，他还在想要用什么办法留下来呢，崔婆婆又道：“不过，我那还有一间牛棚，你若是觉得能住下，倒也行。” 秦湛想也没想，点头应道：“行，我租了。” 崔婆婆：“……” 看秦湛一脸高兴，一点也不嫌弃牛棚的样子，她不由得笑得脸上的皱纹都深深露了出来。 这小子，不仅长得俊，这脾气也好，谁家姑娘嫁了他，那就是福气呐。 秦湛再一次回到了谢家村，并且租了崔婆婆家牛棚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村里。 在外人眼中，他与谢薇是未婚夫妻的关系，秦湛住在崔婆婆家的牛棚里，倒也说的过去。 只是，村里人对他难免更多了几分好奇。 他上次离开又回来，没呆几天又走了，这次又突然回来，众人都忍不住想问问他到底在做什么，为何家在京城却又不回去？ 秦湛省去一些，只简单地说自己是在西南军中当兵，第一次来谢家村，是受了伤让谢薇救回来的，之后离开也是奉命回了军营之中。 至于这次回来，自然也是因为放了假，他回来看看谢薇。 村里人看他心里一直惦记着未婚妻，倒是对他的情深义重很是喜欢。 崔婆婆和余大娘等人更是多操心了一分。 这日，刚好村里有人家办事，众人都聚到了一起。 “阿战，说起来，既然你与大丫情投意合，我看，等新房子盖好了，你们俩就赶紧把亲事办了吧。” 余大娘是个急性子，她也不忍心谢薇一个人忙活着家里家外的，想着，有阿战在，说不定还能减轻她身上的一些担子。 秦湛何曾不想啊，可他知道，谢薇一定不会同意的。 崔婆婆不同意道：“那不行。” “怎么不行？”牛婶问道。 “大丫父母不在身边，又跟老谢家断了关系，这亲事，她自己一个人做主就罢了。那阿战呢？你父母若是不同意你娶大丫，那该如何是好？” 崔婆婆是喜爱这两个孩子的，她也想看到这两个孩子成亲，相亲相爱的。 可是阿战的父母连面都没见到，谁知道那是怎样的人家？ 崔婆婆考虑的倒是有几分道理。 秦湛望一眼不远处正在跟人一边闲聊，一边磕着瓜子的谢薇，眸底溢出几分温柔。 “阿战？阿战？” 秦湛回过神，看向崔婆婆。 “问你话呢？”崔婆婆又说了一遍：“你若是真心想娶大丫，不如让你父母何时有空来一趟我们谢家村，正正经经地下了聘礼，定下日子。” 秦湛笑了笑，只说了一句：“好。” 旁边不远处的谢薇刚好在喝茶，忍不住呛了一下。 她没聋也没瞎，秦湛跟他们说话声那么大，她想装作听不见也不行。 他是不是有病？ 别人随随便便说几句话，他也能没心没肺地应下？ 还“好”，好个鬼啊。 别说秦湛的父母根本不可能来这个千里之外的小村庄，哪怕是真的来了，她也不会答应。 她还有那么多未完成的事没做，而且身体年龄才十四五岁，嫁什么人啊？ 谢薇还没说话呢，一旁也听到个七七八八的蔡氏忍不住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道：“哼，你们怕是忘了吧？阿战的家不是在京城吗？京城多远你们知道吗？再说，能住在京城的人家，又怎么会同意儿子娶一个我们乡下的丫头？还让人家父母来我们这里下聘？我看啊，想都别想！” “蔡氏，你怎么这么说话呢？”余大娘看不过去了。 “我说的就是事实。”蔡氏看一眼秦湛，眼底不屑，“好好的京城不回，偏要来这种乡下地方，也不知道看上那死丫头哪点了？” 虽然知道秦湛是京城人，但看他衣食住行并没有多娇气，蔡氏也就以为秦湛的家庭一定很一般。 当初谢荣出事，秦湛也是帮了忙的。因此，她对秦湛和对谢薇一眼，都是恨之入骨。 秦湛笑着扬起唇，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我父母同不同意我娶谁，就不劳烦谢大夫人操心了。” 第155章 薇薇我是不是很聪明 秦湛这话，气得蔡氏一噎。 不过她很快又道：“阿战，你别怪婶子说话难听，我说的也是事实啊。要不然，你说说，你家里究竟是在京城做什么的？为啥这事不能说？” 这个阿战的身份一直神神秘秘的，他莫不是有什么秘密吧？ 他说他是在军队里当兵打仗的，可她瞧着他外表比女子还美上几分，就他这副弱鸡似的样子，能上阵杀敌？ 别是吹牛的吧！ 蔡氏恶毒地想：最好这个阿战家里穷得叮当响，他父母还不同意他们俩成亲。 她才不想谢薇嫁得好呢！ 也不是说，京城就没穷人家了是吧？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秦湛。 周围其他人也是一脸好奇地看着他。 秦湛勾了勾唇，“我家与普通人家一样，我爹每日出去挣银子，我娘在家中操持家务。爹娘关系和睦，家中还有一个小妹，其余并无什么特别的。” 这是秦湛第一次提到他的家庭，谢薇也不由得竖起耳朵听了一下。 听起来，确实没什么特别的。 蔡氏听了更加得意起来，“那你父母能同意你娶一个乡下丫头？” 秦湛看了一眼谢薇，谢薇察觉到他的视线，猛不丁地别开眼，不再看他。不知为何，竟然觉得有些心虚似的。 秦湛眸子里闪过一抹淡笑，看着谢薇道：“我父母并无什么门第之见，只要是我喜欢的人，他们自然不会反对。” 余大娘一拍手，高兴地道：“哎呀，那就好啊。只要你爹娘不嫌弃，那这日子，就赶紧定下来吧。” “对对对。”牛婶也跟着点头。 眼看着这门亲事就要成了，蔡氏眼珠子都发红了。 她心里堵得难受，看向谢薇的眼神就更恶毒了些。 看阿战这么护着她，她就愈加的憎恨。 凭什么这死丫头要什么有什么？ 而她呢？ 要不是这死丫头，她现在的日子也不会过得这么难！ 谢荣不在家里，她现在就跟守活寡没什么区别，家里还有两个儿子要她操心，婆婆王氏又是个难伺候的。 再看谢薇呢，那新屋子虽然还没盖成，可已经能看出来等盖好后有多漂亮了。也不知道这死丫头哪来那么多钱盖屋的…… 竒*書*蛧*w*Ｗ*Ｗ*.*q*Ι*s*ú*Ｗ*ǎ*Й*Ｇ*.*℃*c 想想，她回谢家村也就半年左右的时间，她除了去城里卖些菜，好像也没做别的什么呀。就她在荒田里种的那些草，能值几个钱？ 想到这，蔡氏这心底就嫉妒得要命。 她猜想，八成还是跟林家有关，毕竟那次林家的大小姐送了一马车的谢礼过来，那些东西若是换了银子，别说盖一间新房子，就是去城里买房子也够了。 想到这件事，蔡氏心里就更是怨气深重。 她家谢荣若不是因为惦记上了那些东西，也不至于现在连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说起来，这死丫头真是命好。 小时候抱错了，在县老爷的府里长大，才养得她白白净净的，现在回到谢家村，也有那么多人帮她。 村长一家人的，崔婆婆，还有牛婶他们一家，都对这死丫头好的很。 就连她的亲事，也当做是个长辈在操心。 反而没他们老谢家这些真正的长辈什么事。 回到家中后，蔡氏越想越气。 刚巧王氏找她，让她把西边那屋子收拾一间出来，说是她娘家兄弟的女儿要过来住一段时间。 蔡氏不太愿意，但也不敢明说，只得问道：“娘，你那侄女咋要来我们家住啊？” 王氏沉着脸道：“让你收拾就收拾，问那么多做什么？” 蔡氏只得撇了撇嘴，默默地开始收拾屋子。 王氏这些年，一直都很贴娘家弟弟，她公公也知道这件事，但他也不敢说什么。 王氏的那个弟弟，一直是个糊涂的，这些年，不管做了什么事，最后都靠王氏解决。这一次，怕也是惹下了不小的麻烦，才会把女儿送过来住。 王氏爱面子，从来不会对外说这些事。 等秀云那丫头来了，她只要随便问几句，不就晓得了？ …… 吃了喜酒回来，谢薇就去药田里忙了。 这几天，秦湛没事就跟在她屁股后面，她去哪，他就去哪。 谢薇不胜其烦，可她不管是骂他，赶他，他都是一副“我愿意去哪就去哪”的样子，让她恨得牙痒痒，却又对他无可奈何。 吃饭更是个问题。 她不做他的饭，他就去蹭崔婆婆的，崔婆婆免不了要过来说她几句，谢薇无从解释。毕竟，当初是她自己先说他是她的未婚夫，现在想反悔，都找不到好的说辞。 秦湛就顺理成章地赖上了她似的。 哪有这样无赖的人！ 药田里该采收的药材基本快采收完成了，接下来，是要种植一些可以种的药材，这样，这田里一年四季都能种上，不会有空闲浪费的时间。 秦湛看到谢薇的这一片药田时，眼里是有几分震惊的。 继而是一种油然而生的骄傲。 他就知道，她一定能成功的。 谢薇在忙的时候，秦湛就跟在她身边，学着她的样子采收。 但他没谢薇细致，一不小心，药草就折断了。 谢薇：“……” 她气得，指着远处：“你给我走开！” 秦湛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轻哄着：“薇薇，你别赶我走啊，最多……我不做了，我就看着你做。” 他轻轻一跃，站在田埂上，当真是盯着谢薇，双眸含笑。 谢薇头疼地抚额。 任谁在这样的眼神下，也很难专心做事。 到最后，还是谢薇妥协了。 “你，过来！” 秦湛屁颠屁颠地又来到谢薇的身边。 谢薇蹲下身，耐着性子道：“这些药材主要的药用部位是根和根茎，你采的时候一定不能太用力，要轻轻地将它们的根部挖出……” 她在教秦湛怎么采集药材。 秦湛认真地听着，频频点头，“好，我懂了。” 说着，他试着采挖了一下，终于把根部完整地挖出来。 “看，是不是这样？” 谢薇淡笑着点点头，“是。” 秦湛邀功似地问：“薇薇，我是不是很聪明？” 谢薇：“……” 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起了染坊是吧？ 秦湛对于自己终于能帮到谢薇做事很开心，他干劲十足，有了他的帮忙，这片药田很快就完成了全部的采收。 谢薇站起身时，腿有些麻，她身体不稳地晃了一下，偏偏这时她看到前面突然窜出来一条蛇。 第156章 谢谢你救了我一命（修） 谢薇神色一凛，双腿下意识想跑，可是她一动，身体就倒了下去。 腿麻，神经还没恢复过来。 蛇被惊动了，朝她快速过来。 谢薇脸色发白，这是一条毒蛇，要是被咬了，小命说不定就没了。 就在这时，后腰突然被人圈住，接着，她整个人就“飞”了起来。 秦湛发现谢薇不对劲时，立刻上前接住她，抱着她一跃而起。 脚步轻点，便到了田埂上。 他的武功很高，轻功更是了得。 那条毒蛇很快跑了。 “你怎么了？”秦湛低眸看着怀中的谢薇，一脸担心地问。 谢薇自认为自己一向强大独立到不需要别人的帮助和照顾。 可是刚才那一刻，若不是秦湛，她绝对逃不了被毒蛇咬伤的命运。 说起来，他救过她，不止一次。 谢薇挣扎着从他怀中离开，“没怎么，就是蹲的时间有点长，腿麻了。” “你怎么不早说？”秦湛一脸心有余悸地道：“刚才那条蛇差点咬了你。” “嗯。”谢薇脸色平静，彷如开玩笑似的道：“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为何这样说？” “刚才，那是一条毒蛇。” “……”秦湛吓得脸色一白，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要不是刚才他反应快，她岂不是已经中毒了？ 虽然那个结果没有发生，但只是想一想，秦湛都觉得受不了。 “以后你不能独自一个人再来药田了，我要陪着你。” 谢薇好笑地看着他，“你又不能时时刻刻陪着我。” “那……”秦湛唇角微抿，“那你可以让小桃，让茵茵或者茂儿陪着。” 谢薇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走了，回家去吧。” 两人回到崔婆婆家，秦湛还有些不高兴。 他回到自己住的牛棚，一下子倒在小床上。 这间牛棚是简陋了些，不过，崔婆婆里里外外都仔细收拾了一遍，很干净。 他嘴里叼着一根稻草，双手枕在脑后，脑海中思索着什么。 晚上，谢薇做了饭后，特意来到牛棚，敲了敲门。 秦湛起身去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谢薇，他一下笑开，“找我的？” 谢薇点点头，“过来一起吃晚饭吧。” 说完，转身就走了。 “……”秦湛愣了一下，接着大喜过望，连忙跟上去了。 谢薇晚上做了红烧肉，清蒸鱼，辣椒炒鸡蛋，蒸南瓜，糖藕等等，很丰盛。 秦湛坐下来时，小桃和谢茂谢茵都惊讶地看着谢薇。 这几天谢薇一直对秦湛不理不睬的，今晚却主动邀他一起吃晚饭？ 有古怪。 谢薇什么话都没说，脸上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都看着我做什么？吃饭。” 小桃和谢茂谢茵纷纷拿起碗筷，乖乖吃饭。 倒是秦湛，自在的好像是在自己家一样。他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了，吃得那叫一个字——香。 吃完饭后，小桃收拾碗筷，谢薇带谢茵去了茅房。 谢茂最近晚上的时候没事就会自己练一练谢薇教他的拳脚功夫。 他白天要读书学习，所以练功夫这事，就基本在晚上。 谢茂正练得专注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询问：“茂儿，是谁教你这些的？” 谢茂看了一眼秦湛，他额头上已经渗出来一些汗。 “是姐姐。” 秦湛眸光深邃，就算谢茂不说，他也猜到了是谢薇。 今天抱她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她身上有一种柔软而不失强韧的力量，那并非普通人能有的，必然是经过一段时间的长期锻炼才能有。 她怎么会这些拳脚功夫？ 更奇怪的是，以他刚才观察谢茂的一些动作来看，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招式，但是他自己尝试了一下，练起来，却似乎格外有力量感。 “茂儿，你把刚才那套组合拳再练一遍给我看看。” 谢茂依言打了一遍。 只不过他还太小，谢薇教的都是简单的基础动作，对他来说也许有些吃力，对秦湛常年习武之人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 秦湛照着谢茂的动作自己做了一遍。 发觉竟然很是畅快淋漓。 不比他自小学的那些武功招式差。 “茂儿，你很喜欢习武吗？” 谢茂认真地点点头。其实比起读书，他更喜欢习武一些，也许他是男孩子的缘故，他总觉得，习武更能让自己变得强大一些，那样，他就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了。 至于读书，他也喜欢，而且这也是姐姐让他读的。 他想着，将来等他长大，若是能中个秀才或举人什么的，那姐姐就不用那么累地养家了。 秦湛见他点头，伸手捏了捏他的骨骼，忍不住点头赞道：“你骨骼不错，以你现在的年纪，若是能好好练习，假以时日，你的武功一定不在我之下。” 谢茂有些不敢相信地问：“真的？” 秦湛考虑了一下，问道：“茂儿，你愿不愿意让我教你武功？” “……”谢茂一脸怀疑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你想收我为徒？” 秦湛脸黑了一下。 他当然没有收徒弟的心思，不过是刚才那一瞬，他想到今天的事情，想着将来若是他不在谢薇身边，至少有谢茂在，他定然会护着他姐姐的。 再说，谢茂确实是难得的习武之才，假以时日，一定成就非凡。 再再说，谢茂是谢薇的弟弟，如果他能教谢茂武功，那他和谢薇之间的关系，岂不是又能亲近了一些？ 如此一举三得的事，他当然是求之不得了。 但他不可能收谢茂为徒，他将来是要娶谢薇的。既是姐夫，又怎么做他师父？ “当然不是。我教你武功，你愿是不愿？” 谢茂抿了抿唇，却道：“不愿。” 秦湛嘴角的笑容僵住：“……” “我有姐姐教的武功了，我觉得很好。”谢茂一脸正经地说道。 秦湛顿时气得抖着手，指着他，“你，你小子不知好歹！你可知道，有多少人想让我教，我还不愿意教呢！” “……”谢茂一脸怀疑地看他，那表情，明显不相信他的话。 秦湛的脸顿时黑下来，刚巧谢薇带着谢茵回来了，他像是找到了靠山，对谢薇道：“薇薇，你来说，我想教茂儿武功，这小子还不答应，你说他是不是不知好歹！” 【作者有话说】 本章略有修改哈~ 第157章 上梁 谢薇看他们一眼，有些惊讶地问：“你想教茂儿武功？” 秦湛点点头，神情间还有一丝傲娇。 谢茂却是一脸不屑。 谢薇嘴角抽了抽，看向谢茂：“茂儿，你不愿意？” 谢茂有些沉默地低下头，过了一会，他才抬头说：“姐姐教的，就很好。” 谢薇瞬间明白了他的想法。 他是怕她会不高兴吧？ 她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谢茂的头，“傻小子，有人愿意免费教你，你就偷着乐吧。” 秦湛是镇南将军，他的武功，比她现代的那些武术高多了。 今天秦湛抱着她飞身离开的轻功，她就很羡慕，她是不可能练出来的。 谢茂有些不敢置信地抬头看一眼谢薇。 他其实也想学很厉害的武功，但是他怕这样就伤了姐姐的心，可是姐姐不仅不计较，还鼓励他跟着阿战哥哥学武功？ 他想了想，终究是心里的那丝渴望战胜了，但他还是坚持道：“我是不会叫你‘师父’的！” 秦湛哼了一声，“放心，我也没打算收你为徒。” 谢薇看了一眼秦湛，对他的想法，她未置可否，只是道：“茂儿就拜托你了。” “没问题。” 就这样，秦湛每天晚饭后就会指导谢茂一些武功，谢茂很聪明，也很能吃苦，秦湛随意讲解几句，他很快就能领会。 有时候谢薇也在一旁听几句，不过她没有内功，学了再多也只能学些招式。 秦湛问过谢薇，“你的那些招式，是怎么学的？” 谢薇随口扯了一句：“以前在姚府时，府中请了师父教我庶弟，我偷偷跟着学了一些皮毛。” “你为何要学这些？” 谢薇抿了抿唇，只是道：“保护我娘。” 她这话也不完全算是谎言。 姚大人确实为自己的两个庶子请了武功师父，以前，她还在姚府时，也确实偷偷在一旁看过。 那时候的“她”，确实存了几分心思，想保护姚夫人和自己。 秦湛也没再多问了。 …… 谢薇的新房子盖得很顺利，庞武说，再过几天，她家的房子就可以“上梁”了。 谢薇很高兴，已经开始准备上梁要用的东西了。 按照村里的习俗，上梁这一天，都要举办仪式的。 到时候，家家户户都会来帮忙，热热闹闹地完成。 谢薇跟着谢大壮一起，亲自去了后山挑选了一根笔直参天，枝叶繁茂的杉树当做大梁。 经过谢大壮的精心制作，终于把大梁完成。 谢薇家上梁的这一天，天气晴朗，艳阳高照，黄历上说是个黄道吉日。 村里人几乎都来了，场面非常的热闹。 谢家村里还从来没有哪家盖灰砖房，谢薇家是第一个，大家都想来瞧瞧热闹。 当众人看到谢薇家那几大间房屋时，纷纷赞叹不已，也羡慕不已。 老谢家里只有谢福和赵氏过来了，谢大贵和王氏以及蔡氏都不愿意来。 谢薇自然不会在意这些。 倒是她大姑谢大花从县城里特意赶回来了一趟，让谢薇有些惊讶和感动。 谢大花看到谢薇这么能干，把房子盖得这么好，那心里也是欣慰不已的。她平时忙，也没时间顾得上娘家这边，谢薇不卖菜了以后，她们也很少见面了。 “大丫，你可真能干，真好。”谢大花一脸感慨地说。 “大姑，你赶了那么长时间的路，赶紧去坐下喝口茶，歇一歇吧。”谢薇招呼她道。 “哎，好嘞。”谢大花去跟村里一些妇人聊天去了。 除了谢大花回来了，还有一个人来让谢薇有些意外。 那就是林织月。 她是代表林家过来的。 这已经是很给面子的了。 林织月这段时间一直被她大哥罚在家中禁足，今日也是好不容易能借着谢薇家上梁的事，出来透口气。 她开心地抱着谢薇，一直在她耳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好不容易把她打发走，谢薇转头四顾，问在一旁忙着的小桃，“小桃，阿战呢？” 小桃摇摇头，“不知道啊，说是一大早去河里抓鱼了。” 谢薇没再说什么，转身又去忙了。 谢薇家今天摆了大约有十几桌的酒席，村里的妇人们在厨房帮忙烧饭做菜，男人们帮忙准备上梁仪式。 忙成这样，秦湛却从一大早就没了身影，谢薇心底不免有些怨怒。 这人，平时不想见他时，他总是屁颠屁颠地跟在身边惹人厌烦，今天这么忙，需要他来帮忙时，倒是跑得没影了。 终于，在正式上梁仪式前，秦湛回来了。 他背着一大筐的鱼，全身都湿透了。 谢薇见到他，皱了皱眉，“你这是……掉水里去了？” 秦湛笑得不甚在意，“没事，就摔了一下。我去换身衣服。” 他把背筐里的鱼交给厨房的人，然后就回去换衣服了。 吉时到，工匠们抬着大梁，唱着喊着，在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终于把大梁抬上去放平稳，再固定好。 随后，谢薇把提前准备好的一些花生，红枣，米，麦等寓意着“五谷丰登”的布包挂上梁。 接着便是“抛梁”了，这是所有人最期待的一件事。 工匠们将那些糖果，花生，铜钱等从梁上抛下来，让那些前来看热闹的村里人争抢，还说着“吉利话”，意味着“财源滚滚来”等。 谢薇看那些人抢得开心，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她对这些习俗自然是不清楚的，这些都是余大娘事先告诉她的，她也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没想到竟是这样热闹。 她很开心。 这种开心，比她赚到银子还要喜悦。 “给，姐姐。” 小桃也跑去抢了一些东西，她怀中抱着一把花生大枣，还有几个铜板，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她一股脑儿把这些东西给了谢薇。 谢薇惊慌地连忙伸手接住，还没开口说话，谁知道林织月又跑到她面前，兴奋得像个吃到糖的孩子一样。 “薇薇，我不知道原来上梁这么热闹啊！真是太有意思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摇着谢薇的双臂，两只大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惊奇。 谢薇有些无奈地道：“织月，你先放开我。” 就在这时，一道冷厉的喝声传来：“阿战！你出来！” 第158章 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谢薇转过身，就看到蔡氏气冲冲地过来了，她身后还跟着一脸冷怒的王氏和另一个面生的姑娘。 在场的都是村里人，见到她们，也渐渐看了过来。 谢薇家的院子里，此时全村的男女老少都看着蔡氏她们。 “什么事？”谢薇把怀中的东西交给小桃，走上前几步，问道。 蔡氏盯了她一眼，轻蔑地冷哼一声，“我们不找你，阿战呢？他人在哪？” 谢薇冷静地道：“你们找他有什么事？” 蔡氏见阿战没有出来，她冷笑一声，“他莫不是害怕了，躲起来当缩头乌龟了吧？” 谢薇的耐心有限，“他不在，有什么事，你们去崔婆婆家的牛棚找他去。” 蔡氏只当是谢薇故意替秦湛遮掩，再说了，今天这件事，她就要冲着谢薇家上梁，全村人都在才故意过来的，她就是要把事情闹大了才好呢，自然不会单独去找秦湛。 “好啊，他不在，那我就当着全村人的面，跟你说，也是一样的。” 蔡氏说着，把王氏身边那个姑娘拉了出来，“刚才，我家表妹在河里洗衣服时，阿战他见她长得漂亮，竟……竟起了色心调戏于她，还导致我表妹落水，他趁机下河救她，两人在河里难免有些……” 蔡氏这话欲语还休的，让人猜想不断。 她一脸痛惜地骂道：“我表妹二八年华的黄花大闺女，长得又是水灵灵的。阿战做出这样有损我表妹声誉的事，他必须出来，给我表妹一个说法！” “啊……”全村人一脸不敢置信地惊呼一声。 再看王氏身边那姑娘，虽然微微低着头，但确实能看出来长相不俗，黑发又长又直，皮肤白嫩，那身段也是窈窕有致。 若是阿战真的做出如此“狼心狗肺”的事情，那他也太下三滥了。 可是大家心里也有些怀疑。 毕竟，这阿战是大丫的未婚夫，他跟大丫的感情也一直很好，他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呢？ 谢薇的目光落在那个姑娘身上。 她清黑的眸子深邃幽远，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只听她忽然问道：“大伯母，她是你什么表妹？” 蔡氏家中并无这么年轻的表妹。 蔡氏脸色微变，这时，王氏终于开口道：“秀云是我娘家舅兄的小女儿，自然是老大他们的表妹，说起来，她还是你的表姑。” 王氏目光灼灼，语气沉沉地道：“阿战既然是你的未婚夫，他人又不在这里，那这事，你看怎么办？” “表姑……”谢薇玩味地说了一遍这个称呼，她的眸光落在王秀云的身上，“表姑，为何不抬头？” 她的话声落下后，王秀云犹豫了一下，终是抬起了头。 所有人看清楚了她的样子，顿时忍不住又发出一声惊叹！ 好漂亮的姑娘！ 一张鹅蛋脸儿，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圆润明亮，眸光含羞带怯，小巧的鼻子，樱桃小嘴儿，皮肤白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 在这乡下地方，能养出这么水灵的姑娘，那真是少见。 这么漂亮的姑娘，也难怪阿战他会…… 谢薇的目光与王秀云的目光对上。 她眼底神情太冷，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感。 王秀云忍不住又低下了头。 “表姑果然长得清新脱俗。”谢薇夸了一句。 王秀云忍不住有些害羞地低下头。 其实说起来，谢薇的长相比她好看多了，只不过谢薇常做男子的装束，又跟村里人混熟了，大家都看习惯了她的容貌。 她们俩的气质也完全是不一样的，谢薇是大家闺秀，优雅大气的。这个王秀云顶多算是小家碧玉，娇弱得像朵小花似的，仿佛一碰就断。 林织月不服气地来到谢薇身边，小声说道：“薇薇，你那么夸她做什么？我觉得她长得没你好看。” 小桃也认同地点点头。她的姐姐是最美的。 谢薇也没解释，只是看向王秀云，问道：“表姑，不知道刚才大伯母说的可是事实？” 她一口一个“表姑”，明明两人年纪相仿，却硬生生把王秀云叫高了一个辈分，显得她有多老似的。 王秀云微微垂着头，一双大眼睛里顿时裹满了泪，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这，这让我如何开口？”她声音细小地道。 蔡氏一副看不下去的样子，扬声道：“大丫，你别欺负你表姑，这孩子向来胆小，性子又软。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哪好意思说这样的事？” “总之，今天我们无论如何，也得讨一个说法。” “那要是讨不到说法呢？”谢薇问。 “……”蔡氏被噎了一下，气鼓鼓地道：“咋地？你们还想做了事不认账？” 这时，王秀云哭唧唧地道：“表嫂，算了，也许……人家不是故意的呢。” “算了？”王氏厉色道：“如何能算？你爹把你交给我，我没照顾好你，到时候，我怎么跟你爹交代？” 她又看向谢薇，“大丫，让阿战出来，今天的事，我们要好好商量一下。” 谢薇背过身道：“这件事跟我没关系，你们要找他，就去别的地方找。” 看谢薇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王氏给蔡氏使眼色，蔡氏忽然哎哟大呼一声，直接坐在地上嚎哭起来。 她把王秀云拉上前一点，掀起她的衣袖，那上面赫然有两道淤青的印子。 村里人见了，大吃一惊。 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着。 “乡亲们，你们瞧瞧，我就说这村里不能住陌生人吧？那阿战是什么人，大家都不清楚，这下你们都看清了吧？你们看看我们秀云被欺负成什么样了？” 王秀云一副受惊的表情，连忙把衣袖藏起来，满脸通红，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臊的。 “哎呀，这，这可是……”有人开始唉声叹气。 “阿战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丑事！”有人义愤填膺。 “这个阿战，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他怎么对得起大丫啊，大丫当初可是救过他一命呢！” “就是啊，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 就在村里人你一言，我一语时，秦湛换好了衣服过来，他不明所以地问：“谁是狗东西？” 第159章 娶了我表妹 这一声，原本热热闹闹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了。 秦湛自然也察觉到气氛有些诡异，他修长的眉头挑了一下，眼神看向谢薇。 “薇薇，怎么回事？” 谢薇眼底露出几分戏谑，朝他使了一个眼神，向着王秀云的方向。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秦湛视线看过去，认出了王秀云。也看到了她身边的蔡氏和王氏。 蔡氏见秦湛过来了，指着秦湛就是一通大骂：“阿战，你来得正好。我表妹一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被你占了便宜，你说，你要如何交代？” “……”秦湛脸黑了下来，“我何曾占她便宜了？” “我问你，刚才你是不是在河里救了我表妹。” “不错，她落水了，我顺手救了一下。” 刚才他在河里抓鱼时，那姑娘突然落水了，他听到救命声，就好心救了她一命，仅此而已，要不然他也不会全身湿透了回来。 “你看，你自己都承认了。”蔡氏的声音都忍不住兴奋起来，“孤男寡女，双双落水，免不了肌肤相贴……这事传出去，让人怎么看待我表妹？她以后又要如何嫁人？” 秦湛脸色更加难看，“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 王氏连忙道：“我侄女清清白白的姑娘，被你看了身子，你还说跟你没关系？” 秦湛：“……” 他无语地白了一眼，“我只是顺手救她一命而已，连她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再说，我连碰都没碰她一下，又岂会看她身子？” 秦湛是一点面子都没留，一句话，说得众人哗然，也把王秀云说得一张脸，青一阵白一阵。 原本，她看到秦湛出现时，还忍不住垂下头，脸蛋微红，神色间带着一抹娇羞。 刚才在河边，她正在洗衣服，当她第一眼看到秦湛过来时，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男子，那张脸，俊美如谪仙，一双狭长的眸子，眼尾微微上挑，妖丽而冷艳，让人看一眼就仿佛三魂少了七魄。 美得惊心动魄，不过如此。 她看得太入神，心脏如小鹿乱撞似的扑通扑通乱跳。 手中的衣服突然落入水中，她慌忙伸手去捡，身体却突然不稳，向前扑倒在水中。 她慌了神，连忙惊呼“救命”！ 没想到，下一刻，她的衣服被他紧紧抓住了，接着她整个人被带上了岸。 望着男子近在眼前的那张脸，她整张脸都红透了，低着头，小声地说“谢谢”。 男子却一句话都没跟她说，等她回过神，发现他已经走远了。 她张口想喊，女儿家的矜持又让她不敢喊。 回到姑姑家，她浑身湿透，姑姑和大表嫂便问她怎么回事？ 她想着刚才那个男子，支支吾吾地便把他在河里救了她一命的事说了。 她不知道那个男子是谁，便问姑姑，想着，再怎么样也得表达一下谢意。 姑姑和大表嫂询问那男子的长相，她脸红红地说：“他很年轻，长得很好看。” 蔡氏和王氏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她说的人是谁。 她换衣服的时候，大表嫂看到了她手臂上的瘀伤，便问她是怎么回事，她不敢说实话。大表嫂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去了姑姑房间，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后，就带着她来到了这里。 王秀云不是第一次来谢家村，她以前也来过几次，她知道这里是三表哥的家。 她听说了，三表哥的大女儿当年抱错了，现在换回来的，是真正的女儿。 王秀云来谢家村已经两天了，她也听过别人夸赞三表哥的大女儿长得漂亮又能干。 她忍不住好奇地想见见。 她自小长得就漂亮，这事远近闻名，她也是听着别人的夸赞长大的，自然对其他漂亮的女孩子多了几分比较的心思。 第一眼看到谢薇的时候，她心底是充满了失望的。 就这？ 打扮得不男不女，一点女子的温柔娇弱都没有，能算得上多漂亮？ 王秀云的一颗心瞬间就放了下来。 可下一瞬，姑姑的话让她暗暗震惊不已。 那个男子名叫“阿战”，竟是谢薇的未婚夫？！ 而他，竟然对救她一事，那么不在意，甚至还说跟他没关系？ 王秀云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似的，各种滋味涌上心头。 她又羞又恼，忍不住悄悄捏紧了拳头。 蔡氏和王氏听到秦湛那么说，都气得脸色发青。 蔡氏道：“阿战，你少胡说，你看看——”说着，她一把拉过王秀云，撸起她袖子，露出一点点手腕，上面的淤青看得清清楚楚，“这伤，难道不是你做的？” “不是。”秦湛摇头。 “若不是你，那还能有谁？”蔡氏压根不相信秦湛的话，“你一个男子，碰了我表妹，那你就得对她有个交代，否则，这件事，我们跟你没完！” 秦湛冷笑一声，“你们想要我怎么交代？” 蔡氏看一眼谢薇，神情得意地道：“当然是娶了我表妹。” 秦湛：“……” 谢薇：“……” 这件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盯着她做什么？ 谢薇略微一想，忽然明白了蔡氏和王氏的用意，眉梢轻轻扬了起来，清黑的眸底闪过一抹冷笑。 她静观其变，淡定看戏。 与此同时，村里人也不由得哗然一片。 不过想一想，倒也是这么个道理。 人家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阿战是个男子，两人都肌肤相贴了，不娶她，这姑娘以后也没法嫁人了。 可他是大丫的未婚夫啊，大丫又是王姑娘的表侄女…… 这关系，可真够乱的。 秦湛本想解释清楚，但他眼角余光看到了一旁的谢薇，她一脸看戏的神情，似乎还看得津津有味。 秦湛心底有些不是滋味，他委屈地皱皱眉，蹭到谢薇的身边，“薇薇，我对天发誓，我绝对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快帮我说句话啊。” 他是男子，也不好跟一个妇人吵嘴，但是谢薇不一样，她是女子，在别人眼中，她还是他的“未婚妻”，帮他说话，也是理所当然的。 谢薇却不想搀和进来。 她冷睇他一眼，“我凭什么帮你说话？” “薇薇……”秦湛咬了咬牙，低下声，“在他们眼中，你是我未婚妻，你真忍心让我娶别的姑娘？这丢的可是你的面子，到时候，你的名声受损，你也别想嫁出去了。” 谢薇“呵呵”一声，“我的名声也不差这一样了。” 再说，她对嫁人一事本就无所谓。 第160章 她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倒是王氏和蔡氏这番“骚操作”，显然是打算把王秀云嫁给秦湛了。 也许她们的本意不一定是想赖上秦湛，只是想恶心她。 毕竟，秦湛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让秦湛娶自己的表姑，最难堪的人，不就是她谢薇？ 以为她会伤心难过？ 还是会与他们好好争执一番？ 谢薇都不会做。 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让王氏和蔡氏不由得心口像是堵上了一团棉花，那股子怨气，怎么都出不来。 “阿战。”王氏开口道：“我侄女只是来我家借住一段时日，发生这样的事，我也不好跟她爹交代。依我看，干脆选个日子，你早点把我侄女娶了吧，这样别人也不会再说什么闲话，大家都能好好过日子。” 她目光沉沉，似是有什么预谋。 秦湛当然是千万个不愿意，“不娶！” 他拒绝得十分干脆，“你们让我娶谁我就娶谁？我可不是那种任你们左右的人。再说，娶亲一事也得我父母做主才是，我若是随随便便娶个媳妇回去，我父母不同意，岂不是不孝？” “更何况，我与王姑娘素未平生，我好心救她一命，你们不感激，反倒要赖上我。早知如此，我还不如见死不救呢。” 秦湛这话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村里也有人看不下去了。 余大娘心直口快地道：“阿战说的对，他好心好意救人，王氏，蔡氏，你们婆媳俩一个谢字没说，倒是口口声声要阿战娶了王姑娘，你们这分明就是想讹上阿战吧？再说，阿战是大丫的未婚夫，他们俩感情好着呢，凭啥要让别人横插一杠子？” 有的余大娘的出声，其他人也纷纷开口。 崔婆婆道：“阿战这孩子，我看他做事稳重，根本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王氏，你一把年纪了，怎地也办糊涂事呢？” 也有人开始询问王秀云。 “王姑娘，你身上那伤，到底是不是阿战做的？” “……”王秀云一张脸苍白，她低下头，忍不住小声嘤嘤地哭了起来。 众人一见她哭，也不好再说重话了。 “你们瞧见了吧？秀云若不是受了委屈，何至于哭成这样？”王氏一副痛心的样子，“秀云，你别怕，姑姑和你大表嫂都会替你做主的。” “对，你别怕，有什么委屈说出来。”蔡氏目光怨毒地盯了一眼谢薇。 今天这件事，他们必须闹起来，闹得越大越好。 她一定要让谢薇尝尝丢人现眼，被人抢了未婚夫的滋味。 而且，今天还是她家屋子“上梁”，一般来说，这样的日子都特意选的良辰吉日，就想讨个好彩头。 但她偏不让。 谢薇的日子过得越舒坦，她就越痛恨，越难受。 只有让谢薇不痛快，她就痛快了。 林织月就站在谢薇身边，她看了这么久，瞧着那个王秀云就一脸不爽，她小声在谢薇耳边嘀咕：“薇薇，那王姑娘哭得可真难看，我最烦这样的女子，动不动就哭了，你哭你有理啊？” 谢薇瞟她一眼，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织月，这种女人，我们通常有一个俗称可以概括。” “什么？” “白莲花。” “白莲花？”林织月以为是夸人的，她鄙夷地摇头，“她才配不上呢。莲花多美啊，她顶多就算一朵……喇叭花！”说着，还忍不住偷笑起来。 谢薇：“……” 她暗暗朝着林织月竖起了大拇指。 谢大花看这件事闹成这样，也忍不住站出来，她走到王氏和蔡氏身边，劝道：“娘，弟妹，这件事我看是有什么误会吧？秀云表妹，你得说句实话，可别冤枉了人。” 阿战是大丫的未婚夫，秀云也是她的表妹。她也不希望那样的事发生。 王秀云哭得伤心，那眼泪像金豆子似的，一颗颗往下落。 过了许久，她才柔声道：“姑姑，大表嫂，你们都别说了，我们回去吧。” “回去？”蔡氏扬声道：“今天的事没个交代，我们绝不回去！” “对。”王氏虽然没有大声，但语气也是低沉的，“秀云，你爹把你交给我，是姑姑没有照顾好你，让你受了委屈，若是就这样不清不楚地回去了，到时候你爹问起，你让姑姑如何向你爹交代？” 王秀云听了这话，哭得更伤心了，一把扑进王氏的怀中，“姑姑……” 王氏安慰地拍了拍她，“好了，乖孩子，快别哭了。” 蔡氏忍不住看向了谢薇，冷笑道：“大丫，阿战是你的未婚夫，这件事，你都不说句话？” 谢薇这么半天，没说一个字，让蔡氏心里十分不爽快。 难不成，她一点也不在意这个未婚夫？ 谢薇唇角微勾，一脸冷然，“大伯母想听我说什么？” “说……” 自然是说她不愿意让阿战娶秀云，最好是闹起来。 但看谢薇那似乎洞察一切的神情，显然她不会那么做的。 蔡氏眼珠子一转，挑拨道：“阿战是你的未婚夫，他对别的姑娘这样，难道你就没有一点伤心难过？还是说，你们的关系也不怎么样嘛。” 谢薇扬眉，淡定地一笑，“大伯母多虑了，有人厚着脸皮上杆子求我未婚夫娶她，这只能说明我眼光不错，我为何要伤心难过？” “你——”蔡氏气得一噎。 “……”王秀云也不再哭了。 王氏眼底神情暗了几分，脸上却是笑了，“大丫，我知道，这件事有点让你为难了。虽然你与阿战有婚约在先，但阿战与秀云的事现在全村人也都知道了，他若是不娶秀云，那秀云只能去投河了，你总不能见死不救是吧？她还是你的表姑呢。” 谢薇眸光微抬，清澈幽黑的眸子里闪过冷光，“她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第161章 替他证明清白 谢薇这话，让王氏瞬间拉下脸，王秀云的脸色也惨白起来，她目光轻抬，看了一眼谢薇，又很快垂下，小声地低泣道：“大丫，我们姑侄一场，今日第一次相见，你为何……为何要如此狠心待我？难道，你真想眼睁睁地看我去死吗？” 王秀云的话一说出来，众人瞬间觉得谢薇确实有些狠心了。 哪怕她们不是亲戚，也不能这样逼人家是不是？ 倒是秦湛高兴了，嘴角咧开，薇薇还是不忍心看他被人逼着娶亲的。 谢薇突然笑了一声，她嘴角玩笑地扬起，“表姑这话说的不对啊，这里又没人逼你去死，倒是你自己，口口声声地说要寻死。怎么？你自己要去死，还得让人死乞白赖地拦着你不成？” 谢薇这话一说，有些人猛地反应过来。 对啊，这里又没人让她去死，是她自己一直在说死不死的。 顿时，有人看王秀云的眼神都变了。 谢薇上辈子没经历过撕逼的场面，但是那么多电视剧剧情，她就算没看过也听过不少。 对付这种人，就得毫不留情面。 王秀云不就是喜欢装无辜，博人同情吗？ 她偏不让她如意。 站在谢薇旁边的林织月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她差点都憋笑到内伤，冲着谢薇给她竖起了大拇指。 小桃也捂嘴偷笑。 姐姐这么怼人真是太厉害了，要是以往在府里时，她也这么对付那几个庶女姐妹就好了。 谢薇冷笑一声，又道：“我忙得很，没那闲工夫管你死不死的，你爱死不死，只要别在我眼前就行。” “……” 王秀云眼角的一滴泪要掉不掉的，她整个人傻住了似的看着谢薇。 怎么跟原先想的不一样啊。 这，这还是一个姑娘家说的话吗？ 简直……太失女德了！ 王秀云虽然家庭不好，但她自小就心比天高，总觉得自己长得有几分姿色，将来定要许个好人家，荣华富贵一生的。 在河边时，她一眼看中了秦湛，又听大表嫂说他家是京城的，再看他气度不凡，想着他家必定是个大户人家。 只要嫁给他，她就可以去京城过上富贵日子，远离这穷乡僻壤。 可她万万没想到，想嫁嫁不成，还被人笑话一场。 哪怕她现在真的去死，也没人会同情可怜她了。 王秀云一张脸毫无血色，她没了面子，心底不由得对谢薇怨恨起来。 王氏也是，她知道谢薇的嘴巴厉害，没想到她是一点面子都不留。 蔡氏更是气得鼻子冒青烟，她嚷嚷道：“大丫，你这话说的不对，那秀云就算不死，她的清白毁了，你让她以后如何嫁人？她要是不嫁给阿战，那就得孤独终老一辈子，这不是毁了她一辈子吗？” “哦。”谢薇点点头，“也就是说，表姑必须要嫁给阿战，不嫁就得孤独终老，不嫁一辈子就毁了。” “对！”蔡氏重重点头。 “那阿战呢？” “什么？” “你们口口声声说阿战占了表姑的便宜，那我要说，表姑占了阿战的便宜又该怎么算？” “什什……什么？”蔡氏差点舌头都打结了，她好笑地道：“哪有男子被占了便宜的说法？” “怎么没有？”谢薇说得义正言辞，“阿战并不心悦表姑，若是娶了她，一辈子都不能跟心爱的女子在一起，这不也同样毁了他的一生？” 一句话，让众人惊醒，反应过来。 秦湛目光灼灼地盯着谢薇，那黢黑狭长的眸底闪过几分动容之色。 “就是，阿战他又不喜欢秀云，你们逼着他娶她，不就是毁了阿战的一辈子！”余大娘义愤填膺地说道。 “你……你这分明是强词夺理！”蔡氏恼怒起来。 “究竟是谁强词夺理，大伯母心里清楚。”谢薇眼神暗沉几分，她步步走近王秀云，在她猝不及防之下，突然掀起她的衣袖，露出那里的伤痕。 “仅凭这一道伤痕就断定阿战占了你的便宜，表姑，你想得可真简单。”谢薇眸光冷静而锐利地道：“这道伤痕，最起码是在三天前受的伤，你却说是今天受的伤，究竟是谁想诬赖谁呢？” 王秀云慌慌张张地把衣袖放下，想挣脱谢薇的钳制，但谢薇抓得紧，她根本挣脱不开。只得一脸委屈地对王氏喊：“姑姑……” 王氏眼神也暗沉几分，上前道：“大丫，你快放了秀云！你又不会医术，你怎知，秀云这伤痕是三天前的？” 蔡氏也连忙反应过来，“对啊，你凭啥断定秀云的伤痕是三天前的？” 谢薇瞟她一眼，懒得跟她浪费口舌，她被人当枪使都不知道。 谢家村没有村医，平时大家有个什么小病小痛的，就去村长家找他的二儿子看看。村长家的二儿子以前在县城里学过一些医理之术。 谢薇唤了谢二壮过来，“二壮哥，你给看看，她这伤痕是不是几天前受的伤？” 谢薇知道，她说的话别人不一定信，但是谢二壮的话，大家基本都能信。 谢二壮上前几步，看了看后，有些不确定地道：“看着确实不像是刚受的伤，但是不是三天前的，我也不清楚。” 余大娘问道：“二壮，你可看清楚了？真不是刚受的伤？” 谢二壮道：“娘，我看清楚了。这人要是刚受的伤，那伤口边还是血红色的，可王姑娘这伤，已经呈紫红色，还带有一些绿色和黄色，显然是伤口快要痊愈的征兆。” 经过谢二壮这一解释，众人恍然大悟。 看样子，王秀云的伤不是秦湛弄的。 那也就不存在“占了便宜”这一说法。 这样一来，大家看王秀云以及王氏蔡氏的眼神都变得鄙夷了起来。 为了想赖上阿战，竟然这样丢脸的事都做得出来。 “王氏，秀云是你的侄女，你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带人来这里闹一通呢？”余大娘意有所指地说道。 王氏也没想到，这件事竟然没成。 她落了脸面，被人这样数落，心里不痛快，但也不好发作，只得期期艾艾地，有些委屈道：“秀云一身湿透地回了家，说是自己落了水。我心底着急，又看到她身上有伤，那……不免有些想多了，也没细问，刚好蔡氏说这恐怕是在水里受的伤，我想着女子应以贞洁为重，这一着急，便没考虑那么多。” 第162章 撞进他怀中 蔡氏张了张口，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想不起来。 余大娘看了一眼蔡氏，责怪道：“蔡氏，你也是，你这咋咋呼呼的性子啥时候能改改？听风就是雨的，秀云身上的伤明明是几天前受的，你为啥要说是阿战弄的？你看，这下冤枉好人了吧？亏得阿战还救了秀云一命呢！” 王秀云挣扎着想挣脱开谢薇的手，她现在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感觉就像是没穿衣服一样，被人指指点点，浑身都不自在，她真是没脸见人了。 尤其是，这件事还当着全村人的面，当着阿战的面。 可谢薇偏偏不让她躲。 余大娘不说好一个小辈，所以她提都没提王秀云，只是说了王氏和蔡氏。 但这件事，很显然也有王秀云的“功劳”。 她自己身上的伤，什么时候受的，她能不清楚？ 分明就是故意隐瞒下来。 “表姑，你躲什么躲啊？”谢薇笑了笑，道：“既然事情大家都清楚了，那我想问问你，你身上的伤是从哪来的？” 王秀云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她脸红红地道：“这，这不关你的事。” “确实不关我的事，可你这伤痕，我瞧着，很像是被人用力掐出来的，什么人能这么对你？莫非……” 谢薇顿了顿，眉头微微上挑，“是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王秀云惊得一跳，大声驳斥道：“你少胡说！这只是我不小心摔伤的。” “哦。”谢薇点点头，眸光咻地一下冷下来，“既然你清楚是怎么受伤的，那为何刚才不解释？” “……”王秀云哑然失语，脸色发白。 原来谢薇是挖了坑，在这等着呢。 “表姑，你不解释，那就说明你明知道是误会，却没有阻拦你姑姑和你大表嫂为你做主。也就是说……你是真的想嫁给阿战。明知道他是我的未婚夫，明知道他刚救了你一命……” 谢薇说到这里，便没有再说下去，只轻轻地“呵呵”一声冷笑，随即，她伸手甩开她。 王秀云本就娇弱，这一甩，谢薇只用了三分力，她却猛地一下扑倒在地上，伸手捂着脸，哭得梨花带雨。 但她的哭泣，并没有引来多少人的同情和可怜。 她的险恶用心，已经被谢薇说了出来，看清楚了她的真面目，也就不值得同情她了。 “真没想到，这王姑娘竟然这样……” “就是啊，阿战明明是好心救了她一命，她却想死赖着嫁给他！我呸！” “刚才还说，要是阿战不娶她，她就去投河呢，去投河啊，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敢去投河！” “……” 村里人的闲言碎语很快传来，臊得王秀云没脸再继续呆下去了，她哭着从地上爬起来，一刻也呆不下去，瞬间跑走了。 王氏喊了她一声，回过头，她狠狠地盯着谢薇：“大丫，你说话太刻薄了，秀云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你等着。” 说完，她很快追了上去。 王氏这句话是真的狠，要是王秀云真出意外，那都是谢薇导致的。 真是好大一口“黑锅”扣下来。 只剩下蔡氏一人，她傻了一下，才恶狠狠地瞪着谢薇，说一句“走着瞧”，便也追了上去。 等她们三人离开，现场安静了一瞬。 余大娘连忙活络气氛地道：“好了好了，事情都解决了，大家该干啥干啥去，都别聚在这里了。” 今天是谢薇家上梁的日子，大家很快又热闹起来。 而且，出了刚才的事，大家的话题都围绕着刚才的事展开，众说纷纭，但无一不是对王秀云的厚脸皮以及蔡氏的嚣张和王氏的搅浑水嗤之以鼻。 余大娘对谢薇道：“大丫，今天这件事，真是多亏了有你，不然，阿战可就要被冤枉死了，还得娶了那个心思不纯的秀云。” 秦湛小鸡啄米似的直点头，“对对对，薇薇，你对我真好。” 余大娘看着这未婚的小两口，越看越欢喜，她把秦湛扯到了一边，悄声说道：“阿战，上次说那事你倒是上点心啊，你瞧瞧，眼瞅着大丫都十五了，你们也到年纪成亲了，你赶紧让你父母过来提亲啊。” 秦湛心里有苦说不出，只得笑着应下：“是是，我晓得了。” “我原先想着，大丫长得漂亮又能干，我怕啊，你再不快点，到嘴的肉也能飞了。没成想，你也被人惦记上了，你们两个，还真是……” 余大娘失笑地摇摇头，转身去忙别的事情了。 秦湛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下，今天这事，确实有些烦人。 要不是谢薇，也不会这么快就解决。 但是娶她一事，还得从长计议才行呐。 谢薇身边，林织月再也忍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她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喘了好几口气才对谢薇说道：“薇薇，我今天真是服了你了！你说你怎么这么厉害呢？我要是那王秀云，这下就真去投河得了。” 谢薇还是一脸平静，“放心，她不会。” 王秀云那样的人，怎么可能真去投河？ 就算她要去，王氏也绝对不会允许。 顶多是做个样子罢了。 小桃刚才也是差点惊出一身冷汗，还好，没出大事，她也有点心有余悸地道：“姐姐，你真厉害。” 三人正在说话间，秦湛过来了。 “薇薇。” 他笑得很开心，狭长的眼尾微微上扬，几分艳丽春色流泄出来，比那山间的花还要艳上几分。 小桃和林织月都识趣地转身离开了。 谢薇皱了皱眉，不想理他。 秦湛却拦在她面前，笑嘻嘻地道：“薇薇，今天谢谢你，多亏了你，我才……” “你不用谢我。”谢薇冷声打断他，“我没有帮你的意思，只是不想让我家上梁的好日子被一个白莲花破坏了。” 秦湛想了想她的话，问：“白莲花是什么？” 谢薇：“……” 她气得，懒得跟他说话，转身就绕过他。 秦湛连忙伸手抓住她的手臂，谢薇眸色冷下几分，“松开。” 秦湛老老实实地松开手，眼看谢薇又要走，他连忙退后一步，拦在她面前。 谢薇躲避不及，一头撞进他怀中。 第163章 薇薇你别生我的气 谢薇连忙往后退了一步，气恼地凶了他一眼。 她清亮的眸底带着几分怒意，不再像平日里那样沉静淡定，倒是多了几分生气，显得那张本就漂亮的脸蛋更多了几分娇俏艳丽。 谢薇本就长得好看，又是十四五岁的年纪，这一眼，俏生生的，秦湛看得忍不住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了几下。 他心情格外舒畅，声音也不由得带着几分轻哄：“生气了？” 谢薇一向冷静，此时也不知自己为何竟有几分气恼，她抿了抿唇，“没气。” “还说没生气，你看你这脸……” 谢薇横了他一眼，让秦湛不敢再说下去。 他摸摸鼻子，很快解释道：“刚才我就想等换了衣服回来就跟你说来着，谁知道王氏和蔡氏带着那个丫头过来闹了，薇薇，你别生我的气……” 这件事，其实真不能怪秦湛。 他是好心救人，被人讹上，也是他倒霉。 可谢薇心底就是有一股无名火，无处发泄。她也知道秦湛是无辜的，所以这火气就越来越盛。 “你能不能别说话？”谢薇躲开秦湛，“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你要实在无聊，自己去找事情做，别来烦我。” 谢薇说完，侧身离开了。 秦湛挠了挠头，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的背影。 他也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怎么就惹了她不高兴呢？ …… 王秀云跑了后，当然没有真的去投河，而是跑回了老谢家。 王氏和蔡氏也紧跟着回来了。 王秀云哭得伤心，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她觉得今天的自己真的是脸面都丢尽了！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阿战就这样拒绝了她。 她刚刚萌起的那一腔情感，在他眼中，却丝毫不在意。 他怎么能这样呢？ 但她心底更恼恨的还是谢薇！ 若不是她，她今天也不会这么丢脸，她还是阿战的未婚妻。这件事，让王秀云心底对谢薇更厌恶了几分。 就她那样的，哪里配得上那么俊美无俦的男子？ 王氏回到家后，径直来到王秀云的屋子，看她哭得伤心，王氏赶忙安慰道：“秀云，快别哭了，今天的事只是误会一场，别人不会说你什么的。” “姑姑……”王秀云哭着扑进王氏的怀中，“你送我回家吧，我没脸继续呆在这里了。” 王氏连忙道：“不行。你若是回家了，那你这辈子也就毁了。” 王氏好脸面，并没有说王秀云来到这里住的原因。 其实都是因为王秀云的爹，也就是王氏的亲弟弟王三旺，他终日沉迷赌博，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 前不久，他喝醉了酒，又输了一大笔钱，就在迷迷糊糊之下，签下了一份卖女儿的协议。 王秀云是王三旺唯一的女儿，长得又水灵，在这方圆几个村里，都是出了名的美人。 她今年年方二八，想娶她的人家几乎都快把王家的门槛踏平了。 但王三旺一直不舍得把女儿嫁出去。 他觉得，自己的女儿长得这么漂亮，那必定得嫁个富贵的好人家，这样，他以后这个老丈人也能跟着沾点光。 没想到，自己一时糊涂，把女儿卖出去了。 等他酒醒后就后悔了！ 他卖的那户人家，若是有钱大户，倒也罢了，可那家人不仅没什么钱，家中的那个儿子还是个傻子。 王三旺自然不愿意。 于是，他想来想去，这件事只有找他的姐姐帮忙。 王氏嫁到老谢家这么多年，一直都很贴娘家。尤其是对这个娘家弟弟，虽然她也对他怒其不争，但每次都会心软地帮他收拾烂摊子。 久而久之，王三旺一遇到事情就找她。 这一次也是一样。 王三旺找到王氏，跟她说了事情的始末后，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地道：“二姐，你可一定要帮帮忙，想想办法。我知道是我混账，我错了，我被人打死都不足惜，可你想想秀云，你唯一的侄女，她要是嫁去那样的人家，那这一辈子就毁了啊！你那么疼爱秀云，你忍心吗？” 王氏自然不忍心。 秀云是她看着长大的，她自己的两个女儿都长得不好看，尤其是谢小花。所以，她对秀云就更多了几分偏爱。 她也不舍得秀云嫁去那样的人家。 所以，一番商量之下，她就把王秀云接到自己家住，让王三旺出门去躲上一阵子。 那家人找不到人，自然就会作罢。 但若是王秀云此时回家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那家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所以，王氏绝对不会同意送王秀云回家。 王秀云自然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姑姑疼她，她自小就知道，她这么说，也不过是想得到一个稳定的保障而已。 只要她姑姑愿意保她，她就会平安无事。 王秀云哭得伤心欲绝，“可我若是不回去，我以后还有何脸面留在这里？我今后又如何再嫁人呢？” 毕竟，当众被一个男子拒婚，这样的丑事，换作一般女子，就算不去投河，也得去尼姑庵里，常伴青灯古佛一生。 王秀云这两样都不想选。 王氏拍着她的后背，替她擦着眼泪，心疼地道：“乖，快别哭了，这件事交给姑姑。你放心，姑姑一定不会让你的名声受损的，姑姑还等着你将来风风光光出嫁呢。” 王秀云这才破涕为笑，娇娇地道：“谢谢姑姑，你最疼我了。” 王氏轻笑一声，又安慰了她几声，这才转身离开。 她一走，王秀云眼神一变，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刚才那副伤心哭泣的样子也没有了。 她伸出手，轻轻擦去眼泪，眼底闪过一抹冷笑。 只要姑姑答应帮她，她也不必担心什么了。 不过，今天这事没完，她已经看上了阿战，就算不能嫁给他，她也绝对不会让谢薇那个丫头嫁给他。 走着瞧！ …… 吃过宴席后，村里人也陆陆续续地各回各家去了。 谢薇忙着收拾宴席上的东西，小桃、余大娘等人也留下帮忙。 秦湛自然也没离开。 一些搬东西的重活，他都一把手揽了过来。 忙完之后，天色也快黑了。 他们回到崔婆婆家，晚饭就吃的中午宴席上剩下的一些菜。 吃完饭后，大家洗洗睡了。 牛棚里的秦湛突然悄悄起身离开。 第164章 你可愿嫁于我吻 秦湛并没有走远，而是去了谢薇屋子的窗户下，他发出两声“咕咕”的鸟叫声。 这声音谢薇熟悉，她本就没有睡着，听到声音后，她睁开了眼。 窗边隐约有一道身影，她知道是秦湛，但她不想理他，翻过身，她闭上眼继续睡觉。 秦湛等了一会，不见谢薇出来，他又叫了两声。 谢薇还是没理。 过了一会，他又叫了几声。 小桃睡得迷迷糊糊地被吵醒了，她咕哝了一句：“姐姐，哪来的臭鸟，叫得真讨厌。” 谢薇：“……” 她默了一下，起身道：“你睡吧，我出去看看。” 谢薇蹑手蹑脚地出了门，就看到窗台下秦湛像是做贼似的在那蹲着。 她心里的怒气还没消，看到他，就一肚子火气。 “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在这里做什么？”谢薇刻意压低了嗓音，本是责备，听起来却有点娇斥的意味。 秦湛嘻嘻一笑，高兴地道：“薇薇，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根本不给谢薇反应的时间和拒绝的机会，他上前抓住谢薇的手腕，带着她就跑开了。 谢薇怕打扰别人，也没敢惊呼。 跑了没多久，秦湛停了下来。 谢薇累得喘着粗气。 幸好她每天坚持锻炼，不然的话，以刚才他们跑步的速度，她的身体早就吃不消了。 “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秦湛带谢薇来到了村里的那条河边。 “我想跟你说说今天我救王秀云那件事的过程。” 谢薇：“……” 她转身就走，心里的怒意直往上涌。 “诶，薇薇，你别走啊。”秦湛连忙拉住她，“我是认真的。” 谢薇忽然怒声道：“秦湛，你有意思吗？” “……”秦湛眨眨眼，一脸懵，“薇薇，我只是不想你生气。” 谢薇：“……” 看着他一脸无辜的样子，谢薇也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 她干嘛要生气？ 他救人是对的，而且她相信以他的人品，他也不会做出什么越矩的事情。 他是堂堂的镇南将军，若他真想做什么，这村里人，没一个是他的对手。 可他来到这个村里这么久，就只是过着跟普通老百姓一样的日子。而且，这一切还是因为她。 秦湛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他的那份心意，谢薇不是不懂。 她只是一直假装不在意。 因为她承受不起。 可他刚才那份小心翼翼的样子，实在是让她有些扎眼。 她……不值得啊。 秦湛一直细细观察着谢薇的反应，只是今晚的月色暗沉，隐约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她眼中的情绪，根本看不清。 “薇薇，虽然我不知道你在气什么，但我想着，要是我解释清楚了，你是不是就不会生气了？” “……”谢薇抿紧了唇，过了半晌，她突然说道：“我没生气。” “什么？” “我说，我没有生你的气。” 即使是有点生气的，但是刚才，她心底的那股怒气莫名其妙就消失了。 秦湛也听出来她话中的怒气没有了，他笑了一下，还是不确定地问：“你真的不气了？” “秦湛。”谢薇忽然有些认真地喊他。 “……嗯？”秦湛的嗓音不由得暗哑几分。 “你……是不是喜欢我？” “……”秦湛怔了一下，他觉得自己的胸腔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着，灼烫得惊人。 “是。”他应下一声。 “……”谢薇很感谢今晚的月光黯淡，这样，就没人能看清楚她此时的表情。 “秦湛。”谢薇的声音依旧平静沉稳，她缓缓说道：“……我们不合适。” 秦湛皱起了眉，“为什么？” “哪方面都不合适。”谢薇想了想，觉得还是要实话实说，“不仅是身份上的不匹配，还有，我知道你有你要做的事。而我，也有我所追求的事。” “我不这样想。”秦湛的声音也沉静了几分，少了平日里的嬉笑，“身份地位这些，从来不是我考虑的问题。不管你想做什么，我也绝不会阻拦你。” “薇薇，我且问你一句，你可愿嫁于我？” “……” 夜风缓缓从耳边吹过，仿佛带着情人的呢喃声，吹得谢薇的耳根发红发烫。 她垂着眸，并不看他。 也没立即回答他的问题。 下巴忽然被人轻轻捏住，谢薇被迫抬起头，眸光撞上了一双比夜色还要浓黑的眸子。 秦湛目光沉沉，紧紧盯着她。 谢薇有些狼狈地别开眼，她也不知道怎么话题就说到了这里。 好好的，怎么就变成求婚了？ 但她不是逃避型的人格，既然话赶话到这了，那也得说清楚。 她微微启唇：“不……唔。” 她的拒绝突然被霸道地吞噬进去，谢薇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他他他……在做什么？ 若是现代，她被强吻一下也就罢了。 可在这个朝代，未婚前这么做，等于是把她这辈子嫁人的路堵死了。 谢薇很快一把推开他，又羞又恼，“秦湛！” 可，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也跟着魔怔了，这话听起来，分明有些娇嗔的意味。 秦湛其实也脸红耳赤着，好在夜色昏暗，遮去了此刻他们间的羞恼和尴尬。 秦湛并不后悔刚才一时冲动做的事，这也是他早就肖想了好多遍的事。 女子的唇软软的，跟蜜糖一样甜。 他清咳一声，嗓音透着几分低沉的笑意：“这样，你只能嫁于我了。” 谢薇：“……” 她满脸通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她眯了眯眸，“你以为这样就能困制于我？” 若是其他女子，确实只能嫁给他了。 但她是现代人，不过是被人亲了一下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在心底这样安慰自己。 秦湛也怕她真的不在意，心突然慌了一下，带着几分霸道地把她抱进怀中，谢薇挣扎了几下，竟是丝毫未动。 秦湛笑得有些蔫坏蔫坏的，“这样，是不是就困制住你了？” 谢薇：“……” 她今天才发现，这人还有这么蔫坏的一面呢。 她不知道的是，秦湛小时候，那就是一个能上房揭瓦的熊孩子。他爹娘实在是没法管教他了，这才把他送去了军营。在军营里，这些年，他成熟稳重不少，性子也没那么野。但他骨子里的那些蔫坏，可没丢。 谢薇挣不开，只得推了推他，“你放开我！” 第165章 这辈子认定你了 她上一世是精英特工，身手了得，很少有对手。别说女人，就连男人也没几个人能打得赢她。 可没想到，现在秦湛轻轻松松地抱住她，让她连挣脱的机会都没有。 谢薇心底有些郁闷，还有点泄气和不甘。 这身体还是太弱了，看样子以后的锻炼还要加强一些。 秦湛低眸看着她，隐约能看出她小脸气鼓鼓的，倒是难得有几分少女的娇俏可爱。 他怕又惹了她生气不理自己，只好妥协道：“好，我可以放了你。只要你答应嫁给我。” “……”谢薇眯了眯眸，真当她拿他没办法了是吧？ 冷不防地，她突然一脚狠狠地踩在秦湛的脚上。 秦湛吃痛地松开手，啊啊叫地痛呼几声，双手抱着那只痛脚，在原地蹦跳了几下。 “薇薇，你谋杀亲夫啊！” “……” 谢薇恼羞成怒地瞪他一眼，“你少胡说八道！” 秦湛却嘿嘿直笑，他发现，这有些话挑明了说也有好处，不用再掩饰什么。反正他从小就皮厚，也不怕丢脸什么的。 再说，深更半夜的，这里就他们两个人，他也不怕在她面前露出本性。 “反正我这辈子就认定你了，你要是不当我媳妇，那我就一辈子不成亲。” “你成不成亲，关我屁事？”谢薇也是被他气得，有些口不择言了。 她说完，也不管他，径直往回走。 大半夜的，不睡觉，她是发神经了才会跟他一起胡闹！ 秦湛见她走了，连忙紧跟上她，“薇薇，你等等我……” …… 第二天一大早，谢薇顶着一对黑眼圈起床，整个脸黑成锅底了。 小桃，谢茂和谢茵三人都非常小心地不敢惹她。 吃了早饭后，谢茂准备去上学，谢茵忽然拉住了他的衣袖，谢茂转头，柔声轻问：“茵茵，怎么了？” 谢茵睁着一双大眼睛，盯着他的书包，然后又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那个红色书包，已经很久没用了。 谢茂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有些惊诧地问：“茵茵，你也想跟我一起去上学吗？” 谢茵点点头。 谢茂惊喜不已，一把抓住她的手，“好，走，我们去告诉姐姐。” 谢茂把谢茵也想上学的事告诉谢薇，谢薇也有些诧异，问了谢茵，见她笑着点点头，谢薇的心情也有些难以言喻的喜悦。 “好，想上学成啊，姐姐送你去。” 谢茵生病这么久，病情也是越来越好，她心里总算宽慰不少。 谢薇让小桃留在家里收拾家务，她自己带着谢茂和谢茵准备去谢邺家。 秦湛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一脸春风拂面地道：“薇薇，你们准备去哪儿？” 谢薇看到他就没好气，白了他一眼，“你跟来做什么？” “我……”秦湛眼珠子转了转，“我散散步，活动活动筋骨。” 他说着，还刻意伸了伸手臂。 谢薇怎么会不知道他的那点心思，但她也不好直接赶人，一张俏脸差点快憋出内伤。 秦湛想笑又不敢笑，嘴角微弯，那轻轻上扬的弧度，显示出他的好心情。 只不过，这样的好心情在看到前面走过来的人时，顿时烟消云散。 “阿战哥。” 王秀云温柔小意地唤了他一声，脸上还有一抹娇羞，“昨日还没来得及，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秦湛敛起笑脸，面对别人时，他脸色冷淡许多：“不必谢了，我正后悔着呢。” 王秀云：“……” 谢薇走在前面，嘴角忍不住轻抽了一下，心底有些想笑，又很快恢复沉静。 王秀云看一眼谢薇，眼底闪过几分暗恼。 在谢薇的面前，阿战这么不给自己面子，让她觉得有些丢脸。 可她也不能说什么，一脸委屈地垂下眸，眼泪眼看就要出来了，“我知道，昨日我姑姑和大表嫂做得过分了些，可她们也都是担心我，为了我罢了。阿战哥，秀云恳求你，原谅她们一次好吗？” 谢薇听不下去了，这种茶言茶语，听多了只会犯恶心。 她带着谢茂和谢茵快走几步。 秦湛想跟上他们，偏偏王秀云挡着道。 这乡间小路，基本都是一人宽。 她是女子，秦湛不好推她，眼看谢薇他们走远了，他皱着眉，冷声道：“你烦不烦？” 王秀云：“……” 原本她的一颗泪挂在眼角，要掉不掉的，在听到秦湛这句话后，才终于滑落下来。 美人落泪，本应该是让男人心软折服的画面。 秦湛却只觉得这个女子太惹人厌烦了。 哭哭啼啼的，他最讨厌女子这样了。 他是真的后悔救了她一命。 王秀云哭得委委屈屈，声音更加娇柔，可就是不让步。 “你……就如此厌烦我吗？就连想跟你说声谢谢，你也不愿意听吗？” 她就是故意占着道不让开的。 昨晚她想了一夜，她必须得想个法子嫁给阿战，只要嫁给了他，那些人就不会逼她爹把她嫁给一个傻子了。 所以，一大早，她就过来了，特意想跟他来个巧遇。 秦湛不爽地皱起眉，“你刚才已经说过谢了，现在是不是能让开了？” “阿战哥，你这是打算去哪？” “我去哪，关你什么事？” “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不愿说也罢。”王秀云微垂着眸，脸上有抹娇红，“以后大家都住在同一个村里，阿战哥，我……我能经常找你吗？” 她说出这样的话，就已经抛去了女子的矜持。 却不想，秦湛一口拒绝：“不能。” 他才不想见到她，烦死了。 “……”王秀云一张脸泫然欲泣，“阿战哥，你为何这样讨厌人家？是秀云哪里做的不好吗？” 秦湛实在懒得跟她废话，他已经很给她面子了，要不是看在她是女子的份上，他早就出手了。 “你让不让开？” “啊？”王秀云这时仿佛才反应过来，她脸上一红，脚却像是生了钉子一样不动。 秦湛懒得跟她废话下去，突然伸手朝她一点。 王秀云瞬间动也动不了，她又震惊又害怕地看着秦湛。 “阿战哥，你对我做了什么？” 秦湛勾了勾唇，脚上轻点，从她身侧绕了过去。 “一个时辰后，你身上的穴道自会解开。” 王秀云：“……” 【作者有话说】 许多年后，别人问秦湛的追妻秘诀。 秦湛：追媳妇嘛，那就得脸皮厚~ 第166章 一醉解千愁 谢薇他们很快就到了谢邺家。 自从谢茵生了病不能上学后，谢邺还常常惋惜，茵茵画画非常有天赋，就这么不画了，真的太可惜了。 所以当他看到谢茵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谢薇微笑道：“叔，今天茵茵说，她想上学，我便带她过来了。” 谢邺有些激动地道：“好，好啊。”他微微弯身，温柔地问谢茵：“茵茵想上学了是吗？” 谢茵露出笑脸，点了点头。 “嗯，乖。真好。” 谢薇又叮嘱了几声，让谢茂好好照顾谢茵，然后才转身离开。 走到半道上，又遇到了追上来的秦湛。 “茂儿和茵茵都送过去了？” “……”谢薇懒得理他，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去。 “薇薇。” “……” 秦湛就像是跟屁虫一样跟在谢薇身后，谢薇去哪他去哪，谢薇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谢薇被他烦得不胜其扰。 这一日，干脆跑到林府躲清静了。 林织月这段时间被禁足，只能在府里呆着，正好也无聊，两个人就在她院子里一边吃着瓜子儿，一边闲聊。 谢薇很少跟人说自己的心事，但她最近实在是太烦了，不吐不快。 她省去一些不可言说的，只简略地跟林织月说了一些大概。 林织月听了，忍不住笑眯眯地推了她一下，“薇薇，我看那阿战，分明是对你有意。你跟我说句实话，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能有什么想法？”谢薇板着脸，一本正经，“我还没挣够银子呢。” “银子什么时候都能挣啊。再说，这银子也是挣不完的。” “……”谢薇竟然无话反驳。 林织月一手托着腮，也有点感叹地道：“你说，身为女子为何就一定要嫁人呢？” 谢薇睇她一眼，打趣道：“林大小姐这是怎么了？竟然开始思考人生了。” 林织月脸上有一抹难得的娇红，“还不是我娘，她整日唠唠叨叨的，说要给我挑夫家呢。” 林织月只比谢薇小一两个月，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 “那你娘挑好了吗？” “……”林织月摇摇头，忽地反应过来，“不是说你的事吗？怎么又说到我身上来了？” 谢薇不想提烦心的事，刚好林织月也不想，两个人一合计——喝酒得了。 俗话说，一醉解千愁。 林家有酒窖，林织月去了一趟，搬回来两大坛的千日醉。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从晌午喝到了日暮时分。 最后，两个人都醉倒了。 林穆阳发现她们两个时，气得额头青筋直跳。 原本想斥责几句，幸好林大夫人拦住了他，她嘴角一抹洞悉的笑，“行了，你别怪她了，她若是嫁人了，哪还能有这样的机会？” “……” 这句话说的，林穆阳倒不好再说什么了。 他也知道，爹和二娘最近都在忙着妹妹的婚事。 他重重叹了一声，吩咐府里的丫鬟把林织月和谢薇扶回房里休息。 谢薇睡眠浅，哪怕喝醉了，被人扶起时也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她伸手推了一下：“是谁？” 丫鬟吓了一跳，温声解释：“谢姑娘，我是林府的丫鬟杏儿，让我扶你回厢房休息吧。” 谢薇知道这里是林府，她看了看天色，已经快天黑了。 她勉强站起身道：“不，不用了，我……得回家了。” 她身体晃动了几下，脑袋还昏沉沉的，“回头你告诉你家小姐一声，就说，我回家了。” 杏儿有些不放心，连忙伸出手扶她，“谢姑娘，天色已晚，你就在这里住上一宿，明日再走吧。” 谢薇摇摇头，拒绝了她的搀扶，“我没事，我能行。” 她伸手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保持了一分清醒。 竟然顺利地走出了林府。 杏儿不放心，也不敢做主这件事，连忙去告诉了林穆阳。 林穆阳一听，那还得了，赶紧让人去追。 谁知道出了林府大门，竟然寻不到谢薇的身影了。 府里的人回去禀告后，林穆阳又多派了一些人出去找。 结果还是没找到。 林大夫人劝他道：“许是真的回家了吧？” “可她毕竟是在我林府醉酒，若是出了什么差池，我林府责无旁贷啊。” 林大夫人不由得莞尔一笑，叹道：“你啊……” 林穆阳生在富贵的林家，自小就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可他却是一个勤奋好学，重情重义，有责任有担当的男子。 她常常感叹自己，寻到了这么好的夫婿，是她这一生最大的幸运。 肚子里的孩子突然踢了她一下，她温柔地笑了一下，轻声哄着：“孩子，你瞧瞧你爹，等你出来了，可别学着你爹那样子，总是操不完的心。” 林穆阳被她这么一说，哪还有什么气，他的手轻轻地落在她鼓起的肚子上，“他又闹你了？” “没有，乖着呢。” 林大夫人现在是孕后期，再过不久就要临盆了，她现在的肚子大得有些可怕，夜里常常睡不好，还总是腰酸背痛的。 林穆阳说过很多次，等这个臭小子出来了，一定好好揍他一顿。 夫妻俩说了几句贴心话，这时，出去寻找的人终于传回了信。 “大公子，有人看到谢姑娘被一个男子带走了，那人也来过咱们府上，就是她那个表哥。” 阿战并非是谢薇的表哥，而是她未婚夫一事只有他们几个人知道，府里的下人们并不清楚。 听到这个消息，林穆阳才总算是放了心。 让人退下后，林大夫人嗔他一眼：“你看，我说对了吧？” 他温温柔柔地一笑，轻哄：“是是是，娘子你说的什么都对。” …… 谢薇出了林府没多久，就忍不住在街边吐了一回。 吐过之后，她全身都有些虚软，胃里翻涌着特别难受，头也炸裂了似的痛。 她蹲在路边，老半天都站不起来。 这时，出来寻她的秦湛刚好看到了她，着急地一把把她拉起来。 谢薇正难受着，哪经得住这么大动作的拉扯，她根本忍不住，“呕”的一声，全吐在了秦湛的身上。 秦湛：“…………” 第167章 遐思 秦湛整个人都石化了。 身上一股恶腥味传来，他脸色黑成煤炭。 谢薇这一吐，感觉胃里舒服了一些，她抬起头，眯了眯眸，看到秦湛那张脸，她一巴掌拍过去。 “啪”的一声，不轻不重。 “你，走开！”她嘟嘟囔囔的，心情有点不爽，这人怎么这么烦，哪哪都是他。 秦湛身上的秽物让他浑身都不舒服，可谢薇东倒西歪的，他又怕她摔着，还得扶住她。 她还一脸嫌弃地赶他走！ 秦湛气笑了，咬着牙问：“你想让我去哪？” “去哪都行，别……在我面前晃悠。”谢薇脸颊酡红，打了一个酒嗝。 她浑身酒味刺鼻，秦湛忍不住皱了皱眉。 有些嫌弃，也有点无奈地道：“我要是走了，你一个人怎么办？” “……”谢薇偏着头，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然后醉意朦胧地道：“我，我，……我会很好，很好的……” 秦湛被她打败了，他叹了一口气，把谢薇扶到路边坐下，然后脱下了身上的外衫，一转眼，谢薇已经卷缩在路边睡着了。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7 . c o m 他轻轻唤了她几声，谢薇此时睡意正浓，咕哝了一声什么，扭过头不理他。 秦湛看了一眼天色，天边最后一抹晚霞已经悄悄沉了下去。以谢薇现在这样子，是肯定回不了谢家村的。 他无奈地按了按眉心，凝神想了一下，随即微微弯腰，双手抱起了她。 女子的身体比他想象的还要轻盈柔软，身上除了酒味，还有一股隐约的馨香，令他有些忍不住心神荡漾。 明明自己没有喝酒，却仿佛醉了一般。 秦湛就在附近找了一家客栈，要了两间厢房。 客栈的小二看他抱着一个女子，也没多问，安排好两间厢房后，秦湛把谢薇放在其中一间厢房的床上，给她盖好被子。 然后吩咐小二：“给我打点热水来，我要沐浴。” “好嘞，客官您稍等。” 秦湛去了隔壁一间厢房沐浴后，又回到了谢薇住的这边。 看着谢薇跟刚才一样，老老实实地睡着，他不由得轻笑一声。 没想到她醉酒之后，还挺乖的。 他这想法刚闪过，只见床上的谢薇猛地一脚踢开被子，翻个身，抱着枕头继续睡。 秦湛：“……” 女子的脸颊娇艳红润，仿佛染了醉人的胭脂，比她平日里总是板着一张冷脸看起来更美了些，那微微嘟起的红唇，泛着红润的水泽，仿佛在引人垂涎采撷，让人只想狠狠地蹂躏一番。 秦湛忽然觉得喉间有些发紧，连忙别开眼，有些慌乱地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脑海中闪过前几日夜里那轻轻一触的吻。 姑娘家身上哪哪都是软的，香的。 之前一直未尝过那滋味倒也罢了，这尝过一次，他脑海中时时刻刻仿佛都在想这件事。 他觉得有些羞耻和难为情，可他又忍不住去想，这种滋味，折磨得他夜夜难寐。 偏偏谢薇还一直躲着他，两个人你追我逃的，让他气闷不已。 不行，这件事不能就这样下去，他的假期不长，等明年开春了，他回到军营去，估计又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见到她。 他得用什么法子才能让她对自己不那么防备呢？ 秦湛苦思冥想，想破了头也没想出什么好法子，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谢薇习惯性地早醒。 只是炸裂般的头痛，让她难受得直皱眉，嗓子眼里似乎烧了一团火，又干又涩又痒，难受得她发不出一丝声音。 “小桃……”谢薇轻轻张口，嗓声暗哑。原本是想喊小桃给她倒杯水的，可是睁开眼一看，她神色微怔。 这里不是她住的房间，倒像是客栈的厢房。 她怎么会在这里？ 谢薇连忙坐起身，她低头查看了一下自己身上，发现衣服完整，只是再仔细一闻，那刺鼻的恶臭味让她忍不住嫌弃地直皱眉。 她起身下床，自己倒了一杯茶喝。 脑海里努力回想，隐约只记得她昨日一下午跟林织月在林府饮酒，随后她就出了林府，然后…… 谢薇猛地一下放下茶杯。 她看到了秦湛！ 再然后，她就没了记忆。 这醉酒后断片的毛病，还是跟上次一模一样。 谢薇脸色有些不好，碰上了秦湛，那就说明是秦湛带她来客栈的。 谢薇喝了几口茶后，打开房门出去准备找小二或者掌柜的问问，她刚出房间，就碰上了隔壁开门出来的秦湛。 两个人一照面，谢薇黑了黑脸。 秦湛的脸色也有点苍白。 昨晚他根本没睡好。 “是你带我来客栈的？”谢薇开口问道。 秦湛：“是。” “你干嘛不带我回家？” “天黑了，你喝得醉醺醺的，城门也关上了，让我怎么带你回家？” 谢薇：“……” 这话她也没法反驳，到底是她自己做错了，有些心虚，她没再说什么，率先往楼下去。 “薇薇，你去哪？”秦湛连忙去追她。 谢薇脸色不太好地道：“当然是回家。” 她一夜未归，小桃他们肯定担心和着急了。 秦湛跟在她身后，谢薇不想搭理他，走得飞快。 但是秦湛的步程追上她足足有余。 两个人一前一后准备出客栈，谁料门口却迎面走来一人。 谢薇连忙刹住脚，她身后的秦湛有些反应不及，一下子冲到她身上，双手下意识地抱住她，往旁边旋转一圈，这才得以稳住自己的身形。 这幅画面，在别人看来，却是秦湛一下子冲过去抱住了谢薇似的。 谢薇心头怒气迭起，恼羞成怒地推开他，“你会不会好好走路？！” 秦湛有些委屈，“是你走路好好的，突然停住了。” 谢薇也是看到了对面有人，她才停住脚的。 这么一想，她扭头一看，竟看到了熟人。 葛诺目光深深地盯着他们俩，他漆黑的眼中情绪复杂难辨。 嘴角抿了抿，他淡漠地从谢薇的面前走过去。 两人自从上次谢薇拒绝了他的求亲后就没再见过面了，这次遇见，也是巧合。 谢薇倒是没觉得什么，但是秦湛却仿佛嗅到了一丝异常。 他回来那日，在兰香园里就看到了刚才的那个男子。 他声音有些阴恻恻地问：“那人，你们认识的？” 第168章 你一个小丫头捣什么乱啊 谢薇看到他就有点烦，懒得理他，转身就走了。 秦湛连忙跟上她。 葛诺看着眼前这一幕，眼底忍不住闪过一抹痛色。 看到她，他心中还是忍不住有些难过。 这段时间，他尽力不去想那些事情，可是脑海中总是忍不住去回想。 东街早市的菜摊上，她帮他解围，阳光下，女子神情冷静而耀眼。 她教他如何与人讲价，她与他一起卖菜，她卖完了菜，数着那一个个铜板，神情愉悦得像是吃到糖的孩童…… 以及，茶室内，她神情诧异却坚定地拒绝他的样子。 一帧帧画面，仿佛就在昨日。 想忘，却忘不掉，也不舍得忘。 事到如今，怕是只能忘了罢。 她身边已有了其他男子。 她刚才对那男子虽然恼怒，可却是他从未见过的一面。 不是冷静理智的，也不是清冷淡定的，而是带着一些女儿家的娇羞，微微地红了脸。 说来也是巧了，秦湛昨晚随意找的一家客栈，正是葛诺在这里当账房先生的云客楼。 这里楼上是客栈厢房，楼下是酒楼。 葛诺也没有想到，他会在这里猝不及防地见到她。 掌柜的忽然叫了他一声，厉声道：“葛诺，你这个月已经算错了三笔账，你到底还想不想干了？” 葛诺回过神，连忙道歉：“对不起，掌柜的，我一定会再仔细核算的！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给过你机会，你错了一次又一次。明天你不用过来了，我会找新的账房！” 掌柜的气愤地说完就走了。 葛诺神情恍惚了一下。 他若是没有了这份活干，那他和他娘该如何活下去？ 葛诺连忙去求掌柜的，但是掌柜的铁了心，把他的工钱结算后，直接撵他出去了。 葛诺神情麻木地走在大街上，心里像是空了一块。 突然间，他什么都没有了。 …… 谢薇气冲冲地走在大街上，她身上的气味难闻，导致从她身边经过的路人都忍不住嫌弃地皱眉。 谢薇意识到这一点，也有点尴尬。 她只想快点回到家，洗个舒服的热水澡。 不经意间，她走到了一家小店铺的门前。 看到有人正在门口贴着什么布告。 很多人都在围观。 谢薇也忍不住好奇地去看一眼。 这一看，她却愣了一下。 原来这家店铺的老板打算把铺子转让出去，诚邀有意者入内详谈。 这家铺子虽然店面不大，但是位于东西两条街的街口衔接位置，来往人流量充足。 谢薇几乎是一下子就心动了。 药田里的药草基本都种完了，只需要隔段时间好好养护就行，并不需要怎么操心了。靠着卖菜园里的蔬菜，或者卖鱼等，虽然能贴补一些家用，但都不是长久之计。 若是能拥有一家自己的店铺，做点小生意什么的，那才能长久稳定下来。 身边有人问老板：“你这铺子打算卖多少钱？” 老板并未回答他，只道：“若是你有意想买，咱们进去详谈。” “你不说个价，我们心里都没数，这怎么谈呀？” 老板沉了沉脸色，伸手比出八根手指。 “八十两？你这抢钱呢！” “你也不看看，我这店铺位置多好？你要是不诚心，那就别多问。” 那人冷嗤一声，“位置好，也没见你这里生意好啊！” 老板原本是做早点生意的，但是生意一直不好，这才想着把铺子转卖出去。 也是想趁机再捞一笔。 谢薇打量了一眼这间铺子，门口有搭好的灶台和锅具，屋内也有几张桌椅板凳。其他锅碗瓢盆什么的，倒也一应俱全。 但是要价八十两，确实贵了些。 她走上前问道：“老板，能不能便宜一点？” 她身边的秦湛看她一眼，只挑了挑眉，没说什么。 老板一看她是一个小姑娘，想也没想，挥挥手道：“去去去，你一个小丫头，捣什么乱啊？” 谢薇沉了沉脸，有些不服气地道：“老板，你不是说诚心想买的可以入内详谈吗？走啊。” 谢薇率先走进屋。 秦湛见她进去了，也跟着进去。 老板愣了一下，连忙跟上去，“诶诶诶，你是谁啊？” 他是问秦湛。 秦湛笑了笑道：“我跟她一起的。” 老板这下神情变了，连忙殷勤地道：“走走走，里面详谈。” 三人在屋内坐下。 老板看了一眼谢薇和秦湛，然后目光盯着秦湛。 “是你想买下我的铺子？” 秦湛偏头示意身边的谢薇，“不是我，是她。” “那你们是……” 谢薇脸色很不好看，她是女子就不能买铺子做生意了？ 大虞朝民风开化，并未规定女子就不能做生意了，只是世世代代沿袭下来的观念还是很难让人改变。 “老板，你给个诚心价，八十两实在是太高了。” 就算是黄金旺铺，那也值不了八十两啊。 以她看，最多六十两。 但老板却不松口，“小姑娘，八十两是最低价了，我可以把这铺子里的东西都留给你用。” “既然你是诚心想买，我自然也不会诓骗你。” 谢薇冷笑一声，杀价：“你这间铺子，最多六十两。” “不行不行，太低了。”老板直摇头。 谢薇忽然笑了一声。 “老板，你这间铺子，应该很久了都无人问津吧？” 老板一怔，讶异地问：“你怎么知道？” “你看看你这铺子里的灰尘。若是有人想买，自然也不会积尘。” 老板看了一眼，确实发现有不少灰尘，他这间铺子从出售到现在，快半个月了，不是无人问津，而是很多人问了价格都不愿意出手。 其实他一开始要价是一百两的，因为实在没人要，他才降价到八十两的，没想到还是没人要。 谢薇是这三天来，唯一进屋谈价格的客人了。 老板也怕，这次若是再谈不拢，回去他又得挨他娘子的责骂了。 谢薇也看出来了，这个老板做生意有点“一根筋”，不会变通，说是多少就是多少。 也难怪他之前生意做的不好。 微微弯唇，她提出了另一个方案。 “老板，若不然这样也行，你这间铺子我以租用的方式把它租下来，每个月二两银子，你看如何？这铺子的归属权还是你的。” 第169章 这人吃豆腐吃上瘾了 老板眼前一亮，“真的？” 每个月二两银子不少了，比他之前做生意赚得还多呢，而且更重要的是，这间铺子还是他的。他若是想要，随时可以收回。 老板犹豫了一下，不敢轻易做主。 “这样吧，我回去问问我家人，明日给你答复如何？” “好。明日我再来。” 商定后，谢薇就走了。 老板则高高兴兴地回家去问他娘子的意见了。 回家的路上，谢薇自己赶着牛车，秦湛则是骑着马，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 到了村口，谢薇下了车，牵着牛去了旁边的草地上，让牛吃一会草。 秦湛也下了马，同样把马放过去吃草。 他凑到谢薇身边，笑咧咧地说道：“我家薇薇真能干。” 谢薇：“……” “我家薇薇”是什么鬼？ 她抽了一下嘴角，脸皮却有些泛红，唬着脸，双手抬起，做了一个拉扯的动作。 语带威胁地道：“你再乱说，我就撕烂你的嘴。” 秦湛笑着凑近她几分，俊美如妖孽那张脸大咧咧地在她面前展示，“你撕，给你撕。” 谢薇：“……” 冷不防看到他那张脸，她微微一惊，下意识往后一退。 谁知道一脚踩到了石头上，身体踉跄了一下，差点就要摔倒。 腰上突然多了一只手臂，紧紧圈住她，带着她站稳。 谢薇一张脸红了个彻底，挣扎几下，秦湛却不放开她。 看着她脸红害羞的样子，他心底那抹遐思忍不住又冒出来。 想亲她。 秦湛的眸子倏地沉了沉，圈住她的手臂也微微收紧。 谢薇心下一慌，这人是吃豆腐吃上瘾了？ 她脚下狠狠一用力，原以为会跟上次一样，谁知秦湛很轻易地闪躲开，咧嘴笑得有些狡黠：“同样的伎俩，我可不会上当第二次。” 谢薇：“……” 她面色羞窘，如娇艳欲滴的花儿般红艳，“你……你放开我。”就连声音都不由得娇软几分。 她这副模样，在秦湛的眼中更添了几分撩拨。 他喉间紧了紧，缓缓低下头…… 谢薇浑身一僵，这人想干嘛？ 大白天的，还在村口，万一被人撞见了，那她还做不做人了？ 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幸好周围没别人。 她抬起手，不客气地一巴掌推开秦湛的脸，恼怒地道：“你放开我！再不放，别怪我不客气。” 秦湛笑得有些无赖，“你要对我怎么不客气？” 谢薇眸光一转，那眼底荡起的几分狡黠，仿佛有蛊惑人心的魔力，秦湛看得微微一愣。 猛不丁地，谢薇忽然曲起膝盖顶了一下—— 秦湛瞬间一张俊脸变成了猪肝色，他不敢置信，又羞愤交加地道：“谢薇！你……太过分了！” 谢薇笑得那是满脸愉悦，清黑漂亮的眸子里仿佛盛满了星光，甜笑中透着一丝腹黑。 “我警告过你，是你自己不听的。” 秦湛哪想到，她一个姑娘家，竟然会这样的贱招。 “你就不怕将来我俩断子绝孙？” 谢薇挑了挑眉，“世上男子千千万，我又不是非嫁你不可。” “……”秦湛狠狠地咬牙，气得一张俊脸黑了又黑。 谢薇阴霾了几日的心情终于爽快了几分，她吹了一声口哨，牵着吃饱的牛回去了。 秦湛缓了缓后，感觉没那么痛了，这才牵着马走。 两个人刚走过村口，就见到前面翘首以盼的王秀云。 很显然，她是在这里等人。 谢薇对她视而不见，反正她等的人也不是她。 王秀云看到秦湛的脸色不好，担忧地问：“阿战哥，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秦湛正一脸不爽，他黑着脸冷道：“关你屁事！” “……”王秀云落了个大红脸，咬着唇，娇羞地低下头。 秦湛在军营里呆久了，常跟那些士兵们混在一起，那些士兵大多都出自普通家庭，身上也难免沾上一丝匪气。 他心情不好，能给王秀云好脸色才怪了。 王秀云唇角嗫嚅几下，终究是不敢再说什么。 秦湛牵着马走过去，懒得看她一眼。 回到崔婆婆家，谢薇赶紧烧热水洗澡。 等她洗完了澡出来，这才觉得浑身舒爽多了。 小桃一脸担心地红着眼圈道：“姐姐，你昨晚去哪了？一夜没回，我和茂儿茵茵都担心死了。” 谢薇伸手擦了擦她的泪水，安慰她几句，“我没事，别担心了。” “还有阿战，他说出去找你，刚才我见他和你一起回来的。你们昨晚……”小桃有些犹豫地不知道该问不该问。 谢薇知道，她若不解释，小桃又要胡思乱想了。 简单地说了一下前因后果，谢薇道：“这下你放心了吧？” 谢薇的酒量小桃是知道的，她说喝醉了，也确实有可能。 只是，姐姐到底是一个姑娘家，阿战是男子，他们两个人这样…… 小桃心里担心，却也知道姐姐有自己的主意，她说了也没用，也只能轻轻叹了一口气。 “嗯，我晓得了。” 谢薇回到房里，把自己平时攒的钱都拿了出来。 数一数，也只剩下六十多两的银子了。 若是想买下那间店铺，她们后面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而且，看那老板的态度，六十两他也不愿意卖，倘若是租的话，倒是有可能。 若是能成功租下铺子，她打算卖一些面食。 民以食为天。 面食简单方便，又能填饱肚子，最易受民众青睐。 那间店铺门面又不大，刚好合适。 打定主意，谢薇正准备收起钱袋，这时，她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哭声。 谢薇收拾好钱袋后，转身出去。 堂屋。 曹燕正跪在地上跟崔婆婆声泪俱下地哭诉。 “娘，这次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回去了。那个家，我再也呆不下去了！” 崔婆婆一脸痛心地摸着她的脸道：“乖，燕儿，你不回去你能怎么办呢？你既然已经嫁过去了，你生是他家的人，死也是他家的鬼啊！” 见到自己唯一的女儿日子过得这么凄惨，崔婆婆也心疼，可她也没办法啊。 曹燕猛烈地直摇头，“不，不，我不回去，我不要被那个畜生打死。” 谢薇走过来时，一眼看到曹燕的脸上，身上，处处都有伤痕，惨不忍睹。 【作者有话说】 秦湛：老子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作者：然后呢？ 秦湛：……哎，自己的媳妇，自己受着。 __ 这里说明一下，女主在兰香园赚的钱不算数，剧情我会有修改，看到的亲别觉得奇怪。么么~ 第170章 薇薇我饿了就让我吃一口吧 她那张脸，已经肿胀起来了，此时挂着满脸的泪水，看起来实在是惨。 谢薇正准备走，曹燕已经看到了她。 她连忙叫住她，“大丫，燕姨求你了，你帮我跟我娘说说，我真的再也不想回那个家里去了！” 谢薇看她这样，再看崔婆婆，虽然她嘴上没说什么，可那神情，分明心疼不已的样子。 可这是别人的家务事，她一个外人，怎么劝啊？ 曹燕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大丫，燕姨给你跪下了，求求你了……” 谢薇连忙扶起她，“燕姨，别这样。” 曹燕哭得伤心欲绝，对崔婆婆道：“娘，若是这次你再逼我回去。我……我便去投河算了，一死百了！” 说完，自己倒是忍不住先呜呜地哭起来。 崔婆婆一脸沉痛，满是皱纹的脸上，大颗大颗的泪珠往下掉。 她一边哭，一边拍打着曹燕，“你这个讨债的，你真是想气死你亲娘是不是，啊！” 曹燕哇地一声哭出来，紧紧抱着崔婆婆。 崔婆婆再也忍不住，母女俩抱着哭作一团。 谢薇：“……” 说实话，她是有点羡慕的。 上辈子，这辈子，她都没能好好体会过这种，在自己娘亲怀里撒娇也好，痛哭也罢的感觉。 崔婆婆那么直爽热情的人，平时总是笑脸相迎的，也只有在面对自己女儿时，才会这么气怒又无奈，心痛又隐忍。 种种情绪背后，皆因一个“爱”字。 哭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母女俩哭过之后，情绪也渐渐平静下来。 崔婆婆擦了擦眼泪，叹口气道：“好，这次你就先别回去，在家里多住几天。要是大树他能来接你，你再跟他回去。” 牛大树，就是曹燕的相公。 曹燕咬着唇，她一点也不想回去，可她也知道，她现在说再多也没用，只能先拖几天再说。 曹燕身上的伤那么严重，谢薇把她药田里的专治外伤的药草采了一些，送给她。 曹燕接过碾压好的药草时，十分惊讶。 “大丫，你咋会这些？” 谢薇并没有多说什么，只道：“燕姨，这些你敷一敷，能治你的外伤。” 曹燕接了过去，浮肿的脸上，神情有些复杂。 “大丫，谢谢你。” “不客气。”谢薇点点头示意，回到了自己住的屋子。 曹燕看着这些药草，不由得想到很多年前…… 那个容貌惊艳的女子，她刚来到谢家村的时候，也是这样，又聪明又能干，自己就能开方制药。不然的话，以谢平的身体，当时可能都活不下去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曹燕看到了前来蹭饭的秦湛。 她第一次见到他，不由得怔了一下。 秦湛的那张脸真的是妖孽，哪怕是如曹燕这样已婚已育的中年女人，见了他也不由得多看几眼。 崔婆婆解释说：“阿战是大丫的未婚夫，在西南军里当兵呢，军营里放假了，他刚好过来看看大丫，就住在咱家的牛棚。” 又对秦湛说：“阿战，她是我女儿。你也跟大丫一样，叫她一声燕姨吧。” “燕姨。”秦湛客气地喊。 曹燕震惊地看向谢薇：“大丫，你都订亲了？” 谢薇额头青筋突突地跳，这误会真是越来越大了，她想解释都不知道从哪开始说。 索性也懒得解释，就这么着吧。 她不说话，曹燕就以为她默认了。 打量秦湛的眼神不由得带了几分审视和犀利。 秦湛脸皮厚，一个乡下妇人的打量，倒是对他没什么威胁。 他来到谢薇的旁边坐下，自顾自地就拿起碗筷，准备吃饭。 谢薇却突然伸手拦住他，“我让你坐下吃饭了吗？” 秦湛：“……” 屋内其他人：“……”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 都没说话。 小桃、崔婆婆他们早就见怪不怪了，这几天，谢薇没少拿一张冷脸对秦湛。 也不知道秦湛哪里得罪了她。 他们两个人都不说，别人也不好多问。 只有曹燕，她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形，震惊之余，她皱了皱眉，有些不苟同地看了谢薇一眼。 而让她更震惊的是，秦湛一听到谢薇那么说后，竟然真的放下碗筷，站起身，腆着脸道：“薇薇，我饿了，就让我吃一口吧？” “……” “啪嗒”一声，曹燕的筷子突然掉地上了。 她瞪着微微肿痛的眼睛，看了看秦湛，又看了看谢薇。 谢薇忍不住冷下声道：“你要点脸！” 说的什么胡话？还有外人在呢，也不怕丢脸。 谁知道，秦湛笑嘻嘻地道：“我要脸做什么，我只要吃你……做的饭。” 谢薇：“……” 小桃连忙伸手捂住了谢茵的耳朵，自己的脸也忍不住有些发红。 谢茵睁着一双懵懂的大眼，看着小桃，又看看谢薇和秦湛，完全不明白怎么了。 谢茂绷着一张脸，眼神不善地盯着秦湛。 崔婆婆也低下头，默默地笑了一声。 曹燕目光惊骇。 谢薇一张脸黑了又黑，耳根却悄悄染上了几分艳红。 这人简直了，没脸没皮的。 她狠狠地剜了一眼秦湛。 她不知道，在秦湛眼里，她这一眼，波光流转间，几分气恼，几分羞斥，带着诱人沉醉的心动。 秦湛的目光不由得灼热几分。 崔婆婆用脚踢了曹燕一下，令她回过神。 “捡筷子啊，吃饭。” 曹燕恍恍惚惚的，终于反应过来。 她弯腰去捡筷子，却不经意地看到桌子下，秦湛的手正试图悄悄地去拉谢薇的手，却被她用力躲开了。 曹燕：“……” 她坐直身，神色却是一种从未有过的震撼！ 奇!书!网!w!w!w!.!q!i!s!u!w!a!n!g!.!c!c 她以为，女子嫁人，伺候男人那都是理所应当的事。 而男人，在家里呼来喝去的也是天经地义的。 可眼前这一幕，对她的冲击力太大，她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崔婆婆笑眯眯地看着秦湛，温和地对他道：“阿战，这姑娘家有点小气性是难免的，你多哄哄她就没事了。” 又对谢薇道：“大丫，你就是再生气，也不能让人不吃饭是不是？” 这是明显在劝和，也是给了谢薇和秦湛两个人台阶下。 秦湛连忙笑着应下，“嗯。多谢崔婆婆。” 他眼巴巴地看着谢薇，就跟个乞食的小狗似的，“薇薇……” 【作者有话说】 秦湛：要脸做什么，当然是要媳妇。 第171章 告白我欢喜你 谢薇受不了他了，又狠狠瞪了一眼秦湛，这才回应崔婆婆：“……是，我知道了。” “好了好了，有什么事，等吃完饭了再说。”崔婆婆冲着秦湛示意一眼，眼底皆是一副“过来人”的神情。 秦湛高兴地坐下来，知道谢薇还是心软了。 他拿起筷子，先给谢薇夹菜，“薇薇，你吃。” 谢薇：“……” 她整张脸突地臊红起来，可又不能发火，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她也不敢去看其他人的脸色，绷着一张冷冰冰的脸，连忙低头三两口扒拉完饭，放下碗筷就出去了。 知道她是害羞了，秦湛的心情格外好，吃了三碗饭。 小桃抿了抿嘴，眼底闪过一抹担忧。 …… 谢薇来到院外，拿起背篓就去打猪草。 刚好猪草不够用了，也是想趁机逃避一下屋内尴尬的气氛。 天色还没完全黑下来，谢薇独自一人背着背篓去了后山。 打了满满一背篓的猪草后，她来到新屋子的后面，开始煮猪食，喂猪，喂鸡鸭鹅等。 一直到天都黑透了，她还没回去。 小桃担心她，可是茵茵有些困了，想睡觉，但她现在睡觉都要人哄着。 以前这事，不是谢薇做就是她做。 小桃来到院子，秦湛正在教谢茂练拳。 犹豫了一会，她转身去了崔婆婆的屋子。 “崔婆婆，我能麻烦你帮忙照顾一下茵茵和茂儿吗？” 崔婆婆连忙问：“怎么了？” “姐姐到现在还没回来，我有些担心她，我想出去寻她。” 崔婆婆看了一眼天色，确实不早了，“你让阿战去啊。” “……”小桃咬着唇，明显不太愿意。 她可不敢再让阿战去找姐姐了，昨天就是因为他去找姐姐，姐姐今天回来才这么生气的。 崔婆婆似乎也明白了，她笑了笑，道：“行，你快去吧。” 小桃感激地应下：“谢谢崔婆婆。” 说着，她连忙转身出去了。 院子里，秦湛看着小桃往外走，叫住了她。 “小桃，你是去找你姐姐吗？” 小桃有些怕他，低着头不敢回答。 秦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说：“我去找她吧。” “诶？”小桃神情有些为难，期期艾艾地道：“不……不用了，还是我去吧。” 天黑了，其实她一个人也有些害怕，但她更不敢让他去。 秦湛微微黑脸，他就这么不值得信任？ “你放心，我不会把你姐姐怎么样的。”说着，他让谢茂自己再练一会，转身就走了。 小桃张口想喊他，但是转眼间，他就没影了。 …… 秦湛也不知道谢薇干嘛去了，从村头找到村尾，到处都找了一遍，最后还是看到了新屋子那边有亮光，他才过去的。 谢薇刚把事情做完，正准备回去呢，一起身，就看到秦湛走过来。 一看到他，她就忍不住来气。 秦湛拦住了她，俊脸在火光的映照下，笑得格外灿烂：“薇薇，我来接你回去。” 现在就他们两个人，谢薇也终于忍不住自己的脾气了。 “秦湛，你离我远点！” “不要。”秦湛委委屈屈地，反而靠近了她一步，谢薇惊得连忙往后退了一步，气恼地指着他道：“你站住，别动！” 秦湛果然没动了，只是目光沉沉地盯着她，嗓音也不由得变得低沉下来，“薇薇，别逃。试着接受我，可以吗？” “……”谢薇脸腾地一下红了，比那火把还要火红几分。 “我知道，你不同于任何其他的姑娘。正是因为你的这份不同，我很珍惜。我也是真心诚意的……欢喜你。” “……”谢薇别开眼，不看他。 只是脸上的红潮越来越深，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捏紧，心口那里鼓胀得厉害，似乎被什么东西填塞得满满当当。 第一次，她被人告白了。 这种感觉，微妙又有些新奇。 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脑子里有些晕晕的，像是有一根紧绷的弦，经他的手指轻轻一挑，崩断了。 秦湛也有些害羞，但他还是鼓起勇气，往前迈了一步。 生平第一次，他这么认真地看着一个姑娘。 满心满眼的，都是她。 不管她做什么，说什么，哪怕是骂他，瞪他，他都觉得非常欢喜。 这份感情，每日剧增，让他想她想得紧。 他轻轻地、试探性地伸出手，拉起她的双手。 小姑娘的手，软软的，滑滑的，白嫩细腻，比他的手小了很多。 谢薇挣脱了几下，不想让他占便宜。可秦湛却微微用力，抓紧了她的手，谢薇挣不开，索性懒得再挣扎。 秦湛便笑了。 漆黑的眸底溢出几分流光神采，比那夜空中的星星还要亮上几分。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这样一双小手，哪怕是牵一辈子，他也觉得牵不够。 谢薇脸皮如火烧一样滚烫，这人，还给他脸了是吧？ 男子的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因常年行军打仗，手指指腹还有一些薄茧，蹭着她的肌肤，有些微微的痒。 她不由得轻轻颤了一下。 心，也忍不住跟着颤了颤。 谢薇抽了抽手，躲开他。 秦湛却突然抓起她右手的食指，神色微沉道：“别动。” 谢薇一怔，不知道他又想干什么。 秦湛翻过她的手，露出她食指上的一个伤口问：“这怎么了？” 谢薇缩了缩手指，“刚才打猪草时，不小心划的。” 有些草叶子尖利，天色又黑，她没注意到。 下一瞬，秦湛突然低下头，一口含住了她的食指…… “……”谢薇瞪大双眼，整个人都傻住了！ 他他他……在做什么？！ 一颗心，忍不住扑通扑通地狂跳不止。 不仅是脸，脖子，耳朵……她感觉浑身上下都红透了，犹如那在火上煎烤的虾子似的，炙热难耐。 秦湛松开她，抬起头道：“这种小伤口，虽然不严重，也得疼上两天。这样的话，不容易感染……” 他的话说到一半，发现小姑娘的神情不对劲。 他低头看了看她快速缩回的手，别在身后，眼神也不敢看他。 他突然福至心灵，明白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作者围观：哟哟哟~看样子媳妇快追到手了呀~ 第172章 我只愿你别拒绝我好吗 秦湛心里一瞬间就跟抹了蜜一样甜。 小姑娘这是害羞了。 他咧开嘴，笑得跟个二傻子一样。 谢薇忍不住白他一眼，眼底却有一抹羞赧闪过。 “薇薇。”秦湛喊她：“我会真心待你的。你说你放不下弟弟妹妹，你说你十八岁才考虑嫁人，这些都没关系。我只愿——你别拒绝我，好吗？” 他的嗓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浇得谢薇心头像棉花一样软软的，又暖暖的。 来到这里，秦湛是第一个把她放在心上的人。 她咬了咬唇，第一次有些手足无措。 说来真是丢脸啊，她一个现代人竟然不如一个古人勇敢面对自己的感情。 说实话，她也不是真的讨厌他。 有时候也觉得他这人还不错。 就是心性感觉还是有些少年的顽皮，少了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 可又觉得他对自己耍无赖的样子挺让人招架不住的。 要不然……就试试？ 反正她也没谈过恋爱，不知道谈恋爱是什么滋味。 “薇薇？” 秦湛的眸黑亮而耀眼，有些紧张地盯着她，等着她的答复。 谢薇垂下了眸，有些小声地道：“你……容我考虑考虑。” 秦湛：“……” 即使她这么说，他都忍不住激动地握紧了拳头，薇薇终于愿意考虑一下了，说明他有机会！ “薇薇！”秦湛忽然双手握住她的双臂，黑眸闪亮如星辰，盈满了笑意：“我太开心了。” 谢薇：“也不至于……” “吧”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身体突然被他一下拥入怀中。 谢薇轻轻挣扎了一下，秦湛却拥着她不放。 她便也懒得再挣扎了。 察觉到她的顺从，秦湛打从心底高兴，太好了，他喜欢的姑娘愿意试着接受自己呢。 以前他总是不太明白，军中那些将领，明明在战场上都是个顶个的英雄好汉，勇猛杀敌，眼都不眨一下。 可是却听说他们怕自家的婆娘，怕得心惊胆颤的。 他还很不屑—— 女人，有何好怕的？ 现在，他总算是体会了几分那种心情。 如果他的娘子是谢薇，别说是怕她，就是命给她，他也愿意。 谢薇靠在秦湛的怀中，听着他稳健有力的心跳声，“咚咚咚”的，每一下似乎都十分响亮，跟她微微加快的心跳声交汇在一起，奏成一曲美妙的乐章。 她以前都是一个人独自强大，只会保护别人，却从不依靠任何人。 可是此时靠在秦湛的怀中，竟让她第一次觉得，有人靠着的感觉还不赖。 他看起来很瘦，肩膀却宽阔厚实，莫名地让人觉得心安。 秦湛觉得就这么抱着她，怎么都抱不够。 小姑娘的身上又软又香，瘦瘦小小的，他的心思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了。 微微放开她一些，秦湛低下头，快速地轻啄了她的唇一下。 “……”谢薇羞得很，抬手拍打了他一下，佯怒道：“我还没答应你呢，你少给我动手动脚的。” 秦湛就嘿嘿地笑，“早晚的事。” 就在这浓情蜜意时，一声猪叫声突兀地响起—— “……” 两个人同时一愣。 接着，不约而同地笑了。 谢薇捂了捂脸，有些不敢相信，他们两个竟然就在猪圈外面这么轻易地说了这件事。 她虽然没谈过恋爱，但起码也知道谈恋爱都很浪漫的。 不说鲜花、烛光晚餐什么的，起码也不能是在猪圈这个地方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 望着自家那头大肥猪吃得欢快的样子，她第一次觉得这头猪真碍眼。 （猪：我做错了什么？） …… 回去的路上，秦湛一手拿着火把，一手牵着谢薇的小手。 谢薇原本不想让他牵着，可他说，怕她看不清楚路，跌倒了。 谢薇实在懒得拆穿他——她又不是小孩子，走路怎么会跌倒？ 男子的大手温热有力，有他牵着，似乎莫名多了一点安全感。 夜色沉暗，乡下的小路很窄，两个人走得极慢。 然而还是很快就到了崔婆婆家。 院门外，谢薇挣开了秦湛的手，对他道：“你回去早些休息吧。” “嗯。”秦湛嘴里答应着，目光却紧紧盯着她，不舍得放开她。 谢薇在他的眼神下忍不住红了红脸，催促：“你快去啊。” “我看着你进去我再回去。” “……” 谢薇只好推开了院门，朝秦湛挥挥手，“早点休息。” “你也早点休息。” 谢薇最后看了一眼秦湛，她觉得她要是再不进去，两个人指不定能在门口呆一宿。 她转身进了屋子，心头的暖意却叠叠升起。 她知道秦湛在身后一直看着自己。 又过了一会，秦湛才恋恋不舍地回到了自己住的牛棚。 躺在那张小木床时，他双手枕在脑后，眼睛盯着黑沉沉的牛棚顶，嘴角都是抑不住的笑意。 …… 谢薇先去了厨房，打了热水洗漱一下，然后才轻手轻脚地进了屋子。 谢茂，谢茵和小桃他们都睡着了。 谢薇借着月光，轻轻解开衣裳，躺上床。 小桃忽然醒了过来，轻声喊了一句：“姐姐？” 谢薇转头看她，“小桃，怎么还没睡。” 小桃微微起身，“姐姐没回来，我睡不着。” 谢薇对她道：“我没事，你快睡吧。” 小桃盯着她看了一会，屋内昏暗，恰好有一束月光从窗外扫过。她看到了谢薇脸上明艳娇媚的神情。 她讶异地瞪大了眼，“姐姐，刚才阿战哥说去寻你，寻到你了吗？” “嗯，我就是和他一起回来的。”谢薇尽量避重就轻。 “哦……”小桃意味深长地道，“你们……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谢薇说的有些心虚，别开了眼，希望小桃没看出来什么。 “……”小桃盯着她看了一会，然后打了一个哈欠，躺下道：“没有就好，我太困了，姐姐，睡吧。” “嗯，你也睡。”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却都没睡着。 谢薇是因为今晚发生的事，她和秦湛这样，算是……在一起了吧？ 虽然她口头上还没答应，但以秦湛那缠人的功夫，她也怕自己撑不住多久。 不过…… 这样的感觉，其实，还不赖。 小桃也睡不着。 姐姐变了，她看得出来。 像是陷入了怀春少女的美梦中，那眉眼间，皆是含羞带嗔的风情。 可是阿战，真的是姐姐的良配吗？ 第173章 赠马签约 另一个屋里，曹燕也没睡着。 刚才谢薇回来的动静声她听见了，不由得试探地喊：“娘？” 喊了几声，崔婆婆慢吞吞地应，“……干啥？” “娘，那大丫，她跟阿战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说。” 崔婆婆困意来袭，斥道：“这么晚了你还不睡，也是闲的。有什么事，明儿再说吧。” 说完，她翻了一个身继续睡。 曹燕却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 脑子里想了很多的事。 ……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时，谢薇就醒了。 她现在已经习惯了这么早起床，洗漱后，她先是出去锻炼了一个时辰。 回来后又去做了早饭，然后叫醒小桃，跟她说，自己今天要去一趟县城，让她留在家里。 小桃一个激灵，连忙起身道：“姐姐，你要去城里，我陪你去。” “不用了，你在家里照顾好茵茵。” 小桃微微低下头，半晌，她才低低应了一声：“好。” 谢薇吃了早饭后，拿着准备好的东西，准备赶着牛车去县城。 秦湛忽然来到她身边，轻声喊她：“薇薇。” 谢薇抬眸看他一眼，他眼底都是笑意，她便也忍不住微微红了脸，“你跟着我做什么？” “你今天不是去谈铺子的事吗？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自己一个人行。” “你不一个人我不放心。万一那个店铺老板变卦了怎么办？” 谢薇想说，就算老板变卦了，大不了她就不租铺子了，也没什么。 她没那么着急。 但是看秦湛的神情，她若是不答应，他也一定会跟着的。 腿长在他身上，她也不能绑着他，只得点点头：“行吧，随便你。” 秦湛道：“今天别用牛车了，太慢了。” 谢薇：“？” “用我的马。” 秦湛牵了自己的马过来，把牛套套在了马身上，瞬间就变成了一辆“马车”。 马儿似乎有意见，抬头嘶鸣了一声，秦湛呵斥了几声，它便老实了。 谢薇：“……” 这匹马一看就非同寻常，他居然就让它拉车，简直太大材小用了。 秦湛却一脸不在意，“这匹马以后就归你了，往后你再去县城，也能省下不少时辰。” “……” 谢薇连忙拒绝：“不行，这是你的战马，你怎能送于我？” 秦湛看着她，眼底几分浓情缱绻，“以后我若是不在你身边，就让它陪着你，就当是我陪你了。”（马：你礼貌吗？） 谢薇：“……” --奇＠ 书＃网￥q i ＆ ＆s u＆ # w a n g ＆. c c-- 他的情话，越发放肆起来，她真的是节节溃败啊。 两个人架着马车，很快就到了县城。 到了昨天看的那家铺子，老板已经等候多时了。 看到他们果真来了，老板热情地邀请他们入内。 随后，经过一番协商，老板不同意六十两卖铺子，但可以以一个月二两的价钱把铺子租给谢薇。 既然老板这么说了，谢薇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拿来纸笔，写了一份租赁合同。 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从哪天到哪天，租期一年，每月二两，先付三月房租。 房租未到期前，房主不得以任何理由收回房子。 房主不得以任何理由干涉她拿铺子做什么，当然，她也不能做任何违法乱纪行为。 还有其他各种注意事项，谢薇把能想到的都写上了。 老板看谢薇写了这么多，他心底忍不住有点嘀咕：“姑娘，就是租一间铺子，你怎么写了这么条件？” 谢薇只道：“以防万一。” 写好后，她道：“烦请曾老板跟我一起去一趟衙门。” 曾老板惊得一跳，“去，去衙门做什么？” “既然写了租赁合同，总要找个地方公证一下。衙门不就是最好的去处？” “这……这租铺子，只是你我之间的事，为何还要扯上衙门？你这姑娘，事情也忒多了些。” “曾老板若是不愿意去，那这铺子，我便不租了。”谢薇说着，放下了租赁合同，打算转身走。 曾老板犹豫了起来。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能把铺子出手，万一他这事没办好，回去又免不得被娘子念叨一番。 他一咬牙，连忙喊道：“好好好，我去，还不成吗？” 谢薇勾了勾唇，回过身：“好，走吧。” 三人来到了县衙，衙差们见到谢薇，那都是熟人了，听说她是来找江大人当个见证人的，衙差不免有些惊讶，不过也没说什么，先是进去禀告。 县衙后院，江元廷正在书房处理公务，听明了衙差的禀告后，他连忙道：“请他们到正厅来，我马上去。” “是，大人。” 谢薇他们很快被邀请进了县衙后院招待客人的正厅。 曾老板是第一次踏进县衙大门，他本来就有些胆小，一路上神情都非常谨慎，小心翼翼的。 谢薇不是第一次来，神色还算平静。 秦湛的脸色比她的还要平静，仿佛这堂堂一个县衙大门算不得什么。 江元廷很快出来迎接，“谢姑娘。” 谢薇连忙站起身，“江大人。” 江元廷的目光落在曾老板和秦湛的身上，后者，他明显多看了几分。 谢薇直接说明了来意，“……还请江大人能替我和曾老板做一个见证。” 江元廷也是第一次听说“租赁合同”这样的事，他微微伸出手，“可否先给本官过目一下？” “江大人，请。”谢薇把一式二份的合同递给他。 江元廷接过后，很认真地看了一遍。 眼底几分讶异一闪而过。 这份合同写得滴水不漏。 也算是一种对双方的约束。 他觉得挺有意思的，不由得淡淡一笑，“好，本官可以以南岭县令的身份，替你们二位做个公证。” 谢薇便对曾老板道：“曾老板，签字画押吧。” “……”曾老板额头冒冷汗，他现在心里后悔死了，真的不想签了，可是他腿抖得厉害，根本不敢不签。 眼前这人可是县令大人啊，他哪敢得罪了？ 曾老板手指颤抖地拿着笔，好几次都不敢落笔。 谢薇眉头皱了皱，忽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眸光清冷而沉静地盯着他，“曾老板，不必勉强，若是你不想签，可以不签。” 【作者有话说】 作者：杀了马给你们助助兴？ 马：你们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第174章 我跟别的男子能一样吗 曾老板看了她一眼。 小丫头年纪不大，但神情却十分镇定。 比他这个大男人还强上几分。 曾老板忽然觉得，这合同签了也没什么大碍，心中也仿佛一颗大石落下。 再说，他若不签，拿不了银子回去，还是会被他娘子责怪的。 相较之下，还是签了合同，先拿了银子再说。 想到此，他终于落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谢薇随后也签上了名字。 两个人又同时按了手指印。 最后，江元廷取来南岭县令的公章，盖了上去。 两份合同，他们双方各执一份。 签好了合同后，谢薇把六两银子交给曾老板，他没有久留，连忙高兴地回家了。 谢薇也向江元廷提出了告辞。 江元廷不由得多问了几句：“谢姑娘，你租下曾老板的店铺，是打算做生意吗？” 谢薇道：“是的。” “不知谢姑娘打算做什么生意？” 谢薇还没来得及回答，秦湛忽然出声道，“江大人，薇薇打算做什么生意，你为何如此关心？” “……”江元廷清润的眸子看向秦湛，“还未请教，这位是？” 秦湛张口欲言，却听到谢薇说道：“他是阿战，是我家中表哥。” 江元廷微微皱眉，语带迟疑：“他是……你表哥？” “是。”谢薇暗中示意秦湛一眼，笑着朝江元廷道：“江大人，时辰不早了，我们也不便打扰了，告辞。” 说着，带着秦湛很快转身离开。 江元廷目光深深地看着他们二人离去的身影。 秦湛像是感觉到他的目光，忽然扭头，冲着他咧开嘴一笑。 那神情，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得意。 江元廷的脸，渐渐冷了下来。 …… 两人出了县衙大门，秦湛问谢薇打算去哪儿。 谢薇道：“去铺子，我先收拾整理一下，再看看缺些什么。” “好。” 曾老板已经把铺子的钥匙交给了谢薇，她和秦湛两人到了铺子后，先把铺子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铺子里的东西也都整理了一下。 弄好这些，时辰也不早了。 秦湛看谢薇忙得满头大汗，他抬起手，用衣袖帮她擦了擦。 谢薇一怔，脸颊红了些。 秦湛笑了笑，看了一眼焕然一新的铺子，问：“薇薇，你打算用这间铺子做什么生意？” 谢薇轻挑了挑眉梢，“刚才不准江大人问，现在你自己怎么问了？” “那我跟别的男子能一样吗？”秦湛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的。 谢薇剜他一眼，不过眼中也是带着笑，“我打算卖一些面条、馄饨、饺子一类的。” 说到自己的生意打算，谢薇明显心情很好，眼中都是对于未来的憧憬。 “民以食为天。这些面食做起来简单，出锅又快。此处位于东、西两条街的路口，来往人群密集，很适合想要填饱肚子又急着赶路的路人，而且这周围也没有类似的铺子。” 谢薇也是经过观察之后才决定的。 所以，若再加上她的好手艺，面条做得实惠好吃，那就不愁没生意。 秦湛眼里不由得露出几分欣赏，她的手艺他是尝过的，这点他根本不担心。 “薇薇，你真厉害。”秦湛由衷地说着，“我相信，你的生意一定会红红火火的。” “……”谢薇微微一笑，觉得他的夸赞才是难得。 这世道，女子抛头露面做生意，多少会惹人非议的，可他一点都没这样觉得，反而帮她，支持她，肯定她，赞赏她。 谢薇觉得，能遇到这样的男子，也是她的幸运。 …… 晚上吃过饭后，谢薇把小桃，谢茂和谢茵三个人叫去了屋内，拿出她租铺子的合同给他们看。 三人一脸懵。 小桃识不了几个字，谢茂拿过去读了一遍。 读完后，他惊讶地问，“姐姐，你……租了一间铺子？” 谢薇高兴地道：“是啊，姐姐今天去租了一间铺子，以后打算卖一些面条和饺子馄饨什么的。这样，也能贴补一下我们的家用。” “茂儿，你以后带着茵茵去上学，等你们休沐的时候，要是想去铺子里，姐姐再带你们去。小桃，以后你就每天跟我一起去城里做生意，怎么样？” 谢茂和谢茵听了她的话，都高兴地直点头。 小桃微微咬着唇，神色有些迟疑。 谢薇看她一眼，小桃连忙笑了一下，道：“姐姐，我都听你的。” 谢薇抿了抿唇，没说话。 小桃在谢薇的目光下，有些慌乱地逃离，“我，我去外面看看。” 说着，起身走了。 等到谢茂和谢茵睡着了以后，谢薇把小桃叫去了外面。 “小桃，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谢薇不算什么心细的人，她前世独自一个人过惯了，有时候难免会忽略身边人的情绪。但是她跟小桃朝夕相处，这姑娘什么情绪都在脸上，她想看不到也难。 小桃摇摇头，“没有啊。” 谢薇目光微沉，语气也重了几分，“小桃，你若是不想说，我也不会逼你。但我谢薇说过的话永远算数，既然我收留了你，那就是把你当我的妹妹看待。不论你有什么事，你都可以找我。” “……”小桃瞬间眼圈就红了，眼底蓄起了泪水，泣声道：“姐姐，我只是觉得自己好没用，我帮不了你什么。我……我就是个多余的。” 谢薇皱了皱眉，“你在胡说什么？” “你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你总是有自己的主意。你会种药田，会种菜，会养猪……你会的东西那么多。如今，你还打算租铺子做生意。而我呢？我帮不了你什么，只会拖累你……”小桃越说越觉得伤心。 谢薇差点被她打败了，想不到这丫头心里弯弯绕绕的还有这么多的小心思呢。 “你是不是觉得，我租铺子的事情没有事先跟你们商量，你心里觉得有些委屈了？害怕我是不想跟你坦诚？” “……”小桃咬住唇，虽然有些不想承认，但确实是这样。 以前姐姐做什么事情，都会先跟他们说一声。 但是今天，姐姐是把租铺子的事都定了下来，才回来说的。 她轻轻点了点头，又很快说道：“姐姐，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是我没用，是我连累了你，若不是家里多我一个，你也不用这么辛苦……” 第175章 谢氏面馆开业 谢薇打断了她的话：“做生意的事，其实我早就想做了。只是这一次刚好机会来了而已，这跟你没任何关系。” “租铺子的事，没有事先跟你们说一下，是因为这事确实有些突然，而且昨天也没确定下来，我就没说了。” “至于你说连累不连累的话，那真的是见外了，如果我不想收留你，当初又何必留下你？再说一句，如果你觉得你自己连累了我，那你当初孤苦无依，为何又要紧跟着我呢？” “……”这句话，把小桃彻底问住了，她脸颊泛红，慌乱无措。 那时候，她被赶出姚家，无依无靠，姐姐是她唯一认识且想跟着的人。彼此她还没有想那么多，只想尽心尽力地一辈子伺候她。 在她心中，她一直是自己的“小姐”。 可是这段日子以来，她看着姐姐聪明能干，越来越厉害，而她，却总是拖后腿，心里的想法就越来越奇怪。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每天就陷入这种自怨自艾的情绪里。 “小桃，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存在的价值。”谢薇的声音温柔而有力量，似乎能抚慰人的心灵，“就像你，你觉得你帮不了我什么。可是，正因为有你在，我才能放心地离开家里，放心地把茂儿和茵茵交给你照顾，因为我相信你能做好这些事。” “你不用否定自己什么。在我心中，你是无可取代的存在，你懂了吗？” “……”小桃神情怔怔的，震惊地不敢相信她的话。 姐姐说，她很重要？ 她是无可取代的？ 小桃的心里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却忍不住哭了起来。 这段时间，姐姐时常不在家，她一个人担心受怕的，一个人胡思乱想着，一直都不敢告诉她。 她怕她说了后，姐姐会认为她没用，会想把她赶走。 但她真的不想离开姐姐的身边。 “姐姐，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胡思乱想了。”小桃边哭着边说道。 谢薇轻轻地替她擦去眼泪，温柔哄道：“知道错了就好，以后心底要是有什么疑惑，就跟我直说就行，我这个人吧，有时候大大咧咧的，可能也不太明白姑娘家的心事。” 小桃不由得笑了一下，嗔道：“姐姐，你还说我，你自己呢？不也有心事吗？” “我？我能有什么心事？” “姐姐，你让我有什么事就说，那我可就直说了——你与阿战，你们两个是不是……真的情投意合？” “……”谢薇忽地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小桃一看她这神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姐姐，你能找到如意郎君，我自然替你开心。可是，小桃也有一句话想讲。” “你说。” “我总觉得，阿战他有些神神秘秘的，他真的是一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吗？万一……” 谢薇笑了一声，伸手捏捏她的脸颊。 “小桃，你这心啊，就放回肚子里吧。我和他的事还早着呢，将来什么样也说不定对吧？” “啊？”小桃吃惊地睁大眼，“那……那你不打算嫁给他？” “……且看缘分吧。” “可，可你们都……” 谢薇知道，以小桃的思想，自然是认为“一女不侍二夫”的，她现在跟秦湛在一起，那将来就会嫁给他。 谢薇只笑了笑，道：“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的，对吧？” 小桃一脸忧愁，“话是这么说，可是……” “别可是了，你只要记得，我永远不会抛弃你和茂儿茵茵的，我们一家人，永远会在一起的。好吗？” “……”小桃目光定定地看着她，终是笑了。 她的姐姐，真好。 她也要变得更好，这样，才能更好地帮姐姐呀。 经过这一次的沟通，小桃脸上的笑容明显多了一些，人也比以前开朗了些。 之后几天，谢薇一直忙着准备铺子开张的事。 等到一切就绪后，选了一个黄道吉日，谢薇的面食铺子终于迎来了开业。 她还特意取了一个店名——谢氏面馆。 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起，谢薇的面馆里今天可是十分的热闹。 谢邺今天特意让谢茂和谢茵休沐了一天，他也跟着来了这里，想给谢薇的面馆添一些人气。 林织月也过来帮忙了。 谢薇还揶揄她道：“堂堂林家大小姐来我这个小面馆里帮忙，我真是受宠若惊啊。” 林织月嗔她一眼，傲娇地哼了一声。“那当然了，所以，你得请我吃面。” “放心，面条管够！” 令谢薇没想到的是，她的大姑谢大花也过来了一趟。 谢大花就在东街的早市卖菜，前天从这路口经过的时候，刚好遇到了谢薇，知道她要在这里开铺子卖面食，今天就特意过来，捧个场。 谢薇连忙邀她进内坐，给她上了一碗面条。 随后，有客人三三两两地陆续来了。 众人吃了谢薇做的面，纷纷点头，忍不住称赞。 “姑娘，你这面条做得真好，太好吃了。” “大婶，您觉得好吃就行，今天我们面馆开业活动，一碗面一文钱，您要是觉得好吃再来。” “好咧好咧。” “姑娘，你这面是如何做的？怎地跟别人家的都不一样？” 谢薇笑了笑道：“大伯，我这面条，可是有独家秘方的，保管您在别处是吃不到的。好吃您再来啊。” “好好好。” 就这样，一上午的时间，面馆的生意竟意外的火爆。 主要也是因为谢薇做了开业活动的原因。 她在门口贴了布告，开业三天，全场素面一文一碗。 而进店吃过的客人，全都称赞不已。 谢薇的面条，做的自然与众不同。 她选的是最好的白面，揉成面团后，做成软滑劲道的手擀面。 最重要的就是汤底，她选了猪排骨、老母鸡、老鸭、牛肉等四种熬出了高汤，然后分别根据客人的口味加入面条之中，配上一颗流心鸡蛋，几颗青菜，佐以小葱，香醋，酱油等调料。 每一碗面，都是香喷喷的，让人忍不住垂涎欲滴。 除了面条，馄饨和饺子也不错。 馄饨皮和饺子皮都是手工擀出来的，里面的馅料也是她精心调配出来的。 唯一不足的是，这里没有冰箱，馄饨和饺子没办法长久保存，只能当天现包现做。客人多时，明显人手不够。 第176章 吃醋 第一天营业下来，所有人都忙得累瘫了。 林织月一个大小姐，何曾干过这么多粗使的活，但她却是做得最有劲的一个。 不过其他事情她也做不好，今天一天就专门做迎客和点餐这两件事。 谢薇和面制面，包饺子和包馄饨，再顺便下锅出锅，小桃当她的副手帮忙，秦湛则是专门负责给客人端面、收碗、擦桌子，收钱，谢茂和谢茵就在后面的水池里负责刷碗…… 一屋子的人，忙是忙了些，却是井然有序，各司其职，一点都没有其他店铺那种刚开业就忙得满屋子乱窜的情况。 这样的分工，也是谢薇事先就跟众人商量好的，还提前演习了几遍。 不知不觉间，太阳下山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步履匆匆的人们也开始往家的方向奔跑。 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谢薇他们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关门回家了。 东西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门外忽然走进来两道人影。 “掌柜的，给我来两碗面。” 负责迎客的林织月连忙跑出去，这一看，却是微微一愣。 竟是江元廷和他的书童江福。 他今天穿着一身青色常服，男子长身玉立，清俊斯文。 江元廷看到林织月在这，也诧异了一下，“林大小姐？” 林织月反应过来，连忙笑着道：“江大人，您怎么来了？” 江元廷清咳一声，“我现在想吃一碗面，可以吗？” “当然可以。”林织月连忙热情地招呼他们进去坐。 “江大人，您想吃什么面？我们这里有排骨汤面，鸡汤面，鸭汤面，牛肉汤面，还有一些饺子和馄饨，要不你都尝尝？” 江元廷微微皱眉，他觉得她实在是太聒噪了。 刚好谢薇也过来了，看到他，她微怔了一下，笑道：“江大人，欢迎光临。” 江元廷看到谢薇时明显松了一口气，问道：“谢姑娘，你这店里今天开张，生意怎么样？” “生意不错，你瞧，基本都卖完了。” 江元廷转头看了几眼，这铺子被谢薇重新翻了一遍，屋内宽敞，桌椅板凳都十分整洁干净，门口是炉灶，上面是一口大铁锅，专门煮面用的。旁边还有几个炖着小瓦罐的炉灶，再旁边是一张桌案，上面放着面粉和一些饺子，桌案上面是一个碗柜，放着碗筷、调料等东西。 小小的一家铺面，却是“五脏俱全”。 江元廷看了也是十分满意，“我想吃一碗鸡汤面，不知可有了？” 谢薇揭开其中一个瓦罐看了一眼，“有，江大人，你等着。” 江元廷又道：“来两碗。” “好。” 随即，江元廷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江福站在他一旁。 谢薇炉灶的火还没有灭，她很快揉了一些面条出来，下到锅里。 小桃在一旁帮忙调汤底和配料。 林织月站在一旁，两只小手紧紧地揪在一起，目光有些幽怨地瞪着江元廷的背影。 秦湛两只胳膊的衣袖往上卷起，肩膀上搭着一条白色的布巾，俨然一副店小二的装扮。 此时他双手环臂，目光不善地盯着江元廷。 “江大人真是有心了，我家薇薇的面馆今日第一天开张，您就来捧场。真是让我们这个小店——蓬、荜、生、辉啊！” 秦湛的语气阴阳怪调的，任谁都能听出来他话中的酸意。 江元廷对他也没什么好感，朗目清润，眼底都是一股正气，“我与谢姑娘相识一场，她的面馆开张，我来吃上一碗面，有何不可？” 秦湛不由得冷哼一声：“是来吃面，还是来看人，这谁清楚？” 江元廷目光微冷，秦湛的眼神也有些锐利。 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惹得其他人都不敢靠近。 林织月眨巴眨巴大眼睛，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两个人是有仇吗？ 江福都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害怕殃及无辜。 面条好了，谢薇把两碗热腾腾的鸡汤面捞出锅，亲自端着一碗送给了江元廷。 “江大人，面来了，您尝尝。” 无形中打破了这一刻的气氛。 江元廷淡淡一笑，眉眼温和，“有劳谢姑娘了。” “不客气。” 小桃把另一碗面条端给了江福，江福连忙自动地接过去，“小桃姑娘，我来我来。” 江福端着那碗面，找个地方自己蹲那吃得欢快。 这时，谢薇喊秦湛：“阿战，你过来帮我一下。” 秦湛像是打了胜仗一样，连忙答应了一声，雄赳赳气昂昂地跑过去，问道：“薇薇，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谢薇正在做最后的几份面条，打算他们自己吃的。 大家辛苦了一天，总得犒劳一下。 她暗自瞪了秦湛一眼，低声道：“你刚刚为何要那样跟江大人说话？” 秦湛脸色顿时拉了下来，“你叫我来，就是问我这个？” 谢薇黑了黑脸，冲他使了一个眼色，“你小点声。” “我……”秦湛一脸委屈，“薇薇，你为何要对他那么特别？他一个破县令，有什么好？” 谢薇额头青筋跳了跳，一脸无语和郁闷。 这人脑子是不是坏了？ “他是南岭县的父母官，我要在这里生活，不说巴结他了，最起码也不能得罪他吧？” “再说，他也没做什么，就是来我店里吃面而已。” 秦湛却道：“可他为何偏偏要来你的店里？你不觉得他对你有些特别吗？” 谢薇：“……” 她真的觉得秦湛有些胡搅蛮缠。 江大人来她的店里吃面就是特别了吗？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在谢薇看来，她的店就在这里开着，他看到了，进来吃碗面，再正常不过了。 两个人站在一起嘀嘀咕咕的，旁人也听不清楚。 江元廷慢条斯理地一边吃着面条，一边眼神时不时地瞄过去一眼。 突然，他眼前多了一张气鼓鼓的小脸。 江元廷微怔，眼神恢复一片清明，微微蹙眉道：“林大小姐，你做什么？” 林织月有些气恼地问：“你在看什么？” 江元廷皱了皱眉，不回答她，低头继续吃面。 林织月：“……” 第177章 他的怀抱很温暖 江元廷一直就是这样，对自己爱答不理的。 林织月气闷不已，小姑娘家的那点小心思，都藏在眼神里了。可偏偏，江元廷是根木头，怎么点都点不醒。 而且，女子的直觉最敏锐。 她早就感觉出来江元廷对谢薇有些不同，似乎总是很关心她。 像是今天的面馆开业，他还特意过来吃一碗面。 要说这其中没什么缘由，打死她都不相信。 江元廷一碗面条吃完了，从怀中取出六文钱，林织月伸出手准备去接，他却径直越过她，朝着谢薇那边走去。 林织月：“……” 江元廷走到谢薇的身后，她和秦湛也不再说话。 “谢姑娘，我吃完了，面条味道很不错。”江元廷说着，把钱交给谢薇：“这是面钱，你收好。” 谢薇连忙道：“江大人，您能来我的面馆赏光是我的荣幸，今天这两碗面，就当是我请您吃的。” “……”秦湛在一旁撇了撇嘴——刚才还说不巴结人家呢，现在是在做什么？ 江元廷微微一笑，“那可不行，你第一天开业，这生意还得长久做下去。你若不收我的钱，我怎么好意思下次再来？” “你还想来？”秦湛猛地提高音量。 谢薇额头冒下三条黑线，低声道：“你给我闭嘴！” 秦湛咬了咬唇：“……” 再看向江元廷时，谢薇脸上带笑，“那好吧，江大人，我就不客气了，收您的钱了。” 说着伸出手，江元廷顺势把铜钱放在她手心。 “欢迎您下次再来啊。” “好。” 江福早就吃完了面，他站到江元廷身边，主仆二人一起走了。 待到他们走远，谢薇再面对秦湛时就没那么好的脸色了，她把最后做好的面条一一捞出来盛好。 “阿战，你帮忙把这些端去桌上，我们也该吃晚饭了。” 秦湛目光盯着她，不动。 小桃懂事地过来帮忙，谢薇转过头一看，顿时气得…… 她眉毛一竖，正要发火，秦湛也看到她神情不对劲，哪还敢耍脾气，连忙道：“好好好，薇薇你别生气，我这就端……” 他一只手端一碗面，很快把两碗面条端上桌。那刚出锅的面都是非常烫的，秦湛放 谢薇看到这一幕，又不忍再说他什么。 忙了一天的几个人一起坐下来，吃着晚饭。 谢薇把最后的汤底也都用上了，软滑劲道的手擀面，配上浓香的汤底，吃起来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谢茂和谢茵吃得特别欢快，他们俩今天也出了不小的力气。 谢薇还忍不住夸了夸他们：“今天茂儿和茵茵真能干，帮姐姐做了好多事。” 谢茂正要开口，却突然发现面条 他怔了怔，“姐姐……” 这时，谢茵发现自己的碗里也有一颗荷包蛋，大眼睛顿时一亮，看着谢薇。 谢薇温柔地笑了笑，摸摸他们的头道：“快吃吧。” 林织月看他们都有，也忍不住翻了翻自己碗里的面条，当她也翻到一个荷包蛋时，刚才阴霾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 她笑着道：“哇，薇薇你对我真好！” 谢薇笑了笑，抬了抬下巴示意一下，“快吃吧你。” 她转过头，看了小桃一眼。 小桃微怔，谢薇的眼神似乎是在鼓励她什么似的，小桃犹豫了一下，筷子也翻了翻面条，当看到自己的碗中也有一颗荷包蛋时，她顿时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了。 “姐姐……” “别说那么多了，快吃吧。” 这时，秦湛的声音突然传来：“薇薇，为何我没有鸡蛋？” 他拿筷子翻来覆去地捞自己碗里的面条，但是怎么捞，也没看到荷包蛋。 谢薇白了他一眼，“你一个大男人，还跟小孩子一样吗？” 秦湛：“……” 他有些赌气地说：“薇薇，你不公平。” 谢薇冷下脸道：“你吃不吃？” “……” 秦湛便不敢再说什么了，老老实实地几大口吃完一碗面，还笑嘻嘻地道：“薇薇，你做的面真好吃。” “……” 一瞬间，四周都安静下来。 …… 吃了晚饭后，林织月告辞回家了，谢薇也把铺子最后收拾整理好，几个人一道回了谢家村。 有了马车，这来回往返的时辰缩短了很多，到了谢家村的时候，天色也就刚黑没多久。 今天所有人都累了一天，回去后，烧了热水，几个人洗漱后就都睡下了。 谢薇是最后一个上床的，她上床睡的时候，小桃，谢茂和谢茵三个都睡着了。 她伸手给他们盖了一下被子，自己正要睡时，窗外忽然响起一阵熟悉的鸟叫声。 谢薇蹙了蹙眉，又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出去了。 秦湛正在门外等着她，看到她时，他咧嘴笑了笑。 谢薇把他拉去院子外面，以免惊醒了其他人。 “这么晚了，你不睡，找我有什么事？” 秦湛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月色下，他脸上的笑容瑰丽耀眼，“薇薇，我想你。” “……”谢薇瞬间有些脸红，正了正脸色道：“你今天不累吗？” “不累，我一点都不累。” “我累了，我想睡觉了。”谢薇说着，忍不住伸手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 秦湛看她脸色确实有些疲累，可他又很想跟她多呆一会儿。 他突然伸出手抱住了她，“薇薇，再过片刻就好，我想单独跟你一个人呆一会儿。” 白天的时候，谢薇很忙，她有很多事要做。 他连跟她单独说句话的机会都很少。 到了晚上，他只想跟她一起享受一下两个人独处的时光。 谢薇今天累了一天，身心俱疲，然而这一刻，被秦湛拥在怀里时，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和心安。 他的肩膀很宽阔，他的怀抱很温暖，他身上的气息很好闻。谢薇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就好像是催眠曲一样…… 秦湛原本还想着，今晚她怎么这么乖，就这么任自己一直抱着。直到他察觉有些不对劲，微微松开她时，才发现谢薇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 秦湛：“……” 第178章 她睡着的样子很乖 谢薇身体一软，秦湛连忙出手接住，打横抱着她。 他低着头，一脸痴痴地盯着谢薇的脸看。 小姑娘长得很漂亮，皮肤又白又滑，柳眉弯弯，睫毛又长又卷，小巧秀气的琼鼻下，樱桃小嘴儿红润润的，让人忍不住想亲上一口。 而且她睡着的时候，没有平日里的冷漠疏离，神情柔和温顺。 显得她很乖。 秦湛盯着盯着，心思不免有些飘远了…… 他忍不住低下头，虔诚地、温柔地亲了她一下。 谢薇似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骚扰自己的美梦，伸手胡乱地挥了一下。 秦湛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等了许久，直到觉得谢薇不会再醒，他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忍不住无奈地笑叹一口气。 等他娶了她，就再也不用这么偷偷摸摸，小心翼翼，又心惊胆战了，就连亲她一下也是心虚冒汗。 谢薇睡着了，秦湛也不方便把她送回屋内，更不方便把她带去自己住的地方。只能脱下身上的衣服铺在地上，让她半躺在自己的怀中。 就这么明目张胆地看着她。 看着看着，他自己也忍不住睡着了。 秋夜渐深，大概是谢薇觉得有些冷，忍不住朝秦湛的怀中钻了钻。 秦湛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看到谢薇这幅模样，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他站起身，去牛棚里把自己的被子拿过来，裹在谢薇的身上。 天空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曹燕起床去外面挑水。 她刚打开院门，就看到不远处依偎在一起的两人。 她一开始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才认出来是秦湛和谢薇。 她连忙左右看了看，幸好现在还早，村里人都还没起床。 她连忙走上前去，轻声呵斥道：“你们两个……快给我起来！” 秦湛一瞬就醒了，回头看到是她，眼底的那一抹暗色才消去。 谢薇也被这动静吵醒了，她皱了皱眉，有些不舒服地睁开眼—— 这一看，却是惊得一跳！ 她怎么跟秦湛在一起，还是在外面？！ 转眸看到曹燕那张脸，她更是一脸尴尬。 昨晚也不知道怎么了，她就睡着了。 “燕姨……” 曹燕脸色十分难看，“你一个姑娘家，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自重？！还有你，你怎么能这么对待一个未婚的姑娘？！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你们俩简直……” 说到后面，曹燕气得一脸铁青，再也说不下去了。 谢薇：“……” 秦湛：“……” 对于她的指责，秦湛和谢薇都默默闭嘴，没有辩驳什么。 看他们这态度，曹燕也只得忍下怒火，丢下一句：“还不趁着没人，赶紧回屋去！” 谢薇和秦湛就像是被一个长辈教训过后的孩子一样，两个人麻溜地各自“消失”了。 曹燕目光复杂地看着谢薇的身影。 忍不住低头，轻叹了一口气。 想不到，这母女俩一个样…… …… 谢薇回到屋里时，还有些心虚和难堪。 她倒不是因为被曹燕发现了这件事，而是羞耻自己竟然在秦湛的怀里睡着了，而且还一睡一整夜。 她也是没脸见谁了。 秦湛回到牛棚里，躺在小床上，情绪也有些复杂。 他也不是怕曹燕发现了这事，只是她说的也对，这对女子的名声确实不好。看来，以后为了谢薇的名誉着想，他确实需要克制一些。 不过，若是这个“名分”定了下来，那可就不一样了。 想到这，秦湛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 吃早饭的时候，大家围坐在一起。 曹燕的脸色不太好，谢薇跟往常没什么区别，反正她一直都是板着脸的。 倒是秦湛今天跟往常有些不一样，似乎格外沉默了些。 “阿战，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崔婆婆开口问道。 平时吃饭的时候，这孩子比谁吃得都香，今天却压根没动筷子。 秦湛摇了摇头，微笑道：“我没事。今天不太饿，你们先吃吧。” 随后，他站起身，对谢茂道：“茂儿，借你的纸笔一用。” 谢茂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点了点头，“好，我去拿。” 谢茂回屋，拿了纸笔墨砚。 秦湛接过去，说了一句“多谢”，就回自己的牛棚了。 早饭后，谢薇和小桃先把谢茂和谢茵送去上学，接着两人准备去县城。 临走前，谢薇忍不住看了一眼后面。 小桃看她这幅神情，不由得微微一笑，“姐姐，你在看什么？” 谢薇收回视线，冷着脸道：“没看什么，我们走吧。” 小桃一副“看破不说破”的神情，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 谢薇忽然有些恼，皱眉道：“快点走，去迟了，就来不及开门营业了。” …… 赶在太阳升起来前，她们到了谢氏面馆。 随后，两个人忙着生火，擀面，包饺子和馄饨，一时也没空想别的事情了。 令谢薇没有想到的是，今天的生意比昨天还要火爆。 东街早市结束的时候，很多那些来不及吃早饭的商贩都来到谢薇的面馆，吃上一碗热腾腾的面条。 这些人，很多都是谢薇以前认识的，大家看到谢薇这么有本事，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卖菜到开了一间面馆，都是十分羡慕的，一个个夸她聪明又能干。 谢薇一问，才知道他们之所以知道她在这里开面馆，也是听了谢大花说的。 没多久，谢大花也过来了，她早上刚卖完菜，还有一些没卖完的，她都带过来给谢薇了。 谢薇客气地不收，谢大花道：“这些都是剩下的，你是嫌弃大姑把这些剩菜给你，所以不收是不是？” 谢薇当然不是那个意思，“那不然，我给你钱。” 谢大花脸色一板，不高兴地道：“你这是瞧不起你大姑呢？” “……” 两个人拉扯了半天，最终，谢薇还是收下了这份心意，又请了谢大花吃一碗面才作罢。 谢大花见店里忙得很，谢薇一个人在前面忙活着擀面、包饺子等事，小桃在后面帮着点餐，收拾碗筷等等，两个人都是一直没停歇，屋后的水池里还有一大盆的碗筷都没洗。 有的客人等不及，催促声不断。 面馆外面，还有很多客人都忍不住排起了长队等着了。 谢大花撸起袖子，径直去了后面的水池开始帮忙洗碗。 谢薇和小桃发现的时候，谢大花已经把碗都洗好了，开始帮谢薇包饺子了。 第179章 第一次生气吵架 谢薇扭头一看，惊得道：“大姑，你怎么……” 谢大花笑道：“我看你们两个小姑娘忙的团团转，反正我回去也没什么事，家里有你姑父在，我先帮你一会。” 谢薇由衷地道：“谢谢大姑！” 谢大花别的不会，但是擀面、包饺子这些可是手到擒来。她做事麻溜，不一会儿，就包了一大桌饺子。 小桃还在熟悉阶段，加上心里慌张，要么是把客人点的东西上错了，要么就是磕到碰到什么了，谢大花看不下去，让她去后面洗碗，自己做收碗，擦桌子，给客人端面这些。 大概是因为她长期卖菜的缘故，她的记性也很好，哪一桌客人点了什么，她都记得，没上错过一份。 有了谢大花的帮忙，店里明显没那么忙乱了，客人的抱怨声也减少了很多。 再加上谢薇做出来的面食口味绝佳，客人们纷纷称赞不已。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店里最后一个客人吃完离开了。 谢薇和小桃都忍不住长松了一口气。 两个人累瘫了似的坐下来。 谢大花还精神奕奕的样子，笑道：“你们两个小姑娘，怎地还比不上我这个年纪大的？” 谢薇也无奈一笑，“大姑，今天真是要好好谢谢你，要不是你帮忙，我这店的招牌恐怕都得砸了。” 她深知，开店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声誉”。 哪怕她店里的东西再好，如果服务不到位，得罪了客人，她这生意也不可能做得长久。 现在店里没人，谢大花忍不住问道：“大丫，阿战呢？昨天还看到他在帮忙，今天怎么没看到他人？” 提到他，谢薇只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他在忙。” 谢大花看着她，“大丫，你有啥事，还想瞒着大姑不成？” 谢薇笑了笑，“没有想瞒着你，我确实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今天一大早就没见到他人，不信你问小桃。” 小桃也点点头，“是，姐姐没说谎。” 谢大花不由得埋怨了起来，“这个阿战他到底想干什么？” 说曹操，曹操到。 秦湛忽然从门外走进来，一脸高兴地喊：“薇薇，我来了。” 谢薇一怔，不由得微微皱眉。 谢大花伸手拦了他一下，“阿战，你一大早去哪了？你不知道，刚才那会店里有多忙吗？大丫和小桃两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秦湛听了，一脸歉意，“薇薇，我早上去办了一点事，来迟了。” 谢薇抿了抿唇，一脸平静地道：“开店是我自己的事，你没义务帮我做什么。” 秦湛：“……” 他脸色刷地一变，狭长的黑眸忽地一沉。 小桃忍不住轻轻地扯了一下谢薇的衣袖，连她都觉得这句话有些伤人。 谢薇没理她，转身去了后面，开始洗碗。 谢大花也觉得自己刚才有些话说重了，“阿战，我没什么恶意，就是看大丫她一个人忙得辛苦，有些心疼她。你们两个……是不是吵架了？” 秦湛在外人面前一向很少表露情绪，因为她是谢薇的大姑，他给她几分长辈的尊重。 “没有的事，您能来帮忙，辛苦了。” “……”谢大花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眼看这下没什么事了，她便匆匆离开了。 临走之前，她还忍不住担心地看了一眼。 小桃见这两个人似乎有话要说，便道：“姐姐，我去外面转一圈，等会回来。” 谢薇洗碗，没说话。 秦湛也没说话。 小桃临走时，想了想，忍不住对秦湛道：“阿战哥，早上姐姐在村口时，还特意等了你一会。” 秦湛听言，眼眸倏地一亮，眼底的那点阴霾也是一扫而去。 “多谢。” 说着，他迫不及待地来到后面，抢着帮谢薇洗碗。 小桃看他们一眼，连忙转身走了。 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个人。 秦湛的手刚伸出去，谢薇便避开了。 “薇薇……”他轻喊一声，语气也柔和了几分，“对不起，我刚才真的有事去了，我心里着急，就没顾得上跟你说。” 谢薇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到他，就没来由地有点生气。 “秦将军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为何要跟我说？”瞧瞧，就连语气都变得这么怪。 秦湛听到她这么陌生的称呼，不由得吓到了。再看她神情冷漠，一副拒他千里之外的样子，他心里更是没底。 跟昨晚那个在他怀里乖巧睡着的样子比，真是差远了。 [奇^书^网][q i].[s u][w a n g ]．[ｃ C] “薇薇，你在气什么？气我早上走的时候没告诉你吗？” 谢薇：“……” 是这样吗？ 好像是有一点。 送完谢茂和谢茵上学的时候，她回头看的那一眼，其实是有些期待他的出现的。 只是被小桃点破，她更觉得尴尬。 可是她为什么要生气？ “薇薇，想不到你这么在乎我！”秦湛高兴地咧嘴笑了。 谢薇愣愣地看他一眼。 他的眼眸生得十分漂亮，眼尾狭长，笑起来时微微挑起，眼底的光芒如星辰闪耀，俊美得不像话。 一个男人长成这幅妖孽的样子，还到处“放电”，真是造孽。 谢薇眼神微闪，轻咳了一声，“我没有。” “你还嘴硬，你明明就有！” “……”谢薇懒得跟他争这个无聊的问题。 “薇薇，我也在乎你。”秦湛忽然又道，“所以，我早上去做了一件事。” 他的神情突然认真了起来：“我给家中写了一封信，邀我父母过来提亲，正式订下我们俩的亲事。” “……”谢薇手中的碗“啪”地一下落下，碎了。 她气得竖起了眉，“秦湛，你做这件事为何不跟我商量一下？” “我……” “我问你，我答应你了吗？你如此自作主张，根本不考虑我的感受！”谢薇的脸色冷成了冰块，眼眸闪着熊熊的怒火。 秦湛忍不住蹙了蹙眉，“我正是因为考虑了你，才决定这样做的。薇薇，我不明白你为何生气？” 在他看来，谢薇已经非他不嫁了。他把他们俩的亲事正式订下来，那样别人也不能非议他们什么了，也可以保护她的清誉不受损。 这有什么不对的？ 【作者有话说】 感情还是需要慢慢磨合的哈~~摸摸大家~ 第181章 她是喜欢秦湛的 “唔——” 秦湛吃痛地伸手捂着鼻子。 谢薇这下才觉得爽了！ 她笑得一脸愉悦。 秦湛抬起头，放下手，两行鼻血突然冒出来…… 谢薇：“……” 她吓得脸色一白，连忙打了一点冷水给他敷一下。 手忙脚乱地，终于把他的鼻血止住了。 秦湛哭笑不得地说：“薇薇，你太狠了。” “这叫兵不厌诈。” 谢薇说完也有些不好意思，声音都难得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还不都是因为你……” “因为我什么？” “……” 谢薇没说话，只是忍不住剜了他一眼。 这人脑子里是不是有根木头？ 要是他能让着自己一下，她也至于这样生气啊。 不过，她也觉得有些奇怪，自己向来是个干脆利落，从不忸怩的人。 更何况，她何时需要别人“让”着自己了？ 以前，要是有人敢让她，她绝对会把那人打趴下！ 可是刚才，她跟秦湛对打的时候，明知自己打不过他，却还是想打他，而且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要是秦湛能让她打一下，也许她就没那么气了。 谢薇想到这里时，整个人都处于震惊之中！ 她，她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太可怕了！ 秦湛看她神情不对劲，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观察她的神色，“薇薇，你怎么了？” 谢薇眸子微抬，撞入他幽深如潭的眸底。 他眼底皆是担忧，透着厨房微弱的烛火，隐约能看到他眼中倒映着的自己。 眼眸含春，腮若桃花。 谢薇不由得微微瞪大眼，像是不敢相信看到的这一幕。 秦湛忍不住喉间滚了一下。 谢薇这幅样子，真的太诱惑人了。 他根本…… 鼻血突然又冒了出来。 两个人连忙回神，又是一通慌乱，再次止住鼻血时，谢薇忍不住嗔他道：“行了，很晚了，洗洗睡吧。” “不行。薇薇，你还没告诉我，你今天生气什么？” 想不到他这人这么执着。 谢薇被逼得没办法，神情也认真了几分。 “首先，我那天晚上说了，你容我考虑一下，在我还没有答应你之前，咱们俩之间……没任何关系。” “其次，在这种情况下，你自作主张，写信回去邀请你的父母过来跟我提亲。你觉得我能不生气吗？因为这代表你根本不在乎我，不尊重我的意愿。” “第三，我希望以后你能引以为戒，不要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不然，我可能就不仅仅是生气了。” 秦湛：“……” 听了半天，他似懂非懂。 不过最后一条他听得最明白，“你放心，以后我肯定会先问你的意思。”她只是生气不理自己，他就受不了了，要是她再有其他的方式，那他还不得折寿啊！ “那现在……”秦湛忽然有些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你考虑得怎么样？” “……”谢薇忽然脸一红，有些别扭地转过头，不看他。 只那眉眼间的羞怯春意，让人忍不住脸红心动。 秦湛愣了一下，像是突然惊醒过来，他激动地一下拉住了谢薇的双手，“薇薇，你是不是考虑好了？你答应我了？” 谢薇：“……” 其实就在刚刚那一刻，她忽然明白了她的这些异常情绪，皆因为“在意”。 是的，她是喜欢秦湛的。 不知从哪一刻开始。 因为她心底在乎他，喜欢他，所以她才能在他的面前展现那么娇俏柔媚的一面。 完全是一个恋爱中女人的样子。 秦湛忽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转过来。 四目相对。 彼此的眼中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样子。 秦湛的眸底满含柔情，他呢喃一声：“薇薇……” 心里像是填满了蜜糖，他微微俯身，靠过去—— 谢薇第一次没有躲，紧张地呼吸好像都暂停了，她悄然闭上眼。 柔软的唇相碰，仿佛是饥渴的人遇到了甘霖一样甜美。 秦湛忍不住激动得颤抖，又怕吓到她，他的手很轻很轻地揽住她的腰，把她往自己的怀中带。 谢薇也伸出手，轻轻地抱住他的腰。 她个子矮，还忍不住垫了垫脚。 察觉到她的动作，秦湛不由得加深了这个吻。 他手臂一用力，一把把她抱起来。 除去上一次的，这才算是两人间真正的第一个亲吻。 缠绵缱绻，回味无穷。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分开，只是额头还抵着额头，两个人都舍不得分开。 秦湛笑得特别开心，嗓音也暗哑几分，“薇薇，你真好。” 谢薇问：“哪儿好？” “哪里都好。” “……”谢薇便笑了。 两个人一直耳鬓厮磨了很久，秦湛亲了亲她，问道：“那现在你答应我了吧？” “……”谢薇害羞地白他一眼，没答应他，她刚才跟他在做什么？ 秦湛却想让她亲口说，漆黑的眸底满是深情，“答应了，是吗？” 谢薇怕了他了，轻轻地点点头。 看她终于应了，他咧嘴一笑，瞬间又亲了上去。 …… 第二天一早，面馆刚开门，谢薇就把招人的告示贴在了门口。 路过的行人看到了，询问的倒是不少，但是没几个是谢薇满意的。 不是嫌弃这活干的累，就是嫌弃做的时间长，要不然就是觉得给的工钱少了…… 秦湛忍不住问道：“不是有我在吗？” 谢薇道：“你现在只能帮忙一时，将来若你回了军营，我还是要招一个伙计，再说，多一个人，我们也没那么累。要是家里有急事，也有人可以轮换着休息。” 目前来说，谢薇的面馆生意相当不错，哪怕再多一个人忙，也不会觉得多清闲。 秦湛便没说什么了。 街上，葛诺带着葛大娘一起走着，两个人身上都背着行李。 葛诺看到前面路口有一家面馆，上面写着开业大酬宾，素面一文一碗。 他道：“娘，咱们先去吃碗面再走吧，这一路上还远着呢。” “好。” 【作者有话说】 不容易啊，终于在一起了~ 第182章 她儿子喜欢的是“天仙”对“桃花”不感兴趣 葛诺扶着葛大娘走进了谢氏面馆。 “掌柜的，给我们来碗面。”葛诺低着看着路，一边吩咐，一边对葛大娘说：“娘，你当心点，这里有个台阶。” 谢薇正在擀面，听到声音，抬头一看，认出了他。 “葛诺？” 葛诺闻声一看，惊得愣住了。 葛大娘顺着儿子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她问：“诺儿，你认识这姑娘？” 葛诺连忙回过神，“哦，没，不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秦湛已经走了过来，他眼神落在葛诺身上，面上却是笑嘻嘻地，迎道：“两位客官里面请。” 葛诺不想在这里，他觉得有些难堪：“娘，要不，我们换一家店吧？” 谢薇连忙喊住他们，“诶，别急着走啊。” 她看向葛大娘，一脸亲切，“您就是葛大娘吧？我叫谢薇。以前我在东街早市那边卖菜，跟您儿子也是认识的。这是我刚开业的面馆。大娘，我请您吃碗面，您给我尝尝味儿。” 葛大娘听到“谢薇”这个名字时，她就明白了，原来这姑娘就是自己儿子之前一直说的那个卖菜姑娘。 葛大娘看她，越看越喜欢。这姑娘不仅长得漂亮，而且也是一个聪明能干的。只是她也知道，儿子最近一直闷闷不乐的，想必也是跟这姑娘有关。 她转头看葛诺，葛诺微微低着头，根本不敢抬头看谢薇。 谢薇也看向了葛诺，她知道，自从他跟她说了求亲的那些话后，他们俩之间的关系就变得格外尴尬。 并非是谢薇不想打破这个局面，只是葛诺一直躲着她，不给她机会。 今天正好也是凑巧遇上了。 谢薇早就注意到他们母子俩身上都背着行李，再结合昨晚小桃说的话，她估摸着，他们母子俩这是打算回老家去了。 谢薇心中当下便有了决定。 她想招收葛诺当面馆的伙计。 葛诺做事认真负责，他又会识字算术，如果能在她的面馆干活，那就太好了。 只是这件事，她也知道不是那么容易的。 葛诺对她的心结没有解开，他肯定不愿意留下来。 所以谢薇才极力劝说葛大娘，想让她帮一下自己，“大娘，你们这是准备回老家了吧？” 葛大娘点点头，“是啊。” “这一路上路途遥远，你们肯定十分辛苦，先进来吃碗面，吃饱了再走多好，是不是？” “……”葛大娘犹豫着。 谢薇不给她犹豫的机会，热情地拉着她进了屋内，“大娘，你想吃什么口味的？我们店里不仅有面条，还有馄饨和饺子。面条也有好几种口味的汤，您是喜欢吃口味重一些的还是清淡一些的？” 葛大娘对谢薇的热情很受用，但她还顾忌着自己的儿子，频频回头，谢薇很自然地喊了一句：“葛诺，进来啊。” 葛诺嘴唇嗫嚅几下，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站在面馆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谢薇又请了他一遍：“葛诺，进来啊，进来吃一碗面。” 葛诺看着她言笑自然的样子，终是点点头，进去了。 葛大娘看到自己儿子这样，这才露出笑脸，回答谢薇的问题：“我想吃味重一些的。” “好，那我给你下一碗牛肉面，带点辣味。” 转头又问葛诺：“你想吃什么口味的？” 葛诺只道：“我不用了，给我娘一碗面就行。” “那怎么行？这样吧，我给你下一碗鸡汤面。” 说着，转身去擀面条了。 秦湛连忙跟在她身后，挨近她，眼神颇为幽怨地盯着她。 “薇薇……” 谢薇正忙着，没功夫搭理他，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阿战，小葱没了，你去帮我剥一些过来。” 秦湛：“……” 小桃在屋后面洗好碗出来，她甩了甩手上的水，正要拿布巾擦手，刚好看到了葛诺母子俩。 她惊讶地喊了一声：“葛大哥？” 葛诺看到她，脸上也有些尴尬，但总不至于不理人，“小桃姑娘。” 葛大娘看了看小桃，问：“诺儿，这姑娘是谁啊？” “娘，她叫小桃。” 小桃连忙招呼道：“您是葛大哥的娘亲？” “是啊，小桃姑娘，你这是……” 小桃指着门口的谢薇，笑着解释，“哦，那是我姐姐，我在这里帮忙干活呢。” “哦哦，是这样啊。”葛大娘频频点头，她打量着小桃，心底也是十分喜欢的。 这姑娘虽然没有谢薇长得漂亮，可看着也是十分可爱讨喜的，尤其是那张圆呼呼的小脸，看着就讨喜，笑起来时，眼睛像月牙一样。 若是这丫头能当自己的儿媳妇，那也是挺好的。 只可惜…… 她儿子喜欢的是“天仙”，对这朵“桃花”不感兴趣。 这时，谢薇喊道：“阿战，小葱剥好了没？” 小桃连忙说了一句：“葛大娘，葛大哥，你们俩稍等片刻，我去干活了。” 葛大娘笑应：“好，乖孩子，你去吧。” 小桃来到谢薇身边，悄悄地问：“姐姐，葛大哥他们母子俩怎么会来这里？” 谢薇心情不错，不过她现在没时间解释，“这件事回头再说，小桃，你去看看小葱好了没有？” “好吧。” 小桃刚要转身，秦湛已经把小葱拿过来了，只不过一张俊脸黑成了锅底。 小桃不明所以地接过小葱，问：“阿战哥，你怎么了？” 秦湛没说什么，转身就去了后面，刚好有一桌的客人吃完了面走了，他去收拾桌子去了。 小桃帮忙把小葱切成段，又不明所以地问谢薇：“姐姐，阿战哥他怎么了？” “你别管他，把小葱放进碗里。” “哦。” 两碗面条很快出锅了，谢薇和小桃一人端了一碗过去。 谢薇把那份牛肉面放在葛大娘的面前，笑着说道：“大娘，您尝尝，看这面的味道怎么样？” “哎，好嘞。” 葛大娘拿起筷子，挑起一束面条放进嘴里，那口感，爽滑劲道，再搭上牛肉的香辣感，味道真是太美了。 她年纪大了，加上这些日子一直吃得清淡，嘴里总感觉没味道。现在吃上这么一口热乎乎的又香又辣的面，真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 她忍不住夸赞道：“哎呀，这面条真是太好吃了，又香又辣。谢姑娘，你可真能干！” 谢薇笑了笑，“大娘，您觉得好吃就行，您多吃点，不够我锅里还有。” 第183章 诚挚邀请拒绝 “够了，够了。”葛大娘连声说道。 她和葛诺这些天都没怎么好好吃上一顿饱饭，现在吃上了这么好吃的面条，她再也忍不住，呼噜噜地一口接一口，狼吞虎咽地吃着。 葛诺看到了，忍不住道：“娘，您吃慢点。” 葛大娘见他没动筷子，连忙劝道：“诺儿，你也吃。这面条可好吃了。” 看到他娘吃得那么香，葛诺也深受感动，他微微点头，“嗯，好。” 拿起筷子，他也吃了一口面。 谢薇做的鸡汤，都是早上现熬出来的，汤底清香浓郁，配上劲道的面条，那真是人间美味。 葛诺一直都知道谢薇是个能干的姑娘，想不到她不仅卖菜厉害，这做面的手艺也是一绝。 他心中颇为震惊，也许也是饿得太厉害了，他也忍不住一口接一口地吃了起来。 母子俩吃完了面后，连汤都没剩下，全部喝完了。 两个人站起身准备离开。 葛诺从怀里捏了捏身上仅剩下的几个铜板，他犹豫地问了一句：“谢姑娘，面……多少钱？” 谢薇爽快地笑道：“这面我不收钱，我说过，是请你和你娘吃的。” 葛大娘连忙道：“那哪行，我们不能白吃了你的面。诺儿，给钱。” 葛诺把所有的铜板拿出来，他心想着：这么好吃的面，想必也不便宜。 谢薇推开他的手，认真地道：“我是说真的，这两碗面我是请你和你娘吃的。葛诺，看在我们也是朋友一场的份上，如果你能留下，听我说几句话，我会很感激。” 葛诺这时才把目光落在谢薇的脸上，犹豫了一下，他问：“你想跟我说什么？” 谢薇指着面馆后面的小院子，“走，去那边说话。” 葛诺想了一下，对葛大娘道：“娘，你在这等着我。” “好，你去吧。” 葛诺跟着谢薇来到了后面。 这面馆的后面有一个小院子，还有一间屋子，可以供人休息用的。 这间屋子谢薇也打扫出来了，只不过他们不住在这里，里面没什么家具，目前只存放着面馆里需要的面粉和调料什么的，当一个仓库用。 这会儿面馆里没什么客人了，秦湛就在屋子里，谢薇不理他，他正郁闷着呢。 听到谢薇和葛诺的说话声，他连忙竖起耳朵，贴在门边，听着他们二人的谈话。 谢薇对葛诺说道：“葛诺，你和你娘真的打算回老家了吗？” 葛诺点点头。 “是这样，我也不瞒你，其实我想让你留下来，帮我做这面馆里的伙计。” “……”葛诺震惊地抬头，看着她。 谢薇说得很认真：“你之前帮我卖菜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是个做事情很认真的人，而且你也聪明，学什么东西都很快，你又会识字，会算术。如果你愿意的话，我真心诚意地邀请你，来我的面馆里帮忙。这样，你和娘也不需要长途跋涉地回到家乡，可以在我这里有个歇息之地。我提供给你和你娘一日三餐，后面这间屋子，也给你们母子俩住。每个月我再给你两百文的工钱。” 谢薇并没有说什么其他多余的废话，只是很认真地，很诚恳地邀请他，拿出她所有的诚意，把她能提供给他的条件都说了。 而且，她连他现在的困窘也没说，给他留下了最后一点尊严，只是一直强调和肯定他的能力。 看着谢薇那双诚挚的眼神，葛诺心底有些五味杂陈。 如果是他没说求亲那样的话之前，她能这样邀请他，他一定开心得不得了，连犹豫一下都不会，立刻就会答应下来。 可是，在他已经被她明确地拒绝了，在他决心要离开这里的时候，她却在极力地邀请他，让他帮她。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了。 说心底一点感觉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激动，紧张，兴奋，苦涩，犹豫……各种情绪糅杂在一起，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这段时间找了那么多活，可却没一个老板肯收留他。 就在这个时候，谢薇想留下他。除去那些私人原因，他也是十分感动的。 可是他怕。 他自己心底清楚，他并没有忘掉她。 要是他还在她的面馆里干活，每天看着她，却知道她永远不可能喜欢自己，那对他来说，简直比杀了他还要残忍。 他受不了这样的折磨。 谢薇看葛诺一脸犹豫不决，也没逼迫他什么，“葛诺，不管怎么样，我们相识一场，我一直是把你当成朋友的。不管你怎么决定，我都尊重你。你好好考虑一下。” 说完，谢薇去了前面，没有再打扰他。 葛诺站在这个小院子里，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微微有些刺眼。 他盯着那个渐渐远去的女子身影，眼前一片迷糊。 他突然明白，他和她，也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他们不是一路人。 像她这样的女子，聪明果敢，有决断有魄力。她就像是天上的太阳，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但是太阳注定是遥不可及的，也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 她把他当成朋友，是他此生最大的遗憾，也是他此生最大的幸运。 葛诺想通后，猝然一笑。 他抬起手，擦了擦眼角的泪。 随后他走进面馆。 谢薇和小桃这会正陪着葛大娘闲聊着，见到葛诺走过来，几个人都没再说话。 葛诺看一眼谢薇，突然笑了一下，声音也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谢姑娘，非常感谢你的邀请。不过，葛某已经下了决心要回家乡。抱歉，就此别过。” 说着，他背上行李，扶起葛大娘，道：“娘，咱走吧。” 临走前，他把那几枚铜板放到了桌子上。 小桃看到后，抓起铜钱喊了一声，“葛大哥……” 谢薇拦住了她，望着那母子俩远去的背影，她神情平静地道：“算了，收下吧。” 这才是她认识的那个葛诺，重信重义。 就跟当初在早市上她救了他一样，他说第二天来帮忙抵债，就真的来了。 也许当初他还有其他的原因，但能做到这一点的，已经是难得。 这也是谢薇愿意交他这个朋友的原因。 【作者有话说】 她把他当成朋友，是他此生最大的遗憾，也是他此生最大的幸运。——这句话送给在感情里那些只能以“朋友”的身份爱着的亲们。 第184章 葛大娘的套路 望着葛诺母子俩远去的背影，小桃也不由得微微出神。 “姐姐，真的让他们就这样走了吗？” “去或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谢薇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也不能强人所难。” 转过身，她到后面的屋子里搬东西。 一开门，刚好看到秦湛正一脸闲适惬意地躺在屋内唯一的一张躺椅上。 看到她，他高兴地立刻起身，“薇薇，你来了。” 谢薇没理他，提起一袋面粉准备走，秦湛连忙伸手接过来，“这种粗活重活，以后让我来就行了。” 秦湛说着，一手提着一袋的面粉，轻轻松松地拎到了前面。 …… 葛诺和葛大娘母子俩朝着城门走去。 一路上，葛诺沉默着，一句话都没说。 葛大娘看着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诺儿，你跟娘说句实话，你是不是不想离开这里？” 葛诺连忙回过神，摇摇头，“娘，你别多想，咱们走快点吧。” 葛大娘对自己的儿子还是很了解的，“你跟娘说，刚才谢姑娘找你单独说话，说了什么？她是不是想留下你？” 葛诺知道，他什么心思都瞒不过他娘。 他“嗯”了一声，“她想让我当她面馆里的伙计。还说后面的屋子给我们娘俩住，每个月再给我两百文的工钱。” 葛大娘震惊不已，过了一会儿，她才幽幽地感叹一句：“这位谢姑娘，可真是一个大好人啊。” 葛诺忍不住问道：“娘，你不怪我没答应她吗？” 葛大娘轻轻笑了一下，“娘虽然人老了，但心眼还没瞎。娘之前就看出来了，你喜欢那个谢姑娘。可人家不中意你啊，是不是？” “你怕留下来，你自己心里的那道坎过不去。” 葛诺不由得感动地点点头，“娘，你说的对。” 又一脸歉疚地说：“娘，您不怪我吗？” 葛大娘笑了一下，道：“傻孩子，娘怎么会怪你呢。只要我儿子过得好，我这个当娘的，什么都无所……咳咳咳！” 葛大娘说着说着，忍不住咳嗽起来。 葛诺连忙扶着她到路边坐下，“娘，您快坐下歇一歇。” 葛大娘喘了一口气，这才道：“娘老了，人不中用了，才走了这么一小截路，就累得喘不动气了。” 葛诺把身上的水壶拧开盖子，递给她，“娘，您先喝口水，咱们歇一会再走。” 此时，他们母子俩刚出城门，走得没多远。 正午的太阳光热烈地照射着，秋老虎的余温依然有些强劲。 葛诺找了一处树荫的地方，让葛大娘坐下，自己又去附近的河边打了一壶水。 葛大娘见葛诺回来了，她连忙起身道：“诺儿，咱们上路吧。” “娘，再歇一会吧。” “照这样的走法，咱娘俩啥时候能走回家啊？还是快些走吧，趁着天黑之前，咱们赶紧到下一个镇上，不然的话，晚上就得在荒郊野外过夜了。” 说着，葛大娘想要站起身，然而她坐下去容易，这站起身却很难。 她的腰和腿都不太好，上一次逃难过来的时候，一路上吃尽了苦头。这几个月好不容易把身体养得好一些了，若是又这么折腾一下，估计回到家的时候，她身体的毛病怕是又要加重了。 葛诺有些犹豫了起来。 “娘，我扶你。” “不用，娘还行。”葛大娘拒绝葛诺的搀扶，强硬地想自己一个人站起身，好在是有惊无险地站起来了。 两个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葛大娘累得吭哧吭哧的，忍不住直喘气。 葛诺连忙道：“娘，你坐下歇一歇吧。” “不行，不能歇。一旦歇了，就不想走了。快点走吧。”葛大娘一边说着，一边走得更快更急，还忍不住咳嗽几声。 葛诺怕她的身体撑不住，连忙扶住她：“娘，咱们也没那么着急赶路，走慢一点也没事。” 葛大娘着急地说：“不行，我怕我这一把老骨头，还没走回家呢，万一就在半道上……” “娘，你胡说什么呢？”葛诺有些生气地打断她的话。 “好好好，我不说了。快走吧。” 葛大娘许是着急了些，这脚步迈开得有些大，一不小心，突然踩到了一个小土坑，她人年纪大了，身体猛地往旁边一歪，摔倒在地上。 葛诺连忙上前去扶起她，吓得脸色都白了，“娘，你没事吧？” 葛大娘一脸痛苦地坐起身，她双手捂着自己的脚踝，“我这里好痛，是不是崴到了？” 葛诺道：“我看看。” 他掀开葛大娘的裤脚一下，脚踝处都已经肿起来了。 果真是崴到了。 “哎呀，这可怎么办？我们还要赶路呢！”葛大娘紧张又担心地说着，一脸懊悔，“这都怪我，太不小心了。” 葛诺转过身，背对这她道：“没事，娘，我背着你走。” “这哪行？还有这么多行李要背呢，你一个人，哪背得动那么多？” “没事，我能行。” “我不同意。”葛大娘说着，对葛诺道：“诺儿，你去给娘找一根木棍来，我自己拄着木棍走。” “不行，还是儿子背你走，这样更稳妥些。”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我这脚少说也得十天半个月不能动，难不成你一路把我背回去不成？” 葛大娘索性耍起了无赖，“你要是执意要背我，那我就不走了。” “娘……”葛诺有些无奈地喊。 葛大娘坐在地上，就是不起身，催促道：“听话，快去帮娘找根木棍来，要粗一些的，最好是方便当拐杖用的。” 葛诺想着，若不是自己没用，只能带着他娘颠沛流离的回家乡，他娘也不至于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还不能好好享受一下清福。 其实当初他想留在南岭的原因，喜欢谢薇只是其中一部分。他更多的还是为了他娘考虑，他娘年纪大了，之前逃荒的时候身体就不好，好不容易能安顿下来，他不想带着他娘再来回折腾。 再说，他们老家虽然是还有两亩地，但其实跟没有没什么区别，因为打仗，那地早就荒凉了。 葛诺犹豫了很久，突然说道：“娘，要不……咱不走了吧？” 第185章 你和葛诺究竟是什么关系 葛大娘微微一惊，“不走了？” “嗯，咱别回去了，还是留下来吧。”葛诺越说越觉得可行，“娘，你身体不好，现在脚又受了伤，儿子不想你跟着我一路上风餐露宿地折腾了。” 葛大娘摇摇头：“娘没事。” “可儿子心疼您呐。” 葛大娘忍不住摸了一下葛诺的头，想了一下，她面露为难地道：“可是，我们不回去，留下又能去哪呢？” “……” 葛诺想到了谢薇的面馆，神情有些犹豫。 之前谢薇说想留他当伙计的时候，他还以为她是出于同情自己。后来在离开的时候，他无意中看到面馆的外墙上贴着布告，上面确实是在招伙计。 自从看到那个布告后，这一路上，葛诺都是心事重重的。 原来谢薇不是出于同情，她是真的要招收一名伙计。 既然如此，只要他带着他娘回去，那就能留在南岭县了…… 葛大娘偷偷观察着他的反应，忽然又道：“算了吧，这南岭，毕竟不是我们……” “娘，我们就留在谢姑娘的面馆吧？您看行吗？”葛诺突然说道。 葛大娘心里狂喜不已，面上却是一脸为难，“诺儿，你想清楚了？留在谢姑娘的面馆，你心里不难受吗？” 葛诺深吸一口气，淡淡地笑了一下，“是，这一时间，我心里是有些难受。但是这些跟娘的身体比，都不算什么。” “我不想让娘再跟着我吃苦受罪了，既然现在有一个好去处，我为何非要执意于心底的那点执念呢？我不能当一个自私的儿子，娘，您说是吗？” “……”葛大娘一脸欣慰，又一脸心疼地看着他。 她的儿子是个善良的好儿子。 她相信，将来她儿子一定是个有福气的人。 “好，娘都听你的。”葛大娘笑得一脸愉悦。 葛诺也不由得笑了，转过身，蹲下道：“娘，我背你回城。” “好。” …… 太阳渐渐落下山，眼看城门就快要关上了。 谢薇他们也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街口，有人在喊：“等一等，等一等。” 小桃正好在门口，一抬头，认出了前面的来人，她惊得连忙大声喊：“姐姐，姐姐！你快出来啊。” 谢薇在后面收拾东西，听到小桃的呼唤，连忙出去了，“怎么了？” “姐姐，你看那——” 小桃往前指着，谢薇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立刻认出来是葛诺母子俩。 葛诺正背着葛大娘，慢慢朝谢氏面馆走来。 谢薇连忙道：“走，小桃，咱们去接应一下。” “好。” 两个人跑了几步去迎接。 葛诺背着葛大娘，身上又有几个行李袋，早就累得只喘气，满额头的大汗。 谢薇和小桃到了跟前，把葛大娘接下来，小桃连忙把他们的行李背上。 带着他们很快回到了面馆里。 坐下歇息一会后，谢薇问：“大娘，葛诺，你们这是？” 她的目光往下一落，看到了葛大娘的脚踝已经肿得很高了。 “大娘，你脚踝受伤了？” “是，在路上的时候，我一不小心摔了一跤。”葛大娘解释道：“我和诺儿商量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我们不走了，就留在南岭。” “谢姑娘，诺儿都跟我说了，他说你想招他做你店里的伙计是不是？” 谢薇听到这，高兴地笑了，“是。” “谢姑娘，承蒙你不嫌弃我们娘俩，要是你还愿意收留我们……” “愿意愿意，我很愿意。”谢薇连忙说道，就好像怕他们会反悔一样，她今天一天的心情也终于变好了起来。 “葛大娘，葛诺做事我放心，你们娘俩就安心在我这面馆里住下，只要你们不嫌弃这屋里简陋就成。赶明儿个，我再给屋里添置一些家具用品什么的……” “不用不用。”葛大娘连声道：“谢姑娘，你能收留我们母子俩，我们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就这样，当晚，葛诺母子俩就留下来了。 面馆后面的屋子还没有收拾，也没有床。谢薇带着他们去了一家客栈，先让他们住下，其他事等明天再说。 回去的路上，谢薇的心情别提有多美好了，她还忍不住哼起了歌。 小桃看她这样，还忍不住揶揄地道：“姐姐，瞧把你高兴的，你就那么想让葛大哥当伙计？” “是啊，我和他以前一起卖过菜，他做事什么样我很清楚。” 秦湛自从看到葛诺母子俩回来后，他的心情就不好了。 尤其是看到谢薇这么高兴，他满肚子的嫉妒和不爽。 要不是碍于小桃在，他早就狠狠地“惩罚”她了！ 那个肤色黑黑的臭小子，她就那么信任他？ 听她的语气，他们俩以前关系还很好，还和他一起卖过菜！ 而这些，秦湛统统都不知道！ 等等！ 秦湛忽然觉得这其中有点古怪。 其实从他第一次见到葛诺时，他就有一种奇奇怪怪的感觉，他跟谢薇之间，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若说他们以前是朋友…… “以前”是朋友，那现在呢？ 这中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 晚上，趁着大家都睡下了后，秦湛把谢薇约了出来。 只不过谢薇不敢再轻易在他面前睡觉了，“你约我出来干嘛？” 秦湛二话不说，紧紧地把她拥在怀里，“我想你，想抱抱你。” 又低头亲了她一下，“想亲亲你。” 谢薇：“……” 她脸上红透了，忍不住轻捶他一下，“我一天到晚都在你面前晃悠，你还没看够？” “那不一样。”秦湛说得义正言辞：“白天那么多人，我连碰你一根手指头都不行。” 谢薇一脸无语，忍不住笑着翻了一个白眼，“你够了，怎么那么幼稚呢？” 看她这副小表情，处处透着可爱娇俏，秦湛忍不住低下头，狠狠地吻上那张红唇。 谢薇怔了一下，微微垫着脚，羞涩地回应着他。 过了许久，两个人才气喘吁吁地分开。 谢薇轻轻推了他一下，心里都是甜蜜的泡泡，“好了，时辰不早了，早点回去睡吧。” 秦湛却忽然搂住她的腰，目光深深地问：“你等等，我问你，你和葛诺，究竟是什么关系？” 第186章 甜蜜幽会 谢薇眨了眨眼，“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啊。” “普通朋友？”秦湛眯了眯眼，眼神打量着她，“我怎么觉得你和他之间古古怪怪的？” “哪里古怪了？” “……”秦湛一时也说不上来。 他毕竟是男子，没有姑娘家在感情方面敏锐。 见他一脸苦恼，皱眉深思的样子，谢薇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一笑，秦湛立刻发觉不对劲，“你诓我是不是？” “哪有。”谢薇一本正经脸，清丽的眸底却早已盛满了笑意。 秦湛放在她腰间的手指忽然轻轻地一挠，谢薇顿时受不了地躲闪着，娇喊一声：“秦湛！” 秦湛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物似的，又忍不住挠了她几下，谢薇没想到这身体这么怕痒，她受不了地左躲右闪，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 “你说不说？”秦湛一脸狡黠地笑着，逗着她，“不说我可继续挠了啊。” “说……说什么？”谢薇还想挣扎几下，但是她怎么躲，秦湛都会抓住她。 她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秦湛忽然挠到了一处最痒的地方，谢薇受不了了，忍不住“啊——”地一声惊叫，吓得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突然这么一叫，确实有些吓人。 要是再引来别人，看到他们俩在这偷偷摸摸的幽会，那就更麻烦了。 秦湛也愣了一下，看着小姑娘一脸慌乱和紧张，黑亮的眸子里还有一抹没来得及掩去的笑意。 他再也忍不住，低低沉沉地笑出声，笑得肩膀都忍不住发抖。 谢薇又羞又恼地怒瞪他一眼，还不都怪他，要不是他突然挠自己痒痒，她也不会失控地叫出来。 她气得伸手拧了一下他腰上的软肉，“你还笑！不准再笑了！” 秦湛笑得根本停不下来，对于她拧得那几下，根本没什么感觉，就像是被蚂蚁咬了一下似的。 谢薇见他还在笑，羞恼地满脸涨红，恨不得能钻进土里去，忍不住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 “秦湛！” “不准再笑了！” “……”秦湛没有再笑出声，只是眸底的笑意并没散去，那狭长妖艳的眸底，像是装满了星辰，亮得灼眼。 他突然唇瓣微动，亲了一下她的手心。 谢薇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连忙缩回手，背过身去。 那只被秦湛亲过的手心，又麻又烫，仿佛还留有他唇上的温度。 她连忙甩了甩手，似要甩走那种感觉。 秦湛一把从后面抱住她，凑在她的耳边，嗓音低沉而霸道地说：“不管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反正你现在是我的人，以后，你不准再想其他男人的事，你只能想我。” “……”谢薇听到他这话，忍不住满脸通红，耳根也微微发烫。 以前，她觉得男人要是这么说话的话，她一定打得他回家找妈。 这种“霸道总裁”式的话语，只能凸显出男人的自大狂妄，偏偏有一群小女生疯狂迷恋。 那时她不懂。 可是现在，她听到秦湛这么对自己说，她这心里却像是装满了蜜糖一样。 难道这就是喜欢和不喜欢的区别吗？ 谢薇转过身，微微抬着头面对他，眸底有一抹明艳的笑意：“秦湛，你是吃醋了吗？” “……”秦湛冷哼了一声，一脸傲娇：“小爷我吃什么醋？我至于吗？” “哦……”谢薇眼眸微转，戏谑道：“本来我还打算跟你好好说一下我和葛诺之间的事。既然你没吃醋，那我便放心了。很晚了，我回去睡了。” 说着，她便想走。 秦湛搂住她的腰不放，黑眸幽幽的，似有火，“好，我是吃醋了。我都吃一整天的醋了，你闻闻我嘴里，都是一股子酸味……” 说着，没脸没皮地凑上自己的嘴。 谢薇连忙躲开，一伸手推开他的脸，忍不住笑道：“你别闹了……我说还不行吗？” 秦湛这才没有继续闹她。 其实谢薇本来也打算找个时间好好跟秦湛说一下关于葛诺的事。 毕竟她现在是秦湛的“女朋友”，她不想将来万一出现什么误会，到时候连解释都说不清楚。 如果葛诺和她一直是普通朋友的关系倒也没什么，但他曾经跟自己求过亲，这件事不说清楚，她自己心里也觉得是对秦湛的不公平。 所以，谢薇没有隐瞒什么，从她与葛诺相识之初到他跟她求亲的过程，全都和盘托出。 秦湛听了后，他承认，心底确实是有那么一点酸意。 在他不在这里的时候，谢薇遇到了一些人和事，而他没有参与其中。 不过，他更感动的是谢薇能说出来这件事。 这说明，自己在她的心目中，至少是有一些分量的。 他很开心。 谢薇说完后，目光在他的脸上寻索一番，像是想找出什么似的，“现在你都知道了，还吃醋吗？” 秦湛冷着一张脸，嘴角却是忍不住微微翘起，他义愤填膺地道：“我吃醋！第一个跟你求亲的男人竟然不是我！而是其他男人！” “……”谢薇默了一下，离开了他的怀抱，“很晚了，我回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说完，她走了几步后，才转过身，笑靥如花地说了一句：“呃……其实第一个人，也不是葛诺。” 秦湛：“…………” 等他反应过来想追上去时，谢薇已经进了屋子。 一阵夜风吹来，卷起了他的衣角，吹得他心底一阵凉凉。 …… 谢薇回到屋里后，忍不住窃笑不已。 她临走时说的话，估计能让秦湛这一晚上都睡不好觉。 活该。 谁让他挠她痒痒的？ 谢薇躺上床后，还忍不住笑得很开心。 那娇艳如花的脸，有了爱情的滋润，更加美得惊人。 这一夜，谢薇睡得十分香甜。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时也是神清气爽。 反观秦湛，那两只黑眼圈，看着跟熊猫似的。 谢薇没心没肺地笑他，气得秦湛很想把她拎过来好好“教训”一顿。 谢薇出去跑完步回来，却在门口遇到了一个最不想看到的人。 好心情也瞬间跌到了谷底。 秦湛打着哈欠，皱眉看着眼前的王秀云。 王秀云这些天一直没能看到秦湛，只知道他每天都和谢薇小桃一起去了县城，也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她心里着急，她爹昨晚冒险来了姑姑家一趟，说是那家人还在到处找她，让她千万要躲好，如果被他们找到的话，她就要嫁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 这么甜，你们会不会看腻？ 第187章 阿战哥你娶我好不好 王秀云不想嫁给那人，所以，今天她特意起了一个大早，也豁出脸面，亲自来到秦湛住的地方堵他。 “阿战哥，你……昨晚没睡好吗？” 王秀云看秦湛一直在打哈欠，精神也不是很好的样子。 秦湛不耐烦地道：“你这么早找我，到底是何事？” 王秀云过来敲门，说是有事找他商量，不然的话，秦湛肯定还会多睡一会。 王秀云想到自己要说的话，还是忍不住有些害羞，“阿战哥，我……” 看她这扭扭捏捏的样子，秦湛受不了地道：“你要是不说，我走了。” “诶！”王秀云急忙脱出而口：“阿战哥，你娶我好不好？” “……”秦湛差点怀疑自己耳朵出毛病了，冷嗤一声，正欲回答，却刚好碰到谢薇跑完步回来。 一瞬间，他脑子都清醒了过来。 王秀云却没察觉，她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说了自己想说的话，她要一口气说完：“阿战哥，我求求你，你就当是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说着，她把自己被她爹卖给了一个傻子的事说了出来，重点强调了自己的命运有多委屈，有多苦。她不想过这样的日子，所以求阿战帮她一个忙，假意地“娶”了她，然后再休了她都可以。 这样，她就可以不用嫁给一个傻子了。 王秀云一边哭一边说，她擦着眼泪，一脸的伤心欲绝，仿佛秦湛要是不娶她，那她这辈子的苦命都是拜他所赐。 秦湛都忍不住瑟瑟发抖了一下。 更别说，谢薇就在一旁看着呢。 他可不想被这样的女人赖上。 秦湛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冷笑一声，他一脸严肃地道：“王姑娘说这话，在下可承受不起！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你爹已经把你许了人家，你却让我来搀和一下算怎么回事？王姑娘，还是请你洁身自爱些为好。” 秦湛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想着，王秀云应该还会要点脸面，不会再纠缠了。 谁知道，王秀云听了他的话，哭得更凶了，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抽噎地道：“我又何尝不想洁身自爱？阿战哥，我今天来找你，早就把脸面豁出去了。这法子，是我想了很久才想出来的，你是外地人，你若是‘娶’了我，那家人不敢把你怎么样，到时候你离开了，给我一封休书，你我二人也能得自由。” “阿战哥，我知道这事有些为难你，你放心，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给你。秀云只请求你，帮帮我这个忙吧？” 说着，她扑通一声就跪下了，给秦湛连磕了三个响头。 秦湛连忙避让开，他可受不起。 他来到谢薇的身边，举着手发誓：“薇薇，我发誓，我就是刚刚才遇到她的，我和她之间什么都没有。” 王秀云听到这话，转身也看到了谢薇。 她眸光微微一暗，随即哭得更伤心了，她跪着往前走了几步，来到谢薇面前，冲着她磕起了头。 “大丫，表姑也求求你了，你就帮帮表姑吧！” 其实刚才谢薇过来时，她眼角余光就看到她了，所以她说的那一番话，她知道谢薇也听到了。 谢薇站着不动，一脸微笑地道：“表姑这是何意啊？你是长辈，给我这个晚辈磕头怕是不好吧？” 话是这样说，她却没有让开的意思。 王秀云原本磕着头，是想博得一些同情，没想到谢薇这样说。顿时，她这“头”磕也不好，不磕也不好。 犹豫了一下，王秀云还是站起了身，只不过她眼中的泪倒是没停过：“大丫，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你都听到了吧？” 谢薇挑了挑眉，没说话。 “我这也是无奈之举，刘家人要是找来了，我这一辈子……”说到这，又伤心地哭了，但还不忘自己的目的，“所以，我也是迫不得已，只能来求阿战哥帮忙。只有他才能帮我了……” 秦湛看她哭得心烦，听她说得更是心烦。 “我说，王姑娘，你嫁不嫁人的，关我什么事？别把事情扯在我身上行吗？” “……”王秀云听他这么一说，心中暗暗恼火，却是一脸委屈，泪眼婆娑地道：“阿战哥，你是那么善良的人，你还救过我的命，你就这么忍心……看着我生不如死吗？若早知是这样，当初……你还不如不救我，就让我死在河里便罢。” “……”秦湛都拿她没办法了。 他一脸无奈地看着谢薇，眼神示意她帮忙。 谢薇冷嗤一声，就不理他。 转身欲回屋。 秦湛连忙拦住她，一脸可怜地祈求她。 谢薇想走走不了，饶了几下都被秦湛拦住了。 他们俩这“打情骂俏”的，王秀云看得真真切切。 她眼里心里都充满了嫉妒，这个大丫，凭什么能跟阿战哥关系这么好？ 她紧紧地握了握拳，突然“哎呀”一声，她假装晕倒，朝着秦湛的身上倒过去—— 秦湛虽然跟谢薇在闹，但他身体的反应依旧灵敏，当察觉到王秀云倒过来时，他下意识地抱住谢薇，身体一转就避开了。 王秀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俩抱在一起了，自己的身体却来不及收势，“扑通”一声摔到了地上。 她索性假装晕了过去，闭上眼，躺在地上不起了。 谢薇一下拍开了秦湛，冲着他使了使眼色，“你看你，这下怎么办？我表姑都伤心地晕过去了。” 秦湛没看明白她的意思，愣了一下。 谢薇伸手拧了一下他的胳膊，示意他看地上。 秦湛一看，那王秀云眼皮子还一跳一跳的，分明不是真晕。 他会意过来，点点头，配合着谢薇：“那……那这怎么办？” “我表姑刚才不是说，让你假意‘娶’了她吗？要不，你就娶了呗。” “那怎么行？”秦湛义正言辞地道：“我家中父母都已经为我订下亲事了，怎能再娶别的姑娘！” “只是让你假娶，又没让你真娶。” “那不行，我不能对不起我的未婚妻。”秦湛说着，还笑嘻嘻地伸出手指勾了一下谢薇的下巴。 好一副风流公子的浪荡样。 第188章 戏精被识破 谢薇连忙躲开了一下，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晕倒”在地上的王秀云忍不住心里着急了，他们两个人怎么都不理她？ 还有，阿战的父母什么时候给他订了亲事？ 他的“未婚妻”不是大丫吗？ 她也听说了这件事，他们两人的亲事，只不过是私下订情，根本算不得数。 就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似的，只听谢薇问道：“以前从未听你提过你父母给你订了亲事，这该不会是你想出来的借口吧？” 秦湛一脸正经地道：“我的未婚妻不就是你吗？” 谢薇白他一眼，眼底却都是笑意，“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算不得数。” “怎么会？反正我这辈子就认定你了！薇薇，等我父母来了，我就让他们当着全村人的面，承诺你是我未过门的媳妇！”秦湛一脸认真地道。 这话，他不是说笑的，而是说真的。 谢薇愣了一下，忍不住有些感动。 两个人完全“忘”了地上还躺着一个人。 王秀云气得差点吐血！ 就在这时，曹燕起床了，她看到地上躺着一个姑娘，走近一看，认出是王秀云，忍不住扶起她，惊讶地喊：“秀云？秀云？你怎么了？” 见王秀云没反应，她转头问谢薇和秦湛：“秀云这是怎么了？” 谢薇有些意外地问：“燕姨，你认识她？” “认识啊，她是我们村里三旺的闺女，你奶奶就是她的大姑。这一大早的，她怎么到这来了？” “……”谢薇和秦湛对视一眼，没说话。 曹燕又轻轻拍了拍王秀云的脸，喊了她几声：“秀云？你醒醒。” 王秀云心里高兴坏了，正好可以趁此机会“醒”了过来。她微微睁开眼，一脸不解地看了看，然后问：“三婶？你怎么在这？” 曹燕的夫家跟王秀云家都是一个村里的，按照辈分和排位，王秀云喊曹燕一声“三婶”。 曹燕见她醒了，松了一口气，“秀云，你可算是醒了。这好好的，你怎么会晕在我家门口？” “你家？” “是啊，这是我娘家，你忘了？” 王秀云这时才反应过来似的，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对，小时候还来过，几年没来，竟忘了。” 曹燕并没怀疑什么，一脸关心地问：“你怎么了？” “……”王秀云不说话，只是眉眼间愁绪万千，她忍不住偷看了一眼秦湛，然后掩住脸，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曹燕不明所以，转头看了一眼谢薇和秦湛，问她：“秀云，你认识他俩吗？” 王秀云点点头，“我前阵子来时，碰巧见过。大丫是我表侄女，阿战哥还救过我一命呢。” “原来是这样。”曹燕没怀疑什么，连忙扶起她，“快别在地上了，赶紧起来吧。” 站起身后，王秀云只道：“三婶，我最近心情不太好，所以早上便出来散散步，想疏散一下心情，大概是太累了，竟晕了过去。幸好是你发现了我，不然的话，免不得要惹来村里人什么闲话。” 王秀云的爹是什么样的人，曹燕也清楚，她也听说了她爹把她卖给一个傻子的事，想着她肯定是因为这件事心烦。 她安慰道：“秀云，凡事想开点，别钻牛角尖。”说着也忍不住跟着叹口气，“你爹是个糊涂的，怎么能把你这一辈子的大事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定了呢？” 王秀云暗暗垂眸，以手掩面，语气可怜地乞求：“三婶，今天的事，你千万不要跟别人说，也别跟任何人说我在这里。我是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的，要是被我爹知道了，他肯定要把我抓回去嫁给那个傻子的。” 曹燕自己的婚姻就不顺遂，她也不忍心看王秀云步上自己走过的路。 心里难免有些“感同身受”，她慎重地点点头道：“你放心，三婶绝对不会告诉外人的。你快些回你大姑家吧，别再到处乱跑了，免得被人认出来。” “嗯，谢谢三婶。” 王秀云冲着曹燕福了一下身，这才转身离开。 临走之前，她眼角余光还忍不住看了一眼秦湛和谢薇。 一双手，忍不住狠狠攥紧。 …… 曹燕看王秀云离开后，她脸色一冷，对谢薇和秦湛道：“一大早的，你们两个也不知道顾忌些，不怕旁人看了笑话？” 谢薇：“……” 秦湛：“……” 两个人被训了，也是一脸懵。 不明白曹燕为何变脸变得这么快。 她是没听到王秀云之前对秦湛说的那番话，否则的话，现在被骂的人，就不是他们俩了。 但是谢薇和秦湛都没有开口解释。 没有证据的事，说了也没用。 王秀云那么作精，早晚会露出破绽的。 曹燕想了想，又道：“刚才那姑娘既然你们也认识，那也不用我多说什么。她是我们村里的，那丫头一向心地善良，嘴又严，她不会往外说些什么的。” 谢薇：“……” 秦湛：“……” 他们俩对视一眼，眼底都有一抹讶然。 曹燕嘴里说的王秀云，是他们认识的那个王秀云吗？ 不过，她这么说，显然是为了维护他们俩的名声，这倒是让谢薇和秦湛有些感动。 两个人什么话也没多说，老老实实地同声道：“知道了，燕姨。” 曹燕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屋。 看他们俩还没分开，曹燕忍不住转身又道：“你们俩还不赶紧进屋？！” “……” 谢薇和秦湛什么话也没敢再说，各自分开了。 吃早饭的时候，曹燕忍不住问道：“大丫，我看你们几个最近天天出门，一出去就是一整天，连茂儿和茵茵你都不怎么管了，全让谢邺和我娘帮忙带着。你们都去哪了？整天做些什么呢？” 这事她早就想问了，只不过她一直觉得自己没那个立场问。 今天实在是忍不住了，想着，谢薇他们好歹也算是自己的晚辈，她过问一句，也不算多过分吧。 其实村里人也都察觉到了，谢薇他们这几天天天早出晚归的，大家都在猜测她又做什么事了，只是都没找到机会问出来。 谢薇笑了笑说：“其实没做什么，我在城里租了一间铺子，在卖面条、饺子、馄饨什么的。阿战和小桃每天都是去给我帮忙的。” 第189章 全村人知道谢薇开面馆了 听了她的话，崔婆婆和曹燕都愣了一下。 她们不敢置信地同时问：“你租了一间铺子？” “嗯。”谢薇点点头，“之前我一直没跟村里人说，是因为不知道这件事能不能成。后来是没找到机会说，这几天面馆刚开业，我们都太忙了。” 说着，谢薇笑了一下，“崔婆婆，燕姨，等有时间，我邀请你们去我的面馆里吃面。” 崔婆婆开心地道：“好好好，大丫就是能干。居然都自己开铺子了，这让村里人知道，还不得羡慕死……” 曹燕没说话，但她那脸色，说不出的复杂，眉头几乎快皱成了一座小山似的。 …… 吃完早饭，谢薇他们出发去城里了。 崔婆婆忍不住把谢薇在城里开面馆的事在村里宣扬开来，言语间，说得格外自豪。 村里人知道了这件事，有夸赞的，有羡慕的，有眼红的，也有嫉妒恨的。 老谢家。 王秀云从回来后，脸色就一直很不好。 早上秦湛和谢薇说的那番话，一直在她心头饶着不停。 想不到他们俩的感情已经那么深了，秦湛还一副非谢薇不娶的样子，竟然还让他父母过来这边订亲。 不行，不能让这件事成了。 她一定要想办法阻止才行。 就在这时，蔡氏从外面冲进来，找到王氏，咋咋呼呼地道：“娘，出大事了！” 王氏见她这一惊一乍的就有些烦，“你好好说话！又出什么事了？” 蔡氏是在河里洗衣裳，听别人说谢薇在城里开了面馆，惊得连衣服都懒得洗了，赶紧一路冲回了家里。 蔡氏气都没喘匀，就道：“我听人说，大丫那死丫头竟然在城里开了一间面馆！难怪这几天在村里不见她人影呢，敢情是到城里去赚钱去了！” 王氏听了，也不由得震惊起来，“你说的话当真？” 开一间面馆，那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开成的。 “当然是真的，听说是崔婆婆说的。他们住在一起，还能有假？” “……”王氏一张脸黑沉如水。 双手也不由得握紧了些。 心中暗惊：这死丫头还真是有些本事，竟然连面馆都开起来了！ 以前，她没把她当回事，想着分家了也好，反正她也不想跟他们姐弟三个一起过。 可是看看她这些日子，又是打野猪，又是卖药材，又是盖房子的，看来是赚了不少银子的。 反观他们老谢家，日子过得是一天不如一天。 他们起早贪黑的，就靠着田里的那一点口粮，根本没什么富余。 王氏心中有的计较。 蔡氏嫉妒得眼都红了，她忍不住道：“这死丫头怎么这么会赚钱呢！看她那屋子，盖得多大多漂亮！还有茂儿和茵茵，也被她养得白白胖胖的。听崔婆婆说，他们家天天吃的也好，有荤有素的。现在她还在城里开了铺子！那得花多少银子啊！” 在村里人看来，能开得起铺子的，那都是有钱人了。 “早知道这丫头这么能赚钱，当初就不分家好了，现在我们好歹也能……” 她说的越多，王氏听了越烦。 “行了，你给我闭嘴！”她冷喝一声，吓得蔡氏不敢再说话。 当初要分家的时候，她可是起哄得最起劲的一个。 现在，看人家赚银子，过上好日子了，她倒想着不分家了？ 中午，一家人在一起吃饭的时候，蔡氏忍不住又说了这件事。 谢大贵听了这话，“啪”地一声放下筷子，怒声道：“吃个饭都不能有个消停的时候！” 说完，他起身就去了外面抽旱烟。 其实这件事，他也在村里听说了。 谢薇开了铺子的事，他心里能不气吗？ 当然气，可他又不能表现出来什么。 毕竟都已经分家了，谢薇现在日子过得再好，那也跟他老谢家没关系了。 但他这张老脸，却觉得火辣辣的。 这孙女聪明能干，过得比自己家好，说出去真是丢人现眼。 王氏也是冷着一张脸，放下筷子回屋去了。 王秀云轻轻掩唇，压下那一抹冷笑，柔声说了一句“我吃饱了，二表哥，大表嫂，二表嫂你们慢用”便也离席了。 蔡氏见他们一个个都走了，顿时觉得有些悻悻然。 她就是说说，怎么了？ 连话都不能说了？ 看了一眼闷头吃饭的谢福，以及不说话的赵氏，她也觉得有些索然无趣。 想着，要是她男人还在的话，夫妻俩还能在自己的屋里说一些私房话，哪怕是一起骂那个死丫头，也好歹是有个伴儿。 想到谢荣，蔡氏心里对谢薇就更多了几分恨意。 看着谢薇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她心里的嫉恨就越来越深。 凭什么啊？！ 那个死丫头到底是有什么本事，咋能赚那么多银子呢！ 想到崔婆婆说谢薇家每顿饭菜都是有荤有素，再看看她眼前的饭桌上的菜—— 一碗咸菜，一碗青菜，一碗杂酱，一碗蒸蛋。 没了。 除了那碗蒸蛋是给她两个儿子吃的，其他人吃的菜，连一点油水都没有。 以前谢荣在的时候，王氏最喜爱这个大儿子，基本上每顿饭菜还会多一道荤，起码也有个肉沫什么的。 想到这，蔡氏也气得吃不下去了。 放下筷子就走了。 赵氏眸光微转，看了蔡氏一眼。 随即，又默默地给兰兰喂饭。 兰兰是女孩，是没“资格”吃那碗蒸蛋的，她只能给她喂一些青菜。 心里也在想着谢薇开了面馆这事…… 吃过饭后，赵氏把谢福拉进了他们自己的屋里。 轻声问道：“相公，大丫她开面馆的事，你怎么看？” 谢福笑呵呵地说：“她能干呗。” “……”赵氏也知道，跟他说不到一块去，可是有些事，她也不能再等了，总得为兰兰着想一下吧？ “相公，等大丫回来了，你找机会，去问问她，就问她，还缺不缺人手什么的？” 谢福一脸不解：“你问这做啥？” 赵氏不好解释，只道：“……你先去问了再说。” 第190章 葛诺发誓 谢福人是傻了些，不过很听话。 赵氏让他去问，他虽然不明白，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哦，我知道了。” “记住，这件事你别当人面问，你悄悄问她。”赵氏不放心地又道：“还有，你别告诉其他人，连爹娘也不能说。” 谢福点点头，“好，我记住了。” …… 谢薇他们到了面馆的时候，发现葛诺和葛大娘已经来到面馆外面等着了。 谢薇跟他们打了一声招呼，讶异地问道：“你们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葛大娘道：“那客栈我住着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所以一大早就喊诺儿退房了。” 谢薇没说什么，知道他们是住不习惯客栈。 开门迎客后，几个人都忙起来，也没功夫说其他的话。 葛诺今天是第一天开工，他什么都不会，谢薇忙着，没空教他，就让小桃跟他说一些需要做的事情以及应该要注意些什么。 小桃教得很认真，葛诺听得也很专注。 葛大娘在后面的小院里坐着，她脚不方便走，但是她的心情却格外的好。 谢薇从家里带了一些治疗跌打损伤的草药，敷在葛大娘的脚伤处，不出三五日，她的脚伤就能好了。 秦湛把里面的那间屋子打扫了一下，把原本的仓库变成了一分为二的房间。 那些面粉，菜，调料什么的都放在了外间。里面的那间，留给葛诺母子俩住。 小桃介绍完了后，问：“葛大哥，这些你都记住了吗？” 葛诺点点头，“我记住了。” 刚好有客人进来，葛诺连忙上前去招呼：“客官，您想吃点什么？我们店里有面条，馄饨，水饺……” 小桃见葛诺这么快就熟络起来，不由得有些惊讶。 来到谢薇的身边，她不由得惊叹道：“姐姐，葛大哥他好厉害，我才跟他说了一遍，他全都记住了。” 谢薇却没什么惊讶的，之前他们一起卖菜的时候他就是这样。淡笑一声道：“他是挺聪明的。” 忙碌过一段时间后，吃完午饭，面馆里也没什么客人来了。 谢薇道：“小桃，葛诺，你们俩跟我一起去逛街，给后面那间屋里置办一些家用的东西。” 葛诺连忙道：“不，不用了。” 谢薇笑了一下，“里面连床都没有，你打算晚上和你娘睡哪儿？” “……”葛诺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秦湛见状，连忙说道：“我也去。” 谢薇：“你留下顾店。再说，葛大娘脚不方便，也得有人留下来照顾她。” 秦湛顿时有点不服气：“那凭什么是我啊？” 谢薇挑了挑眉，早就安排得明明白白：“小桃要陪我一起挑，买的东西是葛诺和他娘用的，自然也要参考一下他的意见。除了你留下，还能有谁？” 秦湛：“……” 随后，谢薇带着小桃和葛诺上街去了。 三人先是去了卖家具的铺子问了一下，现成做好的木床倒是有，但是价格略贵。如果要是预订的话，得半个月后才能提货。 谢薇连犹豫一下都没有，直接买了现有的木床，买的时候，她还特意询问了葛诺的意见，问他觉得怎么样？ 葛诺自然是没有意见的，他甚至觉得有些难为情，就连这样的小事，都要谢薇帮他办。 他以前究竟是哪来的脸，竟敢向她提求亲之事？ 他和她之间的差距，真的是太大了！ 买好床，谢薇又顺带买了几件简单的家具，一台简易的梳妆台，一套衣柜，一套座椅等。 随后又带着他们去了布行，买了几匹布，还有些床垫棉被什么的。 大约逛了两个多时辰，买了满满一大车的东西，然后才回到面馆。 把这些东西都搬回屋里，小桃帮着整理，一切弄好，差不多天也黑了下来。 葛大娘看着这焕然一新的屋子，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谢姑娘，我……”葛大娘双手紧紧地握住了谢薇的手，激动得泪如雨下，“大娘实在是没脸说什么了。你这孩子，对我们母子俩太好了！你放心，这辈子，我们娘俩做牛做马也得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说着，葛大娘竟是要给谢薇跪下—— 谢薇连忙扶起她，“大娘，您这话太言重了！我可承受不起啊。” 扶着葛大娘坐好，谢薇才道：“大娘，我看得出来，葛诺是个有出息的，你们若是相信我，只要跟着我好好干，我保证以后绝不会亏待你们。” 葛大娘连连点头，她也觉得谢薇这姑娘是个了不起的，将来说不定比一般男人还要厉害着呢。 葛诺也忍不住激动地朝着谢薇正式行了一个礼：“谢姑娘，从今以后，您就是我的掌柜的。我葛诺发誓，绝不辜负您对我的信任！” 谢薇笑了笑，“那就好。” 谢薇又交代了几句话，留了一把面馆的钥匙给葛诺，然后才跟着小桃和秦湛一起回谢家村。 到了村口的时候，老远地却瞧见谢福蹲在地上，像是在等着什么。 谢薇走近后，开口喊道：“二伯，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谢福见到她，面上一喜，连忙站起身：“大丫回来啦。” 谢薇下了车，走到他面前，“二伯，你是在等我？” “嗯，我有话问你。” “什么话啊？你问。” “……”谢福看了一眼秦湛和小桃，想到赵氏说的话，他把谢薇往旁边拉了一段距离，然后悄悄在她耳边问：“大丫，你还缺人手不？” 谢薇：“……” 她被问得一愣，这么没头没脑的问题，显然不太像是谢福想出来的。 她沉思一下，笑着问道：“二伯，这话，是谁让你问的啊？” 谢福人单纯，找他来问问题的人，无非就老谢家那几个人…… 只是不知道是哪一个？ 谢福想着，他娘子只让他别当人面问，也别告诉爹娘，没说不告诉大丫。于是他傻笑一声道：“是我娘子让我问的。” 赵氏？ 谢薇眸色微深，面上却是笑道：“二伯，你回去告诉二伯母，就说我那里不缺什么人手。哦对了，二伯你等我一下。” 谢薇边说着边回到马车这边，拿起一份包好的饺子递给谢福：“二伯，这是我自己包的饺子，你拿回去给二伯母和兰兰吃。” 谢福看到饺子，顿时口水都忍不住流下来，笑呵呵地说“好”，拿着饺子就飞快地往家里跑了。 第191章 想让我休妻你做梦 小桃忍不住问道：“姐姐，那饺子你不是说留给茂儿和茵茵吃的吗？怎么给他了？” 小桃听了老谢家人对谢薇三姐弟有多不好的事后，对老谢家人一直没什么好印象。 谢薇不在意地道：“没事，我回头再包一份就是。” 秦湛目光深邃地看了一眼谢薇，眸底几分淡淡笑意，并未说什么。 谢福是一路跑回家的，到了家后，他直接回了西边自己住的那屋，然后把门关上，悄悄拉着赵氏又去了里面的屋。 赵氏见他这副防贼似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奇怪，“相公，你这是做什么？” 谢福关上了门窗，直到确定屋里只有他和赵氏两个人，他才悄摸摸地从怀里把谢薇给的那一份饺子拿出来。 赵氏：“……” 他一脸笑呵呵地说道：“这是大丫给的，说是给你和兰兰吃的。” 说着，他又道：“娘子，你快收起来，别让大嫂和娘发现了，不然，你和兰兰就吃不到了。” 赵氏一脸震惊地看着他，心底的感觉，说不出的复杂。 那些饺子原本是一个叠一个在纸袋子里装好的，但是谢福把它放在怀里，导致全都变形了，有的还揉成了一团，沾到了一起去。 可，看着这样一份水饺，赵氏心底第一次觉得她嫁的这个男人其实一点都不傻。 他知道这份水饺“金贵”，知道如果被娘和大嫂看到了，一定会抢去，所以他紧紧地揣在怀里，慌慌张张地回到屋里交给她。 这样，她和女儿就能吃上了。 这样的他，哪儿傻了？ 赵氏第一次对着谢福露出了一抹会心的微笑，眼眶里忍不住一热。她背过身去，擦了擦泪水。 回过头道，她轻声问道：“相公，大丫她为啥要给你这份水饺？” 谢福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赵氏猜想着，大丫这么做到底是什么用意？ “对了，我让你问她的话，你问了没？” “问了。” “她怎么说？” “大丫说，她那不缺人手。” “……”赵氏抿了抿唇，低头看着水饺，陷入了沉思。 …… 两天后。 一大早，崔婆婆家突然来了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 为首的那个中年男人，长得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样，个头不高，穿着一身蓝色旧衣。 一进门，就大声嚷嚷起来：“娘子，娘子？你出来，跟我回家了！” 谢薇刚好跑完步回来，听到男人这么叫嚷，忍不住问：“你们是谁？为何要来这里？” 中年男人回过头，看到谢薇时，他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姑娘，你是谁啊？为何在我岳母家中？” 岳母？ 谢薇皱了皱眉，这人就是燕姨的丈夫？ 难怪她只想在娘家呆着，不愿意回去呢。 谢薇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崔婆婆已经闻声出来了，她一看到牛大树，脸色不好地道：“大树，你来干啥？” 牛大树看到崔婆婆，佯笑道：“哟，岳母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说着，装模作样地朝着崔婆婆拜了一下。 崔婆婆转开身，一脸冷意，不理睬他。 牛大树也不气恼，自顾自在地坐下，开口道：“岳母，我来接我娘子回家的。她这都在娘家住了这么久了，也该回家了吧？” “燕儿跟你回家没问题，但你得跟我发誓，你以后不能再欺负她！” 牛大树忍不住哈哈大笑一声：“岳母，您这话说的可不对。你女儿她是我牛家的媳妇，是我们牛家的人。我是她相公，我怎么对她，岳母怕是管不着吧？” 牛大树以前想娶曹燕的时候，那对崔婆婆可是殷勤得很，天天过来讨好她。 曹燕年轻的时候，长得十分漂亮，也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牛大树长得不好看，但他相中了曹燕，就天天往谢家村跑，哄得崔婆婆十分欢心。 那时候，崔婆婆觉得，男人长得如何不重要，最重要是要对自己的闺女好就行。 于是，在牛大树的花言巧语下，她就应下了这门亲事。 谁知道，这人成了亲以后，完全就变了一副脸孔。 以前承诺说要如何如何对曹燕好，都变成了屁话。 刚开始成亲的时候，他还有些新鲜感，对曹燕确实不错，后来成亲不到一年，曹燕有孕后，他就开始在外面花天酒地地乱来。 曹燕第一胎生下是女儿，他就更是不爱惜她们母女俩。 任凭自己的亲娘在家里怎么对待曹燕，他自己整日也不做农活，就知道去外面逍遥快活。 只有没银子了的时候，才会回去。 原以为，曹燕生下儿子后，他会好一些，收收心。 谁知道他却是变本加厉。 这些年，他在外面一不顺心，回家就拿曹燕出气。 不是打，就是骂。 他娘还跟着和稀泥，导致曹燕的日子过得生不如死，才频频往娘家跑。 以前，崔婆婆顾忌着名声，每次曹燕回来住不到两天，她就催着她赶紧回去，说她已经是牛家的人，不能做让人背后戳脊梁骨的事。 但是这一次，看到自己闺女身上那些伤，崔婆婆再也狠不下心赶她走了。 她辛辛苦苦一个人拉扯长大的闺女，她疼都来不及，结果别人是怎么对她的？ 崔婆婆一想到这事，就悔恨不已。 都怪当初的自己有眼无珠，看错了人，才把她自己的亲闺女推进了“火坑”。 崔婆婆一脸忍怒地道：“燕儿是我闺女，她的日子过得不好，也有我的责任。你若是不能好好待我的闺女，那以后……我闺女我自己养，不用你们牛家！” “……”牛大树神色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听你的意思，你是想让我休了你闺女？” 崔婆婆不说话，但显然是默认了。 哪怕是被休了，名声不好听，也总比在牛家被打死强吧？ 牛大树却眼神一变，冷戾地道：“你做梦！想让我休妻？哼，她这些年，吃我们牛家的，穿我们牛家的。我当初娶她的时候，又花了那么多银子，我们牛家白养了她这么多年，你一句让我休妻就行了？” “想让我休妻也行，除非你拿出银子来！不然的话，曹燕就是我牛大树的媳妇，我今天就要把她接回去！” “她若是不跟我回去，我就去告诉你们村长，告诉这全村人，我看她还有脸在娘家住着不？” 第192章 欺负一个女人和一个老人你们好意思吗 牛大树这一副无赖样，令崔婆婆气得浑身发抖，她身体一歪，差点晕过去。 谢薇连忙上前一步，扶住崔婆婆，让她坐下，温声问道：“崔婆婆，您没事吧？” 崔婆婆摇头，一脸歉意地对她道：“大丫，让你见笑话了。” 谢薇默默地摇了摇头。 而在屋内一直躲着不肯出来的曹燕，在听到牛大树那番话后，再也忍不住，怒气冲冲地出来了。 “牛大树，你要不要脸？这种话你都能说得出来？ 这些年，我在你们牛家当牛做马的，家里地里的活都是我一个人在做，我还给你们牛家生了两个孩子，你现在却说这些年我是你们牛家养着的？ 要不是我，这些年你们牛家日子早就过不下去了！” 牛大树是家里唯一的独苗，他上面有三个姐姐，都已经嫁出去了。他爹去世的早，他娘身体又不好，这么多年，牛家家里里里外外的活儿，基本都是靠着曹燕一个人撑着的。牛大树常常是好几天都不回家。 就这样，牛大树每次回家，还对她拳打脚踢的，曹燕实在是忍受够了！ 牛大树见到曹燕，恬不知耻地道：“你是我牛家的媳妇，这些事都是你应该做的。” 跟着他一起过来的几个男人，都是牛家的几个亲戚，两个堂哥和两个表弟。 其中，大堂哥也顺着牛大树道：“大树说的对，弟媳妇，你既然嫁到了我们牛家，那你做这些事不都是理所当然的吗？你瞧瞧，谁家的媳妇不是跟你一样的？我们牛家还没嫌弃你时不时就往娘家跑呢？ 这一次更过分，过了这么久你都不回去，咋地？你想住在娘家了不成？我告诉你，我们牛家的媳妇，一辈子都是牛家的人。 今天我们兄弟几个陪着大树一起来接你回去，够给你面子了吧？快点去收拾东西，跟我们回去！” “……”曹燕气得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 牛大树以及他的其他几个兄弟，全都一脸得意。 崔婆婆气得指着他们道：“你们滚！滚出我家！哪怕是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我也不让我闺女再去你们牛家当牛做马了！” “嘿，你这个老太婆说什么呢？当初可是你自己要把闺女嫁给我兄弟的！”二堂哥说道。 曹燕立刻道：“牛大头，你不准这么说我娘！” 二堂哥一脸无赖，“我就这么说她怎么了？” 崔婆婆忽然站起身，拿起一旁的扫帚就往那牛大树他们几个兄弟扫过去，“你们都给我出去！出去！” 牛大树再也坐不住了，跳起来，气急败坏地道：“老太婆！你发什么疯？！” 曹燕听到牛大树这么说，也忍不住气得上前跟他扭打起来，“牛大树，你敢这么说我娘，我跟你拼了！” 牛大树长得虽然瘦小，但到底是男人，再说他身旁两个表弟立刻上前去帮忙，曹燕一个女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大堂哥和二堂哥被崔婆婆拿着扫帚打得也很狼狈，转头就去帮着打曹燕。 崔婆婆一看，立刻过去帮自己的闺女。 母女两个人，又岂是五个大男人的对手？ 他们几个人从屋内打到了院子里。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谢薇一脸冷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走上前，顺手扶住了差点摔倒的崔婆婆，把她拉到一旁坐着。 “崔婆婆，你在这坐着别动。” “大丫……” 崔婆婆喊了她一声，可是谢薇没听她的，她已经转过身去，刚好伸手接住了牛大树正准备往曹燕脸上扇的那一巴掌，又顺便踢了两脚，把他那几个兄弟踢开。 曹燕身体缩着，下意识地躲避着那些拳打脚踢，然而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她震惊地睁开眼，看着面前比她个头还矮一些的谢薇。 几个男人都停了下来。 谢薇紧紧地捏住牛大树的手腕，目光冷厉地盯着他们：“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女人和一个老人，你们好意思吗？” 牛大树的手腕被谢薇捏得竟然甩不开，他一脸痛色地道：“你你……你放开我！” 谢薇松开手，牛大树一脸不爽地盯着她：“臭丫头，你谁啊？谁让你多管闲事的？” …… 崔婆婆家这边的动静，早就惊动了村里的人。 有人慌忙去叫来了村长。 不一会儿，崔婆婆家的院子里就围满了人。 秦湛也被吵醒了，他打着哈欠过来。 小桃带着谢茂和谢茵躲在屋内，不敢出来。 院子里，村长连忙上前说道：“大树，她是我们村的大丫，谢家老三的大丫头，你没见过她，她刚回村里才几个月呢。” 牛大树明白了，目光打量着谢薇，“哦，我也听说了这事，长得倒是挺漂亮。我问你，你在我岳母家里做什么？” “借住。”谢薇道。 牛大树一听到这两个字，眼睛顿时放光了一下。不过看到周围人多，他还是没说什么。 转身对村长道：“谢村长，我媳妇回娘家住了这么长日子了，我今天来接她回去，这不算什么过分的事吧？” “可你看看你这村里的人，我岳母阻拦我便罢了，她一个小丫头也来挡我的事，你说吧，这事该怎么办啊？” 村长看向谢薇，训斥道：“大丫，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一个外人，搀和什么？” 谢薇道：“他和他兄弟几个一起打崔婆婆和燕姨。” “……” 牛大树顿时觉得有些没面子，“我打……我那是打我自己的媳妇，有你什么事儿！” 村长也跟着帮腔：“就是，有你一个小丫头什么事儿？” 牛大树听到村长这么说，心底正得意，只听村长下一句又话锋一转：“不过话说回来，大树，你看你们弟兄几个大男人，打一个女人和长辈，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连一个小丫头都看不过眼，对吧？” 牛大树和他的兄弟：“……” “村长，你到底是帮谁说话？”牛大树气得鼻子冒烟。 村长道：“我这人说话，帮理不帮亲。有什么事，咱们可以坐下来慢慢商量，干啥要动手动脚的呢？” 牛大树气得要死，他也看出来了，这些人，全都是来看他热闹的。 “我今天话说到这里了，我是来接我自己媳妇回家的，你们谁也别想拦着！”说着，他上前几步，一把抓起曹燕，“走！跟我回去！” 第193章 那就和离了呗 曹燕死活不愿意，拼命摇头：“我不！我不要跟你回去！” “你再敢说个‘不’字，老子打死你！” 崔婆婆连忙抱住了曹燕，“你敢打我闺女，我就跟你拼了这条老命！” “娘——”曹燕哭着抱住了崔婆婆。 崔婆婆也忍不住泪如雨下。 村里人看着这一幕，也都忍不住同情起来。 但却没一个人上前帮忙。 说起来，这也是人家的家务事，他们不好插手管。 就连村长也只是在一旁劝着：“好了好了，都松开，松开。” 好不容易把人松开，村长想了想，对曹燕道：“燕儿，你是牛家的人，你相公来接你回去，你就跟他走吧。” “是啊，燕儿，你都嫁到牛家这么多年了，也都忍过来了，不差这一回。”其他人也在劝着。 “就是，谁家过日子不是这样过啊？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就算你不想回去，你也不能一直住在娘家不是？你还有那两个孩子呢！哪有你这样当娘的？放着孩子狠心不管？” “大树他都亲自过来接你回去了，够给你面子了，看在孩子的份上，就别拿乔了！” “……” 大家伙儿七嘴八舌地说着，越说越多。 全都是劝着曹燕跟牛大树一起回去的。 在他们的观念里，这女人嫁了人，甭管那个男人什么样，那就得一辈子跟着他了。要是被男人休了，那也没脸面活在世上了。 所以，哪怕日子过得再苦，也得咬牙过下去。 曹燕浑身冰冷，整颗心都是凉的。 他们没过过她的日子，又怎么知道她忍过多少回？又怎么会明白，她这一次究竟有多么的不想再忍下去了？ 如果让她再回到牛家，她一点活下去的念头都没有了，她只想去死！ 曹燕双手捂着自己的耳朵，崩溃地大喊：“不！我不要！我不要回去！” 她只能紧紧地抱住了崔婆婆，哭喊道：“娘，燕儿求你了！你不要让我再回到那个地方！我一点都不想回去！” 崔婆婆心痛地抱住她，“燕儿，是娘对不起你啊！” 母女俩哭成一团。 周围的村里人看着也是忍不住同情和难受。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曹燕已经嫁到牛家这么多年了，还有两个孩子，哭过以后，还是要跟着牛大树回去的。 就在这乱糟糟一片的时候，突然有一道清冷而坚定的声音响起：“那就和离了呗。” “……” “……” 四周一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目光刷刷地看向了说话的人——谢薇。 谢薇一脸冷静镇定，面对众人的目光，她挑眉冷笑，对曹燕道：“燕姨，不想回牛家，和离不就行了？” 曹燕都忘了哭了，她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你……你说什么？” 一个女人和离？ 那可是闻所未闻的事啊！ 不过这话从谢薇嘴里说出来，村里人几乎都不觉得惊奇了。 毕竟她做的令人震惊的事太多了。 牛大树更是气得脸色铁青，指着谢薇道：“你一个臭丫头，你在说什么胡话？” “休妻”与“和离”，那可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这世上，男人可以休妻，但是女人想和离，那可是难上加难。 这“和离”有损的可是他男人的颜面！ 谢薇勾了勾唇道：“既然我燕姨不想跟你过日子了，你这么纠缠下去，彼此折磨痛苦又何必呢？闹到最后，倒是平白给人看了笑话。倒不如放过彼此，以后你过你的潇洒日子，燕姨也能过她自己的下半辈子。岂不是两全其美？” “我呸！”牛大树一口口水差点喷到谢薇的脸上，幸好她闪得够快。 “你个臭丫头，我看你是存心想找打！竟敢唆使我媳妇跟我和离？！”牛大树撸起两个袖子，冲着自己的几个兄弟道：“给我把这丫头抓起来，狠狠地打！” 只是他们还未能靠近谢薇的身，突然一个个“哎哟”一声，向前一跪，成了给谢薇磕头的样子。 谢薇：“……” 她转眸一看，只见人群后，秦湛悠游自在地打着哈欠看戏。 看到谢薇看自己，他冲着她咧嘴一笑。 谢薇抽了抽嘴角，刚才这几个人就是被秦湛拿石头子打中了小腿，才会让他们“跪下”的。 牛大树和他的几个兄弟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周围的村里人不由得哈哈大笑。 “谁？是谁刚刚打我？” “……” 问了一圈，自然没人回答。 牛大树他们举起拳头，正要去打谢薇，却只见空中快速飞过几个小石子，贯以强劲的内力，精准而凌厉地打在他们的胳膊上，顿时痛得他们脸色扭曲！ “谁啊！” “到底是谁打我！” “……” 周围的村里人面面相觑，全都一脸不解。 谢薇趁机道：“估计是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吧？你看，那些小石子，为何偏偏只落在你们几个身上？ 牛大树，如果你愿意跟燕姨和离，从此两不相干，那些小石子，估计才不会打在你们身上。” “……”牛大树听得一愣一愣的，不过他才不相信这种鬼话呢，“你吓唬我？这小石子也没长眼睛！” 说着，他往前又走了一步，瞬间有一颗小石子打在他的腿上。 他不信邪，又往前走一步，另一个小石子又打在他的腿上！ 牛大树不由得有些害怕起来…… 乡下人都有些相信怪力乱神的东西，而且他们都是普通人，也没学过武功，自然不懂这些。 “……”牛大树的脸上不由得开始淌汗。 牛大头也有些害怕了，问道：“大树，这咋办？” 他们几个全都吓得站在原地不敢走了。 谢薇又道：“看吧，说了你们还不相信？你们放心，只要答应了和离，那小石子自然不会再打你们。” “我就不信——” 牛大树忍不住还想再说什么，这时，一颗鸡蛋大的石头朝着他的面门飞过来—— 他顿时吓得瞪大眼，往后倒去。 “扑通”一声，摔了个四仰八叉。 “哈哈哈哈……” 周围的村里人全都忍不住大笑出声。 第194章 签字和离 牛大树捂着摔疼的屁股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面对周围人的嘲笑，他脸色极为难看，眼中还有一抹惊慌和恐惧。 如果说，刚才谢薇说的那些话他不相信，现在他真的有些怀疑了，要不然，怎么他一动，就有石子往他身上“飞”呢？ 就跟真的长眼睛了一样！ 牛大树心里害怕了起来，他眼神警惕地看了一圈周围的人，这些都是谢家村的普通老百姓，很多人他也是认识的，根本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谢薇见状，知道他心里已经害怕了，又添油加醋地道：“你看吧，我就说是老天爷看不过眼了。刚才那颗大石头要是真砸到你头上，至少也得头破血流了吧？ 你好好考虑一下，这和离书你签是不签？不过你要是不同意签的话，我怕你今天可能很难离开这里了……” 谢薇的神情淡定，语气中却暗含威胁。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觉得这事有点玄乎，不由得开始劝牛大树：“大树，我看这事真有可能是老天爷安排的，要不然，你就签了和离书吧，命要紧啊。” “是啊，这和离了说出去是不好听，可万一再有大石头来，那可咋办？” “……” 牛大树心里本来就害怕，周围人这么一劝，他心里就更害怕了，可他一个大男人，要是就这么窝窝囊囊地被吓得和离了，说出去，他也没脸活着。 他色厉内荏地道：“哼，不就几个破石子吗？又能把我怎么样？” “我今天就不和离！” 牛大树忽然把地上的曹燕拉起来，挡在自己的面前，一双眼到处看着有没有石子“飞”过来。 “我就不信了，这小小的石子，竟能真的长眼睛！” 曹燕又气又恨，咬着牙道：“牛大树！你还是不是男人！” 村里人也对牛大树这样的行为感到不耻，指指点点的。 不过，说来也奇怪，有曹燕挡着，那石子就真的不见了。 牛大树观察了一会，见没事了，他这才得意地一笑，“说什么是老天爷长眼睛了，你看，这不是没事吗？” 他的话刚说完，突然有一把石子，同时朝着他的身上飞去，分别落在他的头、身、四肢上。 那石子别看很小，但是打在身上却十分痛，感觉骨头似乎都要断了。 牛大树不由得嗷嗷大叫了几声。 再看，那些石子一个都没打到曹燕身上，全都精准地落在他的身上！ 他吓得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两眼惊恐地瞪大。 这这这……撞鬼了！ 周围的村里人也看得惊呆了！ 这同时好多石子精准地打落在人身上，如果不是老天爷开眼了，普通人又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谢薇忽地勾起唇，对牛大树道：“怎么样？我说的话，这下你信了？” “信！我信！我信了！”牛大树连忙不迭地点头，“姑娘，我签字，我签。” 谢薇并未意外，她淡定地笑了一声，对屋内喊道：“小桃，拿纸笔墨来。” 小桃听到后，连忙把谢茂用的纸笔墨砚拿了出来，还搬来了一张小桌子。 谢薇对牛大树道：“请吧。” 牛大树有些为难地道：“我，我不识字。” 谢薇便转头问曹燕：“燕姨，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这和离书，我帮你代写？” 曹燕还处于震惊之中，她没有想到，她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和离”竟然能成真？ 谢薇又喊了她几声，她才反应过来，连忙哭着点头：“好，好，大丫，你写。” “好。” 谢薇站在桌前，当着现场这么多人的面，提笔书写。 既然是和离，那有些事，她也得问问曹燕的意见。 “燕姨，你的两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曹燕看了一眼牛大树，没想到牛大树连忙道：“孩子一人一半，儿子归我，丫头归她。” 谢薇看向曹燕，曹燕默默地点了点头。 她原本也没抱希望，毕竟儿子是他们牛家唯一的独苗，他们牛家肯定不会放手的。女儿胆小，又是“赔钱货”，他们肯定不愿意养着的。 能有女儿在身边陪着自己，曹燕也不作他想了。 谢薇便按照他们的意思写下。 至于其他的，曹燕说，牛家的一切她都不要。 谢薇也没多说什么，没过多久，和离书便写好了。 她拿起吹干了墨，又当场念了一遍。 意思也是让村里人都当个见证人。 从今以后，曹燕与牛家再无瓜葛，双方各自婚嫁，互不相干。 听到这些，曹燕忍不住捂嘴痛哭起来，她的心也彻底松了一口气，仿佛桎梏她许久的枷锁终于解开了一样，浑身都轻松了起来。 崔婆婆也忍不住激动地哭了起来，真好，以后她的闺女，她自己疼，再也不用委屈往娘家跑了。 随后，牛大树和曹燕分别在和离书上签字，盖了手印。 谢薇把这份和离书又交给村长，让他也见证一下。 一份和离书，从此，两人再也没了关系。 村里人目睹这一切，都不由得有些唏嘘。 牛大树离开的时候，他的腿已经不能走路了，一方面是吓得，另一方面确实是痛得。 他的几个兄弟把他一路抬回去的。 走的时候，灰溜溜的，哪还有来时的嚣张跋扈？ 看他们离开后，村里人都忍不住拍手称快。 也有称赞谢薇做的好，称她厉害的。 谢薇只是笑了笑，并没多说什么。 她朝着人群外看了一眼，却没看到秦湛的身影。 村长吆喝道：“好了好了，大家都散了吧，都回去干活了。” 村里人各自散开后，村长对崔婆婆和曹燕说“以后有啥事，就跟我说一声就成”，随后也回家去了。 曹燕擦去眼泪，一把握住了谢薇的双手，满是感激地道：“大丫，燕姨今天真的要好好谢谢你，要不是你，这和离书我根本不可能拿到……” 谢薇拍了拍她的双手，安慰道：“燕姨，我没帮你什么，是你自己的勇敢，让你做了这个决定。” 这个朝代不像现代，一句“和离”哪有那么容易下决定？ 曹燕的这份勇气，就很难得了。 曹燕苦涩地一笑，“什么勇不勇敢的，比起你，还有你娘，我这根本不算什么。” 第195章 我已经跟你儿子和离了 “我娘？”谢薇不由得疑惑了一下。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失言，曹燕脸色尴尬了一下，连忙转移话题道：“今晚我多做几个菜，回头你们姐弟几个都过来一起吃饭。” 随后，她转过身，紧紧地抱住了崔婆婆，喜极而泣地道：“娘，我以后就在家里伺候你。” 崔婆婆也很激动，拍了拍她的后背，“乖，只要你过的好，娘就开心了。” 母女俩高兴地抱在一起。 谢薇看了一眼曹燕，抿了抿唇，最终什么都没说。 早上这一耽误，时辰也不早了，谢薇连忙叫小桃准备好要带去铺子里的东西，随后又去牛棚找秦湛。 秦湛已经起来了，刚洗漱好。 谢薇笑了笑，她双手背在身后，一脸娇俏：“秦将军这一手‘飞石’功夫练得不错啊，改天教教我如何？” 秦湛一把伸手把她捞进怀里，谢薇吓得连忙往后退，拍着他：“你疯了！大白天的，万一被人看见了！” 秦湛笑嘻嘻地道：“谁能看见？” “你……”谢薇忍笑，“真是不害臊！” 秦湛双手圈住她的细腰，她这腰身特别软，他最喜欢这样搂住她，低声道：“我倒是巴不得让人看见了，这样，你就能嫁给我了。” 谢薇推开他，眼梢眉尾间，都是瑰丽的风情，“你想的美！我是来跟你说正事的。” 秦湛一脸不正经地道：“哦？谢姑娘有什么正事，要到在下的房中来说？” “……”谢薇气得磨了磨牙，“算了，我不说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 秦湛连忙从后面抱住她，低笑着哄她：“我逗你玩呢。说吧，什么事啊？” 谢薇被他这样抱着，总觉得浑身有些不自在，她的心跳都快了几分，推开他，她站开了一些距离，这才道：“我来谢谢你的帮忙的。” “什么？” “今天要不是你出手，估计牛大树也不会那么快同意和离。” 今天在场那么多人，估计也就谢薇看出来秦湛出手了，因为他站在人群最后面，出手又快，而谢薇也是唯一知道他身份的人。 原本谢薇想着，要是牛大树一直不同意和离，她就打算把他揍一顿，揍到他同意为止。 但是秦湛这招“飞石”，确实省时省力。 秦湛一听是这事，他不甚在意地道：“我当是什么正事呢，就这？这不是应该的吗？” “什么应该的？”谢薇忍不住有些脸热。 “你是我什么人？”秦湛眸光直勾勾地盯着她，戏笑道：“我不帮你帮谁？” 跟这人就说不到几句正经话，原本谢薇是真心想来说声“谢谢”的，但看他这么不正经，谢薇也懒得跟他废话了。 “你快点出来吃早饭，吃完了，咱们还赶着去开铺子呢。” 交代了一句后，她转身就走了。 …… 曹燕拿到了和离书，心里也轻松了。 谢薇他们离开后，她也准备回一趟牛家，把女儿接过来。 她是怕回去晚了，她那个前婆婆指不定要怎么对待她女儿呢！ 曹燕到了牛家时，刚好是晌午的时候。 牛大树被人抬回来后，就躺在床上哎哎哟哟地叫个不停，他娘张氏问他怎么了，他也死活不说话。 又问他儿媳妇呢？ 牛大树还是不说话。 再多问几句，他就烦了，干脆翻身去睡觉了。 所以，曹燕回来的时候，张氏一见到她，就气得破口大骂：“你这个死***，你还舍得回来了？我问你，大树他到底怎么了？他去接你，你为啥不跟他一起回来？” 曹燕以前一直深受张氏的欺负，牛大树打她，她就骂她，虐待她。 她心底对张氏的恨意，并不比牛大树少。 想到现在她再也不用忍受她的气了，她冷笑一声道：“这事，你去问你儿子去。” “……”张氏一脸震惊地看着她，“你……你反了天了是吧！” 说着，竟然抄起了一旁的扫帚要打曹燕。 曹燕伸手夺走了扫帚，抬头挺胸，特别有底气地道：“张氏，我告诉你，我已经跟你儿子和离了，以后，我跟你们牛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了。这也是我最后一次来牛家，我是来拿我自己的东西，还有带走雀儿的。” “你……你说什么？！”张氏满脸震惊，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一副快要晕倒的样子。 刚才她只听到了两个字——和离！ 这怎么可能呢？！ 曹燕却懒得再跟她多说什么，她进了屋，一眼看到床上睡觉的牛大树，她理都没理，打开衣柜，收拾自己和女儿的衣物。属于牛家的东西，她一样没带。 院里的张氏反应过来后，她连忙冲进屋里，一把把曹燕收拾的东西全都扔了，“这些都是我们牛家的，你凭啥要拿走？！” 曹燕冷着脸道：“你们牛家？张氏，你说话凭点良心，这些年，要不是我里里外外忙活着，你们牛家还能活下去吗？ 别说我没拿你们家的东西，就是拿了，那也是我应得的。这些衣服，都是我自己挣得，还有雀儿，我也会带走。” “……”张氏像是不认识她了一样，她心里慌乱不安，连忙伸手推了推床上的牛大树，“儿子，儿啊，你快醒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快跟娘说说！” 牛大树早就醒了，只不过他不想面对曹燕，才装睡的。 他一脸不耐烦地怒吼道：“说什么说！你不都听到了？” “……”张氏吓得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她本来身体就不好，也不能干重活。 家里的事以前都是曹燕操心，这阵子曹燕不在，家里只能她忙着，本来就够累了，这一打击之下，瞬间晕了过去。 牛大树也慌了一下，连忙把张氏扶上床躺着，担心地喊：“娘？娘？！” 曹燕看了一眼，并没有伸手帮忙，她把地上被扔得乱七八糟的衣服都捡起来放进包裹里，随后转身就走。 牛大树突然一把抓住了她，抱住她的大腿，跪在地上哭着求道：“娘子，我求求你了，你别走……” 第196章 你可知我有多羡慕你 曹燕被他拽住，想走走不了，她心中也有些复杂难言，更多的，还是愤怒。 “牛大树！你放开我！” 牛大树却抱得更紧了，他豁出脸面道：“娘子，我错了，我真错了……我求求你，你别走好不好？我发誓，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我再也不出去鬼混了……” 这样的话，曹燕以前听过很多遍，他哪一次没银子了回来都会这样说。 早就听腻了，再听，她只觉得恶心。 她再也不会相信他的话。 “牛大树，如今我们已经没关系了，你别想再缠着我！你放开我！” “不放！” 牛大树紧紧地抱住曹燕，他心里也知道，这家里全都是靠她日子才过下去的，他以前是仗着她不敢离开，现在看她去意已决，只能耍赖了。 两人正僵持间，曹燕一抬头，看到她的女儿雀儿躲在房门口，一脸惊恐地看着这一幕。 “雀儿……” 这时，她的儿子虎儿也从外面回来了，一看到她，惊喜地喊：“娘，你回来啦！” 曹燕忍不住眼眶红了，“虎儿……” 虎儿今年七岁，长得虎头虎脑的，他看屋内这情形，忍不住哈哈大笑道：“爹，你为啥跪在地上抱着娘啊？” 要是以前，牛大树肯定觉得这样丢脸，但是现在丢不丢脸已经无所谓了，最重要的是，不能放曹燕离开。 他知道孩子是曹燕的软肋，立刻喊道：“虎儿，雀儿，你们俩快过来跟着爹一起求你们的娘不要走，不然的话，她就不要你们了！” 两个孩子愣了一下。 曹燕气得怒吼：“牛大树！你在孩子面前胡说八道什么？” 她什么时候说过不要孩子了？要是他们牛家愿意，两个孩子她都想带着。 虎儿和雀儿一听娘亲不要自己了，雀儿更加害怕了，她一脸担心地看着曹燕，小声问道：“娘？你不要我和弟弟了吗？”说着就忍不住哭了出来。 雀儿在牛家，因为是女孩，不受张氏待见，平日不是打她就是骂她，除了曹燕对她好，没人会在乎她。她一听娘不要她了，只剩下担心和害怕。 曹燕心疼地道：“雀儿，你别听你爹胡说，娘没有不要你。” 雀儿听了，还是忍不住哭着道：“那你为啥要走？” “……”曹燕不知道该怎么说和离的事，只能道：“娘带你回外婆家住段日子。” 虎儿一听，问道：“娘，那我呢？” “……” 曹燕一时为难起来，牛大树趁机道：“虎儿，你听见了吧，你娘只带你姐姐走，她不要你了。” 虎儿被张氏惯得有些无法无天，但曹燕平时私下也会教他一些道理，只是他不爱听，但是孩子对娘亲的感情，那还是不同的。 “娘，你不要我了？”虎儿的脸上难得有些严肃。 曹燕只能尽量解释：“不是的，虎儿，你是男孩子，是牛家的根，娘以后会过来看你的……” 虎儿突然笑了一声，“好啊，你不要我了刚好，我也不想要娘，以后我就跟着我奶和我爹一起过。” 曹燕：“……” 儿子说这样的话，那就是在扎她的心。 可是她也没办法，虎儿现在还小，说些大道理他也未必懂。 牛大树却骂道：“你个臭小子，你娘不要你了你都不伤心？你想想，以后谁给你做好吃的？谁给你做衣服穿？” 虎儿道：“有我奶啊。” 牛大树：“……” 他也没想到，儿子最后拖了后腿。 曹燕挣开了牛大树，她走到虎儿面前，蹲下身，强忍着泪，仔细地盯着他看了又看，然后把虎儿一把抱住。 虎儿却挣扎着，大声喊：“你不要了，也不要抱我！” 曹燕伸手抹了抹眼泪，伸手摸摸儿子的头，“虎儿，娘以后会回来看你的。” 虎儿冷哼了一声：“你走了就不要回来！” 曹燕捂着嘴，哭得泣不成声，她一手拉着雀儿，把包裹一背，快速地走了。 雀儿最后回过头看了一眼，只见虎儿那矮矮小小的背影，有些倔强地站着。 牛大树怔了一下，连忙爬起身就想去追。 虎儿却喊道：“爹，你去追她干啥？她都不要我们了！” 牛大树气得，回过身就甩了他一巴掌：“你个臭东西，让你留住你娘都没本事！” 虎儿被打了一下，小脸瞬间肿了起来，他目光恨恨地盯着牛大树，泪水在眼中打转，却忍着没掉下来。 他大吼一声：“是你自己没本事！” 说完，他倏地转身跑出去了。 牛大树骂骂咧咧地发了一通脾气，把家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还是不解气，想出去喝闷酒，奈何翻遍了家里，也没找出一两银子！ …… 晚上，崔婆婆家。 曹燕今天做了很多菜，把谢薇，秦湛他们几个全都喊了过来，又把村长叫来，大家围在一张桌子坐着。 曹燕倒了酒，端起酒杯道：“今晚这一杯酒，我先要敬大丫。今天要不是你，我也不能得这自由身。” 谢薇连忙站起身道：“燕姨，你言重了。” 曹燕一口喝下了杯中的酒，眼里含泪，却轻松地笑了，“这是应该的。” 说完，她又倒了第二杯酒，敬村长：“叔，今天早上，多谢你们为我做个见证。” 村长也道：“不用了，燕儿，叔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日子过得不好，叔也替你难过。” 曹燕又敬了崔婆婆一杯，“娘，女儿不孝，这一杯酒，敬您。” 崔婆婆眼里含泪，一脸感慨地道，“是娘的错，你这一生的苦，都是娘害的。” “娘，女儿现在觉得挺好的。” 村长道：“好了好了，你们母女俩以后相依为命，也是一件好事。再说，还有雀儿呢，这也算是祖孙三代团圆了。” 众人一听，不由得笑了。 这一顿饭，曹燕喝了很多酒，大家都吃得很尽兴。 饭后，曹燕喝多了，谢薇帮忙把她扶进屋里休息。 曹燕半醉半醒的，拉着谢薇的手不松开，嘴里一直喃喃念叨着：“婉儿，婉儿……你可知，我有多羡慕你……” 谢薇没听清楚，皱了皱眉。 婉儿？ 谁啊？ 第197章 你娘她没有墓地 曹燕醉迷糊了，嘴里念叨个不停，谢薇喊了她几声，她闭着眼，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谢薇：“……” 一脸无奈地帮她盖好被子，谢薇也没再打扰她，转身出去了。 崔婆婆和小桃在收拾饭桌，谢薇出去后，崔婆婆问：“燕儿怎么样了？” “没事，燕姨睡着了。” 崔婆婆叹了一声：“她这是高兴的。” 谢薇忽然问道：“对了，崔婆婆，燕姨她一直喊着什么‘婉儿’，婉儿是谁呀？” 崔婆婆微微一怔，“她还说什么了？” “好像说……很羡慕什么的。” “……”崔婆婆一脸感慨地道：“这丫头，都过去多少年了……” 谢薇一脸不解。 崔婆婆想起了什么，说道：“婉儿就是你娘，你回来谢家村，还没怎么听过她的事吧？” 谢薇有些诧异，摇了摇头。 她确实听得极少，村里人似乎也很少提她爹娘的事。 “你娘叫徐婉，跟你燕姨一样大。她跟着你爹来到谢家村的时候，那可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你爹长得俊俏，你娘又美，两个人站在一块儿，就跟那画上的神仙似的。” 崔婆婆说着说着，不由得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她拉着谢薇坐下，开始说道： “说起来，你燕姨这辈子的苦日子，就是从你爹娘回来时开始的。” 谢薇不由得多了几分好奇：“为何？” “说来也不怕你笑话，你燕姨她一眼就相中了你爹。”崔婆婆笑了一下：“但是我看得出来，你爹娘十分恩爱，容不下第三个人，所以我才让你燕姨赶紧嫁人的。”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燕姨心里还是一直想着你爹。自从你娘去世后，她就经常回来，她那点小心思，又怎能瞒得过我？但是你爹一直忘不了你娘，根本无意续弦。所以啊，你燕姨她这辈子，心里一直羡慕着你娘。” 原来是这样。 难怪之前燕姨问她爹的事，她就感觉有些怪怪的。 果然是暗恋她爹。 谢薇明白地点了点头。 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对了，崔婆婆，我娘的……墓地在哪？我想去祭拜一下。” 回到谢家村这么久，她还从未去祭拜过娘亲。 今天要不是说到这事，她还差点没想起来。说起来也是她的不是，可能她上辈子无父无母，这一世，虽说有爹娘，但至今从未见过，感觉也就没那么强烈。 崔婆婆摇了摇头：“你娘她没有墓地。” “什么？”谢薇一脸震惊。 崔婆婆道：“你娘去世的时候，身边只有你爹。你爹守了她几天几夜。后来，村里人劝他，让他把你娘入土为安，立个墓碑。你爹发了疯一样把人都骂了一遍，然后就带着你娘离开了一段时日。回来后，他就说把你娘葬在了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说，那是你娘希望去的地方。” “你爹自从回来后，很少跟村里人打交道，我们也不知道他究竟把你娘葬去了哪里。” “从那以后，你爹就更不愿与村里人来往，经常沉默寡言的。说起来，你爹已经离开家三年了，说是出去找活干，也不知道这三年他都去了哪儿？” “……”谢薇听了崔婆婆的话，很久都没开口。 对于父母，她从来没期待过什么。 所以，知道她爹离家三年了，她也没想着去打听什么。 既然他能离开这么久，对三个孩子不管不问，音信全无。结论只有那几个：要么他就是遭遇了什么不测，要么他就是不愿意再回来，要么就是身不由己，无法回来。 这三种可能，谢薇觉得前两种的可能性最大，最后一种微乎其微。 若真是身不由己，有什么苦衷不能回来，也不至于三年一点音信都没有。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 还是过好眼前日子再说吧。 第二天一大早，谢薇起来运动的时候，遇见曹燕起来挑水。 她脸色还有些苍白，一夜宿醉后，她的精神明显很不好。 谢薇看到了，连忙上前帮忙：“燕姨，我来帮你挑吧。” 曹燕客气了几声，见谢薇坚持，她也没再推拒，笑着道：“我现在真是年纪大了，不如你们年轻小姑娘了。” 其实曹燕也才三十多岁，还不到四十呢。 谢薇道：“燕姨你还年轻着呢。” 曹燕看谢薇这么能干，心里既羡慕也有点感慨，“要是雀儿能有你一半能干，我都知足了。” 雀儿今年十二岁，只比谢薇小两岁，但是看起来跟谢薇却是天壤之别。 谢薇心里想着：她心理年龄都二十了，哪能跟十几岁的孩子比？ 笑了笑，她道：“雀儿还小，等她长大些就好了。” 两个人说着几句闲话，很快就到家了。 谢薇帮忙把水桶里的水倒进水缸，曹燕则是倒了一碗水递给谢薇，“来，大丫，喝口水，歇歇……” 她说到这里时，突然想起了昨晚醉酒后的一些片段。 她拉着谢薇的手，说了很多关于婉儿的事。 谢薇正伸手要去接碗，却只听“哐当”一声，碗摔到了地上。 曹燕一脸震惊和窘迫，看着谢薇，嘴唇抖了抖，“大丫，昨晚……燕姨没跟你说些什么吧？” 她很快道：“要是说了什么胡话，你千万别放在心底，那都是燕姨喝醉了，胡说八道的，你听见了没？” 谢薇笑了笑，道：“燕姨，你说的什么，我都没听懂。” “啊？啊，哦哦，没听懂了就算了。”曹燕支支吾吾地摆摆手，脸上满是尴尬。 谢薇看她这样，知道她是不好意思，也没多说什么，“燕姨，你不用在意什么。你喜欢我爹的事，我不会乱说的。” 说完，一转身就溜了。 曹燕：“……” 她一脸羞红，对谢薇是又气又无奈，这鬼丫头…… 不过，想到谢平，曹燕的脸色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 还有一件事，不知道应不应该跟这个丫头说…… …… 经过了这段时间的修葺，谢薇家的房子终于竣工了。 谢大壮的家具刚好也打成了，上完了漆，晾好了。 只等着搬进新房子里就可以了。 第198章 帮还是不帮 谢薇盖得新房子，在村里可是引来好一阵的羡慕声。 搬进新家的这一天，几乎全村人都过来围观了。 大家惊叹于谢薇的屋子多么宽敞，多么亮堂，多么气派，多么富贵等等。 谢薇客气地邀请村里人进屋内参观，给他们端茶倒水，忙个不停。 谢薇的屋子从外面看，灰砖黑瓦，外面一间大院子，属于典型得农村四合院的那种房型。 正屋分东、西各两间厢房，中间是堂屋，东边最顶头是厨房和一间小柴房。柴房后面，则搭建了一间洗浴间。 西边的两间厢房内，除了一张雕花木床，还有一组衣柜，梳妆台，屏风一类的。看起来特别讲究。 东边的两间厢房，一间是留给谢茂的，另一间则是给谢茂用的书房，里面摆放着书架、书桌、椅子等。 厨房内，两大口锅搭建的灶台，看起来就十分气派。 碗厨柜足足打了四层，摆放着各类锅碗瓢盆。 洗浴间内，放着一个半人高的浴桶，还有专门的洗脸台。最特别的是还专门挖了一个坑，成半圆形，连接到屋外去，谢薇说这是出恭用的，让众人都惊讶不已。 看到谢薇家里这么讲究和排场，余大娘和牛婶她们全都忍不住赞叹不已。 崔婆婆和曹燕母女也过来了，还给谢薇家带了两只鸡和一些鸡蛋过来。 谢薇在崔婆婆家里住了这么久，原本她要给银子的，但是崔婆婆和曹燕都坚持不收，谢薇最后也没办法，就买了几块肉和一些好的布料送给她们。 今天谢薇搬回自己家，她们也过来看看，凑凑热闹。 中午，谢薇客气地邀请他们留下来吃饭。 砖窑场的徐坚刚好过来送账本和分红的银子，赶上了这件事，也顺带留下来吃了一顿午饭。 他还顺势把砖窑厂宣传了一波，引得村里有人都开始心动了。 午饭后，徐坚单独把谢薇叫了出去，他拿出账本和一个钱袋子，满面红光地道：“谢姑娘，这是这个月的订单账本和分红，你收好。” 谢薇掂量了一下钱袋子，笑道：“徐掌柜，看样子这个月的生意不错啊。” 徐坚谦虚地道：“这都要多亏了谢姑娘你的帮忙，现在我们的订单都已经排到明年春上了。” 谢薇道：“只要你们坚持这样烧砖，以后的订单还会更多的。” “说到这事，有一件事，我倒是想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 “现在砖窑场的订单增加了三倍，我们一家几口，没日没夜地忙着，也没什么空闲的时候，我爹年纪大了，他日日夜夜守着烧窑，我怕他身体会熬坏的，所以想多招一些人手。” “可以啊。”谢薇说道：“砖窑场的生意增加了，这人手不足肯定要多招一些人，你拿主意就好。” 徐坚听到她这么说，微微松了一口气，“好，好，那等我招到了人，再让你过目。” 谢薇淡笑道：“徐掌柜，你不用事事事无巨细地都跟我说，我只是你的合伙人，砖窑场该怎么经营，你拿主意就好。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这招人，一定要找一些性子沉稳的，办事牢靠的。烧砖的事贵在细心专注，千万不能要一些做事马虎或者心思不纯的人。” 徐坚点点头：“我记住了。” …… 跟谢薇家的热闹不同，此时的老谢家，却是鸡飞狗跳的。 稍早的时候，有一伙人，怒气冲冲地来到了老谢家，看到王秀云就上去要抢人，王氏连忙拦着，冷声质问：“你们是谁？为啥要抢我侄女？” 一群人，最前面的那个领头人道：“我们是泉水村老袁家的亲戚，这是我姐夫袁广文，我是他舅兄，今天我们来，就是替我侄子来要回媳妇的！” 一听到“泉水村老袁家”，王氏脸色都白了，王秀云更是忍不住哭了。 这户人家，正是王三旺喝多了，赌钱赌输了，把女儿卖过去的那户人家。 袁广文的三儿子袁浩，天生痴傻，今年二十一岁了，还跟个几岁的孩童一样。 王秀云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嫁过去的。 老袁家发现王三旺把女儿藏了起来后，这段日子一直在找人。前几天，他们看到王三旺突然来了谢家村，这才想到他的姐姐嫁在这里了，所以他们特意找人先过来打听了一下，听说王秀云果然就藏在谢家村，老袁家这才集合了一伙亲戚，过来抢人来了。 “姑姑，怎么办？你救救我！”王秀云躲在王氏的后面，紧紧地揪住她的衣服，她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王三旺被老袁家的人拎了出来，他已经被打得头破血流，鼻青脸肿，只剩下一口气了。 王氏见状，连忙上前把王三旺扶起来：“三弟？三弟！” 王三旺睁开眼，痛哭道：“二姐，是我没用……我对不起秀云……” 他今天一出门，就被袁家人逮了个正着，一番殴打之后，只能承认女儿在谢家村的姐姐家中。 王秀云站在那，紧紧地攥住双手，心底对这个亲爹真的是恨透了！ 要不是她爹，她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老袁家拿出一份契约书道：“秀云是我们袁家的媳妇，这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来人啊，把新娘子带回去成亲，今晚就洞房！” 王秀云一听，她哪会愿意？ 摇了摇头，她大叫一声：“我不要去！” 王氏也连忙上前拦着：“你们不准带走秀云！” 但是王氏一介妇人，又怎么拦得住几个大男人？ 这个时候，谢大贵和谢福，蔡氏以及赵氏他们都在田里忙着，家里除了王氏和王秀云，其他人都不在家。 这时，刚好大宝从外面玩回来了，王氏连忙对他说：“大宝，快去告诉你爷爷和二叔，就说家里来人了，让他们赶紧回来。” 大宝懵了一下，在王氏的催促下，连忙转身跑了。 王氏拦着那些人，又对王秀云道：“秀云，你快跑啊，别让人抓住。” 王秀云反应过来，连忙转身从后门出去。 老袁家的人紧忙去追。 王秀云毕竟是一介弱质女流，根本跑不快。她从老谢家出来后，心里慌乱无比，也不知道应该要往哪跑。 就在这时，她远远地听到谢薇家那边传来热热闹闹的说话声。 她想也没多想，连忙往谢薇家跑。 谢薇家此时大家刚吃过午饭，都还坐在一起，磕着瓜子，喝着茶，闲聊着。 正在这时，只听一道凄惨的女声传来：“救命！救救我！” 众人惊奇不已，纷纷地往外探头看。 他们看到王秀云正顺着谢薇家门前的那条小路跑过来，在她身后不远还跟着一群大男人。 “咦？那不是王家姑娘吗？她怎么了？” “那身后追她的是什么人啊？” 大家伙正议论着时，王秀云也一口气跑进了谢薇家的院子里，与此同时，老袁家那伙人也赶到了。 王秀云用了毕生的力气跑过来，一进院门几乎就要晕了过去。 她扑通一声摔在地上，拼着最后的力气小声说道：“救命……救救我……” 老袁家那些人也停了下来，喘着粗气道：“臭丫头，让你还跑！” 谢薇站出来，沉声问道：“这是怎么了？几位是什么人？” 曹燕看到王秀云，连忙上前把她扶了起来，“秀云？你这是怎么了？”说着，还端了一杯茶递给她喝。 王秀云喝完了一杯茶后，才微微顺过来一口气。 她心里明白，千万不能让这些人知道她已经被卖进了袁家的事。 她伸出手，匍匐着往前，紧紧地抓住了谢薇的衣摆，抬起头，楚楚可怜地求着她道：“大丫，表姑求你了，求你救我这一次吧！” “他们，他们要把我抓回去，我不愿意……大丫，表姑知道你一向聪明能干，你最有办法了，你就帮帮表姑吧！” 王秀云一边哭一边求着谢薇，说得是泪如雨下，看起来十分狼狈，引人忍不住同情唏嘘。 谢薇却是挑了挑眉，她知道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她低头看了一眼王秀云，挑了挑眉：“他们是谁？为何要把你抓回去？” “他们……”王秀云咬着唇，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们是想把我抓回去成亲……” “成亲？！”众人一脸震惊的样子。 谢薇却是眉头一挑，终于明白了—— 她还记得那天一大早，王秀云就去堵秦湛，让他假意娶她一事。就是为了躲避她爹把她卖给一个傻子的婚约。 看样子，那户人家现在找上门来了。 而王秀云不想嫁。 哼笑一声，谢薇道：“既如此，你让我怎么救你？” 老袁家人也缓过来了气，袁家舅兄指着王秀云道：“她是我们袁家的媳妇，今天，我们就是过来带她回去成亲的，你们识相的，都少他妈多管闲事。” 村里人看他们都凶神恶煞的，有的人不敢再出声。 曹燕却不怕，她上前一步道：“你们凭什么抓一个小姑娘回去成亲？你们谁啊？” 老袁家人却拿出了王三旺签下的那份卖身契，“你们都瞧清楚了，这是她爹亲手按下的手印，上面说，他欠了我们袁家十两银子，愿意把女儿卖进袁家抵债。” “白纸黑字，写得可清清楚楚啊。” “……”王秀云一脸绝望地闭上眼睛。完了，还是让他们都知道了这件事！ 村里人一瞧，顿时都不说话了。 虽然他们有的不识字，但是道理都懂得。 王三旺亲自把自己女儿卖给袁家，那是不争的事实，王秀云再不愿意嫁过去，那都是命。 虽然是值得同情和可怜的，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谢薇也没打算插手。 王秀云冷眼看着这满村的人，看他们没一个想帮自己的。目光一转，她看到了旁边看戏的秦湛。 一狠心，一咬牙，她猛地朝秦湛冲撞过去—— 只是秦湛反应太快了，在她朝着自己冲过来时，他微一闪身就避开了。 王秀云往前一扑，结结实实地摔到了地上。 “……”众人一脸惊讶地看着她，都不明白她想做什么。 只有谢薇看懂了她的意思，目光不由得深深地盯了一眼秦湛。 秦湛一脸无辜地耸耸肩，以眼神告诉她：不关我的事！ 王秀云这做法，就连老袁家人都看愣了。 “你这是做什么？想寻死？我告诉你，今儿个就是用绑的，我们也得把你绑回去成亲。” 王秀云突然从地上爬起来，她手中抓住了一个尖利的石头，正对着自己的脖子。 她一脸悲愤地道：“你们都别过来！再过来的话，我就死给你们看。” 众人忍不住一惊！ 老袁家人也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他们又放心下来。 袁家舅兄劝道：“王姑娘，我劝你还是识相点，只要你乖乖跟我们走，我们袁家不会亏待你的。” “我不会跟你们走的！”王秀云脸上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坚决，“你们今天要么放过我，要么，就只能带着我的尸体回去！” 她这样子，让老袁家人也有些畏惧起来。 毕竟他们的目的也是抓活的。 几个人眼神不定地来回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先缓一缓。 “行，你要不愿意跟我们走也可以，除非你拿出二十两的银子，把你爹的赌债都还清了，我们就不追究。” 二十两！ 众人一听，都倒抽了一口气。 王秀云悲愤地道，“契约上写的是十两！” “你爹欠了那么久，总还有些利息吧！再说了，你要是不愿意嫁，我们袁家总得收一些好处才行吧？” 王秀云顿时一脸惨白如灰：她到哪去弄二十两银子？ 可是若不给银子，她今天就要被逼着去跟一个傻子成亲，那她还不如死了呢！ 目光一转，她再次看向了谢薇，她突然跪在地上，朝着谢薇深深地磕了一个头：“大丫，算表姑求你了，今天我想问你借二十两银子，改日一定奉还！” 谢薇皱了皱眉。 王秀云若是一直装白莲花，她还能无动于衷。 可她突然这么正式地恳求她，倒是让她有一些为难。 帮？还是不帮？ 这时，周围有人忍不住开口道：“大丫，看她挺可怜的，你要是能帮，就帮帮她吧。” “是啊，王姑娘还是你表姑呢，都这样跪着求你了……” “……” 谢薇神情淡漠，眼底一片清冷，看不出喜怒情绪。 第199章 燕姨你不要圣母 曹燕也知道，王秀云的爹就是个糊涂的赌鬼，他签下这样的卖身契，把女儿卖给一个傻子，是他的不对，可她也有些不忍心看着王秀云的这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犹豫了下，她张口道：“大丫，你看……能不能帮帮秀云？” 谢薇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曹燕：“燕姨，你不要圣母。” “啊？圣母是什么？”曹燕一脸不解。 “……”谢薇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但这件事，确实与她无关。 王秀云的事，是她的渣爹所作所为，虽然值得同情，但是她谢薇凭什么帮这个忙？ 再加上王秀云之前的所作所为，还有王氏和老谢家跟她的关系，这个忙，她就更不能帮了，免得惹了一身麻烦。 谢薇能拎得清，但是曹燕看王秀云这么可怜，她想到自己这一辈子，嫁给一个不喜欢的男人，那有多可悲。 她心底还是有些不忍心，在刘家村的这十来年，她也算是看着王秀云长大的。 小时候，王秀云还总是“三婶长，三婶短”地叫着自己，也会带着她女儿雀儿一起玩，雀儿被其他孩子欺负了，王秀云也会跟她说。 “大丫，你就当是帮燕姨一个忙，你今天救了秀云，那就是她一辈子的恩人，秀云会一直感激你的。对吧秀云？” 王秀云心中虽然万般不甘愿，可是这个时候，她也只能放低姿态，求着谢薇。 “是啊，我会一辈子记住你的恩情。大丫，表姑求求你了！”王秀云顺着曹燕的话说，她哭得梨花带雨，一脸委屈和悲伤。 有了曹燕的说情，其他的村里人也忍不住跟着求情。 老袁家人一看情况不对劲，生怕谢薇会真的出手帮忙，他们不耐烦地上前道：“跟她啰嗦什么，赶紧把人绑了，带回去成亲。” 就在这时，谢大贵和王氏等人也赶了过来。 自从分家以后，谢大贵是再也不想踏进谢薇的家里，他觉得太丢脸了，但是今天情况特殊，他进来时，来不及看谢薇的新房怎么样，而是拿着一根扁担，朝着老袁家人怒冲过去—— “我看你们谁敢把秀云带走！” 老袁家人连忙退开一些。 王氏趁机冲过去，她来到王秀云面前，担心地问道：“秀云，你没事吧？” 王秀云摇摇头，哭着扑进王氏的怀里痛哭：“姑姑，我好害怕……” 蔡氏和赵氏以及谢福等，却是一眼看到了谢薇的新房子。 他们几人的眼中闪过一抹惊震。 尤其是蔡氏，她瞪大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这屋子这么华丽…… 王氏把王秀云护在怀里，对老袁家人道：“你们今天谁也别想带走我侄女！” 老袁家人倒也不怕他们人多势众，他们拿着那份卖身契，道：“行啊，我刚才也说了，你们要是不想放人，那就拿出二十两银子来！否则的话，王秀云就是我们袁家的媳妇！她今天必须跟我们走。” “二十两？”王氏一脸震惊，她回头看一眼王秀云，王秀云冲她点点头。 王氏心里明白，这是老袁家人故意找的借口。知道他们拿不出这个钱。 谢大贵一怒之下，又举着扁担打人：“你们这些黑心肝的，居然要二十两银子！我今天就打死你们！” 老袁家人左躲右闪的，围着谢薇家的院子乱转。 谢大贵一个人，显然打不过他们，他又对谢福道：“老二，你愣着干什么？赶紧帮忙啊！” “哦哦。”谢福听到他爹这么说，傻愣愣地拿起一旁的铁锹去追打。 老袁家人边躲边闪，气急败坏地喊：“你们还讲不讲理了？这卖身契在这里，你们想赖账是吧？大不了，我们就去衙门告你们去！” “……” 整个场面，混乱不堪。 后院里养得鸡鸭鹅也受惊了，嘎嘎乱叫着。 谢薇额头青筋突突地跳。 她是招谁惹谁了？ 她好好地搬新家，结果一堆人跑到她家里来撒野！ 她突然抄起一旁的一根木棍，上前几个回合，挑开了谢大贵手中的扁担和谢福手中的铁锹。 冷喝一声道：“都给我住手！” 双方都暂停了下来。 谢大贵喘着粗气，看了谢薇一眼，又别开眼。 老袁家人指着谢大贵，气愤地道：“是他先打人的。” 谢薇眉目清冷，神情间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强势，伸手指着院门口：“你们要吵要闹还是要打，麻烦请离开我家！” “今天是我搬新家的日子，我不希望再被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打扰。” “都给我出去！” 她沉喝一声，在场没一个人敢再说话。 王秀云心里很清楚，她的姑姑王氏以及谢家人帮不了她什么，现在在场的，能帮她的人只有谢薇了。 只有谢薇能拿出二十两的银子。 如果今天她就这么离开了，一定难逃嫁进袁家的命运。她不能就这么轻易离开！ 王秀云来到谢薇的面前，正要跪下，谢薇却抢先一步道：“你不用给我跪下，也不必求我，我帮不了你。” 她这么明显的拒绝，要是别人，早就开不了口了。 但是王秀云只是身形微微一顿，还是跪了下去，她满脸隐忍，咬着牙道：“只要你今天帮了我，以后，你想让我做什么，我都可以答应。” 王氏以及谢大贵他们，都震惊不已。 王氏来到王秀云面前，再也忍不住，又哭又心疼地拉扯着她：“秀云，你这是干什么呀？你是她表姑啊，你怎么能给她下跪呢？” 谢大贵也道：“秀云，你干嘛要求她！” 王秀云心底很气——不求她，难不成你们能拿出银子赎回我的自由身吗？ 她双手紧握成拳，目光执拗地看着谢薇：“大丫，你要我怎么样你才肯答应帮我？只要你说出来，我一定能做到。否则的话，我今天就在这里长跪不起。” 谢薇：“……” 她呵呵一声冷笑：“原来，这就是王姑娘求人的态度？” 不答应还长跪不起？ 典型的一副“你弱你就有理”的样子，想以弱者的姿态博取别人的同情。如果今天她不帮忙，倒显得是她太冷血无情。 果然，谢薇这话一说，立刻引来其他人的不满。 曹燕道：“大丫，话也不能这么说啊，秀云她这也是没办法了不是？再说，她都给你跪了多少次了，你好歹也可怜她一下。” 第200章 你们不告我告 谢薇简直是没法解释，就算她说出来，估计在场的也没几个人相信她。 王秀云也就是看中了这一点，利用在场村里人的心理来逼迫谢薇，如果今天她不答应帮自己，那谢薇在村里也会受尽别人的唾骂。 她就不相信谢薇会不在乎这些。 她心底正这么想着，一直沉默的秦湛却突然开口了，他语调不轻不重地道：“王姑娘长跪不起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薇薇不帮你，倒成了她的错了？她既不欠你什么，又跟你没什么关系，凭什么最后你倒把责任都推到她身上？” “好啊，如果王姑娘觉得长跪不起就能解决问题，那还不简单？” 说着，他也单膝跪在了谢薇的面前，“今天我阿战也在这里长跪不起，薇薇，你不必受制于她。你帮她是情分，不帮她是本分，这本就不应该是你来决定的事。” 众人：“…………” 秦湛这一跪，倒是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包括谢薇。 谢薇是真的没有想到秦湛会这样帮自己，更没想到，他竟然也能看穿王秀云的那点小伎俩。 秦湛其实懒得参与这样的事，王秀云嫁不嫁人，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但他就看不惯王秀云这幅赖定了谢薇的模样。 她那点小心思，骗得了在场的村里人，可却骗不了他。 秦湛不想谢薇左右为难，落人口实。 反正他跪一下谢薇，也无妨。 但他觉得无妨的事，在外人看来，却是比捅了天的大事还要大！ 男儿膝下有黄金。 自古以来，男子跪天跪地跪父母祖宗，哪有跪一个女子的？ 秦湛的那番话，也让村里人觉得有些古怪和不对劲。 是啊，凭啥一个“长跪不起”，谢薇就非得答应呢？ 她确实与这件事没关系啊。 不得不说，秦湛这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做法有了效果。 就连老袁家人也反应了过来，哈哈笑道：“王姑娘，你瞧见了吧？人家根本没想帮你，你就这么跪着也没用！还是乖乖跟我们回去吧。” 王秀云气得浑身发抖，目光愤恨地盯着秦湛和谢薇。 就差一点。 差一点，谢薇就不得不帮她出银子了，可是秦湛这一跪，就连村里人都似乎改变了想法。 王秀云心里慌了，她焦急得满额出汗，脑子里极力想着对策。 怎么办？ 该怎么办？ 谢薇伸手把秦湛扶了起来，冲着他微微一笑，随即转身对众人道：“我倒是有一个主意，各位不妨听听？” “好啊，你说。” 在场的所有人都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这件事，说来说去，你们双方都有责任，而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又何必要把我牵扯进来？王姑娘，还有袁家各位，你们倒不如去衙门找县令大人做个公平的评断如何？” “这……” “……” 老袁家人一脸犹豫了起来。 王秀云也皱起了眉。 两方想了很久，都一致摇头，“不行。” 谢薇挑起了眉，一声冷笑：“呵呵。” 说到底，这两边都知道自己不沾理，压根不想去衙门，也不想把这件事闹大。 但凭什么她就要做那个“冤大头”？ “也行，既然你们双方都不想去衙门，那我去。”谢薇冷声说道：“你们在我家里闹了这么大的动静，我去衙门状告你们扰民总可以吧？” 说着，她脸色倏地一沉，“阿战，小桃，茂儿茵茵，走，我们去县衙！” 在场所有人都惊慌不已。 “什么？” “大丫，你别去啊！” “姐姐，我们真的要去？” “使不得使不得……” 几乎所有人都在劝着，拦着，就连袁家人也不再强横，拦着谢薇不让她走。 说到底，这份卖身契是在王三旺醉酒后，意识不清醒下，他们逼着他签下的，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他们就是相中了王秀云给袁家做媳妇，这事如果闹到衙门去，说不定最后他们家人财两空。 但是不论别人怎么劝，谢薇却是铁了心要去衙门的。 任人怎么拦也拦不住。 何况她身边还有秦湛帮她，他牵来马车，几个人往车上一坐，“架”车而去。 留下的老袁家人以及老谢家人还有王秀云全都傻眼了。 连忙跟着追上去。 村里人看了半天热闹，这时也有点懵了。 余大娘突然一拍大腿，反应了过来，“大丫这样做的对！凭啥她就要帮那个王姑娘啊？她又不欠她银子！” 牛婶也跟着道：“说的对！大丫今天好好的搬新家的日子，遇上这事，真是晦气！以我看啊，那老谢家人就没安好心。他们知道大丫有银子，就想让大丫拿银子出来！可他们都分家了，大丫凭啥拿银子？” 曹燕皱着眉，听着这些话，她心底感觉很复杂，觉得他们说的似乎都对，也不对。 崔婆婆推了她一下，“好了，燕儿，别看了，咱们回家吧。” 回去的路上，曹燕忍不住问道：“娘，大丫这样做，你觉得对吗？” 崔婆婆一副过来人的语气道：“燕儿，我们有时候看人，也不能只看她表面。这件事，你再好好想一想，到底是谁对谁错？” 曹燕陷入了沉思。 …… 谢薇他们赶到衙门的时候时辰尚早，天色都还没黑。 她击了鼓，很快被邀请到了县衙大堂。 听了她的诉状后，江元廷都不免有些无语。 他看一眼谢薇，只见她一脸沉静，事不关己的样子，显然是想让他定夺此事。 江元廷沉思一会，问道：“王秀云以及袁家人何在？” 谢薇道：“禀江大人，他们应该稍候就到。”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相关人等都来了。 江元廷一番审问之后，袁家人老实交代了“逼迫王三旺签卖身契”一事，王秀云也表明了自己不愿嫁入袁家的心愿。 江元廷一拍惊堂木，最后宣判：“此案，袁家涉嫌诈骗在先，这份卖身契并不成立。但，王三旺欠袁家赌债十两银子，此乃是事实，理应归还。 本官现在宣判，卖身契作废，王秀云不必嫁入袁家，但王三旺所欠纹银十两，须如数归还袁家。 介于王三旺和王秀云父女也有欺瞒逃避婚约之罪，王氏以及谢家人包庇纵容王家父女之罪，一并处罚纹银十两给袁家，以作补偿。 即刻执行！” 【作者有话说】 2022年来了，在此祝看文的亲们新年快乐！新的一年呢，也希望大家能多多支持我，喜欢我的文，我也会尽力给大家带来好的作品。 嗯，以上是官方发言。 以下是作者内心：投票投起来！五星好评点起来咯！说不好看作者会哭的啊~呜呜呜~o(╥﹏╥)o 第201章 卖了王秀云这个奴婢 听到宣判，在场的人，除了谢薇他们，没人觉得高兴。 袁家人虽然得了银子，但他们想要的并不是银子，而是“人”。 王秀云倒是不必嫁给袁家，可王三旺又哪来银子归还袁家？还有王氏和谢家这边，也不会出银子赔偿袁家的。 说到底，事情还是没得到解决。 袁家人一合计，立刻禀道：“启禀大人，您判得有理有据，我等心服口服。可是王三旺他现如今身无分文，这二十两银子，我们何时才能收回？最起码也得给个期限吧？” 江元廷点点头：“说得有理。”他看向跪在地上的王三旺：“王三旺，本官限你三个月内，归还袁家二十两银子，你可答应？” “这……”王三旺全身抖得如筛糠，他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别说三个月，哪怕是三年，他也拿不出二十两银子啊。 王氏也知道这不可能，连忙求情道：“启禀大人，我们都是普通农户，一年收成也赚不到二十两银子，大人限我兄弟三个月归还，这这……如何能做到啊？求大人明察！” 袁家人趁机道：“江大人已经宣判了，你们三个月后必须拿出二十两银子！否则的话我们还得状告你们！” 王氏不甘示弱：“你们这根本是强人所难！” 袁家舅兄冷笑一声，“不还银子也行啊，只要王姑娘答应嫁进袁家，银子的事可以一笔勾销。” “……” 绕来绕去，问题又绕回了原点。 王秀云跪在地上，也顾不得人多，连声道：“大人，民女有一事相求。” 江元廷：“你说。” 王秀云看了一眼谢薇，眼神中突然多了一种破釜沉舟的感觉：“这位谢姑娘，乃是我的表侄女，民女想求大人见证一下，可否让她代为偿还这二十两纹银给袁家，民女自愿卖给她为奴为婢，以偿还这二十两银子！” 说着，她深深地磕下头。 在场的人，倒是纷纷愣住了。 谢薇也不由得挑起了眉，想不到，这王秀云倒是个狠人，竟然想卖身给自己当奴婢。 看来，她是无论如何也得要把自己拉下水。 江元廷眉头轻皱，他看向谢薇：“谢姑娘，你意下如何？” 谢薇如果说不同意，江元廷自然也不会为难她。 但是这件事，他也不好替她做决定。 谢薇沉思一二，突地勾唇一笑：“好，我同意王姑娘所说。” 她这话一说，在场之人的神情一变。 袁家人显然有些生气，王秀云垂着眸，嘴角却是微微一勾。 “但是——”谢薇忽然话锋一转，低头问王秀云：“有几件事，我想请问王姑娘，你是自愿卖身给我当奴婢的？” 王秀云点点头，“自愿。” “既然卖身给我当奴婢，那我是不是有权决定你做什么或不做什么？” “既然卖身给你，你就是我的主子，你让我做什么，我不敢不从。” “好，那你打算卖身多久？” “这……”王秀云还没考虑这个问题。 谢薇又道：“既然是二十两银子，我就当你每个月的工钱来按月分期返还算好了，一个月算你一两银子的工钱，二十两就是一年零八个月。如何？” “……”王秀云咬咬牙，点头了。 才一年八个月而已，她就不信自己会撑不过来。 “好，既然如此——”谢薇转身对江大人道：“大人，民女也想请你当个见证，刚才这一切都是王姑娘自愿答应的。我没任何逼迫她之意，对吧？” 江元廷：“不错。” 谢薇道：“那就写卖身契，签字吧。” 江元廷吩咐一旁的文书，按照谢薇的要求把王秀云的卖身契写好，他先是呈给了江元廷看，然后又拿去给谢薇。 谢薇看了一眼后，很满意，又交给王秀云看。 王秀云只识得几个字，根本看不懂，倒是王三旺小时候家里让他上过私塾，他认得字。 王秀云把卖身契交给王三旺看了后，王三旺点点头，确实如实写的。 王秀云拿过毛笔，沾了墨，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她的名字是她唯一会写的字，还是王三旺闲暇时教她的。 签上名后，又按了手印。 谢薇拿起了卖身契，看了一眼，满意地勾了勾唇。 袁家人迫不及待地道：“那我们的银子呢？是不是该给了？”眼看是没希望要回王秀云了，总不能连银子也没有了。 谢薇笑了笑，道：“别急啊。” 她看着袁广文以及袁家舅兄，“我想跟你们袁家做一笔交易，不知道你们可愿意？” 袁家人都愣住了。 “什么交易？” “我家中有一奴婢，想卖给你们袁家一年八个月，二十两银子，不知道你们可愿意买啊？” “……” “！！！” 在场的众人，在听到她这句话后，全都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片刻后，反应过来的袁家人高兴地直点头：“好好好，我们买了！” 王氏抖着手指，愤怒不已地指着谢薇：“你……你怎么能这么做？！” 谢薇勾了勾唇，笑得有些冷邪，“我为何不能？” 眸光微转，落在王秀云那张惨白的面无血色的脸上。 王秀云此时真的是后悔莫及。 她这才知道，自己终究是算错了一步。 她没想到谢薇竟然这么奸诈狡猾，她以为想尽办法赖上谢薇，让她帮忙还了袁家银子，她再顺势进入她家，趁机还能跟阿战亲近，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没想到，她竟敢…… 她眼中含着泪，眸底却是冰冷而疯狂的恨，狠狠地盯着谢薇。 刚才她在这大堂上的问话，每一句都是在给她挖坑。 如今，哪怕她想反悔都没机会了。 当着县令大人和众人的面，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但她心底对谢薇的恼恨，却是生了根，发了芽，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谢薇把手中的卖身契举起，目光看着王秀云，却是对袁家人道：“我只把我这个奴婢卖到你们家一年零八个月，之后，你们要还她自由身。另外，请你们记住，她只是奴婢。” 第202章 你想在我怀里赖多久都行 袁家人忙不迭地点头应好，双手收下了那张卖身契。 如此一来，这件事也算是得到了解决。 王氏哭天喊地地不愿意让王秀云卖进袁家，她又是骂谢薇，又是骂袁家人。还说要状告谢薇狠心绝情。 但是王秀云却一脸凄惨地对她摇了摇头，“姑姑，不用了，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答应的。” “秀云……”王氏哭着抱住她，她们心底都明白，王秀云一旦进了袁家的门，那就是有去无回，没有出头之日了。 王秀玉落下一行清泪，她不甘心地道：“姑姑，你放心，等一年以后，我一定会回来的。” 她必须回来，她得回来报仇才行啊。 随后，袁家人高高兴兴地领着王秀云回家了。 王氏一路哭着尾随过去，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身影。 回过身，她刚好看到谢薇出来，她猛地怒冲过去，差点就要打起来，幸好这是在县衙门口，秦湛还没动手，衙差们已经先按住了她。 王氏不顾场合地破口大骂，谢薇站在她面前，眸底一片冷意：“王氏，你的侄女咎由自取，与我何关？” “不是你，我们秀云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下场！你这个狗*养的……我真是后悔啊！当初就不应该让你们母女俩活着，不，不应该让你们回谢家村！” “行了，你别说了。”谢大贵呵斥她几句，拉着情绪崩溃的王氏回家去了。 王三旺也灰溜溜地跟在后面。 “……”剩下的人，都看向了谢薇。 谢薇一脸的面无表情。 她在想，刚才王氏最后说的那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回到谢家村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今天闹的这一通，几个人都没有了搬家的喜悦心情。 小桃做了饭，他们随便吃了一些后，就洗洗睡下了。 西边的厢房内，小桃带着茵茵睡一间屋，谢薇一个人单独一间。 她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索性起来夜跑。 今晚的月色格外皎洁，谢薇顺着乡间的小路跑了两个来回，运动过后，她出了一身汗，身体上得到了满足，心情似乎也好了一些。 秦湛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他递给她一个布巾，“擦擦汗。” 谢薇问道：“你怎么大半夜的不睡觉出来了？” 秦湛笑她：“你不也是？” 谢薇便没说什么，拿着布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秦湛突然上前一步，温柔地把她抱在怀里，他的声音略微低沉，却格外温暖：“薇薇，你没做错什么，不要觉得难过。” 谢薇：“……” 她一脸懵地推开他，“我为何要难过？” 秦渣眨了眨眼：“你不是因为今天的事心怀愧疚而难过吗？” 在公堂上，她让王秀云签下卖身契，又转卖给了袁家人，他在心里还为她拍手称好呢，觉得她这事做的漂亮。 谁知道她出了县衙后就一脸心情，回到家后也不说话，大半夜的还不睡觉，出来跑步。 他以为，她是因为心怀愧疚、不忍，才这样的。 “……”谢薇无语地白了他一眼。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了。”谢薇从不会后悔自己做过的事情。 王秀云那么明显地想赖上自己，如果她把她留在自己身边，无疑是留下一颗不定时炸弹，她傻呀？ “那你是怎么了？” 谢薇不由得说出心中的苦闷，“秦湛，你有没有觉得，今天王氏说的那几句有些古怪？” “哪里古怪？” “……”谢薇皱了皱眉头，“我也不知道，就是一种直觉吧。” “直觉是什么东西？” 谢薇看他一脸不解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好笑，“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 秦湛很不喜欢她这样，仿佛她是一个捉摸不定的，随时会离他远去的样子。他伸出手，落在她肩膀上，狭长的眸子深深地凝视着她。 “薇薇，你看着我。” 谢薇不由得抬起眸，看着他，讪笑：“你怎么了？突然这么严肃？” “薇薇，我希望你能把我当成你可以信任的人，你心中有什么心事，你都可以跟我说。哪怕我帮不了你什么，但我愿意当你的听众，你可以相信我，依赖我，而不是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扛着。” “……”谢薇静静地看着他。 说实话，心里还是挺感动的。 她从上辈子到这辈子，都没怎么依赖过别人，遇到什么事都是她自己一个人挺过来。所以，哪怕是跟秦湛在一起了，她也从来没想过要依靠他什么。 但他今晚的这番话，让她心底仿佛注入了一股暖流，有些奇怪，但并不讨厌排斥。 她忽然轻轻一笑，主动伸出手，抱住他，头枕在他胸前，听着他突然间乱了节奏的心跳声。 她勾起唇，笑得狡黠而愉悦，像是一只偷了腥的猫儿。 秦湛吓得全身僵硬，不敢动。 “薇，薇薇，你……怎么了？” 她第一次这么主动，让秦湛有些不知所措，也语无伦次起来，耳根处更是忍不住火热滚烫。 谢薇双手用力一些，抱得更紧了，声音嗡嗡地从他怀里传来：“你不是说我可以依赖你吗？现在又不肯了？” 秦湛：“……” 他身体僵硬了一下，似乎是不敢置信，接着便像是被狂喜砸中了，他用力把她抱紧，“当然可以，你想赖多久都行。” 她能这样对他，秦湛不知道有多开心。 谢薇也忍不住弯了弯唇，原来喜欢一个人，依赖一个人的心情是这么的美妙。 这一刻，仿佛那些烦恼也不过是一些浮云。 她心中也突然有了决定。 第二天，谢薇来到崔婆婆家，找了曹燕。 曹燕见到她，还有些不好意思，“大丫，昨天的事，是燕姨糊涂了。” 回来后，她昨天仔细想了一宿，娘说得对，她不应该看秀云可怜，就把责任都推到大丫身上。 谢薇根本没在意昨天她帮王秀云说的那些话，她知道曹燕只是出于善意。 谢薇摇摇头，淡笑道：“燕姨，我今天找你，是想跟你打听一下有关于我父母的事。” 曹燕一听，顿时愣住了。 第203章 你爹娘真的是一对神仙眷侣 她神情有些不自然地问：“大丫，你怎么想到找我问这些？” 谢薇直言道：“就是一种感觉吧，觉得你对我父母的事应该知道的多一些。” 曹燕莞尔一笑，“这倒是。那你想知道些什么？” 谢薇道：“全部。” 曹燕沉思了一会，似乎在想着该从哪儿开口。 谢薇也没催她，耐心地等待着。 须臾之后，曹燕微微一笑，“说起你爹娘，那真的是一对神仙眷侣……” 曹燕至今还记得，初见谢平和徐婉的那一天。 那一天，刚好也是他们第一天来到谢家村的日子。 谢平是躺在牛车上被谢大贵和王氏夫妻拉回来的，徐婉就跟在一旁。 村里人基本都跑去看了，王氏和谢大贵夫妻俩激动地对村里人说他们家的老三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儿媳妇。 谢平受了伤，人是昏迷的。 徐婉身上也有些狼狈。 但这些，都掩盖不住他们两个人身上那股与众不同的气质。 尤其是徐婉，她长得赛若天仙似的，皮肤又白又嫩，身段纤细窈窕，一颦一笑，都能让人看晕了眼。 谢平穿着很简朴，脸色还有些苍白，但却难掩他那生得十分俊俏的面容，身形高瘦修长，浑身上下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度。 王氏说，他们是在去镇上的路上遇到了他们，刚好他们遭遇了一伙盗贼，谢平是被盗贼打伤的，身上所有的家当也都被抢走了。 谢大贵和王氏是看出来谢平与小时候长得相似，才大着胆子去相认的，一问之下，才知道他果然是他们的儿子。 至于徐婉，她说自己是京城人，谢平那时候从书院逃学后，辗转去了京城，这些年一直在京城寻差事做，机缘巧合下遇到了徐婉。 听徐婉说的意思，她家是京城里的大户人家，她爹娘不同意她嫁给谢平，两个人才计划私奔，跟着谢平回谢家村来的。 听了他们的经历，村里人也很唏嘘。 对徐婉的看法也是褒贬不一。 有人说，像她这样的女子，是触犯了礼教，应该被浸猪笼。 也有人同情这一对有情人，觉得他们也是被逼无奈才这样做的。 村里人吵吵闹闹的，请村长做决断。 谢大贵和王氏对徐婉这个儿媳妇似乎是有些不满，他们也没为她说话。 村长召集了全村人，征集了一下大家的意见，最后，大多数人都是同意让徐婉浸猪笼。 但是昏迷的谢平突然醒过来了，他的脑袋被贼人打伤了，有些记不起来事，唯一记得的就是徐婉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他极力反对众人要把徐婉浸猪笼，还说要跟她一起生死。 王氏和谢大贵不想儿子也跟着受罪，这才开始求情。 村长看在谢大贵夫妻俩的面子上，最后没处置徐婉，而是让他们俩尽快成亲，只要成了亲，他们俩是夫妻了，也就没人说什么闲言碎语了。 但是谢大贵和王氏又以谢平刚回来，暂时还不适合成亲为由拒绝了。 谢平却不同意，他要马上成亲，娶徐婉。 也就在这时，徐婉身体撑不住，晕了过去。 请了郎中过来号脉，才得知她已经有了身孕。 这可是一件大丑事！ 谢平更加坚持要成亲，谢大贵和王氏也只能无奈同意。 只不过，他们不喜欢徐婉，就连成亲也是办得十分简陋。 谢平拒绝住在谢家老屋，而是带着徐婉在那半山坡上盖了一间茅草房，夫妻俩单过自己的小日子。 一开始的日子是很艰难的。 村里人对他们还有一些忌讳，并不怎么搭理他们。 谢平的病还没好，他身体很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家里家外所有的事情几乎都是徐婉一个人在操劳。 她还怀着身孕，一个人忙进忙出的，有时候还自己去山上采药煎给谢平喝。 曹燕记得，他们刚回来的那大半年时间，谢平很少出家门，基本都是在养伤。 在徐婉的精心照料下，谢平的病终于有了一些起色。 曹燕那时候已经嫁人了，也很少回谢家村，只是偶尔听说了一些他们的事。 听到他们夫妻过得很好，谢平伤势好了些后，也主动帮徐婉做事。 徐婉的肚子很大了，已经临盆在即。 曹燕心底也有些说不出的羡慕和嫉妒。 徐婉是她见过，最勇敢，最坚强，也是最特别的女子。 她明明看起来那么娇弱，像个大家闺秀一样秀气，却能在这个乡下过这样的穷苦日子。 有时候她想，徐婉真的很傻。 她家是大户人家，不缺吃穿，她好好的一个大小姐不当，干嘛非要跟着谢平来这乡下的穷地方？ 但是看着谢平的模样，尤其是他看着徐婉的眼神，温柔又深情。她又觉得，徐婉这样做很值得。 因为换作是她，她也愿意。 再之后，就是那年的中秋。 曹燕刚好回来看她娘，陪她一起过中秋节。 那天晚上，村里人都在热热闹闹地过中秋节，但是谢平突然去村长家敲门，说是徐婉肚子疼，要生了。 余大娘连忙去他家看了看，确实像是要生了，只是她身体太弱了，孩子生不下来。 村里没有稳婆，隔壁村才有，一般人家生孩子，都是余大娘帮忙看着。 余大娘让自己儿子跑快点，去请稳婆来。 一直等到稳婆过来了，她查探了一下徐婉的胎位后，摇摇头说：“不行，孩子卡住了，生不下来。恐怕得……一尸两命了。” 谢平听到这话，人都懵了。 过了一会，他跪下求着稳婆，让她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大人和孩子。 稳婆摇了摇头，直摆手，“不行，老身没那个本事，你要是想救你娘子和孩子，除非去县里的医馆，让大夫接生。” 听到这话，谢平二话不说，从村长家借来了牛车，连夜拉着徐婉去了县城。 谁劝他都不管用。 曹燕还记得，那一年的中秋夜，天空的月亮特别圆，特别亮。 她站在家门口，遥望着谢平用瘦弱的肩膀拉着牛车的情形。 那一幕，至今还刻在她记忆中，挥之不去。 后半夜的时候，天空下了很大的雨，雨声滴滴答答地从屋檐落下。 那一晚，曹燕一夜未睡。 第204章 难不成她爹不是谢家老三 两天后，谢平带着徐婉回来了，夫妻俩高兴得很，谢平怀里还抱着一个襁褓。 襁褓里的孩子，就是换身份前的谢薇。 村里人知道徐婉没有死，还把孩子生下来了，都觉得十分震惊，简直是老天爷开了眼了。 但是后来大家才知道，徐婉为了生下这个孩子，身体受了很大的罪，她已经不适合再生孩子了。 老谢家人得知后，就想尽办法想把徐婉赶走。 她第一胎生的是个女孩，以后又不能生了，谢大贵和王氏夫妻看中这个三儿子，自然不想要一个不能生儿子的儿媳妇。 他们吵啊闹啊，逼着谢平休妻。 但是谢平死活不同意。 曹燕后来也没怎么回谢家村里，也只是偶尔听说一些，只说他们夫妻二人十分恩爱，对这唯一的女儿也是疼爱有加。 就这样过了好几年，徐婉又有了身孕。 听说，这是徐婉为了想给谢平留个后，故意怀上的。 怀这一胎时，谢平处处小心谨慎，不让她做任何事，好不容易才保住胎，也是去了县城的医馆，找的大夫接生。 这一胎，没有生第一胎那么惊险，而且生下来又是男孩，谢家人这才没多说什么。 只是生下这个孩子后，徐婉的身体明显比以前更差了。 她整整休养了半年，身体才有所好转。 在这期间，家里的所有事，都是谢平在做。 但是他们俩没有田地，谢平别看他是个大男人，但是很多事他都不会做。夫妻俩平时都是跟着老谢家人一起搭伙着过日子，这养两个孩子，日子就过得更紧巴了。 村里其他人有时候看不过眼，也会接济他们一下。 再说，经过了这么多年，村里人也接受了他们夫妻俩，把他们都当成了邻居。 就这样，日子过得虽然苦，但夫妻俩却比以前更恩爱了。 一年后，徐婉再次有孕。 这一次，曹燕听说是意外有的，谢平原本是不想要了，因为徐婉生第二胎的时候，大夫就说过，她不能再生孩子了，否则的话，这身体就会受不住的。 但徐婉舍不得，她好不容易怀的孩子，还是自己心爱男人的，就不忍流掉。 就这样，孩子是生下来了，但是徐婉的身体也彻底垮了。 生下谢茵才半年，她就过世了。 谢平那时候整个人都跟个废人一样，孩子也不管了，天天把自己关在屋内，也不见外人。 若不是村里人看不下去，把三个孩子接济着养着，估计谢茂和谢茵都长不大了。 尤其是谢茵，那时候她才几个月大，幸好余大娘家的二儿媳也刚生下孩子，有母乳，每天顺带着也喂上谢茵几口奶。 老谢家人见谢平这样，也实在是没办法了，就去求村长，发动村里人，一起去把他拖出了屋子，顺带想把徐婉安葬了。 谢平终于有了反应，他怒吼出声，让所有人都不准碰徐婉一下，然后他就自己一个人带着徐婉离开了谢家村。 再之后，过了几天，他一个人回来了。 村里人问他把徐婉葬在了哪里，他只说：“婉儿去了她最想去的地方。” 再那之后，村里人就没敢再多问什么。 就这样又过了两年，谢平说要出去闯荡一下，留下了三个孩子，至今没有回来。 …… 听完了这些，谢薇久久不能平静。 曹燕也似乎陷入情绪中，心情一时难以平复。 沉默了很久，她终于轻轻地叹道：“大丫，这些，就是我知道的有关于你父母全部的事了。” 谢薇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她眸光沉静如水，“燕姨，我想问你，我小时候，是不是被人扔出去过？在大雪天。” 曹燕闻言，摇了摇头，“这个，我倒没听说过。” 崔婆婆这时突然进来了，她道：“我知道。” 谢薇一惊，忙问：“崔婆婆，你知道什么？” 崔婆婆想了想，这才叹道：“那时候，你大概才三个多月吧，你娘生下你，身体太弱，一直在床上养病。你爷爷奶奶，还有你大伯母他们，看她整天不做事，本就对她不满意，所以就找个理由，跟她吵了起来。 那一天你爹不在，出门去给你娘抓药去了，你爷爷一气之下，就把你……扔出了屋外。 之后，听说是你大伯母听到你的哭声吓人，才把你抱回屋里的，当时你的小脸都冻得红紫了，从那以后，你也生了一场大病，你爹回来后，知道这事，还跟他们大吵了一架。 哦，说起来，那时候的孩子，也不是你，是姚小姐才对。” 谢薇闻言，握紧了拳。 她简直无法想象，那时候她的爹娘，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崔婆婆，他们为何要那样对我爹娘？不喜欢我娘就罢了，为何连我爹也那样？我爹不是他们的亲儿子吗？” 听到这话，曹燕猛地一震。 “大丫……” 她神情有些犹豫起来。 谢薇看向她，“燕姨，有什么话，你尽管说。” 曹燕咬着唇，想了很久。 崔婆婆也不由得催促，“你这丫头，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有啥好隐瞒的？” 曹燕一脸慎重地道：“大丫，这件事，我没告诉过任何人。其实，我也不太确定……” “你不太确定什么？”谢薇不由得都有一些紧张起来。 曹燕皱着眉道：“我之前曾怀疑过，你爹不是你爹。” “什么？”谢薇有些没明白。 崔婆婆责怪地道：“燕儿，你把话说清楚啊。” “其实是这样，你爹小时候，我们在一起玩着长大的，我记得他脖子后面有一个小指头大的黑痣。但是自从你爹回来后，有一次无意间，我看到他脖子后面没有黑痣了……” 曹燕说着，也是一脸疑惑，“我当时怀疑了一下，就去问你爹，但是你娘说，他是找了大夫把那颗黑痣祛除了，我也不好再多问。 而且，我想着，你爷爷奶奶他们都认定了你爹是他们的儿子，想必也不会出错的。” 谢薇的心中陡然间升起了一股希望——难不成，她爹真的不是谢家老三？ 【作者有话说】 今天这两章是剧情铺垫章哈，内容繁琐了些，但是都很重要，有很多小细节哦~ 第205章 秦湛和刘成吵架 崔婆婆摆摆手，摇头道：“不会的，大贵和王氏夫妻俩，都是谨慎人。他们如果不是认定了谢平就是他们的儿子，干嘛平白无故地把他带回谢家村啊？” “再说了，还有婉儿，他们也不会认下是不是？” 谢薇不由得蹙起眉，沉默下来。 崔婆婆的话说得有几分道理，以她对谢大贵和王氏夫妻俩的了解，如果谢平不是他们的儿子，他们根本没必要认他，也不会把他和徐婉带回谢家村来。 如此看来，她还真是谢家人。 谢薇走在回家的路上，心情也有点说不清楚。 这一世的父母都不在身边，要说她对他们有多深的感情，那也不至于，但要说一点感觉没有，也不对。 尤其是听了曹燕说的那些话后，她其实还有点欣慰的。 最起码，她的父母都是比较正直善良的人，对他们姐弟几个也很好。 也不知道他们以前遇到了什么事，来谢家村之前究竟又在哪里？做些什么？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抬头看到秦湛朝她走过来，“薇薇，你去哪了？” 秦湛一大早就过来找谢薇，却没看到她人，问小桃他们，也都说不知道。 谢薇道：“我去找了燕姨一趟。” “你找她做什么？” “问一些事。”谢薇看他一眼，秦湛手中还提着一个包袱：“你这是准备干嘛？” 秦湛嘿嘿直笑：“薇薇，我想搬过来跟你一起住。” 谢薇想也没想就拒绝：“不行。” “为什么？” “你一个大男人，住我们家算怎么回事啊？” “可是崔婆婆家我住着也不方便呀。燕姨和她女儿都在，他们祖孙三代都是女的，我一个男子更不方便。再说，那牛棚凑合住几天还行，住时间长了，那也难受啊。我身上都快有一股牛骚味了，你闻闻……” 说着，就朝谢薇身前凑。 谢薇一脸嫌弃地往后退，眼底却闪着一抹娇羞的笑意，她还忍不住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旁人，才松了口气。 她这副神情，落在秦湛眼里，那心里就跟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撩了似的，痒痒的，格外难受。 他不由得喉间轻滚，目光也深了几分，“薇薇，你就让我搬回来住吧？” 谢薇忍住笑意，有些傲娇地道：“可你回来住哪儿？我家里没你住的屋子。” 秦湛一听她这话的意思，就知道她松口了，“只要你让我搬回来，我住哪都行。” “猪圈也行？”谢薇挑眉。 “……”秦湛咧了咧嘴，“只要你不嫌弃我身上有味儿，也行。” 谢薇噗嗤一声，忍不住被他逗笑了。 她一笑，秦湛就看傻了。 谢薇双手背在身后，从他眼前走过，眉梢眼尾间都是俏生生的，“那好啊，你就跟我家那头猪一起住吧。” 秦湛：“……” 愣了一下，他才反应过来，连忙跟上她，“好啊，我今晚就搬过来。” 谢薇当然不是真的让秦湛住猪圈的，东边厢房有一间虽是书房，但里面也放了一张小床。 当时小桃还问过谢薇，为什么要在这里放一张床，谢薇并没有说什么，但那时候，她就是特意让谢大壮多打了一张床。 晚上，谢薇拿了一床新的床褥和被子，把那张小床铺好了，让秦湛住。 秦湛搬到谢薇家住的事，村里人倒没什么觉得奇怪的，反正他之前那么长时间也是住在她家里的。 谢氏面馆的生意越来越好了，慕名而来的客人也越来越多。忙的时候，谢薇他们一天到晚几乎没什么停歇的时候。 “谢姑娘，请给我来一碗牛肉面。” 谢薇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笑道：“好的，里面请。” 方蝶提着一个篮子走过来，脸上带着温柔的笑。 自从无意间方蝶看到了谢薇在这里开面馆后，她就经常过来这边吃面，一来二去的，二人就熟悉了起来。 方蝶很喜欢吃谢薇做的牛肉面，而且每次离开的时候，还会带走一碗。 谢薇也没问她带去哪儿，给谁吃。 方蝶走进去面馆没多久，忽然有人追过来，他没在意门口正忙活的谢薇，而是直接进了店里，一眼看到方蝶坐在一张桌前，他也跟过去坐下。 方蝶一抬头，看到他，愣了一下，“……你怎么过来了？” “刚才在街上瞧见你了。”刘成说道。 葛诺连忙上前去打招呼：“客官，想吃点什么？” 刘成刚好抬头，两人一见面，都怔了一下。 刘成微微眯眼，呵笑一声：“是你啊，你在这里当伙计？” 葛诺见到他，神色也不好，但他还记得自己的身份，有礼地又问了一遍：“客官，请问想吃点什么？” 刘成看他就不爽，态度有些傲慢地道：“你们店里都有些什么？” 葛诺道：“客官，我们店里有好几种口味的面条，鸡汤鸭汤排骨汤牛肉汤等，还有馄饨和饺子，看客官你想吃哪一种？” 刘成忽然看了一眼对面的方蝶，方蝶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别开了眼。 刘成问了一句：“你每次留给我的牛肉面，是不是就这家的？” 方蝶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 “你很喜欢吃？” “……”方蝶再次点了点头。 其实也不是因为她喜欢，而是他喜欢。 她知道他的口味偏辣，第一次来吃这里的面条时，下意识地就点了一份带辣味的牛肉面。 她觉得味道很不错，也想给他尝尝。 就带了一份回去给他吃。 他吃了后，果然说很好吃。 从那以后，她就经常来这里吃面，顺便再带一份回去。 刘成一直没问方蝶面条是从哪来的，还以为是她做的呢。 刚才在街上时，忽然瞧见她进了这家面馆，就忍不住跟着进来了。 他这时才知道，是方蝶从外面带回去的。 “你既然知道这家面馆，为何不叫我一起出来吃啊？干嘛每次还带回家去？” 多麻烦。 而且带回去的面条，有时候放凉了，味道也差了点。 方蝶却微微一怔。 叫他一起出来吃？ 她哪敢？就连想都不曾想过。 第一次带牛肉面回去的时候，她还忐忑了很久，就害怕他不吃，或者不喜欢吃。 直到看到他把一碗牛肉面全都吃完了，连汤都喝干净了，她才放下心。 看到他吃得开心，她也忍不住开心。 但她从未想过要带他一起来吃，因为她觉得，他不会愿意的。 这段时间，他们夫妻俩的关系不像刚成亲的时候那么冷冰冰的了，但是也没好到哪去。 刘成倒是没有再整日出去花天酒地的，但也大多数是在家里呆着，要么就去外面瞎逛。 偶尔，也会去医馆里跑一趟，主要还是为了应付他爹。 刘老爷见刘成这段时间安分了些，自然就唠叨着他去医馆帮帮忙。 刘成实在拗不住他爹，才不甘不愿地去一趟。 倒是方蝶，一天到晚没事就在医馆里呆着，现在的她，已经能自己抓药煎药了，有时候还能给刘老爷帮忙看诊什么的。 方蝶很喜欢学医，刘老爷对这个儿媳妇也是倾囊相授。 只是看自己儿子那个德行，也只能无奈摇头。 “面好了。”谢薇扬声喊了一句。 听到这声音，刘成猛地抬头朝前看去，这才看清楚门口忙着擀面条的女子是谢薇。 他的目光一怔。 她的头发简单地扎起来，身上穿着淡蓝色的棉布衣裳，衣袖微卷，露出一截细白的手腕，那双纤长嫩白的手正灵活地擀着面条，动作看起来十分干净利落。 一如她给人的感觉。 说起来，自从前段时间在兰香园一别后，刘成就再也没见过谢薇。 成亲后的这段时间，他一直过得浑浑噩噩的。 兰香园之后，他不再喝酒闹事，但总觉得生活有些空虚，整天无所事事的。 今天在这里遇到谢薇，他真的有些震惊。 葛诺连忙去把方蝶的牛肉面端过来，放在她面前：“客官，您的面。” 方蝶注意到刘成一直呆呆地盯着谢薇看。 她眸光垂下，轻轻地咬了咬唇。 心里突然觉得有些涩涩的、苦苦的。 她强撑起一抹笑颜，把面前的这碗牛肉面推到他面前：“给你先吃吧。” “……”刘成没反应。 谢薇忽然回过头，扬起笑道：“刘夫人，要不要再来一碗牛肉面？” 她猛地出声，这才惊醒了刘成。 方蝶正要回答，刘成却突然走到谢薇面前，似乎是在确认到底是不是她。 谢薇看到他来到自己面前，挑了挑眉：“怎么了？” 刘成的神情有些说不出的复杂，“你……这家面馆是你的？” 谢薇点头：“我的。” “……”刘成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他没想到，一段时日没见，谢薇竟然开起了一家面馆。 而且，做的面条还那么好吃。 他清咳几声，忽然道：“给……给我来一碗牛肉面。” “好啊，刘少爷，里面请。”谢薇倒是一副落落大方的样子。 刘成一步三回头地走到刚才的位置坐下，目光还始终盯着谢薇。 看她利落地把面条擀出来，下到锅里，搅动，转身去拿碗…… 突然有一道身影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皱着眉抬眼，正要说话，只见秦湛一张俊脸在他眼前，“刘少爷，当着你娘子的面，一直盯着别的姑娘，恐怕不太好吧？” 方蝶一下子红透了脸，赶紧垂下头，不敢看人。 刘成撇了一眼方蝶，又皱起眉看着秦湛。 “你谁啊？” 秦湛勾唇冷笑，“我是谁不重要，不过我告诉你，薇薇是我未过门的娘子。” “阿战！”谢薇忽然喊了他一声。 秦湛冲着刘成挑了一下眉，神情愉悦地应道：“来咯。” 他走到谢薇身边，“薇薇，你叫我什么事？” 谢薇冷着脸，咬着牙低声道：“你说那么多干什么？让人都听见了。” 两个人在一起的事，虽然小桃和村里人都知道，但是在外面，谢薇还是想留点面子。但秦湛却是一副巴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他们俩的关系似的。 秦湛哼笑：“让人听见了才好呢，自己有媳妇了，还惦记着别人的媳妇。” 谢薇：“……” 刘成在听到秦湛说那句话后，心里就好像憋了一团火。 看着谢薇和他两个人叽叽咕咕地说着什么，他更生气了。 忍不住站起身，来到他们面前，黑着脸问：“你们俩在说什么？” 谢薇看他一眼，笑道：“刘少爷，面条马上就好了，你稍等一下。” “我问你，你……真的是他未过门的娘子？” “……”谢薇很想否认来着，在她心目中，她和秦湛现在只能算谈恋爱，他们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但是在这个朝代，“男女朋友”的说法也没有啊。 她的沉默，在刘成看来就是默认了。 秦湛则是高兴地扬起眉。 他的薇薇就是这么好。 刘成一副受了打击的样子，堂堂南岭县纨绔刘少爷，自小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可就在谢薇这里栽了跟头。 现在，知道她有了“未婚夫”，那心里的落差可太大了。 而且，秦湛除了长得比他俊美一些，其他哪一点，也都不如他。 他气得手都抖了，指着秦湛，“他哪点比得过本少爷，你愿意嫁他却不愿嫁我？” 谢薇还没开口，却听秦湛忽然道：“等等——” 他一脸严肃，指着刘成，却是对着谢薇问道：“他刚才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薇想解释，还没开口，刘成反问道：“本少爷当初那么求娶你，你都不愿意嫁。谢薇，你现在就找一个这样的？” 秦湛听着就来气，“什么叫‘这样的’？我哪样了？” “一股子穷酸气！”刘成冷哼一声，“你有本少爷有钱吗？” “你信不信老子一拳揍死你！”秦湛咬着牙，拳头捏得嘎吱响。 刘成脾气本来也不好，撸起袖子道：“来啊，怕你啊！” 谢薇：“……” 她本来还想劝架来着，但看这两个人越吵越起劲，她也懒得解释了。 秦湛扬起拳头，眼看真的要打刘成，谢薇冷声道：“行了，你俩都给我闭嘴！” 【作者有话说】 秦湛：“来啊，掰头啊！” 刘成：“来啊，who怕who啊！” 谢薇白眼：俩幼稚鬼！ 第206章 这人还吃醋呢 谢薇一句话，让两个人同时闭嘴。 只是秦湛和刘成还是互相瞪视着对方，仿佛有多大深仇大恨似的。 看起来别提有多幼稚了。 谢薇捞起面条，准备把这碗牛肉面端过去。 秦湛连忙伸出手：“薇薇，我来。” 刘成嘴唇嗫嚅一下，似乎也想说什么，但到底什么话都没说。 秦湛高兴地把面条端走了。 谢薇看一眼刘成，忍不住多嘴一句：“刘夫人很喜欢吃我家的面条，她每次来吃，都会再带回去一碗，应该是留给你的吧？” 刘成转头看一眼方蝶。 她坐的位置刚好背对着门口，他看不到她的神情，只能看到她有些瘦弱的娇小身形。 她就坐在那不动，也不知道那小脑袋瓜里想着什么。 刘成走过去，在方蝶对面坐下。 …… 秦湛也在同时把谢薇拉到了后面的小院子里。 “你干嘛？”谢薇有些无语地问道，好在现在面馆里客人少，也不忙。 秦湛眯着眸，盯着她，“你跟我说说，刚才那个刘少爷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谢薇假装不懂，“什么什么意思？” 秦湛一把勾起她的腰，把她往怀里带：“薇薇，你还跟我装？” 谢薇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连忙左顾右盼，就怕被别人看到这一幕，好在这后面的小院子里没别人，距离前面还有一些距离，中间有布帘遮挡着。 她伸手拍打着秦湛，连忙拉开两人间的距离，气急败坏地道：“你离我远点！” 秦湛倒也不是真的想把她怎么样，毕竟他也顾忌着场合，“好，那你说，刚才刘成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也跟你求过亲？” “……”谢薇微微红着脸，点了点头。 “他是第一个？” “……”谢薇又点点头。 秦湛心中那个气啊！ 他真没想到，在他之前，竟然有这么多男的对谢薇觊觎过！ 他不由地上前一步，谢薇吓得连忙往后退，秦湛的脸色看起来有些可怕，她讪笑道：“阿战，你冷静点，这里是面馆，有很多人……” 她的话还没说完，秦湛已经把她逼到了墙角。他居高临下，眸光微眯地盯着她，手指轻勾起她的下颚，谢薇被迫着抬头面对他。 眼底却分明有几分戏谑的笑意。 她这哪是怕他啊，跟他逗趣呢。 秦湛身体往下压了几分，俊脸凑近她，黑沉沉的眸子里似有乌云压过来，他嗓音暗哑地问道：“他们都是怎么跟你求亲的？” 谢薇：“……” 这人还吃醋呢？ 她不都拒绝他们了嘛。 啧，真是。 她清润的眸子转了转，微微偏头看他，眸底几分浅浅的笑意：“你真想知道？那我可说了啊……” “……”秦湛呼吸一滞。 他根本没听到她说了什么，眼底都是她这副娇俏又狡黠的小模样。 谢薇趁着他分神，突然往下一蹲，身体泥鳅一样，倏地从他的腋下穿过去。 秦湛回过神，谢薇已经扭头冲着他挑了挑眉，掀开布帘去了外面。 …… 刘成坐下后，隐约看到有一滴水珠从方蝶眼角滑落。 方蝶拿筷子夹了一口面条放嘴里，抬头时，她一只手的手指并拢，像个小扇子一样轻轻地扇了扇自己，微微一笑道：“这面条好辣呀。” 刘成看到她的小脸有些红扑扑的，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仿佛浸了水一样，湿润润的，她一笑，便有一颗泪珠从眼角滑落下来。 方蝶连忙拿起手帕去擦，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谢姑娘做的牛肉面很好吃，就是有些辣。” 刘成忍不住皱了皱眉，“嫌辣就不要吃。” 方蝶：“……” 她默默地垂下头，又夹了一口面条吃，很小声地道：“可是我很喜欢吃呀。” 刘成听到了，有些无奈地白她一眼。 他拿起筷子，也开始吃面。 一入口，果然比她每次带回家的还好吃。 男人吃东西不像女子那么细嚼慢咽的，他呼噜呼噜地，三两口就把一碗面吃完了。 看方蝶碗里的面条还剩下一半，他不由得皱了皱眉，面色微沉。 方蝶看他坐着没动，主动开口道：“你有事先走吧，我来结账就行。” 刘成有些不高兴地道：“我说过要走吗？” “……”方蝶怔了一下，听他的意思，似乎是要等自己一起走？ 她连忙加快了吃面的速度，只是她吃东西本来就慢，嘴也小小的，为了吃快点，一大口面条塞进嘴里，努力嚼着，两颊都鼓起来了，看起来竟有些莫名的……可爱。 刘成看她似乎很着急的样子，忍不住道：“你吃那么快做什么？我又没催你。” 方蝶听到他这话，下意识想说话，可是嘴里吃着面，忍不住呛咳了一下，整张脸都涨红了起来，慌乱地想找水。 刘成也愣了一下，脸色更难看了起来，“你是笨蛋吗？吃面都能呛着！” 谢薇出来时，刚好看到这一幕。 她连忙倒了一杯茶递给方蝶，想到刚才刘成说的话，实在是忍不住道：“有你这样说人家的吗？她又不是故意的。” 方蝶喝了茶，总算是缓过来那口气，她连忙解释道：“谢姑娘，你别怪他，是我没用。” 谢薇：“……” 她眯了眯眼，怒其不争地道：“他骂你骂得没错，你真是笨死了！” 刘成一听到她这么说方蝶，心里顿时不高兴了，“谢薇，你怎么说话的？” 谢薇呵呵一声冷笑：“得，是我多管闲事了行吧？” 说完，她转身而去。 刘成心里也有点说不上来的那种感觉。 好像憋闷着一口气，怎么都发泄不出来。 他坐不住了，干脆站起身就走。 连声招呼都没打。 他走了后，方蝶是一口都吃不下了。 她怔怔地坐在那，眼睛里仿佛进了沙子，又酸又涩，面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水汪汪的。 碗里的面条有些凉了，她拿着筷子，手指有些发抖。 不知何时，谢薇突然坐到了她面前。 方蝶连忙别开头，伸手抹了一把脸，然后才笑着转过头，温柔地道：“谢姑娘，对不起，刚才我不是有意那么说的。” 第207章 密密实实地吻住她 谢薇当然知道，要不然她也不会多嘴。 方蝶长得清秀文静，看起来娇娇弱弱的，总让人有一种莫名的保护欲。 也许是谢薇天生对弱者有一种保护欲，所以她对方蝶的第一印象就很好。 她跟刘成也认识大半年了，知道他就是一个纨绔少爷，但还不至于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自从他们成亲后，谢薇跟他来往的也少。要不是她跟康仁堂有合作，期间跟方蝶也接触了一段时间，再加上这段时间方蝶常来她的面馆里吃面，谢薇刚才也不会多嘴。 她就是看不惯刘成那副欺负方蝶的样子。 这小姑娘也傻，刘成说话那么难听，她也不知道怼回去，还帮着他说话。 她总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姑娘的一门心思，全在刘成身上。 这是喜欢上他了。 也不知道刘成上辈子积了什么德，这辈子娶到这么好的媳妇，还不知道珍惜。 谢薇道：“我知道你是无意的，不过——蝶儿，我这么叫你没关系吧？” 方蝶摇摇头，温柔而内敛地笑了笑。 “蝶儿，我记得上回我跟你说过，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沟通。你在刘成面前总这样低声下气的，终归不是办法。如果你想跟他好好过日子，就得做些什么。适当的时候，态度也得强硬一些，否则，到最后苦的是你自己。” 谢薇说着，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她是真心觉得方蝶这姑娘人不错，这才多说了几句。听不听，也是她的事。 她言尽于此。 方蝶一路心神恍惚地回到了家。 意外地，她竟然发现刘成在家里。 他不知做了什么，正满头大汗地躺在院子里。 院子里的那些花草都被打得乱七八糟的。 方蝶下意识地想上前问他怎么了，但是想着谢薇的话，她又生生忍住了。 装作若无其事地从他面前走过。 “站住。” 刘成忽然叫住她。 方蝶停下脚步，转身看他，有些紧张地开口：“什……什么事？” “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方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此时天色尚早，太阳都还没落山呢。 刘成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是看她低眉顺眼的垂着头，他心中的火气仿佛又冒出来。 刚才离开了谢薇的面馆后，他怒冲冲地去了酒馆。 要了一壶酒，原本想跟以前一样，一醉解千愁。 但是酒倒上了之后，他又突然喝不下去了。 之前每天醉生梦死的那种日子，他不想再重复了。 索性又回到家里。 看到方蝶还没回来，他心中的郁闷之气还是没得到疏解，就在院子里练了一阵拳脚功夫。 打累了，心里的那口气，似乎也平缓下来。 但是瞧见她回来后，对自己视而不见的样子，他又忍不住生气起来。 她不说话，刘成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一甩衣袖，他转身离去。 方蝶抬头，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咬住了唇。 晚上吃饭的时候，刘老爷看只有方蝶一个人来，他不由得问道：“蝶儿，你相公呢？” 方蝶放下碗筷，回道：“他说今晚不在……” 她的话还没说完，刘成忽然走进来，直接坐下，道：“爹，我这不是来了吗。” 刘老爷轻哼一声，没再说什么。 过了一会，他又道：“蝶儿每天去药铺帮忙，也够累的。明日你带着她出门去逛逛街，买买她想要的东西。她一个女儿家，你也不知道多关心她一下。” 刘成吃饭的动作一顿：“家里又没女人过，我哪知道女儿家的什么心思？” 刘老爷清咳几声，瞪他一眼，让他收敛些，“以后有蝶儿在，你说话注意些。” 这么多年，刘府里一直就他们父子俩，刘成自小没娘，也确实不懂什么姑娘家的心思。 吃了饭后，两个人回到后院的房中。 丫鬟送来热水给方蝶洗漱，但刘成一直留在屋里，她忍不住有些尴尬。 “你还有什么事吗？” 刘成眯着眼，盯着她，“我问你，你是不是经常去谢薇的面馆？” 方蝶轻轻点头。 他神情有些不屑，“你干嘛要去她的面馆？” “谢姑娘做的面好吃呀。”方蝶老实说道，更重要的是，他很喜欢吃。 刘成看她这样子，莫名想起中午她吃面条的样子，小脸红扑扑的，那张小嘴儿也红彤彤的，像是一个沾了水的樱桃，水润润的，格外诱人。 他的目光不由得盯着她的小嘴看，她吃面的时候，那张小嘴特别小，怎么张都张不开似的，脸颊塞得鼓鼓囊囊的，让人看着就忍不住想笑。 刘成的目光忍不住沉了沉，方蝶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催促道：“你……不出去吗？” “我为何要出去？” “我……”方蝶想着谢薇说的——态度要强硬些，她努力扬声道：“我要洗漱了，请你出去吧。” 她以为自己说得很“强硬”了，却不知道，这副娇娇羞羞的小模样，落在刘成眼中是怎样的勾人。 他朝她走近一步，方蝶吓得往后倒退，“你你……” “这里是我的屋子，我凭什么要出去？”刘成勾起一抹坏笑，看她羞红了满脸往后躲，憋闷了一下午的心情忽然好转了起来。 “那，那……”方蝶有些怕这样的他，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直到她退无可退了，才强迫自己道：“那我出去……” 她说着，想从他侧边绕过去，身体却猛地被人一把抱住。 她震惊地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 刘成揽住了她的腰，她的腰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细和软，他嘴角勾起一抹笑，“你躲什么？” “……”方蝶整张脸都羞红了，这样近的距离，这么紧密的拥抱，都让她无所适从。 嘴唇哆嗦着，她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我我……” 她想说她没躲。 可她还没说出来，男人的唇忽然压下来，密密实实地吻住她。 “……”方蝶脑子里嗡地一下，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这反应，落在刘成眼中，竟然觉得有些好笑。 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白兔，任人怎么欺负都行。 第208章 怀里的女妖精 谢家村。 谢薇正在厨房做晚饭，谢福突然敲门进来。 小桃前去开的门，见到是他，小桃还有些讶异。 “大丫呢？”谢福问，神色还有些紧张。 小桃对着厨房喊道：“姐姐，你出来一下。” 谢薇和秦湛都在厨房，她让秦湛看着火，擦擦手出去了。 看到谢福站在院子里，她微讶地喊：“二伯，你有什么事吗？” 谢福怀里抱着一个竹篮子，他神神秘秘地对谢薇道：“大丫，你过来。” 谢薇被他拉到了一旁，然后他把竹篮盖打开，对谢薇道：“大丫，这是我娘子让我送来给你的鸡蛋，你快收好，别让人瞧见了。” “……”谢薇微怔了一下。 竹篮里大概有一二十个鸡蛋，个个圆润饱实。 “二伯，这是二伯母让你送来的？” “是啊。” “她有说什么其他的吗？” 谢福想了想，摇摇头，“我娘子就说了，别让其他人看见，让我一定要交给你。” 谢薇不由得笑了起来，“好。二伯，你回去跟二伯母说，我收到鸡蛋了。” “嗳，好嘞。”谢福憨憨地笑了一下。 谢薇邀请他去屋里坐会，谢福连忙摇头，“不了不了，我娘子还在家等我回去吃饭咧。” “那好吧，下次你带二伯母和兰兰到家里来玩。” “好。” 谢福应着，却有些为难地挠挠头，“大丫，你把这篮子给我。” 谢薇反应过来，连忙把手中提着的竹篮交给小桃，让她找个东西把鸡蛋腾出来。 小桃很快拎着竹篮回来，谢薇把竹篮交给谢福，叮嘱他：“二伯，天黑了，你回去路上仔细些。” “嗯，我晓得了。大丫，我走了啊。” 谢福拿着竹篮子，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了。 谢薇望着他的背影，不由得笑了一下。 回到厨房，小桃对着这些鸡蛋发愁，“姐姐，咱家的鸡蛋够吃了，你二伯母怎么还让你二伯送鸡蛋过来？” 谢薇道：“这是他们的一番心意，收着就是了。晚上我来煮茶叶蛋，明天带去面馆，给客人们尝尝。” 这些鸡蛋虽然不多，但是以王氏在谢家的专横，赵氏能偷偷攒下这些鸡蛋来，也是不易。 谢薇明白她的用意。 上次她送了饺子给他们，赵氏这是在投桃报李。 谢薇与老谢家的恩怨一两句说不清楚，但是谢福救过茵茵，这份恩情，她始终记在心里。 赵氏这样做，显然是想跟她维系好关系，她自然也不会拒绝这种示好。 吃完晚饭后，等大家都洗漱上床睡觉了，秦湛终于有机会逮住谢薇了。 白天，谢薇总是很忙，只有夜晚的这一刻，才属于他们二人的独处时光。 但是通常这个时候，谢薇都很累了，她每次都哈欠连天的，困得不行了。 今晚秦湛显然没想轻易放过她，他心里憋着一件事，从中午到现在，他总算能有机会问出口了。 “薇薇，你跟我说清楚，刘成为何要跟你求亲？” 谢薇打了一个哈欠，模样懒懒散散的，“我哪知道啊。” “你怎么会不知道？！”秦湛气鼓鼓地瞪眼。 “他犯神经吧。”谢薇揉了揉眼睛，“我太困了，我回去睡了啊。” “你别走，把话给我说清楚。” 秦湛一把抓住谢薇，谁知道她直接往他怀里一钻，双手搂住他的腰，靠在他肩上，眯着眼，咕哝道：“好啊，说清楚。” 秦湛：“……” 他哪还记得自己刚才想说什么，全部心思都在怀里这个女妖精身上。 谢薇这副依着他耍赖的小模样，别提有多诱人了。 秦湛身体僵硬了一会，这才缓缓地搂紧她，嘴角有些无奈、也有些宠溺地扬起。 一笑，叹了叹，“算了，不说清楚也没关系。” 她人都在他怀里了，计较那么多有什么用？ 再说，那刘成都已经娶媳妇了，他没机会了。 谢薇在秦湛的怀里也不由得勾了勾唇。 想不到这招对他还挺管用的。 不过，赖在他怀里怎么感觉越来越困了呢？ 秦湛的身高挺高的，瘦削，但却很结实，跟他常年练武打仗有关。 他的肩膀很宽，腰却很细，腹部平坦，抱起来特别舒服，估计得有腹肌，改天有机会可以看看…… 这么想着，谢薇不由得陷入了梦乡，嘴角还流下了一滩口水。 秦湛抱着抱着，觉得有些不对劲。 低头一看，谢薇已经睡着了。 秦湛：“……” 一阵无语后，他不由得轻笑一声，把她抱起来，送进了东边的厢房。 不知从何时开始，小桃跟谢茵住一间，谢薇单独一个人住一间。 把她放在床上后，秦湛抽身离开，谢薇的脸颊下意识地从他的手心上蹭了蹭。 秦湛浑身一僵。 手掌间女子的肌肤娇嫩软弹，像拨了壳的鸡蛋，骚动着他的心弦。 秦湛喉间紧了一下，忍不住低下头，轻轻地亲了亲她。 谢薇睡梦中感觉有人轻薄她，她手一挥，秦湛抬手接住，忍不住又笑了。 她这么防备，倒是有些取悦了他。 秦湛给她盖好了被子，这才离开。 …… 刘府。 方蝶醒来的时候，察觉到自己被人紧紧抱着。 她想到昨夜的事，脸颊忽地爆红，人也有些不自在起来。 昨晚，刘成在这里留宿了。 跟上一次他醉酒，整个人都是迷糊的不同，昨晚他是清醒的…… 想到他对自己做的那些事，她不仅仅是脸红了，好像全身都着了火似的，滚烫滚烫的。 男人的大手还扣在她的腰间，她想挪动一下，拉开这紧密的距离，但是她又不想吵醒他。 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没动。 她不由得微微抬眸，盯着他的睡颜。 他睡着的样子，跟他平日里不太一样。 眼眸微闭，像个孩子似的，单纯无害。 他的睫毛还很长，很浓密。 下巴上有一圈淡淡的黑，像是……胡子？ 她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去碰了碰。 触手微扎。 她不由得微微一笑，手指正要收回，却猛地被人握住了。 方蝶吓了一跳。 刘成还没睁开眼，嗓音暗哑地传来：“你在做什么？” “……”方蝶有一种做错事被发现的窘迫，她像受了惊的小兔子，连忙收回手，想起身离开。 刘成一把抓住她，微微掀开了眸，“往哪去？” 第209章 林大夫人难产 方蝶羞答答地低着头，声音也很微弱：“……该起床洗漱了。” 两个人离得这么近，刘成自然听见了。 他轻轻地笑一声，从胸腔里震动出来的笑声低沉而浑厚，他道：“不急，天色尚早。” 他这个大少爷，在家里习惯了想睡到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起，但方蝶却是每天早上固定很早就醒了。 最主要的是，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刘成搂着她，女子的身体又软又香，想到昨夜的事，他不由得心情大好，低头在她的颈间嗅了嗅。 “陪我再睡会儿。” 方蝶：“……” 因为他的一句话，她的脸又红透了。 却是不敢反驳什么。 因此，两人真正起床的时候，都日上三竿了。 方蝶觉得，这一整天，府里的丫鬟和小厮见到她，都是一副想笑不敢笑的样子，惹得她压根不敢出门了。就连晚饭的时候，刘老爷也是一脸笑意，还特意关心她几句。 到了晚上，刘成再跟她一起回屋，好像也成了顺其自然的事。 日子就在这样不知不觉间悄悄溜走。 十一月中旬，天空阴雨绵绵的，气温也越来越寒冷。 南岭县这边，即将入冬。 官道上，一辆豪华的马车正在赶路。 轿帘掀开，露出一张年轻而俏丽的少女脸庞，她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轿子内，一道妇人的声音响起：“瑛儿，快进来，小心风寒。” 秦瑛落下轿帘，回过身坐好，俏生生地道：“娘，这外面都是山，比京城的山大多了。” “西南多山脉，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轿子里，另一道低沉浑厚的男子声音响起。 此人正是秦湛的爹——秦鸿，而刚才说话的少女，就是秦湛的亲妹，至于另一道妇人的声音，就是秦夫人。 秦夫人轻笑道：“瑛儿她是第一次离开京城，难免会对这陌生的风景好奇些。这一路上游山玩水的，也耽误了不少路程。” 秦鸿沉声道：“若不是你说要带着她，我们早就到了南岭。” 秦夫人斜他一眼：“这么说，倒成了我的错？” “……”秦鸿微咳一声，没再说话了。 他这一路上都心情不好，一副别人欠了他银子不还的样子，看什么都不顺眼。 秦夫人其实心底明白，儿子忽然写了一封信回去，说是自己找了一个媳妇，让他们俩带着聘礼来南岭，要给自己订亲。 这件事，放哪对父母身上，那也接受不了。 秦鸿自从收到信后，这火气就没消下去过。 当场就恨不得能把那个不孝子狠狠地揍一顿。 秦夫人劝了很久，总算是安抚住了他，夫妻俩也没敢耽搁，连夜准备起程来南岭。 谁知这事秦瑛知道了，吵着闹着也要跟他们一起来。 说是长这么大，还没出过京城，又说想来看看未来的嫂嫂什么样。 秦夫人禁不住她的撒娇，就同意带着她。 但是小丫头一路上好奇心太重了，这路程上就走得慢，前前后后走了快一个月了，才总算是到了西南这边。 秦鸿这心情也越来越紧绷。 恨不得现在就能见到秦湛，先揍上一顿再说。 …… 这一日，林织月忽然一脸高兴地来找谢薇，跟她说：“薇薇，我告诉你一件事，我嫂子要生了！” 谢薇笑道：“真的？生了吗？” “还没呢，昨晚发动了，现在两个稳婆都在我家呢，我本来想去看，但是我大哥还有我爹娘都不让我去，我心底着急，就忍不住出来找你了。” 谢薇算了一下日子，林大夫人也确实该生了。 “好像迟了一些时日？” “是，听我娘说，按说月头就该生了，这都迟了小半个月。” “这也有可能的……” 谢薇的话还没说完，忽然有一名林府的家丁急匆匆地跑过来找林织月：“大小姐，你快回府吧，大夫人她……快不行了！” “……什么？” 林织月整个人晃了一下，差点晕倒。 谢薇连忙扶住她，皱眉，沉声道：“你把话说清楚。” “小人也不太清楚，就听稳婆说，大夫人她难产，人快不行了……让准备后事呢，是管家让我出来寻大小姐的，怕……见不上最后一面了！” “……”林织月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她腿都软了，走不动路。双手紧紧地攀着谢薇，她哭得六神无主：“薇薇，怎么办？我嫂子她……” 谢薇一脸沉冷，声音也压得很低：“先别自己吓自己，我陪你回府看看。” “好，好。” 有谢薇在，林织月总算没那么害怕。 两个人快速回到了林府。 一进大门，就感觉到府内的气氛十分紧张，压抑。 来到林穆阳和林大夫人的院子内，林府内的人基本都来了。 林老爷和孙姨娘就坐在院子里，两个人脸色都很不好。 林老爷一脸焦灼担心，孙姨娘则是一直在抹眼泪。 再往前，林穆阳蹲在房门口，他埋着头，头发都被他抓得乱糟糟的，整个人一副颓废萎靡的样子。 谢薇还从来没见过他这样。 整个院子里，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谢薇忽然问：“请大夫来了吗？” 她一出声，众人都朝她看去。 孙姨娘擦了擦泪，道：“请了，大夫在里面呢。” 这时，房门突然打开，一个稳婆满手血污地出来，焦急地道：“快拿干净的布巾来，血止不住了。” 林穆阳就跟弹簧一样跳起来，抓住稳婆问：“我娘子她怎么样了？怎么没声了？” 刚开始还能听到声音的，这都好一会儿了，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大夫人她失血过多，人晕过去了。”稳婆知道他是林家大少爷，不敢不答话。 林穆阳一听这话，哪还顾得了那么多，一下子就冲进去了。 “哎哎哎，大少爷，您是男子，不能见那些污秽啊……” 稳婆才喊出口，忽然见眼前又有一人进去。 “诶，你又是谁啊？” 谢薇回头看她一眼，这一眼，冰冷，锐利，像刚出鞘的剑，让人不寒而栗。 稳婆吓得一抖，不敢再说话。 转身又吩咐道：“大夫说了，快去拿上好的人参，还有一些热水，快快快。” 丫鬟和小厮们听到这些吩咐，连忙去办，片刻都不敢耽误。 谢薇进了内室，第一眼看到床上的林大夫人时，忍不住狠狠地抽了一口气。 林大夫人的脸色苍白如纸，她双眸紧闭，颊边的头发全都湿了，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似的。 她躺着，圆滚滚的肚子很大，但却有一种了无生气的感觉。 床上一大片的血污，因为林穆阳进来了，稳婆还稍微遮掩了一些。 第210章 剖腹产 林穆阳跪在床前，双手紧紧地握住林大夫人的手，颤抖着声喊：“娘子？娘子？”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似乎是怕吓到了她。 林大夫人晕乎乎的，她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耳边听到一声声熟悉的呼唤，终于醒了过来。 她微微掀开眼皮，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她忍不住扯了扯嘴角，“你……怎么进来了？” 她的声音气若游丝，像风雨吹打中的娇花儿，一碰就碎。 “我来看看你。”林穆阳的声音也很轻，他努力扬起嘴角，像是安慰她，“我们的孩子太调皮了，等他出来后，我一定好好揍他，让他这么折磨他娘。” 林大夫人想笑，却根本没力气笑，她轻轻推着他，“你，出去，出去……” 她心里隐约也明白了什么，肚子里的孩子太大了，胎位又不正，她生了这么久还生不下来，力气也用尽了…… 其实她也很害怕，她怕自己会死，怕孩子出事，怕自己会带着孩子一起“走”…… 她最怕的，是她以后不能再陪着他了。 所以，她不想让他留在这里，看着她没了气。 她想他以后记起她时，都是她活着时美好的样子。 林穆阳一直都是一个很好的相公，他很听林大夫人的话，但是这个时候，他却不愿离开。 嘴里应着“好”，身体却不动。 谢薇看着这一幕，心里也颇受震动。 这个朝代的女子，生孩子就是从鬼门关走一趟。 林大夫人曾是多么明媚爽朗的女子，她生孩子，也逃不了这一关。 这里的医疗技术有限，生孩子基本全靠产妇自己。 遇到胎位不正的、巨大儿，也只能咬着牙硬生。 谢薇虽然不是医生，但她看过不少医书。再说，现代人哪有不知道剖腹产的？ 她跟进来，就是想看看具体情况，看看还有没有可能…… 林家请的大夫是南岭县最好的，只不过是一位女大夫。 谢薇上前问道：“大夫人现在脉息如何？” 那女大夫摇摇头：“很弱。” “她这样多久了？” “快有六个时辰了。” 谢薇神情凝重，长时间的难产，会造成孩子缺氧的。 谢薇又去问稳婆：“大夫人是什么胎位？孩子头朝下吗？” “没有呢，我摸着，像是腿在 “能不能揉一下？” 有些产妇如果胎位不正，有经验的稳婆会用一些手法把孩子的胎位正过来。 稳婆为难地道：“我试过了，但是不行啊，孩子太大了。” 谢薇神情沉了又沉，只能剖腹产了吗？ 可是…… 她看了一眼周围，别说这里的环境不是无菌的手术室，又哪来主刀的大夫呢？ 更别提，这里的人又怎么可能接受得了剖腹产呢？ 可是林大夫人显然不能再等下去，否则的话，真的会一尸两命。 她和林家的关系也算是因这个孩子而结缘的。 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而什么都不做。 她很快走到门外，沉声吩咐：“去找康仁堂的刘老爷过来，让他带着他的医药箱。还有，让人都出去，离开这个院子。另外，再准备大量干净的棉纱布，止血止痛的药都备充足一些，还有热水，白酒……对了，人参拿来了没有？” “拿来了，拿来了。”一个小丫鬟连忙把切好的人参片递过来。 谢薇拿过人参，转身就进屋了。 院子里的人都愣着，林织月突然大喊一声：“你们快去啊！刚才薇薇说的那些话听见了没？” 众丫鬟和小厮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开始行动。 谢薇拿着人参片放在林大夫人的舌下，让她含着。 林穆阳看她这样做，忍不住问：“谢姑娘，你这是？” “这样能让林大夫人保持体力。” 谢薇说完，目光直直地看着林穆阳，脸色严肃而慎重地道：“林大公子，接下来我要说的话，请你认真地考虑一下。” 林穆阳也知道她说的事，一定跟他娘子和孩子有关，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谢薇请那位女大夫和两名稳婆都出去了。 屋内，只有她，林穆阳和林大夫人三人。 “林大公子，我知道有一种方法，可以让林大夫人生下孩子，但是此种方法十分凶险，可能会要了林大夫人和孩子的命。但如果不做，以林大夫人现在的状况，恐怕是凶多吉少。所以，我想请你认真考虑一下，到底要不要这样做？” 林穆阳颤抖着问：“……什么方法？” 谢薇想了想，先解释：“孩子在林大夫人的肚子里，太大了，有些女子的产道有限，撑不开那么大，孩子就是想生也生不下来，这样就会造成难产。但如果，我们把肚子剖开，把孩子取出来，再把肚子缝上，这样就不会造成一尸两命的情况。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林穆阳自昨晚开始到现在，精神早就受到了一轮又一轮的摧残，他听到谢薇的话后，竟然除了震惊，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愣了好久，他才有些声音缥缈地问：“剖……剖开肚子？” “对，这叫剖腹产。” “那，那那……”林穆阳死灰一般的眼神里，仿佛燃起了希望，“那我娘子……” “若没有意外，只要止血及时，林大夫人可无碍。但这件事，谁都不敢保证。而且，即便林大夫人没事了，她的肚子上，也会永远地留下一块疤痕。 所以，林大公子，请你很慎重地考虑一下。” “……”林穆阳沉默了。 他知道，这也许是唯一能救他娘子和孩子的方法了。 但是，剖腹产，闻所未闻。 把一个人的肚子剖开的事，他想都不敢想。 可这位谢姑娘，她一开始就有些与众不同。 林家跟她来往这么久，她的为人他也清楚。 若不是她真知道这个方法，她也不必说出来。 床上的林大夫人其实一直没真正晕过去，她迷迷糊糊地也听到了这些话，刚才的人参片起了作用，她现在感觉有力气了些。 微微睁开眼，她轻声问：“谢姑娘，你说的……真的能把孩子取出来吗？” 谢薇点点头：“可以。” “那就……剖吧。” 第211章 剖腹产（2） “娘子……”林穆阳紧紧握住她的手，摇了摇头，却说不出任何的话。 他眼眶通红，泪水顺着眼角，无声地落下。 林大夫人望着谢薇，有些恍惚地笑了一下，“只要，能把孩子生下来就好……” “不，不要，娘子，你不能离开我。”林穆阳听到她这话就吓得肝胆俱裂。 他无法想象往后的日子里没有她，他该怎么办。 林大夫人眸光微转，落在林穆阳的脸上，她轻柔地笑：“相公，此生能嫁给你，我……很满足。要是不能给你生下孩子，那才遗憾……” “不行，不准你说这样的话！”林穆阳第一次在她面前这么大声地反驳她。 那么大的一个男人，却跪在女子的身前，哭得像个孩子。 谢薇以前一直觉得自己铁石心肠，但是这一幕，却让她不忍去看。 她转开身，微微抬眼，看着这华丽的屋顶，深呼吸一口气。 这时，院外传来动静。 谢薇连忙上前打开门。 刘老爷被林家的家丁拖拽过来的，他喘着粗气，脸色煞白，说不出一句话来。 谢薇让准备的那些东西，也都备齐了。 两个稳婆和女大夫也都在院外候着。 谢薇看到家丁背着刘老爷的医药箱，她连忙上前把医药箱拿过来，道：“刘大夫，借你的医药箱一用。” “哎，你等等——” 刘老爷一边喘气，一边喊她，“你究竟，想干什么？” “等会再跟你解释。” 谢薇说着就关上了门。 她重新回到屋内，打开了刘老爷的医药箱，看到自己想看到的那些，她勾了勾唇，对林穆阳和林大夫人说：“你们看，这药箱里，就有剖腹产需要的工具。” 谢薇一一跟他们解释，“这是麻沸散，可以麻醉止痛，那样剖腹时，就不会有疼痛的感觉。这种小刀，可以当作手术刀。这是桑皮线，可以缝合伤口的。还有这些，都是治外伤的药膏，可以去腐生肌，等伤口缝合后，涂抹上可以促进伤口愈合。” 谢薇以前见过刘老爷的医药箱，知道他有这些，不然她也不会特意让人去把他请来。 刘老爷的医术她也是见识过的，连茵茵得PTSD他都懂得一些，说明他对医术了解得很深入。 谢薇上一世对医术很感兴趣，大概是因为她自己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所以就很惜命。 不仅是中医，她也会看一些西医。 有一次无意间，她还看到过一个剖腹产手术的视频。 当时觉得有些新奇，就一直看完了。 看完后，她对“生命”这一词还有了一些新的认识。 人类的生命本来就是一件很奇妙很伟大的事情。不论在哪，只要有机会，一定要活着。 哪怕她经历了“穿越”这么离奇的事，她也不曾想过要放弃生命。 眼前，她看到林大夫人经历得这些，自然也不想轻易放弃。 只是，这也是一场赌博。 “你们考虑好了吗？”谢薇慎重地再次问道。 这件事的决定权她交给他们夫妻俩，不论他们决定是怎样的，她都尊重。 到这里为止，她也尽了自己的最大努力。 把她知道的，都告诉了他们。 林穆阳心里的担忧和害怕还有恐惧在逐步加深，哪怕知道这样下去，他的娘子也许会受更大的痛苦，但他还是不想冒那个未知的风险。 他摇摇头，一脸祈求地看着床上的女子。 林大夫人也看着他，她更想生下孩子，所以，当她听到谢薇说的那些，她的心就越来越坚定。 “相公……”林大夫人缓缓开口：“你就听我这一次的，好不好？” 林穆阳哭得更厉害，他不断摇头，“等你生下孩子，以后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我什么都听你的。” 林大夫人闭了闭眼，她知道自己已经快不行了，若是以往，她定要跟他争论一番，让他让着自己。 “相公，我快不行了，你就当……可怜我，我的最后一个心愿，行吗？”林大夫人说着，一颗颗眼泪从眼角滚落下来。 她也好不舍啊，不舍得离开他，不舍得离开孩子。 可能是老天爷看她这辈子命太好了，所以想早点收回去。 听到她这句话，林穆阳彻底崩溃了，他呜呜地恸哭起来，额头贴着她的手背，肩膀不断抖动着，那是一种极力压抑下的悲伤和痛苦。 林大夫人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他的头。 “相公，好不好？”她也哭着，求着他，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落在他的手背上，灼烫他的心。 林穆阳终究是不忍心，呜呜咽咽地哭声中，他点了点头。 林大夫人微微笑了一下，松口气：“相公，你真好。” 她喊道：“谢姑娘，给我……剖吧，我要孩子平平安安地活着。” 谢薇也知道，这个“手术”，只能她自己来。 她上一世是特工，为了完成任务，也为了保命，她对人体构造了解得很清楚。一些医学上的缝合术也会。况且，她看过剖腹产视频，里面的每一步骤，她闭上眼，仔细回想都能想起来。 虽然她没真实做过手术，但此时，刻不容缓，已经没有时间考虑其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只是这个手术她一个人不可能完成，所以她征询道：“刘大夫医术精湛，让他进来行吗？至少，他能看着产妇的情况。” 有真正的医者在，她也能放心些。 这朝代，男女有别。 女子生产，男子在旁本就是大忌。 哪怕那人是大夫也不行。 但是都到了这个时候，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林穆阳连忙道：“快请进来。” 谢薇再次打开房门，让两个稳婆和女大夫都进来了，也请了刘老爷进去。 刘老爷微微一震，“让我进去？” 谢薇毕恭毕敬地道：“是，刘大夫您医术高超，我想让你在一旁协助。” 刘老爷行医几十年，第一次由衷地开始佩服一个人。 他忍不住有些激动起来，他这人其实是个“医痴”，对一些疑难杂症，还有一些从未见过的病症，都十分好奇。 女子生产，自然也是他很好奇的。 只不过他是男大夫，女子生产一事又关乎名节，他一直没有机会观看。 谢薇的邀请，让他兴奋不已，站起身就要进去，想了想，又转身把自己身上的外衫脱了，鞋子也脱了。 谢薇一看，忍不住微笑。 他还挺有“无菌”意识的，虽然也不管多大的用。 几个人都进去后，房门便一直关上了。 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在外面候着，谁也不敢靠近一步。 第212章 漫长的一夜生了 谢氏面馆。 自从谢薇打了声招呼，跟林织月去了林府后，面馆也没歇着。 这段时间，小桃跟着谢薇一起学做面，做的也是有模有样。 下午的客人少一些，忙的时候还有葛大娘搭把手，他们几个人倒也能应付得过来。 只不过，眼看着日落西山了，谢薇还没回来，几个人心里也开始担心和着急。 秦湛脸色微沉，吩咐道：“我去林府接薇薇。葛诺，你送小桃先回谢家村，晚上家里不能没人，茂儿和茵茵就交给你们俩了，照顾好他们。葛大娘，你一个人在店里没问题吧？” 别看秦湛平日里跟谢薇嘻嘻哈哈的，似乎很不正经，但是他在别人面前，性子要沉稳很多，脸上也鲜少有什么表情。 小桃和葛诺也担心谢薇，但是秦湛的吩咐，有一种天生的威慑力，那是一种用言语无法形容的气场，强大，震慑，不容反驳和拒绝。 某些方面来说，其实他和谢薇是两种人。 谢薇外表看起来冷硬、强势，其实真正跟她在一起久了就会发现，她是一个内心很柔软的人。她很善良，会保护弱小，是把柔情藏在骨子里的人。 秦湛外表看起来嬉笑怒骂的，没个正经样，但他内心里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至今都不太了解。 越是隐藏的深，越代表他是个让人猜不透的人。 这样的人，才是真正可怕的。 所以，谢薇不在，面馆里的气氛都是低压的。 秦湛只做自己的事，跟小桃和葛诺都没什么其他的话说。 小桃本就胆小，她从小到大一直是下人身份，即使现在不是了，但那种被主子使唤的感觉，在秦湛的身上她能强烈地感觉到。 所以，她对秦湛，内心一直是有些恐惧的。 葛诺是普通人，他也有自己的尊严和骄傲，但是在秦湛面前，他只觉得自惭形秽。 当他知道谢薇选择了秦湛，他是心服口服的。 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秦湛都比他优秀很多。 因此，秦湛的吩咐，葛诺和小桃都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葛大娘也点头道：“我没事，这店里有吃的有喝的，我自己一个人能应付。倒是谢姑娘，她这么长时间没回来，怕是林家那位大夫人的孩子不容易生，这一时半会的，估计也回不来。” 转头，她叮嘱葛诺：“诺儿，你陪小桃姑娘回去，路上多照应着些，晚上如果谢姑娘和阿战没回去，你们明儿就先别回来，这面馆歇业一天也没什么。” 葛诺点头：“是，娘，我记住了。” 秦湛抿了抿唇，说了声“拜托了”，转身便走了。 他走后，葛诺和小桃简单收拾了一下，也回谢家村去了。 秦湛来到林府门口，通传了一声后，被请到了前院的正厅等着。 这一等，就是一夜。 期间有下人给他送了吃的，也邀请他去客房休息，但秦湛只问了几句话，便没再动。 葛诺和小桃赶着马车回村，一路上，两个人都沉默着。 小桃心里既担心又害怕，天色渐渐暗下来，她坐在马车后面，盯着前面葛诺的身影，终于忍不住鼓起勇气道：“葛大哥，你说姐姐会有事吗？” 葛诺回头看她一眼，想到谢薇，他的语气不由得轻松些：“放心吧，她不会有事的。” “你怎么那么肯定？” 葛诺想着，他所认识的谢薇，明媚如朝阳，似乎什么都难不倒她，她有一套自己的处事原则，跟别的姑娘都不同。 想到这，他不由得弯唇一笑，说起了他跟谢薇刚刚认识的事。 “我跟你姐姐认识时，是在东街的早市，那一天……” 听着葛诺的说话声，小桃内心里的那些恐惧和害怕感也渐渐减少了些，想象着以前他跟姐姐认识的样子，也不由得微笑起来。 原来，他们和刘家少爷还有这样曲折的相认过程。 “葛大哥，姐姐真是一个好人，对吧？” 葛诺由衷地叹：“是，她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的姑娘。” 小桃听到这句，心里不由得一怔，眸光盯着葛诺的背影，忽然又忍不住低下头。 不敢再看他。 内心里，仿佛有几只小兔子在乱跳，跳得她心头凌乱不安。 过了很久，她很小声很小声地问：“葛大哥，你……喜欢我姐姐吗？” 问完，她自己先忍不住满脸通红。 葛诺在专心驾车，根本没听清楚她说什么，他回头看她一眼：“你刚才说什么？” 小桃闻言，连忙直摇头，“没没没，没说什么。” 葛诺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小桃长了一张圆乎乎的鹅蛋脸，眉眼清秀，看着就很讨喜。 天色黑了下来，只隐约看到她的轮廓，看不清楚她的神情。 “快到了吧？前面是不是就是谢家村了？” 小桃看了一眼，连说：“是，前面那个岔路过去就到了，我们先去接茂儿和茵茵回家。” “好。” 葛诺“驾”了一声，马车加快了速度。 …… 林府。 这一夜，对林家人来说，格外漫长。 后院的烛火，整整亮了一夜。 大约亥时初刻，只听内院传来一阵婴儿的哭声，哭声虽不嘹亮，但至少表明孩子平安生下来了。 林家众人激动得全都站了起来，就连丫鬟和小厮们也忍不住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林织月不由得嚎啕大哭起来，极度的紧张之后，这一刻，终于得到了发泄。 林老爷和孙姨娘也忍不住喜极而泣。 然而，屋内却突然传来一声惊叫：“大夫人！” 就这一声，让气氛又瞬间紧绷起来。 紧接着，一个稳婆打开门，紧张地把屋外备好的汤药和干净的棉纱布都拿了进去。 林织月想跟进去看看，脚都踩到门槛上了，又生生地止住了。 她紧紧握着拳头，咬着牙，转身，就坐在了门口。 心，跟着揪紧。 屋内的气氛比外面的还要紧张。 每个人神情紧绷着，额头的汗都来不及去擦，他们也正在经历着一场严峻的考验。 几个人听着谢薇的吩咐，片刻都不敢耽搁。 不知不觉间，东边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 院子里的所有人，等候了一夜后，终于见到有人打开了屋门。 林织月就靠在门上，门一拉开，她整个人瞬间蹦了起来。 转身，看到开门的是一位稳婆，她的怀里还抱着一个襁褓。 第213章 真是奇迹啊 林织月激动地全身颤抖，目光从稳婆微微含笑的眼中看向了她怀中的襁褓。 里面的小婴儿睡得正香，圆乎乎的脸蛋儿，粉嫩粉嫩的，一只细细的小手露在外面，手指微蜷。 “大小姐，恭喜你当姑姑了。”稳婆笑着说道。 林织月呆滞了一会，这才慢慢地反应过来，伸出手，轻轻地接过稳婆递过来的襁褓。 她是第一次抱，手臂僵硬着，神情也有些紧张。 稳婆在一旁轻声教她，直到她小心翼翼地完全把孩子抱在怀里。 望着怀里的孩子，林织月心里此刻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想笑，又想哭。 林老爷和孙姨娘也相互搀扶着走过来，他们的脸上都很激动。 “快，让我瞧瞧。”孙姨娘早顾不得失态不失态的，连忙伸长了胳膊。 林织月把襁褓递给她，笑道：“娘，爹，你们快看，他好乖啊。” 孙姨娘接过襁褓，笑着道：“是啊，长得真漂亮。” 林老爷问道：“是男是女？” 稳婆道：“是位千金。” 林老爷点点头，神情并无不同，“好，千金好，我林家有孙小姐了。” 林织月往屋内看了一眼，她问道：“我嫂子如何了？” 之前那一声惊喊，真是要吓破了她的胆。 稳婆摇摇头，有些遗憾地道：“大夫人的状况不是很好。” “什么？”林织月紧张地道：“我嫂子怎么了？” 林老爷和孙姨娘也不由得担心地看过来。 稳婆道：“幸好有谢姑娘和刘大夫在，暂时是保住了命。但是刘大夫说，情况依然很危急，随时有可能……” “……” 听言，林老爷、孙姨娘和林织月，都不再说话，神情也悲伤起来。 “谢姑娘怕你们担心，让老身把孩子抱给你们瞧瞧。还叮嘱说，她会一直守着大夫人，让你们暂且放心。” 林老爷点点头，压下悲伤，总算想起来，吩咐道：“立刻让后厨备好饭菜送过来。你们忙累了一夜，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 稳婆道：“不碍事。” 饭菜很快就送过来了，两名稳婆和女大夫先出来吃了饭，接着又被林府的下人带去准备好的厢房休息。 然后是刘老爷。 他熬了一夜，精神却异常兴奋，出来时神采奕奕，脸上还泛着红光。 昨晚的一切，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行医几十载，他从未如此激动过。 吃了饭，他去厢房洗漱了一番，又接着回来了。 他是医者，林大夫人的病情还未稳定，他得随时看着。 谢薇这时候才出来。 她神情有些疲惫，但双眸却异常清澈明亮。 林织月见到她，忍不住一下子哭着抱住了她，“呜呜呜，薇薇，你总算出来了！我嫂子怎么样了？她没事吧？” 孙姨娘低斥道：“谢姑娘累了一夜，你让她好好休息，这些问题，回头再问也不迟。” 谢薇知道他们担心，避重就轻地安慰道：“暂时情况还好，不过她人还在昏迷中。汤药已经喝下去了，刘大夫也给她针灸止血了。接下来，看天意吧。” 听到谢薇这么说，林织月心里虽然还是不好受，但也稍稍放心了些，总比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干着急要好一些。 “薇薇，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不用，我就在这里吃两口就行。” 谢薇说着，就在一旁的偏厅，端起饭碗扒了几口饭菜。 吃完后，她对林织月道：“让人熬一些粥过来，你大哥他……他很担心你嫂子，不肯休息，这样下去，他人也会熬坏的。” 林织月听懂了，忍着泪水吩咐丫鬟去叫后厨准备。 谢薇没说几句话，又进了屋。 接着，又是一整天的漫长等待。 直到朝霞满天的时候，房门才再次打开。 刘老爷兴奋不已地背着药箱出来，边走边感叹道：“奇迹啊！真是奇迹啊！” 林老爷、孙姨娘、林织月连忙拦住了他。 三人一脸紧张地问：“刘大夫，怎么了？” 刘老爷对他们道：“产妇目前脉息稳定下来，已无大碍了！” “……” 闻言，所有人都长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太好了！ 刘老爷身体晃动了一下，下人们连忙扶了他一下，刘老爷摆摆手，很是兴奋地道：“无碍无碍，只是太久没休息，有些气虚罢了。林老爷，我先回府了，若是有任何情况，您再着人去请我就成。” 林老爷客客气气地应下，弯腰作邀请状：“刘大夫，我送您回去。” “好好好。” 林老爷送了刘老爷出去后，林织月这下再也等不了了，推开门，跟着进了屋内。 孙姨娘也紧跟着进去。 屋内已经收拾得干净整洁了。 只是那股浓烈的血腥味，似乎还有一些。 林织月往前走了几步，忽然不敢再靠近了。 偌大的床榻上，林大夫人闭着双眸躺着，那脸色，比豆腐还白，气息也十分微弱。 林穆阳就依在床头，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神情间也是充满了激动，眼泪不断地往下流。 谢薇正在收拾东西，见到她们，连忙悄声地把她们带了出去。 “薇薇，我嫂子……”林织月双眼通红地问。 谢薇轻松了一口气，道：“放心吧，你嫂子没事了。只是她失血过多，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调养。” 有她这一句话，林织月和孙姨娘都长松了一口气。 孙姨娘双手合十，对着天上念叨着：“哎哟，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啊！” 谢薇又道：“你大哥累了那么久，让他好好陪着你嫂子，休息一下吧，都别进去打扰了。” “有什么事情，去请刘大夫就好，我能做的，全都做了。” “嗯嗯，薇薇，谢谢你。你真是我们林家的大恩人！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林织月又哭又笑地说着。 谢薇微微一笑，淡然地说一句：“客气了。” “呜呜……”林织月忍不住抱住了谢薇，还是很想哭。 这一天一夜，她的心情也是起起伏伏，经历了太多太多，情绪都溢满在胸口，急需要发泄出来。 谢薇安慰地拍了拍她，“对了，宝宝呢？” 第214章 来接你 林织月一脸疑惑：“宝宝？” “就是孩子。” “哦，她在乳娘那呢。薇薇，你要去看她吗？” 孩子抱出来后，就交给了林家提前找好的乳娘，吃了奶后就睡了。 谢薇过去看了一眼。 当时孩子取出来后，她都没顾得上看一眼，林大夫人突然大出血，她和刘老爷慌得不行，忙着救治她。孩子就交给了那名女大夫和稳婆。 看到孩子安然无恙地睡着，谢薇的心也放下了一些。 总算是母女平安一场。 她轻松很多，微笑道：“织月，接下来这几天你大哥估计都要守着你嫂子，林家靠你多照顾一些了。” 林织月点点头：“嗯，我会的。” “我让刘老爷每天都过来一趟给你嫂子看诊，我也会抽时间过来看看的。” 交代了一番后，谢薇活动了一下筋骨，“我也要回去了，有什么事你再让人通知我。” “好。”林织月一一应下，“薇薇，我送你吧。” “不用，你也担心了一天一夜，回去休息吧。” 谢薇朝她摆摆手，径直往外走去。 眼看她的身影穿过了连廊，朝门口那边走去，林织月才猛地想起一件事。 “诶，薇薇……” 她喊了一声，但是谢薇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 她想着：薇薇出去的时候应该能看到他吧？ 阿战昨天酉时就过来了，也等了她一天一夜。 这一点，让林织月挺佩服的。 起码可以表示：他对薇薇是真心的喜欢。 虽然他们俩什么都没有往外说，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他们俩怕是“假戏真做”了。 谢薇整个人都是精神恍惚的，这一天一夜，她精神高度紧绷，不敢有一丝松懈。 到了此刻，大脑神经突然一下放松下来，她也有点晕晕乎乎的，只想快点回去，好好睡上一觉。 走到前门正厅的时候，有台阶，她脚下一跘，差点摔倒。 一只手及时伸过来扶住了她。 谢薇惊讶地抬头，看到秦湛那张微微含笑的脸。 晚霞的余晖落入院子里，刚好照在他俊美的脸上。 谢薇顿时觉得有些晃眼。 金黄灿烂的光芒，远不及他嘴角那一抹上扬的弧度惑人心弦。 “怎么走路都走不好了？”秦湛扶起她站好。 “你怎么来了？”谢薇微笑着问。 “来接你。” “……” 就是这简单的三个字，却让谢薇心底微微动容。 她眸光轻抬，看到他俊美如初的眉眼间有几分疲态，漆黑的眸子里渗着一点红血丝，眼窝有些深陷。 一看，就是长时间未曾阖眼。 谢薇不由得问：“你几时来的？” 秦湛笑了一下，淡声道：“昨天。” “……”谢薇微微偏头，眼眶忍不住有些酸。 “你傻吗？干嘛在这里等这么久？” 一出口，却是斥责。 秦湛看她脸上的神情，显然比自己累多了，他轻声哄着，“无碍，我行军在外的时候，有时候三五夜不合眼也是有的，早就习惯了。倒是你，这一天一夜累坏了吧？走，我陪你回去一起休息。” 哄就罢了，嘴上还得占点便宜。 谢薇嘴角一撇，轻嗤：“谁要跟你一起休息？” 秦湛笑得愉悦，伸手轻拍了一下她的头，“你想什么呢？” 谢薇脑子本来就晕，他这一拍，更晕了。 而且这里毕竟还是林府，他也不知道顾忌一些。 谢薇摸摸自己的头发，油光发亮的，她嫌弃地皱眉，“不行。我得赶紧回家洗头。” 说着，催促秦湛：“我们快走吧。” “好。” 两人一起出了林府。 先是去了一趟面馆。 面馆今天歇业。小桃和葛诺遵照秦湛的吩咐，他们二人没有回去，便留在谢家村，没有过来。 面馆内只有葛大娘一人在。 看到他们俩回来了，葛大娘也松了一口气。 得知林大夫人平安生下孩子，人也没事了，葛大娘也高兴。 “平安就好。” 谢薇抿了抿唇，没说什么，只道：“大娘，我们现在回谢家村，你今晚也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葛大娘连忙摆摆手，“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在这里没事。明日你让诺儿回来就成。” “但是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有点不放心。” “有啥不放心的，昨晚就我自己一个人。没事的，啊，你们趁着天还没黑，早些回去休息吧。” 好说歹说，葛大娘不愿意，谢薇也没再勉强。 她和秦湛连忙赶回了谢家村。 回到家的时候差不多戌时三刻了，小桃见谢薇推开院门进来，正在打水的她“哐当”一声，手中的木盆掉地上了。 “姐姐——” 她激动地跑上前，一把抱住了谢薇。 屋内的葛诺和谢茂、谢茵他们听到声音，都出来了。 见到谢薇和秦湛回来了，几个人的脸上明显都轻松了一些。 谢薇和小桃说着话，秦湛上前一步，摸摸谢茂的头，问葛诺：“你们都好吧？” 葛诺：“一切都好。” 小桃跟谢薇哭着说自己的担心和害怕，谢薇安慰了她几句，见她哭得不停，谢薇也有些无奈。 “对了，小桃，有热水吗？我想洗漱一下。” 小桃的眼角挂着泪，不过还是很快反应过来：“有有有，姐姐，你等等，我马上去给你打水。” 当谢薇泡进热水浴桶里时，浑身的疲累终于得到了一丝纾解。 她闭上眼，氤氲的水汽熏蒸着她的脸颊绯红一片，长时间没有休息的她，热水一泡，脑袋昏昏沉沉的，不知不觉间，竟然睡着了。 秦湛来到后面的洗浴间，敲了敲门，“薇薇，你好了吗？” 里面没有传来动静，秦湛不由得蹙了蹙眉。 谢薇进去快半个时辰了，按说用不了这么久的。 他想了想，转身去找小桃。 小桃正哄着茵茵睡觉，听到秦湛的喊声，连忙出来了。 “阿战大哥，有什么事？” 秦湛手指蹭了蹭鼻子，“你去看看你姐姐，怎么叫她都没反应。” “啊？” 小桃惊了一下，连忙去敲洗浴间的门。 “姐姐？姐姐？你洗好了吗？” 谢薇睡眠浅，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也或者是热水熏得人缺氧，她睡得很沉，隐约听到有人在喊她，可她觉得眼皮有千斤重，怎么抬都抬不起来。 第215章 他的娘子再也不能生孩子了 小桃担心地拍着门，“姐姐？姐姐？” 叫了好几声，她的耳朵贴在木门上，仔细听了一下，里面真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不由得着急起来，问一旁的秦湛：“怎么办？姐姐不会在里面出什么事吧？” 秦湛也有点担心，他脸色微沉，对小桃说：“你让开一下。” 随即，他身体用力撞了一下，木门撞开了。 他几步冲了进去，一眼看到浴桶里躺着一个绝妙的女子。他目光发直，瞬间背过身出去了。 小桃跟着冲进来，她也愣了一下，很快拿起一旁的衣服遮盖在谢薇的身上，担心地喊：“姐姐？快醒醒。” 谢薇悠悠转醒，睁开眼，她还有一瞬间的茫然，不知道眼前这是哪里。 刚才她正做梦呢，恍惚间，好像回到了现代，她正在执行一项任务，不小心落水里了，她正拼命挣扎着。 然后就被小桃叫醒了。 谢薇转眸看了一眼，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我怎么睡着了？” 小桃吓出一身冷汗，“姐姐，你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我怎么了？” “怎么叫你都不醒。” 谢薇没说什么，小桃伺候着她擦干身体，穿好衣服。 出去时，在门口遇到了秦湛。 谢薇讶异地挑了挑眉，“你怎么在这？” 秦湛回过身，看她已经穿戴好，只是头发还湿着，心里微松了一口气。 “你没事吧？” “我没事。” 秦湛没再说什么，目光也有意没看她，只道：“你早些去休息吧。” 直到他走开，谢薇还有些不解地皱了皱眉，她怎么觉得他的脸色有些不对劲呢？ 回到房内，小桃拿着干布巾给谢薇擦头发，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小声地在谢薇的耳边说：“姐姐，刚才是阿战大哥撞开了门，我才能进去叫你的。” 谢薇：“……” 小桃这一提醒，谢薇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 她在洗澡，秦湛撞门进去，想必是看到了她。 但其实，他们第一次真正见面的时候，他已经看过她了。 那时候，她也在洗澡。 谢薇并没在意这件事，反倒问了一句：“葛诺住哪个房间？” “跟茂儿住一间的。” 谢薇点点头，也没说什么。 小桃给她擦干了头发后，她道：“我睡了，小桃你也去休息吧，明天面馆歇业，其他事，等我睡醒了再说。” “好。” 之后的几天，谢薇每天都会抽空去一趟林府，看看林大夫人的情况。 刘老爷也是每天早晚都去看诊一次。 林家人对他们二人很是恭敬，林穆阳也总算恢复了一些气色。 只要妻女平安，他也不求什么了。 林大夫人经过这一次，身体差了很多，好在命是保住了，只要好好调养一段时间就好。 林织月抱着小侄女，高兴地跟谢薇炫耀：“薇薇，你看，她长得真好看，像我。” 谢薇莞尔一笑，也不跟她争辩。 “织月，你大哥呢？” “在房里陪嫂子呢。” 林大夫人在昨天终于从昏迷中醒了过来，目前还得躺在床上好好养着。 “我去看看你嫂子。” “诶，我也去。”林织月抱着孩子，跟谢薇一起来了后院。 丫鬟通传了一声，林穆阳从房内出来。 看到襁褓里的女儿，他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快让我抱抱。” 这几天，他的一颗心思都在娘子身上，对于女儿，他也只看了两眼，都还没来得及抱一抱。 林织月把襁褓交给他，叮嘱他小心些。 林穆阳看着怀里的女儿，她刚刚吃饱，睡得正香，小脸蛋儿已经比前几天看起来圆润了些。 他的心情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胸口那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涨涨的，酸酸的。 房内，林大夫人醒着，听到外面的声音，她不由得轻声喊：“相公，是我们的孩子吗？” 林穆阳听到声音，连忙把孩子抱进了屋。 谢薇和林织月也跟着进去了。 林穆阳把襁褓放在了林大夫人的床边，笑着道：“娘子，你瞧，这是咱们的女儿。” 林大夫人的身体还不能大动，她微微转过头，看了一眼。 看到女儿的那一刻，她的眼泪就忍不住流下来。 林穆阳连忙给她擦着泪，“大夫说了，你现在不能流泪。” 林大夫人笑着道：“我这是高兴的。相公，这是我们的孩子……” “是，是我们的孩子。” 这一幕夫妻和睦的画面，也让谢薇不由得有些感慨。 林织月则是满脸的感动。 林大夫人回过神来时，看到了谢薇。 她满眼感激地道：“谢姑娘，我听相公说了，这次多亏了你，我和孩子才会平安无事。我真心感谢你，等孩子的满月酒，你可一定要来喝上一杯。” 谢薇客气地说：“大夫人你吉人自有天相，你和孩子才会平安无事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谢薇的功劳，林家人都记在了心里。 聊了一会后，林穆阳把谢薇叫了出去，留下林织月陪着林大夫人和孩子。 两个人来到院外，神情都没有了刚才的轻松。 “大公子，刘老爷今日来看诊了吧？他怎么说？” 林穆阳有些沉重地道：“性命暂且无忧了，但是往后，怕是得一生靠药维持着。” 谢薇的脸色也不由得沉了几分。 那天晚上，孩子剖出来后，林大夫人突然血崩不止，虽然有谢薇和刘老爷的极力抢救，但这里的医疗条件有限，为了保命，在林穆阳同意的情况下，她选择了切除子宫保命。 虽然最后林大夫人的命救回来了，但是这件事，也成了那一晚在场的几个人心中的一块重石。 “那个女大夫和两个稳婆，都安排好了吗？” 林穆阳点点头。 这件事，林穆阳当场就要求他们不准任何人说出去，谁敢说出去，林家必定不放过他。 谢薇和刘老爷，林穆阳自然是放心的，但是那两个稳婆和女大夫就有些难说了，所以在放她们离开时，林穆阳给了她们一大笔的银子，还让她们永远地离开了南岭县。 只要他、谢薇、刘老爷三个人不说，那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他的娘子再也不能生孩子了。 第216章 巧遇秦湛的家人 谢薇从林府离开后，原本想着回面馆去，转念一想，她又绕道去了西街。 这几天进出林府，她都忘了给孩子买一份见面礼。 想着，这孩子跟自己有缘，送一份见面礼也是应该的，等下次再去林府就带过去。 逛了几家店，谢薇都没挑到什么合心意的。 又进了一家店，终于买到了自己想要的。 一双虎头鞋，一副带着花生样式的银镯子，还有一套大红色绣花包被，以及几匹上等的棉布料。 她知道林府不缺这些，但这是她的一份心意。 拿着这些礼物出门的时候，店门口刚好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 马车由两头棕红色的高头大马组成，车身庞大，装饰气派，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人家才有的。 这种马车南岭县很少见，估计是外地人来的。 谢薇正准备从侧边走，马车上刚好下来一位年约五十多岁的老者。 谢薇只瞥了一眼，却心下一震。 老者身形瘦高，气度不凡。他的脸色格外严肃，那一双眼，似乎能把人心看透，精厉而睿智。 只是下一刻，前方一个推着独轮车的小贩歪歪扭扭地走过来，那独轮车上装满了货物，阻挡住了他的视线。 “让一让，让一让！” 小贩大声喊着，手中的独轮车似乎很难控制住。 老者并没注意这些，他的目光四下搜寻，神色隐忍而不耐。 眼看着那独轮车就要撞到老者，谢薇连忙上前，帮着那小贩把独轮车扶稳。 然而还是迟了一步，独轮车受到冲撞，小贩身体一倒，独轮车失去了控制，等老者反应过来时，只能狼狈地往旁边让开。 谢薇一手抓住独轮车的车把，伸长腿，用脚控制住独轮车不再往前冲，独轮车上的货物因为这股冲劲，掉了一些下来。 小贩反应过来，连忙爬起身上前，一边道歉，一边感谢。 谢薇并未在意，只叮嘱他下次小心一点。 小贩连连点头，搬起掉下来的货物，推着独轮车走了。 谢薇转了转眸，看到刚才的老者因为避让而摔到了地上。 “老先生，您没事吧？”谢薇上前，伸出手扶了他一下。 老者的脸上还有些窘迫，大概很少有这样狼狈的时候。 他站起身，脸色黑沉沉的，抬头看了谢薇一眼，“无碍，多谢……” 他的话语一顿，目光里涌现一丝惊愕。 “不客气。”谢薇回道。 两人正说着话，前方的店铺里出来两个人，一位中年妇人和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二人见着此景，连忙走过来。 “老爷，您没事吧？”妇人担心地问。 她长得很美，眉眼端庄艳丽，梳着高椎髻，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的年纪，浑身上下透着一种温婉大气的感觉。 在她身边的小姑娘一脸娇俏妍丽，与那妇人长得有几分相似，头上梳着双平髻，看起来就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娇小姐。 “爹，你怎么了？” 这三人显然是一家三口。 老者摇摇头，沉声道：“我没事，你俩东西买好了没有？”语气颇有些埋怨。 妇人有些无奈地道：“好了好了，买好了。” 小姑娘打量着谢薇，忍不住笑弯了眉眼，“这位姐姐，我见过你。” 谢薇：“……” 小姑娘指着身后的几家店铺，娇俏地说：“刚才你进了那家，那家，还有那家的铺子对不对？” 她指的，正是刚才谢薇逛的几家店铺。 谢薇有些诧异地点点头，“没错。” “我刚才就注意到你了。”小姑娘笑盈盈地，“姐姐，你很特别，长得也很好看。” “……”谢薇刚才只顾着挑选东西，并未在意旁人。 倒是没料到自己会被别人注意。 妇人这时也打量了一眼谢薇，这一看，她明显有些震惊，一手拿帕子捂着嘴，眼里充满了难以言说的情绪。 她转眸看了看老者，两人似乎都有一些欲言又止。 谢薇不由得奇怪地蹙起眉。 妇人这时反应过来，她瞧见谢薇手中提着的东西，温柔地询问：“姑娘，恕我冒昧一问，你手中的这料子在哪里买的？” “……”谢薇抬了抬下巴，示意眼前的这家布庄，“就在这里买的。” 妇人拉着小姑娘道：“瑛儿，走，咱们再去这家店逛逛。” “好。” 眼见妻女又进去逛了，老者张口欲喊，随即又一脸无奈，甩了甩衣袖，气鼓鼓的转身，脸色比刚才还难看。 谢薇瞧着，不由得想笑，又不敢笑。 “老先生，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着，她微微躬身，转身准备离开。 “姑娘，你等等。” 老者突然叫住她。 谢薇回过身：“老先生，您有何事？” “姑娘，你可知这附近有哪家面馆？” 谢薇微挑了挑眉，这么巧的吗？ 她一笑，指着街头的那个方向：“看到了吗？这条街走到底，便有一家谢氏面馆，据说他家味道很不错，您可以带着您夫人和女儿去尝尝。” 老者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道了一声谢。 谢薇说：“不客气。” 随即，转身离开。 老者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深邃几分。 不一会儿，他见到有一人影朝他走来，脸色霎时变得十分严厉。 …… 回到面馆，谢薇只看到小桃和葛诺在前面忙着，她随口问道：“阿战人呢？” 小桃道：“阿战大哥刚才说有事出去了，我以为他是去寻你了呢。” “我路上没遇到他呀。” 谢薇想着，可能是她去逛街了，跟秦湛错过了，过一会儿他就会回来的。 可是直到店里要打烊了，他还没回来。 谢薇疑惑地皱皱眉，小桃知道她担心，对她说：“姐姐，我们要不要出去找一下阿战大哥？” 谢薇想了一下，摇摇头，“不用了，他是一个成年人，又不是小孩子。我们快些回家吧，茂儿和茵茵还在家里等我们呢。” 临走的时候，谢薇又对葛诺嘱咐道：“要是阿战回来了，就跟他说我们先回谢家村了。如果那时城门关上了，就让他找间客栈住一晚吧。” 葛诺点点头：“是。” 谢薇没想到，这一晚，秦湛真的没有回到谢家村。 她想着，他定然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估计是耽误了。 第二天早上，天空阴沉沉的，好像要下雨了。 谢薇早起之后，原本准备锻炼的，但是看着天气，她又懒得往外跑了，就在家里的院子里做一些健身运动。 她抬高腿，正在做压腿动作的时候，远远地，听见有车轱辘转动和马蹄哒哒的声音。 那声音越来越近。 谢薇忍不住打开院门，朝外看了一眼。 她家门前的那条小路上，有一辆豪华的马车正朝着这边驶来。 谢薇蹙了蹙眉，这辆马车看着十分眼熟——不正是昨天遇到的那一家人吗？ 第217章 反悔婚事 没过一会儿，马车停在了谢薇家门前。 谢薇心里正疑惑，只见有人挑开车帘，一马当先跳下了车，满面春风地喊：“薇薇，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还出来迎接我？” 谢薇：“……” 她有些惊讶地看着秦湛。 秦湛冲她笑了一下，转身，只见车帘再次掀开，昨天遇到的那位老者也下了车。 他的脸色依然很严肃，在看到谢薇时，突地一怔。 秦湛叫了一声：“爹。” 随后，车里依次下来秦夫人和秦瑛。 她们二人见到谢薇时，都愣了愣。 谢薇一脸懵然，但心里已经明白了这些人的身份—— 他们是秦湛的家人。 秦湛介绍道：“爹，娘，瑛儿，她就是我说的那位姑娘——谢薇。薇薇，他们是我的爹娘和小妹。” 说着，他在谢薇的耳边轻声道：“他们来得匆忙，也没来得及提前跟你打声招呼。” 语气中略有些抱歉。 秦夫人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湛儿，你说的那位姑娘，就是她？” “是的，娘。” 秦瑛笑盈盈地道：“哥哥，你可知道，我们与这位姐姐，早就见过面了。” 这下，轮到秦湛怔住了。 他看一眼谢薇，谢薇抿了抿唇，点点头。 但昨天见面，跟今天见面，这心境可大不一样了。 秦湛不由得贴在谢薇的耳边问：“什么时候见上的？我怎么不知道？” “……”谢薇不由得脸一红，悄悄瞪了他一眼。 他们俩这眉来眼去的，看得秦鸿和秦夫人都不由得连忙别开了眼。 秦瑛从未见过自己哥哥如此模样，不由得好奇地问：“哥哥，你跟姐姐说什么呢？” 秦湛一副教训小孩子的口吻：“你还小，不懂别问。” 秦瑛娇哼了一声，双手叉腰：“我都十二岁了。” 秦夫人看不下去了，“湛儿！” 秦湛这才没说话。 秦鸿清咳一声，看一眼眼前的屋子，又看了看周边的环境。 此时，清晨的雾气刚刚散去，原本有些阴沉的天空也似乎清朗了起来。 乡下地方，远不及京城繁华。 但这里也有这里的好处，人烟稀少，环境清幽，倒是一个很适合居住的地方。 眼前的这座房子，灰砖白墙，简单而别致。 倒也有另一番趣味。 谢薇之前听秦湛说过，他写信让京城的父母过来帮他提亲。这件事她没同意，后来也让秦湛写信回去，让他的父母暂时不要过来。 可能这中间出了什么岔子，这朝代的交通和信息都不发达，信件也许是延迟了。 总之，现在人家父母都到了家门口，她也不能甩脸子，不让人进门。 谢薇微笑着邀请：“秦老爷，秦夫人，秦小姐，屋里请。” 秦鸿、秦夫人以及秦瑛走在前面，三人边走边打量着周围。 谢薇和秦湛走到后面，她悄悄地拧了一下秦湛，拧得他皱起眉头轻嘶一声，谢薇才一脸淡淡地道：“这件事，我回头再跟你算账。” …… 秦湛的父母来了村里，这可是一件大事。 不到一会功夫，谢家村里几乎人人都知道了。 秦湛邀请村长以及村里的一些长辈们过来，只为了他与谢薇的定亲一事。 秦湛来了谢家村这么久，关于他的家庭，大家也只是听他说说，从未真正见过。如今，瞧见秦湛的父母，那浑身的气度和教养，可让谢家村的这帮村民们开了眼了。 大家都聚在谢薇家的院子里，好奇地伸着头，张望着屋内。 谢薇家的堂屋内，也是坐满了人。 秦鸿坐在主座上，脸色冷沉如水，不苟言笑。 实则，他内心里此刻恨不得把秦湛狠狠地教训一顿。 这臭小子，都给他惹得什么事！ 秦夫人的脸色也有些尴尬，不过她自小养成的气度，让她还是一脸微笑示人。 秦瑛虽觉得眼前这阵仗有些奇怪，不过她年纪小，也只觉得那些乡民们单纯可亲。她端坐着，不敢乱动。 相对于秦家一家人，真正难受的是村长以及村里的那些长辈。 秦老爷的气势太强了，举手投足间，一种久居上位者的威严不自觉地流露出来，他们连看他一眼都不敢。 可是，再不敢，事情还得谈。 村长壮着胆子，和和气气地说道：“秦老爷，关于令公子和我们村的大丫，他们俩的亲事……” 秦鸿客气地道：“我听犬子说过，他深受重伤，幸得谢姑娘相救，也多亏了你们全村人的厚待。在此，老夫代表秦氏一族，向你们表示深深的感谢！” 说着，他站起身，双手交叠合上，恭敬地朝着村长他们弯腰作揖。 村长等人连忙起身回礼，“秦老爷言重了！” 秦鸿目光微转，看了一眼谢薇，又道：“至于亲事一说……此乃儿戏一般，实在不应当真。” “……” 秦鸿的话音一落，满屋寂静。 “爹！”秦湛脸色骤变，昨天晚上他可不是这样说的。 秦鸿威慑地道：“此事容不得你做主！” 村里的人也都一脸茫然，阿战和大丫的婚事，在他们看来，那都是铁板钉钉的事了。怎么阿战的父母突然不同意婚事了呢？ 谢薇此刻也有些说不出来是什么心情。 她不同意现在就跟秦湛订亲是一回事，但是他的父母反对这门婚事，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一脸沉静，正要开口，谁料，秦鸿突然朝着谢薇作揖，语气客气而疏离地道：“谢姑娘，你救了吾儿的命，老夫在此，对你深感谢意。但凡你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提。只是婚姻大事，不可儿戏，还望谢姑娘以后且行珍重。” 秦湛听不下去了，一张脸，冷沉吓人，“爹，娘，昨日你们答应过儿子，这门婚事你们也是同意的。为何现在要出尔反尔？” 第218章 此生非她不娶 秦湛的话音一落，屋内再次安静。 众人都有些愣神，似乎不太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夫人也垂了垂眼，脸色有些尴尬。 秦鸿面色沉沉地道：“昨日是昨日，今天是今天。你不必再多说什么，此事不用再议了。” “爹！”秦湛很不服气：“理由是什么？薇薇哪里不好？” 秦鸿气得脸色铁青，懒得理他。若没有理由，他怎会拒绝？只是他这个蠢儿子，现在是昏了头了，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场合？他能说出来吗？ 秦鸿沉声吩咐马车上的小厮把带来的礼物都搬进了屋里。 对谢薇道：“谢姑娘，你救治、收留我儿，此乃我们的一片心意，望你收下。只是婚约一事，请恕我们不能同意。” 谢薇还没开口，秦湛一转身，护在她面前，“爹，你不能这样做。我心已属薇薇。此生，非她不娶。” 谢薇抬了抬眸，盯着眼前高挺的背影。 一句“非她不娶”，确实很令人动容。 秦鸿的脸上像是结了一层冰霜，他用力压下那股怒气，“你敢？！” 秦湛无惧：“你看我敢不敢？” 父子间的气氛，剑拔弩张。 周围的众人都忍不住打着冷颤。 谁都不敢开口说话。 秦夫人轻声地、语气也有些严厉地道：“湛儿，休得无礼！” 秦湛在面对秦夫人时，显然态度好一些，“娘，你劝劝爹，你们明明都同意我娶薇薇了，为何又要反对？你们这样，岂不是让我成了戏文里那种负心薄情郎？” “噗嗤”一声，秦瑛忍不住笑出声，又觉得此时笑得不合时宜，连忙捂着嘴角，端正地坐好。 秦夫人也有些头疼，嗔怪地看了一眼秦湛。有些事情，这里不方便说，可她这个儿子，原是比猴子还精的一个人，怎的遇上了感情的事，就变得那么蠢了呢？！ “你听你爹的话，你爹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秦夫人只能这么说道。 秦湛皱了皱眉，眸色微沉。 他终于觉得哪里不对劲。 以他爹和他娘的性子，也确实没道理会出尔反尔的。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谢薇上前一步。她先是看了一眼秦湛，然后才面向秦鸿：“秦老爷，秦夫人，请恕谢薇冒昧，有关于我的婚事，我想，我应该也有决定权吧？” “……” 此话一出，众人一愣。 秦湛心底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薇薇……” 谢薇抬手打断他，她面带微笑，沉着冷静地道：“谢薇出身乡间，父母不在身边，家境虽然清贫，但我自问，自己并不比别人差什么。” “我与阿战，情意相投。我知他非同寻常，也从未想要依靠他什么，他有他的事情要做，我也有我的事未完成。” “婚约一事，本就是误会一场。” “我从未想过现在就跟阿战订亲。如此，秦老爷和秦夫人也不必为了子虚乌有的事，而伤了你们与阿战之间的和气。” 听了她的话，在场的人，全都愣了。 秦湛心中的预感成真了，她果然不想跟自己订亲，他担心地喊：“薇薇，你不要这样说。” 谢薇眸光凛凛地望他一眼。 这一眼，望得秦湛心底发凉。 谢薇本不想当众说这些事，这里的人，多少还是有些不能接受她这样的想法。 可是事情既然到了这一步，她不说也不行了。 “阿战，我说过，十八岁之前我不会考虑成亲的事。是，我是……喜欢你没错，但我现在不想跟你成亲也是真的。若你不能接受，那我们也可以……分手。” “分……”秦湛话音一哽，有些气急败坏，“什么分手？分什么手？谁要跟你分手？！” 他们俩这吵的，倒让周围的人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村长咳嗽一声，提醒他们俩注意。 原以为，今天就是阿战的父母过来定日子的。谁成想，一个不想嫁，一方不同意娶。 这门亲事——悬了。 村长还是有些不放心，忍不住又问一遍：“大丫，你现在当真不想成亲？” 谢薇点头，坚定地回答：“是。” 秦鸿和秦夫人也没料到谢薇会说这样的话。 也难怪，昨天见到这姑娘时，就觉得她有些特别，不仅仅是因为她的面貌，还有她的性格。 只是那时候，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就是儿子相中的媳妇。 所以，昨天秦湛过去找他们时，跟他们说起要定亲的姑娘，秦鸿一开始也很生气他自作主张这件事，觉得他做事没有分寸，不成体统，给他狠狠一顿训骂。 但是拗不住秦湛的三寸不烂之舌，最终还是同意了。 秦家并非看重门第的家族，就算儿子相中了一个村姑，只要是身世清白的姑娘，他们都是以儿子的意愿为先。 但是今天早上见到谢薇的时候，着实让他们震惊了一下。 当下，秦鸿心中便决定——这门亲事不能答应。 这位谢姑娘的身份，还需要好好调查一番。而且这件事非同小可，弄不好，是要让整个秦氏家族遭殃的。 但是在听了谢薇的这一番话后，秦鸿的心底又忍不住郁气横生。 他的儿子，这小丫头竟然还说不想嫁？！ 岂有此理！ 莫说她是一个乡下丫头，哪怕是京城里的名门贵女，那也是排队等着他儿子挑选的。 秦鸿这心里的小九九，也只有秦夫人能看懂。 她看自家相公和儿子都是一脸的郁色，不由得微微一笑，对谢薇道：“谢姑娘，你说你此时不愿嫁给湛儿，那是说，以后会嫁？” 谢薇看向秦夫人，她这句话里有“坑”，轻轻一笑，她道：“秦夫人，这以后的事，谁都说不准的。” 这番四两拨千斤的话，让秦夫人倒不好说什么。心中也暗惊：这小姑娘倒是个聪明的，也难怪她那个儿子会相中她，确实跟别的姑娘与众不同。 如此，这“亲事”也说不成了，众人也没理由留在这里了。 村长清咳一声，为了缓解尴尬，他赔笑道：“那个，秦老爷，秦夫人，你们难得来一趟，不如就留在我们村里，小住几日，也好体验一下这乡间生活如何？” “我看，就留在大丫家里住吧，她家屋子是新盖的，东西也一应俱全。” “大丫，你看如何？” 【作者有话说】 男主父母反对婚事是有原因的哈~ 第219章 谢薇的身份是 村长也看出来一些名堂。 这阿战的父母，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那一身的气派，可不是普通老百姓会有的。 这样的一户人家，不愿意娶大丫，那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阿战想娶大丫，他也不想让大丫的这门亲事毁了，心想着：定然是他们初来乍到，还不了解大丫，等他们知道了大丫的好，自然不会再反对这门亲事。 所以，他留他们多住几日，还安排住在谢薇家，也是给他们一个相互了解的过程。 但是谢薇可不愿意。 她正要开口拒绝，谁料，秦鸿倒是点了点头，“如此也好，多谢谢村长。” 谢薇：“……” 村长连忙笑呵呵地道：“那就这么说好了。既然这样，我们也不必过多打扰，先回去了。 大丫，你好好伺候这几位。 他们也是咱们村的贵客。” 村长一边说着，一边还冲谢薇使眼色。 “……”谢薇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村长一哟喝，院子里那些好听的村民，也全都被轰走了。 屋内只剩下秦家一家人，以及谢薇姐弟几个。 秦湛再也忍不住，他面对谢薇，说了一句：“薇薇，我们的事等会再说。” 随即，他把自己的父母叫去了他住的书房内，关上门，不让任何人窥探。 屋内隐隐的有说话声传来，但都很轻微，根本听不清楚。 秦瑛一个人留在外面，不过她也对父母和哥哥说的事不感兴趣，她只是好奇地打量着这间屋子，大眼睛里似乎都是问题。 “姐姐，你这屋子是你自己盖的吗？” “姐姐，他们是你的弟弟和妹妹吗？” “……” 小桃、谢茂和谢茵早就起来了，只不过刚才人多，没他们说话的份。 秦瑛一直在问问题，谢薇的心思都是书房里面，也就无心应付她，让小桃多照顾她一些。 秦瑛看着谢茵，露出甜甜的一笑，跟她打招呼：“你好，我是秦瑛，你可以叫我瑛儿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 谢茵睁大眼睛看着她，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可是因为她的笑容很灿烂，谢茵竟然第一次对陌生人不排斥。 她朝她微微一笑，虽然还是没有说话，但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谢薇看到后，忍不住惊跳而起，有些激动地道：“秦小姐，我妹妹她很喜欢你。” 秦瑛微微一愣，此时也发现了谢茵有些不寻常，她悄声问：“她怎么了？” “她没事，只是暂时不能说话而已。对了，她叫谢茵，你可以喊她‘茵茵’。” 秦瑛点点头，冲着谢茵微笑，慎重地喊：“茵、茵。” 谢茵笑着点点头。 因这一点，谢薇的心情都好了起来。 她对谢茂道：“茂儿，你和茵茵休息一天，不去上课了，等会我会告诉谢邺叔一声。” 谢茂疑惑地问：“为什么？” “家里来客人了，我们总要招待一下的。” 谢薇虽然不知道秦湛的父母愿意留下来的原因是什么，但是肯定是有理由的。 这是她的一种直觉。 她直觉很少，但一向很准。 …… 书房内。 秦鸿和秦夫人进了屋后，先是被这一屋的陈设所吸引。 按说，他们也非寻常人家，他们自己家的宅子，也是亭台楼阁，九曲长廊，典雅别致的。 但是在一个乡下地方，能看到这么精致而敞亮的书房，就十分难得了。 秦湛却没心情跟他们说这些，只问道：“爹，娘，你们为何突然不同意这门婚事？” 说到这件事，秦鸿的神情严肃了起来：“湛儿，我问你，谢姑娘的父母在何处？” “……这跟她的父母有何关系？” “有关系。”秦夫人的脸色同样很慎重，“关系可大了！” 秦湛也察觉到不对劲，“有何关系？” 秦鸿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对秦夫人道：“此事，你来说。” 秦夫人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湛儿，这件事，说来话长。你应该听说过镇国公府的事吧？” 秦湛点头：“听过，十几年前，镇国公叛国，全家二百多人口，满门抄斩。” “是，这件事，就算现在在京城，也没人敢提起。太后下了严令，此事若有人议论，格杀勿论。由此可见，这件事有多可怕！” “可是这件事跟薇薇和我的婚事有什么关系？” “镇国公膝下三子一女，三子皆是战场上的将军，为我们大虞立下过汗马功劳。而他唯一的女儿，也曾名动京城，只是后来却意外失踪了……” 听到这，秦湛的呼吸不由得微微一滞。 秦夫人的目光微微湿润，声音也极力压抑着什么，“我曾经跟她，是手帕交。她的相貌，我自然清楚。昨日，当我第一眼看到谢姑娘时，我差点以为看到了她……” “我这么说，你可懂了？” 秦湛不敢置信地愣了一下，“娘，你怀疑薇薇跟她……是母女？” 秦夫人点点头，“……不然的话，她们两个人怎么会如此相像呢？” 秦湛笑着摇摇头，“不是，娘，这世上无奇不有，也许就是有两个人长得很相似呢？而且，薇薇的娘早就过世了。” “什么？”秦夫人和秦鸿都忍不住震惊了。 “是真的，这村里的人都知道。她在几年前就过世了。” 秦鸿答应留下来，就是想查一查谢薇的身世的，想看看她到底是不是跟镇国公府有关。 “那她的爹呢？” “她爹，听说几年前离开家了，没再回来。” “她爹是何人？” “谢家第三子，谢平。” 秦鸿微微蹙起眉，觉得这中间的事有些蹊跷。 “娘，你不是说镇国公府满门抄斩吗？那镇国公府的小姐怎么会失踪呢？” “她是……”秦夫人说到这件事，还有些难以启齿，“……跟情郎私奔。” 一听这话，秦湛不由得呼吸一紧。 第220章 秦湛的真实身份决定回京 他连忙问：“她的情郎是谁？” 秦夫人遗憾地摇摇头：“没有人知道。京城里关于她私奔一事，其实也是传言居多，也有人说是镇国公为了护住女儿才让她连夜逃离京城，根本没有私奔一事。真相到底如何，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但是，不管这件事是真是假，这位谢姑娘的身份，我们都有待查验。” “湛儿，你喜欢她，娘看得出来。若她是寻常人家的女儿，你要娶她便娶了，但如果她是镇国公家的后人，以你爹现在在朝中的情势，这门亲事，我们沾都不能沾，否则，整个秦氏一族，恐怕都得遭殃。” “现在，你懂了吗？” “……”秦湛不由得沉默了。 秦鸿沉着一张脸，从他的神情间，根本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谢薇，包括谢家村里的所有人，恐怕都不会相信，他，便是大虞朝堂上咳嗽一声都能震三下的右丞相秦鸿。 大虞建国百年有余，根基稳固，朝堂上的关系盘根错节。 当今圣上景成帝沉迷修仙道法之术，对朝政一事鲜少过问。朝事一直都是由太后把持着。 镇国公府一案，就是由太后亲自审问、判决的。 不知因何缘由，太后对镇国公徐氏一族十分恼恨，借由“叛国”一罪，把整个镇国公府几乎是连根拔起。 此事，朝中众人一直不敢提，是为“秘辛”。 秦鸿身为右丞相，每行一步，都是如履薄冰，多少双眼睛盯着他。 只因，太后为了牵制他的势力，还立了一名左丞相曹东运，此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是太后娘家的远亲，也是太后身前的走狗。 大虞朝设立左、右两位丞相，也是先祖有过的先例。两名丞相职位高低一样，都是共同协助皇帝（太后）处理军国大事以及朝廷上的一切要务。 只是，这中间也是有些区别的。 左相曹东运这些年一直分辖禁军和兵部、刑部等要务。 右相秦鸿分辖的是吏部，礼部，工部，户部等其他一切事务。 从这方面也能看出来，太后更重视左相一些。 朝堂上的事，风云变幻。 曹东运一直在背后抓秦鸿的把柄，只是秦鸿这人，行事一直很谨慎，在外都是一副刚正不阿的态度，严肃、沉默、内敛，每日上朝，也只做自己该做的事。 让人揪不出错处。 甚至就连唯一的儿子，也是自小就送进军营，断了他走仕途这条路。 秦湛这些年在西南军中，他也是屡屡叮嘱，切莫好大贪功，所以至今也只是一名镇南将军。 若是让人知道，他们秦家娶了叛国贼的后人，岂不是给了曹东运和太后诸多的借口，借此打压他们秦氏一族。 “……”秦湛陷入了沉思。 谢薇跟他说过一些关于她父母的事。 她爹小时候逃学，辗转去了京城，十几年后带着媳妇回了谢家村。听村里人说，他的媳妇名叫徐婉，长得很美，像个大户人家的娇小姐。 “娘，镇国公府的大小姐名叫什么？” “她叫，徐嫣婉。” 徐嫣婉，徐婉。 秦湛忍不住冒了冷汗，如此相近的名字，十有八九是同一个人。 “爹，娘，薇薇说过，她娘叫徐婉。”秦湛把谢薇父母的事说了出来。 秦鸿和秦夫人听完后，也都面色沉了沉。 秦夫人有些不敢置信地问，“当真吗？” “错不了。薇薇一直觉得自己的娘是京城里某个大户人家的女儿。但，估计连她都不敢相信，竟然是镇国公府这样的大户人家。” 想到这里，秦湛也不由得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其实还有一件事，我没告诉她。” “什么？” “儿子遵循爹的教诲，在这个村里没有用真名，他们都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只有薇薇，她知道我是镇南将军秦湛，但却不知道，我是当朝丞相之子。” 秦鸿不由得看了他一眼，嘴角似笑非笑，冷哼了一声，“臭小子，这分心思你要是都没有，以后出门别说是我秦鸿的儿子！丢人。” 秦湛：“……” 被自己的老爹训诫，那都是家常便饭了。 不过秦湛皮厚，根本不在意。 再说，自然有人帮他。 秦夫人不由得剜了秦鸿一眼，“不是你儿子，是谁儿子？” 秦鸿：“……” 自家夫人，他就没辙了。 秦夫人看向秦湛，语重心长：“湛儿，我看那位谢姑娘，与其他姑娘确实有些不同。但你的这份心思，无论如何都得收一收了。” 秦湛也知道，父母的话，说的在理。 可让他放弃喜欢谢薇，他做不到。 秦鸿忽然沉吟道：“年关将近，西南这边暂时也不会出什么乱子。南疆那边，现在自己都乱成一锅粥了。这次，你就跟我们回京去。待我禀明圣上，看能不能招你回京述职。” 秦湛立刻反对：“我不要回京。” “不回京，你去哪？”秦鸿顿时冷下脸，“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吧？亲事不成，你也没有理由留下来。再说，我招你回京，还有要事。” “……”秦湛唇角微动，似想说什么，可又止住了。 秦夫人也跟着劝道：“湛儿，你爹说的在理。既然这门亲事不成，你留在这里，岂不是影响那位谢姑娘的名声？” 秦湛心里有些乱，这件事非同小可。若是回京，他何时才能再与薇薇相见？ 他知道，谢薇就在门外，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可却又觉得，他们俩之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哪怕他披荆斩棘，似乎也很难越过去。 若他想跟谢薇在一起，他就得查明谢薇的真正身份。 若她真是镇国公府的大小姐之女，那有关于镇国公府一案，他还得去调查清楚。这其中的利害，真不是一两句话说说那么轻松的。 秦湛知道，前路艰险。 可他不想放弃。 须臾，他眸光沉定地道：“好，我回京。” 秦鸿一脸没什么意外的样子。 秦夫人欣慰地点点头，“乖。” “不过，这件事我要跟薇薇说一下，你们让我考虑清楚再说。” 秦鸿有些不争气地冷嘲了一句：“看不出来，倒是个痴情种。” 秦湛眸光狡黠一闪，“有其父，必有其子。” 秦鸿脸色一顿。 秦夫人忍不住嗔了那对父子一眼。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很重要，很重要~~包括了1、2、3……我自己也不知道多少个剧情了（捂脸），所以写起来也写了差不多两个小时。 第221章 还未离别已经开始思念 书房的门打开。 秦湛走了出来。 谢薇刚好在堂屋摆碗筷，看到他，只瞟一眼，一脸平静地道：“伯父伯母远道而来，想必是饿了吧？家常便饭，请将就一用。” 秦鸿和秦夫人就跟在秦湛身后，听到谢薇这么说，秦夫人微笑着道：“多谢谢姑娘。” 谢薇邀请他们入座。 说是家常便饭，可谁都能看出来，这桌饭菜，一点也不“家常”。 早上那么多人，闹哄哄地一片，他们都没吃上早饭。 等秦湛和他父母进了书房后，虽然谢薇很想知道他们在谈论什么，可她又觉得自己不应该去多问，更没有立场去问。 既然他父母不同意这门亲事，她也没打算现在就嫁秦湛，按照正常的流程来说——这婚事也就“黄”了。 既然如此，她只需要按照村长的吩咐，好好招待这一家人就行。 她和秦湛开始的时间不长，也就个把月左右。 就算分手了，当朋友也可以的嘛。 理智是这样想的没错，只是她的心底还是忍不住有些难过。 谢薇只当是“失恋综合症”而已，并未放在心上。 毕竟，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虽短，却也有过甜蜜开心的时刻。 想立刻忘了，也没那么容易。 为了怕自己胡思乱想的，谢薇就去了厨房，把家里能用的食材都用上了，洗洗，切切，剁剁，不知不觉间，烧好了一大桌的菜。 秦家人落座后，谢薇却没让小桃和谢茂谢茵上桌坐。 她站在一旁，微微一笑，客气而有礼地道：“几位请慢用，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请多多担待。” 她这副态度，让秦湛狠狠一怔，心底没来由地一阵发慌。 他站起来，想抓谢薇的手，却被她躲开了。 “薇薇，你怎么了？让茂儿他们也过来坐下，一起吃啊。” “不了，你们是客。” “薇薇……” “以后，还是叫我‘谢姑娘’吧。”谢薇的语气平淡而冷静。 “……”秦湛的眸光也不由得变得沉凛下来，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眼底，似压抑着一股狂风浪潮。 谢薇却没看他，微微一点头，她转身退下。 压根没打算留在这里。 她脸色平静地回了厨房，小桃和谢茂、谢茵都一脸担心地望着她。 谢薇忽地一笑，“都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小桃迟疑地问：“姐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谢薇把厨房里的一张小木桌清理干净，把刚才炒菜时特意留的一份菜端过来，“都饿了吧？咱们吃饭吧。” 四个人分别坐下，默默地吃着饭。 谁也没说话。 秦家除了来了一家四口外，还有一个小厮是马夫，另外还带了两名护卫。 这三人，谢薇也特意做了一份吃食给他们。 不过，他们很自觉，直接就在屋外吃，压根没进院子。 家里气氛正沉闷的时候，屋外，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大丫？大丫！” 厨房内，几个人听到这声音，都抬起了头。 谢薇放下碗道：“你们吃，我出去看看。” 小桃也连忙道：“我也去。” 这声音他们都很熟悉，正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蔡氏。 谢薇抬手制止了小桃：“你们都待在这里，别动，好好吃饭。” 说完，她出了厨房。 刚走到院子里，堂屋里，秦湛也走了出来。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没说什么。 谢薇看着院门外的蔡氏，没打算给她开门，冷声问：“你来做什么？” 蔡氏看了一眼院门外的那两名护卫，心里还是有些害怕。 秦家的护卫，自然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可以以一敌百。 那浑身的冷凛气势，普通人见了，自然会怕。 何况蔡氏本来就有些心虚。 她讪讪地一笑，带着一丝讨好：“大丫，你把门给大伯母打开呗。” 谢薇冷笑一声，真是天要下红雨了。蔡氏平时见到她，恨不得能吃了她。 今日，这是犯了什么毛病？ 恐怕，是怀着什么目的而来吧？ 谢薇的态度很冷淡：“蔡氏，你有什么话就快说，不说就走。” “大丫，你别这样说嘛，大伯母找你有事，真事儿，你把门打开，我跟你细说。” 蔡氏又看向秦湛，一副商量着的语气：“阿战，我听闻你父母都过来了，我好歹也算是大丫的长辈，这长辈之间，自然也要见见面的不是？” 秦湛还没开口，堂屋内传来一声轻咳。 秦湛眸光微闪，随即似笑非笑地道：“说的是，我父母正在吃饭，伯母若不介意的话，一起吃一些？” 蔡氏眼神一亮，连连点头：“好好好。” 秦湛要去把院门打开，谢薇蹙起了眉，转身拦在他身前，微冷下脸道：“这是我家，我想让谁进就让谁进，想不让……” 她的话还没说话，秦湛已经打断了她，“薇薇，让开。” 他的声音是温柔的，跟以前差不多的语气，可是他的动作却很干脆直接—— 秦湛伸出手，丝毫不顾谢薇的反抗，一只手就把谢薇“拎”开了。 谢薇瞪着双眼：“…………” 秦湛打开了院门，蔡氏高兴地进来了，“阿战，你人真不错，你父母是在里面吧？” 她说着，指着堂屋，眼睛还骨碌碌地转。 秦湛轻笑：“是。” 蔡氏不客气地道：“那我先进去了。” 她高兴地连忙跑进去了，还大喊一声：“亲家，我是大丫的大伯母……” 谢薇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蔡氏进来连招呼都不跟她说一声，却喊别人“亲家”？ 她哪来的脸？！ 心底一股子怒气无处发泄。 全都转移到了秦湛身上。 怒瞪他一眼，谢薇气鼓鼓地道：“你为何要放她进来？” 再说了，这乡下院门，都是栅栏做的，如同虚设。她要是想进来，早就急冲冲地自己开了门栓进来了，何必假惺惺地问来问去？ 秦湛望着谢薇恢复了一些生气的小脸，眼神里多了一丝感伤。 想到这样的她，他将会很长时间都看不到了。 心底，已经开始了思念。 他忽然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她。 【作者有话说】 是不是没想到秦湛还有这样的一层身份？？(*^▽^*)嘿嘿 第222章 我只想抱抱你 谢薇吓了一跳，立刻挣扎起来。 秦湛拥抱得紧，不给她机会挣脱，声音也染了几分愁绪般，低低沉沉的，“薇薇，别动好吗？” “我只想抱抱你。” “……” 谢薇忽然也不再挣扎了。 这一刻，她似乎有些明白了秦湛的心情。 刚才在书房，他和他爹娘一定协商好了。 这是愧疚的拥抱？ 谢薇不得而知。 她只在心底想着：也好，分了就分了，干脆利落。没什么好纠结的。 就当这是分手的拥抱吧。 蔡氏一脚踏进堂屋，乍然间，还有些怔愣。 秦家人在那一坐，那周身的气场足以震慑住一个普通的乡下农妇。 秦鸿敛起神色，板正着一张脸。 秦夫人倒是笑颜展开，温婉而有礼地道：“您就是谢姑娘的大伯母吗？” 蔡氏反应过来，连忙笑呵呵地上前，坐在下座的空位置，“是，我是大丫，也就是谢薇的大伯母，大丫是她的小名，我们唤习惯了。” 秦夫人微笑地点点头。 蔡氏不由得盯着她愣神了一会。 她长得真美，跟徐婉刚到谢家村时差不多的美，而且她们俩这浑身的气质也相似，都跟那种千金大小姐一样，一看就不是干过农活的。 蔡氏这样想着，心里就有一股不甘。 为啥都是女子，有的人，命就那么好呢？ 不管是徐婉，还是眼前这位夫人，她们都是同一类人。 出身好，教养好，天生就是富贵命。 只可惜呀，徐婉的命还是不好，不像这位夫人…… 想远了。 直到一声清咳传来，蔡氏才连忙看向一旁的秦鸿，“想必这位就是阿战的爹吧？听说你们都是从京城过来的，这京城里的人，果然是不一样哈。” 说着，她自己哈哈干笑两声。 桌上三人都没什么反应。 秦夫人对着秦瑛眼神示意了一眼，秦瑛懂事地点点头，站起身道：“爹、娘，女儿吃饱了，先下去了。” 说着，微微行礼，退下。 秦瑛一走，这桌上气氛更加冷冽。 蔡氏也知道自己这突然过来，有些冒失。不过她都听村里人说了，说阿战的爹娘和妹妹看着就是大户人家的老爷、夫人和小姐。 还说阿战的爹娘带来了很多贵重的谢礼，原以为是来说他们俩的亲事的，谁知道阿战父母不同意这门亲事。 村里人都在担心，大丫的这门亲事，怕是成不了了…… 听到这，蔡氏就坐不住了。 谢薇自从回到谢家后，处处压制着他们老谢家一头。 如今，总算是逮住她的短处了，蔡氏可得昂首挺胸，好好落井下石一回。 只要她的这门亲事成不了，那以后她在村里，就成了众人的笑柄。 往后，看谁还敢娶她！ 蔡氏想着这些，就忍不住心绪澎湃，她忙不迭地就从田里过来了，都没来得及回家知会王氏一声。 “阿战他爹，阿战他娘，我听说，你们不同意阿战和大丫的这门亲事，你们为啥不同意啊？” “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大丫她和阿战的关系可好了，阿战第一次来我们村的时候，就一直住在她家里。这两个孩子，郎情妾意的，就像那蜜里调了油，甜着咧。” “我呢，是个乡野村姑，不懂什么大道理，不过我知道，这女子一旦跟谁定了亲，那就是一辈子的事儿。你说，你们不同意这门亲事，那让大丫她往后可咋活呀？” 这些话，明面上都是在替谢薇说话，实则，她是想告诉秦湛的父母： 谢薇与他们的儿子已经有了不清不楚的关系。 秦鸿没说话，秦夫人倒是笑了笑，只不过这笑容，暗含几分凌厉和威慑：“既然你是谢姑娘的大伯母，那也算是她的长辈。 你这些话，在我们面前说说也就罢了，莫要往外了去说。姑娘家最重要的就是名节。谢姑娘于我儿子有救命之恩，便是这门亲事成不了，那她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言外之意：他们家是站在谢薇这边的。 蔡氏也不是一点世面都没见过，听了这番话，再仔细回味回味，也就明白过来了。 她没有想到，这位看起来和和气气，一脸面善的女人，说起来话弯弯绕绕的，居然还暗骂她这个长辈乱嚼舌根。 哼！ 蔡氏不高兴地冷哼了一声，嘴上却应道：“是是是，阿战他娘，你说的有道理。我乡下人，没见识，别见怪哈。” 说着，她目光微转，看到这一大桌子的好菜，顿时眼睛冒绿光——这倒是真实自然的反应。 蔡氏拿起一旁备用的碗筷，像个主人似的邀请道：“阿战他爹，阿战他娘，你们快吃啊，动筷子，这一桌的好菜呢。” 说完，她自己先不顾形象地伸长筷子夹走了一个大鸡腿，拿起来就啃了一大口。 这副“豪迈”的样子，让秦鸿和秦夫人都不由得皱皱眉头。 蔡氏这一开吃，那张嘴就没停过。 一边吃，一边心里还想着：想不到这死丫头这么会做饭，做的菜也太好吃了。 嘴里偷得空闲，还让秦鸿和秦夫人用餐。 两个人相看一眼，都没动筷子。 蔡氏在这边大快朵颐，屋外，秦湛终于放开了谢薇。 谢薇心里其实都明白了，她不想等着秦湛跟她开口，所以主动说道：“你同意你爹娘的主意了吧？” 她指的是亲事。 秦湛点了点头，“嗯。” 他指的是回京一事。 谢薇轻轻点头，明白地道：“好。什么时候动身？” 既然亲事不成，他自然也没理由留在这里。 他父母也在，肯定是要一起走的。 秦湛停顿了一会，“……就这一两日吧。” 谢薇没再多问什么。 她心里有些乱，也有点烦躁，还有点郁闷。 以前不记得在哪里看过，都说初恋像青梅，甘酸中带着一丝苦涩。 她现在心里感觉差不多就是这样。 她轻吐出一口气，抿了抿唇。 一张俏脸，冷冰冰的，面无表情。 秦湛一直盯着她，自然注意到了她的情绪。 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捏了捏她嫩白的脸蛋，尽量语气轻松地说：“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谢薇：“……” 她猛地回头盯着他：“你说什么？” 第223章 谢薇认清心意主动亲人 谢薇这副模样，倒是让秦湛一愣。 脑子里再一回想，他微眯了眯眼。 “你刚才问，我同意了我爹娘的主意，是什么意思？” “不就是……”谢薇也察觉有些不对劲，尴尬而迟疑地问：“咱俩的亲事？” 秦湛低笑一声，再次捏了捏她的小脸，“你以为，我要离开这里，是因为这件事？” 谢薇眼神落在他身上，挑了挑眉。 那意思是：难道不是？ 秦湛眼神专注地盯着她，漆黑的眸底闪着一抹坚毅而温柔的光，“薇薇，我说过，这辈子都是你。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谢薇不由得沉溺在这样的一双眼、一句情话之中。 她脸颊忽地红了。 “我答应爹娘会离开这里，是因为京中有事，我爹希望我能回去帮他处理。”秦湛说着，也不再对她有隐瞒。 “另外，我还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 他狭长的眸子里倒映着谢薇的样子，虽然脸色平静，但那眉眼间，还是有一些娇羞的女儿态，忍不住微垂了垂眼。 “我爹……乃当朝右丞相秦鸿，我娘是户部侍郎的女……” 秦湛的话还没说完，只见谢薇倏地一下抬起头，清黑水润的眸子瞪得圆溜溜的，她呼吸紧了紧，声音也似是从牙缝间挤出来的，凉飕飕的。 “秦湛，你刚才说什么？！” “……”秦湛讪讪地笑，先下手为强，在谢薇的拳头和腿伸过来时，他三两下抓住她的手臂，夹住她的腿，把她狠狠地锁在怀里，让她挣脱不开，也难以挣扎开。 “你放开我！”谢薇气呼呼地道。她还不敢说大声，怕屋里的人听到。 只能狠狠地瞪着眼前男人，牙齿咬得嘎嘣脆响。 “薇薇，你别生气，耐心听我说完。” 秦湛觉得她这脾气也真是有些奇怪，说她冲动吧，她其实大部分时候都挺冷静镇定的。明明才十几岁的小姑娘，有时候沉稳得像个老妈子似的。 说她不冲动吧，她在他面前，倒是经常气不过的时候，先动起手脚来，跟个母狮子似的。 偏偏他们两人实力悬殊，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他知道自己下手重，又不能伤她。 只能用最笨的办法，把她固定住，不让她伤害到自己。 “薇薇，我不说，是有苦衷的。”秦湛温柔地轻哄着，那语气也是带着几分讨好，“你在这西南小城，每日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不懂那朝堂上的局势……” 谢薇现在在气头上，听到他这样说，心里怒气更甚，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挖苦。 “是，我是乡村野丫头，压根没见识，又怎会懂得相爷家的公子在这隐姓埋名的苦衷？”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许真的是太震惊于秦湛的身份，有些话，几乎是未经大脑思考就说出来了。 秦湛听了她这样的话，不怒反笑，“我说错了，说错了。你怎么会是乡村野丫头呢，你可比京城里的那些小姐们强多了，她们谁能有你能干？有你勤快？有你……” 谢薇的眼神阴嗖嗖的盯着他，“你认识京城里的很多小姐？” 秦湛：“……” 一句话，拍马屁拍在了马腿上。 “没有没有。”秦湛连忙解释，“不是这样，我的意思是，朝中局势复杂，我爹虽然贵为丞相，但他也有很多身不由己的时候。我身为他唯一的儿子，出门在外行事，自然也要谨慎小心。我不说出我的身份，也是对你们的一种保护。” 谢薇眸光轻闪。 其实秦湛不说的理由，她也能理解。 而且就算他不说，她心底也隐隐猜测到，他的身份肯定不简单。 可是他对她隐瞒，就是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 这要是换了别人，她也没觉得什么。 但是秦湛不行，在她心底，他是不一样的。 她不喜欢被亲近的人欺骗、隐瞒的感觉。 想到这，谢薇猛然一怔。 原来，秦湛在她心底，早就是特殊的存在。 秦湛低着头，仔细琢磨着谢薇的反应，只见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也拿不准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腾出一只手，手指轻抬她的下颚，迫使她微微抬头看着自己。 “薇薇，我真的不是故意隐瞒的，别生我的气，好吗？” 谢薇双眸怔怔地看着他，她自己看不到，但秦湛看得清清楚楚，那眸底充满着柔情蜜意。 也是她内心里，最真实、掩埋最深的一个秘密。 他是镇南将军的身份就够高不可攀了，更别说，他还是堂堂丞相之子。 在这个等级森严的朝代，像她这样的一个身份卑微的农家女子，又怎么可能高攀得上丞相之子呢？ 所以，他的父母才会反对这门亲事的吧？ 谢薇的心底，充满了苦涩、不甘、委屈和无奈。 这是哪怕她身为现代人，也无法跨过去的一道鸿沟。 可是怎么办呢，她已经喜欢上他了。 她不想就这样跟他分开。 如果因为这该死的身份，好，那她就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只要能足够成功，身份又能如何？ 谢薇转念间，脑海中已经百转千回。 秦湛见她不说话，只这么看着自己，他的一颗心也忍不住软了、化了。 她难得这么柔顺听话的时候，想到即将分别，他真的是万般不舍。 此回京中，还不知道有什么在等着他。 “薇薇，不气了，好吗？” 谢薇忽然踮起脚，朝他的唇上落下一吻。 “……”秦湛怔住了。 谢薇对着他，笑意吟吟：“好。” 秦湛有些激动地手抖，不生气就不生气吧，还亲他一下。 这这这…… 他都不会反应了。 “真的不气了？”他问，嗓音有点哑。 谢薇淡笑着，点点头。 “那你再亲我一下！” “……” 谢薇没理他，趁他不注意，挣脱开他的怀抱，眼尾带着几分媚丽的笑意。 “你身份的事，暂且不提。说说其他的事吧。” …… 秦瑛被秦夫人眼神示意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院子里秦湛和谢薇相拥着。 她从未在自己哥哥的脸上看到那样的神情。 她到底也是十二岁的大姑娘了，忍不住脸一红，眼眸转了转，就看到了一旁的厨房。 【作者有话说】 有时候话赶话，就说到那份上了，不过他们俩不会有大矛盾的哈，小吵小闹那是生活调味剂~~ 第224章 他们那是客气吗那是没机会伸筷子 秦瑛有些好奇地走进了厨房。 厨房内，小桃、谢茂和谢茵三人在谢薇出去后，就一脸担心。 看谢薇这么久没回来，小桃有些担心，就准备出去看看，刚开了厨房门，就看到院子里抱在一起的两人。 小桃脸一红，连忙就缩回去了。 坐下后，她还有些难为情，对谢茂和谢茵道：“姐姐有事，我们不等她了，先吃吧。” 谢茂皱了皱眉，站起身想去看看，小桃连忙拦住了他。 “茂儿，别出去！” “……” 谢茂也不是完全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他本来就比其他孩子早熟一些，又看小桃的神情不对劲，心下明白了什么，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三人正沉默地吃着饭，门口突然探进来一颗小脑袋，一脸抱歉地问：“那个，对不起，我可以进来一下吗？” 小桃连忙起身，神色惶恐：“秦小姐，厨房之地脏污，恐怕脏了您的衣裳……” 秦瑛推开些门，一脸笑容地道：“无碍无碍。” 主要是，堂屋和院子都没她呆的地方，她也只能来这里了。 秦瑛是相府的大小姐，府里的后厨自然很少去。 她第一次见到这乡下厨房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好奇地打量了起来。 谢薇家里的厨房在这里算很大了，但是在秦瑛眼里还是挺小的，但看摆设井然有序，锅台、碗柜，包括小桃他们现在吃饭用的小桌子，全都放在这里，还是显得十分宽敞的。 秦瑛看到旁边还有一道木门，好奇地指着问：“那里是什么？” 小桃看了一眼，恭敬地回：“回秦小姐，那是洗浴间。” 小桃做了十多年丫鬟，知道秦瑛是小姐，还是不由得以一种丫鬟的语气说话。 秦瑛也没在意，只是好奇地道：“我能进去看看吗？” 小桃虽然不懂她为什么好奇这些，不过还是客气地带她过去，打开门，让她看。 秦瑛看到这间洗浴间的时候，她眼睛倏地一亮。 这间洗浴间不大，约有三人宽，长形，里面放着的，除了浴桶是她见过的，其他的陈设她都是第一次见。 那个洗脸池很特别，还有地上的凹槽，秦瑛疑惑地想了想，她倒也聪明，联想了一会，自己就悟出来是做什么用的。 小脸上忍不住显出几分不好意思。 她讪讪地退出来，不由得又看向小桌子上的饭菜。 饭菜和堂屋那桌差不多，只不过她刚才没吃几口就被“赶”出来了。 谢茂和谢茵都盯着她，也不吃饭了。 秦瑛意识到自己打扰他们了，连忙说：“不好意思啊，我可以就在这里呆一会吗？” 小桃哪敢拒绝，“当然可以，秦小姐，您请便。” 说着，还搬来一张椅子给她坐。 秦瑛坐下后，看他们三个人都发着愣，忙道：“你们快吃吧，我过一会就走。别在意我，当我不在这里就行。” 小桃年龄大一些，她看出来秦小姐是没地方可去了，想了想，她多问一句：“秦小姐吃饱了吗？” 秦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这么说，就是没吃饱。 “秦小姐要是不介意的话，坐下跟我们一起吃些？”小桃试探地道。 她以为，像她这样的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定然不屑的。 没想到，秦瑛眼睛亮亮的，立刻点头道：“好。” 说着，自动就把椅子搬到了桌旁。 秦相府虽然是高门大户，但是府内，并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和约束。秦夫人并不是严厉的主母，她自小跟在秦夫人身边，学得都是温婉贤良的一面。使得她性子活泼，却一点也不骄纵。 她其实早想跟他们坐在一起，只不过女儿家还是有些矜持。 一听到小桃这样说，立刻忍不住了。 小桃笑了笑，这位秦小姐跟姐姐一样，一点都没有小姐的架子。 她起身去拿了一副干净的碗筷给秦瑛：“秦小姐，我们乡下粗人，您不嫌弃就成。” 秦瑛笑道：“不嫌弃，我觉得你们都很好。” 谢茵也笑了，主动夹了一筷子菜给秦瑛。 几个人都一愣。 谢茵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里盈着笑，看着秦瑛，示意她吃。 秦瑛高兴地伸手摸摸谢茵的头，“茵茵，谢谢你。” 厨房这里情谊温暖，堂屋这边，却是气氛尴尬、沉默。 蔡氏几乎一个人吃了全桌的菜，到最后实在吃不下了，硬塞下去的。 “呃，呃……” 她打着饱嗝，一下又一下。想说句什么话，可是胃里的食物快堵到嗓子眼了，她一开口都是满满的浊气。 秦鸿和秦夫人饶是再淡定，再情绪不露的人，这脸色也好不到哪去。 “阿战他爹，呃，阿战他娘，呃，我今日见到你们，呃，很高兴……” 蔡氏说一句，顿一下，那脸上，油光满面的。 她之所以这样，一方面是谢薇烧得这些菜确实好吃，而且又是大鱼大肉的，她都好久没吃过了。另一方面原因，也是她故意这么做的。 她就是想表现得粗鄙一些，这样，阿战的父母就知道谢薇有她这样的亲戚，更加不会同意这门亲事了。 给谢薇添堵，不让她过好日子，就是蔡氏的心愿。 要是谢薇嫁到阿战他们家这样的大户人家享清福去，她是万万不愿意的。 蔡氏一边说着，一边慢悠悠地站起来。 吃得太撑，她肚子涨得难受。 望着满桌子的狼藉残羹，她笑：“你瞧你们客气的，这一桌子的好菜，都不舍得吃。” 秦鸿：“……” 秦夫人：“……” 他们那是客气吗？ 他们那是根本没机会伸筷子！ “我看，我也不打扰你们了，我家……呃，就在前面，过了那颗大槐树就到了。呃，有空你们也去我家坐坐，还有……呃，大丫她爷爷奶奶也在呢。 呃，今日有些不方便，我就……呃，先回去了……” 蔡氏说着，准备要走。 秦鸿终于开口了。 “慢着。” 声音低冷，沉厉，让人忍不住一颤。 蔡氏回过头。 “坐下。” 蔡氏下意识地往下一坐，差点把长凳坐倒了。 她连忙稳住身形，目光看向秦鸿时，忍不住狂吞了下口水。 她再也不打嗝了。 第225章 他不想再对她欺瞒往事 院子里。 秦湛听到谢薇说其他的事，不由得一愣，“其他什么事？” 谢薇眯了眯眸子，“你还有没有什么事对我隐瞒的？” 秦湛立刻举手，一副发誓的样子，“绝对绝对没有了。” “真的？” “真的！” “……”谢薇黑眸浅眯，一副怀疑的样子。 秦湛不由得失笑，这小姑娘明显是不相信自己呢。 他想了想，道：“确实有一些事。” 谢薇一脸“你还说没有！”的神情。 秦湛很快道：“……都是一些军事机密和朝廷上的事，这些不能算吧？” “……”谢薇白了他一眼，“我是指跟你有关系的。” “那就没有了。” 他除了对她隐瞒了身份一事，其余的，在她面前，他都是毫无保留的。 “所以，接下来你准备回京？” “是。” “然后呢？你会一直呆在京城里吗？”谢薇可以接受他的身份，也可以明白和理解他要做的事。 但她不想不明不白地，患得患失地担忧他的一切。 她不害怕分开，怕的是她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那些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她知道他在哪，在做什么，哪怕他们没有在一起，没有日日相见，她的心，也是安定的。 秦湛看出来谢薇眼中的担忧，他轻叹一声，轻轻把她抱在怀里，“京中的局势很复杂，我不告诉你，是不想你担心。” 谢薇轻推开他，目光直接而坦露地望着他，“你不告诉我，我才是真的担心。” 秦湛想着有关于她身份的事，这件事非同小可，而且也没有任何证据。 但他不想欺瞒她。 这是有关于她的事，她也应该知道。 “薇薇，刚才我爹娘，告诉了我一件事，这也是他们真正反对我们这门亲事的原因。” “……什么？”谢薇有些诧异，不是因为她的身份卑微吗？ 于是，秦湛跟她讲起了有关于镇国公府，以及关于徐嫣婉的一些事。 …… 堂屋内。 蔡氏坐下后，脸色怔怔地。 她想笑一声，却笑不出来。 秦鸿的气势，那是敢在朝堂上跟文臣武将斗嘴的，甚至敢在皇上面前铁口谏言。 一个小小村妇，自然是吓到腿软。 秦鸿目光沉冷地看着蔡氏，“我问你什么话，你照实回答就行，明白吗？” 蔡氏连连点头。 “谢……姑娘，她娘来自哪里？” “她她……她娘……”蔡氏结结巴巴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啊。” “不得撒谎！” “阿战他爹，我真的不知道啊。”蔡氏一脸冤枉：“当年她被老三从外面带回来的，我们问了，老三和她都不愿意多说。” “他们可曾说过什么？” 蔡氏想了想，摇摇头，“没有吧，这……这时间长久了，我也不记得了。” 秦鸿沉着嗓音道：“你好好想一想，他们曾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一字不漏，全说出来。” 蔡氏绞尽脑汁地回想着，在她的印象里，老三夫妻俩回来后，处处透着一股古怪。 但她以为那是他们不习惯这乡下生活，后来时间久了，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同的。 要说不同，那也是她公婆有些不对劲。 失而复得的儿子，终于回来了，他们却没显得那么高兴。 对那个儿媳妇，更是有诸多不满。 得知儿媳妇有孕了，在村里人和老三的逼迫下，才勉强同意了亲事，简单地给他们举办了婚礼，就让他们自己搬出去单独住了。 期间，他们对老三这两口子也不怎么过问，只偶尔送些吃食什么的。 蔡氏也就以为是她公婆不喜老三媳妇才这样的。 不过，这倒也不难理解，谁家公婆喜欢一个未婚先孕的儿媳妇？ 但是老三对他那个媳妇却是很好的，夫妻俩的日子过得苦，感情一直很好。 就是老三那媳妇身体娇弱，怀孕第一胎的时候，老三一直在养病，家里的事…… “等等。”秦鸿突然打断她，“你说，老三一直在养病，是怎么回事？” “哦，老三回来的时候，受了重伤，昏迷不醒。过了好几天才醒过来的，那时候他脑子不太好，记不清以前的事，迷迷糊糊的。家里的大事小事，全都靠老三媳妇一个人撑着。” “大概也是太操劳了，她后来生产时，才差点把命都丢了。要不是老三连夜把她送去城里的医馆，那母女俩都没了……哦对了，说到这，还有一件事。 现在的大丫，不是以前的大丫。”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秦鸿微眯眼。 “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反正，现在的大丫，以前是县令千金，从小到大，一直在县衙长大的。直到今年四月份，县令大人才发现当初孩子抱错了，这才把两个孩子换回来。” “还有这种事？”秦夫人也不由得吃惊。 难怪，她看着谢薇的样子，不像是从小就在乡下长大的姑娘。 她的身形、相貌、气质，处处都透着一股大家闺秀的风范。 只是这种风范，常人一般很难察觉得出来。 秦夫人自小就是大家闺秀，又见惯了京城内的那些名门贵女。 人的气质，不是一两日就形成的。也不是短时间内就能摒弃的。 这么说起来，这姑娘的身世，也是够婉转曲折的。 秦鸿道：“你接着说。” 蔡氏期期艾艾了一声，又接着说了一些当年的往事。 听了这些，秦鸿沉默一会，“那谢家老三，长相如何？” 说到这，蔡氏那眉眼都飞扬了起来，“我那小叔，可不是我吹，长得那是俊俏的很，跟他媳妇一样。” 秦夫人忍不住问：“三夫人长相如何？” 蔡氏听着这一声“三夫人”，心里忍不住想，老三媳妇是“三夫人”，那她岂不是“大夫人”？ 想到这，她又不免多说了几句：“恕我直言，她跟夫人你一样，都是又白又漂亮的，看上去就跟个千金小姐一样。老三说过，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只因为家里遭了变故，父母都不在了。两人从京城一路逃难过来的，刚好遇到了一伙强盗，老三这才受了伤。那天正好遇到了我公婆去镇上办事，这才认回老三的。” 听到这，秦鸿怔了一下，“这些话，你刚才怎么不说？” 蔡氏愣了一下。 “刚，刚才，你们也没问我啊？” 她这是想到哪儿说哪儿，再说，以前的事混在一起，她也一下子想不起来那么多啊。 第226章 徐婉就是徐嫣婉 哪怕秦鸿能在朝堂上舌战群雄，此时，也只能隐忍着。 他沉着脸，“你，继续说。” 蔡氏却是吓懵了，“说，说什么？” 秦鸿：“……” 他压着火气：“说你知道的一切。” 蔡氏猛地一激灵，她心底虽然有点怕，可到底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看他这样对自己，她也忍不住有了火气。 本来她脾气就暴躁，秦鸿这么呼喝一声，她壮着胆子道：“我说，阿战他爹，你到底是谁呀？凭啥让我说我就要说？再者，你总打听老三和他媳妇的事干什么？” 她脑子这时候忽然转开了，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瞪，“你不会是老三媳妇家里的亲戚吧？” 都是从京城过来的，说不定认识呢。 其实她也不知道京城是什么样，也不知道京城有多大，只听说那里很繁华很漂亮，啥都有。 看他们穿着打扮，都跟老三媳妇有些像，她也就理所当然地以为，他们可能是认识的。 听了这话，秦鸿彻底无语了。 秦夫人微微一笑，“不瞒你说，我娘家有个表妹，也是年纪轻轻就跟人私奔了。这些年，家里人一直托我打听着。听说当年就是往西南这边逃的。 我们刚才听说了谢姑娘的身世，感觉跟我表妹有些相像，所以这才多打听了几句，大夫人您别介意。 再说了，谢姑娘也是我们儿子看中的姑娘，她父母的事，我们也想知道一些。”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一声“大夫人”，又把蔡氏哄得晕头转向。 秦夫人和颜悦色的，看上去很好说话的样子，蔡氏也放松了警备，重新落座。 “老三那媳妇吧，长得是漂亮，人也很能干，就是性子有些不讨喜。她跟村里人都很少来往，也不怎么说话。背地里，大家说什么的都有，她也不在意。” 蔡氏说的轻描淡写，但秦夫人已经能想象得出来，徐嫣婉在这个村里的日子过得怎样的艰难。 一个女子，未婚有孕，夫家不喜，全村人孤立她。 她曾经在京城，可是人人羡慕的女子啊。 不仅家世显赫，长得漂亮，才情也是数一数二的。就连京城里的老百姓也听闻过她的大名，还被人戏称为“京城第一名门贵女”。连宫里的太后，也在宴会上亲口夸过她。 更别提，那些对她倾慕不已的富家公子、名门少爷等，不胜枚举。自她十三岁起，那踏进镇国公府说亲的媒婆，就快把门槛踩断了。 但徐嫣婉是个有自己主见的人，镇国公府只有她一个大小姐，她爹和三位哥哥都是将军，常年驻守西北边境。她娘在她几岁的时候就过世了，家中也只有一位祖母。 这才导致了她的性格有些坚强刚硬，她曾说过，自己的婚事，她要自己做主。 他爹和三位哥哥都宠爱她，他们家军功显赫，也不需要靠联姻来稳固家族，自然是由着妹妹的性子，希望她能找到一位自己的如意郎君。 只是，世事难料。 想到这里，秦夫人不由得轻轻一叹。 蔡氏还在侃侃而谈，说着以前的一些大大小小的琐事。 她把自己能记得的都说了，当然，这中间忽略了一些自己也欺负过老三媳妇的事。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秦鸿和秦夫人已经听到了自己想听的。 两人一对眼，秦夫人微笑着问：“谢姑娘身世曲折了些，但如今长成这等仙女样的相貌，想必也是跟她父母的长相有关系吧？她们母女俩长得像吗？” “像，像神了。”蔡氏连连点头，激动地道：“大丫刚回到谢家村的时候，大家都吓到了。” “以前的大丫，哪有现在这个漂亮水灵呢，她一回来，那些只要见过她娘的人，都立刻认准了她就是真正的大丫。” 秦夫人声音微颤，“当真？” “真的，她娘当年来谢家村的时候，就跟她一样。” “……” 秦夫人几乎可以肯定，徐婉，就是徐嫣婉。 她改了姓名，来到这里隐居，自然也是不想让朝廷的人找到吧。 整个镇国公府都没了，她能跟自己心爱的男人生活在这里，生儿育女，也算是心愿达成了。 只不过，这中间还是有些蹊跷的地方。 比如，他们刚回到谢家村，遇到盗贼，后来被老谢氏夫妻救回。 这其中，发生过什么，谁都不知。 秦鸿忽然问道：“听说，你那三叔，几年前离开了村里，他去了哪里？究竟在何处？可曾写过家信回来？” 蔡氏一直摇头，“没有。自从走了后，就一直没音信。谁知道去了哪里，说不定……” 她想到村里人都在私下说，老三没了，但这话，她可不敢说出口。 她婆婆王氏，一听谁说老三没了，那就是一通乱骂。 秦鸿和秦夫人一看蔡氏的神情，也就明白了。 秦夫人想了想，有些无奈地叹道：“看样子，谢姑娘的娘，应该不是我表妹。我表妹跟谢姑娘长得不像。” “哦，哦。”蔡氏一脸放心了的样子，嘴上却道：“那真可惜了……” 实则，她心里乐开了花。 要真是这位夫人的表妹，那往后谢薇姐弟几个说不定就要去京城了。 “今日多谢大夫人替我们夫妻解惑，这点薄礼，便当酬谢了。” 秦夫人说着，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 蔡氏立刻眼睛放光，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这……这些都是给我的？” 秦夫人微笑着点点头。 蔡氏慌忙把银子拿起来，紧紧地握在手心里，好怕下一刻就飞走了似的。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整整的一锭银子！ 握在手里，沉甸甸的。 她一刻也不敢留在这里，得赶紧想个地方，把这锭银子藏起来，千万不能让她婆婆知道了。否则，这锭银子就真的“飞”了。 “我就不打扰二位贵客了，我先回家去了。” 蔡氏说着，连忙往外走。 片刻都不敢耽误。 院子里，秦湛刚好也跟谢薇说完了有关于镇国公府和徐嫣婉的事。 谢薇神色怔忡间，蔡氏出来，刚好惊醒了她。 她一抬头，看到蔡氏慌里慌张的，眼眸微微一眯，“大伯母，你这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蔡氏懒得跟她计较，“我，我才没有！你少胡说八道！” 谢薇拦着她，不让她走，“你到我家来，找阿战的爹娘做什么？” 蔡氏不会无缘无故地来，十有八九这心思也不单纯。 不弄清楚，她不放心让她离开。 第227章 姐姐你看我哥哥他惯会欺负我 蔡氏心里焦急，语气也跟着很急迫，“这事你别管，让开！” 谢薇当然不让。 这时，秦鸿和秦夫人都出来了。 秦鸿沉声道：“让她走。” 蔡氏瞬间得意了起来，感觉自己有“靠山”了一样。 谢薇没再阻拦。 蔡氏白眼翻上天，得意洋洋地走了。 谢薇看她这副神情，大概也猜到她来干什么了——除了幸灾乐祸她的婚事不成了，还能因为什么？ 秦夫人上前几步，伸出手，试探地握住了谢薇的手，眼圈微红起来。 “……”谢薇怔了一下，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按照秦湛说的，徐嫣婉以前跟秦夫人是手帕交。若是她娘真的是徐嫣婉，秦夫人见到跟徐嫣婉长相十分相似的自己，自然是百感交集。 谢薇没有挣扎，只是心情还是有些复杂。 秦夫人轻拍了拍她的手，欲言又止了一下，什么话也没说，只轻叹一口气。 事情都没证据，有些话，自然也不能乱说。 谢薇也没说什么。 秦鸿忽地道：“还有饭菜吗？饿了，再备一些来。” 谢薇诧异地看他一眼。 秦鸿板着脸，脸色很不好看，“那一桌饭菜，都被你那大伯母吃了。” “……” 谢薇终是忍俊不禁地笑了一声。 秦湛扶额，秦夫人也忍不住轻笑一声，嗔了秦鸿一眼。 秦鸿双手背在身后，脸上看不出来什么情绪。 只是神情间，也有一抹不自在。 厨房内，四个人倒是吃饱了。 尤其是秦瑛，她第一次吃到这么香的饭菜，胃口都比平日好多了。 谢薇进来的时候，看到他们几个和乐融融相处的样子，也有些不敢相信。 秦瑛看到她，兴奋地喊：“姐姐，你做的饭菜太好吃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谢薇额角轻抽，淡笑：“这个，靠天分。” 秦瑛有些不明白地睁大眼睛，“靠什么天分？” 秦湛跟进来时，刚好听到这句话，不客气地道：“薇薇的意思就是，你没天分，别想了。” 秦瑛有些不服气地瞪他一眼，“哥哥，你怎知我没有？” “我还能不知道你？小时候，哪摔疼了一下，都能哭上半天。手指破个皮，就恨不得把大夫叫进家里。” 秦瑛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她说不过秦湛，这个哥哥自小就欺负她。眼珠子一转，秦瑛站到了谢薇身边。 “姐姐，你看我哥哥，他惯会欺负我！” 小丫头，还敢告状了？ 秦湛眯了眯眼，“你想让我把你小时候的糗事都说出来？” 秦瑛臊红了脸，“姐姐！” 谢薇有些无语地白了一眼秦湛，然后道：“好了，你们都出去吧，我还要做饭。” “怎么还要做饭？”小桃诧异地问。 他们都吃饱了啊。 “秦老爷和秦夫人，还有阿战，他们都没吃呢。刚才蔡氏过来，把那一桌的饭菜都吃了。”说到这，谢薇还有些咬牙切齿。 她辛苦做出来的一桌菜，结果都喂进了蔡氏的肚子里，真是越想越气。 谢薇没做什么复杂的，就简单地做了几碗鸡蛋肉丝面。 香喷喷的面条端上桌时，秦鸿和秦夫人都大为震惊！ 许是饿久了，两人都没客气，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面条入口，软滑回弹，清香可口。 这厨艺，比那宫中的菜肴也不过如此。 秦鸿和秦夫人都是见过大世面的，没想到谢薇做的面条这么美味，也难怪她能开起来一家面馆。 两个人即便很饿，也觉得这碗面条好吃，但是教养和礼仪还是让他们保持着斯斯文文的进食。 秦湛就不一样了，他在军中习惯了，几大口就把一碗面吃完了，吃完还把碗一伸，笑问：“薇薇，能不能再来一碗？” “……” 当着他父母的面，谢薇没发脾气，咧开嘴笑道：“有的，稍等。” 谢薇拿起他的碗，往厨房去帮他盛面条了。 她走后，秦鸿瞥一眼秦湛，“你都告诉她了？” 秦湛没问他指的是什么，只是点点头，“嗯，说了。” “那丫头什么反应？” “没什么反应。”秦湛说到这，就有点心疼，“但她心底，应该很难受。” “你回京的事，她怎么说？” “没怎么说，只让我别再隐瞒她什么就好。”秦湛说这句话时，眼底还有一抹温柔笑意。 秦鸿和秦夫人对视一眼，难得在儿子的眼中看到这样的情绪。 看样子，他倒是真的很在意那丫头。 而且，谢薇的反应，也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 知道了他们的真实身份，知道了自己母亲的身份，竟然还能如此镇定。 难得，难得。 …… 晚上住的问题，有点难。 谢薇家屋子够大了，但是突然多了秦鸿夫妻和秦瑛，这睡觉的地方就不够了。 谢薇把自己住的那间房收拾出来，让给秦鸿夫妻住，小桃和谢茵住的那间，让给了秦瑛住。 她带着小桃和谢茵睡在了谢茂房间，谢茂和秦湛睡在书房。 如此，勉强住下。 夜深人静，所有人都歇下后。 老谢家东屋，蔡氏轻悄悄地爬起身，穿好衣服，伸手按了按怀里，确定银子还在，她这才慢慢地打开门，往外走。 今天她回来后，一声都不敢吭，就在自己屋里呆着，连晚饭都没吃。 她来到自家门前的那棵老槐树下，找了一个瓦罐，把银子用布巾包起来，塞进瓦罐里，然后挖了一个坑，把瓦罐埋进去。 埋好后，她又填了填土，确定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后，她心中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想着这锭银子，她打从心眼里高兴着。 只是腹部突然感觉一阵不适，那种胀痛的感觉有些熟悉。 她轻唾了一声。 都怪大丫那饭菜烧得太好吃了，她中午那一下吃太多了，闹肚子。 老谢家的茅房在屋后面有一段距离的山坡上，她连忙跑过去，刚蹲下，突然有一个人闯了进来。 “啊——” 大半夜的，又是在茅房里，蔡氏忍不住吓得尖声惊叫。 那人忽然一下扑过去，捂住了她的嘴。 “别……他妈乱叫！” 【作者有话说】 今晚早一点更新了，有没有夸我的小仙女？ 没有我明天再问一遍~~ (*^▽^*) 第228章 异地恋离别之吻 翌日。 用过早饭后，秦鸿便说要起程回京。 但在回京之前，他忽然提出要去老谢家拜访一下。 秦湛没什么意外，谢薇挑了挑眉，其他人也没有说什么。 秦鸿看一眼谢薇，问道：“谢姑娘一起去？” 谢薇脸色平静，只点点头，“好。” 秦夫人把谢薇单独叫到了一边，一脸温和地道：“谢姑娘，湛儿应该跟你说过了吧？他准备跟我们一起回京了。” 谢薇点头，“是，我知道。” “你们的亲事……”秦夫人说起这事，神情还有些抱歉，“我们不能答应，你能理解吗？” 谢薇当然能理解，“秦夫人，此事不怪你们，我自己也没有想现在就成亲。” 秦夫人不由得一笑，这姑娘跟她娘真像，也是个有主见的。 她说起了来这里的缘由。 “湛儿从小就很顽劣，看起来很不正经的样子。但他这次是第一次那么认真地写信回家，让我和他爹一定要来南岭，亲自给你下聘礼。” 说到这个，秦夫人还不由得有些感慨，“我们自收到信，就日夜兼程赶来。本来，我们想着，只要是湛儿认定的姑娘，娶回家也无妨。但是我们没想到，那个人竟是你。 其实那天在街上，我们看到你时，便怀疑了你的身份。就算湛儿想娶的人不是你，我想老爷，还是会调查你的。 只是镇国公府一案，牵涉甚广。太后下了严令，不准任何人妄议。” 她说这些，谢薇都明白。 “我的儿子我了解，他认准了什么，就不会改变。此次回京，他必定会在暗中调查。所以，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谢姑娘能帮忙。” 谢薇问：“秦夫人想让我帮什么？” 秦夫人眸光轻抬：“……断了湛儿对你的念想。” …… 秦鸿昨日就让两名护卫去备了一些礼品，准备去老谢家的。 秦湛收拾好行李出来，看到众人都在院子里，没见谢薇和他娘。 他问秦瑛：“瑛儿，娘在哪？” 秦瑛指着东屋，“娘和谢姐姐在里面说话呢。” 秦湛朝东屋走去，抬手敲了敲门，“娘，薇薇。” 屋内的两人都没再说话。 秦夫人眼神感谢地看一眼谢薇，转身去开了门。 秦湛看到自己的娘，嘿嘿一笑，喊：“娘。” 秦夫人淡笑道：“我跟谢姑娘说一会话。今日就要走了，此生再见，也不知何时。” “娘，你就把心放肚子里，你这辈子，肯定能跟薇薇再见的。” 将来可是婆媳，天天都要住一起嘞。 秦夫人自然听懂了他的话外音，剜了他一眼，“你爹他们准备好了吗？” “都备好了，爹在等你呢。” 秦湛说着，喊了谢薇一声，“薇薇，走啊。” 秦夫人看了他们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就出去了。 她离开后，秦湛上前两步，靠近谢薇，轻声问了一句：“薇薇，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娘跟你说了什么？” 谢薇忽然伸出手，抱住他，脸贴在他胸膛上。 秦湛傻了：“……” 他又惊又喜，还有点惶恐，“薇薇，你到底怎么了？” 谢薇埋在他怀里，声音也有些闷闷的，“是不是等会就直接出发了？” 秦湛反应过来，这是舍不得他走了吗？ 他伸手紧紧搂住她，也有些感慨，“嗯，是要走了。” 他们之间，每次都是他先离开。 秦湛忍不住想：什么时候，他们俩能真正在一起了，他再也不要离开她了。 只不过，这样的愿望，在之后的经年岁月中，还是时有发生。 而谢薇，也习惯了在思念中，耐心地等他归来。 …… 谢薇抱了秦湛一会，心里第一次有一种依依不舍的感觉。 她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还没好多久呢，就要“异地恋”了。 真惨。 她无声地笑了一下。 秦夫人请她帮的忙，她没有答应。 在她看来，让她断了秦湛对自己的念想，她觉得是件挺荒谬的事。 她考虑了一下，这样回答秦夫人：“秦夫人，很抱歉，我不能答应帮你。我喜欢阿战。即使他人去了京城，我也希望他能心心念念地想着我。 我知道，你是担心他去查我的身世，从而会有危险。您放心，我也不想他去查我的身世。我自己的身世，我会自己去查。 我只能说，我会尽力劝他，让他不要去涉险。但是他会怎么做，我想您心里应该也很清楚。” 一番话，说得秦夫人哑口无言。 不过，这确实就是谢薇的真实想法。 她不会跟好不容易喜欢上的人断了，除非是秦湛不喜欢她了。 异地就异地。 她不怕。 但她确实害怕秦湛会有危险。 她知道，自己劝不住他去查镇国公府的案子，所以，她只能想别的办法。 比如—— 谢薇忽然抬起头，目光深深地望着秦湛，然后踮起脚，深深地吻上他。 这是她第二次主动吻他。 秦湛愣了一下后，便收紧了手劲，一把掐住她的细腰，加深了这个吻。 谢薇的主动，简直让他欣喜若狂。 这个吻一直持续了很久。 就在秦湛有些意乱情迷时，谢薇忽然狠狠地咬了他一下。 “唔……” 秦湛吃痛地松开她。 他伸手擦了一下嘴唇，微微见血。 他额头青筋绷紧，有些不敢置信，也有些委屈地道：“薇薇，你干嘛咬我？” 谢薇挑着眉，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给你留个记号。让别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人。” “……”秦湛震了半晌，倏地失笑。 一颗心脏却忍不住砰砰乱跳，胸口那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滚烫得让他呼吸都颤了起来。 “薇薇……” 秦湛狠狠地把谢薇拥在怀里。 恨不得能立刻带上她一起走。 谢薇弯了弯唇，也伸手搂紧他。 她掩去眸中的一抹酸涩，在他的怀里叮嘱：“阿湛，我知道，你回京后，会去查镇国公府的案子。我也知道，我劝不住你。但我希望你能记住，一旦遇到什么危险，一切以保命要紧。若你有了什么三长两短，我就立刻把自己嫁了，跟别的男人生儿育女……” “……” 秦湛一把推开她，目光灼灼地瞪着她。 他听着听着，前面部分还挺受用的，可后半部分是什么鬼？ 秦湛扬起半边眉，一双潋滟狭长的眸子眯了起来，“你敢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作者有话说】 感觉这一章可以取很多名字啊~~ 希望这样的女主没有让你们失望。 第229章 好不容易寻到的媳妇不能便宜了别人 谢薇却忽然笑了，一双黑眸，明媚灿烂。 “敢啊。”她道：“我是认真的，若你不顾自己，我真的会嫁给别人。所以，你不要出事。” “……”秦湛忽然明白了她的用心。 他有些无奈，也有些好笑，更多的还是感动。 伸手轻轻地揽住她，他郑重地道：“好，我答应你，我会顾好自己的。不然的话，这好不容易寻到的媳妇，不能便宜了别人。” 他说着，低下头，手指轻轻地刮了一下谢薇的鼻尖。 谢薇皱了皱小鼻子，也忍不住笑了。 因这一闹，离别的愁绪似乎也减轻了很多。 本来秦湛要走，他还担心谢薇会难过。 现在好了，换他有些患得患失地不想走了。 然而为了他们俩的将来，他也不得不走。 两个人互诉衷肠一会，门外等待了许久的秦鸿，终是忍不住让护卫去通知一声了。 秦夫人坐在马车上，想着刚才谢薇跟她说的那番话。 心里还很感慨。 是她狭隘了。 她以为，只要彻底断了他们俩，湛儿就不会去查镇国公府的案子。这样，他就不会有危险。 但是谢薇的那番话，犹如当头棒喝。 若非是她的身世未查明，她还真喜欢她来当自己的儿媳妇。 …… 秦湛和谢薇一前一后地走出来。 众人的目光都忍不住在他俩身上打量。 虽然，都知道他们俩是一对，可刚才他们在屋内单独呆了有半柱香那么久，也确实有些不合礼数。 更重要的是，秦湛出来时，他嘴角微肿，渗着血。任谁看了，都不由得多想几分。 但是院子里的人大多也都明白，一个个低下头，没人敢问。 谢茵是最小的一个，她也不懂。当秦湛过来跟她告别的时候，谢茵伸出手指，轻轻地点了点他嘴角。 嘴角的轻微刺痛感，让他不由得一笑。 眸光看向了谢薇。 谢薇的脸腾地一下红了，火辣辣地，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人。 刚才做这事时，她没想那么多。 此时，大庭广众之下，被这么多人看到秦湛的嘴角，都能猜到他们俩刚才在屋里干嘛了。 真是太丢脸了…… 好在，秦鸿很快沉喝一声：“出发了！” …… 谢薇跟着他们一起去了老谢家里。 自她穿过来后，这还是她第一次来老谢家里。 脑海中有一些隐约的印象，还是前身刚来到谢家村时，过来拜见谢大贵和王氏的那一次。 那一次，谢大贵和王氏还狠狠地嘲讽了她，把她骂了一顿。 秦家的马车停在了老谢家院子外面。 老谢家跟村里大部分人家一样，都是土房，三大间，连院子。 院前还有一棵很粗壮的老槐树。 一名护卫前去喊门：“请问家里有人在吗？我们老爷和夫人前来拜访。” 如今这个季节，秋收早都结束了，田里的活很少。老谢家里的人这个时候刚吃过早饭，都在屋里。 王氏听到这声，使唤谢福去开门。 谢福来到院子，看到那么多人，还看到谢薇和秦湛，他扭头喊了一声：“娘，爹，是大丫和阿战他们，还有阿战他爹娘……” 屋里的王氏和谢大贵一愣。 他们怎么会过来？ 而一旁的蔡氏突然心虚地低下头。 心里也在犯嘀咕：他们怎么会过来？莫不是想……收回那锭银子的吧？ 想到银子，蔡氏忍不住冒了冷汗。 谢福已经打开了院门，邀请秦鸿他们一行人进屋。 谢薇跟在后面，心里冷嗤一声：呵，好大的排面，知道是秦湛的父母过来，也不出来迎接一下。 说到底，还不是仗着是她谢薇的爷爷奶奶，是长辈，才敢摆谱。 谢薇心里吐槽着，忍不住看了一眼秦鸿和秦夫人。 他们二人脸色平静，并没有因为受到冷待而怎么样。 想来，他们也非计较这些“小节”的人。 进了屋后，谢大贵和王氏分别坐在堂屋左右两边的主座位置。 然而，他们在看到秦鸿和秦夫人后，下意识地双腿一哆嗦，谢大贵站了起来，差点想跪下。 王氏瞪了他一眼，没出息。 她脸色还算镇定，只不过手指也忍不住颤抖。 秦鸿进来后，并没收敛气势，那一身华服，加上那双凌厉的眼神，就让屋内的老谢家人震慑到了。 谢福介绍道：“爹，娘，他们是阿战的父母，说是来看你们的。” 谢大贵一脸恭敬，“阿战他爹，我是大丫她爷，这是她奶。” 谢大贵脾气冲动易爆，但人也很胆小谨慎。 看到这么两位锦衣华服的老爷和夫人，他自知自己比不了，不敢得罪。 王氏横了谢大贵一眼，不过她也知道分寸。 这个时候，自然不能再摆谱，她一脸微笑道：“不知二位来我们家，有何贵干？” 赵氏会看眼色，连忙搬来椅子，邀请道：“老爷，夫人，请坐下说吧。” 又转身去泡了茶过来。 王氏瞪了她一眼，嫌她有些多事。 赵氏用的茶杯和茶叶，都是家里最好的。 但秦鸿和秦夫人都是碰都没碰一下。 落座后，秦鸿眼神示意一下，马夫和护卫立刻把准备好的礼品呈上去。 整整堆满了一桌。 “……” 老谢家里的几个人，顿时都吓愣住了。 秦鸿缓缓开口，道：“犬子落难时，承蒙你们谢家搭救，留他在此养伤。今日，我们作为父母，自然也要略备一些薄礼奉上，还望几位莫要嫌弃。” 谢大贵和王氏连忙摇头。 不嫌弃，不嫌弃。 他们怎么会嫌弃呢？ 这么多厚礼呢！ 而在一旁的蔡氏，几乎是傻了。 她昨日就得了一锭银子，今日，他们却送这么多礼来家里？ 早知道他们家这么有钱，她昨日就应该多要一些！ 蔡氏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谢福也有些傻眼，他想上前去看看那盒子里到底是什么，赵氏轻轻拽住他，对他摇摇头。 谢福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谢大贵和王氏的态度也顿时转变了。 谢大贵笑了笑，语气也显得亲切一些：“阿战他爹，你们这，太客气了。收留阿战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第230章 探问王氏的狠 王氏也跟着应和：“是，都是应该做的。” 秦夫人笑吟吟地说道：“如此看来，两位还真是热心肠的人。我听说，当年谢姑娘的父母在回南岭的途中，还遭遇了一伙盗贼，也是被你们所救的。你们二位刚好认出了谢姑娘的父亲就是你们失踪多年的儿子。这也算是歪打正着，善有善报了。” 她的话说完，谢大贵和王氏不由得一怔。 两人彼此眼神一闪。 王氏还算镇定，但是谢大贵明显有些心虚地别开了眼。 秦鸿和秦夫人一直盯着他们，自然没有错过他们的神情。 谢薇和秦湛也看出来了。 王氏倏地一笑，“夫人，不知你是听谁说的这事？” 阿战的父母昨日才到谢家村，王氏和谢大贵他们也听村里人说了，他们是过来讨论谢薇的婚事。他们还听说，阿战父母不同意这门亲事。 本来这件事，他们作为谢薇的爷爷奶奶，是有权参与的，只不过谢薇那丫头做过的事太过分，他们都不愿意去凑那个热闹。 谁曾想，他们居然亲自找上门来。 秦夫人一脸笑意地看向了蔡氏，“此事，我们也是听您的大儿媳所说。她昨日去了谢姑娘家，跟我们在一起聊了很久。我们这才知道，原来二位是这么好心的人。我还特意给了大夫人一锭银子，以作感谢呢。 大夫人，此事，你还记得吧？” 秦夫人说着，询问蔡氏。 王氏听到给了蔡氏一锭银子，那眼神，狠狠地剜了蔡氏一眼。 蔡氏吓得浑身发抖，她这一脸心虚的样子，让王氏心里更加恼火。 但她面色不显，只客气地道：“夫人不必多礼，这些都是人之常情。” “虽然我人在京城，但我也听说过，西南这边多是山匪盗贼，不知二位以前遇到的那伙盗贼是什么模样？可知他们是哪里的盗贼？你们又是如何救下谢姑娘的父母的呢？” 秦夫人说着，神情哀叹：“说来惭愧，我娘家的表妹，与谢姑娘的母亲也有类似的经历，听闻她也是在西南这边失踪的。我娘家人甚是心痛，所以一直在托我打听此事。若是二位知道的话，还望告知一二，我也好派人去寻一寻。” 王氏皱了皱眉，神色为难，“夫人，此事怕是难了。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那伙盗贼，我们也不知去了哪里，又如何去寻呢？” 王氏这话，看起来是安慰秦夫人的。 但也表示，她在回避秦夫人的问题。 “那，模样呢？那伙盗贼长得什么模样？” 王氏脸皮子一绷，讪讪道：“哎呀，时间太久了，老婆子我的记性差了，哪还记得十几年前看的人长啥样啊？” 谢大贵只附和着点点头，“是是，我们不记得了。” “那盗贼大约有多少人？手中可有武器？” 王氏眼底有些意味不明，她轻轻一笑，“请夫人宽宽心，你的表妹想必没有我家老三两口子那么不走运，定然能逢凶化吉，平安顺遂的。” “若真能如此，我倒也能宽心了。” 秦夫人抬起手帕，轻轻地掩去眸角的湿意，眼神暗中瞅了一眼秦鸿。 秦鸿知道，轮到自己了。 他沉咳一声：“想必二位也听说了，有关于犬子和你们的孙女谢姑娘的婚事，我们不能答应。 这件事，是他们两个小辈自作主张，根本没问过我们当父母的意见。请恕我们无法接受这样的儿媳妇。本来这件事，我们应该跟谢姑娘的父母商量的，但是听闻她母亲已去，父亲也离家多年。所以，只能来此，跟二老说明一下。” “此事我们已经知晓，是我们做长辈的，对小辈管教不够，让老爷和夫人见笑了。”王氏回道。 “不知二位可知，谢姑娘的父亲何时能回来？若有机会，我们想当面跟他解释。”秦鸿说着，看了一眼谢薇和秦湛，“犬子年少无知，做了一些有损姑娘家声誉的事。若是谢姑娘以后的婚事有阻，我们也责无旁贷。” 王氏眼神扫了一眼谢薇，“此事，怪不了你们，要错，也是我们孙女的错。她一个姑娘家，不懂矜持礼数。让老爷和夫人见笑了。” 如此几番来回，秦鸿和秦夫人的问话，几乎都被王氏挡了回去。 二人心底明白，今日是问不出什么了。 时辰也不早了，又闲聊了几句后，他们便起身告辞。 临走之时，秦鸿还特意说了一句：“虽然谢姑娘与我儿婚事不成，但她也是我儿的救命恩人，还望谢老太太和谢老太爷不要责怪于她。” 王氏和谢大贵点点头，应道：“是是，我们定然不会的。” 待秦鸿和秦夫人他们上了马车离开后，老谢家的气氛也陡然冷下来，比那冬日的寒风还要凛冽。 王氏“啪”地一声拍了桌子，“蔡氏，银子呢？” 蔡氏吓得双腿一软，跪了下去，“娘，没没……没银子！真的没有什么银子！你相信我，刚才阿战的娘，她就是胡说的，你可别信她啊！” “是吗？”王氏冷笑一声，“蔡氏，你若是老实点，把银子交出来，我自然不与你计较。但若是被我找到了银子……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王氏管家这么多年，靠的都是“内紧外贤”的做派。在家里，她就是绝对的掌权人，除了谢大贵，家里谁都必须听她的。就连谢大贵，有时候也得问询她的主意。 在外，她爱面子，讲究好名声。要不是谢薇回来后，他们老谢家的事出了一桩又一桩，村里好多人都还都以为她贤良着呢。 蔡氏性子再跋扈，在家里，还是怕这个婆婆的。 王氏的眼神，若狠起来，那是很可怕的。 她心里心虚着，但是又抱着侥幸，她的银子藏得好好的，除了她，没有人知道。 她绝对、绝对不能让王氏得去了！ “娘，我说的话都是真的！”蔡氏举起了手，发誓：“我敢赌咒，若我说的假话，就让我……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相公！” “你！”王氏被她这话气得更甚：“你是咒我儿子回不来了是吗？！” 第231章 我会想你你也要想我 “当然不是。”蔡氏连忙道：“娘你也知道，我是日日夜夜盼着相公回来的。若是我这辈子见不到相公，那比让我死了还难受！” 王氏目光沉冷地盯着她，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沉默了许久。 这期间，蔡氏心慌得很，手指忍不住抓紧了衣襟。 好在，王氏总算开口了：“好，我姑且信你一回。” 说完，她看了一眼谢大贵，转身回了自己住的屋子。 谢大贵也很快进去了。 蔡氏这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其实她不知道，王氏之所以没再追问下去，是因为她心里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考虑。 蔡氏的神情，全都落进了一旁默不作声的赵氏眼里。 …… 老两口在屋内低声说着话。 谢大贵一脸忧心忡忡，“老婆子，怎么办？他们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为啥一直问以前的事？” 王氏目光阴沉，神情也在思考着什么，她摇摇头，“我看不像，倒像是在打听什么？” “他们是不是怀疑了？” “哼。”王氏冷哼一声，露出一丝不屑，“怀疑什么？不管他们怎么怀疑，那件事，没有人会知道的。” 谢大贵点点头，神情间也有一抹自信，“没错！” 没过一会，他又皱起眉头，“可是刚才那位老爷和夫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王氏也想不通这一点。 她揉揉额头，“大概，就是想来探问一下老三和他媳妇的事吧。也许，也是跟那丫头有关。” “你是说……大丫？” “她惯会作妖，也不知道她跟那两位贵人说过什么。”王氏心底对谢薇不喜，也知道她会耍些小聪明，以为她是想知道自己父母的事，所以在秦湛的父母面前说过什么。 他们哪里会知道，秦鸿和秦夫人会认识徐婉！ 王氏道：“不过，那两位，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想必是京城哪个大户人家的。他们既然没同意亲事，那以后也不会再来往，这件事就算了吧。我们也不必过于担心什么。 那个阿战今日就离开了，以后，想必他也不会再回来。 等时日长了，那些事，自然也过去了。” 谢大贵点点头，同意她的话，“就是老三……” 王氏眼神轻蔑，眼底还有一抹狠意：“他不会再回来了！这样也好，他不回来，是最好。” 谢大贵沉默着没说话。 …… 马车很快到了村口。 谢薇站住，不再送行。 她跟秦鸿、秦夫人和秦瑛分别道了别。 秦夫人拉着她的手，温和地叮嘱了她一番。 “谢姑娘，珍重！有缘，我们还会相见的。” 谢薇笑了笑，“秦夫人也要珍重！” 秦湛站在最后，谢薇来到他面前，唇角扬起，眼眸弯成了月牙似的，“你也是，好好珍重。” 秦湛眸底的不舍快要溢出来了，他想再抱抱她，但是碍于现在身边有旁人，他忍住了。 伸出手，他轻轻地捏住了她的小手，手指摩挲着。 “薇薇，我会给你写信的。” “好。” “也会想你。” “……好。” “你也要想我。”他要求。 “……”谢薇羞红了脸，笑。 “你怎么不说‘好’？”秦湛拧眉，固执地想听她的回答。 谢薇催促他，“不早了，别再耽搁了，快走吧。” “薇薇……” 谢薇被逼得无奈，有些窘迫地回：“好好好，你快走吧！” 她赶蚊子似的挥挥手，目送他们越走越远。 秦湛坐在马上，一直回头望着谢薇的身影。 直到再也看不见。 马车内。 秦鸿冷哼一声：“没出息！” 秦夫人剜了他一眼，“你小心湛儿听见。” 秦鸿板着脸，“我有说错什么吗？” 秦瑛左右看了看他们俩，睁大眼睛问：“爹，娘，你们在说什么呀？” 马车后面，忽然传来慢悠悠一声：“爹，娘，儿子耳聪目明，能听见。” 秦夫人一脸“你看看吧”的神情。 秦鸿没再说什么。 到了南岭县城，秦鸿忽然吩咐一句：“找间客栈歇息，今晚在这里住一晚再走。” 秦湛有些不解：“爹，为何？” “我还要去拜访一个人。” “谁？” “此地县令。” 秦湛不由得一皱眉，“你拜访他干嘛？” 秦鸿倒是有些意外，“你认识他？” “认识。不过，爹，你为何也认识江元廷？” “他是我的门生。景成元年科举中拔得头筹，中了状元。”秦鸿神情间还有一丝骄傲，“还是老夫向陛下举荐了他的。这几年，他深受陛下赏识，还主动向陛下奏请，要回自己的家乡南岭县当一个父母官。陛下念他对家乡一片赤诚，这才准了他的奏折。 否则，你以为，他一个堂堂翰林学士，为何要来到这里？” 秦湛点了点头，原来江元廷是这样来当南岭县令的。 到了客栈安顿下来后，秦鸿便带着秦湛去了县衙。 通传后，江元廷在后院接见了他们。 见到秦鸿，江元廷立刻躬身上前，谦卑而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学生见过老师！” “免礼。”秦鸿见到他，神情都难得愉悦些，对他道：“元廷，给你介绍一下，此乃老夫犬子，秦湛。听他说，你们见过？” 江元廷目光看向秦湛，微微一怔，随即淡笑：“原来是秦公子，失敬失敬。” 秦湛抱拳回礼：“江大人客气了。” 三人随后落座，看茶。 秦鸿对江元廷格外偏爱，两人聊着近况，又说了一些京城中的事情。 秦湛在一旁，反倒成了没话说的人。 他长期在军营，对于京城里的那些人或事，都知之甚少。 他有些无聊地打了一个哈欠。 江元廷目光瞟他一眼，忽然问道：“秦公子，不知你此次是……跟随老师一起回京？” “是啊。”秦湛懒懒地答。 “你走了，那谢姑娘怎么办？”江元廷忽地一问，语气还有些急切。 秦湛懒散的眼神微微一变，他挑唇一笑：“江大人这么关心薇薇？” 秦鸿也不由得凝眉看着江元廷，“元廷，你也认识谢姑娘？还知道她和湛儿的关系？” 江元廷自知失礼，他微垂下眸，没有隐瞒，“老师，学生确实认识谢姑娘。” 第232章 打年货 秦湛听到他这句，不轻不重地轻哼一声。 秦鸿若有所思地问：“你和谢姑娘的关系很好？” 江元廷连忙否认：“那倒不是，只是机缘巧合下，见过几面。” 秦鸿对江元廷还算了解，他高中之后，在京城也是名人。虽家道不好，但他本人相貌堂堂，脾性温和斯文，又刚正不阿，深得陛下器重。在京中，也是深受很多名门贵女的青睐。 只不过，从未听说他与哪家姑娘走得近。 秦鸿知道，他一心读书，只为回馈家乡的百姓。 刚才见他提到谢姑娘时，神情明显有些不同，可他又否认了此事，一时倒让秦鸿有些捉摸不透。 想了想，他问道：“元廷，你今年也二十有余了吧？” “是。二十一了。” “也该娶妻生子了。” “……”江元廷慌忙道：“老师，学生一心只想当好这个县令，无心儿女情长一事。还是等过几年再说吧。” “你父母故去，身边也没什么长辈亲戚可以为你做主，若你不嫌老夫多事，待你回京后，老夫可为你做主，许一门婚事。” 江元廷站起身，朝着秦鸿行了一个大礼：“学生多谢老师！” 从县衙离开后，秦鸿对秦湛道：“元廷为人正直，他断不会做出什么越矩之事。” 秦湛有些不服气地撇嘴，“爹，到底谁是您儿子？您相信他，不相信您自己的亲儿子？” 秦鸿横他一眼，“他可不像你，做事不知道瞻前顾后。我告诉你，此次回京，你给我万事小心，不得胡来！” “放心吧，我知道分寸。” 他们在南岭县城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开始赶路回京。星夜兼程，终于赶在年关前回到了京城。 …… 十二月的南岭，下起了鹅毛大雪。 大雪封住了去县城的路，谢薇的面馆便暂时歇业了。 面馆那边有葛诺母子看守，她也放心。 谢家村里，因为年关将近，村里人也都开始在准备年货，要过年了。 谢薇也没例外。 她养得那头猪，也挑了一个好日子，宰了。 请了村里人过来吃吃喝喝，每家每户又分了一块肉，剩下的猪肉，她也照着余大娘教她的方法，腌了一些腊肉，腊肠什么的。 那些鸡鸭鹅，也杀了几只，留作过年用。 年前，大雪停了，天也晴了。 谢茂和谢茵已经开始放长假了，等过了正月十五再去上学。 冬日的暖阳温暖和熙，谢薇带着小桃、谢茂和谢茵，赶着马车，去了一趟县城。 这次去县城，主要还是为了打年货。 村里人知道她有马车，还有人嘱托她带一些年货回来。 到了县城，他们先是去了一趟面馆。 葛大娘和葛诺见到他们，倍感亲切。 谢薇道：“大娘，葛诺，眼前快要过年了，这几天面馆我也不打算开张了，你们今日随我们回谢家村，我们一起过年吧。” 母子俩都是一愣。 葛大娘连连摆手道：“这可怎么使得！不成不成。” 谢薇一笑：“大娘，我家里也没旁人，就我们姐弟几个，倒是冷清了些。若是你们母子能来一起过年，也好热闹热闹。” 其实母子俩在谢薇说出口时，就已经心动了。 只不过他们受谢薇的照顾已经够多了，不好意思再去打扰。 但谢薇也是诚心邀请他们的。 他们母子俩在南岭无亲无故的，也就跟谢薇姐弟几个熟悉。 若是能凑在一起过年，倒也图个热闹。 犹豫再三，葛大娘点点头，同意了，“好，那我们母子俩，就不客气了。” 听到他们这样说，谢薇也笑了。 随后，谢薇带着礼物，独自一人去了一趟徐家的砖窑场。 临近新年了，徐家的砖窑场里每日还在忙碌着。 那些订砖的客人，有好几户人家明年春天都要提砖，他们只能抓紧时间烧制。 看到谢薇来了，徐坚客气地邀请她进屋坐。 徐家也在准备过年，谢薇在砖窑场周围看了看，徐家请来的那些工人都还在忙着，听徐坚的意思，大概要忙到腊月二十八才能放他们回家过年。 谢薇单独跟徐坚道：“这些工人既然留下来帮忙，等他们回去的时候，你记得多准备一份银子给他们，也算是过年的年费。银子就在我那份里出。” 徐坚深受感触，“那不成，这应该是我们共同出的。谢姑娘你放心吧，我会按照你说的要求做的。这些工人能答应留下来帮忙，我也很感谢他们。” “嗯。” 谢薇没有久留，看一切都正常，就离开了。 回到面馆，吃了午饭后，谢薇他们开始逛街买年货。 今日难得是个大晴天，街上也很热闹。 那些卖年货的小贩、店铺生意都格外好。 谢薇给小桃谢茂谢茵他们，一人扯了一块布做新衣服、新鞋子等，还有谢邺，葛大娘葛诺他们也有。 又买了一些瓜子、花生、糖果、干货等等。 买完这些，天色就不早了。 他们准备回去的时候，谢薇忽然看到街边有一个老翁在卖鸽子。 那些灰白的鸽子放在竹筐里，眼睛滴溜溜地转，看起来精神抖擞的样子。 谢薇忽然凑上去询问：“老伯，你这鸽子怎么卖？” 老翁很高兴，他在这里等了一天了，也很少有人来买他的鸽子。 “小姑娘，我这鸽子便宜，都是我自家养的，十文一只。这快过年了，炖上一锅鸽子汤，味道鲜美着呢。” 谢薇只是笑笑，没说什么，数了数一共有多少只鸽子，她道：“老伯，你这些鸽子，我全都要了。” “……”老翁一愣，大喜道：“小姑娘，你全都要了？！” “是。你连这个筐都卖给我吧。”谢薇指着装鸽子的竹筐。 老翁这才反应过来，“好好好，我都给你。我这一共是十六只鸽子，算你一百五十文好了。” 谢薇取出铜钱递给他，“谢谢老伯。” 取了一筐鸽子回到马车上，小桃忍不住疑惑地问：“姐姐，你买这么多鸽子干嘛？” 谢薇轻笑一声，“我自然有用。” 回去的路上，经过康仁堂，谢薇停下车，打算去抓几副药。 谢茵的病情有了好转，但是药还一直吃着，另外，过年期间，他们应该不会再到县城，还是多抓几副肠胃药、伤风感冒药等，在家里备着好一些。 进了康仁堂大门，谢薇一眼看到了方蝶。 她正在抓药，见到谢薇，方蝶微微抬头，眼神一亮，“谢姑娘，好久不见。” 第233章 方蝶有孕 谢薇也笑着跟她打招呼：“刘夫人，好久不见。” 方蝶只是听到这声称呼，都忍不住有些娇羞地脸红。 等抓好了药，她把那些药递给病人，叮嘱了一些服药需要注意的事项后，这才从药柜里出来，对谢薇道：“谢姑娘，久等了。你今日来，是要抓药吗？” “是，照着以前的方子，再抓几副我妹妹的药。另外，再给我抓一些肠胃药和风寒药。” “好。” 两人闲聊着，如朋友一般。 “刘老爷呢？”谢薇问。 “爹他出诊去了，还未回来呢。” “就你一个人在店里忙？” 方蝶还未答话，刘成刚好从里间出来，见到她要去忙着抓药，他皱起眉道：“不是说了，让你去歇一会吗？” 方蝶看到他，脸上更红了，小声回：“我没事儿，谢姑娘要来抓几副药。” 刘成目光一瞟，这时候才看到谢薇，他轻嗤一声，“谢姑娘要抓什么药？我来帮你抓。” 谢薇挑了挑眉，一脸怀疑地问：“刘少爷会抓药？” 这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了，她还真没想到刘成变化这么大。 他眉眼间那些浮躁之气消失了不少，人也好像变得稳重了些。 而且，很难得，大白天的他居然在医馆里帮忙。 刘成冷哼一声，一脸不甘地道：“你少瞧不起人，说吧，药方在哪？” 方蝶拿出谢茵的药方给他，刘成看了一眼，手中已经开始了动作，还有闲暇跟谢薇闲聊起来。 “给你妹妹抓的药？” “是。” “你妹妹好些了吗？” “好多了。” 自从秦瑛来了一趟后，茵茵的病情又好转了些，她现在看到人就跟以前差不多，不再恐惧害怕，而是会发出善意的笑容。 刘成没再说什么，专心地抓药。 看他还算熟练的动作，谢薇都不由得有些好奇起来。 她招来方蝶坐下，两人一起边喝茶边闲聊。 谢薇抬了抬下巴，“他是什么时候会这些的？” 方蝶看了刘成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红着脸道：“自从那次在面馆回家后，他便开始来医馆里帮爹的忙。算下来，差不多两个月了。” 谢薇还真挺意外的。 她看方蝶的神情，不由得笑道：“看样子，你们夫妻的关系，也比以前更好了。” “……” 听了这话，方蝶却是脸红耳赤得更厉害，娇羞地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谢薇挑起了眉，见她脸色红润，人也比之前似乎圆润了些，她猜测着：“莫不是，有什么好事？” 方蝶很是害羞地点点头，脸红红的，很小声地说了一句：“……我有孕了。” “……”谢薇微微一惊，倒是真没想到是这件事。 不过再一想，这也正常啊，他们是夫妻。 她笑一声：“如此，便恭喜二位了。” 刘成刚好抓了药过来，听到她说这句，脸色也顿时有些不自在，耳尖微红。 其实方蝶有孕的事，也是刚查出来。 他自己都还懵着。 听到谢薇说这一声“恭喜”，他心里还觉得有些怪怪的。 “你的药好了，给你。” 谢薇接过药包，付了钱后，又说了几句，这才转身离开。 见她上了马车离开后，方蝶收回了视线。 刘成黑眸沉沉地盯着她，“刚才你和她都聊了什么？” 方蝶微怔，有些窘迫地道：“没，没聊什么。” “你干嘛告诉她你有孕的事？”刘成的口气有些冲。 “……”方蝶怔愣住。 她只是单纯地想跟别人分享自己的喜悦心情。谢姑娘算是她难得的一位能说得上话的朋友。 她跟她说了自己有孕的事，不好吗？ 为什么每次一遇到谢姑娘的事，他都会生气呢？ 方蝶忍不住有些伤心，她垂下眸子，眼底蓄满了泪，却强忍着，不敢流下来。 刘成一看她这样子，也有些心浮气躁。 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反正每次看她对别人那样，尤其是谢薇，他心里就是不舒服。 想着她现在怀孕了，爹也说过，叫他不要惹她生气，要保持心情愉快，这样孩子生下来才更健康。 想到这，他脸上的烦躁渐渐消散，“你怎么又要哭了？” 方蝶还是低着头，不理他。 刘成无奈了，只好伸出手，双手捧起她的脸。 因他这动作，方蝶眼中的泪倏地一下落下来，滴在他的手心上，滚烫灼热。 刘成皱起眉，一脸嫌弃，却又笨拙地轻哄着：“好了好了，你别哭了。我又没说你什么，你怎么老爱哭啊？” 一边说，手指轻轻地替她擦泪。 方蝶听他这样说，连忙自己伸手擦去泪，别开脸，不愿意看他，“我没事，就是刚才寒风进了眼。” 刘成冷嗤一声。 这么拙劣的谎言，以为他会信？ 但他也没去拆穿她，“今日虽然天晴，但气温更低，你还是回家去歇着吧，医馆里有我就行了。” 方蝶连忙摇头，“没关系，我可以留在这里。” 刘成目光下垂，望着她的肚子。 刚刚查出来喜脉，现在她的肚子还不显。 想着这里已经有一个他的子嗣了，刘成心底这才好像有了一些喜悦的感觉，声音也难得温柔下来。 “你有孕了，爹说过，前三个月都要注意，不能太操劳。听话，回家去。” “……” 自从知道有孕后，方蝶心里一直很忐忑。 她不知道这个孩子他喜不喜欢，也不敢在他面前表现得很高兴的样子。 那天吃早饭的时候，她忍不住想吐，爹见状，便给她号了一下脉。 这一号，才知道她有孕了。 当时她都震懵了，下意识转眸看他。 他也一脸震惊的样子，却没任何喜悦之色。 方蝶便心凉了一截，以为他对这个孩子不喜。这些天，她都压抑着这种心情。 直到刚才听到他那么说，她终于忍不住，轻轻地问出口：“相公，你……喜欢这个孩子吗？” 第234章 薇薇新年快乐 大年三十。 这一天，是辞旧迎新、阖家团聚的日子。 南岭这边雪后初晴，远处的山脉上还能看到皑皑白雪，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白茫。 谢家村里，家家户户贴上了对联，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起，村民们个个脸上喜气洋洋的，把这一年的丰收几乎全都摆到了饭桌上。 整个村子，炊烟袅袅，一片祥和喜庆的氛围。 谢薇这一天也是从一大早就开始忙起，准备着年夜饭。 她以前没做过这些，也不知道该准备些什么，还是问了余大娘、崔婆婆她们。 家里还有葛大娘在，她也会教她一些过年需要准备的餐食。 就这样，忙忙碌碌了一天，一大桌的年夜饭终于端上桌了。 鸡鸭鱼肉，样样俱全。 谢薇也买了鞭炮，她喊谢茂出去，让他点。 鞭炮声响起，谢茂往后一躲，两只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谢薇不由得露出了笑脸。 回过头，看到小桃捂着谢茵的耳朵，两个人就站在大门口，也笑开了脸。 葛大娘和葛诺站在他们身边，一脸笑意。 放过鞭炮后，他们也围着桌子坐了下来。 谢薇今天买了酒，除了谢茂和谢茵，她给每个人的杯子里都满上了酒。 “葛大娘，葛诺，小桃，茂儿，茵茵。” 谢薇端起酒杯，每个人都喊了一遍，她心底其实有很多很多的话，但她以前一直是比较内敛的人，很少说感性的话，神情间还有些不自在。 “今天是年三十，有几句话，我想说一下。我很感谢大家，你们能陪我们一起过这个年。” 谢薇说着，不由得感慨：“听茂儿和茵茵说，我们家，很多年都没有像今年这么热闹了。 这一年，对我来说，也是很特殊的一年。在这一年里，我也经历了很多，收获了很多。不仅认识了你们，还有其他一些朋友。也算是，比较充实的一年吧。 我敬大家一杯！” 说着，她示意，一口喝下了杯中的酒。 小桃怕她喝酒呛着，还提醒了她一下。 随即，她也有些害羞地站起身，道：“姐姐，我也想说几句。” 她顿了一下，“这一年，我跟着姐姐，也觉得特别幸福和满足。姐姐，从你离开姚府后，再到我们再次相遇，那段日子，我觉得很煎熬。幸好，我能有幸遇到姐姐。这辈子，我能跟在姐姐身边，我真的觉得很开心。姐姐，我敬你一杯！” 说着说着，小桃不由得想哭，也有点语无伦次。 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大概因为是过年的气氛渲染了，葛大娘和葛诺也有些感慨。 “这一年，我们母子俩也是一样的。南疆那边来打仗，我们背井离乡，来到这里。幸亏落难之时能遇到谢姑娘你，是你救了我们母子俩一命。 这一杯，我们母子敬你。” 葛诺也道：“是，若不是能有幸遇到谢姑娘，我们母子如今，还不知道在哪里。谢姑娘，我敬你。” 他们说完，一起朝着谢薇敬酒。 谢薇连忙起身，客气地道：“葛大娘，葛诺，你们不必多礼。我们大家能聚在一起，都是缘分。以前，我没什么朋友。但是现在，我觉得能有你们这些朋友，我很高兴。” 几个人轮番着敬酒，吃菜，说着这一年大家彼此经历的事儿。这顿年夜饭，吃得是又热闹又满足。 大家的脸上都是抑不住的喜悦和快乐。 谢薇不知不觉间多喝了几杯酒，吃完饭后，她头晕晕的，小桃扶着她回了屋里休息。 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时候，谢薇想着，也不知道京城的年三十晚上热不热闹呢？ …… 京城。 今晚是年三十儿，整个京城也充满了节日的热闹喜庆的味道。 长安街上，一整排的彩灯高高亮起，城中的百姓们还能看到盛放的烟花美景。 秦相府内，秦家四口人围桌而坐。 “今年难得，我们一家人都在一起，过这个年。”秦鸿话音里带着一丝感慨，以往几年，秦湛都在西南军营中，没有回过家。 秦夫人温柔地道，“难得湛儿今年在家，你就别说那些话了。” “是。”秦鸿点点头，“不说那些话了，来，湛儿，陪爹喝一杯。” “好。”秦湛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应声给秦鸿斟满了酒。 父子间，无需过多的言语。 一切都在酒里。 年夜饭后，秦湛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屋内点着灯，暖黄的灯光照在屋里，周围格外寂静。 隐约能听见城内燃放烟花和鞭炮的响声，还有街上孩子们的嬉闹声。 秦湛今晚上喝了不少酒，他有些晕沉沉的，但还不至于醉。 回到京城差不多半月了，这些天，他忙着应酬朝中那些官员什么的，整天都不怎么着家。 秦鸿在去南岭前，向陛下请奏过。 当时陛下就提出来，说是西南那边战事稳定，他想把秦湛调回京任职。 秦鸿内心里是不愿意的。 他私心地，不想让儿子卷进这京城中的乱局之中。 只是陛下圣意已定，他也没办法。 所以他才会亲自去了一趟南岭，把秦湛叫回京中。 在回京途中，他已经跟秦湛说清楚了朝中的局势，既然回来，那必定要做好准备。 陛下目前还没决定让秦湛在京中担任什么，估计这件事，得年后才有结果。 所以，这段时间秦湛也没做什么正经事。 从他回京后，这京中的各方人马似乎也都有了异动。 秦湛是镇南将军，军功赫赫，他手中还率领着西南军中最精锐的五千部将。 他的师父是手握四十万西南大军的季远山，他爹是当朝右丞相，像他这样的身家背景，京城中想跟他攀亲带故的，可想而知。 如今的他，就像是那个“香饽饽”，谁都想争一下。 各方势力都在想着法子拉拢他。 好在，秦湛的脑子，没几个耍滑头能耍得过他。 他把京中的那帮势力基本摸了一个清楚。 但是有关于镇国公府的案子，他并未去接触。 时机未到，他不敢轻举妄动。 秦湛睡不着，他拎了一壶酒，上了屋顶。 天上，一轮冷月，孤寂地半挂在高空。 秦湛喝了一口酒，遥望着西南方。 嘴里喃喃念叨：“薇薇，新年快乐！” 第235章 金姨娘的诡计 昆州。 年三十这一天，昆州这里也很热闹。 昆州知府内，姚启苍今年难得把一家人都聚在了一起，吃了一个年夜饭。 他和姚夫人、姚玉儿坐在中间的主座。 其他的妾侍和庶子庶女，都坐在旁边的桌子。 但是无论如何，也算是“一家团圆”了。 据说，这主意还是他今年刚纳的那房小妾金氏提出来，金氏年轻貌美，深得姚启苍的喜爱，而且她最近又刚查出有孕，在整个知府后院内，可算是独得一份厚爱。 姚夫人对此没什么意见，才有了这不同于以往的过年方式。 不管那些女人们心里怎么想的，反正姚启苍很高兴。 他也觉得，这样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很不错。 席间，他喝了不少酒。 除去姚夫人外，那些妾侍，一个个轮流过来敬他酒，说着一些喜庆的吉利话。 姚启苍自然是心情愉悦，那些酒，全都喝了。 尤其是金氏，她过来敬酒后，又是夹菜喂食，又是娇嗔连连的，最后赖在姚启苍的大腿上坐着，不走了。 其他那些妾侍见了，也顶多是眼红地嫉妒着，心里咒骂着金氏是“狐狸精”什么的。 但是，她们在看到同桌的姚夫人后，瞬间又觉得——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们顶多是妾，而姚夫人却是正妻，她又坐在主座上，看着这一幕，那心里的滋味，才是如百蚁噬心一般。 因此，乔氏、高氏她们，也都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 就等着看好戏。 然而，让她们失望了。 姚夫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淡定地坐在一旁，目不斜视地喝着茶，只是很少动筷子。 但是坐在她身旁的姚玉儿却忍不下去了。 她“啪”地一声放下筷子，指着金氏怒道：“金姨娘，我爹他自己没手吗？他不会自己夹菜吃吗？干嘛要你来喂？” “……” 这一声落下，满室安静。 金氏一脸受了惊吓的模样，她颤颤地站起身，媚丽的大眼里蓄起了泪，眼泪汪汪地看着姚启苍，楚楚可怜地道：“大人，是妾身不好。妾身一时高兴，想着今天是年三十，一时越矩了，还望大人饶了妾身这一回！” 说着，就准备跪下去。 姚启苍哪舍得让她跪，连忙伸手扶起她，“湘儿，这怎么能怪你呢，你也是一番好意，大人我心里都明白。” 本是一种情趣，被姚玉儿打断了，姚启苍心里也窝着火。 说着，他转眼，狠狠瞪了一眼姚玉儿，“玉儿，还不跟你金姨娘道歉！没规矩！” 姚玉儿自认自己没做错什么事，她不愿意道歉，可是想到姚启苍对自己的态度，她又有些害怕。 目光转了一圈，这一屋子的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最后，她还是忍不住看向了姚夫人。 “娘……” 姚夫人这才开了口，她语气温和地道：“玉儿，你爹说的有道理，快跟你金姨娘道歉。” 姚夫人已经尽量说得很温柔了，然而，在姚玉儿看来，她娘还是一如既往地，一点也不为她考虑！ 这比姚启苍打了她一巴掌还让她难受。 想想，又在心里冷笑。 算了，她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从来不会帮她这个亲生的女儿。 姚玉儿收起了满心的不甘，咬着牙道：“金姨娘，对不起。” 金氏一脸惶恐地道：“二小姐，怎能让您给我道歉呢。不敢不敢。” 姚玉儿冷哼一声，觉得她太假惺惺了！ 懒得理她，姚玉儿索性扭过头，不看她。 然而，这一屋的人，只有她不知道金氏的假惺惺，并不仅仅只在表面上。 她若真的不想让姚玉儿道歉，又何必等她道了歉以后再说那番话呢？ 姚玉儿也根本没看到，金氏在她扭过头后，眼底一闪而过得那抹嚣张快意。 有了姚玉儿的这一出，席间的气氛也沉闷了下来。 姚启苍心情不好地喝着闷酒。 眼看过了戌时，姚夫人准备先离开了。 她站起身，恭恭敬敬地道：“老爷，我身体有些不适，先下去歇息了。” 说着，她行了一个礼，转身离开。 金氏这时突然轻轻“哎哟”一声。 声音不大不小。 她的手摸着微微凸起的肚子。 她有孕四个半月了，刚显怀不久。 一屋子的人都吓到了，姚启苍连忙跑过去，“湘儿，你怎么了？” “大人，我刚才好像觉得肚子有点痛。”金氏一脸担忧和焦急，“大人，我们的孩子，不会有什么事吧？” “不会不会，你放心，没事的。”姚启苍安慰了她几句，连忙喊：“来人，去请大夫。” 出了这样的事，姚夫人自然也走不成了。 今天年三十，城中的医馆都关门歇业了。 好不容易请了一位大夫过来，号过脉后，大夫道：“大人放心，金姨娘的脉象稳固，孩子暂无大碍。” “那她刚才为何觉得肚子痛？” “她之前吃了什么寒凉的东西？或者，可曾受过什么气？” 大夫这么一问，姚启苍的眼神便如锋利的刀尖一样看向了姚玉儿。 姚玉儿吓得浑身发抖，姚夫人突然站到她面前，挡住了姚启苍的视线，她声音淡淡地道：“大人，我看金氏晚上喝了不少雪梨羹。这雪梨羹以冰雪制成，是否因为吃了太多雪梨羹才导致腹痛？” 大夫连忙点头：“原来如此。金姨娘，你身怀有孕，虽说已经过了头三个月的危险期，但是饮食方面，也不得疏忽。那些寒凉刺激之物，切忌，少用。” 金姨娘温顺地点头，“是。” 只是她垂下的眸中，还是忍不住露出几分恼火。 真可惜，差一点就能让那个蠢笨的嫡女露出破绽！ 送走了大夫后，姚启苍也没心情继续吃这个年夜饭了，招呼一声，便散了。 这一晚，姚启苍自然是在金氏的屋内歇下的。 以往过年，他至少给姚夫人留点面子，要么住在她屋里，要么他就自己一个人单独住。 但是今年，他住在金氏的屋里，等于是狠狠地打了姚夫人的脸。 其他院里的那些妾侍，都忍不住悲喜参半。 而姚夫人呢，她很平静地睡了。 第236章 姚玉儿的亲事定下来了 大年初三。 姚启苍忽然去了姚夫人的院子。 这几天，姚府内表面看着平静，实际上，各院都在静待着姚启苍有什么反应。 他一进姚夫人的院子，其他院子里的姨娘基本也都收到了消息。 姚玉儿这三天也过得有些担惊受怕的。 在姚府生存了大半年，她也不再是那么单纯无知。很多事情，也知道，越是表面平静，越可能不寻常。 所以，看到姚启苍进了姚夫人的院子，她就忍不住全身哆嗦了一下。 姚玉儿偷偷来到了院门外，耳朵贴着门边，听着里面的人说话。 姚启苍坐下后，喝了一口茶，也没说什么废话，只道：“如今年已过，玉儿今年十五了，也该定个人家了，早些把她嫁出去吧。” 姚玉儿一听，浑身有些僵硬。 她爹确实说过，等过完年就要给她说亲事，让她早日出嫁。 可她没想到这么快。 这春节还没过去呢。 但是，她更没想到的是，接下来姚夫人说的那句话—— “好。”姚夫人的声音平静而温和，没什么意外的波澜起伏，“不过，大人，我想玉儿的婚事由我来定，你可同意？” 姚启苍目光如炬地盯着她：“你有中意的人选了？” 姚夫人：“永州知府黄大人的公子，听闻一表人才，今年春天便要参加春闱。若是能一举高中，那便是状元郎。” “……”姚启苍目光微微一动。 永州离昆州不远，约有一百多里路。 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 而且，永州知府黄有为，听说只有一个嫡子，若是能跟他家联姻，倒也是一门好亲事。 只不过，黄有为那个人，脾气不太好，有些固执己见。 姚启苍在他那儿，吃过亏。他心里对这个人不待见。 但若是他儿子今年真的能高中，那就另当别论了。 他也听说过，他那个儿子相当聪明好学，饱读诗书，确实是一表人才。 将来若能高中，他就是状元郎的老丈人，那他的官途，岂不是要直步青云？ 姚夫人一直静静地等着，没有开口催促。 姚启苍考虑了一会后，迟疑地道：“黄大人之子，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可你怎么能保证，他们就能答应呢？” “再说，我们毕竟是女方，他是男方。总不能，让我们上门去提亲，那成何体统？” 姚夫人这才开口道：“此事大人可放心，我与黄夫人以前见过，关系还算亲厚。待我写信给她，探问一下她的意思，若是他们也同意，这件婚事便能成。” 姚启苍看她考虑周到，面面俱全。也总算是想起自己这几天都没过来的事，他语气温和下来。 “这几天，湘儿那边身体不适，就没过来看你。你一向贤良大度，想必定能理解。” 姚夫人一脸体恤地道：“金姨娘有孕在身，大人多关心她也是应该的。” “嗯嗯。”姚启苍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姚夫人的手背，“我就知道，你是最明事理的。” 说着，他站起身，一脸轻松。 “好了，玉儿的事就这么定了，等正月过了，你就写信去永州，早些把这门亲事定下来。我还有事，先走了。” “大人慢走。”姚夫人微微行礼，送他。 姚启苍刚走，姚夫人拿着手帕擦着手背，躲在门外面的姚玉儿闪避了姚启苍后，忍不住气冲冲地进了屋。 “娘，你就那么想把我嫁出去吗？” 姚夫人回过身，看她一脸激动，便猜到她刚才听见了她和姚启苍的谈话。 “玉儿，你既然都听见了，娘也跟你说实话，你的亲事，基本就定下了。” “永州知府黄大人为官正直，黄夫人人也很宽厚仁慈，而且他们只有一个儿子，听闻他聪明好学，性情敦厚纯良。你嫁去他们家，日子一定会过得很好的。” 姚玉儿皱着眉头，她总觉得，她娘给她选的这门亲事，像是有些敷衍。 她爹急着把她嫁出去也罢了，想不到，这个口口声声说想把她多留在身边的娘亲，现在也是一副恨不得早点把她嫁出去的样子。 还在永州那么远的地方！ 她若是真想找，为何不在昆州给她找一户好人家？ 他们是不是后悔把她寻回来了？ 想到这，姚玉儿眯了眯眼：“娘，你说的都是真的？” 姚夫人轻轻地笑着：“娘怎么会骗你？” “可是，我若是嫁去了永州，你都不想女儿吗？” “……”姚夫人沉默下来，她手指紧紧抓住了手帕，过了会，才缓缓地一笑，“傻丫头，你总归是要出嫁的。不论你嫁到哪，娘都会想你的。但是娘只想你下半辈子过得好，只要你能过得好，娘就放心了。” 她这么说，是真心实意的一番话。 可在姚玉儿听来，却曲解了她的意思—— 姚玉儿以为，她娘这么说，就是巴不得她能嫁得远远的！ 哼，还说什么她过得好就行。 到时候，她一个人在永州那么远的地方，就算是被人欺负了，又有谁能帮她？ 还不是要靠她自己？ 想到这，姚玉儿的心底充满了恨意。 但是现在的她，再也不会像刚来那样，做事情想都不想，不顾后果，冲动任性地发火了。 她会掩饰自己的真正想法，也会变得听话、乖顺。 只有这样，他们才会相信她，也不会再有人欺负她。 “好，既然娘这么说，那玉儿就听娘的话。” 姚玉儿什么话都没再多说，行了一个礼，转身退下了。 她离开后，姚夫人的心底反而更不踏实了。 这孩子，怎么变得这么听话了？ 刘婆婆在一旁观察着她的神情，忍不住叹口气道：“夫人，为了小姐的这门亲事，你可是费了多少心思啊，既要让大人满意的门户，又要能真心待小姐好的。小姐要是能懂得你的一片苦心就好了。” 姚夫人轻轻摇头，“玉儿懂不懂不要紧，只要她以后的日子，能过得好就成。不过，我总觉得她的反应有些奇怪，你说，这门亲事，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刘婆婆想了一下，安慰道：“应该不会。小姐既然点头答应了，估计她也是知道要嫁人了，不想折腾了。” 姚夫人点点头，想着：也可能就是这样吧。 此时的姚夫人哪里想到，后来的姚玉儿，竟做出那么让人震惊的事！ 以至于，她本应该平安顺遂的一生，经历了那么多的波折。 第237章 谢薇病倒 谢家村。 春节期间，村民们都没什么事，也就走走亲戚，串串门，拜拜年，唠唠嗑什么的。 谢薇也准备了几份礼物，去了村长家、崔婆婆家、谢邺家等去拜了年。 按说，她也应该去一趟老谢家拜年的。 分了家，可亲戚关系还在。 但谢薇没有去。 并非她不懂人情世故，她只是单纯地不想去见他们。 谢小花也回来了一趟。她现在月份大了，挺着大肚子，昂首抬头地走在村里，见到的村民，都忍不住打声招呼，聊上几句。 这是她出嫁后，第一次回娘家，刘谨言也跟着她一起，手中还提着一篮子的年礼。 村民们对她找了这么一户好人家，也是几分羡慕，几分调侃。 好巧不巧，在路上，还碰到了谢薇。 谢薇倒是一脸平静，目光从她格外圆润的肚子上瞟了一眼，淡定地走过去。 至于在她身边的刘谨言，在看到谢薇的那一刻，目光一顿，随即又很快转开。 他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大丫，站住。”谢小花却忍不住喊住了她。 谢薇停下，转过身看她一眼。 谢小花摆起了谱，“这么久没见，你见到我这个小姑，都不知道叫人？还是说，你都认不出来我了？” 她的手在自己的肚子上抚摸着，神情还有些骄傲。 她这小半年在刘家，那过得可是神仙日子。 因为她有孕了，刘家人全都顺着她，她想吃啥就给做啥，也不用干什么活，家里的所有大大小小的事全都有她婆婆和大嫂做。 她整天就是吃吃喝喝，这才让肚子长得这么圆润。 她心里想着，等她生下一个大胖儿子，那她在刘家，还不得横着走？ 谢薇眼底闪过一抹嘲弄，她轻勾唇，“你我之间，关系有那么好吗？” 谢小花：“……” 谢薇转身就走，不想跟她浪费口舌。 谢小花受了一肚子的气，回到老谢家，忍不住就把这事跟谢大贵和王氏他们说了。 老两口听了这话，王氏冷下脸，警告她道：“小花，你没事别去惹那个丧门星，跟她沾边儿，没什么好事。” 谢小花撇着嘴，心里有些不甘。 她现在嫁得好，日子过得好，她就是想在谢薇面前显摆显摆。 可谢薇不领情，她这显摆劲还没使出来呢！ 王氏倒是很关心刘谨言，询问了他很多问题。 尤其今年是三年一次的科考之年，刘谨言也准备参加了。 若是能在今年的乡试中中了举人，那可就是大喜事啊。 整个南岭县城，能中举人的，也是屈指可数的。 刘谨言有些拘谨，对于王氏的问话，他只一一应答。 毕竟他和谢小花的婚事也有些不光彩，王氏不好再多问什么。 两人吃了午饭，便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谢小花看刘谨言不理自己，她心里生着闷气。这段日子，她在刘家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但是唯有一样，她得不到。 那就是她相公的心。 她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刘谨言要读书，整日就关在屋子里，除了吃饭和睡觉，都在看书。 谢小花有时候也觉得无聊，想找他说说话，但他要么不理她，要么，就干脆说读书累了，转身睡觉了。 一开始，她还能自我安慰，觉得他心里还怨着自己，等时间长了，也就好了。 可是都半年过去了，刘谨言还是这样。 谢小花脾气本来就不好，今天她心里又受了气，她不好跟刘谨言发火，那找谢薇总行吧？ 想到这，她就朝着谢薇家走去。 刘谨言除了成亲那天来过谢家村，他今天是第二次来，根本不认识路，一直跟着谢小花走。 直到走到一处灰砖黑瓦的漂亮屋子前，他才惊讶地反应过来。 “谢小花，这是哪里？你怎么来这里了？”刘谨言一脸严肃地问。 谢小花却震惊地张大嘴，还没反应过来。 这……就是大丫盖的新屋子？ 她是听说了谢薇盖了新房子，但没想到盖得这么华丽，这么好看！ 谢薇家里刚好有人，余大娘、牛婶、曹燕她们都过来了，在屋内一起磕着瓜子，闲聊着呢。 谢小花忽然有些不敢了，她抓紧刘谨言的手，神色慌乱道：“走，走吧，我们回家。” 她任何显摆的心思都没了。 不过—— 她恨恨地想：等她的相公高中举人，她一定要再回村里，狠狠地显摆一回！ …… 年节一过，马上就到了春种的季节。 谢家村里，家家户户也开始忙碌起来。 耕田，犁地，准备春播。 谢薇比起其他村民们更忙。 她的药田经过一个冬天，那些留在土里的药材品种基本都保留了下来。 气温一回升，土里开始冒芽，生长。 村民们好奇，不由得开始关注谢薇这地里到底种得是啥。 谢薇也没隐瞒，说是药草。 有人不解，有人好奇，也有人神神秘秘地问：“大丫，我问你啊，你种这个药草，它真能换银子吗？” 之所以这么问，也是眼馋了。 谢薇家去年盖得那新房子，那是村民们有目共睹的，若不是她这药田里的收成好，她哪来的银子盖新屋是不是？ 谢薇只笑了笑，道：“当然能换银子。” “那这药草，能比粮食还值钱？” “这得看是什么药材，若是一般的，那自然不值钱。若是稀缺名贵的，那价钱也会高一些。” “哦哦。”村民们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谢薇也不多说，她依旧做自己的。 药田里的活她和小桃忙着，县城里的面馆，她也几乎一日不落地去忙着。 这么整天操劳下来，铁打的身体，也会累垮的。 一场倒春寒过去，谢薇突然病倒了。 她来了谢家村后，还真没怎么生病。加上她平时注意锻炼身体，整个人都精神十足的。 这一病，却病如山倒。 她发着高烧，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喉咙里，仿佛有灼烫得火在燃烧着一样，她连张口说话都不能。 小桃急哭了，去煎了药给她喝，也不见好。 如此过了三天，谢薇的病情没好，反而越来越糟糕。 她高烧不退，人也迷迷糊糊的，就连喝口水都困难。 她心里大概知道，自己估计是烧成了肺炎，一般的伤风感冒药根本不管用。 她嗓子难受，说不了话，就撑着一丝意志力，写了一封信，放在她养的鸽子腿上绑着，让小桃拿出去放了。 小桃以前跟着她，也学了一些字，认得她写得是什么。 第238章 房主强行收铺子 谢薇的信是向葛诺求救，让他去寻康仁堂的刘老爷，叫他来给她看病。 那些鸽子，谢薇买回来后就自己喂养，一直训练它们。这也是她第一次用鸽子传递消息，也不知道行不行。 这个朝代的信息传递太慢了，谢家村和南岭县相距好几个时辰的路程，谢薇有时候遇到什么事，无法及时通知别人。那天在街上看到那些鸽子，这才萌生了想要养一批信鸽的想法。 一直到了下午天黑之时，谢家村的路上突然出现了一辆马车。 马车停在了谢薇家门口，葛诺带着刘老爷，急匆匆地进了门。 小桃看到刘老爷时，激动得眼泪汪汪的，连忙请他进屋。 “刘大夫，姐姐她从三天前就开始高热不退，我给她煎了风寒药，可是吃了一直不见好。她这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人也没力气……” 小桃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刘老爷连口水都没喝上，先给谢薇诊脉。 一番望闻问切后，刘老爷心里也大概有数了。 “谢姑娘这是长久操劳后，突遇风寒，寒气入肺腑，又未及时就医，才导致这一场重病的。不过，没有什么大碍，我开个方子，重新煎药，三天后便可好转。” 小桃听到他这么说，心里顿时长松了一口气。 谢薇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听着这些话，也忍不住轻轻地扯了一下嘴角，本想说一些感谢的话，但刘老爷看她说话都难，抬手制止了她。 好在谢薇有先见之明，她在信上说了自己的大概病症，刘老爷根据她的描述，把能用到的药材基本都带来了，有些没带的，谢薇家中刚好有。 小桃立刻去煎药，片刻都不敢耽误。 葛诺便招待刘老爷到堂屋坐下歇息，喝茶。 自从谢薇生病后，谢茂和谢茵整日就守在谢薇的身边，看到谢薇这么病怏怏的样子，他们俩也都吓到了。 自从姐姐回来后，从未生过病，他们一直觉得姐姐无所不能。 药很快就煎好了，小桃端着药给谢薇喂下，没过多久，谢薇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当晚，时间不早了，刘老爷和葛诺都留下歇息一晚。 第二天，谢薇的病情便有了好转。虽然烧还未退，但已经是低烧了，人也清醒了些。 刘老爷跟她聊了一会病情，叮嘱她继续服药，随后，才跟着葛诺一起回了南岭。 葛诺在离开时，看谢薇已经清醒了些，他这才把一封信交给了她。 谢薇还有些头晕，伸手接的时候，疑惑地问：“谁给我写的信？” 葛诺只道：“从京城来的信。” 谢薇的眼底瞬间亮了一下。 …… 三天后，谢薇的病好了，人也精神了起来。 小桃，谢茂，谢茵看她又生龙活虎的，却是忍不住抱住她，崩溃地大哭起来。 谢薇有些失笑，有些无奈地抱住他们，轻声安慰：“好了好了，我没事了，不用担心了。” 小桃这几天，因为担心谢薇，整个人都瘦下一圈了。 她哭得伤心，谢薇伸手擦了擦她的泪，捏捏她的脸蛋：“小桃，不哭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了吗？再哭下去，可就变丑了，到时候没人要你，嫁不出去了如何是好？” “我不嫁人，这辈子，我就跟在姐姐身边！”小桃呜呜咽咽地说道。 “那可不行，我还不想被你‘烦’一辈子呢。” 小桃顿时一愣，眼泪还挂在眼角，瘪着嘴，委屈地问：“真的吗？” “噗嗤”一声，谢薇自己忍不住先笑了，“逗你呢，傻丫头。” 谢薇伸手摸摸谢茂的头，又搂住谢茵，对他们道：“你们都放心，姐姐不会有事的。如果哪一天姐姐要真的有事了，你们也不要伤心难过。好好活着，好好过好自己的日子，知道了吗？” 三人一起点了点头。 谢薇也没想到，她这一时无心说的话，将来竟然会有一语成谶的时候。 …… 三月中旬。 气温升了上来，桃枝抽出了嫩芽，人们都穿上了轻便的春衣。 谢家村的日子简单而单调地重复着，日复一日。 在这期间，也有几件小事，村民们在茶余饭后忍不住闲聊几句。 比如，谢薇又开始在药田里不知道种了些什么。 比如，牛婶家的儿媳妇又有孕了。 比如，曹燕执意要把她那个闺女也送去谢邺家，跟着谢茂和谢茵一起上学。 再比如，听说谢小花生了，生了一个八斤多重的大胖丫头，差点要了谢小花的命。老谢家没把这件喜事说出来，还是听了刘家村那边的村民说的。 还有，春闱马上就要开始了，哪怕这些一辈子种田的村民，也忍不住关心一下，猜想着今年又有谁能高中？ 谢薇对这些事，一向不予理睬。 她很忙。 要做的事情也很多。 谢氏面馆的生意越来越好，原本的一间门面的店铺，渐渐有些容纳不下高峰时的客人了。 谢薇打算再攒一些银子，就换一个大一点的店面。 然而，不等她去找新的店面。这一天，却有一个长得圆润丰满的中年女人，一脸凶相地走进谢氏面馆。 “哪位是这个店的掌柜的？”中年女人开口问道，目光睥睨地巡视一圈。 谢薇走上前一步，“我是。” 中年女人打量着她，眼底很是不屑，“原来就是你啊。我是这个店铺的老板娘，限你三日之内搬走，我这店面不租了。” 谢薇眸光轻动，神情还算镇定。 但是小桃和葛诺两个人，却是一脸震惊。 谢薇挑眉问道：“你是曾夫人？” 中年女人点头，“不错。” 这时，曾老板急匆匆地跑进了店里，他一边擦着满额大汗，一边恳求道：“娘子，你听我说，你这样上门来闹，成何体统？有什么事，咱回家慢慢说嘛。” 曾夫人指着他鼻子骂：“回家说有什么用？我都跟你提多少回了？让你收回铺子，你哪次听我的了？今天我就在这里，跟这位姑娘说清楚。这是我家的铺子，我想租就租，不想租就不租，谁都不能赖在这里！” 曾老板还想开口解释，谢薇却是轻轻一笑，语声不轻不重地道：“曾夫人，你说的对。这间铺子是你的，你想租就租，不想租就不租。不过，不知道当初签租约一事，曾老板有没有跟你细说过？” 谢薇说着，目光看向了曾老板。 第239章 砖窑场被盗 曾老板吓得脸色煞白。 他一脸求救地看了谢薇一眼，希望她别说出来。 谢薇抿了下唇，没再说什么。 曾夫人却道：“我相公跟我说过了，他说你没银子买下铺子，想以一个月二两银子的租金租下这间铺子。你放心，你给的剩下的那些租金，我会退给你的。” 她边说着，边打量着，眼中还有些满意地点点头。 “那其他条款呢？曾夫人可知道？” “还有什么条款？” 谢薇便把当初他们在江大人面前签订的那份租赁合同拿了出来，给曾夫人看。 她以为曾夫人不知道此事，谁知，曾夫人却道：“这个我看过。那又怎么样？” “……”谢薇不由得玩味地一笑，她看一眼曾老板。 “曾老板，当初签这份合同的时候，我们可是有言在先的。如今，尊夫人这是何意？” 曾老板一脸无奈，悄声地跟谢薇道：“谢姑娘，实在对不住。我娘子她前阵子就非逼着我要收回这间铺子。今日她又跟我闹这事，我也没想到，她竟能闹到你这里，打扰了你做生意……” “曾富贵！你在那嘀嘀咕咕地说什么呢！”曾夫人转过身就看到曾老板正跟谢薇说话，顿时母老虎发威了。 曾老板惧内，也是远近皆知。 他连忙摇头，“没说什么。娘子，我们回家去吧。我都跟你说过了，若是违反了这个合同，那可是要闹去衙门里的。” “去衙门就去衙门，以为谁怕谁啊？”曾夫人显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怕的，“只要这间铺子是咱们的，那咱们就占理！” 曾老板说不通她，只能向谢薇求情：“谢姑娘，这个……要不，你看你能不能搬一下？你放心，我会照着合同上写的赔偿给你的。” 当初写合同时，谢薇就怕类似的情况发生，所以写清楚了，若是房主想在房子未到期前，想收回店铺，则要三倍赔偿一个月的租金。 相反，若是谢薇不继续租了，也要三倍赔偿一个月的租金。 谢薇还没说话，曾夫人却一伸手拧起了曾老板的耳朵，曾老板疼得脸都扭曲了，一直“疼啊疼啊”地嗷嗷叫着。 曾夫人气怒地骂道：“曾富贵！你这脑子里是不是进浆糊了？当初那个什么合同你就不应该签。你没看出来那丫头就是诓你这样的傻子？！” 曾老板是敢怒不敢言，还得小声赔着笑脸。 谢薇也觉得，这件事这么闹下去没意思。 想了想，她道：“曾夫人，我能否问一句，你为何想收回铺子？” 曾夫人傲慢地道：“我想收回就收回了，这不关你的事。” “那，如果我想买下这间铺子呢？” 曾老板狠狠一愣，曾夫人也迟疑地问：“当真？” “当真。”谢薇道：“我愿出八十两，买下这间铺子。” 曾夫人忽然咯咯咯地笑起来，那笑声，有些刺耳。 “我这么好的铺子，你现在说八十两想买下来？你做梦吧！” “那曾夫人想要多少？” 曾夫人伸出两根手指，“起码要二百两！” “……”谢薇没话好说了。 她原本是打算换一间大的店铺，还想着找曾老板商量着，能不能把这间店铺买下来。作为谢氏面馆的第一家店。 之后，她是打算开分店的。 但是看样子，曾夫人这狮子大开口的要价，这笔生意，是谈不成的。 谢薇也不想跟他们纠缠下去。 “好吧，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谢薇对曾老板道：“曾老板，按照合同，我可以要求你们赔偿。但我现在只要求能多宽限几天，让我有时间找到合适的店铺。在那之前，你们不得收回铺子，如何？” 曾老板连忙答应，一脸感激地道：“哎呀，那就太好了。” 曾夫人却道：“不行，我们最多给你十天的时间。十日后，我就要来收铺子。” 说完，她瞪了一眼曾老板，“还不跟我回家去！” 夫妻俩人离开后，小桃和葛诺都是一脸的愁云惨淡。 葛大娘在里屋也听到了动静声出来了。 她年岁大一些，自然也稳重点。 看谢薇的脸上还算镇定，葛大娘试探地问：“丫头，你是不是心里有主意了？” 谢薇摇摇头，“暂时还没有。不过，现在面馆的生意越来越好，我确实有扩大的想法。他们此时来收铺子，也算是促进我早一步实施扩店的计划。” 听到她这么一说，三人的脸上才总算轻松了些。 “姐姐，这么说，你本来就打算不租了是吗？” 谢薇摇头，“我是想买下这间铺子的。但是刚才的情形你们也看到了，那位曾夫人不好惹。算了，大不了再重新找新的店铺吧。” 话是这么说，但是这新店铺，可没那么容易找的。 南岭县城就这么大，东西两条主街，街上卖什么的都有，可是适合开面馆并且是谢薇想要的，却很少。 谢薇跑了两天，都没遇到合意的店铺。 不是价格高了，就是店面位置不好，或是店面不够大。 就在谢薇一筹莫展的时候，徐家那边的砖窑场又传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徐家砖窑场一夜间被盗空了。 谢薇第一时间让葛诺去衙门报案，她则带着小桃连忙赶了过去。 砖窑场内，徐坚见到谢薇，一下子痛哭流涕起来。 说起了这件事的来由。 徐家的砖窑场生意，从去年秋到今年春，一直很好。就连过年那段时间，他们都没怎么歇上几日。 前几天，徐坚又接了一大笔的订单。 客人都给了不少的订金。 足足有好几百两！ 可是今日徐坚准备用银子的时候，却发现，那些银子全都不翼而飞了。 第240章 银子失窃疑惑重重 徐坚把那些订金都放在自己屋里的一个柜子里锁着的。 那锁的钥匙，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拿着，就连他娘子也都不给碰一下。 平日里，他一向谨慎，钥匙也从不离身。 所以，当他今天早上打开柜子，发现里面空空如也时，他整个人都懵了。 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谢薇听了徐坚的叙述后，一脸沉静地问：“可有其他物件什么的少了？” 徐坚摇摇头，“都没有，除了那些银子。” “出事后，你跟谁说了？有没有问过砖场里的其他人？” “没有。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谁都没敢说。”徐坚说了，又道：“哦，我问过我娘子，就问她有没有拿过我钥匙。” 说到这，徐坚脸色更加郁闷，“我娘子还骂了我，说我把那钥匙当宝贝一样，她是碰都不敢碰一下的，又怎么会拿？” 谢薇又问：“砖场里的工人都在吗？” 去年砖窑场生意忙，徐坚招了一批工人，大约有五六个人。他们平时就住在砖窑场附近，晚上一般会有两个人值夜，方便照看烧窑里的炉火。 “我早上一发现银子没了，就急急忙忙去通知你，还没来得及去砖场那边看，估计是都在的。” 谢薇想了一下，道：“这样吧，你先去把所有的工人都叫过来。” “好。” 徐坚把几个工人叫到了屋内，他们没见过谢薇，也不知道她是砖窑场的持有人之一。 一个个，面面相觑。 有人问道：“徐掌柜的，你叫我们来这里做什么？那边烧窑的火候还得有人看着呢。” 徐坚依照谢薇的吩咐，并没有表现出焦急的样子，也没有表明谢薇的身份，只是说道：“这位姑娘想来买我们的灰砖，不过她说她想见见做砖的人。所以，我这才把你们都叫过来，就问你们几句话，你们老实回答就行。” “哦哦。姑娘，你有什么话就问吧。” 谢薇从他们几个人进屋开始就在打量他们，听言，她对徐坚道：“徐掌柜的，能否请你先出去一下？我想单独问问他们。” “好。” 徐坚出去后，谢薇笑吟吟的，轻松而随意地道：“你们放心，我就随便问几个问题，你们只需要老实回答就成。最重要的是，我不会告诉你们徐掌柜的。” 几名工人互相看了看，纷纷点头应好。 谢薇问道： “你们都是什么时候来这里做工的？” “以前是做什么的？” “每日做工时辰长吗？” “对这里的工钱给的满意吗？” “……” 谢薇问了几个问题，那些工人们都一一回答了。 只不过，她问这些问题，也让那些工人们有些疑惑不解。 没过多久，葛诺和衙门里的人过来了。 让谢薇也没想到的是，江元廷亲自过来了。 众人一见到县令大人，连忙下跪磕头。 江元廷温和地道：“诸位都起来吧。” 几名工人站在一旁，有些战战兢兢地发抖。 江元廷看一眼谢薇，问道：“谢姑娘，可有问出什么结果？” 谢薇轻轻摇头。 随即她微微一怔，“江大人怎知我会问什么？” 江元廷淡淡一笑，“若本官没记错，去年七月，就是此处砖窑场走水了。当时就是谢姑娘凭借你的机智勇敢破了案。” 谢薇轻笑一声，“江大人好记性。” 两人并没有多聊什么，还是说回了这次的银子失窃案。 砖窑场里的那些工人们这时候才知道，原来徐掌柜的二百多两银子丢了，那其中大部分还是客户留下的订金。 几名工人连忙朝着江元廷跪下，一个劲地表示：“请大人明察，小人没有偷徐掌柜的银子！” 江元廷让他们起来回话。 他问了徐坚和那些工人们一些问题，徐坚把银子如何失窃的过程又说了一遍。 那几个工人很紧张，江元廷问问题的时候，他们结结巴巴的，有的人连回话都不敢。 自然也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江元廷让人带着那些工人们先下去等候。 其余人也都退下了。 屋内，只剩下他、谢薇、徐坚三人。 江元廷这才问道：“谢姑娘，可否说一下你的想法？” 谢薇看他一眼，他倒是聪明的，知道从她这里来套话。 不过，她本来就准备告诉他的，也就没隐瞒。 “依我拙见，刚才那几个工人，都没什么问题。” “哦？”江元廷轻轻挑眉，“为何如此推断？” 徐坚也不免有些好奇地看着她。 谢薇道：“我问他们的几个问题，他们基本都是老老实实回答了。尤其是对于这里的做工时长以及给的工钱问题，回答得也比较真实。” “他们是如何说的？” “他们说……”谢薇看一眼徐坚，“做工时长确实长了点，徐掌柜和徐老爷子对烧砖的要求也很严格。不过徐掌柜一家人都很不错，给的工钱也比其他地方高一些，比较合理。他们愿意留在这里继续做工。” 江元廷听了，也比较认同地点点头。 徐坚则是忍不住眼眶泛酸，他也没想到，这些工人会这么说。 “所以我才说，他们不太可能是偷银子的贼。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江大人，你最好还是让你的人再去仔细调查一下，看看是否真的能排除嫌疑。” 江元廷点点头，“这个自然要做。” 随即他微微皱起眉，“可是，这砖窑场里，除了徐家的几个人，就这几位工人在，不是他们，还能有谁会来偷银子呢？” 他刚才和衙差都去查看了徐坚存放银子的柜子，那里周围都没什么翻动的痕迹，一看就是熟人作案。 这也是谢薇疑惑的问题。 她凝神想了一会，突然问徐坚：“徐掌柜，你想想，你有没有带人靠近过你放银子的柜子？” 徐坚放银子的柜子就是他和娘子住的那间屋，若是真有人去偷，他和娘子不可能不知道。 而且，昨晚半夜他还起夜一次，明明什么事都没发生。 徐坚想了想，摇头，“没有。” “或者，不是最近呢？再往前想想，有没有可能是前段时间？” 徐坚再想了一下，还是摇头：“没有。” 那就奇怪了。 既然不是徐坚带人靠近过那存放银子的柜子，那就是有人在徐坚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无意中发现了那些银子。 从而，心生歹意。 谢薇和江元廷突然同时问出口： 谢薇：“最近有人离开这里吗？” 江元廷：“最近是否有工人辞工？” 第241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徐坚微微一愣。 谢薇和江元廷也互看了一眼，两人都明白了对方心中的想法。 徐坚点头道：“有倒是有一个人。” “是谁？” “那人叫赵大江，他跟我说，他家中有事，家人催他回去，跟我辞了工，我还多给了他半个月的工钱。” 徐坚又摇摇头，道：“可是，不可能是他啊。他在半个月前就走了。我这笔订单的订金是这几天陆陆续续签订的，前天我打开柜子的时候，发现银子还都在呢。” “……” 谢薇和江元廷一听，神情也明显带了一抹疑惑。 半个月前就离开的人，自然不可能再偷盗…… 不对！ 谁说离开的人，就不可能了？ 谢薇忽然神色一怔，她问道：“那个叫赵大江的人，他在这里做工的时候表现怎么样？” “他……”徐坚想了想，“他人还不错，做事也勤快，脑子灵活，说什么一点就通。我爹还说，他做事细心，是块烧砖的料。要不是他说他家中有急事，必须回去，我还舍不得放他走呢。” “他离开后，这半个月再没有出现过？” “没有。” “他家是哪里的？” 徐坚想了一会，转身道：“你等等，我去查看一下。” 徐坚去拿了一本册子过来，上面记录着他招收工人时收录的信息。 这也是谢薇教他的。 当初在他提出要找工人时，谢薇让他找一些可靠之人，并且记录下他们的资料。 这下，就派上用场了。 徐坚翻出赵大江的资料。 他家住长河镇沿水村，家中上有父母，下有妻儿，今年三十岁等等。 这些看起来一切都很正常。 江元廷道：“不管怎么样，先派人去把他找出来再说。” “嗯。”谢薇应和一声，又问徐坚：“除了他，从去年到现在，还有没有招其他工人又离开的？” 徐坚道：“没有。我听你的建议，招的人都是仔细慎重地考虑过才留下的。” “嗯，那便好。” …… 江元廷很快派人去把赵大江找了出来。 幸好，他也没去别的地方，就在自己家里。 赵大江到了衙门后，江元廷一番问话，他说的跟徐坚说的一样。 江元廷问道：“你这半个月，一直都在家里吗？” “回大人，草民确实在家里。我每天出门干活，晚上回家。我家人，还有我们村里的人，都能给草民作证。” 江元廷又把赵大江的家人，以及沿水村的一些村民也叫过来了。 问询后，他们的说词跟赵大江的确实一样。 如此说来，赵大江确实没有嫌疑。 至于砖窑场里的其他工人，衙差也都分别去做了调查，也没有什么可疑的疑点。 这么一来，这件案子，就成了悬案。 砖窑场的损失，也得不到任何的赔偿。 只能自认倒霉。 徐坚抱头纠结着，一筹莫展。 银子没有了，砖窑场就没法再购买烧砖用的原料，那他收下的那么多笔订单就要面临巨额赔偿的惨状！ 这一次，可是比去年走水的情况还要严重。 谢薇考虑了一会后，问徐坚：“徐掌柜，大概还需要多少银子周转？” 徐坚摇摇头，“谢姑娘，这件事都是我一个人的过错。我已经很对不起你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解决的！” 他这么说，其实也是安慰谢薇的。 他很清楚，他根本没什么其他别的办法。 他们家没什么亲戚朋友。就算有，也拿不出那么多银子借给他。 可他真的不能再让谢姑娘跟着他受累了！ 谢薇轻笑道：“这砖窑场，有一半也是我的，若是经营不下去倒闭了，那我也损失了。徐掌柜，跟我你就不用遮遮掩掩的，我来想办法解决银子的事，你呢，就继续让工人好好干活。那些订单，你务必要按时按量交砖，等收了尾款，这资金自然就周转过来了。” “可是……” 谢薇抬手制止了他，“说吧，还差多少银子？” 徐坚闭了闭眼，“……至少一，一百五十两。” 谢薇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望着谢薇离开的背影，徐坚恨不得狠狠地抽自己一个巴掌！ 砖窑场的事情还没有解决，面馆也面临着要搬迁的问题。 事情一茬接着一茬。 最主要的是，谢薇还找到合适的店铺。 这几天，她忙得团团转，也没空去管面馆的事。所以，面馆一直在歇业。 林织月找了她几回，都扑了个空。 今日，她好不容易在大街上遇到了谢薇，连忙抓住她。 “薇薇，你这急匆匆的，去哪儿？” 谢薇还在找店铺，见到林织月，也没空跟她闲聊，只简单说了几句。 林织月道：“你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找我啊？” 谢薇：“……” 林织月撇着嘴，轻哼，“看样子，你根本没把我这个林家大小姐放在眼里。” 谢薇这几天心情一直挺沉重的，看到林织月这样，她不由得轻笑一声，“是，林大小姐您了不起。” 林织月很受用她的奉承，她有些傲娇地道：“那当然了。走吧，我带你去找我大哥。” “找你大哥做什么？” “你想找个中意的店铺，我们林家有那么多店铺，你想选哪个就选哪个，我大哥一定会同意的。” “……” 其实谢薇不是一个喜欢麻烦别人的人，她一向都是自己的事，自己做主，自己解决。 这也跟她上一世习惯了独来独往的性格有关。 但是眼下这个情况，她必须得承认—— 她能力有限，真的解决不了了。 林织月不由分说地把谢薇带进了林府，找林穆阳。 林穆阳一听谢薇在找合适的店铺，立刻道：“东街或西街上有几家我林家的商铺，谢姑娘想要哪一间，我立刻派人去清理出来。” 谢薇：“……” 她还有些不适应，略显尴尬地道：“林大少爷，这……这不好吧？” 林穆阳微笑，真诚地道：“谢姑娘，你对我们林家，对我林穆阳来说，都是一辈子的恩人。你的这份恩情，别说是一家店铺，就是要我林家一半的家业，我也是甘愿的。” 第242章 各方援助 林穆阳这话听起来有点夸大，但确实是他的真心话。 这段时间，有妻女的陪伴，他觉得他这一辈子再无任何的遗憾了。 对谢薇，他是由衷的感激她。 谢薇却是被这话吓到了，连忙摆摆手：“不不不，林大公子，你这话太客气了！” “这些都是我的肺腑之言。”林穆阳道：“其实有一件事，不知道谢姑娘愿不愿意？” “什么事？” “我娘子说，她想认你做妹妹。今后，你们便以姐妹相称。”林穆阳说到这里，又笑了，“其实，我也正有此意。不知谢姑娘意下如何？” “……” 谢薇还没来得及说话，林织月倒是一脸激动地道：“好啊好啊，大哥，我早就想跟薇薇认姐妹了。既然嫂嫂想认她做妹妹，那以后，她就是我们林府的义女。薇薇，好不好？” “……”谢薇张了张口，还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件事，太突然了。 她沉吟一下，微笑道：“多谢林大公子和林大夫人的抬爱。不过，谢薇家中已有弟弟妹妹，认亲一事，倒也不必。今后，谢薇愿把二位当‘兄嫂’相称。如何？” “这……”林穆阳迟疑了一下。 林织月忍不住一直点头，比刚才还激动，“好呀好呀，就跟我一样，喊‘哥哥嫂嫂’。” 林穆阳揶揄她一眼，“你倒是会凑热闹，有你什么事？” “怎么没我的事了？我还是第一个认识薇薇的呢？”林织月很是不服气地撅起嘴，“要不是我，我们林府能跟薇薇有这么深的渊源吗？要不是我，嫂嫂和安安……” 林穆阳抬手打断她，一脸无奈地笑：“好好好，都是你，你的功劳最大！” “本来就是嘛。”林织月轻哼一声。 商铺的事，很快就定了下来。 林穆阳如此客气大方，谢薇便没再纠结下去。 “只是，若把店铺腾出来给我，那原本的商贩……” 林穆阳道：“这个你放心，我们林家不会亏待他的。” 谢薇笑了笑，“不，林大公……呃，大，大哥，我的意思是这样，该出多少银子，我来出。只不过，目前我手头上有些紧。这样，我写欠条……” 林穆阳笑着制止了她，“既然你叫我一声‘大哥’，这银子自然是我这个‘大哥’给你出。” “那不行。”谢薇也有自己坚持的原则，“一码归一码。” 林穆阳也是真心诚意想给的。 两个人客气谦让着，谁都没妥协。 林织月“哎呀”一声打断他们：“大哥，薇薇，你们都别客气了。” 她看向谢薇道：“薇薇，这件事不是我替我大哥说话，而是你看你，现在正是困难的时候，我们林家帮你一把也是应该的。就像当初你帮忙救了我二哥还有我嫂嫂一样。难道你是为了所谓的‘报酬’才救的吗？” “……” 林穆阳和谢薇都一脸怪异地看着林织月。 林织月被他们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双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奇怪地道：“怎么了？你们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林穆阳一脸欣慰地点点头：“嗯，长大了。” 谢薇也道：“是，懂事了不少。” 林织月：“……” 他们这一唱一和的，林织月还有些不明白。 不过，谢薇也确实因为林织月的这番话，没再跟林穆阳客气。 林穆阳叫了下人过来，把林家的商铺地契拿过来，任谢薇挑选。 林家的店铺都处于闹市区，位置优越，里面又宽敞明亮。 谢薇最终挑了一家东街临近东市一家店铺。 那里位置虽然偏了一些，但是来往的人流量大，她做的面条适合那里的普通百姓们食用。 这家店铺，刚好跟她现在用的店铺在东街一头一尾。 林穆阳原本的意思是，想把店铺赠予谢薇。 但是谢薇坚决不收。 最终，谢薇以每月二两的租金暂时租用店铺。 关于租金，两个人又是一番推让，还是谢薇说“若是大哥不收租金，我便宁愿不做生意也不接受”为由，林穆阳才以低价接受了。 他们商定好了挑选店铺的事后，谢薇道：“好久没看到林大夫人……呃，嫂嫂，我想去看看她。还有安安，她还好吗？” 林穆阳和林大夫人的女儿，闺名“安安”，大名叫“林望安”。 这是林穆阳取的名字，林老爷及其他林家人都没说什么。 意思很清楚——希望她这一生平安顺遂。 谢薇上次见到她们还是安安喝满月酒的时候，这段时间忙，她都没顾得上来看望。 林织月带着谢薇去了后院见林大夫人和安安。 安安这段时间又长开了些，眉目越来越清秀，跟林大夫人很像。 她刚吃饱，正躺在摇床上，大眼睛亮晶晶的，一直小手握成拳，塞在嘴里啃舔着。 看到谢薇，许是会认人了，竟然甜甜地笑了起来，别提有多可爱了。 谢薇的心都忍不住化了，想着前几个月那一晚的惊心动魄，仿佛还历历在目呢。 看到安安这样，她也不由得一番感慨。 经过这几个月的调养，林大夫人的身体也好了很多，刀口的位置虽然还有些隐隐作痛，好在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见到谢薇，林大夫人也很激动，拉着她说了好一会儿话。 听说刚才谢薇已经认他们夫妻为“兄嫂”，林大夫人高兴得合不拢嘴，她本就是性格爽朗的女子，也很好相处。 林织月逗着安安的时候，林大夫人悄悄把谢薇叫到了一旁。 她有些羞涩地问道：“薇薇，既然你叫我们一声‘兄嫂’，我便也不跟你客气。有个问题，我想问问你。” “嫂子，你有什么事，问便可。” 林大夫人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声，“我听相公说，我这肚子上的伤疤好不了。我……我是想问，那我以后若是再有孕，是否会有影响？” “……” 谢薇看着她羞红的脸，心情蓦地沉重了几分。 但是，她很快扬起笑脸，“嫂子，你不用担心。这伤疤虽然没办法消除，但是……你放心，不会有影响的。” 林大夫人听她这么说，松了一口气，“你这么说，我便放心了。” 离开林府时，谢薇心里还觉得像是堵了一块石头。 林大夫人不能有孕的事，她知道，林穆阳的选择是对的。 可这件事终归是个“隐形炸弹”，万一哪一天她知道了，对她来说，肯定是难以承受的。 不仅是身体上的那部分，还有来自她的相公，她的家人，她所信任的人，对她的欺骗和隐瞒。 只是现在她身体刚恢复，安安还小。这件事暂时还不适宜告诉她。 还是等哪一天，等机会合适了，她再跟林穆阳商量一下，告诉她吧。 …… 谢薇回到了面馆后，把店铺的事告诉了葛诺和小桃他们。 听说有林家帮忙，这件事解决了，小桃他们也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姐姐，这下我们不用担心了。”小桃说着，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对了，姐姐，刚才刘夫人过来一趟，她说想吃面，看到我们歇业着，她还问了缘由。” “你告诉她了？” 小桃点点头。 谢薇也没说什么，这件事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虽然店铺的事情解决了，可是砖窑场那边银子的事还没解决。 她现在手里存下的银子，总共也就百八十两左右，她先拿给了徐坚应急，剩下的几十两银子，她再想办法。 搬店铺的事情刻不容缓，十日之期很快就到了。 林府那边的动作很快，林穆阳让人很快把店铺清理了出来。谢薇他们在两天之内，终于把面馆搬去了新的店铺。 就在谢薇他们准备面馆重新开张的时候，曾老板那边的店铺先开张了，上面挂着的招牌，竟然也是卖面条。 小桃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还气呼呼的，“他们太过分了！姐姐，这不是明显想跟咱们抢生意吗？” 谢薇淡笑，捏了捏她气鼓鼓的小脸，道：“好啦，你别气了，到底是谁抢谁的生意，还不一定呢。” 葛诺也有些不高兴，只不过他没像小桃那样沉不住气，听到这，他也有些忍不住了，说：“谢姑娘，他们提前一天开业。今天我从那路过，生意好的很，而且我看他们做的面条，跟我们之前一模一样。也是那几种口味的。这分明是看我们的生意好，也想学我们。” 谢薇倒是没什么意外的样子，那位曾夫人那天气势汹汹地非要去收店铺的时候，她就隐约猜到她想做什么了。 之前曾老板在那家店铺做什么生意都赔本，谢薇一租下来，卖面条就生意好了。 若她是老板，她也会眼红。 人之常情。 她心里已经有了另外的计划，所以，对他们这番做法，她倒看得淡定。 “好了，你们两个都别想那么多了。我们赶快收拾收拾，明天也准备开业了。” 谢薇把“谢氏面馆”的牌匾准备挂上门楣，这时，街上走过来一位女子，正是方蝶。 方蝶是从曾老板那边的店铺过来的，今天那边开业，看到那里的生意不错，她问了一番，才知道谢薇已经搬走了。 这才一路找过来的。 “谢姑娘。”方蝶喊了她一声。 谢薇回头看她一眼，笑着说：“蝶儿，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葛诺刚好从里面出来，连忙伸手接过谢薇手中的牌匾，“这个让我来挂吧。” 谢薇也没跟他客气，谁让她现在这身体的身高，确实矮呢。 谢薇邀请方蝶进了店铺里面。 他们还在收拾，店铺里稍显凌乱。 不过这间店铺比之前的那间宽敞了很多，可容纳十多张桌子，后面也有院子和两间房，刚好适合葛诺母子俩住。 “坐，喝点茶。”谢薇倒了一杯茶递给方蝶。 方蝶打量了一眼店铺，眼里忍不住充满了赞赏：“谢姑娘，你真厉害，这间铺子，比之前的那一间还要好。” 谢薇道：“我可没那么厉害，这是别人的铺子，我租下来的。” “那也很厉害的。” 方蝶是真心佩服谢薇。 她从未见过像她这样能干的姑娘。 两个人闲聊了一会后，谢薇问：“蝶儿，你饿吗？” 方蝶有些不好意思地轻点头。 谢薇打了一个响指，“刚好，我给你做碗面，你尝尝，算是我新店开张，你给我试吃一下。” “好啊。”方蝶笑着应下。 谢薇很快去准备，不一会儿，一碗面条端了上来。 还是跟以前一样的手擀面，只不过不是以前的口味，谢薇做的是肉丝鸡蛋面。 方蝶拿起筷子，笑了一下：“那我就不客气了。” 当她吃了面条后，忍不住频频点头，“嗯，很好吃，还跟以前一样好吃。” 谢薇笑了笑，“今日有些东西还没准备，等以后，你若有空，想来这里吃面，随时都可以过来。” “好。”方蝶应下。 吃了面后，方蝶忽然交给谢薇一个钱袋子。 谢薇震惊了一下。 方蝶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谢姑娘，我听小桃姑娘说了，你现在生意上有些难处。我……我也没什么能帮你的，这些银子，是我攒下来的，你拿去用吧。” “……”谢薇简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哑然了一会，她才道：“蝶儿，你的一番心意我心领了。只是这银子，我真的不能收。” 她没想到方蝶会给她银子，更没想到，她还给这么多。 这袋子里，少说也有十多两。 谢薇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方蝶却是更加不好意思了，“谢姑娘，你，你是……觉得这有些少吗？” 谢薇不由得噗嗤一笑，“怎么会呢！只是这是你的银子，我怎能要你的银子？” 她这话刚说完，门外突然又传来一道轻盈含笑的声音。 “这位夫人的银子你不能收，那我的银子，你能收吧？” 谢薇扭头往外一看，诧异地睁大眼。 来人摘下了戴在头顶的面罩，露出一张绝美的容颜。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是两章合并到一起的内容哈~明天见。 第243章 四人相聚 谢薇没想到，春兰竟然来了。 自从兰香园一遇后，她们之间偶有来往。 春兰不太方便出门，谢薇有空的时候就会去兰香园找她，教她一些新奇的曲子，或是谢薇做了什么新的菜式，也会邀请她尝一尝。 这么长时间以来，两人倒也称得上“朋友”。 兰妈妈不喜谢薇，但是看在谢薇能教春兰曲子，让她出来赚银子的份上，对她出入兰香园一事，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自从谢薇开了面馆后，春兰有时候也会让她的贴身丫鬟彩儿出门去面馆给她带碗面条回去。 对谢薇的厨艺，春兰也是赞叹不已。 以前，春兰是有些忧郁的，她觉得她的人生充满了凄苦和无奈。 但是这段时间有谢薇的陪伴，她人也开朗了很多。 很多事情也想开了，看淡了些。 这一次，春兰也是听彩儿说谢薇的面馆出了事，她放心不下，今日特意出门一趟，来看看谢薇。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谢薇的那番话。 谢薇认出春兰，连忙邀请她进里面坐。 葛诺也认出了春兰，不过他也隐约知道，她跟谢薇是“朋友”。这屋里都是女子，他一个男人不方便，便说要出门买东西，找借口走了。 面馆还没开张营业，也没旁人。谢薇简单收拾了一下，邀请她们去后院坐，喝茶。 后院很宽敞，靠东边有一颗桃树，桃树下，摆放着一张圆桌和四把椅子。 小桃沏了壶茶端过来，几个年龄相仿的女子，围坐在一起。 春日暖阳下，桃枝新绿，茶香四溢，女子的笑声盈盈如水。 谢薇简单地给方蝶和春兰做了一番介绍。 听说方蝶是刘成的媳妇，春兰还怔愣了一下。 刘成之前常去兰香园喝酒，春兰自然也知道他。 他还点过春兰很多次。 只不过春兰出的题，刘成没答上来。 二人始终没单独相处过。 春兰也只远远地见过刘成几次，她也听兰妈妈一直念叨着他是刘家大少爷什么的。 当方蝶知道眼前这位漂亮的姑娘就是兰香园的花魁春兰时，也是愣了好久。 不过，她自小就是苦命人。 她也知道，那里面的女子，都是苦命人。 况且，能跟谢姑娘交得上朋友的人，自然也非同寻常。 她性子软，倒也没说什么。 只是轻轻淡淡地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唤一声：“春兰姑娘。” 春兰眸色微怔，随即她掀开唇角，笑颜如花般道：“刘夫人，若你不介意，以后我便唤你一声‘蝶儿’如何？” 方蝶像是受宠若惊的小兔子似的，微微红着脸，“好，好的。” 谢薇也没想到，她们俩能这么快熟悉起来。 她心里想着：还差一个。 这时，春兰道：“薇薇，我听彩儿说了你面馆搬迁的事。今日前来，一呢，是想讨一碗你的拿手面条，二呢，就是给你送银子的。” 她本就是潇洒恣意的女子，只是以前身在青楼，一直困在自己抑郁的情绪中。如今，春兰已经接受这样的事实，心态反倒淡然了很多。 谢薇道：“难为你还惦记着我的事。只不过，你赚的银子也不容易，自己留着吧。” 她知道，春兰如今想攒足了银子给自己赎身。 她不能帮她便罢了，又怎能再去伸手拿她的银子？ 春兰笑了笑，“谁赚的银子都不容易，但是银子是死物，关键还是人。能给你解燃眉之急，那才有用。” 这话倒是有点道理。 但谢薇不习惯接受这样的帮助。 方蝶听了春兰这话，还深有同感地点头：“对，谢姑娘，春兰姑娘说的有道理。你帮了我那么多，我能帮你这一点，也是心甘情愿的。” “蝶儿……” 春兰打断她：“薇薇，我们这银子又不是给你的，是借你的。你不收，那是没把我们当你的朋友了？” “没有，没有。”谢薇没想到，自己也有被人怼得没话说的一天，她笑笑，摇了摇头，又点点头。 “好吧，你们的一片好意，我收了。” 本就不是忸怩的人，谢薇自然也没再矫情下去。 她也觉得，能在这里交到这几位朋友，是一件幸事。 正想着，门外咋咋呼呼地闯进来一个人。 “薇薇，你在吗？我来看看你面馆开张准备得怎么样了？” 林织月人未到，声先到。 她进到后院，看到她们一群人，瞪了瞪眼。 “哇，你们在这里喝茶都不叫我，薇薇，你好不够意思！” 谢薇心想，刚才想到的人，此时已经到了。 她起身邀请她坐，给她倒了一杯茶。 “没有，今日也是凑巧了，刚好你们都在，大家一起喝茶，聊聊天。” “好啊。” 除了春兰不认识她们，方蝶和林织月也都是互相认识的。 介绍一番后，很快也熟悉了起来。 她们都因谢薇而相识，也因谢薇而结缘。 都不是普通的女子，却也都是普通的年轻姑娘。 许多年后，她们还经常能记起。 这一年的阳春三月，桃花树下，四人喝茶谈心的情景。 …… 谢薇收了春兰和蝶儿的银子，林织月也不甘落后，她把自己藏的小私库拿出来，交给谢薇。 其实本来她也打算给谢薇银子的，是她不愿收。 还说：“薇薇，你不能厚此薄彼啊。” 谢薇笑：“好，我都收了。你们对我这么好，我自然也要回馈你们。都等着啊。” 说着，她起身去做面。 方蝶刚吃过一碗，本来是觉得饱了，但是闻到那股面香，她这肚子里仿佛就有了馋虫一样，又有些饿了。 谢薇道：“你怀孕了，会饿也正常。” 一句话，把方蝶说得臊红了脸。 林织月和春兰不知道她有孕的事，听到谢薇这么说，纷纷道了句“恭喜”。 林织月还忍不住好奇地问：“蝶儿，你都不会想吐吗？” 方蝶一脸懵懵地摇头，“不会，我没吐过。” “奇怪了，我嫂子那时候怀孕，吐得啊，我大哥都担心死了……”林织月那一张嘴，说起话来就不带停的。 有她在，气氛也热闹很多。 “话说，这怀孕……到底是什么感觉啊？” 第244章 她有意中人 方蝶听到她这么问，脸上更红了，她微垂下眼，都不敢抬头。 林织月看她这模样，忍不住逗她。 “蝶儿，你说刘成那个人吧，我从小跟他一起长大，他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样，你干嘛还愿意给他生孩子啊？” 方蝶听到林织月这么说，那羞得脸通红，不过，她还是微微出声反驳：“我是他娘子，自然要给他……生孩子。” 林织月瞪着她，心直口快地道：“你不是喜欢那家伙吧？” 方蝶：“……” 她那小心思被人戳穿，羞得不敢说话了。 春兰耳濡目染了那么多，即便没经历过情爱，也看出来了。 她轻笑一声，阻止林织月：“林姑娘，蝶儿她害羞了，你就少说两句吧。” 林织月看方蝶那样子，也恍然大悟。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啊？ 莫名地，她心里闪过一个人影。 不过…… 她立刻又摇摇头。 算了。 跟他不是同路人。 想到什么，她也不免有些惆怅起来：“我嫂子生了孩子，我大哥是没空管我了，但是我娘又开始管我了。哎！” 方蝶见她没说自己的事了，那脸上的红润也消下去些，忍不住好奇地问：“林姑娘这是烦心什么？” “我的婚事啊。”林织月一只手托着腮，“我娘说了，我都十五了，今年就要把我嫁出去。” 她们四人中，春兰十七岁，年龄最大，但是她身在青楼，婚事自然不必考虑。 方蝶是十六岁，只是比春兰小一些，已经嫁人有孕。 谢薇和林织月同岁。 谢薇生辰是在八月，而林织月在九月。 算起来，林织月是最小的。 但是在这里，她这个年龄，还未成亲的，也是少数了。 今年若再不嫁人，明年就不好说亲事了。 她娘这段时间就忙着给她选婆家呢。 林织月也是烦心，这才经常过来找谢薇。 “既然是这样，你烦心什么呢？女子嫁人，本就是天经地义的……呃，春兰姑娘，我不是有意这样说的。” 方蝶说到一半，反应过来，连忙跟春兰道歉。 春兰不在意地道：“无碍，你说的对。林姑娘，你烦心的，是否是因为你心中已有了意中人？” 林织月像是被刺扎了一样，猛地蹦起来：“没有！你别乱说！” 耳朵尖，却忍不住悄悄红了。 春兰意味深长地笑着看她，并未说话。 谢薇刚好做好了面条，她端着餐盘过来，“面好了。” 一边放 转眸一看，林织月的脸色尴尬又奇怪，再看春兰和方蝶，一个一脸意味深长地笑，一个脸色懵懵懂懂的。 谢薇询问的眼神看了一眼春兰。 春兰只略微挑眉，示意林织月一眼。 谢薇扯了扯林织月的胳膊，“织月，你怎么了？” “我，我……”林织月想了半天，她有些气闷地道：“没什么。薇薇，今日我还有事，我先走了。下次我再来吃面。” 说着，就先离开了。 临走之前，她还把自己的银子交给了谢薇。 谢薇收了银子，转回身坐下，问春兰：“你刚才说她什么了吗？” 春兰笑道：“小姑娘有了意中人，正烦心着呢。” 方蝶这时候才看出来，“林姑娘有喜欢的人了？” “是啊。”春兰轻笑：“不然她刚才为何如此激动？” “……”方蝶恍然点头。 可能因为她自己心里也有人了，所以倒是有些理解了林织月刚才的情绪。 “她喜欢谁？” 春兰摇头，看向谢薇：“薇薇，你知道吗？” 谢薇还真不知道。 她摇摇头，“那丫头没跟我提过。” “刚才她说，她娘在给她挑一门亲事。她是林家的大小姐，在这南岭，她想嫁谁，那别人还不得排着队娶她。可看她如此心烦，想必她心中的那个人，不是普通人。要么，就是太过普通。” 春兰这话，几乎是一针见血。 谢薇挑了挑眉，她这段时间太忙，倒是有些忽略了林织月的事。 “改天，我问问她。” …… 林织月出了门后，有些无聊地走在大街上。 她不想回家，也没地方可去。 虽然她是林家大小姐，但她的朋友不多，本来想找谢薇聊聊的，可是心事被人捅破，她觉得有些羞恼和难堪，负气离开了。 唉—— 正感叹间，前面忽然跑过来一个人，身后还有人追着喊：“小偷，不准跑！” 林织月抬起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男子撞了一下。 猝不及防，她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林织月摔得浑身痛，她怒火突起，正愁没地方发泄呢，这小子送上门找死！ 她一瞬间从地上跳起来，紧追着刚才的那个男子不放！ 男子一边跑一边回头，脸色惊慌不已。 “站住！你站住！”林织月大喊一声，同时伸手抽出腰间的鞭子，挥了出去。 她这一鞭子，刚好打在了那个男子的腿上。 男子吃痛，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林织月疾跑几步上前，那男子爬起来还想再跑，林织月又一鞭子挥出去，紧紧地缠住了他的双腿。 男子吃痛地大呼小叫，林织月走上前，勾起一抹冷笑。 “让你还跑！” 男子痛呼一声：“你谁啊？你干嘛要打我？” “我谁？”林织月收了鞭子，手指指着自己，“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是林家大小姐。你刚才撞了我，你还想跑？” 男子一惊，顿时开始求饶：“林大小姐，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你，我给你磕头，你放了我吧！” 说着，他就开始给她磕头。 林织月正要开口说话，谁料那男子突然站起身，一把撞开了她，想伺机逃跑。 林织月手劲一扬，鞭子就把男子紧紧缠住。 接着，她很快把男子捆起来。 这时，身后追过来的人终于到了，他们喘着粗气，说道：“林大小姐，太感谢你了。这个人是个惯偷，我们衙门里的人盯了他好久，终于逮到他了。” 林织月一抬头，却看到在后面正小跑着步过来的江元廷。 第245章 她变得有些贪心 江元廷今日是跟着衙差一起出来抓犯人的。 本来这样的事，不必他亲自出马，但是这个嫌犯十分狡猾，在衙差手底下侥幸逃过好几次。 今日好不容易寻到他的行踪，江元廷不放心，便跟着衙差一起过来了。 只是他毕竟是读书人，行动上还是不及衙差们迅速。 等江元廷到的时候，几名衙差已经把嫌犯捆好了。 “大人，嫌犯如何处理？”一名衙差问道。 江元廷：“先将他带回县衙，待我回去后审理。” “是。” 几名衙差押着嫌犯先回了县衙。 江元廷看向眼前的红衣姑娘，抬手行礼：“刚才多谢林大小姐相助。” 刚才他远远地就看到是林织月帮忙才制服了那名嫌犯。 林织月没想到会遇见他，她看他跑得满头大汗，说话也有些喘气，原本想出口损他几句，想想，又忍住了。 “小事而已。”林织月摆摆手，“不必客气。” 两人也算相识一场，自然也就多聊了几句。 “林大小姐为何一个人在此？” “我无聊，在街上闲逛。” “……” 江元廷看她脸色不好，听她这语气，也是有些气冲冲的。他不便多问什么，于是提出告辞。 “我衙门里还有一些公务要处理，再次感谢林大小姐的帮助，我先告辞了。” 他要走，林织月下意识地喊：“哎，你等等。” 江元廷回过头，等着。 “……”林织月突然之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脸色有些尴尬地微红。 江元廷没等到她说话，于是开口：“不知林大小姐还有何事？” “哎呀，你别左一句‘林大小姐’，右一句‘林大小姐’的叫我，我听着别扭。怎么说咱们也认识一场，是朋友了吧？你就不能跟喊薇薇一样，叫我一声‘林姑娘’？” 江元廷略微诧异地看她：“……” 林织月也是嘴快，说完她就后悔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反正就是心里别别扭扭的。 看江元廷这副表情，她咕哝一声：“算了算了，随便你吧。” 说完，她倒先走了。 江元廷看着她的背影，她走起路来不像其他女子那样莲步轻移，柔弱扶柳，而是步伐稳健有力，背脊也挺得笔直，看起来十分有活力。 就像她刚才制服嫌犯时，鞭子利落挥洒，很是英姿飒爽。 她本就是骄纵恣意的姑娘，自然与别的姑娘有些不同。 江元廷也没多想，转身回了衙门。 …… 方蝶回到府里时，已经过了晚膳的时辰。 刘成在屋里等着她，见到她推开门进来，他脸色冷沉得吓人。 “你这一天，去哪了？” 方蝶见他脸色不好，嘴角的笑容立刻掩下去，“我……我去看了谢姑娘。” “去她那，要去一整天？连晚膳都不知道回来？” 方蝶出门，刘成并没什么意见。 她喜欢去谢薇那，他也没说过什么。 但她从未出去这么久都不回家的，今天是第一次。 刘成从申时等到了酉时末，好几次他都想出门去寻她，又忍住了。 见她回来后，还一脸笑容，明显心情很好的样子，他这心里就像是翻到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涌上来了。 方蝶不知道他为何生气，只能小心翼翼地解释：“今日在谢姑娘那多聊了一会，顺便在她那用了晚膳。” “府里没人准备晚膳吗？为何要在她那用膳？” “我……” 方蝶咬着唇，不知道说什么。 她也是一时间跟谢姑娘和春兰姑娘她们聊得尽兴了些，忘了回来的时辰。 她的手指紧张地揪着手帕，微微垂着头，一副做错了事的样子。 刘成看她这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心里的火气更盛。 搞得好像他有多欺负她似的。 他轻哼一声：“你是有身子的人，你不知道吗？在外面万一遇到了什么危险怎么办？” “……”方蝶倏地抬头看着他。 目光中，还有一丝期盼。 他这是在担心她吗？ 刘成被她这微微一亮的眸子一看，心里突地一顿。 她的心思太简单了，就在脸上。 一看就懂。 他忍不住有些别扭地转开了眼，道：“你是我们刘家的人，又怀着我们刘家的骨肉。你出了事，我不好跟爹交代。” “……”一瞬间，方蝶失望地垂下了眼。 原来，他只是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的手忍不住轻轻地落在腹部。 那一次，她问他，他喜欢这个孩子吗？ 他只哼笑一声：“我的孩子，我自然喜欢。” 他说的是“我的”孩子，而不是“我们的”。 很奇怪，她当时就是在意了这一点。 可是在意或不在意，又能怎么样呢？ 她确实是怀了他的孩子啊，这辈子，她也都是他的人了。 本来觉得，像她这样的女子，能嫁到刘府这样的人家，就已经是烧高香了。 可是今日她跟谢姑娘和春兰姑娘聊了一番后，她觉得，她们都是好了不起的姑娘，她们的想法，也很特别。 总觉得，她们的身上，好像有一种她所没有、却又很渴望的东西。 躺在床上的时候，方蝶还有些睡不着。 她转过眸，看着身边的男人。 刘成已经睡着了，鼾声微响。 其实，她嫁给他之前想得很简单，姑娘家总归是要嫁人的，嫁给谁都一样。对她来说，刘府，是最好的选择了。 她没想到，真正嫁人后，原来还是有烦恼的。 不是一句简简单单过日子那么容易。 她觉得自己好像“变”了。 变得有些“贪心”。 她想要的更多，更多…… …… 翌日。 谢薇的面馆开张。 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着，葛诺在门口招呼着客人们进去。 谢薇的面馆之前也做出来一些“口碑”，一些熟悉她家的老顾客，知道的都往这边来了。 但是总有那么一些人，是不怀好意的。 “咦？这里怎么又开了一家面馆？前面东街口也有一家面馆，昨天刚开业的，听说还很实惠呢。” “是吗？那里一碗面多少钱？” “一文钱两大碗。而且味道也很不错。”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昨天刚去吃过。” “走走走，带我去看看。” 第246章 竞争 在谢氏面馆门口，几个人听那人一说，也跟着走了。 葛诺喊了好几声，都没把他们叫回来。 他沉下眉眼，脸色不好地跟谢薇说了这件事。 谢薇敛眸，安慰道：“没事，日久见人心。” 有人“捣乱”，谢薇的面馆刚开业的一段时间，生意比以往差了很多。 还有很多客人是不知道她搬店铺了，继续去曾老板的店铺那里吃面。 曾老板那边的面馆生意确实不错，因为他们做的面条，也跟谢薇之前做的一样，用那四种口味调制出手擀面，请的师傅也是有名的做面师傅。 葛诺和小桃都气坏了，谢薇倒是没说什么。 做生意，难免会遇到这样或那样的问题。 她总不能因为这样就轻言放弃了。 有问题，想办法解决就好。 她知道曾老板是在模仿她之前做的面条，所以，她这次面馆开张，除了原先的四种汤底，她还多做了几种新的口味的汤底，满足不同的需求。 另外，除了面条，她还做了其他的调整。 饺子的馅料也多增加了几种口味。 还有价格上，她特意做了一个促销价，但不是像曾老板那边那样，把价格压得很低，而是选每月逢初八、十八、二十八的日子，可以吃一碗面，第二碗面半价。 她又做了一些小菜，像是凉拌萝卜丝，酸辣大白菜等，以佐面条食用，这些是免费的。 但是，谢薇做出来什么，没过多久，曾老板那边的面馆也很快那样做。 味道不说一模一样，也八九不离十。 但是曾老板那边的价格却很低。 这么一来，客人们自然都去了曾老板的面馆吃面。 如此，过了大半个月。 谢薇的面馆勉勉强强只能保本。 小桃愁得眉头紧皱，这么下去，他们这面馆就快要撑不下去了。 春兰、林织月和方蝶借给谢薇的银子，她都拿去给了徐坚，让砖窑场继续运营下去，保证能正常交砖。 她这边的面馆，若是再不赚银子，就没银子再经营下去了。 “姐姐，我今天从那边过，看到他们的客人都满的，你再看看我们这里，往日这个时辰，应该是我们最忙的时候。”小桃一脸忧心忡忡地说着。 如今的店里，只有两三位客人在吃面。 谢薇拍了拍她的肩，“小桃，别人的事，咱们管不了，做好我们自己的就行了。” “可是，我们的生意再这样下去……” 谢薇笃定地道：“放心吧，我们的生意不会一直这样的。” …… 曾老板的面馆内。 曾夫人一脸沉冷地盯着账本。 曾老板乐呵呵地进了屋，他这段时间，心情是从未有过的高兴。 他做生意这么多年，一直是赔本，也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样，每天店里的客人都络绎不绝。 本来他心里还有些愧疚，觉得有点对不起谢薇。 但是现在，他觉得他娘子的做法真的太对了！太棒了！ “娘子，你怎么了？” 曾夫人把账本往他脸上一扔，“你看看，这大半个月来，我们一直在亏本！” “……”曾老板把账本拿下来，诧异地道：“怎么会呢？咱们的生意那么好，你也看到了，每天都有那么多的客人来……” “客人多有什么用？”曾夫人气得叉腰：“那些人来，吃两碗只需要给一碗的面钱，咱们用的面粉，还有那些汤底，都是最好的食材。买那些不花银子的吗？你连这点本金和毛利都不会算吗？” 曾老板颤抖着手，“可，可是……” 曾夫人沉下声道：“不能再这样做下去了，得想法子赚银子。” “那……把价格提上来？”曾老板迟疑地说。 “不行。”曾夫人一下就否决了，“咱们面馆就是因为价格低，客人才上门的。这样，你去跟师傅说……” 曾夫人在曾老板的耳边说了几句。 曾老板犹豫地道：“这样不好吧？” “那不然怎么办？等着亏钱吗？”曾夫人怒目而视地瞪他一眼。 曾老板只好点头应下。 …… 几天后。 有客人来到谢薇的面馆，要了一碗牛肉面。 吃了几口后，不由得感慨：“嗯，还是这谢氏面馆的牛肉面地道，好吃。” 旁边刚好有其他客人，便问：“兄台，此话怎讲？” 那人转过头看了几眼，悄悄压低声道：“你知道东街口那家面馆吗？” “知道啊，之前就是这位谢姑娘开的，后来她搬来这里，我就到这里来吃面了。” “我之前……贪那边便宜，就去那边吃了一段时间。可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次去，那面条味道就越来越不对劲，牛肉面里没有牛肉，鸡汤面里连个油花都没了。” “啊？不是吧？” “所以，我今儿不是来这里吃面了吗？”那人示意眼前的那碗牛肉面。 这牛肉面吃起来，才是真正的劲道爽口。 两位客人的对话，刚好让小桃听到了。 她听了后，急忙跑过去跟谢薇说。 眼神中还有些兴奋。 谢薇倒是一脸淡定，这一点，她早就想到了。 唇角微微一勾。 看样子，时候到了。 于是，第二天开始，谢氏面馆突然开始广发传单。 传单上，写着各种优惠福利。 像是吃一次面，可以累计一次，只要累计吃到十碗面，便可免费赠送一碗。 也或者可以充值享九折优惠。 还有免费小菜带回家等等。 如此一来。 仅过了三天。 那些在曾老板的面馆吃面的客人，全都来了谢氏面馆。 再坐下吃了一碗面后，品出来跟以前的口味一模一样，甚至比之前更好吃了后，客人们就主动留了下来。 再加上，谢薇又推出来几款新的面条。 这些，是之前从未有过的。 谢薇他们一下子就变得忙碌起来。 第247章 秦湛的来信不正经 连着好几天，谢氏面馆的生意爆火。 有了那些“优惠”加持，前来吃面的客人比之前增加了好几倍。 谢薇小桃葛诺他们三人，每天忙得就跟陀螺一样晕头转向的。 哪怕葛大娘搭把手帮忙，人手也还是不够。 小桃每天忙成那样，脸上还满是灿烂的笑容。就连葛诺也心情好了起来，忙前忙后的，一点也不叫累。 谢薇预料到这个情况，只是没想到生意比她预想的还要好。 她心里也高兴，但她很多时候情绪不怎么外露。 晚上回到家后，她有些兴奋得睡不着。 照这样的程度，她很快就可以扩大店面或者开分店了。 想了想，她铺开信纸，开始写信。 自从秦湛离开后，这几个月，他们通过几封信。 信里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只不过都是一些问候和情人间思念的话语。 秦湛的信，跟他的人一样，透着一股“不正经”。 “薇薇，一别月余，甚是想念。你可曾梦见我？” “念你，想你。” “薇薇，真想抱抱你。” “昨夜梦见你，你在我怀里，正要亲你时，被下人叫醒，我罚他扫了三天茅房。” “……” 等等，诸如此类。 还有些话，谢薇真的觉得酸得掉牙。 她都不知道，他一个“古人”，怎么写起这样的情话来，这么溜。 可她又忍不住把那些信反复看了很多遍。 边看边脸红。 她觉得，这样“谈恋爱”的方式也挺好。 她终于理解了那句话—— “车马很远，书信很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谢薇也会给秦湛回信。 只是她太忙，写的内容也少。 这一次，她却忍不住想跟他分享这件事。 一封信写完，她吹干墨。 小心翼翼地装进信封，封好油漆。 第二天，她用林家的渠道，把这封信带到京城。 林家在京城有生意，林老爷也经常往京城去谈生意，他们家有一条做生意的运输路线。 通过这条线，正好也可以确保这信不会在半路上遇到意外。 更主要的，不会给秦湛带来什么麻烦。 …… 京城。 秦湛每次收到谢薇的信时，心情都能美上好几天。 尽管她写的内容少，他也会反反复复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知道她重新开了面馆，生意很好，他也由衷地替她高兴。 这日，他跟几个世家子弟一起出门去喝酒。 席间，定远侯家的二公子周世恒一脸愁眉苦脸。 众人问其原因。 他道：“我父母为我订了一门亲事，估计再过一个月就要完婚了。” 永安侯世子刘修文不明所以地说：“这是好事啊，为何你如此愁苦？” “你们知道那姑娘是谁吗？” “谁呀？” “听说是一个知府千金，我堂堂定远侯家的二公子，怎能娶一个小小的知府千金呢？” “这倒也是。” 周世恒是定远侯的二公子，这侯府与知府，可是有着天壤之别。 周世恒叹了一口气，“但这门亲事，是你们家的老夫人做媒的，我父亲母亲都同意了。” 正因为这样，他才更不甘愿。 刘修文诧异地道：“是我祖母做媒的？” “对。”周世恒说起缘由：“前几日，你祖母来找我母亲闲聊，我也是无意中听到的。” 有人问：“哪个知府？竟然跟永安侯的刘老夫人关系这么好？” “听说，好像是昆州知府，姓姚。” 秦湛听着，狭长漆黑的眸子微眯，他笑着问：“我听说姚知府只有一位嫡女，莫非就是她？” “应该是吧。” “你祖母跟姚家关系很好？”秦湛问一旁的刘修文。 刘修文皱着眉道：“这事我听祖母提过，她本来想给我说亲的，但我已经订了亲事。听说那姚夫人跟我祖母关系很好，我祖母家是南岭的，那位姚知府以前便是南岭的县令。我祖母每年回乡下的时候，我父亲都会拜托他代为照顾。 后来我祖母回来时，便说那位姚小姐知书达理，才貌双全，比这京中的名门贵女还要好，简直把她夸到天上去了。还说什么，堪比当年的‘京城第一才女’什么的……” 秦湛手指微紧，他问：“你祖母说的‘京城第一才女’是谁？可是徐家的那位？” “嘘。”刘修文立刻让他噤声，一脸谨慎：“此事，我父亲和祖母都叮嘱过，不可提。” “为何？你祖母是不是认识那位？” 刘修文思索了一下，“我也是听我祖母偶然提过一次，大概是她以前跟徐家那位小姐有过一些渊源。但是，自从徐家出事后，祖母便没再提过这些事了。” 尽管只有寥寥数语，但秦湛还是很兴奋。 回京之后，他一直暗中查探有关于镇国公府徐家的一些事。 今天，他是第一次查到与徐家有关的人物。 他也没想到，永安侯府的刘老夫人，竟跟徐嫣婉认识。 结合刚才刘修文和周世恒的话，这位刘老夫人想做媒的那位姚府千金，想必就是以前的谢薇吧？ 她认识徐嫣婉，所以见到跟徐嫣婉长相十分相似的谢薇时，才会对她心生好感。 可是，如今谢薇回到谢家，那位姚府千金已经换人了。 为何刘老夫人还是要执意做媒？ 秦湛脑海中猛地灵光一闪。 他记得，约莫就是去年的这个时间，他在谢家村的时候，有一次谢薇被当时的姚县令请去见一位来自京城的刘老夫人。 当时谢薇一个人去见的，后面也没发生其他事，他便没在意。 现在再一想，当时姚县令让谢薇去见的那位刘老夫人，分明就是刘修文的祖母啊！ 那这么说，刘老夫人并不知道“姚玉儿”已经换人了？ 回到府里后，秦湛立刻写信，把这件事告诉了谢薇。 然而，信还没到南岭，周世恒隔几日又一脸兴奋地跟他们说：“我不用跟那位姚小姐成亲了！” “为何？” “据说她已经许给了永州知府的公子。聘礼都下了，下个月就完婚。” “这么突然？”周世恒惊愕不已。 待他回府后，忍不住去找刘老夫人求证。 刘老夫人也是刚刚收到消息，她脸色还有些不好，叹口气道：“罢了，她想嫁给谁就嫁给谁吧。” “这么说，祖母，那位姚小姐真的要嫁去永州了。” “是啊。”刘老夫人还有些难以接受，不过她很快回过神，“你这小子，今日为何突然关心起这事了？” “没，没有。”刘修文笑着，讨好地给刘老夫人沏茶，“祖母，你之前不是挺喜欢这位姚小姐的吗？还说，要不是孙儿订了亲，还想给我做媳妇的。 祖母，她不过是一个知府千金，为何偏得你那么喜爱？” 刘老夫人睨他一眼，眼神分明看透了他，“谁让你问这些的？是不是有人让你打听什么？” “哪有啊。”刘修文连忙掩饰地干笑几声，借口离开了。 出了府后，他就去找秦湛了。 他刚才打听的事，就是受了秦湛之托。 摇摇头，跟他道：“不行，我祖母太精明了，我什么都没问出来。” 秦湛一手轻轻摩挲着下巴，“你祖母这么说，分明是想掩饰什么。” “我说阿湛，你打听这些事干嘛？跟你有什么关系？” 秦湛扬眉笑笑，“这你就别管了。” “对了，皇上最近招你入宫，有没有说准备让你做什么？” 他们这些世家子弟，从小也是一起长大的，整日里游手好闲混在一起，靠着家里的关系，随便落个差事就够了。 秦湛眸光微深，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 永安侯府内宅。 看着自己孙儿离开的背影，刘老夫人的脸色沉下来。 周嬷嬷站在他身边，低声道：“老夫人，世子他刚才……” 刘老夫人抬手打断他，“你让人暗中去查一下，看他近日都跟哪些人来往？” “是，老奴明白。” 沉默了一会，看着手边放着的一封信，刘老夫人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她前几天刚跟定远侯家的周夫人提过几句，打算给他家二公子说亲，谁料，转头就接到了姚夫人的来信。 姚夫人在信中说了有关于姚玉儿的亲事，言辞恳切地跟她致歉，说是已经跟永州知府那边订了亲，下个月就会完婚。 又说了一番客气话和感谢的话。 刘老夫人也不是不能接受。 只是想到那么一位难得的姑娘，觉得有些可惜了。 若是能来京城，那该多好啊？ 不过，转念一想，以她那个容貌，若是来了京城，想必也会惹来一身麻烦吧？ 如此，嫁去永州，倒也好。 …… 眼看着谢薇的面馆生意那么红火，曾氏夫妻眼红得要命！ 可他们不可能再赔本去做生意。 没过多久，他们店里的生意就越来越差。 就连煮面的师傅也不愿意再做下去，提出了辞职。 曾夫人心有不甘，整日苦思冥想，怎么样才能让谢薇的面馆经营不下去。 曾老板似乎是有些麻木了。 他以前做生意都赔本，这一次，好不容易有点起色，也是昙花一现。 大概他真的没有做生意的本事吧。 他准备关门卖店铺，但是曾夫人却不同意。 “不行，就算要关门，我也不能让谢氏面馆的生意好下去！” 曾老板道：“娘子，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谢姑娘的面馆生意好不好，跟我们又没关系。” “我不管！我就是看不顺眼！”曾夫人气得肝疼，看曾老板也不顺眼，“你真是笨死了，让你早点把铺子收回来，我们早点卖面条，就不会变成如今这样了！” 其实，自从谢薇在这里开面馆生意红火了后，曾夫人和曾老板就暗中来观察过好几次。 他们夫妻俩都会这里的面馆生意十分羡慕。 曾夫人那时候就想逼着曾老板收回铺子，曾老板一直推诿着，直到曾夫人沉不住气了，过来闹了，才把这件事捅开。 他们原本就是想学着谢薇那样，也是卖那些面条。还特意找来一个做面师傅，让他按照谢薇卖的那些面条照葫芦画瓢地做出来。 他们心想着，这一次，生意总算是成功了。 可也仅仅才做了一个月就不行了。 曾夫人心里又气又不服，凭什么？ 一定是谢薇做了什么手脚，不然的话，那些客人为什么全都去了她那里？ 曾夫人突然起身往外走，怒气冲冲的样子。 曾老板连忙紧追上去，“娘子，你这是去哪儿？” 曾夫人没回他，而是一口气走到了东街尾。 来到谢氏面馆门前。 她抬头看了一眼牌匾，然后走进去。 曾老板也只得跟着进去，他不敢抬眼看，还低着头，抬手遮挡着些。 “两位客官，想吃什么，里面请。”葛诺见有人进店，连忙招呼。 只是抬眼一看，他愣了一下。 曾夫人轻抬下巴，见葛诺这副神情，她不由冷笑一声。 “怎么？我不能来吗？” 葛诺皱了皱眉，压下心中的火气，“当然能，里面请坐。” 小桃正好收拾了碗筷出来，葛诺拦了她一下，示意她朝那边看一眼。 小桃定睛一看，认出来是曾夫人和曾老板，她眼底瞬间窜出几分怒火。 “他们怎么来了？！” “不知道。” “我去告诉姐姐。” 小桃来到后厨，谢薇正忙着擀面条，小桃把曾氏夫妻过来的事告诉了她。 谢薇动作微微一顿，抬头看她，“他们说什么了？” “什么都没说。” 这时，葛诺过来道：“谢姑娘，刚才曾夫人点了一碗排骨面，一碗鸡蛋肉丝面。” 谢薇点点头，“行，我知道了。” 小桃有些着急地道：“姐姐，他们俩一定是来‘偷’咱们的，好回去学着做。” 谢薇轻轻一笑，“那又如何？他们既然进了店，点了餐，对我们来说，那就是‘客人’。好了，你出去招呼客人吧，我这里不用你帮忙。” 小桃心中有些气愤，但对于谢薇的话，她还是言听计从的。 谢薇很快做好曾夫人点了两碗面。 葛诺过来端上桌。 曾夫人和曾老板看着眼前的这两碗面，心里也有些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第248章 抓贼 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大光明”地来到谢薇的面馆，正正经经地当一回客人。 原以为，他们来这里，谢薇他们不说打骂他们，至少也得把他们赶出去，不会给好脸色。 但是相反，他们被请进屋，坐下，还恭敬地端了他们点的面条过来。 就像是对待其他客人一样。 曾氏夫妻这心里，顿时百般滋味。 换位思考一下，若是今天他们生意上的对手上门，他们绝对没这么好的度量。 曾夫人原本是满肚子的怨怒要发泄，可是现在，她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 夫妻俩对视一眼，然后，几乎同时拿起筷子，开始吃面。 吃了几口，他们忍不住直点头。 这面的味道，确实比他们面馆的味道好吃很多。 两人一口接一口，不知不觉间，竟然把一碗面吃完了。 葛诺过来收拾碗筷，夫妻俩脸色都有些尴尬。 葛诺道：“两位客官，你们点的两碗面，四文。门口结账谢谢。” 曾氏夫妻：“……” 两个人低着头，结账后，灰溜溜地走了。 小桃收了钱，笑着跟葛诺说：“葛大哥，我看那夫妻俩，根本没脸再呆下去。” 葛诺点头：“算了，既然谢姑娘都没说什么，我们也不用在意他们。做好自己的事吧。” “嗯。” 没过多久，曾氏夫妻的面馆关门了。 谢薇和小桃上街去买东西的时候，看到店铺已经转卖给了别人。 小桃有些感慨地说：“姐姐，我们的面馆，这下总算可以缓过来了。” 谢薇点了点头。 曾氏夫妻没继续找麻烦最好，若他们真敢去“找麻烦”，她不也怕。 谢氏面馆的生意现在比以前还要红火，他们三个人也忙不过来，谢薇打算再招一个勤快点的伙计。 徐家的砖窑场那边，这一个月紧赶慢赶，总算是赶出一批砖，那些付了订金的客人，也能按时取到砖了。 徐坚前两日才把一部分的尾款给谢薇送过来。 只要后面的订单不出问题，这一次的危机，也算是安稳地度过去了。 这天下午，趁着面馆不太忙，谢薇去街上办事。 路过一家赌坊的时候，从里面出来一个人，喝得醉醺醺的，差点撞到人。 那人抬头的时候，谢薇认出来此人。 赵大江。 奇怪，他不是应该在家里干活吗？为何会出现在赌坊里？ 而且，他此时一脸蓬头垢面，精神萎靡，显然是赌钱赌了很久，又沉迷醉酒之中的样子。 谢薇正疑惑间，赌坊里突然出来几个人，一把把赵大江拉了进去。 那几个人，神情凶恶，一看就不好惹。 谢薇眸光一凛，知道出事了。 她蹙了蹙眉，原本想跟着进去看看的，可是一想到自己一个人，那赌坊里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她不敢轻易行动。 这件事，最好还是能让衙门里的人过来查一查。 谢薇转身去了县衙，想找江元廷。 谁知道衙门里的人告诉她，江大人今日不在县衙，出门办事去了。 谢薇留了言，让他们江大人回来后就去“永安赌坊”找她。接着，她转过头又回到了赌坊。 谢薇没有进去，而是耐心地等在赌坊门口。 赌坊里进进出出了很多人，一直到天黑了，她才发现赵大江被人从里面扔了出来。 他比下午看到的时候还要严重，脸上、身上，到处都是伤，看上去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顿。 赵大江在地上躺了很久，差点爬不起来了。 谢薇走上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赵大江的身上有一股很难闻的味道，有酒味，也有汗馊味，还有一些说不出的腥味。 令人作呕得不敢靠近。 谢薇站在他面前，冷声喊：“赵大江。” 赵大江半醉半醒的，他微微睁开惺忪的醉眼，看了看谢薇几眼，没认出来她。 “你谁啊？别……别挡老子的路！”赵大江挥了挥手，“滚开！” 谢薇没有让开，目光里的冷意更深，嘴角却是挑起一抹笑：“怎么？一段时间不见，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吗？” 赵大江又睁大眼，仔细辨认了一下谢薇。 脑子里模模糊糊有个印象，只不过他那天也只见过谢薇一面，还没怎么仔细看，也就不记得谢薇。 他摇摇头，“小丫头，你少他妈管闲事！” 说着，他踉踉跄跄地饶过谢薇，从她身边走开。 谢薇看赌坊里没人追出来，她连忙伸手，出其不意地三两下就把赵大江制服住，把他的双手往后一别，拿绳子捆起来。 绳子是刚才她特意去旁边的店铺买的。 赵大江反应过来，剧烈地挣扎着，神情也变得暴躁异常：“你他妈谁啊？凭什么捆老子？你给老子放开！” “闭嘴！”谢薇冷喝一声，“你再大声嚷嚷，我就把你再丢回永安赌坊。” 大概是“永安赌坊”四个字让赵大江有些忌惮，他不再说话了。 此时，他的醉酒也醒了大半。 再仔细看看谢薇，总觉得越看越面熟。 “姑娘，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谢薇勾起唇一笑，“很快你就知道了。” 谢薇把赵大江带到一旁的小巷里，这里四下无人，正是适合审问的好地方。 “赵大江。”谢薇双手别胸，眼神落在他身上，透着几分凌厉：“我问你，你去赌坊做什么？赌钱？” 赵大江冷哼一声：“小丫头，你凭什么审问我？” 他不回答，说明他很谨慎。 谢薇联合他之前的那些说辞，也不算意外。 若非如此，上一次，她又怎么会被他那番言辞所迷惑呢？ “好，你可以不回答我，但是到了衙门，你自然什么话都得吐出来！” 一听到“衙门”，赵大江的神色微微一怔。 这时，他也终于想起来眼前这个姑娘是谁了！ 她跟徐家砖窑场有关！ 上一次在县衙大堂，他见过她一面。 既然这姑娘跟徐家的砖窑场有关，赵大江就更不可能跟她多说什么。 他的双手挣扎了几下，挣不开，眼底倏地变得阴沉。 “小丫头，你给老子等着！” 说着，他转身就走。 这里不能久待，被这丫头发现了，他必须马上离开。 谢薇好不容易抓住他，自然不能放过他。 见他要走，谢薇上前拦住他，一把短刃抵在了赵大江的脖颈，“不准动！再走一步，我立刻要了你的小命！” 赵大江一脸震慑地盯着她。 他万万没想到，一个小姑娘，竟然敢拿刀架在人的脖子上。 他的心底不由得有些发怵。 语气也变了，“姑娘，有话……好好说。” “我问你什么，你答什么，不得撒谎。”谢薇眉目沉下来，显得那张娇俏的脸上多了几分肃杀之意，“懂了吗？” 赵大江忙不迭地点头，“懂了。” “你去赌坊做什么？” “我……”赵大江犹豫半晌，不敢说。 谢薇手中的短刃又逼近几分，赵大江只好如实交代：“赌钱。” “你哪来的钱？” “家，家里的。” “输了还是赢了？” “输了。” “输多少？” “……” 赵大江又不说话了。 谢薇勾起唇，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输光了？” 赵大江一脸灰败地点点头。 “刚才赌坊里的那些人把你拉进去做了什么？” “……”赵大江犹豫了一下，才道：“他们逼我签了借据。” “借多少？” “五十两银子。” “这么多银子，你借来做什么？” “我没想借的，是他们逼我的……”赵大江还想反驳几句。 谢薇打断他，“那银子呢？” “……” 谢薇见他又不说话，手中的劲又加深了几分。 赵大江这才道：“……输了。” “所以，你现在一共欠赌坊多少银子？” 赵大江犹豫了一下，“八十两。” 谢薇眸底闪过一抹冷笑，“赵大江，你若再不说实话，我这把刀，可不长眼睛的。” 赵大江神情有些慌乱。 “好，我说，我……欠了二百八十两。” 谢薇嘴角轻勾，冷冷地笑了一下。 果然。 偷了砖窑场银子的人，就是他。 “你一个乡下人，哪来这么多银子来赌钱的？” “我没有，我不是，都是他们逼我的！”赵大江还想狡辩，满嘴的借口。 “他们再逼你，若你自己不主动走进赌坊，谁又能逼得了你？” “……” 谢薇的话，让赵大江无法反驳。 但他还是有些不甘心。 他眼珠子四下乱转，想找办法脱困。 谢薇也知道他有些心计，要不是她提前准备好绳子和短刃，还不一定能制住他。 好在，这时候衙门里的人过来了。 江元廷亲自带着人过来，谢薇看到后，朝他们招招手。 赵大江一看到衙差，顿时心慌了。他不管不顾地，用身体一下子撞上谢薇，谢薇刚才稍微分神了一下，就这么一瞬间，他撞开了谢薇，转身朝着另一头跑了。 谢薇被狠狠地撞到墙上，后背蹭得剧痛。 然而她很快反应过来，拔腿就追了上去。 “快追！那个人是赵大江，就是他偷了砖窑场的银子！” 谢薇说完后，衙差们也紧跟着追了上去。 江元廷还来不及说上一句话，就见那些人都跑远了。 而他，只能望而兴叹。 …… 谢薇一路追着赵大江过了几条街，终于在一个路口拦下了他。 赵大江双手被捆，他又喝醉了酒，根本跑不了多远。 衙差们上前，很快把他抓住了。 谢薇喘口粗气，对衙差道：“把他带回去，交给你们大人审理。” “是。”衙差朝谢薇拱手：“谢姑娘，你没事吧？” 谢薇摆摆手。 “这次多亏了谢姑娘的帮忙，我们一定会跟大人交代的。” 谢薇点点头，示意他们带人走。 随即，谢薇转身往回走。 刚走过一个路口，看到了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江元廷过来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字数稍少，明天给大家补上哈！ 第249章 林织月查案 谢薇迎上去，“江大人。” 江元廷上下打量她一眼，“谢姑娘，你没事吧？” 谢薇轻轻摇头，“我没事。” 江元廷似松了一口气，“赵大江人呢？” “刚才衙差大哥已经把他带回去了。” 江元廷点点头，随即道：“谢姑娘，今日多谢你了。” “江大人，无须客气。” “其实，这个赵大江，我最近一直让人盯着他的。没想到，今天让你先撞上了他，幸好谢姑娘你没事，不然的话……” 江元廷话说一半，才察觉自己有些失言。 他有些拘谨地低下头，讪讪地不说话。 谢薇察觉到他的尴尬，也没多说什么，只道：“我也凑巧遇上了，看他出入永安赌坊有些奇怪而已。江大人，我怀疑赵大江就是偷了徐家砖窑场的那个贼，这件事，还得深入调查一番。” 江元廷神情严肃了些，“你说的不错。” 看样子，他也是有些怀疑。 “那就拜托江大人，一定要查清此案。” 谢薇没打算去查，这件事是衙门里的事，她也不需要搀和。 “应该的。” 两人说了几句后，江元廷道：“天色不早，我送谢姑娘回去吧？” 谢薇笑了笑，“多谢江大人的好意，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江元廷察觉谢薇看他那眼神，也有些尴尬。 毕竟，论逃跑实力，他还不如谢薇呢。 二人很快道别。 谢薇朝面馆走，江元廷朝另一边走。 他们走后，躲在暗处的林织月才走出来。 今天也是凑巧，她在街上见到衙差们朝这边跑来，想着他们在抓嫌犯，她就忍不住跟过来了。 没想到，嫌犯不用她抓就抓住了，而她也刚巧看到了江元廷和谢薇在一起。 她一直感觉得出来，江元廷对谢薇有些不同。 她以前只是心里觉得别扭，但并不想理会。谢薇是她的好姐妹，她不想破坏这份情意。 可是现在，她觉得心里更难受了。 想着刚才他们两人的对话，林织月的眸光里闪过一抹坚决。 她转身朝永安赌坊走去。 …… 永安赌坊。 林织月进去的时候，里面光线昏暗，喧闹声不断，一张张桌子都围满了一群人，那些赌徒们赤红着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桌面上的色子或牌九。 林织月是第一次进赌坊，心里还是有些怵。 她的出现，也让赌坊内暂时安静了一下。 从来赌坊和青楼差不多，都是男人们才会进的地方，什么时候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会进来？ 不过，那些赌徒们打量了她一眼，也就没多少人在意。 赌坊内有赌坊内的规矩。 大家进来是赌钱的，没闲工夫管别人。 林织月小心翼翼地朝里面走。 赌坊内的伙计看到她，伸手拦住了她。 “姑娘，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林织月想了想，从钱袋子里取了一锭银子，“我来找你们掌柜的，有事。” 伙计看到那锭银子，目光一亮。 沉思一下，他道：“你跟我来。” 那人带着林织月去了后面的一间厢房。 伙计进去通传一声后，让林织月进去了。 她一走进去，却第一眼看到了江元廷。 她忍不住一愣。 江元廷见到她时，也明显有些吃惊。 两人都没说话。 但赌坊的掌柜钱五爷已经看出来他们彼此间认识。 钱五爷笑一声，“小姑娘，你找我有什么事？” 林织月反应过来，她鼓起勇气问道：“你认识赵大江吗？” 钱五爷瞄一眼江元廷，“看样子，你们俩找的是同一个人啊。怎么？这赵大江，也是你家亲戚？” 亲戚？ 林织月看一眼江元廷，终于明白他为何在这里。 他也是为了查赵大江吧？ 可他堂堂一个县令，为何要以身涉险，亲自过来查案？ 林织月多了一个心眼，摇摇头说：“不是，他是欠了我家银子，我听说他最近在你们赌坊里赌钱，所以过来找他的。” “哦？”钱五爷倒是有些意外的样子，“他欠了你家多少银子？” “二百两。” “哦……”钱五爷点点头，慢吞吞地喝了一口茶，“那倒是欠了不少银子。” “掌柜的，赵大江人呢？他在哪？” “哎呀，真是不凑巧，他人已经离开了。”钱五爷说着，看一眼江元廷，“不过，你可以找他要啊，他是赵大江的表弟，也是过来找他的。正好，赵大江还欠着我们赌坊五百两的银子呢。” “什么？五百两！”林织月惊愕地睁大眼。 “是啊。我们也正想办法寻他呢。”钱五爷叹息一声。 “他怎么会欠这么多的银子？！” 钱五爷示意一下，他手下的伙计便拿出几分借据。 “这些，都是他向我们赌坊签下的借据，你们看看。” 江元廷拿过借据一看，上面确实都是一些签了字，画了押的，一共有五百两。 林织月也忍不住看了一眼。 她皱起眉，“他为何要借这么多银子？” “这个嘛……”钱五爷咧嘴笑一下，一口黄牙露出来，显得他那脸上神情有些瘆人，“来我们这里的，有几个不借银子的？” 说白了，这赌坊里的掌柜，就相当于是债主。他借银子给那些赌徒，让他们在这里赌博，再收取高额的利息。 那些赌徒们，赌红了眼，则会输得倾家荡产。 林织月并非什么都不懂的姑娘，她这些年跟着林穆阳帮林家做事，也知道一些人性多变，人心险恶的事情。 她大哥教过她，有些赌徒陷进去后，会连人性都失去了，卖妻卖子的事，都能做得出来。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来这里赌钱的？” 钱五爷看了江元廷和林织月一眼，眼底闪过一抹冷意。 “不好意思，两位，我这里是做生意的地方。你们要找的人，不在我这里。请去别的地方找吧。” 说着，他眼神示意一下，他手下的伙计便一脸凶相地赶他们二人出去。 林织月还想再问问情况，江元廷对她摇了摇头，两个人一起出了赌坊。 到了街上，林织月忍不住道：“你刚才为何不让我继续问下去？说不定很快就能知道赵大江赌钱的事了。” 江元廷皱起眉，疑惑地问：“林姑娘，你为何要查赵大江？” 第250章 她想当女衙差 林织月微微一愣，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她为何要查赵大江？ 她自己也不知道。 江元廷忍不住道：“那赌坊是何等危险的地方？你一个姑娘家，岂能那么胆大妄为地进去？再说了，赵大江的事，跟你毫无关系，你牵连进去，若是今日出了什么意外，你怎么办？” “……” 林织月本来就满肚子的委屈，又被江元廷这么“训”了一顿，她心里更加不满。 自小就受尽宠爱的她，哪能被人这么训斥？ 她眼眶红红的，忍着泪意，大声道：“我怎么样关你什么事？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跟你没关系！” 说完，她飞快地跑了。 留下江元廷一个人怔怔地发愣。 他摇摇头，无奈地叹口气。 果然是千金大小姐，这样的脾气，可真任性。 林织月其实没跑多远，她跑过一条街就停了下来。 眼中的泪忍不住肆意地流下来。 夜晚的风吹在脸上，有些凉意。 她是林家大小姐，从小也是要什么有什么，可这段时间，她过得一点也不开心。 她娘天天想着法子逼她挑选一个夫婿，她就想着法子往外跑。 为此，她被家里人训了很多次。 就连大哥也劝她，让她好好考虑成亲的事。 她就想不明白了，女子为何一定要成亲？ 薇薇跟她一样大，她开面馆，做生意，不也没成亲吗？ 她就活得很好啊。 她也想像薇薇那样活着。 最起码，她不想随随便便嫁给一个陌生的男人，跟他生儿育女，她做不到。 那天，无意中抓到那个小偷后，她觉得特别有成就感。 好像自己并非一无是处，她也能做一些有意义的事。 这几天，她都偷偷在县衙附近，想着能不能再抓住什么小偷，蟊贼啊这些。 当然，这些事，她谁都没敢说。 他们一定会认为她疯了。 可她心中却隐隐有个想法——她想做一个女衙差。 大虞朝虽然守旧，但是前朝，六扇门也曾出现过一个女捕快。她查案果敢聪明，曾破过很多大案。百姓们对她都是称赞不已。 林织月很羡慕这样的人。 她也想有一番作为。 赵大江的案子，她也听闻过。 薇薇说过徐家砖窑场的失窃案，她今天遇到了，就想着去查一查，看能不能查到什么。 所以，她才冒险去永安赌坊。 谁知道还是被江元廷训斥了一顿。 想到他，林织月的心中就更加委屈和不满。 她若是出事了，关他什么事？ 他们俩无亲无故的，又没什么关系！ 哼！ 只是这样想着，林织月的心里还是觉得难受。 刚才她不应该气冲冲地跑了，显得她很没道理的样子。 她一定要证明自己，她也可以做到的！ 赵大江的案子，她查定了！ 第二天，林织月又去了永安赌坊。 只是这一次，钱五爷却没见她。 她多说几句，那伙计便凶神恶煞地说：“我们五爷说了，若是你还想进来，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说着，他身后的两个体型健壮的男人拿着一条绳子过来。 林织月见了，只好认怂地出来了。 既然永安赌坊查不出来什么，那就去找赵大江的家人问。 她去了沿水村，一路问到了赵大江的家。 谁知，赵大江的家里早就没人了。 村里人告诉她，在几天前，赵大江的一家人就搬走了。 林织月只好回了县衙。 她找到江元廷，磕磕绊绊地说了自己想查这个案子的想法。 江元廷一脸惊讶地盯着她。 林织月还有些不好意思，虎着脸道：“你这么盯着我干嘛？我是说真的，我也想帮忙查案。” 江元廷沉下脸，毫不客气地拒绝：“这不是你一个姑娘家应该做的。” 林织月被这句话气到了，她倏地站起身，反驳道：“那我应该做什么？难道身为女子，就一定要等着嫁人生子吗？” “……”江元廷也不知道她哪来的那么大的怒气，不过，这话他认同。 “不错。”他点头：“身为女子，相夫教子，才是常理。” 他一直读圣贤书，自然也是这样认为的。 “你——”林织月气得脸色涨红，“你就是迂腐！” 江元廷也不是没脾气的，说他其他的可以，说他迂腐，他不认同。 “我这怎么是迂腐？古有云：女子无才便是德。你身为女子……” 他板着脸，一副要说教的模样。 林织月这段时间听这样的话听够了，她打断他，“行，你不愿意，那我就自己查。” 她转身要走，江元廷连忙喊住她，“林姑娘，你身为林家大小姐，若是一直这么任性下去，我只好去请示林老爷和林大少爷。” “去啊，你就去告诉我爹和我大哥好了。” 林织月现在也不怕他们骂，反正她都被骂多少次了。 “你这是在妨碍我们查案！”江元廷有些头疼地拿她没办法，这姑娘太任性了，怎么说都说不通。 “我不妨碍你们，你们查你们的。” “若是出了差池，谁能担当得起？” “我又没要你负责。”林织月轻哼一声，抬起下巴。 江元廷：“……” 她说得轻松，可这毕竟是衙门里的案子，她非要插手管，出了事，他身为县令，自然是脱不开罪责。 “林姑娘，你为何非要查这个案子？” 林织月道：“不是这个案子，是以后的案子，我都想查。而且，这件案子事关薇薇，我也想帮她一下。” 她想帮谢薇，这点江元廷还可以理解，可是—— “以后的案子，你都想查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林织月说着，眸光微转，干脆跟他承认：“江大人，我想当一名女衙差。” “……”江元廷一口茶喷了出来。 从小到大，他从未如此失态过。 反应过来后，他难得有些羞窘，也有些恼怒。 “胡闹！简直是胡闹！”他耳尖微红，气愤地斥道。 林织月眨眨眼，还沉浸在他刚才的反应中，觉得他有些好笑。 第251章 谢薇的鼓励 江元廷在她的印象中，一直是斯斯文文，儒雅俊逸的。 他看起来一脸的淡定从容，仿佛什么事情都难不倒他。 她知道他很聪明，办案严明。 在他上任的这大半年来，整个南岭的百姓们都对他赞不绝口。 江元廷把茶盏重重一放，茶杯和茶盖交错，发出“呛”地一声清脆的响声。 这还是林织月第一次见到他如此窘态的样子，那茶水喷得到处都是，他的衣裳上也溅了些，蓝色的衣袍上显出一些水渍。 “噗嗤”一声，林织月忽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江元廷见她一笑，神色更加窘迫。他肤色本就偏白，脸皮忍不住染了几分薄红。 他不看她，微微偏着头，眼底还有一抹懊恼。 林织月却奇异地突然觉得心情好了，她挑眉笑道：“我只是说我想当一名女衙差，江大人你至于这么吃惊吗？” “前朝的时候，六扇门不也有一位女捕快吗？我就想当那样的女子！” “行，行。我说不过你。”江元廷有些无奈地道：“此事，我不会同意的。赵大江的案子，你也不准再插手……” 他的话还没说完，林织月有些骄傲地扬起下巴：“好啊，那咱们走着瞧！” 说着，她转身就走了。 江元廷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 林织月觉得，从小到大，她从来没像现在这样目标明确过。 江元廷不同意她当衙差，那她就从县衙里的那些衙差们那套近乎。 她是林家大小姐，衙差们也会给她一些面子，再说，他们也不敢得罪她啊。 林织月发挥她死缠烂打的功夫，整天围着那些衙差们打转，又是请他们吃饭喝酒，又是给他们送礼物的。 终于，在她的不懈努力、软磨硬泡下，衙差们也被她打败了。 只不过，他们也不敢做越矩的事。 林织月这段时间天天跑衙门的事，他们也是如实跟江元廷汇报。 一开始，江元廷并不予理会，只吩咐道：“随她的意，别搭理就行。” 但是时间长了，衙差们也经受不住了，只好去请示江元廷，让他拿主意。 江元廷也没想到，她会坚持这么久。 但是衙门里也有规矩，她一个姑娘家，想当衙差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好，那就给她一个机会，让她死心。”江元廷道：“正好，衙门里准备挑选一批新的衙差，就破例让她参加甄选。若她能合格，那便录用，若是不能通过，就让她老老实实地回家。” 林织月听到这个消息时，兴奋地一下子蹦了起来！ 告诉她这个消息的，是衙差的头领金老六，他今年五十岁，当了一辈子的衙差，也算是看过不少新奇事了，但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像林织月这样的，放着好好的千金大小姐不当，非要当一个衙差。 当衙差有什么好的？ 整日都是跟一些穷凶极恶的嫌犯打交道，说不准，哪天小命都得搭进去。 但是这丫头吧，这段时间喝了她不少的“好酒”，这人心都是肉长的，金老六看她那么想当衙差，也有些不忍心，这才为她争取来这个机会。 见她那么高兴，金老六给她泼了一盆冷水：“林姑娘，这衙差的选拔，也不是那么容易通过的。我们大人说了，只有你通过了才会录用，否则，你不准再出现在县衙，妨碍我们办案。” 林织月却是一脸的信心十足，她拍了拍胸口，“放心吧六叔，我一定会通过的。 林织月高高兴兴地去找谢薇，跟她说了自己要当衙差的事。 谢薇诧异地看着她，看她虽然一脸笑意，但是眸中却有一抹特别的坚定。 认识林织月这么久，谢薇也像是重新认识了她一样。 “织月，你是认真的？” 林织月点点头，“当然了。” 想到什么，她微微垂下眸，“我不想嫁人，我觉得当衙差挺好的，可以抓贼，惩恶扬善。” 她笑得很开心。 谢薇在她的笑容中，看到了一丝小心翼翼、急于受到肯定的祈盼。 若她在现代，谢薇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支持她，鼓励她。可是这里是大虞，在这里，想当一名女衙差是何等的不易？ 但谢薇更明白，织月一定是很想受到别人的肯定，而她能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她。 谢薇缓缓勾唇，眼底多了几分鼓励：“你说的不错，当衙差没什么不好的。” 林织月听到谢薇这么说，明丽的大眼里瞬间染上了笑意，她激动地拉起谢薇的双手，“薇薇，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支持我的！” 谢薇等她情绪缓下来后，才道：“不过织月，我还是要提醒你。你想当衙差的事，还是要跟你爹娘和你大哥好好商量。他们都是最爱你的家人。” 林织月有些不情愿地道：“我不想说，我说了，他们一定会骂我的。” “如果你能证明给他们看，你可以做到。我想，他们最终还是会支持你的。” “真的？” “嗯。” 谢薇的肯定，无疑是给了林织月信心。 但她犹豫过后，还是选择先不跟家里人说。 她想等衙门里的选拔通过了后再告诉他们。 想通过选拔，林织月也知道不容易，所以，她这段时间就特别认真和努力地跟金老六他们学习如何当一名合格的衙差。 俗话说，“吃人嘴短”，金老六他们见她这么想当衙差，也就时不时地提点她一些。 到了选拔衙差那一日，林织月表现得意外的好。 只不过，在模拟查案的过程中，她因为心软，差点把“疑犯”当成了“受害人”，好在她最终还是识破了，并且拿到了“关键证据”，在规定的时间内最后一个返回。 金老六他们暗中给她竖起大拇指，林织月也忍不住朝他们笑得很开心。 但是，最终决定权在江元廷。 他淡声宣布着几名合格的人选，却没有林织月的名字。 林织月不服，当场质问：“江大人，请问为什么没有我？” 江元廷眼都没抬，“你在刚才‘查案’的过程中犯了大错，不合格。” 第252章 留下你一根手指头 林织月气鼓鼓地道：“但我最后还是完成了查案，带回了‘嫌疑人’。” “这是模拟查案，你发现错了可以再纠正。倘若是真实查案的情况下，你还能有机会纠正吗？”江元廷一脸铁公无私地道。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性子刚正不阿，并没有因为是她而留情面。 林织月怒瞪着他，“你这分明是假公济私，有意针对我！” 江元廷目光一冷，“林姑娘，慎言！本官从不会假公济私。” 眼看两个人要吵起来，金老六他们赶紧劝架。 金老六：“大人，其实林姑娘这……也不算错吧？查案难免会有一些差池，她这是第一次查，等以后查的案子多了，有了一些经验，自然不会再犯错了。” 衙差张寒：“是，其实刚才属下看，林姑娘做得很不错了。” 衙差李大才：“对啊大人，刚才那几个小子，也多多少少犯了一些错……呃不是，属下的意思是，其实我们有时候办案的时候，有一个姑娘家在场也方便些，比如一些涉及到女子的案子，我们一帮大老爷们，属实不太方便啊。” 几个人轮番劝着，江元廷却不为所动，“你们不用再说了，事情已定，谁也不用求情。” 说完，他转身往回走。 金老六他们也只能无可奈何地看一眼林织月，摇了摇头。 林织月心底当然很生气，可她更知道，江元廷说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 奇异地，她反而更加斗志昂扬了。 她从来没觉得自己那么想做成一件事。 从这天开始，林织月起早贪黑，就跟“查案”这件事杠上了。 她跟金老六他们早就混熟了，一口一个“叔”，叫得贼甜。金老六他们早就被她“收买”了，私下在查什么案子，也会悄悄跟她透露一些。 林织月就跟着他们一道去查案。 这一天，她在街上突然遇到了赵大江。 赵大江被抓进衙门后，江元廷审问一番，他心思缜密而狡猾，对于徐家砖窑场银子失窃一案矢口否认。 他只说自己赌博的银子都是自己家里的，在没有任何人证和物证的情况下，即使知道他在撒谎，江元廷也只能先放了他。 赵大江出了县衙后，很快就搬家了。 不知道他把一家人搬去了哪里，接着他的行踪也消失了。 这段时间，林织月有心想查他都查不到。 今日，她好不容易碰上他，自然不能放过他。 赵大江看起来很邋遢，神情惊慌，他边走边回头，行踪很诡秘，一看就是有事发生。 林织月悄悄跟在他身后，看他进了一条巷子，她也跟着进去了。 这条巷子很窄，平时很少有人从这边走。 林织月看到赵大江闪身进了一道后门，她也很快靠近。 她观察了一下，发现这里应该就是永安赌坊的后门。 奇怪，赵大江欠了永安赌坊那么多银子，他还敢出现？ 六叔跟她说过，有些人的恶习，一旦成瘾是很难戒掉的。 也就是说，赵大江既然那么喜欢赌钱，他的赌瘾来了后，一定会忍不住再次走进赌坊的。 林织月目光一亮，她也没想那么多，看了一眼那不高的围墙，身形一闪，飞上了屋檐。 看四下无人，她很快落进院子里。 这里是永安赌坊的后院，隐约还能听到前院那边的热闹声。 林织月左躲右闪，有了上一次进来的经验，她很快找到了钱五爷的屋子。 屋内，赵大江正跪在钱五爷面前，声泪俱下地祈求着：“五爷，我就这么多银子了，你让我捞回本，我一定把欠你的银子都还给你！” 钱五爷冷漠的声音道：“大江，不是五爷我不讲情面，你的事，连官府衙门里的人都过来查了。我这是做生意的地方，出了事，我不好跟弟兄们交代啊。” 赵大江：“五爷，你放心，衙门里的人不能拿我怎么样。我这钱他们是查不到的。” “你如何能保证？” 赵大江低声说了什么，林织月没听清楚。 她想凑近了听一听，可是屋内的人很警惕，立刻发现了她。 “谁在外面？！” 林织月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很快有人出来拦截了她。 林织月被带去了钱五爷面前。 钱五爷见到她，不由得挑起眉，戏笑道：“哟，这位不是你的债主吗？大江，你认识这姑娘不？” 赵大江没见过林织月，他摇摇头，“我不认识她。” 林织月也是那晚偷偷看到的赵大江，她知道谎言已经被识破，索性道：“赵大江，你偷了徐家砖窑场的银子来这里赌钱，你逃不掉的。识相的，你乖乖跟我回衙门自首！” 赵大江冷笑一声，“姑娘，你无凭无据的，可不要乱说话！你见到我偷银子了？” “……”林织月自然说不出来。 赵大江立刻讨好地对钱五爷说：“五爷，这姑娘我压根不认识，她说的话你千万不能信。” 钱五爷其实早就查过林织月的身份，也知道她就是林家大小姐。 在南岭，如果说林家是白道上最有钱的商人。那钱五爷，就是黑道上最有钱有势的头目。 两边一直没有交集。 钱五爷也不想去得罪林家。 “赵大江，我不管你的银子是从哪来的，但在我这里，我不想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带着你的银子，滚！” 他挥一挥手，手下的伙计立刻拉着赵大江，想把他赶出去。 赵大江不愿意走，他跪着磕头，一心想把自己输掉的银子捞回来。 “五爷我求求你！你让我赌一把，我一定会捞回银子的！” 钱五爷眯了眯眼，伙计立刻会意，举起一把刀：“再不走，那就只能留下你一根手指头！” 赵大江吓得脸色发白，这才爬起来想走。 然而，他还没走出门口，门外突然闯入一群衙差。 赵大江吓得连连倒退。 林织月也震惊不已地瞪圆了眼。 只见江元廷身形笔直地从后面走出来，他一只手背在身后，清俊斯文的脸上沉谧淡定，眼神坚定有力。 【作者有话说】 林织月需要一些“成长”哈~ 最近都是一些剧情需要，我看大家热情度不是很高，看在大过年的，作者还是勤劳码字的份上，是不是可以留个言，点一下催更啥的~~（作者在线卑微求撩~泪了） 第253章 审案 看到他，赵大江不由得心慌了一下。 不过，他很快又镇定下来。 然而，江元廷走进来后，众人才发现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姑娘，那姑娘长得极为漂亮，肤白唇红，身形高挑，清丽的眸子明亮耀眼，眼尾轻挑，一抹淡笑，从容而淡定。 认出她，赵大江的脸色瞬间惨白。 这丫头可不是好惹的。 想到那天被她拿刀架在脖子上逼问，他的脖子就感觉一凉。 林织月更是没有想到谢薇竟然也来了。 “薇薇？你怎么来了？” 谢薇浅笑，安慰地拍了拍她，“织月，这事咱们回头再说。” 江元廷今天穿得是一身官服，显然是来办案的。 他神情冷静而严肃，“赵大江，你涉嫌偷盗他人财物，跟本官回衙门调查！” 赵大江到了此时，自然是抵抗到底。 “江大人，你无凭无据，凭啥说我偷银子？我偷谁的银子了？你没证据，就不要诬蔑我！” 他是笃定他们查不到任何证据的，所以才敢这么说。 江元廷伸手一指，“那，便是证据。” 众人的视线，全都落到了赵大江刚才拿出的银子上。 赵大江内心一慌，又很快镇定下来，他道：“这是我的银子，是我这段时间去做工赚来的，又怎会是证据？” “是吗？”江元廷眸光泛冷，他对谢薇道：“谢姑娘，你去辨认一下。” “好。” 谢薇上前一步，取了一块碎银子查看一会。 赵大江心跳如鼓雷，他有些不安和慌张，“你，你在看什么？” 谢薇看了几下后，放下银子，回到江元廷的身边，对他道：“大人，刚才民女已经辨认过了，确实是徐家砖窑场失窃的银子。” 江元廷看向赵大江，“如此，你还有何话说？！” 赵大江慌乱地道：“这丫头胡说！这银子都长得一样，她怎么能认出来银子是谁家的？” 谢薇勾起唇，目光冷静地道：“银子是长得一样，可你手中的这些银子，与普通的银子却不一样。” 她说着，拿起一锭银子举起来，旋转了一下，“这银子是我在征得江大人的同意下，特意找人在此处刻了一个符号。这个符号，不容易让人注意，却也无法复制。” 说着，她把银子递到赵大江眼前，让他仔细辨认。 赵大江睁大眼，一看，确实有一个“X”的符号。 他慌得连忙拿起其他的银子又看了看，发现确实每一锭银子上都刻有这个符号。 一瞬间，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江元廷示意一眼，衙差们上前，把赵大江五花大绑起来，带回县衙。 临走之前，江元廷对钱五爷道：“多谢钱老板。” 钱五爷拱拱手，“江大人客气了！” 两个人都没再说其他的话，但却让林织月看得一头雾水。 就连赵大江被抓的过程，她也没明白。 她有很多问题想问，但知道现在这个场合不对，一直憋着。 直到出了永安赌坊，林织月再也忍不住，抓住谢薇问道：“薇薇，你快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又看向江元廷，“还有，江大人，你跟钱五爷早就认识？” 谢薇和江元廷同时看她一眼。 谢薇微微一笑，道：“织月，走，跟我们去衙门一趟，你就明白了。” 三人回到县衙。 江元廷立即提审赵大江。 公堂之上，赵大江对自己的偷盗一罪拒不承认。还说那笔银子只是碰巧有那个符号而已。 江元廷：“谢姑娘，那就请你说出来吧。” “好。” 谢薇轻勾唇，说出了这件事的始末。 上一次抓住赵大江后，江元廷对他审问一番，他不承认徐家砖窑场的银子是他偷的，无凭无据之下，江元廷也拿他没办法。 谢薇对这件事一直很上心，江元廷便把她找来商量。 谢薇知道赵大江心思狡猾，偷银子的事，确实是靠她猜测出来的。 没有证据，只能放人。 但谢薇留了一个心眼，跟江元廷商量了一个“放长线、钓大鱼”的计划。 那天晚上她逼问了赵大江后，知道他嗜赌如命，像他这样的人，不可能只赌一次。 既然他费尽心思“弄”来了银子，就连官府都拿他没办法，给他尝到了“甜头”，他必定会再次铤而走险，继续用同样的方法偷银子。 在放走了赵大江后，这段时间，江元廷和谢薇并不是什么都没做。 他们分别派人去查赵大江经常出入的场所，尤其是永安赌坊。还有去走访他家附近，跟村民们打听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得到的结果是，赵大江平时看着还不错，但是一旦赌红了眼，那就翻脸不认人，对他的妻儿又打又骂，家里的银子早就被他赌空了。 另一边，江元廷又派人紧跟着赵大江，看他具体会做些什么。 赵大江这段时间确实没有再赌了，他回到家后，找不到银子，心生歹念，竟把妻儿带去外地卖了，又把房子也卖了。 换得银子，他很快拿去别的地方赌，不出几日便全输了。 且又欠下了巨额的高利贷。 已经输红了眼的他，身边没有任何可以换钱的了，于是，他又把主意转到了徐家的砖窑场。 他知道这段时间徐家的砖窑场又周转过来了，经过打听，他还知道砖窑场的很多订单都完成了，也收到了尾款。 徐家砖窑场他很熟悉，银子的位置他也知道。 守了几天几夜后，他终于开始行动，用了上次同样的方法，得手了。 拿到银子后，他等不及地来到永安赌坊，却被人拦住了，不准他在里面赌钱。 赵大江问不出原因，他也不敢得罪钱五爷，只好想法子从后门进，直接去找钱五爷，想求他给自己一个“翻本”的机会。 而就在这时，林织月闯入，接着，江元廷和谢薇到了。 谢薇说到这里，她眸光一转，看向赵大江。 小姑娘的嘴角带着几分浅浅的笑意，那双黑亮清润的眸子漂亮得不像话，眸底却如泠泠的一块冰，冷凉透心。 谢薇问：“赵大江，我说的对吗？” 第254章 她和他之间相距甚远 赵大江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林织月也是满脸的不敢置信，张口，却是哑口无言。 赵大江饶是再镇定，此时也忍不住满额大汗，脑子里极力思索着该怎么辩驳。 然而，他还没想到理由，谢薇又道：“我知道你会再次去偷银子，所以我跟江大人商量之下，才把徐家的那些银子，全都做了特别的符号。如今，这些银子就是铁证。你还不认吗？” 赵大江目光一冷，“我当然不认！刚才你说的那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你说那些银子是我偷的，好，那你告诉我，我是如何偷的？” 谢薇知道，他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她从袖袋里取出一个白色的瓷瓶，“这里装的是一种无色无味的迷魂香。你就是用了此香，迷晕了徐坚一家人，趁着夜色，偷了他的钥匙取走银子。我说的对吗？” 赵大江脸色发白，嘴唇颤抖了几下，“你，你这是诬蔑！这什么香，我根本不知道！” 看他还不承认，谢薇勾了勾唇。 江元廷突然道：“带证人上堂。” 赵大江内心一惊，待他回过头一看，震惊得两眼瞠大。 走上堂来的，正是被他卖掉的妻儿。 他们看也不看赵大江一眼，直接朝着江元廷跪下，磕头。 “见过大人！” 江元廷问：“此人，你们认识吧？” 赵大江的妻子吴氏看了他一眼，眼底充满了恨意，咬牙道：“回大人，民妇认识，他是民妇的相公，赵大江。” “说说他是如何卖了你们母子的事。” 吴氏把赵大江卖了他们母子俩的事说了一遍，赵大江还在狡辩：“胡说！她在胡说！” 其实这件事，江元廷早就派人调查清楚了。 吴氏母子俩，也是他让人赎回来的。 吴氏道：“大人，民妇句句属实，赵大江他时常赌博，以前，他只是小赌，家里的银子被他赌完了，他还会出去做工，想办法赚点银子，但是也经常拿去赌了。这一次，民妇也没想到，他竟然丧尽天良地想把我们母子卖了……” 说到这，吴氏哭得泣不成声，她心里对赵大江早就怨恨颇深。 这一次，赵大江卖了她和儿子，更是让她对他彻底死心。 她把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赵大江还想狡辩，显然已经不可能了。 谢薇又道：“至于这种迷魂香，我们也知道，这是你早年间出门在外闯荡时，偶然认识一位用毒高手，是他告诉你的。我说的对吗？” 赵大江不是本地人，他以前去过很多地方，也结识过一些奇异之士。 所以他心思活络，做事圆滑，很善交际。 这种迷魂香，他只跟吴氏提过。 谢薇会知道，也是吴氏说出来的。 有了吴氏这个人证，又有银子和迷魂香的物证。 赵大江再也无力狡辩。 他连忙跪下磕头，哭喊道：“江大人，求求你，草民一定痛改前非，求你放过我这一次！” 江元廷一脸肃冷，并没有因为他的求情而心软，依法判他监禁三年。 走出县衙大门，林织月还有些回不过神。 谢薇心情很好，脸上笑得很愉悦。 林织月有些不满地嘟起嘴，“薇薇，这些事，你怎么都不告诉我啊？” 最主要的是，这件事，她全程被蒙在鼓里，都是谢薇和江元廷商量着在做。 谢薇道：“我也不知道你对这件案子这么感兴趣啊。而且，这件事主要还是江大人在调查，我只是提供了一些线索和思路。” 再怎么说，徐家丢失的银子，也有她的一部分，她能不心疼吗？ 刚才公堂之上，其实还有很多事情谢薇没有说。 比如，江元廷让人把赵大江以前的经历全都查了一遍，他在何时去过何地等等，他都知道。 再比如，江元廷早就跟钱五爷打了招呼，让他见到赵大江后，务必要及时通知衙门。 要不然，今天他们也不会那么快地出现在永安赌坊，当场截住赵大江。 这是最好的抓住他的机会。 林织月听了，不由得受教。 可她还是有些不明白，“钱五爷为何会答应帮江大人？” 谢薇点了点她的脑袋，“傻丫头，他是官府里的人，钱五爷再横，又怎么斗得过官府的人？与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这次卖了江大人一个情面，以后，他的赌坊有什么事，不也能找江大人帮忙？” 大家都是做生意的，当然是利益为先。 比如这次，江元廷就没追究钱五爷那边收取高利贷一事。 赌坊也有赌坊的规矩和经营方式。 那里属于灰色地带。 江元廷刚正不阿不假，但他也并非没脑子。 水至清，则无鱼。 动钱五爷，于他、于整个南岭的老百姓而言，并无什么好处。 所以，只要钱五爷那边做得不过分，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此看来，这个江大人，倒还真是一个难得的好官。 谢薇通过他办得这几个案子，对江元廷是越来越改观。 甚至对当今的皇帝都多了几分赞赏。 听闻江元廷是皇上亲自下的圣旨，让他来南岭上任的。 如此知人善用的皇帝，算得上是“明君”了。 谢薇想着自己的心思，没发现林织月异常的沉默。 她转头，看她一脸郁闷的样子，不由得一笑：“织月，你想什么呢？” 林织月回过神，其实她刚才在想的，就是江元廷。 她终于理解，自己和他之间，相距甚远。 他为了查案，在背后默默做了那么多。 而她呢，还在责怪他假公济私，责怪他是故意刁难自己。 想到这，她突然对谢薇道：“薇薇，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 说完，不等谢薇反应，她转身又回了县衙。 江元廷刚刚审理完赵大江的案子，又让人安排吴氏母子回家，至于卖掉的房子，也正在想办法赎回。 办完这些事后，他才回到后院的书房。 他人刚坐下，还没歇上一口气，门外就传来江福的声音。 “大人，林小姐又来了。” 【作者有话说】 除夕夜，我还在值夜班＋码字，嘤嘤嘤~ 祝愿亲们在新的一年万事顺意！新年快乐呀~！ 第255章 蔡氏出轨 江元廷捏了捏眉心，沉声道：“告诉她，我在忙，不见。” 江福似乎有些为难，“大人，林小姐她……她说，不见到你，她就不走！” 林织月的大小姐脾气，江元廷是知道的。 只好在偏厅接见了她。 江元廷刚坐下，林织月突然站到他面前，一拱手，她语气诚恳地道：“江大人，之前是我鲁莽，是我冲动。我做了很多不对的事，今日特来跟你道歉！顺便跟你说一声，我一定会凭借自己的实力当上衙差的！” 她说得郑重其事。 说完，她冲着江元廷一点头，转身而去。 江元廷：“……” 怔了许久，他才猝然一笑。 反应过来，莞尔不已。 这位林大小姐，还真是让他有些刮目相看。 …… 林织月回到家后，把她爹娘和兄嫂都叫过来了。 她一脸郑重而严肃地跟他们说了自己暂时不想嫁人，想去当衙差的想法。 孙姨娘听了后，惊得差点晕过去。 林老爷也是一脸震惊，气极地怒斥她。 林穆阳没说得那么严重，但是言语间，也是对她要做这件事的不赞同和不理解。 林大夫人悄悄拽他的衣袖，示意他少说几句。 面对家人的态度，林织月早有心理准备。 她从没觉得自己像这一刻这么清醒过。 一直以来，她什么都不缺，什么都能很轻易地得到。她从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好像女孩子长大了，只要嫁人生子就行了。 但是这段时间，她想了很多，那不是她想过的生活。 她应该跟薇薇那样，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 当衙差，就是她现在最想做的事。 她知道家人一时难以接受，她会用行动证明她的决心，也会证明她有多努力。 所以，面对家人的责骂和训斥，她的眼神反而更加坚定了。 “爹，娘，大哥，我知道你们一定会觉得我任性妄为，觉得我不懂事，觉得我在胡闹。但我告诉你们，我是认真的。” “我知道，你们疼我、宠我，从小到大，你们一直都在保护我。但我现在长大了，我有自己的想法，嫁人生子，也许我可以过一个平稳顺遂的人生，但这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跟薇薇一样，过自己想过的人生。你们是我最重要的家人，我希望你们能理解我。我也会证明给你们看的。” “……” 这番话，若是以前的林织月，是绝对不可能说出来的。 她说完后，就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留下一脸痛心疾首的林老爷和孙姨娘。 林穆阳宽慰他们一会，让下人带着他们回屋休息去了。 他回到自己的院子，林大夫人上前替他捏肩，“爹和姨娘怎么样？” 林穆阳叹口气，“还能怎么样？姨娘气得刚吃了清心丸。” 林大夫人手劲轻巧，唇角一弯，“你呢？还在为那丫头生气呢？” 林穆阳轻哼一声，“越来越没规矩！” “我倒觉得，小丫头长大了，懂事了。” 林穆阳偏过头看她，“你怎么帮那丫头说话？” 林大夫人自己是女子，她当然能理解林织月的一些想法，“我没嫁给你之前，心里也很忐忑。我们女子，嫁人生子就是最好的归宿。但若是能选择，我也想像你们男人一样，可以读书，可以考功名，可以做一番成就。” 林穆阳有些惊讶地抓住她的手，把她人抱在怀里，“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 林大夫人笑了，嗔他一眼，“告诉你有什么用？再说了，我已经很幸运了，能嫁给你这样的男人。你想想看，那些所嫁非人的女子，她们的一生，过得有多不幸？难道你想看到自己的亲妹妹也跟那些女子一样吗？” “我林穆阳的妹妹，自然嫁得不是普通人家。” “我说句大不敬的话，皇家不普通了吧？那些女子，她们的一生，过得就很好吗？” “……”林穆阳怔了怔，仿佛是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妻子一样，盯着她看。 林大夫人微微一笑，“你别这样看着我，我也是生了安安后，渐渐明白了这些。以后咱们的女儿，我只愿她过得顺心如意些就好，不必强求她什么。你说对吗？” 林穆阳点点头，说得有几分道理。 有了林大夫人的这一番劝说，林穆阳的心意也有了改变。 林织月再出门去查案，林穆阳有时候也会给她“打掩护”，只是叮嘱她一定要小心，不可受伤什么的。 林织月开心不已，查起案子来也就更加卖力了。 接连几个案子，都是靠她才破了。 但她也不去江元廷面前邀功，有好几次碰到面了，就连话也不跟他说。 江元廷找她问话，她也是问什么答什么，多一句废话都没有。 倒是每次破了案，她都会去找谢薇，兴奋地跟她聊着。 徐家砖窑场的案子破了，赵大江也伏法了。但失窃的那些银子也追不回来了。 好在谢薇这边的面馆生意好了起来，资金周转过来后，谢薇就叫了春兰、方蝶、林织月她们过来，请她们吃饭，顺便把她们借的银子还上。 她们三人暂时都不缺银子，一个个都推拒起来。 谢薇推了半天，只有她是最缺银子的，到最后没办法，她只能先把银子收起来，等以后宽裕的时候再还她们。 林织月因为找到了人生目标，也没计较上一次的事情。 她还忍不住跟她们分享自己破案的经历。 春兰和方蝶因为身份受限，都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两个人听着都很感兴趣。 林织月说得口沫横飞，更加兴奋。 她们四个人，身份不同，家世不同，地位不同，却很意外地，渐渐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就连谢薇自己也没想到，在这异世中，她还能交到这样一群好闺蜜。 在她往后的人生中，有了她们，她的生活也变得更加精彩，有滋有味。 三月底，秦湛来信。 他在信中告诉谢薇，他已被皇上任命为殿前司都指挥使，掌管京中禁军。 以前，谢薇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 自从知道了秦湛的身份，再加上她自己的身世成谜，她便有意识地多了解了一些关于大虞朝，关于这个时代的一些政治、经济、地理、风土人情等等各方面的内容。 所以，她知道，秦湛的这个职位，很重要却也很危险， 可以说是，危机四伏。 皇上把这么重要的职位给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禁军一直是右相曹东运在掌管，大虞朝堂上，人人都知道，左相右相两人面和心不和。 皇上这等于把秦湛放在“贼窝”里了。 谢薇没去过京城，也不知道京中朝堂上到底是什么情况。 看秦湛只在信中提了一下，并没有多说其他的，她也只能在回信中叮嘱他万事小心。 随着秦湛的职位定下来后，南疆那边又传来一个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消息。 南疆的皇帝在年前就重病卧床，朝堂一直动荡不安。 三月二十九日。 南疆皇帝因病驾崩，大皇子卫肃继位。 至于南疆的战神二皇子，则在此次夺位大战中败下阵来。 南疆新皇不愿打仗，在继位后，很快派使者前往大虞求和。 并想跟大虞签订盟约，还想把公主嫁过来和亲，以作诚意。 这些，就连老百姓们也都忍不住在茶余饭后议论不已。 …… 四月，春暖花开的季节。 谢薇的药田里已经种满了药草，她每天要忙着开面馆，药田里的事只能等她早上或晚上回来的时候才能看顾一下。 好在，药草本就是可以野生的，哪怕人工种植，也不需要费多少功夫。 这一天，谢薇吃了晚饭后，打算去药田里看看。 最近天气回暖了，药田里的长了杂草出来，她要去清理一下。 她刚到药田那边，忽然听闻一阵不对劲的声音。 那声音，似喘似嗔，还带着一些暧昧的吟哼…… 谢薇拧了拧眉，夜色昏暗，天上一轮圆月照下来，不远处，隐约有两道人影交叠在一起。 她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 想了几秒，她还是悄无声息地原路返回了。 撞上了这种事，不管对方是谁，都很尴尬。 要是被对方发现了她，她自己可能也没好果子吃。 不如就当不知道吧。 谢薇刚离开，远处那沉浸其中的女人，突然神情一凛，她转头看了一眼，刚好看到一个隐约的背影。 “怎么了？”男人看她出神，喘着粗气问。 “我刚才好像看到有人过来了……” “哪有什么人？你看错了吧？” “……”女人没说话，只是很快又陷进被男人掀起的热浪中。 …… 谢薇回到家里后也没提起这件事，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小桃有些奇怪地问她：“姐姐，你不是说去药田除草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谢薇一脸淡定：“刚才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件事没做，等明晚再去吧。” 说着，她就回了自己的房里，关上门。 小桃疑惑地想了一下，立刻想到，估计姐姐又在给阿战写信了。 每次姐姐想他了的时候，就会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出来。 小桃也见怪不怪了，带着茵茵去洗漱睡觉。 就这样，没过多久，谢薇他们有一次在回村的时候，却看到村口有很多人站在那，大家指指点点的，也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谢薇停下牛车，忍不住过去看了一眼。 “牛婶，你们在看什么呢？” 牛婶见到她，立刻忍不住八卦起来：“大丫啊，你还不知道呢吧？这个蔡氏，她居然跟人通奸，还有了野种！” “……”谢薇愣了一下，“你说谁？” “蔡氏啊，就是你大伯母。” “……”谢薇真的没想到，眼底不由得闪过一抹讶异。 牛婶忍不住气愤地道：“这个蔡氏真是太过份了！你家大伯才离开家大半年呢，居然就跟人通奸……哎哟！不守妇德！真是丢脸！” 谢薇朝人群里看了一眼，谢大贵和王氏把蔡氏五花大绑着，旁边还有几个村里的男人在帮忙。 蔡氏哭天喊地地求着谢大贵和王氏，希望他们能网开一面。 “牛婶，他们这是准备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她犯了通奸罪，自然是要浸猪笼的！” 谢薇：“……” 周围的村民都在指指点点，蔡氏此时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她哭得眼睛红肿，一直在求着王氏和谢大贵。 但是谢大贵和王氏此时都恨不得剐她的肉，喝她的血，哪会理她？ 蔡氏隐隐约约中，突然看到了人群中的谢薇。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两章合并一起了哈~ 第256章 老谢家的丑闻多 谢薇听着周围村里人的议论，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蔡氏今天吃早饭的时候突然恶心想吐，她说是最近肠胃不好，才会这样。 但王氏看她神情不对，就悄悄去城里找来大夫，等蔡氏干活回来后，让大夫给她把脉。 蔡氏死活不愿意，但是耐不住王氏的强势，她和谢大贵，又喊来谢福，三个人把蔡氏按住，让大夫把了脉。 这一把脉，大夫确诊她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 如此一来，老谢家炸了锅了。 谢大贵和王氏都是那么要脸面的人，家里出了这样的丑事，他们立即就去找人，要把蔡氏浸猪笼。 这事儿根本瞒不住，很快，全村人都知道了。 知道蔡氏做出如此伤风败俗的事，大家伙都跟着义愤填膺的要把她浸猪笼。 村口就有一个大鱼塘，现在几乎所有村民都来了，神情各异地议论着这件事。 还有一些人甚至有些幸灾乐祸，蔡氏平日在村里就有些横行霸道，说话做事也从不留情面，经常得罪人。 到了这个时候，无论她怎么求情，村里也都没人替她说上一句话。 自从确诊自己有孕后，蔡氏也慌了。 她自己的身体她最清楚，其实这段日子，她心里也犯疑惑，只是一直抱着侥幸之心，想着自己年纪大了，不会那么容易怀上的。 谁知道还是有了。 她跪着跟众人求情，哭得嗓子都哑了，眼睛也肿了，但是她做出这样的事，谁也不敢、也不会帮她说话。 她只好去求谢大贵和王氏，但他们俩这时候对她简直是恨之入骨，又怎会饶了她？ 就在这时，蔡氏哭肿的眼睛看到了谢薇。 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 她跪在地上，朝着谢薇的方向喊：“大丫？大丫！是你吗？大伯母求求你，你帮帮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她的哭喊，让所有人都忍不住看向了谢薇。 牛婶护着谢薇道：“蔡氏，你自己犯了错，凭啥让大丫帮你啊？” “就是，大丫又不欠你什么！”余大娘也忍不住说道。 虽然她看蔡氏这副样子，也确实挺可怜的。 可一想到她做的事情，那就同情不起来。 简直是丢了她们所有女人的脸！ 蔡氏却不管那些人怎么说，她只是求着谢薇：“大丫，看在小时候大伯母救了你一命的份上，你就帮我这一次！” 王氏听到她这样说，一甩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你给我闭嘴！” 她这巴掌的力道很重，蔡氏的嘴角瞬间出血了，脸也肿了起来。 她双手双脚都被绑了，挣扎着想扑向王氏撕咬，王氏一脸冷漠地看着她。 眼底，是丝毫不掩饰的恨意和怒意。 蔡氏也同样一脸愤恨地盯着她，她忽然冲着王氏啐了一口血痰。 “你凭什么让我闭嘴！” “你是怕我说出来你们做的丑事、恶事，在村里抬不起头是吧！” “好啊，想要我不说出来，除非你们放了我！” 谢大贵“呸”了她一口，“你这个贱妇！丢人现眼的玩意儿！你还敢说放了你这样的屁话！我警告你，赶紧把你那奸夫说出来！不然的话，等下我就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到了这个时候，蔡氏还是没有说出奸夫是谁，大家也都忍不住好奇。 “是啊，那个男人究竟是谁？蔡氏，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维护他干啥？” “要我说，她能做出这样的事，想必那个奸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对，一对奸夫淫妇！” “……” 村民们的议论蔡氏没有管，她只是对着谢大贵夫妻呵呵冷笑，“是，我是贱妇，那你们又是什么？你们做的那些事，就连畜生都不如！” 也许是知道自己今天逃脱不了了，蔡氏对那些过往的不满和愤怒，也在这一刻，全都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 “我嫁进谢家这么多年，你们何曾把我当‘人’看？我知道，你们就是瞧不起我，嫌我娘家不好，嫌我粗鄙！可你们儿子谢荣，他觊觎自己的弟媳，还敢做出那样的事，你们明明知道却包庇他！你们才是……” “啪”地一巴掌，王氏再次狠狠地打了蔡氏，眼神阴毒地盯着她：“你再敢胡说八道一句试试？！” 蔡氏被这两巴掌打的，脑袋发晕。 她的两边脸都肿了起来，嘴角的血流着不停，她呵呵想笑，一笑却扯得脸颊生疼。 她刚才说的那番话，掀起了轩然大波。 “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谢荣觊觎弟媳？那是……” 众人都忍不住看向了赵氏。 赵氏和谢福就站在一起，听到这样的话，她连忙摇头又摆手，“不是我！不是我！” 不是她，那还能有谁？ 此时，人群中的谢薇却狠狠地握紧了拳，沉静的眸底有一抹刺骨的寒意。她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出声问：“不是二伯母，那意思就是——我娘亲？” 村民们看着谢薇，这才想起来，她娘徐氏，不也是谢荣的弟媳？ 蔡氏听出来谢薇的声音，她像是疯了一般，笑得更开心了，“是啊，就是你娘啊。” “你给我闭嘴！”王氏气怒不已，对着村民解释：“大家别听她瞎说，我儿子才不会做那样的事！倒是这个贱人！她自己做了这样的丑事还有脸想活？！” “猪笼做好了没有？赶紧把这个女人沉塘！她和她肚子里的贱种都不能留！否则，丢的就不是我老谢家的颜面，而是我们整个谢家村的颜面！” 王氏的话说完，大家都忍不住直点头。 是啊，不论蔡氏说什么，她跟人通奸，有了贱种，那就不能留。 “对对对，赶紧给她浸猪笼！” 旁边村里几个男子就在做猪笼，已经快做好了。 谢薇想到前几天在药田附近撞上的那一幕。 谢家村里一共就几十户人家，除了谢邺是独身男子，其他青壮年男子都是有家有室的。 她的药田在村西头，平时很少有人去那里。 他们选择去那边“幽会”，自然是不想被人发现。 这么看来，当时的女人，就是蔡氏。 第257章 救蔡氏说旧事 当时天色昏暗，谢薇只是匆匆瞥了一眼，并没看清楚那个男人是谁。 但是蔡氏刚才说的那些话，显然谢大贵和王氏是不会告诉她的。 她若想知道，只能先救下蔡氏。 这不是因为她同情蔡氏或是怎么样，她只是想知道自己的娘亲，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谢薇的目光转了一圈，村里发生这样的大事，人人都过来了，那么，蔡氏的“奸夫”很有可能也在其中。 谢薇的眼神犀利地在每个人的脸上扫过。 只是，一时之间，很难判断出来。 眼看猪笼已经做好了，几个男人要把蔡氏抬起来放进猪笼里。 蔡氏也害怕了，破口大骂谢大贵和王氏，到了这个时候，她也懒得再求情了，只能绝望地哭喊不已。 “等一下。”谢薇突然出声。 王氏和谢大贵看了她一眼，王氏眼神一狠，对那几个村里的男人道：“别管她，赶紧把这个贱妇沉塘！” 谢薇往前走了几步，她目光静静地看着王氏，嘴角勾笑，声音却十分沉冷，“刚才大伯母说的那些话，我要知道真相是什么。她若就这么没了，我这辈子都不会知道我娘亲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我说的对吗？” “……”王氏眼神冷戾一闪，却很快笑了笑，“大丫，你大伯母她都疯了，她胡说八道的一些话你也能信？” “我信。” 谢薇回给她两个字，让王氏狠狠一愣。 蔡氏听到谢薇这样说，她心中不由得燃起一些希望，她高兴地喊：“大丫，我知道！我都告诉你！你快让他们放了我！” “不行！不准放！”谢大贵厉声喝道，“你们还等什么？赶紧把她推下去！” 几个男人见这阵仗，也有些犹豫。 蔡氏还一直不断地求着谢薇：“大丫，大伯母求求你，你快让他们放了我，只要放了我，我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 “快把她推下去！”谢大贵和王氏都迫不及待地上前，想把猪笼推下塘。 谢薇上前，伸手阻拦他们。 谢大贵和王氏都是普通的老人，谢薇现在的拳脚功夫已经练了一年，对付他们俩还是绰绰有余的。 没几下功夫，谢大贵和王氏都被谢薇打倒在地上。 爬都爬不起来。 见到谢薇这样，也没人敢上前去劝。 谢大贵是知道这丫头的厉害的，他被卸掉的胳膊至今还有些痛呢。 谢薇看了一眼村长，又看向那些村民。 她掷地有声地道：“诸位叔叔伯伯，婶婶大娘们，我谢薇在此恳求大家，求你们满足我一个作为女儿想知道自己娘亲生前一些旧事的心情。 你们都知道，我自小不在谢家村长大，我连我的娘亲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回到谢家村的这一年，我深受你们的恩惠，我很感谢你们。我也知道，这样的请求，确实有些过份。但我还是希望你们能理解我一下，放了蔡氏，让她说出真相。我在这里，给大家磕头赔礼！” 说着，谢薇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给所有的村民磕了一个头。 余大娘、崔婆婆、曹燕她们本来就很喜欢和同情谢薇的，她这一磕头，大家伙心里都不好受。 余大娘连忙把谢薇拉起来，语带嗔怪地道：“你这丫头，你怎么这么糊涂呢？这蔡氏做出这样的事，那是她罪有应得，你这一求情，让大家伙怎么办？” “大娘，我不是替她求情，也不是可怜。我知道她罪有应得，可我也想知道我娘以前的事，我更想知道……” 谢薇的眸光微转，落在谢大贵和王氏的身上，眼底冰凉一片。 “更想知道，他们曾经，对我娘到底都做过什么？！” 曹燕忍不住上前劝：“大丫，就算他们做了什么，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现在知道了，也是徒增伤感罢了。” 谢薇摇摇头，“燕姨，过去的事，不代表就可以当没发生过。伤害过我的家人，我谢薇必定要讨回来！” “……”她这样执着，曹燕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了。 其实刚才蔡氏说的那些话，大家伙心里也存着几分疑惑。 当年徐氏和谢老三回到村里，他们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大家伙也都是看在眼里的。 可是蔡氏说“谢荣觊觎弟媳”的事，大家真的不知道。 想必，这件事都被老谢家人隐瞒下来了。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谢大贵和王氏夫妻，他们俩得多么的丧尽天良啊！ 村民们心里也矛盾着，村长在一旁抽着旱烟，过了许久，他才磕磕烟头，忽然扬声道：“先把蔡氏押往祠堂。” 谢大贵和王氏一听，他们俩赶紧道：“村长，可不能这样做啊！” “蔡氏她就是胡说的！你们千万不能信！” 蔡氏却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她连忙道：“好好好，你们大家伙想知道什么，我一定全都说出来！” 有了村长的命令，村里人也不敢不听从。 很快，全村人都去了祠堂。 蔡氏被押着跪在祖宗牌位前，村长道：“蔡氏，你今天就当着祖宗的面，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若是有一个字是假话，我就立刻把你沉塘！” 蔡氏听到“沉塘”两个字都吓得一哆嗦，她连忙摇头道：“我不敢，我一定全说出来！” 谢大贵和王氏的眼底都充满了恍惚不安，王氏狠狠地捏紧拳头，她看向谢薇的眼神，阴沉得仿佛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的那抹暗黑。 这个时候，他们想阻止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 谢薇知道他们想逃，还特意让村长把他们夫妻俩也押着跪在了谢家祖宗的牌位前。 这样，他们只能像是被人扒了衣服一样，彻底暴露在众人的眼前。 蔡氏在老谢家这么多年，自然知道一些很多外人不知道的事情。 其中就包括老三谢平和他媳妇徐氏的事。 就是他们刚回到谢家村的那一年冬天。 蔡氏记得很清楚，那几天下了很大的雪，大雪覆盖着全村，周围的一切都是白茫茫的。 徐氏刚生完孩子，才三个多月。 王氏让谢荣抽空去老三家看看，看他们夫妻俩缺什么，给他们送过去。 第258章 关于徐氏的旧事（1） 平日里，王氏让谢荣做点什么事，他都是推三阻四的，能偷懒就偷懒。但是王氏让他去老三家，他却答应得很殷勤。 临走时，谢荣还趁着王氏不注意，从家里屋檐下取了一块腊肉带上。 这一幕，刚巧被蔡氏看到了。 她心里还骂了谢荣一句“吃里扒外”！ 谢荣来到谢平家，破旧的茅草屋内，只有徐氏一人，哦，还有一个刚出生三个多月的女婴。 屋内烧着炭火，很暖和。 徐氏开了门，见谢荣手中提着腊肉，他笑眯眯地说：“三弟妹，娘让我过来给你们送块腊肉，顺便再问问你们缺些什么？这不是快过年了嘛，大哥回头给你们送过来。” 徐氏客气而有力地道：“谢谢大哥，你告诉娘，我们什么都不缺，挺好的。” 谢荣站在门口，往门内看了一眼，“老三人呢？” “相公他出门去了，一会回来。” “三弟妹，屋外挺冷的，你让大哥进去说话呗。” 徐氏没有让，一只手搭在门上，“大哥，屋里只有我和大丫，怕是不方便。你把腊肉带回去吧，我们家里还有吃的。” 谢荣目光打量着徐氏。 徐氏长得有多美，那是整个南岭县都找不出来第二个！ 再加上她刚刚生产，还在哺乳，那婀娜的身段，即使是穿着厚棉袄也遮不住。 她的皮肤又白又嫩，整个人儿水灵灵的，美得让人惊心动魄。她的衣领微微敞开了一些，露出一点白嫩的脖子，身上的衣服还有些褶皱，估计是刚刚给孩子喂了奶，身上还散发着一股香甜的奶香味。 谢荣只是看了几眼，心里骚动得就跟被猫儿挠了似的，又痒又难受。 其实，自从老三带了徐氏回来的第一天，谢荣第一眼见到她，那心里就惦记上了。 只不过，碍着她是老三的媳妇，她又有身孕，平时哪怕碰上了，谢荣也只能在心底垂涎，暗骂一句老三好福气什么的。 但是今日，望着就在眼前的美人儿，谢荣心里的那点龌龊心思再也藏不住了！ 天时、地利、人和。 趁着老三不在家，这周围又没别的人家，只要他把人“办”了，就算事后别人知道了，那又能奈他何？ 或许，他也可以说，是她先勾引了自己…… 毕竟，这女人是“未婚先孕”，在村里的名声也早就臭了。 谢荣这么想着，那眼神就更加肆无忌惮地落在徐氏身上。 徐氏看多了男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谢荣的眼神她瞬间就懂了，她有些害怕和紧张，刚好，这时，床上原本酣睡的女婴突然哭了起来。 徐氏极力镇定地道：“大哥，孩子哭了，我去看看，你回吧。” 说着，她往后一退，准备关上门。 但谢荣已经心生歹意，他顺手抵住门，笑道：“哎呀，孩子哭了，是怎么回事啊？是不是饿了想吃奶？” 说着，目光落在她的胸部。 徐氏听着他这带着狎昵的话音，皱了皱眉，沉下脸道：“大哥，屋里只有我一个妇道人家，你进来不合适，请回吧！” “三弟妹，你这话就见外了，咱们是一家人啊，就算别人看到了，又能说什么？” 说完，不等徐氏反应，谢荣一个大跨步就进了屋里。 徐氏想拦都拦不住。 她心下一紧，只得把大门敞开着，转身也进了屋。 谢荣进了里屋，看到床上躺着的女婴正哇哇地大哭着。 谢荣伸手抱起她，嘴里假装哄着：“大丫怎么哭了？是不是饿了啊？” 边说，目光边瞟向徐氏。 蔡氏这时嫁给谢荣已经有一年多了，一直未孕。谢荣还没有孩子，也根本不会抱孩子，他一抱，女婴哭得更狠了。 徐氏心疼女儿，连忙伸手要接过来：“大哥，还是给我抱吧。” 谢荣道：“我看她是饿了，要不，你给她喂奶吧。” 说着，他把女婴往徐氏怀里送。 徐氏伸手去接—— 两个人要交接孩子，自然站得很近。 谢荣闻到了徐氏身上的香味，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表情猥琐而陶醉，他的心忍不住怦怦跳起来，眼神里透着几分淫邪。 徐氏没看他，可也知道男人的目光很放肆。 她接过孩子后，连忙转过身，道：“大哥，我要照顾大丫了，你回去吧。” “没事，这大雪下的，我回家也没事做。你看你家里有啥事，我帮你做了？老三也真是的，他一个大男人，咋啥事都让你来做呢？” 谢荣嘴里絮絮叨叨的，就是不肯走。 徐氏哄着怀里哭得哇哇叫的女婴，她刚才确实在喂奶，因为谢荣来了被打断了，孩子没吃饱，这是在讨吃的。 徐氏想喂孩子，可也不能当着一个外男面前喂，她只好又催促他，让他回家。 “大哥，孩子饿了，你在这里，我不方便喂她。” 她话都挑明了，谢荣看她一眼，有些意味深长地笑：“有啥方便不方便的？这村里奶孩子的女人多了，人家不也照样在路边喂孩子吗？” 徐氏忍不住冷下脸,“大哥，我敬你是相公的大哥，所以让你进了屋。若是相公等会回来了，看到你在这里，我就是浑身长满了嘴也说不清了。这村里的闲言碎语那么多，我不想再招人非议。” 谢荣见她这态度，也懒得跟她周旋了。 他忽然一把握住了徐氏的胳膊，狞笑几声：“就你？还怕闲言碎语？这村子里对于你的非议还少吗？我看你也好像无所谓的样子嘛。” “也就我家老三，跟个傻子一样，还要你这样不守名节的女人。” 谢荣的目光落在她怀里哭得哇哇叫的女婴身上，“说不定，这个孩子，根本就不是我们老谢家的种！” 徐氏气得脸色涨红，“你休得胡说！这就是相公的孩子！” “哼！”谢荣冷笑一声，那些心思也不再掩藏，他另一只手轻轻地捏上徐氏的脸，那嫩滑的手感，让他的心都忍不住一颤，心里暗骂一句“真他妈软”。 徐氏抱着孩子，想躲开没躲掉，脸颊被他捏过的地方，火辣辣的，她感觉恶心得想吐！ 想往后退，谢荣却紧紧抓住她不放。 第259章 关于徐氏的旧事（2） “是不是，反正跟我也没关系。”谢荣笑道：“不过呢，三弟妹，你长得这么漂亮，嫁给老三那样的窝囊废何必呢？你看看他，这大半年，一直跟个病秧子一样，家里家外的事，都是靠你一个女人……啧啧，瞧瞧你这嫩白的小脸，老三他可真不会心疼人……” 见他说话越来越没轻重，徐氏目光微变，厉喝一声：“放肆！” 谢荣：“……” 还真别说，徐氏这一声，把谢荣吓得一愣。 她眼神凌厉，神情间有一种不容侵犯的高贵和冷傲。 只不过，谢荣也很快反应过来，他戏笑一声，眼底也有了一抹淫色，“啧啧，三弟妹，你还别说，你这生气的小模样，更勾人了……” 徐氏看他肆无忌惮，连忙抱着孩子躲开一些，语气也冷厉下来，“谢荣！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相公他很快就回来了，若是让他知道你今日做的事，你的小命也难保了。” “哟，拿你那个病秧子相公吓唬我？”谢荣压根不听她的，他也知道，今日的机会难得，他也懒得跟她兜圈子了，伸手扑向她。 徐氏抱着孩子，有些狼狈地在屋里闪躲着。 她心中害怕极了，焦灼地看着大门外，想着相公怎么还没回来，她要是今天被这个人渣污了清白，她这辈子又怎么对得起相公和孩子？ 她极力镇定地说：“谢荣，你想清楚，今日你若是对我做了什么，那你以后还怎么在村里抬起头？染指自己的弟妹？你还有脸呆下去吗？” 谢荣压根不惧：“我说是你勾引得我，你猜，那些人是相信我的话，还是你的话？” 徐氏心底一沉，她知道自己的名声是什么样的，谢荣这样说，就是在威胁她。 她冷笑：“想不到你们老谢家人一个个都是这样的无耻！” 谢荣没太听明白她的意思，不过这个时候，他也没心思去琢磨了，这屋里狭小，徐氏又抱着孩子在，没几下，谢荣便抓住了她。 怀里的孩子哭个不停，徐氏还得安抚她，可是她得哭声很凄烈，谢荣嫌孩子碍事，伸手要夺过襁褓。 徐氏当然不让，两个人就争夺起来。 这时，门外突然进来一人，诧异地道：“这大冷天的，怎么把门敞开着？” 屋内的徐氏和谢荣听到这声音，两个人都一怔。 徐氏心里更加惊恐！ 因为她知道，来的人竟是谢大贵！ 谢大贵是刚巧路过这里，看着老三家的大门敞开着，进来看看情况。 谢荣愣了一下后，很快镇定下来，他喊了一声：“爹，快进来帮我。” 谢大贵听出谢荣的声音，他连忙进了屋，“老大，你怎么在老三家？” 一进屋里，谢大贵看清楚屋里的情形，忍不住一惊！ “你们这是干啥？” “爹，你快帮我把这个碍眼的孩子抱走！” 谢大贵愣了愣，连忙把两个人分开，徐氏紧紧地抱着孩子，躲到一边。 “老大，你到底想干什么？！”谢大贵训斥谢荣。 谢荣这时候，也懒得跟自己的亲爹扯谎，“爹，娘让我过来看看，我就是看三弟媳她一个女人在家带孩子，想帮帮她一把，你看，她还不愿意！” 他说着，冲着谢大贵睇了一个眼神。 自己的儿子是什么德行，谢大贵心里很清楚。 他没想到，老大竟然看中了老三媳妇，还想做出那种事！ 谢大贵气怒不已，狠狠地骂了他：“老大！你糊涂啊！这种事你怎么能做？” 谢荣嘿嘿笑，有些无所畏惧地道：“爹，你也知道，蔡氏那女人强悍得跟个母猪似的，儿子我成亲这么久，被折腾成什么样了？到如今，她都还没怀孕。我毕竟是老谢家的长子，将来是要给老谢家生长孙的，这事，总不能让老三先做了是吧？” “……” 谢荣这番鬼扯的话，居然让谢大贵信了几分，他还认真地考虑了起来。 徐氏心慌极了，从谢大贵进屋来，她就知道，今日恐怕在劫难逃。 可她不能对不起相公，望着怀里还在哭着的孩子，她眼底已经有了一抹决绝。 若是谢荣真要用强，她宁愿以死相拼，跟他来个鱼死网破！ 谢荣又在谢大贵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谢大贵听了，眼底渐渐狠了下来。 他看一眼徐氏，也不知道他心中想着什么，忽然伸出手，夺过徐氏手中的襁褓，徐氏想去抢，谢荣一把抱住了她。 徐氏挣扎起来，“还我的孩子！” 谢大贵转身走了几步，沉声道：“孩子我放门口，今日的事，就当我从来没来过。” 眼看他走了出去，徐氏一点意外都没有，谢荣狞笑一声，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女人身上的香味让他瞬间热血膨胀。 他伸出手，快速地想解开徐氏的衣服。 徐氏眼神一狠，她突然抓起桌上针线箩里的剪刀，狠狠地、用力地向下一刺！ “啊”地一声，谢荣凄惨地嗷叫一声。 徐氏这一剪刀，正好刺中了谢荣的手臂上，他也不得不放开了她。 徐氏又狠狠地踢了他一脚，转身就出去了。 她刚出门，正好看到了抱着孩子进来的蔡氏。 两个人一照面，脸上都是一惊。 徐氏连忙伸手夺过蔡氏怀里的孩子，轻声地哄着，孩子在外面冻了一会，已经冻得小脸通红，哭声也更加凄惨。 蔡氏目光沉沉地盯着徐氏，看她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刚好谢荣也捂着流血的胳膊从屋内出来。 任谁一看，也明白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蔡氏眼珠子一红，瞬间怒火直冒！ 她是看谢荣出去了那么久还没回家，她心里犯疑惑，就想着过来看看情况。 刚才在路上，她还遇到了爹。 问他有没有看到谢荣，他还说没看到。 知道她想出来寻他，爹还劝她赶紧回去，让她别在外面乱跑。 蔡氏被谢大贵几句话一训，就回家了。 可在家里等了一会，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又赶紧跑了出来。 谁知道她来到老三家门口，却见孩子就在大门口的台阶上放着，哇哇地哭着不停。 这孩子，老三两口子都跟宝贝似的，怎么会大冷天的就放在门口呢？ 蔡氏想着，心中顿时感觉不妙。 第260章 关于徐氏的旧事（3） 原本她不想管孩子的。 她嫁到老谢家一年多，一直没怀孕，早就被王氏看不顺眼，明里暗里的，指桑骂槐地说她是“不下蛋的母鸡”。 老三媳妇刚回来就有孕，这让蔡氏内心里也嫉妒不已。 就算她生下来的是个丫头，那好歹也是“下了蛋”的。 她越想越不对劲，而且孩子的哭声很大，屋内的人不可能听不见，肯定是屋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想到谢荣平时看老三媳妇那眼神，蔡氏心中顿时火冒冒的，她立即抱起孩子冲进屋内。 刚跨过门槛，她就听到一声凄烈的惨叫。 紧接着，徐氏惊慌地出来。 两个人刚好碰上。 徐氏看到蔡氏，也微微一惊，看到她抱着孩子，她连忙上前把孩子抢过来，紧紧地护在怀里，克制着满身的愤怒和惊恐，她低声轻哄着孩子。 谢荣捂着鲜血淋漓的胳膊出来，正要开口，就看到了蔡氏。 他一脸不悦地皱眉：“你怎么来了？” 蔡氏看到他胳膊上的血一直往下滴，她忍不住惊叫一声，“啊！血！” “你给我闭嘴！”谢荣怒斥她一句，“鬼吼鬼叫的干什么？你想把人都招来啊？” 蔡氏脸色有些苍白，她颤抖着唇，指着谢荣和徐氏，“你们俩……刚才在屋里干什么？！” 其实不用想，她也大概明白了刚才屋里发生了什么事。 但她还是有些不死心，想亲耳听到什么。 徐氏躲在一旁，哄着怀里的孩子，压根不理他们。 谢荣有些惋惜地看了一眼徐氏，知道今日是不成了，他心里对蔡氏更加不满，一脸扫兴地道：“你看什么看？走了，回家了！” 他说着，越过蔡氏想走。 蔡氏却有些不依不饶，她双眼赤红地盯着徐氏：“徐氏，你刚才对我相公做了什么？他这胳膊为什么会流血？” 徐氏刷地一下抬头，目光冷厉地盯她一眼。 谢荣也愣了一下，但他是心虚，自然不想久留，他训斥蔡氏，“我刚才不小心被剪刀划了一下，你问那么多做什么？赶紧回家去！” 蔡氏却非要把事情搞清楚，“不行！你受了伤，回家怎么跟娘交代？今日，我非得替你讨一个公道！” 谢荣被她气死了，一甩袖道：“够了！你走不走？不走我就走了！” 他刚出门口，却正巧遇到了从外面回来的谢平。 谢平手中拎着两只野兔，一脸兴奋地进来，“娘子，你看我带了什么回来？” 屋内的徐氏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刚才拿剪刀刺谢荣的时候都没哭，这时候却忍不住哭了。 “相公！”徐氏对着屋外喊。 谢平进屋后，看到谢荣和蔡氏，诧异道：“大哥大嫂？你们怎么来……”他的视线突然落在了谢荣流血的胳膊上，神情一怔：“大哥，你胳膊怎么回事？” 徐氏连忙喊他一声，“相公，你回来啦。” 谢平分散了注意力，连忙来到徐氏身边，他蹲下身，看徐氏一眼，徐氏冲他使了一个眼色，谢平面对着她，眸底温柔，只轻拍了拍她，对她安抚地一笑。 随即他站起身，笑着看向谢荣，“大哥，你胳膊受伤了，我家里有创伤药，我给你包扎一下吧？” 谢荣赶紧道：“不用了，那什么，既然老三回来了，那我们也回去了。” 说完，二话不说就往外走。 蔡氏心底纵有再多的不甘，也只能悻悻地跟着往外走。 然而，他们没走几步远，谢平突然喊了一声：“大哥大嫂，等一下。” 谢荣对这个刚从外面回来的三弟，一点感情都没有，甚至因为他的到来，分走了爹娘原本倾注在他身上的疼爱，他心底还有些怨憎他。 “三弟，什么……” 谢荣的话根本没说完，迎面猛地一个拳头袭来，凌厉的拳风夹裹着强劲的力道，“砰”地一下击中他的面门，谢荣被打得往后一倒，摔在雪地里。 蔡氏惊得大叫一声，连忙去扶谢荣起来，“相公，你怎么样？没事吧？” 谢荣被打懵了一下，他狼狈而愤怒地站起身，鼻血一瞬间流了下来。 蔡氏“啊啊”乱叫，谢荣伸手擦了一下鼻血，气急败坏地冲着谢平喊：“老三，你干什么你？！” 谢平淡定而温和地笑看着他，“不好意思大哥，我刚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之间有一股力量让我挥拳，不小心打到你了。可能是我最近身体恢复了，力气也有了，总是想练一练拳脚功夫什么的。” 谢荣当然不信他的“鬼话”，“老三，我警告你，你别太过份！” 谢平作势想了一下：“唔，这可说不准，如果大哥经常在我家里晃来晃去，说不定哪天我练拳的时候就不小心打中你了，那就不太好了。以防万一，还请大哥大嫂，以后没事不要往我家跑，免得受了伤，流了血，不好跟外人交代。” 谢平说完，不再看他们一眼，转身回了屋，当着他们的面，把门关上。 谢荣和蔡氏盯着那紧闭的屋门，心底不由得升起几分惊惧。 刚才谢平那话，分明就是威胁！ 回到家，在蔡氏的逼问下，谢荣默认了他胳膊受伤是因为他想逼徐氏就范。蔡氏怒骂他一顿，谢荣心里也窝着火，夫妻俩大吵一架。 谢大贵和王氏看他们吵架，又看谢荣受了那么重的伤，逼问之下，知道了谢荣所做的事。 她更没想到，谢大贵竟然也知道这件事，还参与其中。 虽然王氏怒骂了他们一通，但是这件事，她终究是偏心自己儿子的。 就跟谢大贵一样，她也默认下这件事，还警告蔡氏，这件事只有他们四个人知道，谁也不准说出去！ 否则，她就让谢荣休妻！ 蔡氏在他们三人的威逼下，加上她也不想失去自己的相公，也只能答应他们。 从那以后，谢荣和蔡氏都很少去谢平家里。纵使谢荣对徐氏还是有些惦记，但也是“有贼心没贼胆”了。 如今，蔡氏遭受谢大贵和王氏的逼迫，连命都要没了，她也只能说出实情，以求能保自己一条命！ 祠堂内，众人听了蔡氏这番话后，心底都不由得一阵唏嘘！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更，大约在十二点~ 第261章 逼问当年真相 他们看向谢大贵和王氏的眼神，充满了震惊、愤怒、责怪、不满等等种种复杂的情绪。 谢大贵和王氏跪在地上，神情也变了变。 谢大贵心里慌极了，他满额大汗直往下流，颤抖着手去擦汗水，神情惊慌失措，想张口辩解什么，可他又说不出来什么。 蔡氏说的那些，全都是事实。 王氏比他镇定些，但眼底分明也有一抹惊震和怒火！ 蔡氏的嘴捂不住了，那些过往的事，都被她吐了出来。 不过王氏并没有任何悔过之意，对她来说，她做的那些事，根本没错！ 这也是谢薇第一次，完完整整地听说有关于她父母的具体事情。很奇怪，明明这副身体的父母，不算是她真正的父母，但她的内心里却涌起一阵悲凉。 大概，这是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吧。 她只是听一听，就几乎能想象到，十几年前，她的爹娘在这个村里，过着怎样的生活。 她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又握紧。 蔡氏面向谢薇，跪着朝她哭求道：“大丫，我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了，你让他们放了我！放了我吧！” “我保证，我会离开这里，远远的，再也不回来了！” 王氏一听，立刻不同意，“你休想！蔡氏，事到如今，你还想活着？你还有脸活着？！” 蔡氏这时候也豁出去了，“我凭啥不能活？你们都能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我凭啥要去死？我早就受够你们的虚伪了！” 蔡氏呵呵一笑：“我就想不明白了，同样都是亲生的儿子，你们为啥一直对谢荣疼得跟个宝贝似的，老三失而复得回来，你们却对他和他媳妇那么差！就连谢荣做出那种事，你们也是护着他。” “那些年，你们对老三两口子怎么样，外人不清楚，我是最清楚的。你们对他们的好，只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 “老三媳妇会那么早没了，还不是被你们害的！” 一语惊人！ 众人听了这话，纷纷诧异地问： “蔡氏，徐氏不是病死的吗？” “你怎么说是因为他们呢？” “这话可不能乱说的啊！” 蔡氏冷笑道：“徐氏本来就身体不好，生了茵茵后又病了。本来好不容易养了半年，身体调理得好一些了，但是王氏以她治病太能花钱为由，断了每月分给老三家的粮食和银子，徐氏的病就只能一直拖着，拖到最后，油尽灯枯，耗没了。” “你胡说！” 王氏一脸铁青地怒斥道：“徐氏那是自己生病扛不住了，能怪得了谁？老大和老三都是我儿子，我想怎么对他们那是我的事，你管不着！” 王氏转头对众人道：“你们不要听蔡氏在这胡说八道！她这是在败坏我们老谢家的名声！她既然能做出这样败坏我们老谢家门风的事，她的话，又怎么能相信呢？” 王氏目光阴冷地盯着蔡氏，“她这么说，分明就是想逃脱自己的罪责！就算你们能饶了她，我们老谢家也饶不了她！我也要替我家老大惩罚她！” “她不守妇德，理应按通奸罪论！”王氏忽然冲着谢大贵喊：“老头子，老二，把这个贱妇带去沉塘！” 她这一声喝令，谢大贵终于回过神来，他连忙吆喝着谢福：“老二，快点过来！” 谢福傻愣愣的，听到谢大贵喊，连忙就要上前去帮忙，好在他身边站着赵氏，赵氏轻轻拉住他的衣袖，对他摇摇头。 谢福有些不解地看她，赵氏轻声道：“相公，你别动，就站这里。” 谢大贵见叫不动谢福，不由得气怒起来：“老二，叫你呢！听不见是不是？” 谢福摇摇头，有些为难。 村民们此时因为听了太多事，对老谢家的事一时之间，也说不清是什么感受了。 王氏急着想要把蔡氏沉塘，也是情理之中的。 可是想到王氏和谢大贵以前做的那些事，又忍不住震惊和愤怒。 但也没人同情蔡氏。 蔡氏只得看向谢薇，不断地朝她磕头，“大丫，我求求你救救我！我已经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了！你救救我！” 谢薇的脸上，平静得犹如海平面，无风无浪，那双漆黑明亮的眸，仿佛幽深的海底，看不透彻。 她忽地轻轻勾唇，一笑，目光直接而冷锐地看向谢大贵和王氏。 “刚才蔡氏的话，我听了之后，也很疑惑。同样都是儿子，为何对我爹，却如此不同呢？” 谢薇挑眉对着王氏和谢大贵：“能不能请两位告诉我一下？” 王氏眯了眯眼：“有什么不一样的？你也听信了她的胡说八道？！” 这时，人群里的曹燕忽然惊呼一声，“啊！我知道了！” 众人不由得好奇地看向她，崔婆婆也狠狠瞪了她一眼，“你瞎凑什么热闹？” 曹燕捂着嘴，看了谢薇一眼，有什么话，欲语还休。 大家心底忍不住更加好奇了。 谢薇明白曹燕那个眼神，她心底其实也早就有所怀疑，只不过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搞清楚。 今日，刚好是个好机会。 她勾了勾唇，“在场的各位，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小时候见过我爹的？” 立即有几个人站出来说，“我见过。” “我也见过。” “请容我问一句，我爹小时候，耳朵后面，靠近脖子那里，是不是有一个黑色的大痦子？” 有人惊叫一声：“啊，对！我记得是有一个！” “可是，我怎么听说，我爹回来后，他耳朵后面的痦子却不见了？”谢薇的目光直勾勾地盯在王氏和谢大贵的脸上。 “我爹回来时，是你们二位碰巧遇到了，救了他和我娘的。我想知道，你们是怎么‘碰巧’遇到了？又是怎么‘碰巧’在一群盗匪手下，救下了我爹和我娘的？” “……”谢大贵和王氏的神色都不由得狠狠一颤！ 不需要多说什么，只是看他们的表情，谢薇就知道，这里面肯定还有内情！ “究竟是什么？”谢薇缓缓地问出口，语气都不由得冷厉下来：“说！” 第262章 十五年前初遇 谢大贵吓得浑身一抖，脸上闪过一阵心虚。 王氏看起来镇定，但是手指也忍不住蜷紧，眼神沉沉的，阴冷透骨。 那件事，他们在心里埋了一辈子，以为不会有任何人发现的。没想到，谢薇早就怀疑了！ 谢薇冷睇他们一眼，笑得森然，“今日当着全村人的面，你们还不说是吗？” “好，你们不说，那我来说。” “据说所知，十几年前，南岭县附近确实有一伙盗匪，但是那群盗匪早就被当时的西南军剿了。就算是我爹娘倒霉，遇到了几个逃跑出来的盗匪，你们二人，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又是怎么从那伙盗匪手里救下我爹娘的？嗯？” 谢薇这一声轻“嗯”，让谢大贵和王氏心里又是一颤。 曹燕当时告诉谢薇她爹脖子上的痦子“消失”了的时候，谢薇就有所怀疑了。 后来，她特意拜托了江元廷帮她查了一下十五年前南岭这一带的盗匪记录。 上面清楚记载着，十五年前春，盗匪已灭，并且还上报了朝廷。 如此，她更加确定她爹娘不可能是谢大贵夫妻二人所救，至于这其中有什么隐情，估计也只有他们四人知道。 她娘没了，她爹失踪，剩下的知情人只有谢大贵和王氏两人。 谢家村里的村民们也不由得如梦初醒一般。 “是啊，大丫说的有道理啊。以前我们怎么没想过这个问题呢？” “那时候大家都以为老谢两口子找回了儿子，谁会怀疑啊？” “说的有道理。”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大丫她爹到底是不是谢家老三？” “这谁知道呢？只能问老谢两口子啊！” “……”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目光全都看向了谢大贵和王氏，都想知道一个结果。 谢大贵看一眼王氏，王氏瞪他一眼，他便吓得缩了缩脖子。 王氏开口道：“这件事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你爹是不是我亲生的儿子，我能认不出来？” 谢薇看王氏还想蒙混过去，冷笑了一下，“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们还是不说，莫非……你们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爹娘的事，不敢说？” “没，我们才没有！”谢大贵想也没有想，立刻出声反驳！ 但他这样子，明显就是欲盖弥彰。 他说没有，神情却害怕而慌乱。 “既然没有，你为何如此紧张？”谢薇目光锐利地看着谢大贵，她也看出来了，谢大贵的心理防线明显比王氏脆弱，她接连问道：“还是说，你们威胁了我爹娘什么？或者，我爹娘威胁了你们？要不然，他们为何也同意假扮你们的儿子儿媳？” “什么威胁不威胁的，他们是自愿的！”谢大贵大声说道。 “……” 谢薇目光微沉，挑了挑眉。 有人反应快的，立刻会意过来：“哦哦哦！这么说，大丫的爹真的不是你们亲生的？！” “……”谢大贵也回过神来，脸色瞬间一变。 其余人也反应过来，纷纷惊诧不已。 王氏气得狠狠拧了谢大贵一下，“你胡说些什么？！” 她沉着脸，还想辩解几句，然而谢薇却不给她张口的机会：“王氏，谢大贵，你们到现在还不愿说出实情，一定是跟我爹娘做了什么约定吧？” “好，你们不说可以。我只需要知道，你们不是我的亲生爷爷奶奶就够了。至于我爹娘是谁，我会亲自去查。” “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要一笔一笔地算一算账了？” 谢薇挑唇一笑，那笑意，却让人忍不住头皮发麻。 她这段时间一直忙着种药田，开面馆，在村里呆的时间短了些，可能有些人忘了，她刚来这里时雷厉风行的样子。 今天，她就要替她的爹娘讨个公道！ “你这臭丫头！你想算什么？当初是我们收留了你爹娘，你不感激我们，你居然还敢跟我们说算账？！” 谢大贵气急败坏，他本来心中就有火，也顾不得王氏阻拦他，一股脑儿地竹筒倒豆子，把以前的事，全都说了。 “好，你不是想知道你爹娘的事吗？我今日就告诉你，但是你知道了，可别后悔！” 王氏拧紧了眉，“老头子！” 谢大贵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反正今天我们老谢家丢脸也丢尽了，不怕再丢一回。” 十五年前，春。 这一天，谢大贵和王氏一起赶着牛车去镇上办事。因为耽搁了一些时辰，回来的路上天已经黑透了，谢大贵奋力赶着牛车，想早点回家。 半路上，他们突然遇到一群黑衣人在围攻一对年轻的男女。 男子手中握刀，护着身边的女子。 两个人看着很狼狈，那些黑衣人十分凶狠，招招夺命。 谢大贵和王氏震惊不已，连忙刹住牛车，躲在一旁。 这条路，是回谢家村的必经之路，他们想绕道走都不行。 男子奋力抵抗，过了小半个时辰，才终于把那些黑衣人全都打趴下。 然而男子已经受了重伤，支撑不住地跪在地上，重重喘着粗气。 就在这时，地上晕倒的一个黑衣人，突然拿起刀砍向他们，男子察觉到杀意，为了护住女子，转身抱住她，以背对向那个黑衣人，同时拼尽最后的一丝力气，手中的刀凌厉地翻转，往后一插，没入那个黑衣人身体。 黑衣人噗嗤吐出一口鲜血，手中的刀无力地落下来。 哐当一声，刀落，人倒。 然而男子也失去了意识，他抱住女子，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倒下。 “砰”一声，男子整个人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女子压在了他的身上。 女子连忙爬起来，抱着男子哭喊，却怎么都没喊醒男子。 借着月光，谢大贵和王氏看出来男子的身上到处都是血，就连女子身上也都是血。 荒郊野外的，遇到这种事，谢大贵和王氏都受了惊吓。 此时，只有那一个女子还喘气，夫妻俩才敢赶着牛车走过来。 本想悄悄走过去的，谁知道那头老黄牛突然发了疯一样，哞叫一声，双蹄向前狂冲起来。 第263章 徐婉和谢氏夫妻间的协议 谢大贵和王氏都吓到了，谢大贵用力拉紧缰绳，可是根本没用，原本跪在男子身边哭泣的女子也惊了一下。 幸好她反应迅速，抱着男子往旁边移了半寸。 就是这半寸，才避免了男子被牛蹄踩踏的危险。 然而，女子下意识的移动，让男子的后脑勺磕到了一旁的大石上，立刻磕出一堆的血。 女子吓得面无血色！ 谢大贵用力拉住缰绳，制止老黄牛再乱跑，他呵斥几声，带着它去吃一些嫩草，老黄牛才渐渐平静下来，牛鼻子喘出一口粗气。 女子发现了谢大贵和王氏，连忙跟他们求情道：“麻烦二位，能不能借你们的牛车一用？我想带我的相公去找大夫！” 谢大贵和王氏不想惹麻烦，一口就回绝了。 女子跪在地上，哭着求了他们很久。谢大贵见她虽然浑身狼狈，相貌和气质却不俗，本想多问几句，王氏警告地瞪他一眼，并没有心软答应她的意思。 女子无奈，只好威胁道：“你们俩今日见到了这些事，等我相公醒来，他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刚才也见到了，我相公他有多厉害！若是你们能帮帮忙，救我们夫妻二人一命，我保证，我们夫妻将来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说着，女子的眼神也变得冷厉几分。 谢大贵听她这样说，难免有些害怕，毕竟刚才地上的男子杀人不眨眼的样子，太可怕了。 王氏也是同样的想法，但她仔细观察了一下地上的男子，侥幸地道：“你男人怕是都没气了吧？能救不救得活还是两说呢！” “不会的，我相公一定没事的，他只是受了伤而已，只要看了大夫就会好的。”女子坚信男子没有事，她拦在路中间，不给谢大贵和王氏过去。 “只要你们答应帮我，我一定会报答你们的！”女子说着，从怀里取出一根簪子递给他们：“这是我身上仅有的，地上这伙人，是一群盗匪，我们一路上被他们追踪，身上所有的盘缠都被盗走了。” 王氏接过那根簪子看了一眼，又在手中掂量了一下，估摸着这根簪子不便宜。 她心中有了计较，便让谢大贵帮忙，把男子抬上了牛车。 几个人又回到了镇上，大半夜的，他们挨家挨户地敲门，终于寻到了一家医馆，给男子治病。 大夫看了男子的伤势后，摇头叹气道：“他伤得太重了，浑身上下几乎都是外伤，有些还没得到及时处理。尤其是这后脑勺的摔伤最严重，血是暂时止住了，但能不能醒得过来就看他造化了。” 女子一听，神情一怔，那泪珠就在眼眶里打转儿，却一颗都没滴下来。 她狠狠地吸一口气，伸手抹了一把脸，像是跟自己说话一样喃喃道：“没事，一定没事的。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谢大贵和王氏陪了他们一晚上，一直到第二天晌午。 男子还没醒过来，大夫开了一些药，叮嘱女子给他服用。 女子身上没银子，付诊费的时候，她的神情窘迫。 大夫也看出来她没银子，摆摆手道：“算了算了，他都是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了，就当是我行善积德了，你们快走吧。” 大夫不想留他们，女子求了好久都没用，只得又把男子带出了医馆。 谢大贵和王氏也不想惹这个麻烦，出了医馆后，他们让女子照顾好男子，就想收回牛车回家去。 女子反应过来，死活不同意把男子搬下车，她突然冷声道：“刚才你们也听到大夫说的话了，我相公全身最重的伤就是脑袋上的伤，这是你们的牛昨晚差点踩到我和我相公，才导致他受的伤。你们得负责！” 谢大贵和王氏互看一眼，这是被这个丫头讹上了？ 两个人当然不愿意了！ 女子也狠下心来，她道：“好，如果你们不救我们，那我立即就去报官！我要去衙门告你们，你们得赔我相公的医药费！” 谢大贵和王氏一听她说要去衙门，立刻有点慌了！ 王氏眼珠子一转，反正这个男的就快死了，这个丫头看起来也才十几岁，要是她真的去报官，昨晚的事就说不清楚了。 刚才她已经去了当铺一趟，那丫头的簪子值十两银子呢！ 想必他们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少爷和夫人，路上遇到了盗匪，才会落得这个下场。 要是真的“见死不救”，万一这丫头以后带着家人找过来了，免不得他们还要受牵连。 思来想去的，王氏还是觉得暂时把这个丫头糊弄过去是最稳妥的办法。 所以，她跟谢大贵商量了一下后，才决定暂时同意了那女子的要求。 他们对女子道：“好，既然你也有求我们，我们也不想你去报官，那我们之间就达成一种协议。我们收留你们，你们也不得去衙门告我们。这件事，只能有我们三个人知道，谁也不准说出去！” 女子想也没想就答：“好，我同意。” “我会带你们回我们村里，我们有个三儿子，从小就离家失踪了，到时候，我会对村里人说这是我们路上刚巧救下来的三儿子，而你，就是他带回来的儿媳妇。你可认同？” “好，我认同。” “好，这件事，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这一对男女，正是谢薇的父母。 谢大贵和王氏带着他们回村，以失踪的三儿子认男子为“谢平”，女子自称“徐婉”，便是后来的徐氏。 就连谢大贵和王氏也没想到，“谢平”居然还能活过来！ 只不过，因为他脑袋受了伤，他不记得以前的一些事了，只知道女子是他的娘子，他甚至真的以为谢大贵和王氏就是他的爹娘。 徐婉似乎很怕他想起以前的事，每当他头痛欲裂，想想起什么时，徐婉都劝他不要多想。 谢大贵和王氏一直对徐婉有些忌惮，尤其是王氏，她很不喜欢徐婉，认为她很会耍心眼，一直防备着她。 直到徐婉生了谢茵后，身体日渐虚弱，王氏故意对他们刻薄和冷淡，这才导致徐婉的身体越来越差，最终熬不住，走了。 第264章 一笔一笔地算账 这便是当初谢大贵和王氏为何收留了“谢平”和徐氏，却又对他们不好的原因。 因为，那根本不是他们的亲儿子和儿媳。 所以，谢大贵才会默许谢荣对徐氏做那些事，他心里也对徐氏很不满，只是一直忌惮着她。 而且谢荣当时跟他说了一句话—— “爹，若是儿子让她有了，那生下来也是咱们老谢家的种，都姓谢。” 当时，谢荣和蔡氏还没孩子，谢福还没成亲，谢大贵其实也担心，万一蔡氏不会生，谢福又是个傻子，能不能娶到媳妇还不知道，若老谢家绝后了怎么办？ 因此，他才没有继续阻止谢荣。 …… 听完了谢大贵的讲述，知道了当年那些事的前因后果，在场的所有村民全都沉默着。 这种沉默也只是短暂的一会儿，像是一时之间太难以相信、太难以接受，而不知道应该怎么反应，只能以沉默来代替。 然而沉默过后，有人终于反应过来，开始大骂谢大贵和王氏！ 骂他们冷血自私，骂他们虚伪恶劣，骂他们心狠，骂他们太坏了…… 一时间，谢大贵和王氏差点被吐沫星子淹过去！ “够了！”谢大贵暴躁地怒吼一声，“就算我们当初做的有不对的地方，那也是他们俩活该！谁知道那两个是什么人呢！说不定追杀他们的就是什么仇家也不一定。我们夫妻俩把他们收留下来，在村里过了十来年的安生日子，算对得起他们了！” “谢大贵，你还有脸说！”村长也气得忍不住骂他：“这么大的事，你当初为何不告诉我一声！这些年，大家都以为那是你儿子儿媳，想着你们对他们不好，都是一些家事，外人不好插手。我要是早知道，我——” 村长说到这，微微一顿，神情满是愧疚和懊悔。 余大娘也骂：“就是！那徐氏，看着柔柔弱弱的，性子却是极好的。结果呢，被你们磋磨成什么样子了！我们虽然都是一些乡下人，但我们也有良心！你们那么对待那两个年轻人，你们还有心吗？！” “他们有，只不过都是黑心！”崔婆婆也在骂。 “……” 村里人的愤怒和责骂，是谢大贵和王氏没想到的。 他们夫妻在村里一直注重名声，尤其是王氏，他们以为，至少这些村里人是站在他们一边的，没想到，现在大家全都帮着那两个外人骂他们。 “你们凭啥只骂我们，不骂他们？我们才是一个村里的，那两个人是外人，还有他们生的这三个贱种！他们都是外人，应该把他们赶出我们村里才对！” 王氏这番话，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在众人的印象中，这是王氏第一次说这么重的话。 可见，这才是她的真实面目，她以前那些热情大度，有礼有节的样子，全都是假的！ 大家同情的目光不由得看向谢薇他们姐弟三人。 从村口来到祠堂，小桃也带着谢茂和谢茵过来了。 刚才他们一直都在，蔡氏、谢大贵他们说的话也都听到了。 谢茂早就气得两眼通红，小拳头紧紧握起！ 他还小，但他们说的话，他基本都听明白了。 谢茵也不知道是因为年纪小一些，还是生病的原因，她只靠在小桃怀里，黑亮的大眼睛无神而空洞地盯着某一处，呆呆的，好似什么都不知道。 小桃紧紧地抱住谢茵，眼里却是心疼不已。 她作为一个外人，只是听一听那些，就忍不住心痛，更何况这件事事关姐姐他们姐弟三人。 小桃只觉得心疼极了！ 她一直觉得自己可怜，这么看来，姐姐他们不比她更可怜吗？ 就连亲生父母到底是什么身份都不知道。 谢薇一直很平静，大概是她心里早就猜测到了七八分，再加上她经历得多了，对于他们说的这些，她反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意外。 但是，不意外，不代表她可以就此揭过这件事！ 谢茂却突然忍不住吼出声：“我们才不是什么贱种！我们有爹有娘，我们不是！” 谢薇，包括在场的其他村民，都有些惊诧地看着他。 谢茂因为盛怒，小小的他，浑身颤抖着，双拳紧握，眼眸赤红，大颗大颗的泪珠往下滚落。 毕竟，他才八岁。 还是孩子而已。 却已经承受了太多，太多。 不仅谢薇心疼，就连村民们也有些心疼他。 谢薇伸手拍了拍谢茂的肩膀上，轻轻地搂住他，把他护在自己身边。 谢茂满心的委屈和愤怒似乎在这一瞬间得到释放，他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可他却又不敢放肆地大声哭出来，他转过身，紧紧地揪住谢薇的衣裳，还在狠狠地压抑着自己，只发出一阵阵悲鸣般的呜咽声。 似要把这些年来承受得一切都“哭”出来。 又委屈，又可怜。 这哭音，听得人心里更加压抑和悲伤。 谢薇知道，他受了很多委屈，他是男孩子，一向比谢茵懂事，也能忍一些。 但是面对他们对父母的指责，他再也忍不下去了，这些她都懂。 谢薇轻声地安慰他：“茂儿，哭吧，没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谢茂听了这话，更加忍不住地流泪。 谢薇拍了拍他的后背，眸光冷锐地盯着谢大贵、王氏以及蔡氏。 “茂儿说的没错，我们有爹有娘，我们不是什么贱种。而你们——”谢薇缓缓一顿，眸子里突然迸出几分狠劲！ “你们如此对待我爹娘，今日，我就要替他们讨一个公道！” 谢薇看向村长以及全村人，“在场的诸位，你们今日都可以当个见证，我们姐弟三人，从此以后，跟他们老谢家一刀两断！过往的恩怨情仇，我要一笔一笔地算清楚！” “你反了你！”谢大贵倏地站起来，指着谢薇骂：“你凭什么跟我们算清楚？你爹娘要不是我们救……” 他那嚣张的话语，在触到谢薇如冷剑般锐利的眼神时，不由得蔫了下去。 “你想算什么先等一等。今日最重要的事，是把这个贱人和她的贱种沉塘！”王氏手指一转，指向了一旁的蔡氏。 她心里一直惦记着蔡氏玷污了老谢家名声的事，这是她心头上的一根刺，必须拔除了！ 蔡氏还以为今日能逃过一劫，没想到又绕回自己身上，她跪着祈求：“村长，大丫，刚才说好的，只要我说出来了，你们都要放了我。” 虽然蔡氏说出那些事只是为了自保，可要是她不说，这件事也许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 蔡氏做出这么荒唐的事，谢家村是肯定容不下她了。 村长沉思一下，道：“蔡氏犯了‘七出’之罪，理应被休，可是谢荣不在家……这样吧，只要大贵和王氏同意休妻，由我们代写一封休书，等谢荣回来了，这件事我来解释，我们全村人也都可以作证。” “我不同意！”王氏立刻反驳，“我要把这个贱妇沉塘！” “王氏！”村长呵斥一声，“你们向我们隐瞒了这么多的事情，要不是今日蔡氏所说，我们都被你们夫妻二人蒙在鼓里！我作为一村之长，既然已经答应会放了她，我也得说到做到。” 村长说着，对一旁的几个人道：“给蔡氏松绑。等拿了休书，就把她赶出我们村！” 蔡氏喜获新生，开心得不得了，目光在人群中转了一圈，似乎是在找什么人。 旁人也许没察觉什么，但谢薇敏锐地捕捉到她的视线。 估计，那个男人就在这群人中间。 至于是谁，暂时还不好下定论。 蔡氏侥幸逃过一劫，又很快拿到了休书，她高兴地转身出了祠堂，连忙狂奔回家去，收拾一些行李，又去门前的老槐树下挖出了那锭银子，高高兴兴地连夜就跑了。 走之前，大宝小宝在家里喊她。 蔡氏只犹豫了一下，很快就转过身，走得十分干脆。 反正那是老谢家的孩子，她走了，也会有人照顾他们的。 祠堂内。 众人对王氏和谢大贵的“审判”却还没结束。 看蔡氏就那么轻易地走了，王氏心里十分憋屈。她最疼的就是大儿子谢荣，谢荣被抓流放后，她没想到，蔡氏居然敢给她儿子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 她心里更是对谢薇和村长十分不满。 都怪他们，要不然的话，今天蔡氏一定逃脱不了！ 谢薇越看他们，心底压抑的火，越加炽烈。 谢茂的情绪平稳下来，他哭过的眼睛有些红肿，水润润的，倒是显得比平日里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更多了几分孩童气。 谢薇手指轻轻地滑过他眼角拭泪，轻轻勾了一下唇，“好了，现在，该说说我们之间的事了。” 王氏和谢大贵也都站了起来，他们一脸“我们没错”的样子，“谢薇，你想算什么？不管发生过什么，你爹娘都是我们救回来的！” “若不是因为这样，我也不会这样一笔一笔地跟你们算账。”谢薇冷冷淡淡地说了一句：“你们救我爹娘，也是为了自保。但不管怎么样，你们还是救了他们一命。这救命之恩，我想，他们在时，早就还清了。” “接下来，是你们故意隐瞒我爹娘的事，以及你们包庇儿子意欲对我娘……”谢薇考虑到谢茂和谢茵在，并没有说下去，但是大人们全都听懂了。 谢大贵有些不屑地道：“那又怎么样？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你还想怎么算账？难不成，你还能打我一顿不成？” 谢薇忽然勾唇一笑，“说的没错！” 话音一落，她猝不及防地出手，一拳，狠狠地击中了谢大贵，把他击退了四五步，才堪堪站稳。 谢大贵震惊不已，难以相信地捂了一下鼻子，鼻血瞬间流了满手。 王氏脸色一变，不由得倒退几步，她见好就收，连忙低下语气道：“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谈，你何必动手动脚的？” 谢薇跟他们没什么好谈的，一脸冷漠地道：“这一拳，是替我娘打的。” 紧接着，她根本不给谢大贵和王氏反应的时间，左右两拳同时出，刚好击中了谢大贵和王氏。 两个人都被打得往后踉跄了一步。 “谢薇！”王氏沉喝一声，脸色变得很难看。 谢薇面无表情道：“这一拳，是为了我爹和我娘打的。” 谢大贵和王氏狼狈不已，可他们是打不过谢薇的，只能看向村里人，“你们难道就任由她这样胡乱打人吗？” 崔婆婆忽然转身问身边的曹燕：“你看到打人了吗？” 曹燕忍不住轻笑道：“没看到啊。” 其余人也跟着说道：“是啊，我也没看到啊。” 几乎所有的村民都在说，没看到谢薇打人。 这说明全村人都站在了谢薇姐弟这一边。 在他们心里，也觉得谢家老夫妻俩所做的事太过分了。 谢薇收回了手，面无表情地道：“本来还想再打几下，念在你们也算是救了我爹娘的命一次，其余的，就算了。” “但是，我刚才说的话还算数，我们和你们之间，一刀两断！以后你们谢家无论出什么事，都跟我们姐弟三人毫无关系。” 说完，谢薇拉着谢茂准备回家了。 王氏越想越不甘心，今日，她是面子里子都丢尽了，想到这些事都是因为谢薇才导致的，她心底对谢薇的恨意滔滔不绝！ 她忽然拼尽全力冲向谢薇，一把抱住了她，伸手胡乱地拍打着她，又是薅头发，又是踢，又是咬的，嘴里还一直骂骂咧咧的。 “你这贱丫头！我今天就跟你拼了！我要你跟你那个短命鬼的娘一样，都活不长！” 谢薇为了推开谢茂，猛不丁被王氏缠住，她左右用力地想甩开她，奈何王氏的力气也不小，她怎么甩都没甩开！ 众人看到这一幕，也是愣住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老头子，还不快过来帮忙！”王氏冲着谢大贵喊。 谢大贵连忙回过神，也冲过去对着谢薇一顿乱打。 谢薇一时间被困住了。 就在她准备发力，狠狠揍他们时—— 一直沉默的谢茵突然“哇”地一声大叫起来：“你们放开我姐姐！”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两章合并一章了哈 第265章 谢茵病愈 谢薇全身一僵，其他人也都愣住了。 谢茵自从去年得病后，这么长时间，她没说过一句话。刚才那一声哭喊，所有人都听到了。 就在谢薇也没反应过来时，谢茵突然挣脱小桃冲过去，挥起自己的小拳头，敲打着谢大贵和王氏两人。 “你们两个坏人！快放开我姐姐！坏人！坏人！” 谢茂也跟着冲过去，大喊着：“你们放开我姐姐！” 小孩子的力道并不重，但村里人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连忙上前帮忙，很快把谢大贵和王氏拉开。 谢薇半蹲下身，她的头发被扯乱了，她也顾不上整理，只是神情激动地一把抱住了谢茵。 “茵茵，你终于好了是吗？你能说话了是吗？” 谢茵呜呜咽咽地哭着，紧紧抱住了谢薇，用力地点了点头。 其实一直以来，谢茵她心里什么都知道，也都明白。 就是她不想开口说什么，总觉得好像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今天看到谢薇被困，她心里又害怕又紧张，她不想看到姐姐受伤，不想姐姐出事，再也忍不住内心的那股恐惧感，大喊出声！ 不管怎么样，谢茵能开口说话了，谢薇都十分的高兴。 “茵茵，太好了……”谢薇紧紧抱住谢茵，由衷地松了一口气。 谢茂嘴上没说什么，但神情显然也很激动，也忍不住上前紧紧地抱住了茵茵。 小桃也忍不住地直擦眼泪，又哭又笑的。谢薇要忙的事情多，很多时候茵茵都是她在带，她也把茵茵当成自己的亲妹妹一样，看到茵茵好了，能说话了，她比谁都开心。 因为谢茵病好了，谢薇也懒得计较那么多，谢大贵和王氏所做的那些事，很快就在村里传开了，全村人都不待见他们。自这天以后，他们在村里犹如过街的老鼠一样，人人喊打。 谢大花也听说了这些事，她回了谢家村一趟，还特意去找谢薇，跟她赔不是。 谢薇恩怨分明，谢大贵夫妻做的事，谢大花并不知情，那时候她已经出嫁了，跟她也没关系。 “谢婶，这些不是你的错，我也没怪你的意思。” 自从知道她爹不是“谢平”，谢薇也是下了决心，不跟老谢家人有任何牵扯，就连谢大花，她也跟以前一样，只喊她一声“谢婶”，不愿再叫她“大姑”了。 谢大花叹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就算想为自己的爹娘求情，都觉得没那个脸面。 回到老谢家后，谢大花忍不住说了谢大贵和王氏几句。 本来谢大贵和王氏这几天就因为这些事心里一直堵着，全村人背后骂他们的话，他们心里也明白，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了。 没想到，自己的亲闺女回来，还跟着那些人一样骂他们。 王氏气得，指着谢大花的鼻子骂道：“你到底是不是我亲生的？死丫头，帮着外人骂自己的爹娘？你可真有长进了啊！” 谢大花能说什么呢？ 自己父母什么样的人，她心底清楚。 他们有再多的不是，那是生养她的父母。 最终，谢大花留下一些菜和肉，找来谢福和赵氏，叮嘱他们这段时间就尽量别出门了，免得听村里人那些闲言碎语。等过段时间，大家都忙起来了，也就没人记得这事了。 谢福和赵氏都点点头，记着这事。 谢大花又嘱咐他们要多多照顾爹娘二人。 不管怎么说，老两口年纪都大了，家里现在能指靠的，也只剩下二房了。 尤其是赵氏，她叮嘱得格外仔细些。 谢大花知道，二弟傻，但二弟媳妇可一点都不傻。 她婆家家里还有很多事要忙，娘家也顾不上多少，只能靠他们了。 谢大花走了后，赵氏拿着菜去烧饭。 到了吃饭的时候，谢福去喊谢大贵和王氏出来。 老两口出来后，看到桌上摆了好几道蔬菜，还有一大碗蒸鸡蛋。 王氏立刻变了脸，大骂道：“家里就这几个人吃饭，你烧那么多菜干什么？费油费盐的，日子还咋过？” 赵氏不紧不慢地道：“这些菜，是大姑她刚留下的，放久了就坏了。” “那还有蒸鸡蛋呢！” “……” 赵氏没回她，只喊来女儿兰兰，盛了一碗饭，当着王氏的面，舀了一大勺的蒸蛋，拌着饭喂给兰兰吃。 这还得了！ 家里的蒸鸡蛋，向来只有大宝和小宝才能吃的，兰兰每次只能吃一点他们剩在鸡蛋碗里的残羹。 “砰”地一声，王氏拍了桌子，她满脸厉色道：“赵氏！你反了你！把蒸鸡蛋放下！这是给我两个孙子吃的！” 赵氏并没有听她的话，她只眸光一抬，平静地道：“兰兰也想吃。” “她凭啥想吃？！”王氏看一眼兰兰，气得要命，“一个赔钱货，还是个哑巴，养她都是浪费家里的粮食，她还有脸吃蒸鸡蛋？！” 说着，王氏喊来大宝和小宝，要给他们盛蒸鸡蛋。 赵氏也没阻止，反正她决定了，以后大宝小宝吃什么穿什么，她家兰兰也得一模一样。 大宝小宝有好几天没见到蔡氏了，每天都忍不住问王氏一个问题：“奶奶，我娘去哪了？” 王氏一开始还有些耐心回答他们，后来干脆告诉他们：“你们的娘没了。” 大宝小宝还有些不明白，“什么叫‘没了’？她是不是跟爹一样，都不要我们了。” “胡说！你们爹会回来的！”王氏斥责完，心里堵得更难受了。 就这么放了蔡氏，她一直不甘心。 可是那晚之后，蔡氏离开谢家村就一点音信都没了，她找人打听也没打听出来。想来想去，以蔡氏的能耐，也不可能跑多远的。 她一定还在谢家村附近，说不定，她会去找她的那个奸夫。 想到这，王氏让大宝小宝赶紧吃饭，扭头看一眼赵氏，看她已经喂了兰兰吃了一碗饭，终是没再追究她喂兰兰吃蒸鸡蛋的事。 “等吃了饭，你跟我出去一趟。” 赵氏有些意外，“娘，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 吃完饭后，王氏带着赵氏出门了。 两个人来到村口转了一圈，等了一会，见四周没什么动静，又去村子里绕了一圈。 赵氏有些不解和疑惑，但她习惯了沉默，并没开口多问什么。 王氏若是想说，自然会说出来的。 一连两天，她们都绕着村子转了几圈，偶尔遇到熟人，还会尴尬地躲开。 第三天，他们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看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第266章 蔡氏被渣男抛弃 王氏似乎有些兴奋，也有点激动，立刻按住赵氏，“等等，别急着过去。” 赵氏不明所以，她看了一眼那个身影，似乎是个男人。 只是天色太黑了，今晚的月亮也没出来，就连星星都没几颗，天空黑沉沉的。 “看看，能认出来那人是谁不？”王氏问。 赵氏仔细看了几眼，摇摇头，“天色太暗了，认不出来。” 王氏皱皱眉，她也没认出来。 但是这么晚了，一个人在这里鬼鬼祟祟的，一定有问题！ 不一会儿，村口那边的路上又过来一个小心翼翼的身影，看样子，像是一个女人。 还十分眼熟。 赵氏定睛一看，那不是蔡氏吗？！ 王氏也认出来她，目光里瞬间迸出火气！ 终于让她抓到现行了吧！ 女人来到老槐树下，跟男人汇合。 两个人一起叽叽咕咕地说了什么，不一会儿，男人似乎很生气，怒道：“我不会跟你走的！你现在就是一个破鞋！你还有脸回来？！” 紧接着，蔡氏的声音传来：“什么？你居然这样骂我？！当初你是怎么哄我的？你夸我又能干又精神，身体好，又会生儿子，你还想让我给你生儿子！孙二狗，你现在想翻脸不认人？！” “我如今儿子都给你怀上了，你却不想要了？！” 蔡氏本就脾气暴躁，也是个不容易吃亏的主。 她跟孙二狗发生关系，也是因为“意外”。 那天晚上，她埋了银子后，因为肚子痛而去茅厕，没想到遇到了喝醉了酒，也准备去茅厕的孙二狗。 孙二狗回家会经过老谢家，他知道那是老谢家的茅厕，本想借用一下，但他人醉得晕乎乎的，在门口栽了一个跟头。 一眼，就看到了蔡氏那白花花的光腚。 蔡氏惊叫一声，接着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把他打了一顿。 打得他嗷嗷直叫，连忙喊：“嫂子，嫂子，你别打了，是我啊！” 蔡氏提好裤子，仔细一看，竟然是堂叔家招来的女婿孙二狗。 蔡氏认出他，忍不住骂他：“你这个醉鬼，怎么到我家茅厕来了？” 毕竟是男女不同，蔡氏虽然不是黄花大闺女，也是女人，被男人看了身子，还是有些不自在。 孙二狗比蔡氏还小两岁，长得比谢荣那种肥头大耳的好看多了，精壮的身体，高大的个子，听说他力气很大，干起地里活来，一个人顶两个。 孙二狗今天是回老家去吃喜宴了，多喝了几杯，才会这么晚回家。 他招到谢家村，跟妻子的感情不好，两人已经生了三个丫头，还没生出一个儿子。 他们家里鸡飞狗跳的事，蔡氏也知道不少。 见孙二狗喝得那么醉，她也懒得多说什么，转身，扭着腰走了。 孙二狗醉得厉害，看着蔡氏那腰，那屁股，在眼前扭来扭去，一股莫名的冲动涌起。借着酒意，他忽然一把冲上去，从后面抱住了蔡氏！ 蔡氏惊得张开嘴，正要大叫，却被男人捂住了嘴，男人强悍地把她拖到了一边的草丛里。 蔡氏正是三十多岁的成熟妇人，谢荣又离开家小半年了，她很久都没沾男人了，孙二狗的撩拨，对她来说，一开始是抗拒，到后来，她自己也无法控制自己了。 孙二狗就更加难以自控了。 他自己家里的妻子，长得干瘦如柴，抱着都嫌硌手，哪像蔡氏，浑身哪哪都软乎乎的…… 一场激情，两个人都酣畅淋漓。 自那以后，两个人食髓知味，经常偷偷地幽会。 他们一开始都是臣服欲望，后来，孙二狗在家里受了气或是怎么样，因为他是招来的女婿，他只能挨骂。 挨了骂，他就找蔡氏吐苦水。 尤其是生儿子这件事。 他也想生儿子，可他媳妇都生了三个丫头，他现在就连跟媳妇做那事都没兴趣了！ 蔡氏一听，也只能说她很冲动，且没脑子。 想也没想，就道：“嫂子给你生儿子！” 蔡氏已经生了两个儿子，孙二狗觉得，看蔡氏这健壮的身板，再生肯定也是儿子！ 哪个男人不想要个儿子呢？ 于是，两个人达成了协议。 蔡氏觉得在老谢家呆着等于跟守寡一样，这辈子没什么指望了。 她觉得孙二狗人还不错，干活有力气，也很会照顾人，长得也健硕，是个值得托付的。 想着，等自己给他生了儿子，他就和离，再娶她。 他们远走高飞，离开谢家村，去过好日子。 愿望都很美好。 但是蔡氏也没想到，自己怀孕的事，还是被人知晓了。 那天早上也是碰巧了，她呕吐的时候，刚好被王氏看到了，才让所有人都发现了她有孕的事。 她和孙二狗都提前商量过了，万一她怀孕被人发现，她一定要死咬着不开口，不能说出奸夫是谁，而孙二狗会想办法救她的。 蔡氏一直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所以那天被全村人唾骂时，蔡氏都没松开口。 当时其实孙二狗就在人群里，一直冷眼旁观着蔡氏经历的一切。 蔡氏顺利逃脱后，她在外面躲了好几天，这才敢趁着天黑，悄悄回到谢家村，来到与孙二狗约定好的地方会面。 但她万万没想到，此时，孙二狗却不愿意承认她和肚子里的孩子！ 还表示他不会和离，让她一个人滚远点！ 蔡氏气得当即就甩了孙二狗一个巴掌！ 孙二狗怒目瞪她一眼，忍下了这个巴掌，不过，他脸色变得也很快：“现在全村人都知道你是个不守妇道的女人！没人敢要你，你再纠缠着我，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警告一句后，孙二狗转身就走。 蔡氏惊惧不已，连忙伸手抓住他。 她刚才的嚣张跋扈仿佛一瞬间不见了，转而祈求道：“不！你不要走！二狗，你不能不要我啊，我还给你怀着儿子呢！” 孙二狗冷笑了一声：“我媳妇也怀上了，我们前天刚去镇上瞧了大夫，大夫说，这一胎准是儿子！至于你和你肚子里的野种，你爱找谁找谁去！” 第267章 狗咬狗蔡氏殒 蔡氏瞪大眼，难以相信地看着他，“你之前不是这样说的！” “之前是之前，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孙二狗翻脸不认账了。 之前，他确实想让蔡氏帮他生个儿子，可是蔡氏通奸有孕的事，现在闹得众人皆知，孙二狗这个时候要是认了，那他也会被扣上一个“奸夫”的帽子。到时候，不仅他家里的媳妇饶不了他，这村里他也呆不下去了！ 他媳妇虽然霸道了些，可待他也是不错的。刚好前几天她也有孕了，大夫说了，这一胎准是儿子。 既然如此，孙二狗想来想去，当然觉得还是家里的媳妇和儿子好了。 至于蔡氏，那是她心甘情愿的，他又没逼她。 现在她再想赖上自己，那是不可能的！ 一个“破鞋”，根本不值得他放弃现在的生活。 他现在就庆幸自己那时候让她死咬住不松口，反正除了蔡氏，没人知道他就是奸夫，只要把蔡氏的嘴捂紧些就行了。 想到这，孙二狗又开始了满嘴谎言，“嫂子，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我媳妇怀了儿子，我有儿子了，至于你肚子里的，你还是算了，找大夫喝个药堕了吧。”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几十文，想了想，捏了捏，把那些钱交给蔡氏，“我身上只有这么多，你拿着，该去哪就去哪，别回来了。” 蔡氏盯着手里的钱，目光有些呆滞，她要钱干嘛？她要的是人！ “孙二狗！你个没良心的狗东西！你睡了老娘，现在又不想认了是吧？你想回家跟你媳妇过好日子，我偏不让！” 蔡氏怒骂一声，收起了钱，转身就往村里去，她要去孙二狗家，跟他媳妇好好说清楚！ 孙二狗连忙拦住她，“你想干嘛去？！” “我要去告诉全村人，让他们都知道你是个没种的狗东西，连自己儿子都不要。”蔡氏冷笑一声，“我还要去告诉你媳妇，让她知道你在我面前说她又丑又不会生儿子的那些混话！” 孙二狗心中一凛！ 他知道蔡氏是个胡搅蛮缠的泼妇，若是让全村人知道了这些，那他就无法在村里呆下去了！ 眼看蔡氏就要走进村里，孙二狗心一横，猛地上前一把掐住了蔡氏的喉咙，拖着她往后退。 蔡氏猝不及防，只能伸手抓住孙二狗的胳膊，想挣脱他。 她挣扎得厉害，身体几乎是踉跄着拖在地上，嘴巴大张，呼吸越来越紧，眼白都翻出来了。 孙二狗担心蔡氏真的会告诉全村人，心慌和害怕之下，手中的力道失了轻重，一边拖着蔡氏往村外走，一边手劲加深了些。 直到他察觉到蔡氏不再挣扎了，他才感觉有些不对劲。 他手劲一松，蔡氏的身体砰地一声落到地上，一动不动。 孙二狗吓得往后倒退一大步，噗地一下坐在地上，满目惊恐。 他满额大汗，颤抖着伸出手，轻轻地试了一下蔡氏的鼻息…… 死……死了？！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无意中杀了人！ 孙二狗吓得面无血色，连忙爬起身就想跑，可是跑了几步，他又突然顿住。 不能跑，他跑了，等到明天早上，村里人就会发现蔡氏死在这里，到时候如果有人报官了，衙门里的人肯定会来调查的，万一他们查到了他怎么办？ 做贼者心虚。 孙二狗想来想去，恶向胆边生，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蔡氏的尸体“处理”干净了，这样，就不会有人发现这件事了。 他左右看了看周围，现在天色已晚，村里人都基本吃完晚饭准备睡觉了，没人来村口。 看四下无人，孙二狗拖着蔡氏的尸体，往村口的池塘那边去。 到了池塘边，孙二狗一用力，把尸体推下了池塘。 扑通一声后，一切归于平静。 孙二狗又扭头看了看四周，对着池塘说道：“你也别怪我心狠，我不想杀你的，是你逼我的。反正你本来就是要沉塘的，现在也算是你应得的。” 说完这些，孙二狗猫着身，趁着夜色深黑，快速地离开了。 一直躲在不远处的草丛堆里，目堵了刚才全过程的王氏和赵氏，直到过了许久，才缓缓站起身，出来。 王氏和赵氏的腿都不由自主地打着颤儿。 王氏心里又惊又怕，然而她眼中却是一抹松了一口气的畅快感。 刚才她看到蔡氏终于“沉塘”了，她的一颗心也定了下来。 只要蔡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就好，至于孙二狗，这个人太狠了，以后还是避着他些才好。 赵氏心底更多了几分震惊和恐惧。 她的目光不由得深深地落在王氏身上，身体下意识地退开了一步。 其实刚才孙二狗掐蔡氏的时候，她差点喊出声，是王氏紧紧地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出声，也不准她有任何救人的打算。 赵氏震惊不已，她没想到王氏竟然如此冷血！ 王氏掐着她，赵氏也没办法挣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孙二狗杀了蔡氏。 她跟蔡氏是妯娌，这些年也一直受蔡氏的欺负，可那是一条人命啊！ 怎么能如此冷漠地看着？ 王氏的眼中甚至还有一些幸灾乐祸！ 真是……太可怕了！ 赵氏越想越心惊，越想越心凉。 有这样一个婆婆，以后若是她做错了什么事，会不会她也会这样对自己？ 赵氏不敢再想下去…… 王氏转过身，往家走，见赵氏不动，她不由得沉下脸来：“回家了，怎么不走？” 赵氏张了张嘴，还没说话，王氏又语带威胁和警告之意地道：“老二家的，你是个聪明人，今晚的事，你应该知道，就是进棺材的那一天，你也不能说出来！” 赵氏连忙点头：“是，我一定不会说的！” 王氏知道赵氏是个什么样人，她想在谢家生活下去，势必要看她的脸色。 只要拿捏住了这一点，赵氏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几天后，谢薇回到村口的时候，牵着马去池塘那边喝水，却看到有一个身影飘在水面上。 凑近一看，她脸色刷地一下沉下来！ 第268章 报官查案 虽然那身体已经被水泡得不成样子了，但还是能辨认出来是蔡氏。 小桃跟过来，本来是要跟谢薇说话的，一看这尸体，吓得惊叫一声，一下子晕了过去。 谢薇只好把她先送回家，叮嘱谢茂和谢茵在家里照顾她。 随后她去了村长家。 村里人很快都聚集了过来。 几个胆大一些的男人把蔡氏的尸体捞了上来，大家都不敢相信这一幕。 有人也提出质疑： “蔡氏不是被赶出村了吗？她怎么会淹死在这里？” “也许，是她心有愧疚，自己投塘了吧？” “嗯，我觉得也有这个可能。” “……” 村民们议论纷纷，这件事，拿主意的话，还得听村长的。 “村长，你说咋办？要不要报官？” 村长抽着旱烟，也在考虑这件事。 蔡氏以前毕竟是老谢家的媳妇，所以有人把谢大贵和王氏也叫过来了。 “大贵，依你看呢？”村长问道。 谢大贵看到蔡氏这是“罪有应得”了，其实心里也是出了一口恶气的感觉。 既然村长问了，他也照实说：“这人不是我们老谢家人了，村长你自己看着处理吧。” 这话的意思，其实就是埋了算了。 报官？ 哼，报什么官啊，她自己通奸，沉塘了也是活该！ 村长沉着脸，思考许久，决定还是好好把人“入土为安”算了。 蔡氏的事，本来就不光彩，如今落得这个下场，也只能说她是自食恶果吧。 他正要开口，谢薇却沉下声道：“蔡氏的死因有些蹊跷，所以，刚才我已经通知人去报官了，相信过不了多久，衙门里的人就会过来调查的。 村长，村里出了命案，我们不能草草解决。等衙门里的人来了，只需要配合他们好好调查就行了。” 村民们一听这话，反应不一。 有人惊讶，有人奇怪，还有人一脸唏嘘。 谢薇的目光，锐利地扫视了一圈。 刚才她已经仔细检查过蔡氏的尸体，她脖子上有几道瘀痕，这种瘀痕她上一世见过太多，太熟悉了，显然是她生前遭受过什么导致的。 蔡氏的死，其实也令谢薇有些意外，但是意外之后，似乎又觉得不太意外。 蔡氏做的事，在这个朝代是不被容许的。 但她已经获得了自由，只要离开了谢家村，她便可平安无事。 可她又回来了，那目的很有可能只有一个——回来找她的“奸夫”。 两个人估计见过面，但不知什么原因，最后导致蔡氏殒命。 谢薇不是什么菩萨心肠，她只是觉得，一桩命案的发生，不管谁对谁错，杀人凶手都不能逃出法外。 所以，她才飞鸽传书给葛诺，让他去县衙报官。 江元廷接任县令以来，南岭县很少出现什么命案。 看到谢薇的飞鸽传书，他神情凝重，当即带着仵作和衙差们赶往谢家村。 刚出县衙大门，就遇到了林织月。 听说谢家村出了命案，林织月死活要跟着，江元廷不同意，催促着马夫赶车。 林织月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勾唇一笑，“想丢下本小姐，没门！” 她很快回家牵了自己的爱马，不出半个时辰就赶上他们了。 林家马场养出来的马都是上品良驹，她骑得这匹马，更是品种优良的千里马。 林织月在经过他们的马车时，还得意地回头冲着江元廷挑了挑眉，扬唇笑道：“本小姐的马比你们快多了，咱们回头见啦！” 说着，她扬鞭一甩，“驾”一声，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江元廷：“……” 马车上，一名仵作，四名衙差，谁也不敢出声，但几个人脸上的表情却是怎么都藏不住。 想笑，又不敢笑。 这林家大小姐可真是让他们见识到了，现在整个南岭县县衙内，还有谁不认识她的？ 也就他们大人，刚正不阿，一点面子都不给她。让她一个姑娘家，整天跟一帮大老爷们忙前忙后的，还愣是不给她一个“衙差”的身份。 林织月到了谢家村的村口，她下了马后，兴奋地喊：“薇薇，我来啦！” 谢薇一见她，看了她身后一眼，轻轻皱眉，“织月，怎么是你？” 林织月顿时不高兴地嘟嘴，“怎么？我不能来啊？” “呃，也不是。”谢薇摸摸鼻子，不是她不想让林织月查案，可是人命关天，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尸体在哪呢？我去看看。” 谢薇连忙拦住她，“织月，你别着急。那尸体都泡得不成样子了，我怕你见了会做噩梦，还是等等吧，等仵作和衙差大哥们来了之后再说。” 林织月瞪着她，“你不相信我？” “……不是，就是，呃，那个尸体不能被破坏，得等仵作验过了以后才行，不然的话，若是轻易动了，破坏了证据可就不好了。你说对吧？” 林织月最近学着查案，也学到了一些东西，谢薇说的她也听其他衙差们说过，确实有点道理。 她想了想，点头，“好吧。不过，我还是想先看看尸体，你放心，我不碰。” 林织月也想证明自己的能力，若是她能破了这件案子，她相信，江元廷一定没有理由拒绝她当衙差了！ 谢薇劝了她好一会儿，她都不听，自顾地越过她，走到池塘边。 今晚的月光很亮，周围的村里人还点了火把，照得这一片宛如白昼一样。 蔡氏的尸体就放在池塘边的田埂上，面部有人拿白布盖上了，身体还能看清楚。 林织月走过去，只看了一眼，她便吓得双腿一软，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目光震惊。 她是第一次见尸体，又是姑娘家，难免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谢薇伸出手，一把捂住她的眼睛，“别看了。” 林织月深吸一口气，突然拉下谢薇的手，冲她微微一笑，“没事，我能行。” 以后她若是想查案，难免会遇到这样的事，她一定得适应。 睁开眼，她忍着心里的恐惧和害怕，又靠近了几步。 这时，江元廷他们的马车及时赶到了。 村民们见到县令大人，纷纷下跪磕头。 江元廷开口让那些无关的村民们全都回家去，只留下村长，谢薇，以及几名捞尸体的男人。 现场很快就清理了出来。 随后，他示意仵作先去验尸，又让几名衙差把这池塘周围都查看一遍，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仵作走上前，伸手揭开了盖着蔡氏的白布。 林织月刚好离得不远，她一眼看得清清楚楚，太过震惊，她全身僵了一下才终于反应过来—— “啊”地一声惊叫，她转身往回跑，也不知道撞到谁，紧紧地抱住那人不撒手了！ 【作者有话说】 末尾的地方，找点糖~(#^.^#) 第269章 案件真相浮现 林织月又惊又惧，尖叫声震耳欲聋，双手紧紧地抱住那人，还止不住地双脚直跺。 被她抱住的人，正是江元廷。 他一脸惊愕，呆怔在原地。 动也不敢动。 万万没想到自己被一个姑娘家抱得这么紧。他心里慌乱了一下，对于他这种恪守礼教的读书人来说，这种“亲密”相拥太失礼了！ 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是男子，损害了她的“名节”！ 江元廷很快挣扎起来，但是林织月太害怕了，她闭着眼睛，抱得更用力！ “放，放开我！”江元廷恼羞成怒地道。 “……” 林织月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身体一僵，随后，她惊讶地睁开眼，慢慢地抬起头—— 当看到江元廷那张斯文俊逸的脸时，她蓦地满脸爆红，像是被火烧着了一样，猛地一下弹跳开。 看到谢薇就在一旁，林织月想也没想就躲在了谢薇身后，企图掩饰刚才尴尬的一幕。 谢薇和其他几个人都看到了刚才的情形，几个人也都只能憋着，不然场面就更尴尬了。 江元廷好歹是朝廷命官，镇定下来后，他脸色恢复如常，只是耳尖还有一抹微红。 他清咳一声，扬声道：“你们都搜查得仔细一点，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几名衙差默契地回道：“是，大人。” 在衙差们搜查时，江元廷开始问询村长以及那几名打捞尸体的男人。 村长把前几天关于蔡氏通奸一事大致说了一遍。 说到这，谢薇还多说了一句：“她用我父母的事，请求我能帮她一次。我想从她口中听到关于我父母的旧事，就拜托村长和村里的乡亲们放她一次。” “蔡氏离开后，这几天没人见过她，她应该是离开谢家村了。但不知道她为何又回来了？” “我猜测，可能跟她的奸夫有关。她很少离开谢家村，奸夫是外人的可能性很小，很有可能就是村里的人。” 村长一听，觉得也有几分道理。 “那，难不成，蔡氏是被她的奸夫……”村长话说一半，突然不敢说下去了，神情震惊。 江元廷的脸色也沉了沉。 谢薇眸光冷冽，唇角勾起一抹讥笑。 其实她早就猜测是蔡氏的“奸夫”所为。 蔡氏那天差点被沉塘，却一直都死咬着没开口说出奸夫是谁，可见她对那个男人一片真意。可那个男人却从头到尾没吭一声，可见他对蔡氏根本不在乎。 如果蔡氏回过头找他，他很有可能会翻脸不认。 蔡氏性格暴躁强势，男人若不同意，她定然会纠缠不休。 男人怕麻烦，说不定就会来个“一不做二不休”！ 当然，以上仅是猜测，没有证据，也不知道奸夫是谁，一切都没法定论。 仵作很快验尸完毕，写好了验尸单递给江元廷。 江元廷看了一眼，尸体经过水泡之后，很多地方都腐烂了，除了脖子下有一些勒痕瘀血，其他地方没有什么外伤。死因是窒息。死亡时辰约是三天前的夜晚。而且，蔡氏确实是有孕了。 衙差调查了周围的环境，经过了三天这么长的时间，这村口每天来来往往那么多人，早就找不到什么痕迹了。 可以说，这件案子，根本无从查找。 已经很晚了，江元廷命人把蔡氏的尸体先带回县衙的停尸间，等明日再继续调查。 众人离开后，林织月还躲在谢薇身后，谢薇也准备回家了，林织月揪紧谢薇的衣服道：“薇薇，我今晚，能不能跟你一起睡？” 她害怕。 刚才那一幕对她的冲击太大了，她现在根本不敢一个人骑马回家，更不敢一个人睡觉。 谢薇把林织月带回了家。 这么晚了，她们都还没吃饭，谢薇就去厨房下了两碗面条，简单吃一点。 林织月看到面条，顿时想到蔡氏那发白的手指，她顿时“呕”的一下起身去吐了。 谢薇只能无奈地摇摇头，一脸淡定地吃面。 小桃已经从昏迷中醒过来了，谢茂和谢茵照顾着她，她现在精神也好多了，还给两个孩子做了晚饭。 谢薇回到家后，小桃连忙问：“姐姐，那是蔡氏吗？她是不是……” 谢薇安抚地拍了拍她，让她不要着急，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跟她说了一遍。 小桃听了后，也是一脸震惊。 虽然她很不耻蔡氏的做法，但她落得这个下场，也是挺让人唏嘘的。 晚上，小桃和林织月都不敢自己单独睡觉了。 最后没办法，谢薇把她们俩，包括谢茵都一起叫去了自己的房间，四个姑娘挤在一张床上睡的。 林织月原本很讨厌跟人一起同眠，可是今晚她太害怕了，也没计较那么多。 她这一夜都是紧紧地抱着谢薇，把谢薇勒得呼吸都快喘不过气了。 第二天一大早，谢薇早早地起身去晨跑。 当她跑了一圈回来时，在路口突然遇到了赵氏。 赵氏见到她，神情谨慎地左右看了看。 此时天色尚早，村里人几乎都还没醒来。 整个村庄一片安静。 赵氏似乎是有意等在这里，见到谢薇后，她连忙道：“大丫，你跟我来一下。” 谢薇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就跟着她去了。 走过田埂，经过几块田地，两个人来到一处偏僻的山坳里。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赵氏又仔细地看了看四周，这才一脸严肃地道：“大丫，我是来跟你说大嫂……不，是蔡氏的事。” “你知道什么？”谢薇目光微深。 “我……亲眼看到有人杀了她。” “是谁？” 赵氏低声跟谢薇说了那一晚她和王氏看到的事。 谢薇听了后，眼神闪烁不定，她的目光落在赵氏的身上，又深又沉，她忽然微微勾唇，“赵氏，你可知道，这些话不能乱说的。若是你说了谎，是要被衙门的人带去坐牢的。” 赵氏指天发誓：“我敢说，刚才我所说的话，句句属实，一个字都不假。” “那你为何现在告诉我？” 赵氏其实这几天也一直心惊胆颤的，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可她也不能轻易说出来。 一来，这话说出来，没证据，没人会相信的。 二来，她婆婆王氏，也不会允许她说出来的。 这几天，王氏对赵氏看管得格外严，就连出门去菜园摘菜，也紧盯着。 直到昨晚，蔡氏的尸体被人发现，又报了官府。 赵氏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只要她说出来了，起码衙门里的人会去调查。 这样，她就不用一辈子心怀愧疚了。 今天早上，她是好不容易起个大早，偷偷出来的。 她知道谢薇每天早上都是一大早起来跑步，这件事，只要告诉了她，就可以了。 谢薇审视了赵氏半晌，她神情谨慎又戒备，眼神坦荡荡的，并没有什么说谎的迹象。 赵氏说完后，转头又看了看四周，这才道：“我跟你说这些，只是觉得那是一条人命，不能就这么糟践了。没别的什么意思，好了，我也该回去了。 哦，对了，这件事……我婆婆她其实也知道，那天晚上，还是她拉着我出去找蔡氏的。 我只有一个要求，你别把我供出去就行。” 谢薇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赵氏轻轻点头，转过身走了。 谢薇眼神又沉了几分。 王氏也知道这件事，她不说，谢薇也能猜出几分原因。 王氏本就想让蔡氏沉塘，蔡氏的这个结局，对她来说，反而是一种“好事”。 人性冷血如斯，她活了两辈子，见得多了，倒不觉得稀奇了。 …… 谢薇很快把这件事告诉了江元廷。 江元廷十分意外，“如此说来，杀人凶手就是蔡氏的奸夫——孙二狗？” “是的，大人。” “……” 江元廷沉思着，还没开口说话，林织月一脸急躁地道：“还想什么？赶紧派人去抓凶手啊！” 谢薇伸出拦住了她，“织月，你想想，咱们有证据吗？” “什么证据？赵氏说的话就是证据啊！” “那只是人证。若孙二狗一口否决了，我们拿他怎么办？没有其他物证的情况下，我们就不能去抓捕孙二狗。” “那怎么办？唯一能证明的蔡氏已经死了，难不成就让他逍遥法外？” “当然不是。” 谢薇的话，也正是江元廷思考的问题。 想抓孙二狗容易，可是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杀人，就算抓来了又怎么样？ 这里不像现代，还可以采集指纹，DNA鉴定什么的。 但这至少也使案子进展顺利了很多，最起码他们已经锁定凶手是谁了。 林织月焦躁地走来走去：“那怎么办？总不能让他自己承认杀人吧？” “……” 谢薇和江元廷同时一怔。 随即，谢薇目光微亮，双眸含笑地盯着林织月，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却是转头对江元廷道：“江大人，我看她挺有潜力当好一个衙差的，不如你就同意了吧？” “……”林织月愣住了，一脸懵。 她根本不懂谢薇突然说这句的意思是什么。 江元廷的脸色也有点怪异地看了林织月一眼，似乎还是有些为难，但至少没那么坚决了。 看在谢薇也求情了的份上，他勉为其难地点点头：“……好吧，明日来衙门报道。” “……”林织月瞪大眼，更加愣住了。 谢薇笑着对她道：“织月，恭喜你啊，你终于能如愿以偿了。” 林织月：“……” 薇薇刚才在说什么？ 她在恭喜什么？ 江元廷清咳一声掩饰尴尬，随即他就若无其事地开始要跟谢薇商议如何使孙二狗“自己承认”杀人一事了。 这还是刚才林织月无意中说的话，点醒了他们二人。 既然没有证据，那就让他自己“承认”。 “等一等。”林织月突然伸手阻拦他们。 她看了一眼江元廷和谢薇，有些不确定地问：“薇薇，刚才江大人的话，意思是不是……” 她的手指向自己，有些激动地颤抖着，话音都有些打颤。 谢薇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这丫头的神经反应弧也太长了点吧？ 她默默地点点头，表示她理解的意思是对的。 “……”林织月惊喜地一下捂住嘴，开心得一下子蹦了起来。 “唔呼！”她大叫一声，“我终于能当正式的衙差啦！” 说着，她忍不住激动地抱住了谢薇，“薇薇，谢谢你！” 又一把握住了江元廷的双手，双眸亮晶晶地含笑看他：“江大人，谢谢你！” 江元廷：“……” 手上的触感那么真实，女子的手软软的，有些温热，握着他的手，显得很小巧。 她的眸子盛满了笑意，脸颊因为染了笑，比窗外的桃花还要艳上几分。 江元廷不由得怔了怔。 林织月倏地反应过来，连忙放开他的手，她羞得满脸通红，双手背在身后使劲搓揉着，仿佛这样就能去除刚才握住他的手的感觉。 “你，你们聊吧，我先出去一下。” 林织月慌得连忙跑开了。 很快，整个县衙里的人都知道林织月被江大人同意录用为衙差了。 众人问她原因，林织月有些骄傲地道：“这是秘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却没有说破。 谁都看出来了，这丫头跟他们的江大人之间，有些说不清的暧昧。 不过，可能他们俩自己都没发觉，外人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林织月豪横地道：“今晚醉仙楼，本小姐请客，你们所有人都来！” 有人打趣地问：“既然是请客，那是不是也得请江大人啊？” 林织月想了一下，点头：“当然要请。” 是他同意了她当衙差的，她不能请了所有人，不请他吧？ 谁知道，她回过头去找江元廷，请他晚上去醉仙楼吃饭，他却表示不去。 林织月有些不高兴，“我请了衙门里所有人，不能就大人你不去吧？” 江元廷还有自己的公务要处理，压根没空理她。 “说了不去，便不去。你去跟他们吃吧。” 说完，他埋首在一堆公文里，连抬眼看她一下都不曾。 林织月盯着男子的侧脸看了许久，才有些不情愿地转身出去了。 等她离开后，江元廷才缓缓抬头。 【作者有话说】 两章合并了哈~ 第270章 桃花树下心动瞬间 林织月晚上喝了很多酒，整个衙门里，除了当差的，其他人都请去了醉仙楼。 大家一个劲地恭喜她，林织月心里很高兴，对别人的敬酒也是来者不拒。 到最后，每个人都喝得烂醉如泥。 宴席散了后，林织月踉踉跄跄地往家走。 然而，她心底深处还是觉得有一点空落落的，走着走着，不知不觉间，她竟然走到了南岭县衙的后门。 从这里进去，就是县衙的后院，离江元廷住的地方很近。 林织月坐在后门的台阶上，也不敲门进去，就靠着门，一脸醉意地微微仰着头，望着夜空。 今晚的月亮很圆，又大又亮，星星一闪一闪的，特别好看。 院墙边有一颗高大的桃树，有一束桃枝伸出了院墙外，刚好在林织月的眼前。 一阵微风轻吹，满枝头的桃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带来一阵清幽的香气。 林织月眼神朦胧，嘴角咧开，呵呵地傻笑出声。 她今晚是真的很开心，从小到大都没这么开心过。 以后，她终于可以做一些她自己想做、喜欢做的事情了。 这份喜悦的心情，她想跟所有人分享，甚至这一晚，她都不想太早结束。 后院的门突然“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林织月半个身体靠在门上，忍不住往后一倒，幸好有人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住了她，不然的话，她就要摔倒了。 林织月下意识地伸手抓住扶她的人，当她看清楚那张脸时，忍不住傻笑起来，“是你啊，大人。” 江元廷处理好公务后，站起身来到后院活动一下筋骨。 他就站在那株桃树的响声。 他这才打开院门，准备一看究竟。 谁知道竟然看到了喝得醉醺醺的林织月。 扶住了快要摔倒的她，江元廷微微诧异地拧眉：“你怎么在这里？” 林织月有些踉跄地站起身，冲着他笑：“我？我在这里……”她想了想，脑子里还有些晕乎乎的，“哦，我是回家，回家去……” 林织月转身看了看四周，“咦？我家呢？我家在哪？” 江元廷：“……” 看到她这幅样子，江元廷就知道她是喝得醉糊涂了。 眼看她转身往后退，沉下声道：“林姑娘，以后你当值期间，禁止饮酒。” 林织月醉成这样，可江元廷的话，她却奇异地记住了，酡红着脸，她满口信誓旦旦地保证：“是！大人，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当值的！” 江元廷满眼无奈，他甚至有些后悔，今天不应该答应她的。 他几乎可以预想到，以后衙门里有她在，他该一直头疼了。 这丫头，看样子就会给他找事、惹事，真是个麻烦精。 看她醉成这样，他又不可能真的不管她。 江元廷无奈之下，只好喊来江福，主仆二人一起把林织月送回了林府。 路上，在马车上已经睡着的林织月，突然一下惊醒，并且紧紧地握住了江元廷的手，满脸认真地跟他说：“大人，真的很谢谢你！” 江元廷：“……” 林织月说完，眼一闭，又继续睡着了。 江元廷目光有些微怔地盯着自己的双手。 他的手，还被她握着。 那双温暖柔软的小手，包裹着他的大手。她的手很细很白，修长的骨节，还有一些力道。 他知道她练武，骑术也不错，可能因为这样，她的手似乎跟其他大家闺秀的手有些不同。 他没握过别的女子的手，也没被别的女子握过。 在她之前，他一直谨言慎行，恪守礼教，从没有逾越过。 但是，他这样被她握着，他却没什么太多的反感。 甚至，还有其他的什么…… 江元廷盯着林织月的那张脸，清黑如墨的眸底，不由得深了几分。 第二天，林织月神清气爽地穿上了一身衙差的衣服，眉眼间，都是一抹无法忽视的笑意。 她今天早起后，跟家里人说县令大人同意她当衙差了，虽然她爹和娘还是不同意，但是她大哥已经同意了，还试着劝爹和她娘，让她试一试。 她也不忍心她爹娘一直伤心难过，所以就跟他们约定，也算是一种妥协和让步。 “两年为期，两年后，不管我这个衙差当得怎么样，我都会乖乖回家嫁人。” 这样，她爹娘才勉强算是同意了她来衙门当差。 能得到家里人的支持，对林织月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她来到江元廷面前，神情愉悦地跟他正式报道：“大人，我来当值了。” 江元廷抬眸睨她一眼，面无表情地道：“当值期间，休得嬉皮笑脸。” “……”林织月立刻敛起嘴角，一脸严肃。 林织月本想来谢谢他的，她听大哥说了，昨晚是他和江福把醉醺醺的她送回家的。 可看江元廷一脸冷肃的样子，她估计他心情不好，算了，这件事等以后再说吧。 …… 孙二狗很快就被抓捕了。 本来这件案子很棘手的，幸好有林织月无意中的提醒，江元廷和谢薇才能很快想到了破案的思路。 其实想抓捕他不难，难的是“如何让他承认是他杀了蔡氏”这件事。 针对这个，他们想了好几种办法，都没讨论出一个结果。 江元廷是想利用谣言，先散布“蔡氏是冤死的，冤魂会缠在杀人凶手身上”的舆论，让杀人凶手恐惧，从而自己承认。 谢薇觉得不好，她想的是“扮成恶鬼吓孙二狗”。因为她听说孙二狗其实很胆小。人在极度惊恐之下，会更容易说出自己违背良心的事。 林织月的方便则是简单直接粗暴，她想的是把孙二狗直接抓回来，一顿严刑拷打，逼他承认。 不管哪一种，都有不妥之处。 最后，他们还是集思广益，采取了“装神弄鬼”的方法。 第271章 姚玉儿逃婚 蔡氏的尸体被发现，官府的人介入调查，这件事，作为杀人凶手，孙二狗此时一定非常担心和害怕。 如果他们假意判蔡氏是因“羞愧而自杀投塘”结案的，他才会彻底放心下来。 然后，他们再把蔡氏的尸体运回谢家村，就说有位道士说了，蔡氏的冤魂还在谢家村，还没散去，她要在谢家村逗留几日才能走。 谢家村的村口有一座破庙，刚好适合放尸体。 随后散布谣言，说蔡氏的冤魂会缠着杀人凶手的，唯一能解的办法，就是把蔡氏的尸体尽快焚烧了，让她入土为安。 然后再派一个人装成“恶鬼”的样子，在夜里去吓孙二狗。 吓了几次，他自然就害怕了。 他不想在这种担心恐惧中生活，自然就会想法子去焚烧蔡氏的尸体。 只要他去了，在蔡氏的尸体面前，再扮鬼吓吓他，还怕他不说实话吗？ 在这朝代，大多数人都还是相信“鬼神”之说的。用这方法，很快就迫使孙二狗自己承认是他杀了蔡氏。 得知这个消息，也是震惊了全村人。 村民们都没想到，看起来老老实实的孙二狗，竟然就是蔡氏的奸夫，还杀了她。 而孙二狗的媳妇，更是气得一病不起，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保住。 孙二狗也以杀人罪被江元廷判秋后问斩。 这件事在谢家村里掀起了轩然大波，然而再令人震惊的事，日子一长，人们也会渐渐淡忘。 村民们的生活依然在继续。 …… 京城。 秦湛这一段时间很忙，很忙。 他这个殿前司都指挥司可不是一个什么好差事，皇上当初任命他时，还特意把他单独叫进了宫里，跟他说了一番“金玉良言”。 末了，还叮嘱他“万事小心，一切拜托爱钦了。” 秦湛其实有点拿捏不准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外人眼中，当今圣上痴迷道法之术，整日修身问道，还在皇宫内院特意修建了一座庙，每日下了朝，就会去打坐念经，对朝中之事也是很少问津。 如今，朝堂上人人都知道，真正把握朝政的人，实则是慈安宫的太后。 但，他爹曾跟他说过，圣上并非无能。 他本想多问一些，他爹却不说话了。 如今，皇上亲自封秦湛为殿前司都指挥使，那就像是在左相曹东运的心口上插了一把钝刀子一样。 秦湛上任以来，接连遭遇曹相的人刁难、怠慢，甚至差点到了动手的地步。 幸好秦湛也不是个好惹的主，他身后还有他爹撑着，秉着“打一个是一个”的原则，能动手的时候绝不动口。几番架打下来，那些曹东运的“狗腿子”才总算是敛了几分嚣张的气焰，有些怕他了。 这一日，他又跟几个“狐朋狗友”一起喝酒。 席间，刘修文突然道：“世恒，我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啊？” “就你之前那个没结成亲的媳妇……” 周世恒一听，满脸的不高兴，“你说的是那个昆州知府的小姐？” 秦湛也不由得问：“她怎么了？” “对，就她。她不是后来订亲嫁到永州去了吗？我最近听说，那姑娘在去永州的路上逃婚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周世恒惊得放下酒杯，“你说的当真？” “当然是真的，我亲耳听我祖母说的。你不知道，我祖母听说了这件事，还伤心了好几日呢。” “为何？” 刘修文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秦湛眉毛轻挑，“她在哪里逃的？可知道逃往哪个方向？” 刘修文有些怪异地盯着他，“阿湛，你为何这么关心这件事？” 秦湛摸摸鼻子，“就是觉得这姑娘也是够可以的，竟然敢有胆子逃婚。” “嗐，要我说，这姑娘就是个傻子。她逃婚干什么？这一辈子不就毁了吗？” 秦湛只想笑笑，没说话。 别人的事，跟他没关系。 但他晚上回去后，还是把这件事写信告诉了谢薇。 而此时的昆州，姚夫人已经几天几夜没合眼了。 自从接到姚玉儿逃婚了的消息后，姚夫人晕了过去，醒来以后，整个人都快哭成了泪人。 她万万没有想到，姚玉儿竟然胆大到敢逃婚！ 难怪那段时间，她一直都很乖，安安心心地等着嫁人。 原来，她早就打定了主意要逃婚！ 她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她要逃婚？ 永州知府是她精心挑选出来，最适合她嫁过去的人家。既然注定要嫁出去，她只想自己的女儿能嫁去一个能真心待她好的人家，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就好。 为什么？ 为什么啊？！ 姚夫人在心里问了千百遍，还是不明白。 她整日以泪洗面，吃不下睡不着，眼看着本就单薄的她，又瘦了一大圈。 姚启苍在接到消息的时候，更是把姚夫人骂了个狗血淋头，要不是顾忌着她正妻的面子，他差点想把姚夫人休了！ 姚玉儿逃婚一事，让姚启苍对这个女儿恨得牙痒痒！ 本就没多少的父女感情，能把她嫁去永州，也是看在对方家世不错，以后说不定能在仕途上有互相帮忙的地方。 结果，这一逃婚，他成什么了？ 现在所有同僚都在看他的笑话，永州知府更是来了信，言辞激烈地把他讽刺了一顿。 姚启苍气归气，还得把这件事圆过去。 没办法，姚玉儿逃婚，他只能把最喜爱的庶女姚莲儿嫁过去。 姚莲儿本来他是想留着有更好的用途的，这下，也不得不割爱了。 姚莲儿也不想去永州。听说那里冬天的时候天寒地冻的。可她是庶女，能嫁给一个知府的嫡长子，已经算是攀上了高枝了。 永州知府那边，得知姚家又要送一个庶女过来，气得更甚。 这无异于是在打他们的脸！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退亲！ 永州一退亲，打得又是昆州这边的脸。 如此一来，两边算是彻底翻脸，成仇家了。 姚莲儿更是生气地把房间里的东西摔了一个稀巴烂！ 她哭得很伤心，被当成替代品就算了，还被人退了回来！ 今后，她还哪有脸嫁人了？ 要是被别人知道了这件事，她连活都不想活了。 姚莲儿闹得要死要活的，乔姨娘自然是心疼不已。 心中对姚夫人的恨意又加深了几分。 如果她是正室，那今天她的女儿也不会受此奇耻大辱！ 但她知道，姚启苍轻易不会休妻的，这件事她想都不要想。 最终，也只能恨恨地咬着牙，叹口气。 第272章 转眼间又一年 谢薇一个月能收到一封或两封秦湛的来信，基本上是固定的。纸短情长，两个人聊着近况，虽然不能见面，但感情从未疏远。 看到秦湛信中提到姚玉儿逃婚了，谢薇倒是有些意外。 意外之余，似乎又觉得合理。 不过，姚玉儿做些什么，那是她的事，谢薇没那么多的闲工夫去操心。 只是觉得，她这一逃婚，姚夫人怕是会很伤心。 想到那个温柔端庄的女人，谢薇不由得有些同情她。 然而那些都是别人的生活，到底跟她没有太大的关系。 五月份，春耕已经结束了，谢薇的药田里很多药材也开始了生长，有些春季采收的药材也要开始采收了。 药材收回后，谢薇自己炮制，然后交由林家，再运往其他地方销售出去。 谢薇的药材种植得好，炮制得也好。尤其是很多野生的名贵草药，或者是需求量大的草药，比如甘草、黄芩、天麻等等，经林家的销售渠道输往外地，受到了很多药材铺或者医馆的一致好评，想要回购的订单每日都在增加。 很多医馆或药材铺还想要跟谢薇长期合作，每个月预购什么药材，形成一种双方合作的模式。 林穆阳没想到谢薇种得药材这么受欢迎，更是觉得谢薇很能干，当初他们林家跟她签订合同是签对了。 随着订购药材的订单增加，谢薇也把药田又扩大了几倍。 只是如此一来，她更忙了。 城里的面馆生意越来越火爆，那一间店面每天爆满，还有很多客人等着排队去吃面。 谢薇他们人手也忙不过来，只得招了两名店小二。 夏天的时候，谢薇开了第一家面馆的分店。 开业当天，宾客盈门，热闹非凡。 谢薇调了葛诺和小桃过去，葛诺当分店的掌柜，主导分店的事情。小桃则负责煮面条的事，又再招收两名店小二帮忙。 随着“谢氏面馆”的名声越来越响亮，南岭县城内其他的面馆也纷纷倒闭了，那些面馆的老板很不服气，一起把谢薇状告上了衙门，称她“抢了他们的生意，断了他们的后路”。 也有一些面馆老板，很不屑谢薇一个姑娘家，竟然抛头露面地做生意，神情和言语间，对她很是不满。 谢薇也不恼，只是向江元廷提出，她愿意拿出解决方案。 谢薇给出的解决方案也很简单，她想把原先那几家面馆收购过来，统一做成“谢氏面馆”，只要那些店的老板愿意跟她一起合伙，只需要出一部分的“加盟费”，统一按照谢氏面馆的经营模式来经营，就可以继续经营面馆了。 有几位老板考虑了一下后，答应了谢薇的要求。 因为他们做了一辈子的面馆生意，不做这个，他们也不知道做什么。 而且，看谢氏面馆的生意这么火，他们也眼红嫉妒，若是能分一杯羹，他们自然愿意的。 也有一部分老板很不屑，拒绝了谢薇的合作请求。 谢薇便支付他们一部分银子，作为对他们的赔偿，然后回收他们的店铺。 这样一来，整个南岭县内的面馆生意，全都落入谢薇之手。 “谢氏面馆”的招牌，也彻底地打响了出去。 还有一些附近的其他县城里的人慕名而来。 只为了吃上一口“谢氏”的面条。 面馆生意蒸蒸日上，药田里的药材也在这一年取得了翻倍的采摘量。 从春夏到秋冬，一边采收一边种植，几乎没有停歇的时候。 还有徐家的砖窑场，在这一年也获得了很多的利润。 砖窑场的订单量比往年增多了三成。 这一年，是忙忙碌碌的一年。 这一年，也是丰收的一年。 年底的时候，谢薇总算是能歇上几天。 县城里的面馆关门歇业，冬天了，药田也不需要怎么管，徐坚也送来了一大笔的银子，说是分红。 谢薇收了银子，对徐坚道：“如今，砖窑场的利润都是你们一家人忙碌所得，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当初投的银子，也早就收回了本息。从明年开始，我就撤回我当初投的部分，由你们自己经营，自己所得吧。” 徐坚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谢薇，摇了摇头，“不，不行。当初说好的事，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谢薇却坚持道：“听我的，砖窑场本来就是你们徐家的，我只是在你们困难时搭把手，但是现在，整个砖窑场跟我都没关系了。我其实早就应该退出来的，大家相识一场也是缘分，这份情谊，我记在心中了。” “……”徐坚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其实，自从砖窑场的订单越来越多，他们的生意越来越好后，他每次要给谢薇送分红的银子时，他媳妇就喜欢在他耳边唠叨，妇道人家嘛，还是有些小心眼。 他每个月给谢薇的分红，放在普通人家，能吃上一年半载了，她心里当然有些计较。 可当初他们家被烧得一无所有时，是谢薇帮了忙。 银子被偷，走投无路时，也是谢薇帮了忙。 他开不了那个口。 没想到，谢薇却主动提出来了。 这让他无言以对，也更觉得自己无颜面对她。 谢薇却云淡风轻地一笑，并未在意这些。 回到家里，徐家把爹娘和他媳妇张氏叫来，跟他们说了谢薇的意思。 听完后，徐老爷子沉默了很久，才叹息一声：“这丫头，胸襟广阔，是个性情中人。咱们徐家能遇到她，真是祖上积德了啊！” 张氏也默默地不说话，脸上却觉得臊得很。 到底是她太小肚鸡肠了些。 晚上，她想让徐坚再去劝劝谢薇，还想亲自去跟她道歉，徐坚拦住了她。 “行了，你就别去了，人家姑娘聪明着呢，什么都看在眼里。你去了，也于事无补。她态度很坚决，说不参与就不参与了。我想着，大不了往后我们每年都去她家看看，给她送一些礼物，以示我们的心意。” 张氏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随后，徐家如实如徐坚所说，虽然他们与谢薇没有生意上的合伙关系，但私交一直维持得不错。 转眼间，又一年。 这一年，是景成五年，谢薇十六岁。 第273章 去京城临别酒 三月，春寒料峭的时节。 寒冷的冬天正在悄悄地远去，几个春日暖阳过去后，桃枝刚刚抽出了新芽。 谢薇正在收拾打包行李。 她决定要去京城做生意。 其实这个决定，早就存在于她的心中。只不过之前一直受很多因素影响，如今，她再也无法按奈心情等下去了。 南岭县这边，谢氏面馆的生意步入了正轨，她交给葛诺负责也放心。药田里的药材有小桃还有曹燕，她也能放心。 去年一年，曹燕见谢薇种得药材越来越好，收入还比种粮食多好几倍。便想着也把自己家里的两亩田也改做药田，开始跟谢薇学着种药材。 谢薇当然是支持她的，也很用心地教她认识药材以及如何种植药材。 曹燕也非常认真和努力地跟她学。 有了曹燕的带头，村长家的二儿子谢二壮本就会一些土医之术，对一些药材也熟悉，也想跟着谢薇种药材。 在得到村长的同意后，也把家里其中的两亩田改成药田，种起了药材。 只用了半年，秋收的时候，那些药材经过炮制，然后再和谢薇种的药材一起销售出去，收回的银子，竟然比种了两年的粮食还要多！ 这一次，整个谢家村的村民都震惊了！ 这田里面种出来的药材，竟然能卖这么多钱？ 到了今年春，已经有好几家村民都纷纷来找谢薇，想把自己家里的农田改成药田，也想跟谢薇学着种药材。 但是，这些农田有的土壤不行，有的地势不行，只有一些符合种植药材的农田才可以。 这一下，打击了很多村民们的积极性。 还有一些村民，还固守着思想，认为把农田种了药材，那家里一年不就没粮食吃了吗？ 这些人，都是不愿意去种药材的。 还在背后议论纷纷，说着谢薇的不是。 以前，谢薇是谢家村人，大家说的还不明显。 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她的父母来自外面，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他们姐弟几个并不属于谢家村，因此，那些村民们明里暗里的，就很排斥他们。 再说，谢薇跟老谢家的矛盾日久，谢大贵夫妻，以及孙二狗媳妇谢氏那一家，关系都不好，他们在背后说些什么，也在所难免。 不过这些谣言，对谢薇来说都是不疼不痒的，她压根没放在心上。 她每天忙于生活，忙着做生意，忙着赚钱，都是为了一个目的——去京城。 去京城，其实也不仅仅是为了做生意。 那里，有她父母的消息。 那里，也有秦湛。 如今，她觉得时机差不多了。 南岭这边的生意，她就全权交给了葛诺。 本来她也想让小桃留下来的，但是小桃死活不愿意。 她说：“姐姐去哪，我就去哪。再说了，你去京城，人生地不熟的。京城那么大，你要开店做生意，总得有个熟人帮你一把。” 谢薇被她的固执打败了，但小桃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就连葛诺也同意小桃的说法。 没办法，谢薇只好带上小桃。 至于谢茂和谢茵，她也不放心留在南岭，都一起带上。 谢邺说，谢茂很聪明，这两年，他几乎把自己能教他的书本都教了。如今，他已经“无书可教”，他这个先生，也该退了。 谢薇便打算带着谢茂去京城求学，那边的学堂和先生肯定比一个边陲小城的好。 知道谢薇准备去京城开店做生意后，临走之前，她的几位“闺蜜”也难得聚了一次，一起给她践行。 林织月如今当了一年的衙差，越来越有那股查案办案的模样了。 一身衙差服，穿在她的身上，格外的英姿飒爽。 神情间，眉目飞扬，清亮的眼底，充满了自信。 听说整个衙门，就她办案最积极，虽然以她的性格，也闯了不少的祸事，但也多亏了她，一些大案、要案才能破。 还听说，县令大人见到她就头疼。不过，这一年她的表现，也得到了他越来越多的肯定。 方蝶去年八月底生了一个儿子，如今儿子半岁多，正是好玩好逗的时候。 她现在基本就是在家里带孩子，偶尔得闲的时候，才会去医馆帮帮忙。 刘成这一年变化挺大的，他现在跟着刘老爷学医，医馆那边，他也能接诊病人看病了。 只不过，他那张嘴就没什么好话，就连对自己的媳妇和儿子，也没什么好语气。 方蝶似乎都习惯了他这样，每次他说什么，她都是一副小媳妇似的低眉顺眼地听着。 至于春兰，她是变化最小的一个。 兰香园那地方，她能始终保持一颗初心，也便足以。 只是，听说兰妈妈已经有意在物色人选，准备把春兰“卖身”出去了。 毕竟，今年春兰已经十八岁了，对姑娘家来说，年龄越大，并非是好事。 这件事，春兰并没有告诉谢薇她们，免得她们担心。 四个女子再次聚在了桃花树下，言笑晏晏，相谈甚欢。 每个人都给谢薇敬了一杯酒，只除了方蝶，她还在哺乳，也以茶代酒，敬了她一杯。 几个人说着笑着，离愁的伤感却越来越深。 春兰端起酒杯，淡笑道：“薇薇，此去京城，前路漫漫，不知等着你的是什么。但不管路途多远，彼间情意，永在我心。我们在这里，等你归来。” 林织月也端起了酒杯，“对，我们等你回来！” 方蝶也举着茶杯，她的眼眶红红的，忍不住眼泪往下掉，温柔又坚定地道：“我们等你。” 谢薇端起酒杯，对着她们一笑。 “放心，我定会回来。” 说完，她一口饮下杯中酒。 一阵春风过，桃花簌簌落。 几个女子粲然一笑。 忽然一声“哇哇”的哭声响起，是方蝶的儿子醒了。 婴儿的啼哭声，打破了这一刻的愁绪。 方蝶连忙抱起一旁睡在摇床上的儿子，轻声地哄着。 两天后。 谢薇带着小桃、谢茂、谢茵，坐着一辆马车，往京城而去。 临走前，她转头往回看了一眼，南岭县城的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跟往常并无不同。 她没有让任何人送行。 她知道自己还会回来的。 谢薇轻轻地拍了拍那头黑色骏马，眉眼间染上几分温柔醉人的笑。 “走吧，我们去找他。”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换地图，女主终于要去京城啦~吼吼 第274章 将军和女子 身后忽然有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很快越过了谢薇他们的马车，拦在了他们面前。 谢薇停下马车，有些诧异地看着骑马而来的男子。 江元廷下了马，气息略乱地来到谢薇面前，“谢姑娘，听说你要去京城？” 谢薇要去京城的事，她并没有告诉江元廷。 在她看来，她跟江元廷称得上是“普通朋友”吧，但还不到那种深交的地步。 她的人生计划，没必要告诉他。 但她没想到，他竟然会匆忙赶来见她。 谢薇点点头，“是。江大人有什么事吗？” 江元廷一脸严肃，犹豫地问：“能不能……不要去？” 谢薇疑惑地蹙起眉：“江大人为何这样问？” “……” 江元廷似乎有些难以开口，他神情焦急又为难，额头上甚至渗出了一些细密的汗。 “谢姑娘，你听我的，不要去京城。” “……” 谢薇见他说的话奇奇怪怪的，心里更加好奇和疑惑。 她轻轻一笑，道：“江大人，我只是打算去京城做生意，又不做其他的什么，你为何不想我去呢？” 江元廷想了一下，说：“你……你不懂，京城比南岭大多了，那里很多人和事也复杂的多。你说你去做生意，可你一个外地姑娘，说不定很难在京城立足的。为何你不在南岭这里继续做你的生意呢？” “江大人，我谢谢你的一片好意。只不过，去京城做生意的事，是我早就决定好了的。这一趟，我非去不可。” 见谢薇如此坚决，江元廷怎么劝都劝不住，急得他满头大汗，“谢姑娘，是不是今天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改主意了？” 谢薇轻轻点头。 江元廷一脸无奈，沉思片刻，他从怀里取出一封信，“这是我的一封亲笔信，若你在京城遇到了什么难事，请去南街的烟雨巷子去找一家叫‘念安堂’的茶馆掌柜的，他是我在京中的好友，见了我的信，他会帮你的。” “……”谢薇有些惊诧地接过江元廷递过来的信。 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郑重地点了点头，“多谢江大人！” 马车一路往前，出了城门后，朝北上，往京城的方向而去。 江元廷一直远远地看着马车离去，很久后才收回目光。 他很快又回到了县衙，来不及喝上一口茶，他连忙坐在桌案前，开始给人写信。 …… 谢薇他们走了一个多月，才到达京城。 这一路上，他们的行进速度并不快。 他们几个都是第一次离开南岭，这一路上的风景，对他们来说都很好奇。路上走走停停的，也去了不少的地方游玩。 四月底的这一天，谢薇他们终于到了京城以外十几里的镇上，准备今晚在这里休息一晚，明日进京。 他们找了一家客栈，住下，休息。 晚上，几个人在房里用了饭，谢薇打算下去喂马，顺便再跟掌柜的打听一下有关于京城里的事。 刚下了楼，便见一群高大魁梧的男人进了客栈。 这些男子一身便衣，但气势冷峻，面容冷若冰霜，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军队里的那种精英士兵。 只不过，为首的那个男人身边，却跟着一个瘦弱的女子，看起来有些不协调。 那女子穿着的是一件男子的衣衫，样子看起来有些狼狈。 谢薇是居高临下的视觉，看不清楚那男子和女子的样貌，只是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别人的事情，她也懒得过问，只看了一眼，她便转身下楼，往后院的马厩去了。 那群男子正在门口询问掌柜的有没有空房间了。 掌柜的见到有这么多军人，也有些害怕，只说没有空房间了。 为首的男子目光微深，他看出来掌柜的在撒谎，他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掌柜的，这些，够我们兄弟今晚的住宿费了吗？” 掌柜的看到这么一锭银子，顿时眼睛都放光，他立刻改口道：“有有有，里面还有一间大通铺，只不过，条件简陋，各位军爷怕是住着不方便……” 男子直接打断了他，“不用了，我们就住大通铺。不过，麻烦掌柜的，给她单独开一间房，再想办法去给她买两身女子的衣服，好好伺候她。” 男子示意自己身边的女子，然后又拿出一锭银子，交到掌柜的手中。 掌柜的高兴地接下，连连点头称是。 他让店小二去开房间，又叫来自己家的娘子，给那位姑娘去买衣服。 那女子却好像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单独住一个房间，在店小二送了她到厢房门口的时候，女子转过身，面对男子，泪眼汪汪地道：“将军，你待贱妾的好，贱妾心里明白。可是贱妾心里还是害怕，夜夜噩梦，以泪洗面。将军，你……” 她眸光微微抬，又娇羞地落下，神情间满是羞意，“你可愿……留下来陪着贱妾？” 店小二在一旁都快听不下去了，他打量了那女子一眼，长得也就……一般般吧。 哪有今天下午到他们店里住店的那位谢姑娘长得漂亮！ 不是店小二的眼光太高，而是他已经见过更美的。 那男子长得倒是一表人才，身形魁梧，器宇轩昂，听那女子喊他“将军”，估计还是个“大官”！ 店小二听了几句，便识趣地招呼一声，离开了。 男子等到店小二离开后，他才一脸严肃地道：“姚姑娘，你是自由身了。我说过，我无意纳妾。今后，你也别以我的侍妾的身份在我身边。明日我们就要进京了，今晚你在此歇息一晚，随后何去何从，你自行决定。” 这女子，便是一年前逃婚的姚玉儿。 而这男子，正是从西南军里被抽调回京任职的林麒云，他现在已经被皇上封为“定远将军”，正五品武官。 至于林麒云怎么会跟姚玉儿遇上结缘，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第275章 巧遇你朋友是谁 话说，几个月前，林麒云接到皇上的密令，让他即日启程回京述职。 自从秦湛回京任职后，两个人也时常通信，秦湛也跟他说了一些京中的形势。 南疆自从跟大虞表示了休战的决意后，两国之间一直在为休战协议商讨中。 这一年多以来，西南军那边丝毫不敢懈怠，每日还是坚持操练。 有传闻说，南疆的皇帝虽然主和，但是二皇子等其他各方势力还是蠢蠢欲动，尤其是二皇子，他还是主战的那一方。 因而，两国的谈判始终还没出了结果。 原定的那些赔偿，大虞也是迟迟未能收到。 就连南疆那边欲派公主过来和亲，也是未能定下来。 自去年入冬后，更有传闻说，南疆的二皇子已经悄悄潜入了大虞的京城，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秦湛向皇上举荐了林麒云，称他作战英勇，是个人才，请皇上招他入京辅助自己。 皇上同意了。 林麒云收到皇上的密令后，带着亲近的随从，约有二三十人，一路从西南往北，进京。 在路过昆州和永州交界的齐云山时，他们碰巧遇到了一帮土匪。 一路上为了方便赶路，他们都是穿着便衣，也算是那帮土匪倒霉，他们劫谁不好，偏偏去劫持林麒云他们这一帮人。 林麒云原本为了赶路，不想理这些地头蛇。 但是听当地的老百姓说，这帮土匪无恶不作，他们那里很多清白人家的姑娘都被他们掳上了山，糟蹋了。 林麒云问：“州府为何不管？他们为何不派兵镇压？” 百姓说，他们的知府大人是个怕事的，压根不敢去镇压。 所以才造成那帮土匪胆大妄为。 林麒云思虑过后，决定帮这里的老百姓一把。 带着他的贴身随从，不到半天的时间，就把那个土匪窝剿了。 救了了很多被困的女子。 他把那些女子遣送回家，唯独只有一个女子不动。 他问她：“为何不回家？” 她答：“我本是新嫁娘，我如今这个样子，已是无家可归。” 说着，女子便给他跪下了，哭着道：“将军，若你不嫌弃贱妾，你就让贱妾跟着你吧？” 林麒云皱了皱眉，一脸为难。 他说他要进京，还有要事，然而女子却是铁了心要跟着他，他没答应，她便去自寻死路。 在她拎起裙子准备去撞墙的时候，林麒云突然瞧见了她脚上穿的那双红色绣花鞋。 绣花鞋已经很脏很旧了，但依然能看得出来那上面绣着的花纹。 很眼熟。 林麒云连忙拦住她，问她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 这个女子，便是逃婚后，被齐云山的山匪绑架到山上，被折磨了近一年的姚玉儿。 现在的她，早就是破败之身。 她知道，她已经无路可走。 昆州、永州都回不去了。 原本她以为她这一辈子都要在这个山上度过去了，没想到，却突然来了一位长得这么俊的将军。 姚玉儿一瞬间看到了希望。 她是打定了主意要赖上他了。 因此，他问的时候，她把自己的身世说得非常惨，更没说自己逃婚，只说是自己在远嫁的路上，被山匪掳上山的。 “回将军，贱妾名叫玉儿，姓姚。家在昆州。父母、亲人都不在了……” 听说她家住昆州，林麒云心里有些失望，原来她并非是当初救他的那个姑娘。 也许是因为她脚上穿的鞋子让他有些莫名的熟悉感，所以，最后他还是同意把姚玉儿带着上路，只不过，他也说了，等到了京城，他就不会再管她，让她自寻出路去。 这一路上，姚玉儿时时紧跟着他身边，时不时地还会说一些让人误解的话。 他是男子，倒是可以不在乎名声，但她到底是女子，男女有别。 有些话，林麒云也不好直说。 没想到，现在快到京城了，姚玉儿竟胆大直接地提出此种要求，林麒云不由得生怒。 说完那些话后，他便冷漠地转身，下楼去找他的随从睡大通铺。 那些人见他一个人回来了，不由得调侃道：“将军，你那位小娘子呢？” 林麒云刷地一下冷下脸：“休的胡言乱语！我和她，什么都没有。今后谁若胆敢再多说一句，小心我割了他的舌头！” 他的一番话，让那些士兵全都不敢再乱言，一致齐声道：“是！” …… 谢薇喂马的时候，有些无聊地坐在一旁的墩子上，对着黑色的骏马喃喃自语道：“你说，我要不要通知他一声？” 这个“他”，自然就是指秦湛。 谢薇来京城的消息，她还没告诉秦湛。 主要是她还没想好应不应该跟他说，她怕说了，万一打扰了他怎么办？ 他此时所处的位置那么危险，万一有人查到了她，给他惹了麻烦又怎么办？ 诸多顾虑，以至于这一路上谢薇都在逃避这件事。 如今，已经在天子脚下了，不得不想出一个结果。 然而，谢薇还没想清楚，突然有一个人闯进来，指着那匹马问她：“你是谁？从何而来的这匹马？” 谢薇转头看向那人，这一看，更觉得眼熟了。 “你是？” 林麒云一脸沉冷地盯着谢薇，又问一遍：“我问你，你从何而来的这匹马？” 谢薇挑了挑眉，“怎么了？跟你有关系吗？” 林麒云沉下脸，“当然有关，这匹马，是我一个朋友的。怎么会在你这里？” 谢薇心中有些诧异，难不成他跟秦湛认识？ 可这人，也不知道是敌是友啊？ “巧了，这匹马，也是我一位朋友所赠。这位兄台，会不会是你认错了？这天下的黑马多了去了，你怎么肯定这匹马是你那位朋友的？” 林麒云轻哼一声，“这匹马，是我亲自挑选，赠送给我朋友的。我岂会认错？” “哦？你朋友姓什么？名谁？” “我朋友……” 林麒云话说一半，似乎发现不对劲，转个弯问：“那，姑娘你的朋友又是谁？叫什么名字？” 谢薇好笑地扬起眉：“我凭什么告诉你啊？” “那我凭什么告诉你？” 谢薇双手环胸，觉得这人真是一根筋，还挺固执的。 “得了，看样子是谈不拢了。” 谢薇站起身，准备回房间休息了。 “姑娘，你等等。” 第276章 遇上姚玉儿 谢薇站住，转过身，看他。 林麒云上前几步，目光盯着她，眼底还有一抹怒气：“你说清楚，这匹马，你究竟是从何而得？” 他给秦湛挑的战马，不可能轻易落到别人的手中。 谢薇看他这么执着，玩味地一笑：“好啊，你说这匹马是你朋友的，那你如何能证明？” 林麒云拇指和食指放在唇边，突然吹了一声口哨。马厩里那匹黑色的高大骏马一听这个哨声，突然扬起前蹄，嘶鸣一声。 看起来，就像是听到了主人的召唤一样。 谢薇挑了挑眉，目光上下地打量他一眼。 她认出他就是刚才那帮将士的头领，也就是说，他是军队里的军人？ 说不定这人真跟秦湛认识。 不过，谢薇并不想表明身份，只轻轻点头，转身就准备离开。 林麒云见她什么话都不说，有些急了，两个跨步就走到了谢薇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姑娘，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谢薇勾唇一笑，戏谑地道：“我有说我一定要回答你吗？” 说完，她越过他，回自己房间。 林麒云盯着她的背影，又转头看一眼那匹黑色骏马。 他走过去，有些眷念地伸手摸着马儿的脖子，轻轻安抚它，“好久不见了，老朋友。你告诉我，你怎么跟那个姑娘在一起？为什么没跟着阿湛呢？” 马儿遇到了很久没见的主人，也只是很亲切地低下头，跟他互动，但它不会开口说话，自然也不能告诉他原因。 谢薇上了二楼，朝自己房间走去，在路过一间厢房的时候，突然那间厢房门打开，一个穿着粉红色裙子的女子走了出来，她打扮得很艳丽，脸上上着妆，走起路来，身段一扭一摆的，看着有些别扭。 谢薇下意识地看了她一眼，从她面前走过去，还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脂粉香味，熏得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也是这一下，让她突然站住了脚步。 她有些疑惑地拧了拧眉。 刚才那个女子，她瞧着怎么有点眼熟？ 谢薇转过身，正打算问清楚，谁知道身后却没有任何的身影。 她略微有些奇怪地想了一下，想着可能是自己想多了，这世上长相相似的人有很多，大概只是她一时眼花了而已。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躲在门后的姚玉儿过了很久才有些胆战心惊地走出来。 看四下都无人，她才拍了拍胸口，长松了一口气。 刚才那一刹，她差点吓得背过气去！ 她一眼就认出了谢薇。 隔了两年，谢薇的样子几乎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比以前看着更长大了一些，身段似乎也高了一点。 而她呢？ 这两年的变化却十分大。在姚府，她极力想变得更美，所以，那些胭脂水粉，她能用的都用上，好吃好喝的也一样不落下，养了一年多，才总算是养出一些红润的气色，身体也不像之前那么干瘦如柴。 到她嫁人之前，她好歹也有点大小姐的模样了。 但是自从她被山匪掳上山后，这一年她又变了很多，为了活下去，她从一开始的反抗、害怕，到后来的顺从，甚至还主动投靠那个山匪头目，她的身上早就留下无数男人的印迹。她也变得娇媚勾人，尤其是诱惑男人、笼络人心那一套，在山上可是学到了很多。 心性上，更是与往日有了极大的变化。 如今的她，残花败柳一个。 可她一直都不曾忘记，她之所以变成这样，都是因为谢薇！ 在山上那无数个难熬的夜晚，在她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她都是咬着牙，一直念着谢薇的名字才坚持下来的。 她跟着林麒云他们一起来到京城，就是想找机会攀龙附凤，京城里的大官那么多，只要她攀上一个，等她有了权势，她再回南岭去收拾一个普通的农女，就会易如反掌！ 可她万万没想到，在她还在没进京城之前，竟然就先遇到了谢薇。 姚玉儿百思不得其解，谢薇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不成，她也是要进京？ 她进京做什么？ 想到谢薇刚才从她面前走过去，却压根没有认出自己，姚玉儿不由得凄烈地笑了一声。 呵呵。 她如今这模样，看来真的是变化太大了吧？ 谢薇竟然都认不出来她了！ 翌日。 一大早，谢薇他们几个在楼下吃早饭，等吃了早饭后，就准备出发了。 没多久，姚玉儿也下楼来。 她还穿着那身粉红色的衣裙，脸上脂粉很浓艳。有了脂粉的装饰，加上她现在上妆的技巧很厉害，倒是掩饰了一些她脸上的缺陷，显得她那张脸娇媚惑人，眼尾处一抹红色的脂粉轻扬，眼眸流转间，颇有一点媚眼如丝的感觉。 底下的有些男客人见了她，顿时看直了眼。 姚玉儿很满意这样的效果。 她扭着腰，柔声唤道：“小二，给我上一份早饭。” 店小二连忙应是。 谢薇他们就坐在左手边第二张桌子，看到她，谢薇眉头微挑，小桃、谢茂和谢茵三个人见到她，全都一脸震惊，谢薇连忙眼神示意他们一下，迫使他们只能佯装无事地低下头，继续吃早饭。 实际上，他们三个人心里全都震惊得难以置信。 一个人即便上了很浓的妆，但她的五官轮廓还是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谢薇昨晚回去后，仔细回想了一下，尤其是那个女子见到她时，那满眼震惊的样子，说明她绝对认识她。 在这陌生的地方，能认出她的，那就一定是熟人了。 加上那张脸看起来的熟悉感，稍微一想，也就想到了是谁？ 除了姚玉儿，还能有谁？ 谢薇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她。 不过遇上了也无所谓，反正她们之间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这件事，早上起来时，谢薇还是告诉了小桃、谢茂和谢茵他们。 他们三人跟姚玉儿都有些渊源，她只是给他们一点心理准备。 显然，那点心理准备还是不够，都没亲眼见到姚玉儿的变化来得震惊。 姚玉儿特意选了谢薇他们隔壁一桌坐下，目光微转，眸底含笑地看向他们。 第277章 刚进京城就打一架 她也不说话，只看了一眼，便转开了目光。 看他们几个人的反应，想必并没有认出她。 姚玉儿心底很高兴。 说明她的伪装很好。 不一会儿，店小二把她要的早饭端上来，姚玉儿问道：“小二，昨晚跟我一起来的那位将军，他用过早饭了吗？” 店小二答：“姑娘，昨晚那些军爷，他们一大早就启程走了。哦对了，这是那位将军让我交给姑娘的信。还有这个……” 店小二说着，取出一个钱袋子交给姚玉儿。 姚玉儿接过信，打开看了一眼，气得手指攥紧，微微发抖。 林麒云不告而别，只在信中说自己还有要务要处理，让她好好保重什么的，又留了一笔银子给她。 姚玉儿现在想要的不是这一笔银子，而是更好的权势！ 有了权势，自然有很多银子。 这两年，她深知“权势”的厉害。其实林麒云只是一个愣头愣脑的呆木头，姚玉儿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但，谁让他是一位将军呢？ 目前，她认识的最大的官就是他了，她必须得找到他，努力攀上他，才能往更高的“枝头”上爬。 姚玉儿轻轻地揉了信，目光中露出一丝冷笑。 哼，以为甩了她就行了吗？ …… 用了早饭后，谢薇他们就出发了。 经过一天的赶路，到了天色将黑时，他们终于抵达了京城的南城门。 赶在关城门的前一刻，他们进了城。 晚上，谢薇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小桃、谢茂和谢茵他们三个都非常兴奋，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姐姐，这里就是京城了是吗？” “京城好大啊！比咱们南岭大多了！” 谢薇伸手轻刮了一下谢茵的鼻子，“小丫头，要不怎么说这里是京城呢？” 谢茵皱了皱小鼻子，来到客栈的窗户边，望着外面繁华街道的热闹景象，以及远处的万家灯火，眼里忍不住惊叹。 小桃帮着谢薇收拾行李，有些五味杂陈地感叹一句，“姐姐，我们这下真的要在京城安家了。” 谢薇笑着冲她抛了一个媚眼，“那可不一定。南岭才是我们永远的家。” 这是谢薇心里真实的想法。 她来京城做生意，也是想查自己的身世。但在她心目中，南岭好像才是她真正的家乡。 收拾好安顿下来后，谢茵忍不住兴奋地拉着谢薇，想出门去街上逛一逛。 谢薇知道这小丫头是对京城有太多的好奇和新鲜感，便点头同意了。 吃完晚饭后，谢薇他们便一道出门去逛街了。 整座京城共有四条主干道，分别是东西南北四个方位。皇宫就处于北方最中心的位置。 东西两条道上分别都是一些重要的大臣和皇亲国戚的府邸。 南街则是京城上最繁华的一条街道，汇聚了全国各地的有名的生意店铺。 绫罗绸缎、胭脂水粉、酒楼茶肆、医馆当铺、青楼歌坊……等等等等，应有尽有。 晚上的南街，依然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大街上，人潮涌动，形形色色。 那些做生意的店铺里人头攒动，亦或是一些走街串巷做小生意的商人，时不时响起一声声的吆喝声，到处都充满了热闹和繁华的景象。 谢薇一边看，一边观察着这周围的店铺，想着地段、人流量等问题。 既然决定要在这边做生意，总得要先做一做调研工作。 谢茵蹦蹦跳跳地左看看，右看看，对那些捏得小糖人啊，还有精致的画册什么的，尤为喜爱。 谢薇给她买了两个，她拿在手里，简直是爱不释手。 谢茂对这些不感兴趣，谢薇问他喜欢什么，让他挑。 谢茂想了想，在一个专门卖小玩意的小店里，挑了一把短小锋利的匕首。 谢薇挑了挑眉，又问一遍：“茂儿，你确定要这个？” 谢茂眼底似有光，点了点头，“嗯，我就喜欢这个。” “好。”谢薇爽快地付了银子。 小桃有些担心地道：“茂儿，这可是危险的东西，你可不能胡来。” 谢茂这一年多明显长高了很多，人也变得结实了些，他一脸严肃地道：“小桃姐姐，你放心吧，我不会胡来的。” 谢薇笑着道：“小桃，你放心吧，茂儿他已经长大了，懂事了。我相信他不会胡来的。” 谁知道她这句话刚说完没多久，就打脸了！ …… 望风酒楼。 此时此刻，林麒云正跟秦湛以及他那帮小伙伴一起喝酒。 林麒云到的时候是下午，他先去报道了一下，随后就派人通知了秦湛。 两个人一年多未见，甚是想念。 晚上，秦湛做东，在望风酒楼给他接风洗尘，还特意叫了自己的几个好友一起来。 大家吃得尽兴，酒醉正酣。 就在这时，有人突然从楼下跑进来，惊慌地喊：“你们快出来看啊，楼下有人打架了！” 这京城繁华归繁华，但是打架闹事得也很多。 对秦湛他们来说，打架而已，有什么稀奇的？ 却不想，听那人接着道：“你们知道楼下被打的是谁吗？是曹相的儿子曹大公子！哎哟哟，我看那个人是完蛋了！” “好像还是个外地人。” “那可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惹了谁不好，竟然惹了那位活阎王！” “……” 秦湛耳聪目明，即使喝了一些酒，还没到醉糊涂的时候。 自从他当了殿前司都指挥使后，跟曹东运的儿子曹良也是结了梁子，曹良私底下给秦湛使了很多绊子。 听到有人在楼下打了他，秦湛不由得高兴地一拍大腿：“走，兄弟们，让我们去看看曹大公子被哪位壮士打了？我们得去为他加加油啊！哈哈哈。” 其他几个人，也都是跟秦湛一个鼻孔出气的，纷纷起身应和着。 林麒云不明白什么情况，但自然也是站在秦湛这边的。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下楼出去了。 此时，大街上，谢薇正一脸冷厉地一对四，哦不，对五。 那个被她抓住按在地上，正嗷嗷大叫的男人，简直不堪一击。 【作者有话说】 秦湛：壮士竟然是自己媳妇？？？ 第278章 熟悉的嬉笑声 都说天子脚下，住着的都是一些富贵人家。随手扔出一根棍子，都能打到几个世家子弟。 这话，谢薇算是领教了。 她也没想到，她刚来京城第一天，竟然就遇到了堂堂左相之子曹良。 这事，说起来其实也不能怪他们。 她们姐弟几个一路顺着南街闲逛着，本是惬意的很，谁知道前方突然人群涌动，有人大喊： “都快让开，活阎王来啦！” 谢薇他们几个还未及反应过来，只见大街上的人群都各自闪避开。 仿佛在避着什么洪水猛兽。 谢薇一抬头，就见到前面四五个人正朝这边走人。 为首那人，穿着一身紫色华服，手执纸扇，大摇大摆地走过来。 他看上去约二十来岁，瘦削的脸，八字眉，神情嚣张跋扈，眼底皆是得意忘形的狂妄之色。 在他身后，则跟着四位人高马大的壮汉，一看就是贴身随从。 几个人凶神恶煞的，看起来不好惹。 谢薇初来乍到，自然不想惹事。 她拉着谢茵和小桃，让他们往旁边退让。 路旁边有一个乞讨的小女孩，不知危险避开，她上前拦住了那男子的路，“求求你，赏点吧。” 曹良眉头一皱，他身后的其中一个随从已经上前一步，伸手轻轻一推就把小女孩推倒在地。 “哪来的小叫花子？还不快滚开！” 小女孩又瘦又矮，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跌倒在地上就爬不起来了。 路边的百姓看了也只是心疼可怜，满眼同情，却无人敢上前帮忙。 曹良整日里在街头横行霸道，仗势欺人，京城百姓们苦不堪言，却没人敢去告状。 谁让他爹是左相呢？ 这状纸怕是还没递上去，就得被人封了口。 谢薇一手一个拉着谢茵和小桃，却没想到谢茂看不下去，冲过去把小女孩扶了起来。 “小妹妹，你没事吧？” 小女孩摔得很疼，但她还是摇了摇头，虚弱地说：“我没事。” 本来这也没什么，谁料曹良走过去后，回头刚好看到了这一幕。 这还得了？ 敢去帮拦他曹大公子路的，那就是跟他对着干的！ 曹良眼神示意一下，就让身边的随从去收拾谢茂。 谢茂学过武功，他到底还是年少，性子难免冲动，那几个壮汉过来抓他，他想也没想就反抗。 几名壮汉和曹良都没想到，这么一个多管闲事的臭小子，竟然还会几招功夫？ 曹良正好觉得无聊，看好戏般吩咐道：“你们几个，把这个臭小子抓回去，带到府里，本少爷要好好‘玩玩’他。” 言语间，只把谢茂当成一个“玩物”。 谢薇知道眼前这人惹不得，她更不能让谢茂被抓走，连忙上前制止：“抱歉，这位公子，我弟弟年少不懂事，惹了公子的雅兴。看在他是第一次犯错的份上，还望公子大人大量，放了他这一回。我愿以五十两银子作为酬谢！” 说着，谢薇拿出钱袋，双手奉上。 她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但看他的穿着打扮，也知道是非富即贵的人家。 五十两，于她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但是对曹良来说，这点银子，还不够他吃一顿饭的。 曹良嗤笑一声，一抬头，正想教训一下这个说话的女子，却在看到谢薇时目光一怔，整个人愣住了。 谢薇的容貌哪怕是在这名门贵女遍地的京城，也是难得的惊艳绝色。她不施粉黛，长发高束，却莫名地一点都不违和，反而有种普通闺阁女子没有的飒爽利落，让人眼前一亮。 曹良向来爱美，京城闺秀大多以娇弱为美，像谢薇这样的美女，他还是第一次见。 顿时心花怒放。 脸上也换了一种表情，他腆着笑脸走近：“姑娘是说，这是你弟弟？” 谢薇一看他这副神情，便知他所想什么，微微一笑，道：“正是。” 曹良立刻挥挥手，让随从停手。 “既然是姑娘的弟弟，这中间想必是有什么误会。算了算了，本少爷大人大量，自然不会计较的。” 谢薇顺势道：“多谢公子。” 她拉起谢茂，带着他转身就走。 曹良往前一拦，笑道：“今日能遇到姑娘，也是你我缘分一场。在下想请姑娘去别处一聚，不知姑娘是否能赏光？” 谢薇笑得很假，毫不客气地拒绝：“不能。” 曹良：“……” 他自小锦衣玉食，无人敢拒绝和违逆他。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当着他的面，拒绝得这么彻底。 还是在大街上。 曹良顿觉颜面扫地。 他目光一沉，“姑娘当真不给本少爷这个面子？” 谢薇不想惹事，但她也不怕事。 这人看样子是想一直纠缠下去了，她让谢茂往旁边去，谢茂却不愿意，挡在她面前，一张还显幼稚的脸，微微抬起，对上曹良。 “祸是我惹的，跟我姐姐没关系，有什么，你冲我来。” 曹良现在对他没兴趣，眼神一闪，他示意那几个随从来抓人。 谢薇眼看躲不开，伸手推开谢茂，抬手就挡住了其中一个壮汉的一招。 所有人，不管是围观的路人，曹良，还是壮汉，全都一惊。 想不到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长得还非常漂亮的姑娘，竟然会武功？ 谢薇这两年的坚持锻炼可不是白练的。 如今的她，不说跟前世一模一样的厉害，至少也有七八成的功力。 对这朝代的一些内功深厚的高手肯定不行，但是打一打街头的几个流氓瘪三，还是绰绰有余的。 也幸好曹良平时里横行霸道惯了，带的随从只是一些孔武有力的壮汉，只有一些武功路数，并没有多少深厚的内功。 谢薇一打四，并没有费多少力气就把这四个壮汉打倒了。 曹良眼看形势不好，想跑，谢薇又怎会放过他？ 伸手一抓，抓住曹良的肩膀，顺势一个过肩摔，把曹良摔在地上，嗷嗷大叫着，根本起不来。 周围的人群发出热烈的掌声。 也有人在不停地议论： “哎呀呀，这姑娘完了！她可知道她惹了大麻烦！” “是啊，她竟敢打曹相的儿子！” “这曹大公子平日那么嚣张，想不到竟然连一点武功都没有，被一个姑娘家摔在地上，真是笑话！” “可不是？看了这是让人解气！该！” “……” 曹良的右胳膊被谢薇往后押着，她一只膝盖跪在他后背上，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了，胳膊和后背，还有全身都疼。 他啊啊大叫道：“大胆！你可知道我是谁？！” 谢薇还没说话，却听前方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嬉笑声：“哟，我当是谁在这里呢？原来是曹大公子啊。” 第279章 我的媳妇我还用抢吗 谢薇听到这句话，身形微怔。 下意识地转头看过去。 曹良也全身一僵，羞愤地咬着牙，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这副狼狈样子，被谁瞧见不好，偏偏被秦湛那个油盐不进的混小子撞见了！ 这下，免不得要被他羞辱一顿。 不过秦湛只说了一句话便没声了，这让曹良也有点疑惑。 这混小子是逮住机会就绝不会放过他的，这下，怎地突然没声音了？ 曹良半边脸贴着地，后脑勺对着秦湛那边，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只在心里疑惑不解。 他哪知道，此刻的秦湛，哪有闲工夫理他。 秦湛走过人群后，一眼就看到那个制服住曹良的姑娘。 那一眼，他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 愣了许久，他眨了眨眼，又揉了一下自己的眼睛，见那日思夜想的姑娘对着他翻了一个白眼，这才确定这是真实的，不是他喝醉了做梦。 “薇……” 秦湛正要上前，谢薇却睇他一个眼神，示意她身下的这个人。 秦湛立即懂了她的意思，只得按奈住激动的心情，没有上前去。 秦湛刚才的举动，在别人眼里并不觉得有异，可是站在他身边的林麒云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尤其是他也认出了那个姑娘。 正是他昨夜在客栈里遇到的那位。 看她刚才跟阿湛打了眼色，他心中便有数了：原来他们当真是认识的。 如此一来，便能解释了烈风为何会跟着那个姑娘。 但他心中还是有些震惊—— 烈风是他给阿湛挑的战马，阿湛竟把它赠送给这个女子，可见这姑娘在他心里的分量，举足轻重。 谢薇也没想到在这里竟然遇到了秦湛，但是此时此刻，并不是跟他相认的好时机。 她已经听人说了今天她惹到的这位是曹相的儿子曹大公子。 他跟秦湛向来是敌对的，若让他知道她和秦湛的关系，怕是对她和秦湛都没好处。 先暂时瞒着也好。 谢茂他们在看到秦湛时，也是眼前一亮，正要张口喊，谢薇就给他们暗示一眼，让他们先不要出声。 她低下头，轻勾起唇，笑道：“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曹大公子啊……” 她这话，说得抑扬顿挫，意味不明，让曹良有些得意和受用。 “哼，既然知道是本少爷，还不快放了我？！” 谢薇知道他是曹良后，心底也是一沉。 但，既然得罪都得罪了，那她想逃也逃不了干系，只能想办法弥补。否则，她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被曹相“惦记”上了，她以后还能在这京城立足吗？ 更别说她还想开店做生意呢。 “放了你可以啊，不过曹公子刚才不是说，你想邀请我去别处一聚吗？本姑娘现在突然有时间了，不知道曹公子可还愿意啊？” “……”曹良听到谢薇这么一说，他忍不住惊讶地想转头看她，“当，当真？” 他心底无比得意！ 看看，他只要一亮出身份，这女子还不是慑于他的威名，不敢再造次了吧？ “当然了。” 谢薇说着，抬手放开了曹良。 曹良有些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 他小时候身子骨不好，体弱多病，好不容易才活下来的。曹东运对这个儿子极为看重，自然不忍他再受练功夫的苦，就没让人教他习武。 反正丞相府不缺武夫。 却没想到，今日会栽在一个姑娘家的手上。 这件事后来传到曹丞相的耳中时，气得他狠狠摔了一个茶杯。 话说曹良起来后，他身边那几个随从连忙也爬起来，替他拍打身上的灰尘，一脸惊慌地问： “公子，你没事吧？” 曹良没好脸色地一脚踹一个，“都给本少爷滚开！没用的东西！” 那些壮汉被踢了也不敢出声。 曹良对着那些人出了心中的一口恶气后，才看向谢薇，他的脸都肿了起来，挤出笑脸道：“姑娘，走吧。” 他眼底的那抹算计毫不掩饰。 说起来，曹相一生在朝堂上老谋深算，心机城府极为深沉，偏他生的这个儿子却是个没什么城府的人。 平时，不管他如何作恶，背后都有曹丞相给他兜着，所以他从来都是毫无顾忌。 曹良站到秦湛面前，顶着一张被打肿的脸，他还是不甘示弱地道：“让开。” 秦湛捏捏鼻子，一副想笑又忍笑的神情，他伸出手，一把勾搭上曹良的肩膀，好像他们俩好得跟一对亲兄弟一样，低声在他耳边笑着揶揄：“曹大公子，可是看上了那位姑娘？” 曹良有些嫌弃地想甩开他，听到他这样问，又忍不住心底的那一抹得意，“看上了又怎么样？本少爷看上的，你休想去抢！” 秦湛心底冷嗤：我的媳妇，我还用抢吗？ 嘴上却道：“我看那姑娘可不好惹，你看她刚才那威风凛凛的样子，这要是以后都被她那样压着……你堂堂曹大公子的雄风何振啊？传出去，免不得被人笑话啊。” 秦湛这副为了他着想的语气，让曹良不屑地冷嗤一声，“闺房趣事，你懂什么？！” 秦湛：“……” 一霎间，他脸色黑了下来。 这京城中的世家子弟，彼此间也没多大的秘密。 秦湛自十二岁去了军营后，一年到头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在别的世家子弟成亲的成亲，纳妾的纳妾的时候，秦湛作为秦相府里唯一的嫡子，房里是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 可让其他一群看他不顺眼的世家子弟笑话了好久。 尤其是这一年多以来，他人一直在京城，却还是没传出任何风声。 有人私底下，甚至在怀疑他那方面不行。 否则，他今年都二十二了，以他这年纪，早就该当爹了，却还连个女人都没有。 曹良这句话，显然就是故意在戳秦湛的心窝子。 【作者有话说】 秦湛：心好痛，需要媳妇揉揉~~ 第280章 拉拢不成就威逼利诱 秦湛的脸色僵了一瞬，眼底闪过一抹羞恼的怒火。 曹良的声音不高不低，附近的人都听到了。 他是落得个一鼻子灰，只能悻悻地闭嘴。 曹良有些得意地从他面前走过去，谢薇跟在曹良身后，目不斜视地从秦湛的面前走过去，似乎两个人根本不认识一样。 她给小桃他们睇了一个眼神，小桃担忧地望着她，谢薇却只催促她赶紧带着谢茂和谢茵回客栈去。 曹良的目的是谢薇，对谢茂、小桃和谢茵三人却无所谓，看到他们躲起来了，也没在意。 谢薇跟着曹良来到了一处僻静的院子。 这里距离城中心有一段距离，是曹良在外的私宅，平日里，他若是想做点什么，就会把人带到这里来。 眼下他看上了谢薇，自然是一刻都不想等。 本来他不想带人来这里的，在外面的客栈更方便一些。可刚才看她武功那么厉害，曹良怕出现什么意外，这宅子周围有他爹安排的暗卫守着，谅她有再大的本事也插翅难逃。 谢薇清楚曹良的目的，可这一趟，她也是非来不可的。 进了屋后，屏退左右，曹良本性全露，一点也不想掩藏：“姑娘既然进了本少爷的院子，想必也不用我多说什么了吧？” 谢薇自然听得懂他的言外之意，只不过她装作不懂地问：“曹公子的意思是？” 曹良搓搓手，目光自上而下，落在她身上，“本少爷看你长得不错，只要你从了我，我便不计较今日你打我之事。” 说到这个，他还隐隐觉得肿胀的脸颊越来越痛。 谢薇连忙躬下身道：“曹公子，这真是误会一场啊！家弟和我有眼不识泰山，当时不知道那位威风八面的公子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曹大公子！若是知道，就是给我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跟曹大公子起冲突的。 现在我们姐弟内心十分懊悔，痛苦不已！可事实已经造成，我心底也是十分愧疚的，所以才想着跟曹公子过来，看看能不能做些什么弥补一下。我知道曹大公子雅量海涵，想必一定不会跟我们一介普通百姓计较这等小事情。现在误会解释清楚了，自然也能原谅我们的不是！” 曹良：“……” 他身为丞相之子，哪怕天生愚笨了些，跟在曹丞相身边这么多年，也有些耳濡目染。 谢薇的这一番话，又是阿谀奉承，又是捧高他，贬低自己，反正什么话都让她说了，他还能说什么？ 道理全都在她这一张嘴里。 曹良怔了许久，才总算是转过弯来，他眯了眯眼，“你什么意思？你打了本少爷，还想就这样轻描淡写地糊弄过去？” 谢薇继续发挥三寸不烂之舌，“曹公子此言差矣，这怎么能叫糊弄呢？曹公子是何等的高贵之人，我们这种低贱小民，哪配得到曹公子的关注？” 她越是这样说，曹良心里越觉得高兴。 算这个女子还有点眼力劲。 知道他不好惹，如今可不就来巴结他了吗？ 曹良习惯了别人对自己的奉承和巴结，所以倒不觉得谢薇这话有什么毛病。 “你知道就好。” 他一副施恩的语气。 谢薇见有效果，又继续再添把火，“曹公子龙章凤姿，是我们姐弟一时瞎了眼，不识抬举冲撞了你。今晚惹了曹大公子的不快，我代家弟，诚心诚意地跟曹大公子道个歉。曹公子，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望曹公子笑纳……” 谢薇说着，从腰带里拿出了两张银票递过去。 曹良瞟了一眼，嗤笑：“这么一点银子，就想收买本少爷，想让本少爷原谅你们？” 这姑娘一张嘴，巧舌如簧，好在他也没那么傻。听出她的言下之意来。 说到底，还不是畏惧他的身份，不想把事情闹大。 曹良十分嚣张地道：“银子本少爷不缺，本少爷看上了你的人，除非你愿意跟了我，否则，今晚的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姐弟！” 谢薇手中的银票他没接。 曹良的态度，谢薇也清楚了。 刚才还一脸伏低做小的神情，转瞬间，变了。 她眼底眸色渐深，嘴角勾起一抹讥笑，神情略微散漫地道：“曹公子，有句话叫‘敬酒不吃吃罚酒’，今晚在南街上发生的事，有那么多的百姓可以为我们姐弟做证。孰是孰非，相信自然有公证。这件事若是传进曹相的耳朵里，不知道曹公子又将面临什么？ 我想，曹大公子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做什么选择才对。是吗？” 谢薇之所以敢跟着曹良一起走，就是心底笃定他不敢对自己做什么。 她原本就是两种打算。 若是收买拉拢不成，那就只能威逼利诱。 显然第一种收买不成，那谢薇也只能威胁他了。 他是曹相之子，哪怕曹相再维护自己的儿子，也得顾忌一下名声。 今晚的事，错不在她和谢茂，而是曹良有意刁难。 南街上那么多百姓亲眼目睹，可以为他们姐弟作证。 她就不相信，曹相能堵得住悠悠众口？ 即便他维护自己的儿子，但是这种丢脸的事，曹相也对这个儿子怒其不争的。私下里，免不得要教训他一顿。 曹良若是聪明的，自然知道也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息事宁人，对他们双方都好。 若他还敢对她用强，这事传出去，怕是得笑掉众人大牙。 曹相一定气得恨不得没生过这个儿子。 谢薇一番话，曹良自然听进耳朵里了。 他平日里在街头仗势欺人的事，他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也免不得被他爹念叨着不停。 曹良是畏惧他那个威严的父亲的。 他一想到自己被盛怒的爹教训，心里都忍不住发抖。 可，若是今晚的事，就这么算了，他也有点不甘心。 咬着牙，他道：“哼，你别以为搬出我爹就能拿捏住我！你打我的事，我爹若是知道了，一定也不会饶了你！” 是，不管他做得对或者错，他都是曹相之子。 打了他，那就等于打了曹相的脸。 谢薇勾唇一笑道：“曹丞相纵子行凶，意欲强占民女。这件事若是传到皇上或太后那里，你觉得你爹还能保你吗？” 第281章 我好想你让我好好抱一下 谢薇这么多，自然是因为她还有一个后路—— 秦湛。 今晚秦湛在场，他跟曹良的敌对关系，他都在心中跟自己说过了，曹良今晚的事，他若要闹大，相信秦湛绝对不会错过这个参他爹一本的机会。 谢薇挑着眉，提醒他，“今晚现场有一位公子，我看他跟你认识的样子，不知道我若是找他帮忙，他可愿意帮我呢？” 曹良想到了秦湛。 是了，别人他可以不在意，但秦湛不一样。 他爹是右相，跟他爹一直都是政敌。 秦相府一定不会放过今晚这个机会。 曹良想到这，不免有一阵心有余悸。 秦湛那混小子最近把整个禁军搅得不得安宁，他爹已经够烦了，若是这时候他再惹出这样的事，他爹只怕得扒了他一层皮！ 左思右想，曹良还真不能把这件事闹大。 可他是真的不甘心啊！ 他一双眼，绿油油地盯着谢薇。 这么美艳特殊的女子，他竟然只能看着，不能吃？ 谢薇已经看出来他的决定，笑吟吟地把银票又送上去，“看来，曹大公子果然是个聪明人，这些银子，就当是我们姐弟给你赔不是，曹大公子可不要嫌弃才好啊。” 这话，说出来真真是膈应死人。 曹良一脸轻哼，不稀罕地道：“你别让我再逮到你，不然的话，本少爷一定不会放了你！” 谢薇双手背在身后，大摇大摆地走出了这座宅子。 还没走出多远，腰上猛地多了一条手臂，轻轻一勾，她人就被轻易地勾进了某个熟悉的怀抱里。 谢薇知道秦湛一定跟在自己身后，所以也不算意外。 可到底还是有些矜持和不自在。 两个人一年多没见面了，秦湛是想她想念的紧，把人抱在怀里后，也不顾她的抗拒和挣扎，手臂不自觉地用了力。 “薇薇，我好想你，让我好好抱一下。” 他的声音在这暗夜里十分低沉和压抑，那深埋的思念仿佛成了一道道丝线，透过这一句，紧紧缠绕在谢薇的心尖上。 她挣扎得力道不由得停下。 乖乖地靠在他怀里，不由得也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腰。 他身上的气息，是她熟悉的味道。 一年多未见，此时此刻，她也不想再掩藏内心的感觉。 他说想她，她又何尝不想他？ 察觉到她的乖顺，秦湛更是心花怒放。 他收紧了些力道，抱了好一会儿，他才微微放开她，打量着她道：“那厮没对你怎么样吧？” 谢薇白了他一眼，笑：“你现在才问，是不是有些晚了点？” 秦湛也笑，“你是不是怪我刚才没有出手救你？” “没有，我不需要你救。”谢薇有些得意地挑眉，“你看，我不是好好地出来了吗？” 秦湛不由得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我就知道你行。” 两个人四目相对。 眼中都有笑意。 秦湛一年多都没见到她了，这一年多以来，鬼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有很多次，他只想不管不顾地抛下京城这边的一切回南岭去找你。 若不是两人之间一直通着信，他真的快要被这思念之苦折磨疯了。 如今，她人就在眼前，秦湛能明显得感觉到自己那颗心脏跳动得飞快。 他的眸光一瞬不瞬地落在谢薇的脸上。 她比以前似乎又长高了一些，面貌也似褪去了一些稚嫩，多了一些少女的明艳。 她今年十六了。 这么想着，秦湛竟然有一种“他的小姑娘长大了”的感觉。 他甚是满意。 “你盯着我笑什么？” 谢薇被他一直盯着，还笑得那么呆，忍不住有些羞臊，难得有些忸怩。 “我想好好看看你。”秦湛不由得感慨一句，“都这么久没见了，薇薇，你可想我？” “……”谢薇没他脸皮那么厚，说不出那种话，但脸颊却因此更加滚烫，偏过头，不愿再看他。 秦湛伸手扳过她的脸，知道她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害羞，望着眼前女子明媚如春的绝色，他忍不住喉间轻滚，低下头，轻吻上她。 谢薇怔了一下，忍不住想往后退。 这里不是谢家村，这是京城。 这还在外面呢，他也不知道顾忌一下场合！ 察觉到她往后躲，秦湛不由得用力揽紧她的腰，贴近她一些，唇一旦沾上，那就跟疯魔了一样，恨不得现在就生吞了她。 好在这里偏僻，又在墙角院落下，四下无人，就连一点灯光都没有。 天上的月亮似乎都娇羞地躲进了云层里。 过了好久，秦湛才喘着粗气，放开了谢薇。 谢薇脸颊滚烫，唇色绯红娇艳。 身体还有些发软，若不是靠着秦湛，她还真的有点站不住。 不由得娇嗔地剜了他一眼，还是觉得心中气不顺，又狠狠一跺脚，踩了秦湛一下。 秦湛疼得龇牙咧嘴，却笑得开怀，“薇薇，好痛，你快放开我！” “你还知道痛？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秦湛特意扭头看了一下四周，有些明知故问，“这是什么地方？” “……” 这人，就是故意使坏。 谢薇懒得理他，转身就走。 秦湛就屁颠屁颠地跟上她。 一路上，话也问着不停。 “薇薇，你来了京城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你来京城想做什么？” “你们现在住哪？” “可要我帮你安排？” “……” 谢薇不想理他，可他太烦人了，就跟以前一样。 再说，既然他们都遇上了，她本来也没打算瞒着他什么。 于是，也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我想来这里开铺子，做生意。” “你想做什么？还是面馆？” 谢薇点点头，她考虑过了，面馆适合小本经营，更有利于短期看到盈利。 等她站稳了脚跟，她再盘算着做其他生意。 但她想在京城做生意，跟在南岭县城做生意，那可是两回事。 京城地广物博，她的面馆若不做出一点特色来，是不容易经营下去的。 但是谢薇也不着急，反正来都来了，她可以慢慢尝试。 秦湛又问：“那住的地方呢？总不能一直住在客栈吧？” “嗯，住的地方我等明天再去问问看，先租一个或者买一个小院子也行。” 【作者有话说】 秦湛：终于抱到媳妇了！一把泪~~ 第282章 有了媳妇忘了兄弟 秦湛道：“我那有一处院子……”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谢薇打断了，“阿湛，我知道你是好意。不过不用了，我们姐弟住的地方，我能解决。” 她从未想过要依靠秦湛什么。 秦湛对此也没再说什么，他深知她的性子，点点头，一笑：“好。” 两个人许久没见，难免要多说一会儿话。 直到夜深了，秦湛才送谢薇回到客栈。 依依不舍地分开后，谢薇回到自己的房间。 为了省一点银子，她就开了两间房。 她和谢茵小桃三个人挤一间。 谢薇轻手轻脚地上了床，还是惊醒了小桃。 她微微睁开眼，声音咕哝地问：“姐姐，你回来啦？” “嗯。” 小桃今晚也是看到了秦湛，知道他跟姐姐必定要有一番叙旧，所以也没过多的担心。 “那位曹公子……” 谢薇手指放在唇上，轻轻地“嘘”了一声。床上睡熟的谢茵似乎是听到了她们的说话声，翻了一个身。 谢薇示意一眼，轻轻道：“别担心，先睡吧。其他事，等明天再说。” 小桃明白地点点头，没有再多问。 …… 秦相府。 秦湛吹着曲，高兴地翻了自家的院墙，回了自己的屋子。 主屋那边，秦夫人起来看了一眼，然后又回到床上。 秦鸿低声斥了一句：“这臭小子，越发没规矩了。” 秦湛这一年在京城，虽然也经常有晚归的时候，但从未有像今晚这么晚回来的时候。 秦夫人躺下后，叹了口气，“许是发生了什么事，我看他心情很不错的样子，等明儿一早，再问问他。” 秦湛今晚出去之前跟父母报备过，说是军中有个好兄弟来京了，晚上要在望风酒楼给他接风。 但后来在街上发生的事，还是传出来了。 曹良和秦湛，他们俩都是丞相之子，又一直有过节。这消息就不可能捂得严实。 秦鸿和秦夫人只知道秦湛今晚在街上遇到了曹良，听说他没出手，曹良是被一个姑娘打了，秦湛就在一旁看看热闹，说了几句话，没惹出什么事情。 饶是如此，秦鸿和秦夫人还是有些担心。 见他这么晚了终于回府，一颗心这才落下。 夫妻俩没再说什么，歇息了。 次日，用早膳的时候，秦夫人免不得要关心地问一句：“阿湛，你昨晚去哪了？为何回来得这么晚？” 秦湛打了一个哈欠，但精神却很好，“娘，我昨晚遇到了一个故人，多聊了几句，故而回来得晚了些。” “是你那位军中的兄弟？” 听了秦夫人这句话，秦湛微微一愣。 糟糕，他把林麒云搞忘了！ 昨晚在大街上看到谢薇后，他哪还有心思去管林麒云啊。 谢薇跟着曹良走了后，他二话没说就从后面跟上去了。 秦湛连忙吞了几口粥，抓起两个肉包子，如风一样地跑了。 “娘，我还有事，今晚不回来用膳了。” 秦夫人张口想喊一声都来不及。 “这孩子，怎地还这般不稳重！” 秦鸿一大早就去上朝了，若他在这，看到秦湛这样，估计也得气吐血。 不过，等他从宫里回来，那脸色也是阴沉沉的。 秦夫人上前问道：“老爷，怎么了？” “那臭小子呢？”秦鸿的语气很不好。 “怎么回事？” 秦鸿冷哼了一声。 还能怎么回事？ 昨天曹良被打成那样回府，曹东运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心疼得要命。他也接到了消息，他儿子是被一个姑娘打的，但是现场有秦湛在。 曹东运自然想到这可能是秦湛做的，那火气，今早可不就冲着秦鸿来了吗？ 原本秦鸿提出的一些政见，皇上已经同意，准备下旨了，曹东运却说太后娘娘那边觉得不妥，还得再仔细斟酌斟酌。 一句话，就把事情耽误了下来。 秦鸿是气得不行。 下朝后，曹东运还阴阳怪气地拉着他说了一番虚伪的话。 秦鸿素来严正清明，与曹东运的左右逢源、巧舌如簧不同，他大多时候都是一副沉默严肃的样子。 还称这叫“子债父偿”。 秦鸿和曹东运二人向来政见不合。 曹东运一直偏向于太后，而秦鸿只效忠于皇上。 太后一直压着皇上，曹东运也自觉自己比秦鸿更高人一等。 可偏偏，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却被秦鸿的儿子秒成渣。 这能不让他心口窝着一团火吗？ 听闻了这个原因，秦夫人眉头轻挑，不是宽容大度地劝着，反而护短道：“这件事跟咱们儿子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他在大街上看看热闹也是错了？” 秦鸿瞥了自家夫人一眼。 原本满腹的怨气，却散了不少。 这也就是在自家府里，在他面前，她才说这样直白的话。 也是她的真心话。 其实这何尝不是他的真心话呢？ 只不过，身在朝堂，这些话他当然不能直接说了。 秦夫人一直观察着秦鸿的脸色，夫妻多年，她自然也是了解他的。 看他脸色缓和了一些，这才转了话题道：“老爷，还没用膳吧？我让厨房先传膳。” 秦鸿没再说什么。 坐下后，他忽然又想到什么：“对了，让阿湛晚上过来用膳，我有话要问他。” 秦夫人想到儿子临走前交代的话，笑了一下，“老爷想问什么，什么时候不能问？非得等晚膳的时候？” 秦鸿一听这话就察觉有问题，脸色一板：“那臭小子又去哪了？” 秦夫人看他是要动怒，也不敢再隐瞒，“早膳的时候，说了晚膳不回来用。” “他又去哪惹事了？” “没说。不过，他昨日不是说了军中的好兄弟来了吗？我看，估计也是去找他了。” 秦湛跟林麒云的关系，秦鸿也是清楚的。 这一次，也是秦湛极力说服了皇上，让他下旨把林麒云调往京城，辅助他一同在禁军办差。 秦鸿知道林麒云是来帮秦湛的，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秦湛出了门后，直奔禁军大营。 见到林麒云，好一番的赔不是。 林麒云冷哼一声，不理睬他。 秦湛知道他也不是故意气自己，多年兄弟情，他还是了解他的。 “臭小子，我看你是皮痒了是不是？” 秦湛说着，一个虎虎生风的拳头就挥了过去。 第283章 认义兄 林麒云二话没说，抬手接过。 “哟呵，我倒要看看，这一年你的功力有没有长进？！” 林麒云不甘示弱地道：“我看是你在京城呆久了，这身子骨都散了吧？” 两个人说着，已经过了几个回合。 痛痛快快地打了一场后，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了。 两个人都累得气喘吁吁，一起呈“大”字躺在操练场上，望着头顶的天空。 四月的京城，天高云淡，春风拂面，最是一年之中的好时节。 秦湛和林麒云都觉得浑身痛快。 以前他们俩在军营的时候，没事就经常这样切磋，这一刻，仿佛又回到了那段时光。 真是让人怀念啊。 秦湛知道，昨晚的事，他势必也要给林麒云一个交代。 以前没告诉他，那是一直没机会。 现在他就在这，他自然也要第一时间跟他的好兄弟分享了。 “麒云，昨晚，我后来是去追那个姑娘了，就是打了曹良的那位。”说到这，秦湛还有些洋洋得意。 他媳妇就是不一般，连曹良都揍了。 这事是他一直想干，却又不能干的事。 林麒云一愣，昨晚他就看出来他跟那个姑娘是认识的，也知道他是追过去了。 但是秦湛现在这么正式地跟他说，叫他心底忍不住有些诧异。 不过，再一想，他连烈风都送给她了，估计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也不一般。 “……她是我的心上人。将来，我是要娶她做媳妇的。”秦湛道。 “……”林麒云不由得腾地一下坐起身，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秦湛也坐起来，笑着看他：“有这么吃惊吗？” “什，什么时候的事？”林麒云确实有点难以接受。 “嗐，其实这事，说来话长。” 秦湛不由得跟他从头到尾说起了他跟谢薇认识的经过。 “你还记得两年前我追查南疆奸细那一次，意外受伤了吗……” 听完了他的话，林麒云也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感觉。 高兴是肯定的。 他兄弟能找到喜欢的女子，他自然也为他高兴。 而且，那女子还那么特殊，长得又那么美。听他的语气，那女子也是欢喜他的…… 他们俩两情相悦。 如今，那女子又来了京城，想必，再过不久，他们就要成亲了吧？ 林麒云想着想着，不由得想得有些远了…… 秦湛站起身，伸手拍了拍林麒云的肩膀，笑得灿烂：“今日我告假出去一趟。” “你去哪？” 秦湛头也不回：“去看她。” 林麒云看着他的背影，好半晌，才叹口气，起身离开。 还没走到自己的营帐，突然有一个小兵过来找他。 “禀林将军，军营外有一位女子，说是来找您的。” 林麒云微微一皱眉，“对方可说是谁？” “她说她姓姚。” 林麒云便知道是谁了，他没想到她竟然会找过来，敛眸沉思一下，他挥挥手，让那小兵下去。 他来到军营门口，见到姚玉儿就站在营门外，一脸张望期盼的样子。 见到他，姚玉儿笑开了脸，眼中却掉下了泪来，“将军，玉儿总算是找到你了。” 她说着，抬手擦了擦眼泪。 这一擦，她原本就有些风尘仆仆的脸上又多了一层浮灰。 看起来十分狼狈。 姚玉儿有些不好意思地眨巴眨巴眼睛，一边压着眼角的泪，一边微笑道：“让将军见笑了。” 林麒云看她这样子，也不忍心再说什么重话。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说到这，姚玉儿又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将军，你好狠的心，只留下那样一封信和银子就跟玉儿不告而别。你可知道，玉儿见到将军的信，心都碎了……” 林麒云见不得姑娘家在他面前哭。 他家中唯一的妹妹，自小就被娇惯着长大，很少有哭的时候。 她一哭，他是真的没任何办法。 “姚姑娘，你先别哭了。”林麒云想了一下，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等我一会，我们去别的地方说。” 到底是他把她从山匪窝里救出来的，她现在孑然一身在京城，又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林麒云很难做到不管她。 换了一身便服后，他带着姚玉儿去了军营外面不远处的一座小山。 这里搭建了一座凉亭，是专门供游客到这里歇歇脚的。 “姚姑娘，你找我有何事？” 姚玉儿微微垂眸，眼底满是算计。 她好不容易攀上的这一棵“大树”，她可不打算轻易放弃。 “将军，我自知自己配不上你。你既不愿收我为妾，也不想让我当奴婢。那……请恕我斗胆一下，能否认将军为‘义兄’？” “……”林麒云不由得诧异地看向她。 姚玉儿一直低垂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知道自己身份低贱，这是高攀了将军。可我如今这样一个弱女子，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京城，除了将军，我不认识其他任何人。 如果能认了将军为义兄，好歹也算是有个亲人了。今后若是遇上什么事，我也好歹有个念想……” 她这番话，说得林麒云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目光一转，落到她脚上的那双带着芙蓉花的绣花鞋上。 也罢。 左右她一个孤女，只要不是说给他当侍妾当奴婢的，认个义妹，倒也没什么。 “好，我答应你。” 听到他的回答，姚玉儿喜上眉梢，顿时笑开了脸，“大哥。” 林麒云也不是没被人叫过“哥”，不过一直都是“二哥”，这声“大哥”，他听着有些怪怪的。 “我在家中排行老二，你今后就叫我一声‘二哥’吧。” 姚玉儿从善如流：“好，二哥。” 既然认了义妹，林麒云也不可能不管她。 这一日，他便带着她去了城里，打算给她找一个落脚处。 谁知道，却碰巧遇到了秦湛和昨晚的那位姑娘。 …… 谢薇早上起来后，就跟小桃他们说了昨晚的事。 小桃听了后，不由得担心地问：“姐姐，那个曹公子真的原谅了你和茂儿吗？” 谢薇轻笑一声，“怎么可能？” 第284章 彼此遇上 小桃“啊”了一声，似乎很吃惊。 谢薇昨晚虽然是把曹良稳住了，但这个梁子也是结下了。以后他们在京城开店做生意，若是不巧遇到了他，免不得还要受欺负。 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对方是曹相的公子，这梁子，结都结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谢茂神情有些愧疚地道：“姐姐，对不起，都怪我。要不是我，我们也不会刚来京城就得罪了曹相的公子。” 谢薇摸摸他的头，“茂儿，你没做错什么，无需道歉。昨晚的那种情况，你能伸手帮助弱小，是你心存良善。真正做错的人是曹良，该道歉的人也是他。” 谢茂眼珠微转，“那姐姐还把银子给他？” “……”谢薇微噎，想到昨晚给出去的银子，心里也痛。可是不给不行啊，他们初来乍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用银子解决的事是最简单的。 否则，他们无权无势，总不能真跟曹良过不去。 到时候，得罪了整个曹相府，那他们也别想在京城混了！ 只是这其中的道理对谢茂来说，还是有些深了。谢薇没多说什么，只叮嘱他们快点吃完早膳，然后出去找住的地方。 谢薇跟客栈的掌柜的打听了一下这周围的环境，也问了问有没有出租或出售的院子。 当然，她问的价格也得是合适的，太贵的她也买不起。 掌柜的告诉她，城东那边或许会有。 谢薇道了一声谢，吃完早饭后，带着小桃他们一起去了城东。 城东这边大部分住的都是平民，房子也是一些小门小户的院子，二进，或者三进的，大约有三到四间房。 这样的房子，倒是很适合谢薇他们住。 谢薇打听了一下，也看了几个院子，但都不太满意。 要么是价格贵了些，要么就是院子太大或太小。 京城这边到底不比南岭，一间普通的三进院子，买下来要好几百两。若不是昨晚给了曹良那笔银子，谢薇咬咬牙，也就买了。 但现在的情况就是，她没那么多银子去买。 这一次进京，谢薇能带的银子都带了，总共也就两千多两。她还得开店铺，请人手，怎么也要省着点花。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看房子这事也讲究眼缘，谢薇不着急，打算等吃了午饭，再去别处打听打听。 午饭他们也没铺张，就随便找了一个小饭馆。 刚坐下没多久，秦湛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了，一来就坐到了谢薇旁边，笑道：“你们可让我一顿好找！” 谢薇讶异地看着他，“你怎么找到这来了？” 谢茂和谢茵见到他，也忍不住一脸激动，齐声地喊道：“阿战哥哥。” 小桃也跟着喊了一声：“阿战大哥。” 秦湛跟他们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昨晚那个情况，虽然是在大街上见到了，但不好相认，都没说上话。 秦湛转眼看向谢薇解释：“我去客栈找你们，掌柜的说你们来城东这边看房子了。怎么样？有看中的房子了吗？” 谢薇摇摇头。 “没事，那就再看看。” 秦湛安慰了一句，跟着他们一起吃了一顿午饭。 结账的时候，秦湛给了银子，他笑说：“你们来了京城，我本来就应该尽一下地主之谊。等你们安顿下来后，我再好好请你们吃一顿。” 谢薇，小桃，以及谢茂都还好，眼里带笑，显然对此也没什么异议。 谢茵年纪小，忍不住高兴地欢呼起来。 看着谢茵又一脸活泼的样子，秦湛也忍不住抬手摸摸她的头。 谢薇在信里已经告诉他，谢茵的病好了，但是亲眼看到这小丫头又跟以前一样，心里的感觉还是有些不同的。 谢茵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不明白秦湛怎么突然摸她头，不由得弯起眉眼，喊：“阿战哥哥，你怎么了？” “没怎么。”秦湛收回手，“茵茵，京城好玩吗？” “好玩啊。”谢茵天真地道：“京城好大好大啊。这里还有好多我没见过的东西，像是小糖人啊，还有画册啊……” 闲聊几句后，谢薇问秦湛：“你没事做吗？怎么一直跟着我们？” 秦湛笑着看她，“我今天告假了，专门陪你们。” 这话，谢薇听着，不由得有些脸热。 她转开眼，不再看他。 小桃差不多都习惯了他们这样，但是，到底还是外人，有些不自在。 而且，自从秦湛的父母去了谢家村后，小桃也感觉到他的身份不简单。 后来，谢薇就告诉了她秦湛以及他父母的真实身份。 像他这样的贵公子，能跟姐姐在一起，她是打心里高兴的。 如今，姐姐也来了京城，她也希望他们能修成正果。 下午也没别的事，还是继续看房子。 以秦湛的意思，他是想给他们买一间大院子，但谢薇不同意，她得挑一个她自己满意的，也能负担得起的。 看来看去，终于看到了一处小院子，谢薇很满意。 二进的院子，三间房。 小是小了一点，但是家具什么的一应俱全。 房子也几乎是八成新的，直接就可以搬过来住。 主人家要去外地了，着急出手卖，低价二百两就行。 前头院子里有一颗老槐树，旁边还有一个花池，养着几尾金鱼。后院里有一片菜园地，可以种一些蔬菜，还能养养鸡鸭什么的。 看完了，谢薇正打算付钱的时候，门口却突然走进来两个人。 男人扬声问道：“请问一下，这家院子的主人在吗？” 院子的主人闻声出去了，“我就是。你找谁？” 谢薇和秦湛也跟着出去了。 一抬眼，就看到门口的一男一女。 谢薇不由得挑了挑眉。 巧了不是？ 门口的一男一女，正是林麒云和姚玉儿。 林麒云也是带着姚玉儿过来看房子的。 听说这家院子要卖，他觉得不错，正打算买下来。 听闻他的意愿，房主摊了摊手，不好意思地道：“哎呀，真是不凑巧，你们来晚了一步。这位姑娘已经打算买下了。” 林麒云抬眼就看到了谢薇和秦湛。 秦湛刚一出来，也看到了林麒云，他讶异地道：“咦？你小子怎么来了？” 眸光一转，他的眼神落到了他身边的姚玉儿身上。 只一眼，便淡漠地收回。 林麒云只得解释道：“我带我的义妹过来看房。” “义妹？” 第285章 跟她比差远了 不仅秦湛愣了一下，谢薇也讶异不已。 姚玉儿也早就认出了谢薇，只是此时她只恨不得能当做不认识她。 自然也不想跟她打招呼。 可是眼下这情况，几个人都面对面碰上了，不互相介绍一下，也有点说不过去。 林麒云道：“这位是我刚认的义妹，她叫姚玉儿。玉儿，这位，是我军中的同僚，秦湛。至于他这边这位……” “我叫谢薇。”不用他人介绍，谢薇便自己说了，她微微勾唇，笑着看向姚玉儿，“许久未见，姚小姐似乎不记得我了？” 林麒云目露震惊，他没想到，姚玉儿紧跟眼前这位姑娘认识？ 姚玉儿这时候想装作不认识也不行了，只得扯了扯唇，温柔轻声道：“谢姑娘，许久不见，你可安好？” 她一副跟谢薇只是认识，并不熟悉的样子。 林麒云不由得好奇地问：“玉儿，你怎么会认识这位姑娘？” 谢薇一脸兴致地看着姚玉儿，看看她怎么回答。 姚玉儿这两年的变化确实大，她脸上一点情绪不显，只温温柔柔地解释道：“二哥有所不知，我和谢姑娘是同乡。以前，我们见过几面，有一些渊源罢了。” “哦？”林麒云更加疑惑了，“谢姑娘也是昆州人？” 谢薇挑了挑眉，好笑道：“我可不是什么昆州人。” 她转向姚玉儿，说的有些意味深长：“看样子，姚姑娘似乎忘记自己是哪里人了。” 林麒云皱了皱眉，有些看不明白了。 秦湛倒是自从知道了这个女子是姚玉儿后，那眼神就更冷了几分，他抬手勾上林麒云的肩膀，把他拽到了一旁。 低声问：“你怎么会跟她认识？还认了她做‘义妹’？” 林麒云愣了一会，震惊地问：“你……认识玉儿？” 在今天之前，秦湛也不认识姚玉儿。 但是她的名字，他却早就听说了。 秦湛摇摇头，“你别管我认不认识她，你马上跟她断了关系。” 林麒云皱紧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个女子心思不纯，你看不出来？” 林麒云虽然性格耿直了些，但也并非蠢笨之人。姚玉儿之前一直有意无意地跟他示意，他也明白。 但他无意于她，也拒绝得很明白。 现在，她只想认他做“义兄”，他亦没有推辞之理。 林麒云不甚在意地道：“她一个孤女，无父无母，没有依靠，想认我……”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秦湛打断：“她跟你说她无父无母？” 林麒云点点头。 秦湛一脸嫌弃地打量了他一眼，那样子，似乎是觉得跟他当兄弟都有点“掉价”的感觉。 “谁说她是孤女了？她分明是父母健在！她父亲便是昆州知府姚启苍！这件事，你派人去调查一下就清楚了。” 秦湛的话，仿佛就像是一记闷棍，打得林麒云脑袋发晕。 “你说真的？” 秦湛问道：“你是怎么遇到她的？” 林麒云便把自己在回京路上剿灭了齐云山山匪的事说了，姚玉儿便是从山匪手里解救出来的。 秦湛听了后，勾唇冷笑一声，“她倒是会编故事。” “怎，怎么了？”林麒云的声音都不由得发抖。 秦湛也没跟他隐瞒，把姚玉儿逃婚后失踪的事跟他简单说了一下。 林麒云听了后，如五雷轰顶。 没想到，他竟然被姚玉儿骗的彻彻底底！ 而另一边。 只剩下姚玉儿和谢薇两人。 这么久没见，两个人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改变最大的还是姚玉儿。 昔日瘦弱如柴，长得又黑又矮的那个姑娘，如今却身形纤长，一脸柔弱，媚眼如丝的女子。 而且她的皮肤也变白了很多，上了浓艳的状后，比以前可是美了上百倍。 这么看的话，姚玉儿跟姚夫人的长相还是有几分相似的。 谢薇还没开口说话，姚玉儿的眼神已经落在她身上，目光里难掩一抹嫉恨。 她会变成如今这样，全都是拜谢薇所赐。 以前不在一起也就罢了，如今遇上了，大家都在京城，她绝对不会让谢薇的日子好过。 “真没想到，你一个小小的农女，居然也敢来京城。”姚玉儿一出口，满是讽刺。 谢薇奇怪地看她一眼，好笑道：“你都能来京城，为何我来不得？” “你——” 姚玉儿气得竖起眉，“你来京城做什么？” “我来做什么，为何要告诉你？”谢薇才懒得惯着她。 她跟姚玉儿没什么话好说的。 看秦湛和林麒云还得多聊一会，她打算把银子付给房主，刚拿出银票，姚玉儿又有话了。 “等等，你打算买这间院子？” “是又怎么样？” 姚玉儿看向房主，“这院子多少银子？我买了。” 房主一脸为难地道：“这位姑娘，真是不好意思。是这位谢姑娘先说买了的。” “她出多少银子，我出双倍的。”姚玉儿怒视着谢薇。 谢薇心里一“咯噔”，这人疯了吧？ 房主显然心动了，只是碍于谢薇在场，他一脸为难地道：“谢姑娘，这？” 谢薇勾唇笑了一下，把银票交给房主，“咱们刚才已经说好的价，一手钱，一手房。走，签协议去。” 不由分说地就想拉着房主赶紧去签协议。 姚玉儿却抓住了房主的另一只胳膊，“我出三倍的银子，房主，你这院子卖于我，怎么样？” 说完，她还冲着房主抛了一个媚眼。 哼，她偏偏就是要压谢薇一下！ 她姚玉儿，一点都不比她谢薇差！ 房主哪经得住这样的诱惑？ 他顿时甩开了谢薇的手，脸色也变了，“谢姑娘，这协议咱们还没签，是不是还得商量商量？” 谢薇目光一顿，眼神也渐渐沉了下来。 姚玉儿有些得意和挑衅地看向谢薇。 她就知道她没多少银子，想跟她比？ 差远了！ 第286章 从后面抱住了他 想想以前，她是昆州知府的嫡小姐，而谢薇只不过是一个乡下的野丫头。 两个人天差地别。 姚玉儿自从去了昆州后，她以为谢薇这一辈子也只能在谢家村那个小地方呆着，一辈子都过着那种穷困潦倒，生不如死的日子。 谁能想到，不过两年的时间，她们竟然在京城遇上了。 而且，此一时，彼一时。 如今的她，逃婚不说，还被山匪凌辱，成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普通女子。 再看谢薇，她身上穿的，还有这一出手就可以以二百两买下一座宅院的阔绰程度来说，显然，谢薇现如今的日子，一定过得很不错。 这让姚玉儿心里更加不满和嫉恨。 看来，这两年，谢薇在谢家村的日子过得很好。 姚玉儿很不想相信，却又不得不信。 不过她心中也觉得奇怪，罗娘和老谢家人是什么样的，她很清楚。 谢薇是怎么做到把日子过得好起来的？ 只是这念头一闪，她又懒得去猜想。 最重要的是眼前—— 她一定不能被谢薇比了下去！ 看房主的神情，她就知道，自己押对了。 谢薇眸色沉沉，浅浅勾起一抹笑意。 姚玉儿想跟她抬价买房，也得看她有没有那个实力。 她一脸惊吓的神情，“三倍的价？那可是六百两银子啊！” 挑了挑眉，她冲姚玉儿问：“姚小姐，你有那么多银子吗？” 房主经谢薇的提醒，也终于冷静下来，一脸迟疑地看向姚玉儿。 姚玉儿被这眼神一看，顿觉窘迫和恼火。 她身上确实没那么多银子，可她也是仗着林麒云在场，有他在，他自然会帮她付银子的。 刚好这时候秦湛和林麒云也谈过话了，两人走过来，林麒云一脸冷沉，看向姚玉儿的眼神，不由得让她心底微颤。 “二哥……” 林麒云到底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穿她，只道：“我们走吧。” 姚玉儿有些吃惊，看了一眼秦湛，她总觉得这人有些面熟，却想不起来是谁。 也不知道刚才他跟林麒云说了些什么，怎么回来脸色就变了。 她柔声道：“二哥，这座院子我瞧着挺好的，价格也合适，不如就买下这里吧？” 林麒云看了一眼谢薇，知道她就是好兄弟的心上人，他自然不会为难她。 “谢姑娘，这院子，可是你相中了？” 谢薇点头：“不错。” “姚小姐，这里谢姑娘已经看中了，我们去别处看看吧。” “……”姚玉儿不由得攥紧了手帕，可是不敢出声反驳什么，她现在的一切都得依靠着林麒云。 微微点头，她柔顺地应：“好吧。” 两个人很快离开了这里。 见他们走了，房主一脸尴尬。 看向谢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谢姑娘……” 谢薇眼神平静，世人为“利”驱使，人之常情。 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平淡地道：“签协议吧。” 最终，谢薇以二百两的银子买下这座院子。 签了协议，付完银票后，房主灰溜溜地走了，临走之前，原本他想收拾带走的一些家具也没带走，只说是留给谢薇他们用了。 谢薇也没说多余的话，知道他是心中有愧。 小桃带着谢茂和谢茵从后院那边回来，见谢薇已经签好的协议，谢茵高兴地问：“姐姐，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新家了？” “是。”谢薇笑答。 “太好了，姐姐，后面的那几只小鸡我可以养吗？” 刚才他们三人一直在后院，就是因为谢茵在那里看着那些小鸡仔呢。 房主也说是留给他们了。 谢薇点点头，她当然没意见。 …… 林麒云和姚玉儿离开那间院子没多远，姚玉儿就停下了，指着对面的一家院子道：“二哥，我看这家院子挺合适的，要不然，去问问？” 林麒云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这间院子距离谢薇买的院子是最近的一个，大约还不到百米的距离。 进去一问后，房主原本不愿意卖的，可姚玉儿一说愿意给三百两，房主立刻同意了。 这院子跟刚才那间院子相比，差远了。 但姚玉儿不在乎。 她就是要跟谢薇住在一起，她倒想看看，谢薇她来京城到底想干什么？！ 林麒云没什么异议，付了银子后，拿到房契，交给了姚玉儿。 他这才说道：“以后，这就是你的家。” 姚玉儿自然是一番感谢。 林麒云忽然又拿出一些银票给她，“从今往后，你我……便不再是义兄义妹。我和你，一别两宽。” “什么？”姚玉儿一脸震惊，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二哥为何如此说？” 今天刚认了“义兄义妹”，不到几个时辰却又反悔？ 这什么道理？ 林麒云目光冷冰冰地看着她，“其中缘由，你心中明白。” 姚玉儿心中只有怒火，一脸不忿地问：“我不明白，还望二哥说清楚。” 林麒云见她并未有悔改之意，只得道：“阿湛都告诉我了，你并非是在成亲的路上被掳走的。而是自己逃婚，被山匪掳上了山。而且，你也并非是无父无母的孤女，你父母尚在，父亲还是如今的昆州知府！” “……”姚玉儿不由得震惊地后退几步，一脸苍白。 她的事，那个男子他是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就连逃婚的事他都知道！ “他，他胡说！”姚玉儿咬紧牙，矢口否认，“二哥，那人是谁？他的话你岂能轻易相信？再说了，他如何得知我是逃婚还是被人掳走的？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林麒云失望至极地盯着她。 “阿湛与我多年情谊，他的话，我自然相信。至于你是不是逃婚的，我并不在意。我救了你一命，如今又安顿好你，已是仁至义尽。往后，望你好自为之。” 说完，林麒云不再多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姚玉儿惊慌无措，下意识地冲过去，从后面抱住了他。 林麒云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大胆，第一次与姑娘家这么亲近，他一脸窘迫，挣扎着想甩开她。 姚玉儿却收紧手臂，哭得梨花带雨：“二哥，我错了。我求求你，不要弃我而去……” 第287章 谢薇得知林麒云的身份 林麒云是男子，力气自然也比她大。 可他不敢挣扎得太用力，怕伤着她。 姚玉儿却是不管不顾的，她在齐云山上，为了活下去，伺候那些男人，什么没脸没皮的事都做过了。 还会在乎现在这样吗？ 她看出来林麒云的迟疑，更加贴近一些，女子身体的曲线紧紧贴着男子的后背，林麒云不由得耳朵一红，微抽口气。 姚玉儿现在对男人很有一套，虽然林麒云看起来很镇定，可她还是感觉出来他浑身肌肉紧绷了起来。 她不由得弯了弯唇，眼底露出几分得意。 她的声音更加柔弱和凄楚，泣声连连地道：“是，我是骗了你一些事，可那些也都是情非得已啊。” “我爹娘为了让我嫁人，给我选的那门亲事是我不愿的。我求了他们好久，可他们还是不同意。我不想一辈子过得不幸福，这才逼不得已逃婚了。可我没想到，自己的命这么苦，逃婚没多久就被齐云山上的那群畜生掳了去……” “幸得二哥你来救了我，否则的话，我这辈子都不知道要过着怎样的日子？” “我骗你说我是孤女，只因为那样的爹娘，我实在不想认，也没脸再回去认他们。” “我原本想着，只要能跟着二哥你就好了，哪怕是给你当牛做马，我也满足了。” “你是将军，是一个英勇、正直的人，长得又如此年轻俊俏。我这样的女子，配不上你。这一路上，你不愿收了我，我也认了。既然如今你愿做我‘义兄’，我便想着自己也算是找到了一个依靠。” “可是，可是……” 姚玉儿说到这里，似乎到了伤心处，哭得更凶了，“可是二哥却只听了别人的几句话，竟要跟我断绝关系！你连问都不曾问我一句，你让玉儿……一颗心都伤透了！” 说着，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林麒云听了她这番话，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但，很明显，刚才那些被人欺骗的怒火消下去不少。 他这人，最厌恶的就是被人欺骗。 他双手拉开姚玉儿的手臂，转过身，目光复杂地盯着她，“为何你不早点告诉我？” 姚玉儿低着头，用手帕擦着眼泪，“这一路上，你连正眼都不愿看我一眼。这些女儿家的心事，我怎好意思告诉你？” “……”林麒云顿时没话可说。 从齐云山到京城的这一路上，带着她一个女子，其实很不方便，但他不忍心她受了那么多苦难，还没有其他去路。 就做主把她带着了。 但她一路上都在企图接近自己，表示想给自己做妾的意思。 林麒云也是怕了她，能躲都躲得远远的。 现在话都说开了，他也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重了，“对不起，二哥刚才不该那样对你。” 听到他这么说，姚玉儿心中一喜，面上却摇摇头道：“二哥无需跟我道歉，也是我不好。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若是二哥不愿再认我这个‘义妹’，我……接受。而且，这院子，还有这些银子，我都不要。” 说着，姚玉儿就冲着他微微福身，行了一个礼：“谢谢林将军的救命之恩！玉儿就此别过。今后若是有缘，咱们江湖再见！” 她起身，转身欲走。 林麒云情急之下，连忙抓住了她的手。 这一抓，姚玉儿脸一红，有些娇羞地别开了脸。 林麒云微微一怔，反应过后，连忙松开了她，但是手掌中属于女子柔荑的那种温软触感似乎还在，还有一点淡淡的香气萦绕。 林麒云连忙道歉，“抱歉，是我唐突了……” 姚玉儿轻轻摇头，表示不在意。 林麒云沉思一会，目光坚定地道：“玉儿，刚才是二哥的不是。你就安心留在这里住着，有什么事，找二哥就好。” 姚玉儿惊喜地抬头，“真的吗？你还愿认我这个‘义妹’吗？” 林麒云点点头，“不过，你父母那边，我觉得最好还是写一封信回去，哪怕是跟他们报一声平安也好。” 姚玉儿轻轻点头应下：“二哥说的是。” 她心底当然不是这样想的。 反正她在那个家里也是可有可无的，估计她失踪了，全家人都高兴着呢。 林麒云又交代了一些话，这才离开。 等他走了以后，姚玉儿的脸上再也没有刚才柔弱可怜的样子，眼神里，充满了一抹讥诮和嘲讽的笑意。 林麒云性格耿直刚硬，她有办法拿捏，但是跟谢薇在一起的那个男子，却是不好对付的。 姚玉儿从小就会看人脸色，可刚才匆匆见一面，她却有点看不清他。 林麒云只说是他军中的同僚，他到底是谁？ 他为何跟谢薇在一起？ 想到谢薇，姚玉儿的眼神刷地阴冷下来。 突然间，一些被她刻意遗忘的记忆闯入脑海中。 那是她刚回到姚家不久，她喜欢坐着轿子逛街，在林府门口，她遇到了谢薇他们姐弟几个。 当时，她只注意着谢薇跟林府如何搭上了关系，并未在意她身边的那个男子。 现在想想，那个人，不就是今天见到的这位？ 想不到，他们俩那么早就认识了。 他到底是谁呢？ 林麒云对他的话几乎是言听计从，他在军中，又是什么官呢？ 还有他跟谢薇之间，究竟是何关系？ 姚玉儿不由得勾起唇，暗笑起来。 现在的她，也不可能回昆州了。这些问题，她会慢慢的，一个一个搞清楚的。 …… 谢薇他们回到客栈退了房，当天就搬到了城东位于柳树巷的那座院子。 秦湛一直跟前跟后帮他们忙活着。 晚上，谢薇特意烧了一桌的好菜，请他留下一起吃。 秦湛也没客气，他好久没吃谢薇做的饭菜了，连吃了三碗。 饭后，小桃收拾，谢茂和谢茵都很乖地去了房间温习课业。 从南岭走之前，谢邺特意叮嘱过，让他们千万不可荒废学业，每日都要温习。 谢薇和秦湛来到院子里。 这一日，两个人这会才有一点独处的时光。 谢薇问道：“跟姚玉儿在一起的那个人是谁？你跟他关系很熟？” 秦湛点点头，“我跟他是好兄弟，从小一起在西南军中长大，他叫林麒云。说来，他家好像也是南岭……” 秦湛说着说着，看谢薇的表情变了变，不由得问：“怎么了？” 【作者有话说】 今晚这么早更新，有没有觉得很意外？ 第288章 世事奇妙面馆开张 谢薇的神情有些古怪，“他叫林麒云？家在南岭？” 秦湛察觉到什么，扬了扬眉，“你似乎知道他？” 谢薇莞尔一笑。 不错，她确实知道他。 林府的人，她可太熟悉了。 林家二公子，她曾经还救过他一命呢！ 没想到竟然这么巧。 关于那一次谢薇救了林麒云的事，秦湛也知道。毕竟后来林织月那么大张旗鼓地带着一马车的谢礼去了谢家村。 只不过，那时候秦湛只知道她救的人是林府的二公子，从未想过那人是林麒云。 他跟林麒云相交多年，林麒云也简单地跟他说过一些家中的情况。 他知道他家境不错，在军营里也能经常收到家里寄给他的物件和银子。但林麒云不爱张扬，他性格沉稳内敛，十分低调。 这才让秦湛没想到他就是南岭首富林家的二公子。 而且那时候林麒云受伤的事他也知道，回到军营时他还问过他，但林麒云并未多言什么，他也就没再多问。 谁知道事实偏偏就是这么巧合。 谢薇也终于明白为何见到林麒云总有一种熟悉感。 两年前，她救他的时候见过一面，当时他受了重伤，脸上有血污，也有伤。时间也有些久远，知道了他的身份后，谢薇才想起来。 而且，因为一些机缘巧合，那次以后便没有再见过面。 为这事，林织月还在她耳边念叨了好几次，说她二哥一直都想见见那位救命恩人。 看样子，林麒云还不知道谢薇就是他的救命恩人。 “对了，他和姚玉儿怎么会在一起的？”谢薇好奇地问道。 秦湛便把林麒云意外在齐云山上救了她的事告诉了她。 谢薇听了后，也觉得这些事真是奇妙。 就好像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秦湛和谢薇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一抹无奈的笑意。 “薇薇，你接下来怎么打算的？” 秦湛问这句话的意思，自然不是指她开店的事，而是另一件事。 谢薇之所以这么急着来京城开店铺做生意，就是想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 哪怕不为她自己，她也想为了茂儿和茵茵查清楚。 她们姐弟三人的父亲不是谢平，那他究竟是谁？ 这些年，他又去了哪里？ 还是否尚在人世？ 她只知道她娘是徐嫣婉，这件事，自然要从京城这边查起。 秦湛这一年来，查到的信息很少。京城内，人人对镇国公府的案子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哪怕是私下里暗暗打听，别人也是一脸避讳，绝不多言。 谢薇就算想查，又要从何查起呢？ 谢薇倒是没想那么远，她抬头望着夜空中的星星，微微一笑道：“先一步步慢慢来吧。我要选店铺，招人。还要给茂儿找一间好的学堂上课。事情多着呢。” 秦湛扭头看着她，潋滟的眸中闪着晶亮的光芒，觉得这女子真是处处都让他惊喜和着迷。 忍不住凑过去，轻轻地啄了一下她的脸。 谢薇一愣，转头看向他。 秦湛眼里带笑，“别的事情我可能帮不了你，但茂儿上学堂的事，就交给我好了。” 谢薇轻轻一笑，没跟他客气，“好。”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谢薇很忙，秦湛也忙。 谢薇忙着找店铺的事，她整日出去，把京城的大街小巷几乎逛了一个遍，综合了各种考虑后，她还是决定把店铺选在人口比较密集，住着平民较多的城东这边。 城东大街长丰巷的巷口，刚好有一家店铺要转让，谢薇跟掌柜的谈了好久，终于以三百五十两的价格，买下了这店铺。 这价格，在这里已算是低价了。 这间店铺不算大，好在里面原先也是做吃食的，有现成的灶台，只需要稍微整理打扫一下就能用了。 选好店铺，又得置办一些开面馆用的东西，像是锅碗筷什么的，还加了一些桌椅板凳。再来，谢薇又在门口贴了招人告示，还得招两个人手帮忙。这些杂七杂八地加起来，又花出去一笔银子。 晚上，谢薇算着这一笔笔的账，有些心疼。 得尽快开张做生意了，不然带来的银子很快就要花没了。 选了一个吉利日子，“谢氏面馆”在京城终于正式开张营业了。 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起。 谢薇招的两名伙计在门口热情地招揽客人进店。 小桃对面馆的这些事都是熟悉的，很快就上手了，但是两名伙计还有点不习惯，得让他们熟悉一段时间。 这两名伙计，一名是三十多岁的关志，已经娶妻生子，家就住在城东这边。以前在小饭馆里当过跑堂的小二，后来那饭馆老板不经营了，他就到处找活干，做过不少活计，手脚麻利，会看人脸色，逢人就笑。 另一名是十五岁的石头。他说自己是孤儿，从小就在这一片跟着一群乞丐长大的。他说自己的命硬，所以大家都叫他“石头”。 谢薇招他，是因为看他对京城很熟悉，说哪些地方，他全都知道。以后若是让他跑腿可以。而且，这孩子很机灵，手脚也很灵活，让他做什么，一教就会。 谢薇并没有因为他是乞丐而嫌弃他什么，给他买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又给他吃一碗自己煮的面。石头就忍不住红着眼睛，一脸信誓旦旦地说：“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谢薇也相信他。 第一天，面馆的生意因为刚开张，百姓们冲着新鲜劲，来了不少客人。 谢薇做的面条跟在南岭做的，又有了一些改变。 南岭那边的百姓，口味偏重口，爱辣。所以谢薇做的面条，汤头都是口味重一些的。 京城这边，百姓们也是来自五湖四海，口味各不相同。 谢薇想了很久，决定还是多种口味都试一试，看看客人们最喜欢哪些口味。 她做的面条劲道爽滑，确实吸引来一批客人。 客人们吃了后，也是赞不绝口。 如此，开业前几天，生意还不错。 但是没过多久，面馆的生意便渐渐淡了下来。 这里是京城，对这里的百姓来说，什么稀罕东西见多了，也就没多大的吸引力了。 第289章 有人传面馆谣言 这一段时间，秦湛一直在军营里忙着。 今年新招手了一批士兵，要忙着新兵操练。这件事，上头交给了他和林麒云来做。 秦湛知道，这事，十有八九是曹东运的意思。 他和曹良在大街上遇上的事，曹相也知道，但是拿他没办法，只能在这些事上给他下绊子。 秦湛能怎么办？只能先忍着。 再说，这也都是为皇上办事的，他自然不敢有怨言。 就是他们一训练就得封闭半个月，他都没法出军营。 谢薇刚来京城，他也不能去陪她。 晚上，刚刚结束一天的训练，秦湛回到自己的营帐洗了一个澡，林麒云忽然过来找他。 “阿湛，明日我想出去一趟。” 林麒云现在是副都指挥使，职务在秦湛之下。 秦湛笑了一下，“这么巧，明日我也想着出去一趟呢。” “你是要回家？”秦湛的身份，林麒云自然知道的，他还以为他离开家太久，想家了。 秦湛白了他一眼，“回家做什么？自然是去见我心爱的姑娘。” 听他这么说，林麒云莫名有些尴尬。 “那你呢？你出去做什么？” “我，我去找我义妹。” 说到这件事，秦湛也有些无奈。 两人回到军营后，他说也说了，劝也劝过他了。但是林麒云就是不听他的，还说姚玉儿之所以跟他撒谎骗他，也是迫不得已的。 秦湛一听那些话就知道这姚玉儿的心思不简单。林麒云刚硬耿直的性子，才会被她蒙骗。 既然劝说不通，秦湛也没办法，只能由他去。 气得他，本来想告诉他谢薇是他的救命恩人，想想，又不想告诉他了。 就让这呆头呆脑的，一辈子被人骗算了！ 这下听到他说要去看姚玉儿，秦湛的脸色霎时冷了下来。 林麒云也不明白秦湛为何对姚玉儿那么不喜，但他也不想解释什么，只道：“我去去就回。” 秦湛点点头，“嗯”了一声，没说别的。 第二日，林麒云来到姚玉儿的家。 这半个月以来，姚玉儿其实很少住在这里。 一开始，她勉强住了两天，可这院子里的条件实在太差了，她受不了，就想出门去看看。 她身上有林麒云给她的银子，她出去买了几身新衣服，又去酒楼里饱餐了一顿。 之后，她便不想回这边的破旧院子了，就在城里找了一间客栈住下来。 但是住客栈是需要不少银子的，她身上的银子很快就没了。 她回到这边的院子，发现林麒云没来过，她想去军营找他，却被门口的守卫赶出去了，说是最近军营内封闭操练，不给任何人进去。 姚玉儿没办法，只得离开。 她回到城东的院子，百般无聊下，就想到谢薇。 也不知道最近她在忙什么。 于是，她悄悄去了谢薇家，观察他们几天。 发现谢薇竟然在街上开了一家面馆，姚玉儿不由得大为震惊！ 谢薇以前不是衙门里的千金小姐吗？她怎么会做面条的？ 姚玉儿一直在远处躲着，暗暗观察。 谢薇揉面、和面、擀面，那些手势都十分熟练，像是做过千百回一样。 更让她震惊的是，还有小桃那个贱丫头也在！ 她还一脸乐呵呵地跟谢薇说话。 看样子，当初把她赶出去后，她就回去找谢薇了。 真是好一对情深的主仆。 姚玉儿拉了一个从面馆里出来的客人，问他那家面的味道怎么样？ 那人答：“姑娘，那面条老好吃了！我这辈子头一回吃到这么劲道的面条，赶明儿我还要来吃。” 姚玉儿听了这话，气得咬碎了一口牙。 她身无分文了，谢薇却能开着店铺做生意？ 她心里怨愤，很快，计上心头。 随后那两天，谢薇面馆里的生意渐渐差了些，有很多人在传，她面馆里有“脏东西”，不能吃，吃久了对身体不好。 不然的话，那面条的味道为什么那么好吃呢？让人忍不住一碗接一碗地吃下去？ 谢薇一开始听到这样的传言时，并没当作一回事。 估计是哪个无聊的人传的，她相信，只要她能做出好味道的面条，谣言会不攻自破。 但是，连续两天，这谣言越传越玄乎。 谢薇不由得重视起来。 “石头，你认识人多，你去打听打听，这谣言从何而来。” 石头连忙点头应下了，“好嘞，掌柜的，你给我两个时辰。” 说完，石头就跑出去了。 小桃气愤地甩着抹布，“这到底是谁传这样的谣言！我们面馆的面条好吃也是错了？” 关志摸着下巴，琢磨着：“掌柜的，以我看，倒像是有人恶意栽赃的。” 谢薇看他：“这话怎么说？” “我们自己做的面条，我们心里很清楚，这里面绝对什么都没放。但是别人不清楚啊。若有人蛊惑别人，说我们面条里有‘脏’东西，免不得有人就信了这样的话。一传十，十传百，大家就算将信将疑，也不敢再来我们面馆吃面了。” “……” 谢薇沉吟着，这倒是有一定的道理。 “那到底是谁呢？”小桃不明白地问。 “我们面馆刚开业，在这条街上，也算不上有什么对家，这传谣言的人是谁，我也说不准。”关志道。 谢薇开口道：“算了，先别想这些，等石头打探了消息回来后再说。” 石头还没回来，秦湛倒是先过来了。 他今天难得休息一天，自然是紧忙跑过来了。 他知道谢薇就在这附近找的铺子，今天也是第一次过来。 见店里没客人，他有些奇怪地道：“怎么回事？现在正是饭点，应该有不少客人才对啊？” 谢薇摇摇头，小桃便把最近两天有人传他们面馆的谣言说了。 关志打量着秦湛，疑惑地问：“这位公子是？” 谢薇连忙道：“哦，他是阿战，以前在我老家，也是帮我做过活的伙计。” 关志一脸怀疑：“当真？” 谢薇一脸严肃地点头：“真的。” 小桃不说话。 秦湛也没说什么。 关志的眼神瞟来瞟去，到底没说什么。 他在京城呆了这么多年，若是这一点眼力劲都没有，他也白活了这么大岁数。 第290章 办活动赠面 眼前这位俊美如仙的公子，浑身的贵气，哪怕在这京城也不多见。 怕是城西那边哪个大户人家里的少爷吧？ 不过，他跟谢薇认识，看起来他们的关系还很熟悉，这一点挺让人意外的。 关志是个人精，这些猜测和怀疑他只放在心里，表面上什么都没说。 过了一会，石头回来了。 他顾不上擦汗，灌下去一大碗的水后，这才道：“掌柜的，我打听出来了，据说是一位年轻的姑娘最先传出来的。” “年轻的姑娘？” “她长什么样？” 小桃和关志一脸疑问，谢薇和秦湛都没说话。 石头：“听说那姑娘长得不错，穿的衣服也很漂亮，像是苏绣坊的。” 苏绣坊是城东这一带最有名的成衣坊，里面卖的衣服可都不便宜。 “若是再有人见到她，能不能认出她？”谢薇问。 石头点点头，“能。” 谢薇眯了眯眸，细白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沉吟了一会，她道：“石头，你帮我一个忙。” …… 林麒云来到姚玉儿的家，却没看到她人。 仔细观察了一下屋里的情形，似乎并没有人住的痕迹。 厨房以及屋内的桌椅上，都落了一层浮灰。 林麒云皱了皱眉，起身往外去寻。 经过谢薇家时，他犹豫了一下，抬手去敲门。 敲了很久，没人来应门。 他一脸疑惑，也只能离开。 …… 此时，城东街头的谢氏面馆门口，却是十分热闹。 在面馆门口，排着一支长长的队伍，这队伍几乎快延伸到这条街的另一头了。 这些排队的人，一个个衣着褴褛，面黄肌瘦，几乎人手一个破碗或饭盆，看起来又脏又臭。 这些人不是别人，正是京城内散在各个街巷里的乞丐。 这些乞丐都是石头召集过来的。 乞丐们大多都是很久没填饱肚子的，望着铁锅里煮着热气腾腾的面条，一个个都忍不住眼神发直，不断地吞口水。 “好嘞，面条来喽。” 随着这一声吆喝，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手擀面出锅了，端到了排在最前面的那个乞丐面前。 那名乞丐高兴地接过碗，端到一旁，拿着筷子，甚至来不及吹一吹，捞起一大口滚烫的面条入嘴，哪怕是烫得嘴里冒泡，也忍不住开心地咧嘴笑起来。 其他乞丐看到他这样，也不由得羡慕地伸长了脖子。 然而即便是这样，他们也还是按耐住躁动的心情，耐心地排着队等着。 石头在一旁，就跟个小监工似的，一双黑亮的眼睛滴溜溜地转，透着几分严肃和认真。 谢薇的动作很快，面条一碗接一碗地端上来。 那些乞丐们一个个轮流来，人人都有份。 这一壮观景象，自然也吸引了众多的百姓围观。 关志看时机差不多了，他清咳一声，甩开嗓门说道：“诸位走过路过的父老乡亲，今天我们谢氏面馆做活动，帮助这些没能吃饱饭的乞丐免费吃上一碗面条。也是借此机会，想跟诸位澄清一下，我们的面条、汤头，全都是现做现卖，绝无任何掺假的东西。大家可放心食用。” “另外，像这样的活动，我们以后每个月都会举行一次。对于想来我们店里吃面的客人，我们也会选在像今天这样的日子，可以吃一碗，赠送一碗。也就是说，您可以和您的家人或者亲朋好友，在这一天到我们面馆吃面，两碗面，只需要付一碗面的钱。但是，注意听，但是，这一碗面的价钱，我们是以价高的那一碗来算。比如说，你吃一碗牛肉面和一碗素面，那便以牛肉面的价钱来算……” “若大家还有什么疑惑的，也欢迎到我们店里来咨询。” 关志照着谢薇教他的话，大声地对外宣布。 百姓们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做生意的，觉得新鲜。 看着那群乞丐一个个吸溜吸溜地吃着面条，那香气四下飘散，也让人忍不住食欲大增。 “小二哥，你说的可是真的？吃一碗面，还送一碗？”一个五大三粗的大汉问道。 关志点头，道：“当然是真的。” “那若我吃两碗牛肉面呢？” “只算一碗牛肉面的价钱。” “我听说你们面馆里的面不干净啊？”另一个瘦小的年轻人问道。 “那是谣传。你看看我们掌柜的，她做面条的过程就在你们眼前，你看出来哪里不干净了？” 面馆的灶台就在门口，谢薇整个做面的过程就展示在众人面前，她的动作干净利落，瓦罐里的汤头也在一旁，确实看得一清二楚。 “那些说我们面馆里不干净的，有脏东西的，都是一些恶意的揣测和谣传。这些面条，不仅仅是做给你们大家吃的，我们自己人也吃。说句实话，我关志做了这么多年的跑堂小二，还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面。” 说着，关志就当着大家的面，端起谢薇刚做出来的一碗鸡汤面，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看他吃得那么香，有人已经忍不住流口水了。 “我们面馆开张这几天，那些吃过我们面条的客人，你们也可以打听打听，可曾有过什么不适？或者，还有不放心的，也可以去找大夫问问，看看我们的面条是否有问题。” 关志的一番话，让那些心存怀疑的百姓也渐渐地有些不确定了。 毕竟，他们也都是听信了谣传而已。 到底是不是真的，谁也不知道。 现场这么多人都在吃面，那面条闻着喷香，确实引人垂涎。 有些大胆的人，忍不住呲溜一声，扬声道：“好，给大爷我来一碗牛肉面尝尝。” “行嘞，牛肉面一碗。”关志高兴地应下，扭头唱和一声。 谢薇勾了勾唇，她身边就是秦湛，两人对视一眼，眼底都多了几分笑意。 很快，一碗牛肉面出锅。 秦湛端起面条，送到那位客人的面前。 “客官，你慢用。” 这位客人是一位约莫四十多岁的男子，长得壮实如牛，他捞起面条，吃了一口，顿时大呼过瘾！ “嗯，好吃！这面，味道真绝了！” 第291章 姚玉儿的控诉谢薇的反击 有了这个男子的带头，其他客人也忍不住跃跃欲试。 那男子吃了一碗牛肉面后，还不过瘾，又要了一碗。 连吃了两大碗牛肉面，临走的时候，结账只收了他一碗的面钱。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忍不住咂舌。 还真的是“吃一碗，送一碗”！ 对于老百姓们来说，吃饱穿暖，那是最大的幸福。 有这种“好事”，谁不想沾点光啊？ 于是，陆陆续续开始有其他客人要吃面。 只不过，那些乞丐们还有很多没吃上面，普通百姓也不想跟乞丐坐在一处吃食。 很多人犹豫着，渐渐就散开了。 谢薇并没在意这些，她继续做面条，最主要的是给那些乞丐们能够吃上一碗热乎乎的面条。 但是经过这一次，谢氏面馆的招牌彻底地打响了出去。 整个京城的大街小巷内，几乎无人不知一家刚开业的“谢氏面馆”。 谢薇让石头注意留心观察着四周，今天的事，那位有心传谣言的人，一定也会注意的。 如果她就在人群中，一定要想办法把她揪出来！ 这也是她今天举办这个活动的目的之一。 …… 姚玉儿就在人群中，目光死死地盯着谢薇。 原本以为谣言起了效果，谢薇的面馆没生意了，她正高兴呢。今天就听说这边有热闹，她过来一看，看到她面馆门口那么多人，顿时气得咬牙切齿。 又看到那么多百姓交头接耳地议论纷纷，说什么“这家的面条确实好吃”之类的话，她就更生气了。 其中一个乞丐终于轮到他吃面了，他端着面碗，高兴得跟个傻子一样，一路小跑到大街边上，一屁股坐在街边，呼噜呼噜地吸溜着面条。 他坐的地方刚好离姚玉儿不远，姚玉儿看了一眼，满脸的嫌弃和鄙夷。 不就是施舍你一碗面？ 臭乞丐，就是臭乞丐。 真脏。 姚玉儿心里骂了几声，冷诮地转头准备走了。 刚好那个乞丐抬头间也见到了她，他微微一愣，接着，赶紧端着面碗起身，匆匆来到石头身份，指着姚玉儿跟他说：“就是那个姑娘。” 石头看了一眼，连忙去告诉谢薇。 姚玉儿今天穿了一身粉红色对襟罗裙，打扮得花枝招展，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认出来。 秦湛脚步快，三五下来到姚玉儿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姚玉儿面对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男子，微微一怔，认出他后，她眸光轻闪。 忽然，她娇笑一声：“是你？” 秦湛妖艳狭长的眸底透着冰冷和淡漠，他没说话，只是抬眼看了一下她的身后。 姚玉儿顺着他的视线，也转过了身。 谢薇已经来到。 认出她，谢薇只微勾了一下唇，似乎并没有多大的意外。 其实，石头说是一个年轻的姑娘传的谣言时，她就大概猜到是她了。 她刚来京城不久，得罪的人除了曹良，其他跟她有仇的，姚玉儿算得上一个。 虽然，她也觉得姚玉儿对她的恨意，有点莫名其妙。 就算恨，也应该是她恨她才对吧？ 毕竟，现在姚玉儿是千金小姐了，而她成了一个普通的农家女。 两人身份互换后，姚玉儿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她却是一路艰辛地过着苦日子。 “关于我们面馆的谣言，是你传出来的。”谢薇直言不讳，几乎是肯定地问着。 姚玉儿见事情败露，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她抬起下巴，一脸得意，“是我，那又怎么样？” “无缘无故，你为什么要陷害我们？” “无缘无故？”姚玉儿讥笑一声，目光里的恨意很明显，她根本懒得掩藏，“谢薇，你到现在还敢跟我说这样的话？若不是你，我如今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谢薇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她是真的不懂姚玉儿的脑回路了。 她过成如今这样，难道不是她自己的选择吗？ 关她何事？ “怎么？你不想承认？”姚玉儿看出来谢薇不相信，她步步朝她靠近，“你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如果我自小就是在县衙长大，如果我从小就是千金大小姐，我又怎么会长得那么丑？我小时候又怎么会过着那么苦的日子？” “你知道我回到姚家后，他们都是怎么看我的吗？” “他们所有人，统统都瞧不起我！他们觉得我还是个乡下野丫头，觉得我不会读书识字，觉得我不懂得规矩礼数……整个姚府，没一个人看得起我！” 说到最后，姚玉儿忍不住大吼出声，眼中，流下愤懑而隐忍的泪。 这一切，在她的心中都变成了一个个剜她的利刃，那些“伤痕”至今仿佛还鲜血淋漓。 谢薇听了她的这些话，也终于意识到一些事。 是啊，以姚玉儿当时一个在乡下长大的小丫头来说，进了姚府内宅，面对那些姨娘和姚莲儿等那些庶女，确实不容易对付。 更何况那时候的她，还长期遭受罗娘的虐待。 她会吃亏，也能预料的到。 这丫头的心性，估计早就有些扭曲了。 否则，她又怎么会想着把这一切的错都归罪在她的身上？ 说到底，她也是受害者啊。 身份被换，又不是她们俩能决定的。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换。 谢薇呵笑一声，对姚玉儿的指控很是不屑，“所以呢？你觉得这一切都怪我咯？你就想报复我？故意传我们面馆的谣言，好让我们的生意做不下去？” “……”姚玉儿抿着唇，不说话。 一脸气愤的样子，显然是默认。 谢薇不由得气笑了，只是眸底却多了几分凌厉之色，“姚玉儿，你，好的很！” 说话间，她突然上前，在姚玉儿根本来不及反应的时候，谢薇忽然一只手抓住姚玉儿的手腕，往后一扭，她顿时痛得啊啊大叫起来。 谢薇别住姚玉儿的胳膊，把她带去面馆门口。 当着所有人的面，她扬声道：“诸位，这位姑娘，就是前几天传我们面馆不干净的谣言者。如今，我让她当着你们所有人的面，解释清楚。” 说着，她看向姚玉儿，眉头一挑。 【作者有话说】 最近这两天卡文很严重，后面的剧情得好好疏理，我尽量好好更新。摸摸大家~ 第292章 装晕倒偏方 姚玉儿受制于她，疼得皱紧眉头，却硬是不开口。 谢薇对付这样的，招数可多着呢。 她冷笑一声，“姚小姐，你最好是识相一点，否则，受罪的人，是你自己。” 姚玉儿冷哼一声，还没开口，忽然有一道声音急切地传来，“你们这是做什么？” 姚玉儿听到这声音，猛地抬头，眼泪不由得簌簌地往下落：“二哥，你终于来了……” 林麒云一路找寻过来，来到面馆门口，看到谢薇这样对待姚玉儿，他连忙伸手拉过姚玉儿，目光对上谢薇，眼底还有几分愤怒。 姚玉儿扑进林麒云的怀里，呜呜咽咽地哭诉道：“二哥，你来得正好，他们……他们欺负我！” 好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跟刚才简直是判若两人。 林麒云眸底微沉，微微跟她拉开一些距离，目光对上秦湛和谢薇。 “请问谢姑娘，玉儿她哪里得罪了你？你要如此对她！” 秦湛皱了皱眉，任何人都说不得谢薇，哪怕是兄弟也不行。 “麒云，你先问清楚事情原委再说。” 林麒云看了他一眼，眸光里多了几分沉凝。 谢薇还没开口，姚玉儿倒先说了，“二哥，你别问了，反正不管怎么说，都是我做错了。” 说着，她目光凄楚地看着谢薇，“我道歉，行吗？谢姑娘。” 谢薇呵呵。 好一个柔弱小白花啊。 这样的她，恐怕最容易激起一些大男人的保护欲吧？ 看样子，姚玉儿这两年，在姚府内宅，还有在齐云山上，别的本事没学到什么，这拿捏男人的心思，倒是学得挺会的。 “你做错什么了？”林麒云低头看向姚玉儿。 姚玉儿目光微垂，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委委屈屈地说着：“二哥，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发生了好多事情，等回了家，我再慢慢与你细说。” 说着，她微抬头，对谢薇深深地鞠了一躬，“谢姑娘，是我做错了，我真心诚意地跟你道歉。” 说完这些，她便拽着林麒云的衣袖，转身欲走。 “慢着。”谢薇缓缓开口。 听到谢薇这一句，姚玉儿的眸底不由得闪过一抹得逞的笑意。 再转过身时，又是一脸柔弱可怜的样子，“谢姑娘还想说什么？” 谢薇不客气地道：“姚小姐是耳聋了吗？我刚才说的话没听清楚？我让你当着所有人的面，解释清楚谣言的事。谁稀罕你道歉了？” 尤其是这最后一句，好似直接甩了姚玉儿两个巴掌，打得她脸疼。 姚玉儿脸色变了变，狠狠地咬着牙。 林麒云也不由得皱眉，“玉儿，什么谣言的事？” 姚玉儿一副“我受了委屈，可我就是不说”的样子，微微摇头叹息道：“二哥，你别问了，都是一些误会。” “既是误会，解释清楚就行了。” “你不知道，这位谢姑娘她……”姚玉儿欲言又止，一副不好开口说的样子。 林麒云看向谢薇，看她脸色淡淡的，微微带笑，却根本不知道她怎么想，不由得心中微沉，道：“谢姑娘，不管玉儿做了什么，我代她向你道歉。今日的事……” 谢薇没等他话说完，抬手制止了他。 她勾唇一笑，嘲道：“林公子这话说的我可不爱听。既然是姚小姐做的事，自然该她一人承担。你是她什么人？你凭什么代她道歉？再说了，我要的也不是道歉，而是——解释。” 谢薇冲着姚玉儿挑了挑眉，今日她若不能在众人面前解释清楚，那关于他们面馆的谣言始终都会存在。 她可不想影响以后做生意。 林麒云和姚玉儿都没想到谢薇这么难缠。 以前，姚玉儿只觉得谢薇脸皮厚，抢了她的身份，夺走她的一切，还能厚颜无耻地扮着她。 到底两个人也没真正在一起相处过，她根本不知道谢薇是怎样的性格。 林麒云就更不用说了。 在他看来，谢薇这样，真的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一点也没有姑娘家该有的温婉大度。 姚玉儿的脸色难看极了，刚才她已经承认自己做错了，也道了歉，如今她再说什么，也都是骑虎难下。 林麒云不由得看向了秦湛，却只看到秦湛一脸得意，仿佛谢薇这样，再正常不过。 他轻轻皱眉，只觉得好兄弟是被情感冲昏了头脑。 “阿湛，这事，你看如何解决？” 秦湛本是在一旁看热闹，见林麒云提到自己，他只能规劝道：“麒云，这件事，你最好别插手。” “……”林麒云眉头皱得更深。 谢薇目光沉静地盯着姚玉儿，大有一副“你不解释，我就跟你耗到底”的架势。 “姚小姐，有胆子跟我面前认错、道歉，却没胆子当着众人的面解释一下？” “我，我……”姚玉儿咬着唇，她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当着所有人的面解释谣言的事。 不然的话，她前面做的事也都前功尽弃了，还有林麒云，他在这里，她若是解释了，万一他对自己失望了，不再管她了怎么办？ 她目前还得依靠着他呢。 想到这，姚玉儿想到了一招—— 在很多情况下，这一招，百试不爽。 她一脸伤心和委屈，可偏偏不说什么，被逼急了，她突然眼一闭，头一歪，晕倒在林麒云的怀里。 “玉儿？玉儿！” 林麒云连忙接住了她，神情紧张。 谢薇诧异了一下，随即扬起眉，她还以为姚玉儿有多大的本事，原来也不过如此。 “林公子别急啊，我这里有一种祖传的偏方，专治各种晕厥头痛症的。你等一下，我保证马上就能让姚小姐‘醒’过来。” 林麒云原本准备带姚玉儿去医馆的，听到谢薇这么说，不由得迟疑了一下。 他看一眼秦湛，秦湛冲他点点头。 而在他怀里“晕倒”的姚玉儿，则是紧紧地抓紧了他的衣服，心里忍不住骂道：这个笨蛋！谢薇能有什么祖传的偏方？还不赶紧带我离开！ 谢薇很快拿了案板上的刀过来，林麒云不由得大惊：“谢姑娘，你想做什么？” 第293章 他的救命恩人就在眼前 谢薇道：“林公子你抱紧一点，我这个方法虽然看起来有些吓人，但效果显著。人，之所以突然晕倒，是因为气血一时郁堵造成的。只需要在晕厥者每根手指三寸的地方，割开一道血口，放出一些瘀血，那人便可立刻清醒。” 林麒云将信将疑，“真的？” “当然了，不信你看着。” 谢薇抓起姚玉儿的手腕，冰冷的刀刃在姚玉儿的手掌肌肤上轻轻贴着，划过。 她能明显地感觉到姚玉儿的手不由得发抖，谢薇眼神一闪，带笑道：“一般来说，五根手指的放血量，差不多可以了，但我看姚小姐晕得这么厉害，恐怕得十根手指都放点血了……” 说话间，她毫不迟疑，手起刀落，一道血口已经划下。 姚玉儿的手指麻了一下，接着一股刺痛而来，她忍不住“啊”地一声惊叫。 人也立刻“醒”了过来。 谢薇扬唇：“看吧，这不就醒过来了？” 林麒云惊喜地喊：“玉儿，你没事吧？” 姚玉儿心里愤恨不已，还得假装对一切毫不知情的样子，她看着自己冒着血珠子的手指，偏过头，眼眸中含着泪，颤声问：“二哥，我这是……怎么了？” 林麒云解释道：“玉儿，你刚才晕过去了。” “一定是我最近太想你了，吃不好，睡不好才……” 姚玉儿话说到一半，似乎觉得有些不妥，又顿住，脸颊还有些泛红。 林麒云却没明白她的意思，只关心地道：“为何会吃不好，睡不好？是否是那院子住着不习惯？” “……”姚玉儿的脸色僵了一瞬。 谢薇就在一旁，忍不住呵呵一声，道：“既然姚小姐醒了，那就请吧。” 她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示意姚玉儿。 姚玉儿脸色十分难看，都怪林麒云这个笨蛋，要不是他，她就不用面对这么难堪的局面。 “或者，姚小姐还想再‘晕’一次？” 谢薇的耐心也有限，她目光定定地盯着姚玉儿，一股没来由地压迫感让姚玉儿不得不面对上她。 她知道，谢薇是在警告她。 姚玉儿一口牙快咬碎了，她跺了跺脚，只得满心不甘地面向众人。 她闭了一下眼，沉下声道：“诸位乡亲，之前是我一时失言，误传了谢氏面馆里有脏东西，让你们不要来吃面的谣言。是我对不起诸位！” 说完，她面色铁青，看都不看一眼，转身而去。 谢薇也没再拦着。 反正，她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现在整条街上的人，大多数都聚在谢氏面馆的门口，都在看着这一出热闹大戏。 听到姚玉儿的这些话，人群中不由得哗然一声。 对于那些听信了谣言的百姓来说，姚玉儿的话让他们十分生气，忍不住冲着她的背影指指点点，有些人更是骂出了声。 当然，更多的人，则是一窝蜂似的，涌进了谢氏面馆。 “小二，给我来一碗牛肉面。” “我来一碗青菜鸡蛋面。” “我也要一碗牛肉面。” “……” 面馆内的生意，一瞬间爆了。 谢薇他们立刻忙了起来。 忙碌中，谢薇眸光一转，看到林麒云一脸懵然，怔愣地站在一旁。 谢薇一边揉面，一边不由得轻摇头，这位林家二公子，真是铁直男一个。 遇上姚玉儿这样的，也不知道他们俩谁更倒霉。 秦湛把林麒云拉到了一旁。 他伸手拍了拍林麒云的肩膀，到底是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忍不住跟他解释了这件事。 知道是姚玉儿传谣言，致使谢薇的面馆生意做不下去时，林麒云大为震惊。 他不敢相信姚玉儿竟会做这样的事。 秦湛劝道：“麒云，那个女子并非表面上那样简单，她心思重的很，你别被她蒙骗了。” 林麒云愣了一会，突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不对，玉儿跟谢姑娘无冤无仇，她为何要这样做？” 秦湛不由得扶额。 搞忘了，这小子还不知道她们俩的身份互换的事呢。 一番解释下来，林麒云惊得瞪圆了眼珠子。 “你是说，玉儿她……她是前任南岭县令的女儿？” “是。” “所以，她以前是住在南岭的？” “没错。大约两年前，她父亲姚启苍升任昆州知府，全家人才搬去了昆州。” “……”林麒云没说话，但是心里却十分震惊的。 南岭县衙，年轻的姑娘，她脚上那双绣着芍药花的绣鞋。 种种迹象表明——姚玉儿或许就是两年前在南岭县衙后门口救了他一命的那个姑娘！ 林麒云内心激动不已，也没心情再听秦湛说什么，匆匆说了两句话就走了。 秦湛怎么喊都没把他喊回来。 刚好面馆里的客人又多了，秦湛只得回来帮忙。 …… 姚玉儿此时正在家里发脾气。 她胡乱地摔打着那些桌椅板凳，把整个家都砸了个稀巴烂。 她的脸上满是偏执的怒意和恨意，眸光凶狠，心中掩藏的所有不甘、愤怒、仇恨，全都表露出来了。 这里没有别人，只有她自己。 她也不需要再伪装什么。 今日的耻辱，她全都算在了谢薇头上。 谢薇，我与你，这一辈子，势不两立。 此仇不报，我就不是姚玉儿！ 姚玉儿发了一通脾气，她累了，不由得坐在院子的石凳上，脑海中思索着对策。 就在这时，林麒云破门而入。 心急的他，根本来不及发现其他的，他的眼中只看到了姚玉儿。 他来到姚玉儿身前，半跪下身，忍不住急声问道：“玉儿，我问你，两年前，你在南岭县衙的后门，可曾遇到一个身受重伤的男人？” 姚玉儿眸光微微一闪。 愣了一下，突然想起来那件事。 她记得当时看到那个满身血污的男人时，自己还吓了一跳。 当时还十分嫌弃，立刻就跑了。 她的眼神反应，刚好让林麒云捕捉到。 他不由得激动地伸手握住了她的双手，“玉儿，是你对不对？那时候，就是你救了我对不对？” 他心心念念，想了两年的救命恩人，没想到就在眼前。 林麒云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心里太开心了。 姚玉儿的目光一直盯着他，过了片刻，她缓缓一笑，有些迟疑地问：“那个人……是你？” 【作者有话说】 为林二公子鞠一把同情泪~ 第294章 想你了先亲一下 林麒云忙不迭地点头，“对，是我，就是我。” 姚玉儿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她眸底闪过一抹疯狂。 林将军，这件事可怪不得我，是你自己认错了人。 不管当初那个救他的人是谁，这份功劳，姚玉儿直接冒领了，而且她心底一点内疚感都没有。 她想的是：只要林麒云认定了她就是他的救命恩人，那往后，以他这种耿直又重情义的性子，她想让他做什么，他便会做什么。 有个这么好使的“奴才”，姚玉儿自然要好好利用。 她眼含热泪，一脸难以置信地捂着嘴，“真的吗？我记得，那个人……他当时受了很重的伤，身上到处都是血。我还以为……” “是，当时我在执行一项任务，跟人交手了，确实受了很重的伤。” 姚玉儿上下打量着他，一脸庆幸：“太好了。二哥，你没事就太好了。” 林麒云也不由得感慨：“是啊，要不是你及时把我送回家，大夫都说，我当时可能就没命了。” 送回家？ 姚玉儿心里想着：莫非林麒云是南岭人？ 南岭，姓林。 难不成，他就是林家那位二公子？ 以前姚玉儿是不知道林府的情况的，但那时候她看到谢薇出入林府，就让人特意去查了一下。 林家的那位二公子，好像就是在军中任职，常年都不在家。 若真的是他…… 想着他刚才问的问题，姚玉儿也不敢多问什么，怕问多了，出了纰漏。 “不管怎么说，只要二哥你现在人没事了就好。” “是。” 林麒云觉得自己很幸运，竟然在这里，无意中遇到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他回头得休书一封回家，告诉大哥和织月他们。 “对了，玉儿，我兄长和妹妹都说，他们认识你，还跟你关系很好。” 听到他这么说，姚玉儿目光一亮，心中已经有了肯定答案。 “是，我跟他们因为一些机缘巧合，认识了。” 林麒云很激动，“太好了，我一定要跟他们说，我找到你了！” 姚玉儿轻按住他，“二哥，这件事不急，你认我作义妹的事，按说也要正式告知你家中父母兄妹他们。不如，等以后有机会了，我随你回南岭一趟，正式跟他们拜见一下。” 林麒云笑了，“玉儿，你不用担心这些，我爹娘和兄妹，他们都是很好相处的人。再说，他们也在我面前直夸你聪明能干，若是他们知道了你如今是我义妹，一定很替我高兴。” 姚玉儿心口微堵，这人木头脑袋，说不通呢。 不过，她现在也只是暂时想利用他一下。等以后，她在这京城站稳了脚跟，到时候他一个小小的武将，又算得了什么？ 大虞朝当初建国时，先祖重武轻文，那时候打下江山不容易，武将很受欢迎。后来随着这一两百年的稳定发展，如今朝廷重文轻武，武将早就不吃香了。 林麒云一心高兴着，自然也忽略了很多细节的事。 忽略了这一屋子的凌乱。 忽略了姚玉儿的神情异样。 他也忽略自己心中那一点莫名的怪异感觉。 以至于很久以后的他，每每想起此时此刻，追悔莫及。 …… 谢氏面馆这边，好不容易忙完了后，天色也完全黑了下去。 几个人收拾好后，各自回家去。 秦湛给谢茂找的学堂，是京城里最有名的“崇文书院”，那里一个月才允许学生回家一次。 所以，现在谢薇和小桃平日在面馆忙的时候，就会把谢茵带过来。 谢茵年纪小，但她在忙的时候也能搭把手，收拾一下碗筷什么的，不过大多数时候，她都是独自一人在面馆后面的屋子里画画。 自从谢茵的病好了后，她画画的功力也日益见涨，现在她的人物或是静物，已经惟妙惟肖。 忙累了一天，小丫头这时候忍不住睡着了。 谢薇抱起她，还有点沉。 这丫头这两年长了不少，再也不像初见她时那般瘦弱。脸蛋儿圆润了，身上也有点肉呼呼的。谢薇白天揉面、擀面，这胳膊早就酸疼得厉害。 秦湛忽然朝她伸出手去，“把茵茵给我吧。” 谢薇怔了一下，自然地把谢茵交给他。 秦湛单手就把谢茵抱住了，另一只手朝谢薇伸着，“走吧。” 谢薇看了看他的手，嘴角抿起一抹笑意，伸出手让他牵着。 只是刚走到门口，谢薇就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了。 小桃刚把东西收拾好，转过身时碰巧看到这一幕。 她眨了眨眼，眼底闪过几分笑意，伸出手道：“秦公子，把茵茵给我吧。” 秦湛是成年男子，虽然谢茵是小女孩，可到底还是有些男女之防。 秦湛没说什么，把茵茵交给了小桃。 面馆离他们住的地方并不远，走路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每日谢薇他们都是走路来回的。 小桃道：“姐姐，我带着茵茵回家就行了。你和秦公子难得见面，晚些回来也无妨。” 听到小桃这么说，谢薇的脸上不由得闪过一抹尴尬，她转头看向别处，眼神飘忽。 秦湛对小桃倒是有些刮目相看，这丫头总算是有点眼力见，不错。 小桃只对秦湛说一句：“秦公子，还请你护我姐姐周全，定要把她安全送回来，我和茵茵在家里等她。” 秦湛：“……” 他要收回刚才那句话。 小桃带着谢茵回家，谢薇当然不放心。 直到看着小桃抱着谢茵进了院子，她这才转身跟秦湛一起离开。 然而两人没走几步路，秦湛忽然一把抓住了谢薇的手腕，把她往旁边的暗影处一拉。 谢薇的背不由得靠在了墙上。 她微抬起头，眸光看向秦湛。 秦湛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微微低头，额头抵着她，把她牢牢地锁住。 “想你了。” “先亲一下。” 他嗓音暗哑，说完这句，不等谢薇反应过来，猛地低头吻上她的唇。 第295章 走带你逛逛京城 这个吻，从最初的激烈到冗长的缠绵。 不知持续了多久。 这一年多，两人分隔两地，每每秦湛想她的时候，都在心里发誓：若是哪一天他们又见面了，他一定得狠狠亲她，把她亲晕了最好。 如今，谢薇就在京城，就在他身边。 半个月未见，思念早就成疾。 这一整天，他一直隐忍着，到了此时，他哪还顾忌了那么多，只想狠狠抱紧她，以填补那因思念她而空虚的内心。 抱着她在怀里，仿佛一切都满足了。 两个人分开的时候，谢薇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微微地喘着气，脸颊已经红得似火。 她眸中带着嗔笑，这人，还真是…… 秦湛把她抱在怀里，下巴放在她的肩上，叹息一声：“以前想你的时候，只能想着，那时候觉得你要是人在我身边就好了。现在你人就在这，我却觉得更难熬。” 谢薇不由得笑，“怎么难熬了？” “你知道这半个月，还有今天一天，我多难受吗？” 谢薇推开他，上下打量他一眼，眸底的笑意加深：“看不出来。” 秦湛啧了一声，再次把她搂在怀里，“你都没正眼瞧过我几眼。也直到现在，我才有机会跟你说上话。” 这话里，有着太多的抱怨和撒娇。 谢薇有些无语。 这人平时看着挺正常的，怎么在她面前，这么小孩子气呢？ “我就在这，你想见，随时来见就好。”谢薇道。 她说的没错，她就在这里。 秦湛心里高兴，忍不住双手捧着她的脸，低头轻啜了一下她的唇。 她的唇很少涂胭脂，有一种自然的清香软甜的感觉，刚刚被他亲过，在夜色下泛着令人心动的红润水泽。 谢薇忍不住抬手轻拍了他一下，嗔他一眼。 “还有完没完了？” 秦湛被打了也高兴，而且他发现一个问题。 “薇薇，我发现这一年多没见，你好像长了一些。” 他的目光从她的头顶打量到胸前。 谢薇现在的年龄也才十六，这两年锻炼下来，不仅身高长高了一些，那身材也练出来了。 秦湛抱在怀里，只觉得又软又香，还有一种刚柔并济的感觉。 嗯，就是……舒服。 谢薇看他这眼神不对劲，也不知道他脑子里装了什么废料，不由得推开他。 “你要一整晚都在这里呆着吗？” 当然不是了。 秦湛牵起她的手，“走，我带你逛逛京城。” 谢薇笑了一下，任他牵着走。 夜晚的京城，自然与别的地方也有些不同。 今晚的月色怡人，有微风从耳边悄悄吹过。 南街这边，也是热闹非凡。 两个人一路逛过去，看到一些好玩的，也忍不住停下来看一看。 谢薇来到这异世两年多，其实还真没有多少像这样放松的时刻。 秦湛更是如此。 他十二岁离京，这些年，大多数时候都在军营或战场上度过，也就去年这一年，在京城呆得时间长一些。 他想着，他先把京城摸熟悉了，等到谢薇来了的时候，他便带她把京城好好逛一遍。 秦湛一边跟谢薇说着京城的大街小巷，亭台楼阁，又说了很多关于京城的风土人情。说得最多的，还是那些酒楼茶馆、布衣商行什么的。 毕竟这些都是跟谢薇做生意有关。 谢薇听得也很认真。 两个人还去了一家酒楼吃了夜宵，去了一家茶馆听说书。 夜深人静的时候，秦湛带着谢薇来到了城西这边，他们站在一座已经废弃很久的宅院前面。 这座宅子，便是十几年前被抄家封掉的镇国公府。 整座宅子透着一股荒凉、萧条的感觉，在这深夜中，还有一股莫名的寒意，袭上心头。 第296章 秦湛就想占她便宜 谢薇紧抿着唇，目光沉静地盯着黑色门匾上“镇国公府”四个大字，一脸肃穆。 那几个烫金大字早就落上了很厚的灰尘，屋檐间还有很多交错的蜘蛛网，斑驳的墙面几乎看不出来原来的颜色。 这便是她娘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 曾经辉煌、令人羡慕、敬畏的镇国公府，一霎间倾塌，变成如今这副萧条的样子，不免让人唏嘘感慨。 亲眼看到这个地方，谢薇的心中不由得更加坚定了些。 镇国公府一案的真相，她势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秦湛站在她身边，忽然道：“想进去看看吗？” 谢薇有些诧异地转头看着他。 秦湛勾了勾唇，牵着她的手往镇国公府的后院去了。 这里有一个后门，平日没人管，可以悄悄溜进去。 秦湛之前一个人过来这边查探的时候，已经进进出出好几次了。 谢薇有些担心地问：“不会有人发现吗？” 秦湛摇摇头，“这里已经荒废十几年了，整个府里除了老鼠，连个活物都没有，谁又会在意？” 谢薇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 两个人从后门进去，借着月光，谢薇打量着这一座老宅。 这里是后院，左右两边都是一些房间，中间有一座硕大的莲花池，池中央是一座八角凉亭。只不过现在那池子里已经没有水，只剩下一股气味难闻的腐臭味。 前院这边是几个厅堂，看起来应该是抄家时都被搜查了一遍，座椅板凳东倒西歪，窗棂门扇多半损毁，上面也都落了层层的灰。 “跟我来。” 秦湛带着谢薇来到一个偏堂，轻推开门。 谢薇便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这是徐家的祠堂。 只是祠堂上那些供奉的祖宗牌位也都是凌乱摆放着，香炉里还有很多的灰烬，一看便知，这里很久没人来过了。 谢薇没有动那些牌位，只是深深地鞠了一躬。 秦湛没说什么，最后，他带着她来到了西边的一个房间。 “这里，应该是你外祖父的书房。”秦湛说着，推开门。 书房里很乱，各种书籍、册子全都撒落得到处都是。 正中摆着一张宽大的楠木书桌，上面还有一些用到一半的笔墨纸砚。只不过都落了灰，看起来十分破败。 靠墙的书架上，还有一些书籍，大多都是关于兵法、战事一类的。 东边的窗户下，放着一张软榻，还有一盆盆景，看不出来是什么，只有一个光秃秃的青花瓷盆了。 这个地方，秦湛已经翻过很多遍了，没找到什么重要的信息。 不过，倒是有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秦湛从书架上抽出几本书册，递给谢薇：“这些应该是你外祖父调查搜集出来的，那些人当初抄家的时候，搜的都是一些‘通敌叛国’的书信、地形图一类的，对这种记载着北梁民情的书册，自然不感兴趣。” 谢薇翻开看了几眼，讶异地抬眸看向秦湛。 秦湛知道她的意思，凑近她，小声道：“我猜，这应该是你娘亲手写的。” 不错，这书册上面的字体娟秀飘逸，透着一种清新婉约的女子笔锋。 镇国公府里，除了唯一的大小姐徐嫣婉，谁还能写出这样的册子？ 这对谢薇来说，也算是意外惊喜。 “我能把这书册带走吗？”谢薇问。 秦湛摇摇头。 谢薇垂了垂眸，她也知道，这里的一切最好都不要动，否则的话，若是被人察觉出来，只能打草惊蛇。到时候别说想查镇国公府的案子，秦湛一家可能都会被连累进来。 谢薇没说什么，把书册又原封不动地放好。 “不过嘛……”秦湛忽然又开口了，他眸底泛起潋滟的笑意，在谢薇的耳边道：“这书册我已经全部誊写出来了。你若是想要，我书房便有。” 谢薇惊喜不已，“真的？那你快给我。” “想要？” 谢薇忙不迭地点头。 “那你求我啊！” “……”谢薇眯了眯眸，挑眉看着他。 秦湛眼底皆是笑意，有些傲娇地背着双手，等着。 谢薇咬了咬牙，她知道，这厮就是故意想占她便宜。 可，明知道他这番心思，她又不得不顺着他来。 这份北梁日志，她是真的很需要。 当年她外祖父徐肃便是被诬陷通敌北梁，继而在那场青崖山大战中失利，致使大虞损兵折将十余万。 事后，太后下令右相曹东运调查此事。 便在军中搜查出徐肃通敌北梁梁王的信件和排兵地形图，还有梁王给他的一些承诺。 铁证如山，哪怕她外祖父浑身长嘴也解释不清了。 “咳咳。”谢薇轻咳一声，很小声地，嗡声嗡气地道：“求，求你。” “什么？我没听清。”秦湛故意低下身，把耳朵凑过去，“大点声儿。” 谢薇眸光微闪，忽然一下揪住他的耳朵，对着他大喊：“求——你！” 秦湛“嘶”了一声，忍不住用手指挖挖耳朵，“薇薇，我差点被你震聋了。” “是你让我大点声的。”谢薇一脸无辜。 秦湛：“……”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吧。 “东西在我书房里，等下次见面，我再带给你。” 谢薇连忙问：“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秦湛不由得一脸坏笑：“这么着急见我？” 谢薇不由得剜他一眼。 这人，明知道不是那样，偏要口头上占她一点便宜。 不过她也由他去了，反正她又不会少块肉。 两个人出了镇国公府，谢薇的心情难免有点低落。 秦湛倒是兴致很好，拉着她道：“再带你去一个地方。” 谢薇连拒绝都来不及说出口，只觉得腰身一紧，她人已经被秦湛带着飞上了屋檐。 脚一落下，她身体有些不稳，不由得紧紧地抱住了秦湛的腰。 秦湛忍不住笑她，“你不是挺大胆的吗？” 谢薇白了他一眼，“我又不会轻功。” “说来也奇怪，你那些拳脚功夫不错，怎么不会轻功呢？” 谢薇：“……” 没学过，她怎么会？ 秦湛带着谢薇在屋檐上几个起落，没一会儿功夫，两个人来到城南的一处农家小院子门前。 “这是什么地方？”谢薇好奇地问。 第297章 旧人相见 秦湛没说话，而是推开了院门，邀请她进去。 谢薇一脸疑惑，跟着他进了屋子。 屋内，几盏昏黄的油灯下，站着约莫五六个人，有男有女，年龄看起来都是中年或老年。 他们见到谢薇时，每个人都纷纷一愣。 接着，所有人忍不住跪下磕头，一致喊：“见过大小姐！” “……”谢薇怔了怔，转头看向秦湛。 秦湛给她介绍道：“这些人，都是以前曾在镇国公府做过工的奴仆，他们大多是府里出事前被遣散回家的，所以并未受到牵连。” 这些人，都是秦湛这一年来，通过各种渠道，千方百计寻来的。 他让他们悄悄入京，在这京城中待命，就是想着有一天谢薇来了，他可以带她来见见他们。 这些人，也许不能帮上多大的忙，但至少他们曾经都是镇国公府里的人，谢薇见到了，也算是能有些慰籍。 这件事，秦湛没跟谢薇说，她今天刚知道。 谢薇忍不住心底有些激动，看了秦湛一眼，她转头道：“你们，都快快请起。” 几个人听令站起身。 谢薇道：“我不是你们的大小姐。我叫谢薇，以后请叫我一声‘谢姑娘’就好。” 那几个人抬起头，仔细打量着谢薇。 是，虽然眼前这姑娘跟大小姐长得相似，但还是有些不同的。 其中一人，年约四五十岁的大伯，他头发和胡子花白，声音微微颤抖地道：“这位姑娘，为何你跟我们大小姐长得如此相像？” 他又指着秦湛：“还有这位公子，你把我们几个找来，究竟是所谓何事？” 这些人，也是在这一年间，陆陆续续地来到京城。 来了京城后，他们就被安排住在这个小院子里。 平日里，他们想做什么都可以，但是晚上，都得回到这里来。 秦湛也没说需要他们做什么，每个月还会给他们一笔银子。 当初他要求他们来京时，也只说了“镇国公府”几个字。 这些人，在镇国公府里做了大半辈子的下人，府里从老太太、镇国公到几位少爷和大小姐，对他们这些下人都很好，从未苛待过他们什么。 他们当初都是家里出了事，自行要求出府的。 离开的时候，还得了一大笔的银子。 听说镇国公府出了事后，他们也很担心。 这些年过去了，他们心里始终没有忘记当初镇国公府里的主子对他们的那份恩情。 所以，听到秦湛的人去找到他们时，他们毫不犹豫地从各自的家乡赶来了京城。 说话的这位，就是当初镇国公府里的管家——王伯。 他身边的那位，是他的老伴，当初也是镇国公府里跟着老太太的婆子，大家都喊她“福婶”。 旁边几位，分别是丫鬟冬梅、厨娘李大娘、小厮栓子和大力。 王伯给他们一一做了介绍后，颇有些感慨地说道：“一晃眼，都过去十几年了。这些年，我们大家心里也为老爷和少爷他们叫屈，可我们只不过是一些下人，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谢薇一脸沉静地问：“为什么替他们叫屈？” 王伯笑了笑，摇摇头说：“姑娘，你没见过老爷和少爷他们吧？他们那样的人，又怎么会做出叛国的事呢？就是打死我，我也不相信！” “是啊，是啊。”一旁的几个人都忍不住点点附和。 “能跟我说说，他们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吗？” 福婶打量着谢薇，大胆地猜测：“姑娘，你，是不是跟我们大小姐有什么关系？” 冬梅也忍不住道：“我以前是大小姐的丫鬟，姑娘，你跟我们大小姐长得太像了！” “是吗？”谢薇轻轻一笑。 第298章 调情 “是真的。”冬梅点头：“我们大小姐是整个京城都有名的大美人，不仅人长得美，才情也是数一数二的。要不是那时候我家里给我订了亲，让我回去嫁人，我还想伺候大小姐一辈子呢。当年，大小姐知道我要回家，不仅不怪我，还给了我一笔银子当嫁妆……” 说着说着，忍不住有些伤感起来。 其他人也忍不住纷纷说着老太太、老爷，还有几位少爷的性格和脾气，包括吃的穿的什么，说着说着，大家都沉默了。 一时间，心底都忍不住有点伤感。 时过境迁，早已物是人非。 谢薇抿了抿唇，慎重地对大家鞠了一躬，“谢薇感谢你们能在此时还念着镇国公府的一切！你们且安心在这里住着，若是有需要，我会来找你们的。” 王伯连忙抬了抬手，一脸惶恐，“姑娘，你这是折煞我们了。不过，这说了半天，姑娘你是否也是跟镇国公府有关的人？” “实不相瞒，我跟你们大小姐确实有些渊源。”谢薇说着，看向了冬梅，“我叫你一声‘梅姨’行吗？” 冬梅一脸的受宠若惊：“姑娘，你这是折煞我了！” “梅姨，你说你是徐大小姐的丫鬟，那你可知道，她以前可有婚配之人或是心仪之人？” 冬梅轻轻摇头：“未曾有过。那时候，世家公子们相中大小姐的倒是不少，那说媒的人，都快把府门前的门槛踏平了。但是大小姐对那些公子哥儿一个都瞧不上。老爷和三位少爷常年都在外面驻守，很少在府里。这府里啊，也就老太太和大少夫人当家。” “是啊。”福婶接着道：“老太太是很宠大小姐的，大小姐不喜欢的，她一个都没答应。” “你们之中，谁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栓子举起了手，道：“是我。我是因为腿受了伤，不能再做活了，走的时候，大小姐还给了我好多的好药材。” 他的右腿确实有些不方便，站着的时候不明显，走起路来，能看到有些跛脚。 “在你离开之前，府里可曾听说过有关大小姐的事？” 栓子想了一会，摇摇头：“未曾听说过。” 谢薇眉眼微沉，神情也有些凝重起来。 福婶问道：“姑娘，你一直问大小姐的事，你是不是大小姐的什么人？” “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我很有可能，是你们口中的大小姐的女儿。” “什么？！” 几个人都很吃惊，面面相觑。 冬梅是第一个喜极而泣地说：“我就说嘛，哪有谁能长得跟大小姐这么相像的？你是咱们大小姐的女儿，那你便是小小姐了！” “这么说，镇国公府也算是有后人了！”王伯感慨地道。 “可是大小姐何时成亲，何时生子了啊？我们听到的消息都是，大小姐随着府里出事，一起被问罪了。”李大娘疑惑地道。 “是，我也听说了。整个府里二百多口人，全都没能幸免。太惨了……” “是啊，尤其是大少夫人，走的时候她还怀着身子呢，小少爷也才五六岁……” 当年，镇国公府被问罪后，所有府里的老少妇孺，奴仆家丁，全都一并问罪。 老太太陆氏，镇国公徐肃，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以及三位少夫人，包括孩子等等，无一幸免。 这些都是外人知道的消息。但谢薇知道，她娘就是逃了出来，只不过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 也许，她娘逃出来，也跟她爹有关。 只是这些人都是在镇国公府出事前离开了，他们也不清楚有关于她父母的事。 一直聊到很晚，谢薇才跟他们辞别。 走的时候，他们还一致跪下给她磕头。 谢薇扶起他们，叮嘱他们一定要小心隐藏自己的身份，好好在这里如普通人生活就好。 王伯和福婶在家乡已经没什么牵挂的了，几个孩子都养大成人，各自为家，不需要他们操心什么。 冬梅嫁人后，这些年过得也不错。只是她丈夫前年去世了，儿子现在也来了京城，母子俩一起在城中经营一家烧饼摊位，勉强能糊口度日。 李大娘还是在给人家当厨娘。她现在服侍的主人家，说来也是巧了，竟是左相家里。 秦湛也是在一次无意中得知了这件事。 栓子腿脚不好，在京城找不到工，老家那边，也说了一个媳妇，只是嫌弃他腿脚不好，媳妇闹着回娘家去了，两人也没孩子。 大力是个武夫，长得也很健壮，除了一身的力气，他也没别的本事，目前在给一家米行当搬运工。到现在也没娶上媳妇。 离开了城南小院，谢薇的心情还不错。 一路上，她眉眼间都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 秦湛一直观察着她，看着她这副模样，忍不住想邀功，“怎么样？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谢薇点点头，颇有点认同他的意思。 “那你准备要怎么感谢我？”秦湛拉着她的手，把人往身边搂。 虽然夜深人静，大街上已经没别人了，但谢薇还是有些不自在，她有些慌张地左右看了一眼，伸手捶打他一下。 “你干什么？大街上呢，注意点儿。” 她的紧张和娇嗔，在秦湛看来都格外迷人。 “反正没人看见。”他笑她。 “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谢薇板着脸，哼哼一声。 秦湛一副“吓到了”的神情，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鼻子，“哟，不理我了？你打算怎么不理我啊？” 他说着，突然把谢薇抱起来，在她惊吓得差点叫出声时，突然把她带到一棵大树的枝干上坐下。 大树的枝干很粗，但是两个人的重量落下，还是发出一阵轻微的颤抖和树叶簌簌声。 谢薇吓死了，落定后，她反手就推了他一下，“你有毛病啊！有你这样吓唬人的吗？” 秦湛也没料到她这么大反应，被她这一推，身体往后仰，差点摔下去。好在谢薇的反应也够快，及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秦湛自己也是习武之人，身体下意识地防备而起，脚一抬，勾住了前面的树干，双手也抓起了旁边的树枝，这才让两个人免于掉下树的危险又窘迫的状态。 第299章 薇薇你什么时候嫁给我 一切静止下来后，谢薇跟秦湛两个人对望着，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他们没掉下去。 不然的话，真的是糗死了。 秦湛失笑一声，“薇薇，你这是想谋杀啊。” 谢薇白了他一眼，伸手拉起他，两个人这才在树干上并排坐好，“还不都怪你！你没事干嘛把我往树上带？你是看我不会轻功，欺负我上瘾了是吗？” 秦湛忍不住笑得大声，说实话，他确实有几分这样的心思。 不过他当然不能跟她说，不然，以后再想这样，可就不成了。 他道：“在大街上，你不是觉得害羞，不好意思嘛。这棵树枝繁叶茂，我们在这里，没人看得见。” 谢薇：“……” 她真是服了这人。 脑子里都是怎么想的？ “你把我带到树上来，想干什么？” “想让你感谢我啊！”秦湛说的一本正经，“像今晚这样，以后我常带你出来玩好不好？” 京城比谢家村确实有意思多了。 最起码，他们在谢家村的时候，每晚出去也最多是在路边散散步，聊聊天，做一些羞羞的事，其他就没什么了。 但是京城不同啊，这里好玩的，好吃的，能去逛的地方太多了。 像今晚这样在一起玩，谢薇当然也觉得很有意思。 大概，这就是谈恋爱的感觉吧。 不过，她也知道这样的机会难得，她和秦湛都是大忙人，像今晚这样的机会本就不多。 她点点头，笑道：“好啊。” “嗯，然后呢？”秦湛一脸期待。 “然后什么？” “……”秦湛眼神真诚而诚挚地看着谢薇，“然后当然是怎么感谢我啊？” “……”谢薇蓦地红了脸。 她就知道这人憋着一股坏呢。 什么把她带到树上没人看见，哼，就是想吃她的豆腐了。还美其名曰“感谢”。 简直是不害臊。 不过呢，今晚她心情确实不错，看在他表现也不错的份上，好像……也可以接受…… 谢薇想着想着，不由得甜甜地一笑，她微微偏头，在温柔的夜风中，突然凑过去，轻轻地亲了他一下。 “这下可以了吧？” 她很快坐正身体，漂亮的大眼睛转来转去，有些害羞地看着天空。 秦湛愣了一下，继而又惊又喜。 他以为的“感谢”，以谢薇的性子，怕是只会给他做一份好吃的。 没想到是这样…… 不过，这样更好！ 秦湛高兴地搂住谢薇，让谢薇不得不面对他，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他深情地道：“媳妇儿，你真好。” “……”谢薇的脸蛋腾地一下火烫起来。 这人说话，还是没脸没皮的。 “谁是你媳妇了？” 说出这话时，谢薇自己都觉得有些肉麻和矫情。这要是在以前，她一定觉得这样的女人疯了，发神经病一样。 可是如今到了她自己，她却忍不住内心的那一股甜蜜和喜悦感。 跟他在一起，她好像变得不再是她了一样。 是不是女人谈恋爱都这样啊？ 秦湛一笑，轻叹一声道：“你啊。” 在他心目中，早就把她当成自己的媳妇了。 秦湛靠近了几分，两个人的呼吸都在唇齿间，他嗓音沉哑着问：“薇薇，你什么时候嫁给我？” “……”谢薇轻轻一颤，整颗心脏都在剧烈地跳动起来。 秦湛这句话，太撩了。 也太突然了。 她根本没想到。 就在她还在犹豫着该怎么回答时，秦湛一只手轻轻地抬起她的下颚，让她看向他。 “不管什么时候，我都等你。” 说完，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时间，狠狠地亲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甜吗？腻了吗？ 第300章 美食家恒王 “谢氏面馆”的名声几乎是一夜间在京城传开了。每天都有很多慕名而来的客人，点上一碗热腾腾的面条，坐下，或行色匆匆地呼啦啦几口吃完填饱肚子，或细嚼慢咽体会这劲道爽滑的口感，也或者，还有人每日都来，每日点上一份不同的面食，从外观到口感，一一细品后，再拉着谢薇问来问去，絮絮叨叨个不停。 像这样的食客，最近谢薇就遇上了一位。 谢氏面馆开在城东，面对的客人也大多数都是平民百姓，因为面条经济实惠，又能饱腹，方便快捷，适合大多数人的需求。 但是近几日，谢氏面馆里却来了一位“贵客”。 那人是位年约三十多岁的男子，穿着讲究，身上的衣服面料都是绸缎，长得白白胖胖的，一张脸圆圆的，笑起来时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线，看起来倒挺和善。 他已经连续来了六天，每天点一份不同的面条。面条送上桌后，他跟别的客人不一样，不是拿起筷子就吃，而是先仔细地观察一下，又闻一闻，嘴里念叨着什么。 过了一会，他先拿汤勺舀一口汤品一品，咂咂嘴，似在回味，然后再拿筷子挑一小点面尝一尝，觉得不错便点点头，最后再吃面条上的附属菜，牛肉或是鸡肉或其他的。 像他这样吃面的客人，谢薇也是第一次遇到。 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一开始她没在意他，可他接连来了好几天，每次都是这样，就像是个美食家一样，对她的面条评头论足的，实在很难让人忽视。 没错，这人不仅“品”，还会“评”。 他尝了面条后，大概是有想不明白的地方，就找来谢薇问。 比如： “你这面条是用什么法子和面的？为何如此劲道？” “这汤里加了什么料？为何如此新鲜？” “你这牛肉卤了多久？用的卤料都有哪些？” “姑娘，你这做面条的手艺从哪学来的？” “……” 诸如此类，问个不停。 谢薇一开始还有点耐心解答，但是她忙起来，哪有功夫搭理他？ “客官，您要是觉得这面条好吃，您就常来。我这里忙着，您自便。” 谢薇要是忙的话，他也不在意，一直会等到谢薇忙完了，他再继续问。 几天下来，谢薇快崩溃了。 “客官，我看得出来，您是喜欢吃我做的面是吧？” 那人沉思一下，似乎是有些不甘不愿地道：“你做的面，味道确实还不错。”神情间还带有一抹骄矜。 能被他评上一句“不错”的食物，可不多。 这姑娘做的面，确实不错，他连吃了几天，还不觉得腻。 他心思一转，忽然悄悄凑近谢薇身边，低声问：“姑娘，你有没有兴趣去我府上做厨娘？” “……”谢薇讶异地挑眉看他。 那人有些矜贵地背着双手，轻咳一声道：“我府上可是有不少大厨，你可以跟他们学到很多做菜的手艺，还能……” “我没兴趣。”不等他说完，谢薇一句话就回绝了。 “……” 这人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厮，听到谢薇这样说，忍不住冲她道：“你这姑娘可别不知好歹，能被我们王爷请到府里的……” 小厮的话还没说完，男子扫他一眼，顿时让他不敢再说什么。 谢薇耳灵，刚才小厮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 不由得挑了挑眉，心中对男子的身份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 男子对谢薇笑眯眯地，“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谢薇也笑眯眯地，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里面请。” 面馆后面是一个小院子，摆着一张木桌和几把木椅。 谢薇邀请男子坐下，又奉上了茶。 随后才规规矩矩地跪下，拜了一下，道：“民女谢薇，拜见恒王。” 萧恒怔了一下，随后不由得哈哈大笑出声，道：“你这姑娘，倒是个聪明的。” 谢薇猜得不错，眼前这人，正是当今圣上的弟弟，也是唯一还留在京城的恒王。 谢薇面上不显，只是谦虚地道：“小店能入贵人的眼，是我们的福气。” 萧恒打量了一眼这个小院子，目光又落到谢薇身上。 “刚说你聪明，怎么又来虚的那一套？”萧恒似是对谢薇的这套说法很不屑。也是，他是堂堂的王爷，平日里听到的奉承话还少吗？ 谢薇没说话，她知道，这位王爷是有话要说。 “你说，你叫谢薇？” “是。” “家是哪里的？” “南岭。” “南岭？”萧恒嘀咕了一句：“倒是挺远……” “怎么想到京城来了？” “来这边做生意。” “就做这面条生意？” “是。” 萧恒不再问了，而是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谢薇，这姑娘，确实够特别的，他已经观察她好几天了。 大虞历朝历代以来，民风开明，女子做生意也不算什么新鲜事。不过大多数的女子还是以“相夫教子”为主。只有一些普通的平民家里或是商人家里的女子，才会学着做一些生意，以能养家糊口。 谢薇做的面馆生意，确实不错，跟其他人的也有很多不同。 萧恒这几天观察下来，很感兴趣。 世人都知道，当今这位王爷，之所以是唯一一位能留在京城的，只因为他平生唯有两个爱好，一是美食，二，便是赚银子。 皇位对他来说，还不如吃上一顿美食，赚上万千两银子让他高兴和满足。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原因—— 他不会生育。 所以，至今他府里只有一位王妃，并无子嗣。 这样一位闲散王爷，即便是在京城，对皇权没有任何威胁，太后自然也愿意做一个“慈母”，留他在京，落个好名声。 谢薇能猜出他的身份，也是因为她也是听说了这些事，加上刚才小厮那声“王爷”，稍加联想，便知道了。 “本王刚才说的话并非虚言，本王想请你入恒王府，专门替本王做面，如何？”萧恒对美食没有抵抗力，遇到好吃的食物，自然是要收拢过来。 所以，他府里养得最多的，就是后厨里的人。 谢薇不卑不亢地道：“民女刚才说的话也非虚言，我对王府后厨，并不感兴趣。” 第301章 恒王皇帝 离开谢氏面馆的时候，萧恒身边的小厮招财有些不高兴地道：“王爷，这位谢姑娘可真是有些不知好歹，王爷您能要她入王府的后厨，那可是天大的荣幸！” 招财是萧恒很喜欢的一个小厮，平时去哪都喜欢带着他。平日里他有些放肆倒也罢了，萧恒在这种事情上很少有计较，但是今日，他说这话，他就不爱听了。 萧恒停了下来，冲着他勾勾手指。 招财还以为自己拍马屁拍上了，连忙腆着笑脸迎上。 谁料，萧恒突然伸腿踢了他几下，“谁让你多嘴多舌的？谁让你说出本王的身份的？” 招财“哎哟哎哟”地叫着，即便是疼，也得忍着啊，哪敢还手呀？ 更何况，萧恒也没用多大力气。 招财一边叫着，一边还笑嘻嘻地道：“王爷，小人错了，错了。小人下次再也不说了成吗？王爷，您饶了小人吧？” “你错哪了？”萧恒问。 招财佯装着抽自己嘴巴，“都怪小人嘴贱，快了王爷一步，说出了王爷的身份。” 要么说招财就是招萧恒喜欢呢。因为这位爷心里想什么，他都明白。 萧恒其实就是怪他说出了自己的身份，这样一来，他在谢薇面前，一点神秘感都没有了。 这位王爷，除了爱吃爱赚银子，剩下的，大概就是爱玩了。 这几天他在面馆内也算是隐藏身份，本来他还想着，等自己亮明身份，吓一吓那位姑娘。 谁知道，倒让这厮抢先了，那位谢姑娘也是聪明，一下就猜出来他的身份。 有些无趣。 不过，萧恒对谢薇倒是更感兴趣了些。 他总觉得这姑娘有些与众不同。 说起来，他会到谢氏面馆去吃面，也是因为他听说了几天前他们赠面给乞丐的事。 他的家仆都知道他爱美食，哪里有好吃的东西，自然都要替他留心着。 这谢氏面馆，就是招财在外面听说了，然后告诉他的。 也顺便说了赠面的事。 萧恒当时一听，便来了兴趣。 赠面给乞丐倒是不算稀奇，他好奇的是，他们每月都会抽出一天，专门做“买一送一”的活动。 这种做生意的方式，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当即，他便带着招财来了这家谢氏面馆。 第一次来的时候，他点了一份最畅销的牛肉面。 当时店里很忙，没人有功夫搭理他，他也与平常食客一样，只点了份面，没说其他的什么。 那碗牛肉面，至今回想起来，还觉得口齿垂涎，回味无穷。 他心中大喜，想问一问这碗面到底是如何做出来的，奈何当时谢薇太忙，只回了他两句话便不再说了。 后来这几天，萧恒便天天都来。 直到今天，他才总算是有机会跟谢薇正式说上话。 虽然谢薇拒绝了他的邀请，但他的心情却丝毫没受到影响。 这个姑娘，有点意思。 回到王府后，门口的守卫见到他回府了，连忙迎上去，“王爷，您回来啦！” 一边说着，一边冲他挤眉弄眼。 萧恒心领神会，悄声问：“王妃找本王？” 守卫点点头，眼神还露出几分同情。 萧恒立刻转身，“就说本王要去喝酒……” 他的话还没说完，圆滚滚的身体也才转了一半，只听身后传来一道温婉悦耳的声音传来：“王爷，您回来啦？” 萧恒身体一僵，胖乎乎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王妃，你在府里呢？” 恒王妃，闺名魏玉瑶，其父是翰林院大学士魏识。 她嫁给恒王十多年了，虽然没有孩子，但夫妻二人感情笃深。 就是…… 每日都有那么一点小惊喜或小意外一类的。 整个恒王府里的人，也几乎都是见怪不怪了。 …… 谢氏面馆。 萧恒走了后，小桃咂咂舌，不敢置信地道：“姐姐，刚才那人，真是的恒王吗？” 谢薇点点头，“是他，没错。” 关志笑了一下，道：“听说这位王爷只爱美食和银子，掌柜的，你的面条，这下估计又得出名喽。” 谢薇没说话，只是笑了一下，眼神也颇有几分深意。 她也没想到，会招来恒王。 不过，若是能跟恒王打好关系，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恒王和当今的皇上都并非是太后所出。只是当今皇上自小就养在太后名下，也算是嫡出。而恒王的生母只是一个嫔妾，并不受先皇爱重。 几年前，先皇病重，太子以及当时的几个成年皇子，为了争夺那至高无上的位置，机关算尽，各有损伤。 到最后，没几个能全身而退的。 反倒是不受重视的恒王以及成王——也就是当今的皇上，两个人都算保全了。 先皇病薨后，太后便从两位王爷中选了成王。 毕竟恒王没有子嗣，这可不行。 大虞朝得千秋万业下去呢。 据说，成王也是对皇位丝毫不感兴趣，他一直醉心于道法研究，后宫中现在连妃嫔都不多，更别说子嗣了。 至今也是一个都没有。 这件事，也让满朝文武百官和太后急得头发都白了。 奈何，劝谏了无数回，皇上都置若罔闻。 【作者有话说】 296章有个BUG，已经改过来了，应该是“先皇下令查镇国公府的案子”，而不应该是“太后”。今天突然想到了，当时的太后还不是太后呢，只是皇后，先皇也在。（捂脸~~） 第302章 妻管严闹事 这些事，谢薇也是刻意打听，搜集来的。 也有些是秦湛告诉她的。 只是皇家秘辛，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妄议的。很多事情，真相究竟是如何，也无人得知。 但从今天跟恒王的交谈来看，谢薇感觉得出来，这位恒王跟传言中的还是有些不太一样。 想想也是，毕竟是皇子，从小在皇宫中长大的，即便是对皇位不感兴趣，若真是连一点城府都没有，他又如何能保全自己？ 只能说，这位恒王其实很聪明，“扮猪吃虎”的那一套玩得很溜。 这一点，倒是跟谢薇有点不谋而合。 她抿了抿唇角，勾起一丝浅浅笑意。 看样子，这以后的日子，要好玩喽。 …… 恒王府。 内室中，所有伺候的人都打发出去了，屋内只有夫妻二人。 萧恒正一脸小心翼翼、尽心尽力地给魏玉瑶捏肩、揉腿。 卖力伺候着。 那圆圆的额头上汗珠直往外冒，他却一个“苦”字都不敢提。 还得笑脸相迎着。 “王妃，这里可酸胀？” “这样捏，可觉得舒服了些？” “……” 魏玉瑶软软地靠在软塌上，微微眯着眼，看他伺候得尚可，神情慵懒地道：“说吧，你这几天都去哪了？” 她这副神情，跟刚才在外人面前那副温婉恭良的样子差别太大了。若是让别人看了，只怕是要惊掉大牙。 谁能想到，堂堂一位王爷，在府里竟是一位“妻管严”呢？ 这件事，哪怕是在王府内，也是一件“秘辛”，绝对不可对外传的。 萧恒一脸无辜，“王妃，本王真的只是出去吃一碗面条，没做别的什么。” “真的？”魏玉瑶轻哼一声，“你没偷偷去吃醉仙楼的红烧肘子、东坡肉？” 提到这两个菜名，萧恒都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然后才赶紧摇头，连连保证：“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魏玉瑶打量着他，看他不似说谎的样子，这才问：“哪家的面条？” 夫妻多年，自己相公是什么性子，她再了解不过。 若非美味，他绝对不会连续去好几天。 这让魏玉瑶也难免有些好奇起来。 提到这个，萧恒立刻来了精神，转身坐到她身边，绘声绘色地道：“王妃，本王跟你说，她家那面条，味道绝了。你一定要去尝尝……” 萧恒几乎把谢氏面馆里所有的面食都仔细说了一遍，快夸到天上去了。 听完了他的话，魏玉瑶一脸将信将疑。 “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好？” “绝对有。”萧恒一拍大腿，“这样，王妃你明日可与本王一同前去，本王跟你保证，你绝对会喜欢的。” 魏玉瑶挑了挑眉，想了一下后，点头：“好。” 次日，魏玉瑶只作普通贵夫人的打扮，身边带着随身丫鬟柳枝，萧恒也跟前几天的打扮差不多，身边也只带了招财。 夫妻二人来到谢氏面馆，只看到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 “夫人，你瞧见了吧？她家的面馆，每天都有很多人来吃。”萧恒说道。 魏玉瑶的目光却直直地盯着门口那道忙碌的身影，眼神疑惑。 “夫人，怎么了？” 魏玉瑶掩下心中的猜测，轻轻摇头，“没什么，可能是我看错了。” 招财想过去跟谢薇说一声，让她准备好一张空桌子，供恒王夫妻二人用。 魏玉瑶却叫住了他，“不用了，我们就跟普通百姓一样，排着队吧。” “可是王……”招财话一出口，立刻改口：“那夫人，您和爷先去那边的茶馆坐下，喝点茶，歇歇脚，小人来排队就好。” 萧恒和魏玉瑶点点头，两人去了不远处的茶馆坐下。 春末夏初的季节，天气日渐炎热起来。 今天的天气很好，晴空万里，微风轻拂。 阳光照耀得有些刺眼。 萧恒体胖，没过一会儿就热得满头大汗。 柳枝拿着团扇，轻轻地扇着，只是收效甚微。 “夫人，这天太热了。” 萧恒说了几遍，魏玉瑶都没理他，他不由得看向她，只见她一脸思虑，萧恒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挥手挡了一下她的目光。 “夫人，你看什么呢？” 魏玉瑶回过神，一脸淡然地道：“没什么。” 萧恒目光微闪，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着朝她靠过去一些，“夫人，好热啊。” 魏玉瑶一脸嫌弃，“嫌热你还靠那么近做什么？” “咦，也是奇怪啊，怎么靠着夫人，这一下子就不觉得热了呢？” “……”这话听着就知道是哄人玩的，但魏玉瑶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就会贫嘴！” 萧恒嘿嘿一笑，正想说什么，魏玉瑶无意中视线一抬，却倏地脸色大变。 她猛地站起身，“那边怎么了？” 萧恒看过去，只见谢氏面馆门前突然闹哄哄地打起来了。 …… 谢氏面馆门口。 此时，那些排在前面的几名客人被人打在地上，“唉哟”叫着喊痛，却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因为在他们面前的不是别人，而是那位曹大公子。 曹良自从那日在大街上被谢薇打了后，被他爹训斥了一顿，这一阵子都乖乖地夹起尾巴做人。 好不容易等他爹气消了，这不，他又开始在大街上横行霸道起来。 那一晚的仇，他自然是记恨在心里。 一出府，他就让人去打听那晚打他之人的下落。 也就找到了谢氏面馆这里。 曹良看到谢薇开了面馆，还挺意外的。尤其是看到面馆门口排着这么长的队，听手底下人说，这家面馆生意最近特别好，他这心里就更加不满了。 于是，带着手底下的人，过来闹事了。 曹良美其名曰是来吃面条的，可却不愿意排队，让手底下的人直接站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那些排队的人中，总有不认识他的，忍不住叫叫嚷嚷的，让他按着顺序来。 曹良理都不理他们，手底下的人也是跟了他很久的，都懂他的脾气。 看那队伍里，谁叫就打谁，打了几个人后，所有人都忍不住怨声载道的。 整个队伍的秩序也乱了，闹闹哄哄的。 曹良还大言不惭地道：“本少爷要来吃面，尔等都滚开。” 摆明了不想让谢薇的生意好做。 谢薇刚从里面出来，就看到这一幕。 目光微眯起来。 第303章 带着夫人一起吃面 曹良神情得意，一转身，看到谢薇，他下意识地有些怵，随即又很快笑了起来。 “我来吃面。” 说的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他就不信了，他“正正经经”地来吃面，她能拿他怎么样？ 谢薇岂会看不出来他那点心思？ 不过她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吃面麻烦去后面排队。” “！！！” 曹良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实在是，他这辈子很少遇到过对他说这样话的人。 不，应该说，目前就谢薇一个。 他不敢置信地手指指着自己，“你说让本少爷去后面排队？” 谢薇点头，一脸认真。 “……”曹良气得撸起袖子，来回踱了两步，指着谢薇气极败坏地道：“你可知道本少爷是谁？本少爷吃东西，还从来没听说要排队的！” 那晚被打的时候，周围的百姓都认出来他了，他曹良的名声是差了点，但认识他的人也不少。 他知道谢薇是知道他的身份的。 既然知道他的身份，她还能这么对他，胆子倒是真不小！ 谢薇轻勾唇，一笑：“我这面馆有规矩，不论是谁，若是想吃面，都得排队。不分贵贱。” 最后这四个字，可把曹良气坏了。 “你你你……你别不识好歹！”他指着谢薇，“就这家破面馆，惹火了本少爷，我立刻把这里买下来！” “曹公子财大气粗，我人微言轻，自然不敢跟你一般见识。不过，曹公子在这大街上欺压百姓、横行霸道一事，想来大家都很有兴趣谈论谈论，到时候，若是让整个京城都传遍了，这恐怕有损曹相爷的一世清誉啊，若是不小心传到太后那里去……” 谢薇说得轻轻松松，听得曹良微微一愣。 这丫头又在威胁他！ 拿他爹压他。 曹良在这世上，谁都不怕，唯独只怕他爹。 他爹身为右相，在这朝堂中的地位举足轻重，对他也是十分严厉的。当然了，他爹也是很宠他的，不然也不会纵容他在这京城这么猖狂。 可是，若是损了他爹的名声，他爹一定不会放过他。 就跟上回那一次那样。 因为曹良这一闹，面馆的生意自然受到了波及，很多不愿意惹事的、怕事的百姓，纷纷离去。 还有屋内原本吃着面的客人，也丢下银子，匆匆离去。 没过多久，面馆门口就没剩下多少人了。 曹良看到这样，心里很得意。 搅了谢薇的生意，也算是报了那一晚被打的仇。 曹良原本是想着把这间面馆买下来，让谢薇做不成生意，但是现在他突然改主意了。 做不成生意，跟生意做不下去，这两者间，当然是后者更让人大快人心啊！ 如此，听了谢薇的话后，曹良突然点点头，“对，你说的对。本少爷今天不吃面了，走。” 他大手一挥，呼喝着那一帮手下，带着他们扬长而去。 好不容易见他们走了，关志，石头，小桃他们连忙招呼那些散去的百姓去店里吃面。 然而那些百姓们都怕了，纷纷避之唯恐不及。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面馆里竟然连一个客人都没有了。 小桃不由得皱起眉，发愁：“怎么会这样？” 石头也挠挠头，“都怪那个曹坏蛋！大家都怕得罪他。” 谢薇微微皱眉，就在这时，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谢姑娘，给本王来碗面。哦不，来两碗。” 萧恒笑眯眯地说着，“今日，我带我夫人一起来吃面。” 第304章 姚玉儿找到的“高枝” 谢薇抬眸一看，便见萧恒身边站着一位年轻貌美的妇人，她梳着双蟠髻，头戴金钗，缀着花钿，穿一身青绿色襦裙，身形纤瘦，气质温婉贤淑。 她便是恒王妃？ 谢薇心中微讶，她知道恒王妃应该有三十多岁的年纪了，想不到竟保养得如此年轻，看起来像是二十多岁似的。 她连忙微笑道：“王爷，王妃，里面有请。” 魏玉瑶掩下心中的震动，面上微微淡笑，“听我们王爷说，你做的面条很好吃，今日我便来尝尝。” “是王爷过奖了。” 魏玉瑶轻剜她一眼，“你这话，说别人我倒是信，说我们王爷……” 她眸光微转，透着几分娇俏地看了萧恒一眼：“我们王爷对吃食，一般可不会轻易夸的。” 萧恒顺着她嘿嘿一笑，“还是夫人懂我。” 谢薇：“……” 她能说什么？被喂了一嘴狗粮，只能装傻。 二人坐下后，点了最畅销的牛肉面。 都说夫妻之间是相互影响的，魏玉瑶跟萧恒在一起久了，对吃食也变得很讲究。 她一向喜欢吃口味重一些的，这碗牛肉面，刚好对了她的口味。 面条劲道爽滑，牛肉香辣软烂，配上高汤，几片青菜，真真堪得上是一道绝妙美味。 魏玉瑶吃东西时向来注意，一般吃到七八分饱就会停下，可是今日这一大碗面条却吃得干干净净。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拿着手帕轻轻擦拭嘴角，微笑道：“谢姑娘做的面条，百闻不如一尝，确实味美。” 谢薇谦虚地道：“王妃谬赞。” 萧恒：“夫人，我说的对吧？她家的面条，本王在京城还从未吃过。以后你若是想吃，本王再带你来。” 魏玉瑶只看着谢薇，目光一转不转，“谢姑娘来自哪里？听口音，不像京城人？” “回王妃，我来自南岭。” “哦。”魏玉瑶轻应了一声，微笑着道：“你这手艺不错。改日，我再来。” 谢薇淡淡一笑，“那我便要说一声‘谢谢惠顾’了！” 萧恒和魏玉瑶对视一眼，两个人都对谢薇似乎是越看越满意的意思。 二人离开后，小桃还忍不住有些激动地道：“姐姐，那恒王妃长得好美啊！而且感觉她人好好啊！真不愧是王妃啊！” 谢薇的目光望着那道青绿色身影，良久后，她收回视线，眼神微沉下来，“还是先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嗯？”小桃没明白。 关志摇摇头，一脸叹息：“今日曹大公子过来这么一闹，我们的生意都没了。以后这生意，可就难做了。” 若是曹良存心捣乱，那以后面馆的生意还怎么继续做下去？ 经他提醒，小桃也想起来这件事，愤愤不平地道：“对啊，都怪那个曹恶人，现在店里一个客人都没有了。” 谢薇沉吟着，吩咐道：“这件事容我再想想，最近几天大家刚好都累了，给你们放假两天，好好回去休息休息。” 关志张了张口，到底没说什么，收拾好后，朝着谢薇告辞一声，便走了。 石头有些不知所措，谢薇却把他叫去了后院，低声吩咐他一些事。 石头一听，目光顿时亮了起来，拍着胸口保证：“掌柜的，您放心，这事交给我就行。” 谢薇拍了拍他肩膀，“去吧。小心点。” 石头点点头，转身就跑出去了。 小桃担心地看了一眼，“姐姐，你让石头去做什么？” 谢薇笑着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知己知彼啊。” …… 姚玉儿这几天过得很不顺。 虽然她冒充了林麒云的“救命恩人”，让他对她几乎是言听计从。但是林麒云很忙，他每日都要去军营，她一个人在那个院子里根本无聊透了。 再说，她也不能一辈子就这样了。 还是得想法子去认识更多的人。 可她一个无名无势的弱女子，又怎么能认识那些达官显贵呢？ 姚玉儿正一脸恍惚地走在街上的时候，耳边突然听到几声娇滴滴的呼唤声。 “公子，进来坐啊，喝酒啊。” “公子，我们这里能听曲，能跳舞，你想要什么的都有啊。” “……” 姚玉儿一抬头，看到“醉风楼”三个字。 门口站着几位穿着花枝招展的女子，浓妆艳抹，正在招揽客人。 这一看，便知是什么地方。 姚玉儿嫌弃地看了一眼，走了。 可是没走几步，她忽然又站住了。 门口的一位红衣姑娘，正揽着一位看起来十分阔绰的富家公子，娇声道：“曹大公子，你可好久没来了，想死奴家了！” 男子调戏地勾起女子的下巴，“是吗？有多想啊？” 女子娇娇地嗔他一眼，在他怀里撒着娇。 姚玉儿看到这，眼底的厌恶更明显。 下贱！ 这样的情景，她在姚府后宅，以及在齐云山上，都曾看到过。 只不过，那些女人表现得没有这么明显罢了。 在姚玉儿的心底，她自然是十分嫌恶这样的女人，觉得她们就是下贱胚子！不要脸！ 然而…… 很多时候，她自己也是这样的。 姚玉儿冷嗤一声，正要转身走，那男子却叫住了她，“你等等。” 姚玉儿转过身，目光冷漠地盯着那个男子。 曹良从刚才就发现这女子了，见她一直盯着这边，眼神厌恶，心底便不爽了。 “你盯着本少爷做什么？” 姚玉儿对这种富家公子没什么兴趣，神情也冷傲的很，“谁盯着你了？” “你还说你没盯着？从刚才本少爷走过来时，你就一直盯着。”曹良说着，还问了一声怀里的女子：“小美人儿，你说是不是？” 那女子软软地靠在曹良怀里，眼神不善地盯了姚玉儿一眼，自然是向着曹良说话的，“是是是，曹大公子说的对，刚才奴家也看到了。” 说着，她冷笑一声，有些得意地对姚玉儿说：“姑娘，你可知道眼前这位公子是谁？他可是曹相爷的公子，他说你盯着看了，你就是盯着看了。” “……”姚玉儿有些诧异地打量了曹良一眼。 他？ 是曹相爷的儿子？ 本朝只有一位姓曹的相爷，姚玉儿来到京城这么久，自然是对这个名字如雷贯耳。 没想到，竟然让她遇到了他的儿子！ 一霎间，姚玉儿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 这不正是她急着想寻找的“高枝”吗？ 第305章 三分媚色七分勾人 姚玉儿的神情变幻，眼底又惊又喜，又有一抹尴尬和窘迫。 而看出来她哑口无言的样子，曹良则有些傲慢狠绝地道：“今日本少爷心情好，你跟本少爷道个歉，这事就算了。不然的话，本少爷就……弄死你。” 姚玉儿吓得立刻往地下一跪：“是小女子错了！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曹公子在此，还冲撞了曹公子。恳请曹公子宽仁大量，饶了小女子这次不知者之罪。” 姚玉儿一边说着，一边悄悄抬头，眉眼间似含了无数的春意，轻轻瞥了一眼曹良，又羞涩地垂下眸子，一副娇羞懊恼的样子。 就连那声音，也似娇似嗔，三分媚色，七分勾人。 “……”曹良一瞬间呆住了。 这京城漂亮的姑娘他见得多了，比眼前这位还美得也不是没有，可是，她们都没这姑娘会勾人。 对，就是勾得你心痒骚动，整个人都失了魂似的。 曹良怀里的女子一瞬间警惕起来，她是青楼里的姑娘，这勾男人的本事，她一眼就看出来了。 可谓是“遇到对手”了。 姚玉儿久久等不到曹良的回应，再次轻轻抬眸，眼波流转，声音更柔媚了几分：“曹公子？” 曹良猛然回过神，连忙道：“不必多礼。快起！” 姚玉儿却没起，而是问了一句：“曹公子这是原谅了小女子吗？” “原谅，原谅。”曹良立刻点头道：“不知者无罪，姑娘你也不是有意的，本少爷岂是那种计较之人？” 姚玉儿又深深地拜了一下，这才缓缓起身，有礼而克制地道：“那小女子便不打扰曹公子了，就此拜别。” 说完，转身，翩然而去。 但她其实走得很慢，心底还是默默数着：五、四、三、二…… 还没数到“一”，身后又传来曹良的声音：“姑娘请留步。” 姚玉儿顿住，转过身，一脸疑惑地问：“曹公子还有什么事吗？” 曹良推开怀里的女子，笑着迎上几步，“今日你我相识一场，也算缘分，不知姑娘芳名？家住何处？” 姚玉儿垂了垂眸，神情间闪过一抹哀痛，更显得她有些楚楚可怜。 “小女子的贱名，不敢说来污了曹公子的贵耳。至于家……”姚玉儿的声音带上几分恸泣，“小女子早就无家可归了。” 说完，她不等曹良回应，微微福了一下身，转身离去。 曹良望着那道纤细的身影，竟然有一种怅然若失、意犹未尽的感觉。 脑海中一直萦绕着姚玉儿临走时那泫然欲泣的一眼。 真是，又柔又媚，又娇又怜。 让男人忍不住生出几分想护她周全的感觉。 这一晚，曹良在青楼里睡姑娘的时候，脑子里一直想着的都是姚玉儿，完了心底还生出几分感慨：要是能把她变成自己的女人，那滋味，一定很销魂！ 而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姚玉儿，正在家里高兴得合不拢嘴。 终于，让她看到了希望。 她自醉春楼门前离开后，就火急火燎地找人打探了一下这位曹公子的事。 曹良，曹相唯一之子。 不学无术，嚣张霸道，狠辣无情，仗势欺人，等等等等。 所有关于他的说词，全都是不好的。 但姚玉儿不在乎，她只知道，他是曹相的儿子。 曹相是何人？ 是这“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人上人啊。 若是她能跟了曹良，入了曹相府，那她的身份岂是普通人能比的？ 到时候，别说一个小小的谢薇，哪怕是她那个偏心的父亲，不也得看她的脸色？ 哼。 想到这里，姚玉儿就忍不住得意极了。 对于曹良，姚玉儿通过今天的试探，她有十足的信心。 男人嘛，都是一个样。 今天，他绝对会记住自己的。 想到美好的未来，姚玉儿这一夜似乎做得都是美梦。 …… 秦相府。 魏玉瑶下了轿子，抬眼看到门口站着迎接的秦夫人，扬起笑脸道：“怎好让姐姐亲自出门迎接呢？” 秦夫人也是一笑，却是微微福身道：“臣妇见过恒王妃。” “免礼。” 魏玉瑶伸手扶起了秦夫人。 两个人许久未见，倍觉亲切，一路相携着，边走边说，笑着进了内宅后院。 魏玉瑶对秦相府算是熟门熟路了。 她和秦夫人以及当年的徐嫣婉，三个人都是手帕交，秦夫人年长她们几岁，三人一直以“姐妹”相称。 徐家出事后，徐嫣婉被“问罪”了，二人还伤心了很久。 这些年，魏玉瑶和秦夫人经常来往，感情一直深厚。 进了屋后，奉上茶，屏退左右，她的脸色才微微沉下来。 “姐姐，近日妹妹在京城里见到一个人，一个长得很像婉姐姐的人。” 秦夫人眉目微动，她神情讶异：“当真？” 魏玉瑶轻轻点头，神色严肃。 她把那日见到谢薇的情形说了，“那姑娘就在城东，还开了一家面馆。姓谢，叫谢薇。” “哐当”一声，秦夫人手中的茶盏落了地，碎了。 魏玉瑶吓了一跳，“姐姐，怎么了？” 秦夫人抓住了她的手，“玉瑶，你说真的？那姑娘……叫谢薇？” 魏玉瑶察觉到不对劲，疑惑地道：“姐姐为何这样问？莫非，你认识她？” 秦夫人脸色苍白，丫鬟担心地在门外询问，“夫人，你怎么了？” 秦夫人镇定下来，扬声道：“无碍，你们都退后一些，没我的命令，不得让任何人进来。” “是。” 魏玉瑶见秦夫人这副神情，也猜到事情很严重。 自从见到谢薇后，她这几天也是心神不宁，想了又想，还是觉得来跟姐姐商量一下为好。 秦夫人看了一眼魏玉瑶，这才缓缓点头，“是，我认识她。也见过她。” “姐姐，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何不告诉我？”魏玉瑶急了，哪还有端庄的王妃模样，“她长得那么像婉姐姐，她是不是跟婉姐姐有什么关系？” “玉瑶，这件事事关重大。你且等我查清楚了再告诉你，成吗？” 魏玉瑶急都急死了，“姐姐，你就告诉我，她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说】 二月的最后一天，明天就是春光明媚的三月啦，祝大家春风得意，意外生财，财貌双全，全，全……全都给我投票呀~~~ 第306章 儿大不由娘 关于谢薇的身份，秦夫人不是不想告诉魏玉瑶，只是这件事事关重大，秦鸿还特意叮嘱过她，这件事千万不能传出去。 秦夫人叹一口气，伸手紧紧地握住了魏玉瑶的手，“玉瑶，不是姐姐不想告诉你，是这件事真的不能说。没有任何证据，我也不敢妄言，否则的话，我们老爷，还有恒王，都有可能会牵连其中。你可懂得？” 魏玉瑶自然是懂得这些道理的，可是姐妹一场，她也是关心。 “姐姐，你只告诉我，成吗？我也是想知道婉姐姐的消息。这些年，我们都以为她不在人世了，可是现在突然有个人长得跟她那么像，你说说我这心里……” 魏玉瑶说到激动处，忍不住眼眶都湿了。 秦夫人很能理解她的心情，她拍着她的手安慰：“我理解你的心情。不过，这事少一个人知道，便少一分危险。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我便都告诉你，好吗？” 魏玉瑶生在官宦人家，又嫁入皇室。这些道理，她也都明白的。 听到秦夫人这么说，她深知事情严重，便没有再多问，只是轻点了点头，却忍不住眼泪落下来。 她们姐妹三人，以前在众多的世家小姐里，关系最好。 魏玉瑶和徐嫣婉两个人年纪相仿，秦夫人嫁人后，她们俩在一起相聚的时间就多了起来。 两人感情十分要好，甚至比秦夫人还要深厚些。 秦夫人也理解她的心情，若是让她知道了谢薇便是嫣婉的女儿，她该有多高兴啊。 可是魏玉瑶性子急躁，万一这件事不小心走漏了风声，她是恒王妃，恒王本来就不受太后重视，若是牵连了进去，就得不偿失了。 “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发现那位谢姑娘的？” 魏玉瑶拿手帕擦掉眼泪，哭笑不得地道：“还不是我们家王爷，姐姐你也知道他那人，除了吃，没什么别的能吸引住他。” 秦夫人经她提醒，也有些忍俊不禁，“倒也是，那姑娘的厨艺确实不错。” “姐姐你吃过？”魏玉瑶震惊不已。 秦夫人点点头。 魏玉瑶张口欲问，想想，又住嘴了，只是有些不高兴地撅着嘴。 秦夫人见她这副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哄着她，“改天，我们俩一起去见见她？” 魏玉瑶本来还有些不高兴的，不过秦夫人这么一哄，她的脸色又缓和了些。 “好吧，我等着姐姐告诉我实情。” 秦夫人忍不住轻点她一下，“你啊，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跟以前一样，小孩子脾气。” 三姐妹中，魏玉瑶的年纪最小，也是最娇气的。 只不过自从当了恒王妃，在外人面前都是端着架子，只在秦夫人这些亲近之人面前，她才会露出最真实的一面。 姐妹俩又说了好一会儿话，魏玉瑶这才离开秦相府。 她一离开，秦夫人的面色便凝重起来，她招来丫鬟问：“相爷回来了吗？” “回夫人，相爷今日被皇上留在宫里，还未回府。” “少爷呢？他最近回府了吗？” 丫鬟摇摇头，“没有。” 秦夫人有些头疼起来，谢薇不声不响地来了京城，这件事也不知道阿湛知不知道？这孩子，这么久了都不回家，越发没规矩了！ “跟前头的人说一声，要是相爷或少爷回府了，就说我有事找他们。” “是。” 一直到戌时，秦鸿才回到府里。 听了下人的禀告，他来到后院，秦夫人见到他，连忙屏退了所有人，把他拉进屋里。 秦鸿老脸一红，清咳一声道：“夫人，你这是何意？” 秦夫人剜他一眼，“老爷，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 “何事？” “今日恒王妃过来，她跟我说……” 秦夫人把恒王夫妻俩见到谢薇在城东开面馆的事说了。 恒王以前并未见过徐嫣婉，自然是不知情。 但是魏玉瑶与徐嫣婉关系亲密，这件事若是调查，不难查出来。 “老爷，玉瑶一直追问那姑娘的身份，妾身虽然搪塞了过去，可这件事终究是个‘祸根’，说不定哪天就爆了出来。妾身只怕到时候，咱们那个儿子会闯出什么祸事来。”秦夫人一脸担心地说着。 “说起来，这件事也不知道阿湛他知不知道，我问过下人了，这些日子，他一直没回府。” 秦湛在禁军军营里当差，之前也是时常很多天都不回府一趟，秦夫人也没多想。 秦鸿神情严肃，嘴角紧抿，冷哼道：“臭小子十有八九是知道的。” “他知道？”秦夫人心里气得不行，“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情，他为何不告诉我们？” 秦鸿瞥她一眼，不无感慨地叹一句：“儿大不由娘。” 秦夫人：“……” 一句话，堵得她哑口无言。 她气得伸手拧了秦鸿一下，“你存心的是不是？” 秦夫人这心里，本来就因为儿子的一颗心都在谢薇身上，一直担心受怕着。结果连自家老爷都这么说，她这火气就蹭蹭地往上冒。 秦鸿委屈：“这是臭小子的错，你怎地又怪到老夫头上？” “不怪你，怪谁？” 秦鸿：“……” 得，他闭嘴。 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两人夫妻多年，秦鸿知道自家夫人的脾气，就是有点小气性，这股气她不出了，到最后还得他自己遭罪，他不同她一般计较罢。 秦夫人想到谢薇就在京城，这心里就糟心得难受。 没忍多久，又道：“老爷，你说这姑娘为何要突然来京城？她不会是想做什么吧？” 秦鸿眯眸沉思着：“难说。” 秦夫人有些坐立难安，“她那张脸就是个‘祸根’，这京城里什么人都有，以前见过嫣婉的人那么多，万一哪天有人认出她来了，把这件事捅到了太后那去，那可怎么办？” 她的担心和顾虑是对的。 但秦鸿想得更长久一些，“夫人，这点我倒觉得不必太担心。” 在谢家村的那两日，虽然接触的时间短，但他断定，那姑娘不是个冲动愚笨之人。 她既然选择来京城，那必定是做了一些准备的。 “夫人，你且等等。这事，等那臭小子回来了，再问问他也不迟。” …… 第307章 找新店铺 谢氏面馆关门歇业两天。 很多知道那天发生的事的客人，都以为这面馆得罪了曹大公子，开不下去了。 心里惋惜的同时，也只能无奈地叹息一声。 这两天，谢薇却没闲着。 她在找一家合适的店铺。 开面馆只是她来京城的第一步，如今面馆基本能稳定下来了，她得接着找铺子，开药材铺。 谢家村那边的药田快要到了夏季采收的季节，她打算把那些药材运到京城来卖。 她跟林家合作签署了销售渠道，到时候，林家那边会负责把药材运往需要的地方。 谢薇便想着在京城也开一家药铺，用的就是自己种出来的药材，这样一来，自产自销，成本低，利润高，还能保质保量。 找了两天，谢薇看中了南街那边的一家商铺。 那家商铺原先是一家布行，两大间的门面。 她观察过，这家店铺地处南街中间地段，人流量大，附近也有很多居民区，而且南街那边大多数都是酒楼或青楼、布衣鞋行、金银首饰一类的商铺，药材铺却没有。 这样好的位置，若是能把铺子租下来或买下来，装修一下，相当不错。 谢薇找到那老板，跟他谈价格。 只是老板出的价也不便宜，若是租的话，一年下来得三百两左右的银子。若是买下来，起码要一千两。 谢薇犹豫了很久，还是咬咬牙，买下来了。 她现在手头上的银子不多，好在这段时间面馆赚了一些，前几天葛诺又给她送了一笔银子过来。 南岭那边的两个面馆，现在月收入都不错，基本稳定在二三百两左右。 签了合约后，谢薇拿到铺子的钥匙，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容。 接下来，她又去城东找工人，准备把铺子装修成药材铺。 事情一切定下来后，已经过去三天了。 第四天，谢氏面馆开张营业。 然而生意十分冷清。 谢薇本以为曹良来闹了一通后，他还会继续来的。 但是一整天过去了，他人影都没出现。 小桃有些担心地道：“姐姐，会不会真的是曹公子来闹的原因？大家都怕了他，不敢来店里吃面了？” “可能吧。”谢薇脸色平静，并没有过多的担心。 关志打量着她，“掌柜的，你是不是有什么对策？” 谢薇只道：“过几天就是赠面的日子，到那天再说。” 关志便没再说什么了。 既然没生意，谢薇也就提早关门了。 她这几天忙得很，难得回去早一天，而且今天刚好是谢茂从书院回家的日子，谢薇亲自下厨，做了一桌的好菜，姐弟几个聚在一起吃着晚饭，倒也其乐融融。 谢茂念的书院是秦湛找的，也是京城这边最有名的书院——崇文书院。 他说了一些在书院里的事，夫子怎么样，跟其他同学之间相处怎么样，等等。 总体来说，还算不错。 谢茵听着，眼神里露出几分羡慕。 但是崇文书院只收男学生，从不收女子。 谢薇摸摸谢茵的头，“茵茵也想上学了是不是？” 谢茵点点头，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嗯。” 谢薇沉吟着，谢茵画画的天分不错，也许改天可以请一位老师，来家里教茵茵学画画。 门口忽然有人敲门。 谢薇站起身道：“我去看看。” 她打开门，却见到秦湛站在门外，一脸意外地问：“你怎么来了？” 第308章 你好得让我自惭形秽 自两人上次见面，又隔了数日。 秦湛看到谢薇，眼里一瞬间充满了笑意，“当然是来看你。” 谢薇轻笑：“你吃饭了吗？” 秦湛摇摇头。 谢薇侧身让开一个位置，“我们刚好在吃晚饭，一起吃点？” 秦湛也没客气，直接进去了。 屋里几个人见到他，都是一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神情。 秦湛是直接从军营那边骑马过来的，他走得急，又累了一天，确实饿了。 吃饱了之后，他把谢茂叫到院子去。 “茂儿，让我看看你这段时间武功有没有长进。” 崇文书院是一座文武书院，除了要学习书本的功课，还开设了一些骑马射箭等武学功课。 谢茂很喜欢这样的安排。 这段时间，他也是非常努力，功课各方面都表现得非常优秀，深受夫子的夸赞。 但他没说自己被那些世家子弟欺负的事。 崇文书院享誉盛名，去那里学习的，很多都是世家公子、名门贵胄之后。只有谢茂是一个无权无势的普通平民。 他在那样的地方，自然是受到排挤的。 好在他从小就心性坚毅，脾气固执，性格也有点冷漠孤傲，对于别人的嘲讽、排挤或是谩骂，他都以冷漠回应。 交朋友？ 不存在的。 他本就不愿意去交那些所谓的“朋友”。 刚才他在谢薇面前说的那些话，很多都是他编出来的。 他只要想到姐姐那么辛苦地赚钱养活他和茵茵，想到她对自己的一片苦心和关怀，那些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他全部咬牙忍下来了。 因为谢薇叮嘱过他：“在书院好好学习，不准闹事。” 他答应姐姐了，就要做到。 秦湛试探了一下谢茂的功力，两个人就在院子里切磋。这小子，确实没有退步，反而是长进了不少。 看他还不到十岁的样子，却已经比普通孩子沉稳许多，秦湛都不得不心生佩服。 这臭小子，以后可不得了。 谢薇真是培养出了一个好弟弟。 两个人打累了，坐下歇歇。 谢茂忽然问道：“阿战哥哥，军营里是什么样的？” 秦湛有些好笑地睨他一眼，“怎么？你想去军营玩？” 谢茂摇摇头，他抿着唇，没说话。 秦湛一颗心思玲珑剔透，只看一眼，便明白了。 “你想去军营？” 少了一个“玩”字，那意思可大不一样。 谢茂这次却犹豫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没错，他确实想去军营，不是玩，而是像阿战哥哥这样，当将军，上战场打仗。 秦湛不由得伸手揉了揉他的头，笑一声：“臭小子，志气倒不小。” 他把谢茂也当成自己亲弟弟一样，“这件事你想好了？” 谢茂又点头。 “跟你姐姐说了吗？” 谢茂摇头。 “不敢说？” “……”谢茂抿着唇，在他还有些稚嫩的脸上显出几分犹豫，“嗯”了一声，“我怕姐姐不同意。” 秦湛看着他，“你都没说，你怎么知道你姐姐她不同意？” 谢茂毕竟是男孩子，他心思深远，有些事，他觉得还跟姐姐说，有些太幼稚了。他觉得自己现在长大了，也是个“小大人”了，他是男子汉，以后这个家里都要靠他的，他得保护好姐姐和妹妹。 这些都是爹爹告诉他的，他一直记在心里。 有些话他没法跟谢薇说，他身边最熟悉、最亲近的男性，也就秦湛了。 秦湛教他武功，虽然不是他师父，也算有“师徒情谊”在。 谢茂想了想，问：“那我应该问她吗？” 秦湛不由得笑出了声，没有直接给他答案，“你可以试试看。” 谢薇正好走出来，听到秦湛的笑声，她问道：“你们俩在聊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谢茂有些紧张地看一眼秦湛，秦湛懂他的意思，递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谢薇刚走过来，谢茂便站起身道：“姐姐，我想起我今天的字还没练，我先回屋了。” 说完，匆匆离开。 谢薇有些奇怪地看一眼谢茂，转头问秦湛：“这小子怎么了？” 秦湛笑了笑，没说什么：“小孩子长大了而已。” 谢薇莞尔，“他还不到十岁呢！” 若是在现代，这样大的男孩子，正是调皮捣蛋的年纪，狗都嫌。 两个人一起默契地出了院门，在月色下散步。 这习惯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反正他们俩每次好像都变成了这样。 白天他们总是有各自的事情要做，只有到了晚上，才能有片刻独属于他们自己的空间。 从这边的巷子出去，没多远便是一处小树林，树林边有一条小河，这里平时就是周边的百姓们洗衣服的地方。 秦湛牵着谢薇的手，两人顺着河沿边一直往上走。 秦湛说着最近自己忙的事，其实他的事也简单，每日大多数都是在日常训练，最近新兵训练的任务重，皇上命他做好这件事，他走不开，所以才会隔了这么多日才来看她。 谢薇安静地听着，也没说什么。 “你呢？薇薇，我不在的这几天，你做什么了？” 谢薇淡淡一笑，“我？我做的事情可多了。” 她说着自己找了新的店铺，准备开药材铺的事。也说了恒王夫妻来吃面的事，顺带提了一下曹良过来闹事的事。 “曹良？”秦湛眯起了眸子。 谢薇不甚在意：“放心吧，我能搞定。” 她这一脸的云淡风轻，让秦湛有些哭笑不得：“薇薇，你这样，倒显得我太无能了些。” 谢薇促狭地一笑，眨了眨眸：“你是堂堂的秦将军，谁敢说你无能？” 秦湛：“……” 月光皎洁，树影婆娑，温柔的夜风吹来，荡起阵阵涟漪。 秦湛站住，望着眼前女子娇俏的容颜，胸腔里溢满了柔情蜜意。 他轻轻把她揽入怀里，“薇薇，有时候，我觉得你好得让我有些自惭形秽。” “……”谢薇微微一怔。 继而轻笑，伸出手搂住他的腰。 她靠着他，听着他的心跳声，眸光里却有一抹感叹。 其实，也就只有他才觉得她好。 她现在之所以这样，也只不过是经历了前世种种，现在的她，只想活得轻松自在些罢了。 赚钱，养家，谈恋爱，过日子。 简简单单，平淡即好。 第309章 再亲一下我就走 秦湛送谢薇回到了柳树巷。 两人在院门前道别。 “你今夜还要回军营吗？” 秦湛摇摇头，“明日休假，我今晚不回去。” “那你快回家吧。” 秦湛有些不舍得，拉着她的手不放，“薇薇，我今晚能不能……” 谢薇扬了扬眉，拒绝得很干脆：“不能。” “薇薇，我都还没说呢！” 谢薇掀起唇角，“你想说什么，我还能不知道？” 她催促：“时辰不早了，你快点回家吧。” 以前在谢家村，那时身不由己，他们同住一个屋檐下也就罢了。 可这是京城，秦相府就隔了几条街，他回去都不用半个时辰。 若是再让他继续住在她家，那算怎么回事？ 谢薇要脸。 她可不像某人，没脸没皮的。 秦某人吭吭唧唧的，就是不愿意走，从拉着谢薇的手，再到勾起她的腰，一步步“吃豆腐”。 “薇薇，我不想回家，我舍不得你。”秦湛双手搂着她的腰，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 两人鼻息相近，几乎快挨到一起。 谢薇的忍耐也是有限的，她轻轻推了推他，“好了吧，你不是说累了吗？早点回去休息。” “跟你在一起就不累了。” “……” 情人间的话语，总是充满了甜蜜。 秦湛一低头，便亲了她一下。 谢薇紧张地左右看了看，这里是巷子深处，这么晚了，虽然有人的几率很小，可万一被人看到了呢？ 她有些气恼地捶着他的肩，瞪他：“你再胡来试试！” 她羞赧得脸颊微红，瞪着他的样子分外娇俏迷人。 秦湛低低地笑出声，心知不能惹得过火，他就是想逗逗她，看她生气着急的样子，看她脸颊泛红，在他怀里又羞又恼的样子。 这些都是独属于他的美丽，无人能窥。 他双手捧起她的脸，狭长的眸子妖艳横生，“再亲一下，我就走。” “……” 谢薇便沉溺在这样的眼神里，红着脸，轻轻踮起了脚，闭上眼。 然而，预料中的亲吻却没有。 秦湛忽然全身一凛，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谁？” 谢薇睁开眼睛，左右看了看，这周围根本没人。 只有夜风轻柔掠过，却吹不走她越来越火烫的脸颊温度。 她以为秦湛是故意的，顿时恼羞成怒，一把推开他，气得舌头都要打结了，“你……你走！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说完，也没管他，转身进了院子，砰地一声关上门。 秦湛：“……” 望着那道紧闭的木门，他真的是百口莫辩。 眸光一转，他脸色霎时沉暗下来。 刚才他真不是故意的，确实敏锐地察觉到有人靠近，只是那人的武功很明显不低于他，很快就隐匿了气息。 谁知道却让谢薇误会了。 冤死他了！ 这下把媳妇儿惹生气了，还不知道该怎么哄呢。 秦湛勾起一抹冷笑，脚步生风，朝着巷子那边的小树林追过去。 他倒要看看，那个人究竟是谁？！ 秦湛身轻如燕，在夜色间穿梭，很快到了小树林里。 他目光如炬地在树林间扫视，沉声喝道：“出来！” 林间的风微微吹过，没人。 秦湛冷笑一声，“我知道你在这里，出来。” 他能感觉到那人微弱的气息，就在附近。 “再不出来，就别怪……” 他的话还没说完，前方不远处的一棵粗壮的大树后，走出来一道身影。 秦湛眯着眸，看清楚那人后，他眼底闪过一抹震惊。 “怎么是你？” 林麒云神情复杂难辨地往前走了几步，站定，似笑似无奈地道：“是我。” 知道是他，秦湛一脸放松下来。 “嗐，我还以为是谁呢。” 林麒云却有些尴尬地不知道怎么表达。 秦湛看他这样子，也意识到什么，“刚才，你都看见了？” 林麒云点了点头。 是，他全都看到了。 正是因为看到了，所以此刻他的心情还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复杂。 今日秦湛前脚刚走，他后脚也跟着出了军营。 他是想来看看姚玉儿的，这几日他都忙着，也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 可他到了她家，却发现屋里没人。 他等了好一会儿，一直等不到她。 只好留下一封信离开。 却没想到，在巷口那边撞见了秦湛和谢薇两个人。 那一幕，只一眼，却仿佛已经刻入了脑袋里，令他久久不能平静。 男子和女子面对面，互相搂抱着依偎在一起，两个人的目光交缠，唇角笑意浅浅。 不需要任何言语，便知这是一对鹣鲽情深的有情人。 林麒云尴尬地转过身，心跳都忍不住快了一些。 他没想到自己的好兄弟和那个谢姑娘是这样的关系！ 不过，他连“烈风”都送给她了，再看他们俩以前那副熟悉的样子，这种关系似乎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但，但是，还是……有种很难接受的感觉。 鬼使神差地，他忍不住又转过身看了一眼。 女子微微踮起脚尖，娇红着一张艳丽如春的脸蛋儿凑近男子…… 这一眼，看得他呼吸一紧。 也是这一声气息，让秦湛警惕到他的存在。 慌忙之下，他闪身逃走。 直到逃到了这片树林后，他还忍不住心跳加速，像是做了什么错事被人发现。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逃得这么狼狈？ 除了撞见的尴尬之外，他似乎还有一种隐隐约约说不清的情绪。 还没等他想清楚，秦湛已经追来。 林麒云只得在心底苦笑一声。 相反，秦湛倒是没觉得什么，他一脸高兴，“你知道了也好，本来这事也要告诉你的。只是最近一直没机会。” 他说着，勾起林麒云的肩膀，“走，喝酒去。” 他们二人找了一家酒馆，要了两坛“桃花醉”，你一口，我一口，边喝边聊。 秦湛把自己跟谢薇的事都跟林麒云交代了，包括从他们最初的相遇，到定情。只除了有关于谢薇身份的事没提。 他喝着酒，不无得意地道：“诶，我都找到媳妇了，你也该快点了啊。” 林麒云跟他碰了一下酒坛子，灌下一口酒，笑道：“恭喜你。” 第310章 这儿子养来何用 秦湛的眉眼间都是恣意飞扬的笑，意气风发。 林麒云看着好兄弟这样，心里着实有那么一点羡慕。 “对了，你今晚出来做什么？” “我来看看玉儿。” 秦湛有些诧异地瞥他一眼，“你还跟她有联系？” 林麒云点点头，“我对她，有不可推卸的理由。” 秦湛没问他有什么理由，男人之间没那么重的好奇心。林麒云也不是拎不清的性子，秦湛拍了拍他的肩，该提醒他的他也说了，剩下的，只能靠他自己。 两人酒喝完了，从酒馆出来后分道扬镳，散了。 秦湛回家，林麒云则打算找个客栈住一晚。 秦湛邀请他去自己家里住一晚，林麒云婉拒了。 以前在西南军中时，他不知道秦湛乃左相之子，到了京城，秦湛才告诉他这件事。 林麒云其实隐约也猜到了秦湛的身份不简单，倒是没怎么太震惊，只是他就是一名普通商贾之家的少爷，跟秦相府还是有着天差地别的距离。 两人身份不同，并没有影响他们的兄弟之情，但是让他去秦相府住一晚…… 林麒云心底还是有些发怵。 秦湛也没勉强他。 回到家后，他照例翻墙进了自己的院子。 他身边的小厮金宝看到他进屋，一骨碌爬起来进去伺候。 “少爷，您可算是回府了，老爷和夫人都急着找您呢。” 秦湛一身酒气，直接朝着里面的浴房走去，对金宝的话置若罔闻，“热水准备好了吗？” “备好了，不管少爷您在不在家，小的都给您备着呢。”金宝拍着马屁。 他从小就跟着秦湛，一张嘴皮子特溜，人也十分机灵圆滑，主仆二人的感情匪浅。 秦湛边走边脱衣服，金宝就跟在他后面捡，劝道：“少爷，您还是去见见老爷和夫人吧？小的看他们挺着急的，吩咐过了，让您一回来就去见他们。” “他们找我能有什么事儿？”秦湛倒是不急，脱了衣服，走到浴池里泡澡。 这间浴房，是他回到京城后，特意命人新建的。 本来他屋里也没这样的地方，以前洗澡都是在房里放一个浴桶，后来在谢家村，看到谢薇盖得那个新房里，就弄了这么一间浴房。 只不过，他这里可比谢薇家的大了很多，整个浴池呈方形，以玉石堆砌而成，打磨得很光滑。 旁边还有专门用来洗漱的池子和出恭用的“马桶”。 这些，他都是听谢薇说的，仿照着她说的来打造的。 秦湛酒量还不错，一坛“桃花醉”倒不至于让他醉了，但是连日来操练疲累，加上今晚喝了酒，他在浴池里泡着泡着便有些昏昏欲睡。 秦湛回府的消息，下人很快通知了主院那边。 秦鸿和秦夫人刚好都还没休息，一听到这个消息，二人立刻过来找秦湛。 金宝在门口守着，见他们二人过来，连忙喊道：“老爷，夫人，你们怎么来了？” 秦鸿脸色沉肃，背着双手，“他人呢？” “老爷，少爷正在沐浴呢。” 秦鸿冷哼了一声：“他倒是不急。” 秦夫人忍不住来回踱步，催着金宝，“你进去看看他出来了没？” 金宝应了一声，不敢耽搁，连忙进了浴房。 这一看，他家少爷已经在池子里睡着了。 金宝连忙去叫他，“少爷？少爷？快醒醒，老爷和夫人都过来了。” 秦湛被吵醒，脸色难看，脾气也大的很，“你嚷嚷什么？” “……”金宝委屈，可他不说，只拿一双无辜的眼神瞅着他。 秦湛怕了他，“好好好，我这就起来……” 随意地穿了一件衣服，秦湛出了浴房。 来到外室，他打着哈欠，喊：“爹，娘。” 坐下后，他人还有点晕晕的。 秦夫人气得，指着他：“阿湛，娘问你，谢姑娘是不是来了京城？还在城东开了一家面馆？” 秦湛伸手随意地挠了挠脖子的痒，一脸的稀松平常，他“嗯”一声，“是啊，也就前阵子的事。” “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呢？” 秦湛笑了一声，有些厚颜无耻地说：“娘，你这么在意，是不是想要儿媳妇了？” 秦夫人：“……” 因为太惊讶，她张了张口，反而不知道说什么。 心底又着急又气，又有些哭笑不得。 头疼得厉害。 她一副“这儿子养来何用？”的表情，狠狠地白了秦湛一眼，转眸睇了自家老爷一眼，示意秦鸿说。 秦鸿也被气得够呛，一开口就是严厉的训斥：“你看看你，尚未经人家姑娘家同意，一口一个‘媳妇’，成何体统？” 秦湛最怕他爹娘唠叨，“爹，娘，你们有什么重要的事赶紧说吧，我困了，想睡觉。”他一只手撑着额头，睡眼惺忪，困极，倦极。 秦夫人看他这样，不免又有些心疼，“不是我们不让她来京城，只是既然来，总得说一声吧？阿湛，她的身份太危险了，京城这个地方不像南岭那样的小地方，若是万一被人发现了她的身份，那后果，你可想过？” 秦湛笑了笑，他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 “放心吧，娘，京城这里，有我护她周全。” “你平日那么忙，你能护住她多久？”秦夫人想起这事就担心得茶饭不思，“还有一件事，你们不清楚。她那张脸，就是一个‘祸害’。前几日，恒王夫妻去了她的面馆吃面，你可知道？” “这事，薇薇今晚告诉我了。” “……” 听到“今晚”这字眼，秦夫人和秦鸿对视一眼，瞬间明白儿子为何回家这么晚了。 但现在重点不是这个。 “你也知道，娘与恒王妃是很要好的姐妹，但跟她最要好的人，是嫣婉，也就是谢姑娘的娘。她那天见到谢姑娘，已经怀疑了她的身份。” “她们母女俩长得太像了，在这京城，见过嫣婉的人不在少数，若是万一被有心人撞见了谢姑娘的容貌，那都是麻烦！这些，你想过没有？！” 秦湛忍不住笑了，扬了扬眉，“娘，原来你们担心的就是这事啊？” 第311章 看对眼 秦鸿沉声道：“你娘担心的有道理。” “放心吧，这件事我早就问过薇薇，她说她有应对之策。” 谢薇既然准备来京城，对自己的那张脸，她当然也知道会引起什么。 可她本来就是为了镇国公一案而来，她这张脸，就是最好的“诱因”。 若是有心之人见到了，必然会做出什么。 那有心之人能有谁呢？ 自然是跟镇国公府一案脱不开关系的人，只有那些人，才会害怕她的出现。 只要有人对她做出什么，她自然也就可以顺藤摸瓜，查找当年的旧案。 这叫“引蛇出洞”，也叫“以身犯险”。 所以，谢薇大大方方地开店，面对那些南来北往的客人，她甚至还想着把生意做大，最好是能够跟当年的一些涉案官员走近一些，以获取消息。 当然，秦湛一开始也不同意她这样做。 她这是最好的方法，但也很危险。 谢薇却笑得一脸不太在乎，“你若是不放心我，便可在我身边安插暗卫啊，若我出了事，你来救我不就行了？” 这话，说得秦湛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你都知道了？” 谢薇眼眸睇着笑，看他。 这一年多在南岭的时候，谢薇便隐约察觉身边有人悄悄保护她。 一开始她没想明白，后来她在秦湛写给她的心中察觉到异常。 因为他很少问她过得怎么样，似乎对她的生活一切都了如指掌。 直到那一次，她有意试探，故意让自己陷入危险，秦湛派来的两个暗卫不得不现身救她。 谢薇这才确定这件事。 知道是秦湛的人，谢薇心里还是有些感动的。 这件事她也没告诉秦湛，直到这次来了京城，她才当面跟他说。 那两个暗卫，如今还跟在她身边，所以谢薇真有什么危险，她也不怕。再说，她自己也会一些拳脚功夫，普通的杀手，也不容易擒住她。 听到秦湛的解释，秦夫人一脸讪讪，弄了半天，就她一个人白担心了呗？ 秦鸿也没想到这一点，他脸色格外严肃，“你的意思是，那姑娘想查镇国公府的案子？” 秦湛点头。 “胡闹！”他冷斥，“这件案子先皇已经判定了，你们如今还想翻案？” 秦鸿是“保守派”，一直都是效忠于皇室的。 对他来说，皇上是天，天子龙威，不容触犯。 秦湛也了解自己的父亲，正因为他这脾气，所以他才不告诉他们这件事。 “爹，当年我只是一个几岁的孩子，我自然什么都不懂。但你当年是枢密院院士，这件案子你肯定有所耳闻。镇国公府一案，当真没有丝毫疑点吗？” 秦湛目光沉沉，直挺挺地落在秦鸿脸上。 秦鸿顿时觉得老脸滚烫，竟有些不敢去看自己儿子的眼神。 他自然知道这案子疑点重重，当年他是文官，可他也敬佩像镇国公一家为了守卫大虞江山，常年驻守边关，勇猛杀敌，保卫百姓安宁这样的忠勇之士。 镇国公府一夜间全部问罪，西北边关那边动乱了一年多。北梁的梁王趁机夺走了大虞好几个城池，直到先皇任命了杨城将军统领西北的三十万大军，西北那边才渐渐安稳下来。 只是这些年，北梁还是屡屡进犯，边关那边百姓的日子苦不堪言。 若非先梁王早逝，北梁内部的朝廷也很动乱，西北那边还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子？ 不过，最近听说，北梁那边似乎又有蠢蠢欲动之势，想侵犯大虞。 北梁的士兵，经常会去大虞的城内，骚扰百姓。 为这事，皇上最近也头疼，经常招他留在宫里，商讨此事。 秦鸿虽是文官，但是此事，他却有意想“战”。 西北那边动乱了太久，自动镇国公府徐家不再西北那边驻守后，那边已经很久不得安宁。 现在，他们大虞需要拿出一个强硬点的态度，让那些北梁人知道，他们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但曹相却持反对意见，他认为“和”更好。 大虞去年刚跟南疆那边打完仗，目前国库需要充盈，不宜再大量耗损财力去打仗，应该跟南疆那边一样，签订盟约，以“和”为贵。 两个人为这事，还吵个不可开交。 朝堂上，主战、主和也分成了两派，各有各的理由，都是互不相让。 这些事，秦湛也知道。 但他却什么都没说。 反正皇上让他练兵，他就练兵。不多问，也不多管。 …… 林麒云顺着街道散步，想吹散一些酒气。 夜晚的街道有些冷清，他心情有些莫名的低落。 想着秦湛告诉他的那些话，再想到之前看到的那一幕，他不由得微微苦笑。 轻叹一口气。 他一抬眸，刚好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家客栈，门前的灯笼亮着。 他抬步走进去，店门口的小二正在打瞌睡。 林麒云敲了敲桌面，“小二，还有没有客房了？” 店小二立刻惊醒，笑着道：“哎哟，客官，您来得不凑巧啊，今晚客房刚好没有了。” 林麒云没说什么，正准备离开时，楼上突然走下来一道身影。 女子的声音格外柔媚，“小二，给我送盆水上来。” “好嘞，来喽。” 林麒云听到这声音，身体一僵。 他转过身，刚好看到一抹艳丽的水红色影子走上楼。 姚玉儿推开房门，走到床上躺下。 她身上立刻有一只手环过来，搂住她：“小美人儿……” 姚玉儿娇斥地推开他一下，“你啊，猴急什么？” “快让本少爷瞧瞧……” 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曹良。 自从那天在醉春楼相遇后，姚玉儿这几天什么事都没做，就一门心思勾着曹良。 曹良也是，那天见到她后，这心底就一直想着她。 两个人可算是“看对眼”了。 第312章 魂都要勾没了 姚玉儿推开曹良，拢了拢身上的衣衫，她眼底荡着娇笑，却不给曹良得逞。 男人嘛，她太了解了。 给的太容易，就不会珍惜。 她的目的是要入曹相府的后院，而不是跟曹良贪这一时的鱼水之欢。 她知道曹良尚未娶妻，后院里倒是有一些侍妾，但那些女人都不足为惧，只有正妻才能跟男人平起平坐。 但是想当曹相的儿媳妇，可没那么容易。 那天在醉春楼门口相遇后，姚玉儿便想着怎么样才能勾搭上曹良。 第二天她又去了醉春楼附近，但她躲在别处，没有现身。 她就是想看看，曹良还会不会再去？ 倘若他去了，那就说明头一天初见，她在他心里留了影子。 一直等到天黑，她才看到曹良带着几个手下过去。 果然不如她所料，曹良在醉春楼的门口站了一会，左右观望着，还让手底下的人分开去找什么。 姚玉儿在对面的茶楼二楼临窗而坐，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一颗心也放下了一半。 看样子，曹良果然上钩了。 接下来，姚玉儿时不时跟曹良“巧遇”了几次。 第三次遇到，她才告诉他自己的名字。 曹良那人，就是一个富贵子弟，想要一个女人太容易了，但姚玉儿就是吊着他，她在他面前一直强调自己身世可怜，被土匪掳上了山，又非完璧之身，配不上他这样的贵人等等。 她越是这样说，曹良的那颗心就越是被她吸引。 哪个男人没点保护弱小的心理呢？ 姚玉儿娇娇弱弱，又柔又媚，对男人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再加上她那勾人的眼神，一颦一笑，都带着几分欲拒还休，真真地把曹良的心思拿捏住了。 今晚说来也是意外，下午的时候，两个人在街上再次相遇。 曹良这几天被姚玉儿勾走了魂，一日不见她都想得紧，这次“逮”住了她，他早就心痒难耐，不想再等下去。 拉着姚玉儿就要去客栈。 姚玉儿心知，也不能撩拨得太狠，总要给男人一点“甜头”，否则，过犹不及就不好了。 她表面上娇羞地拒绝着他，实际上半推半就地跟着他来了客栈。 进了房间，门都还没关紧，曹良便一把抱住了她，猴急地扯着她的衣服。 姚玉儿双手慌乱地推着他，羞怯又无力地抵抗着，嘴里还一直拒绝着，“曹公子，不可，不可这样……” 她声音媚得酥软，男人听着更觉得刺激。 “小美人儿，本少爷可从来没这么想过一个女人，你快点让本少爷舒服了，否则的话，本少爷让你尝尝那皮肉之苦。” 姚玉儿心里冷笑一声，男人就是贱，想得到你的时候，什么好话都能说，但是一旦不给，他们就会暴露凶残的本性，对女人又打又骂，还会不断地想着法子折磨你。 姚玉儿在齐云山上受过这种苦，后来她就学乖了，只要乖乖听话，伺候好男人，她自己也能日子过得轻松些。 她也知道，今晚自己怕是逃不了了。 她也没想逃，只是，她不能白跟了他一场，这利息，她得讨回来。 姚玉儿突然哭了，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曹良亲了一嘴的泪水，有些嫌弃地推开她，“你干什么？这么不愿意？” 姚玉儿抽抽噎噎地，她轻轻摇了摇头，“不是这样。我只是觉得，只是觉得……高兴。” “什么？”曹良一脸懵了。 “曹公子，您是高高在上的贵人，而我，只是一个被男人欺辱过的普通女子，像我这样的，哪怕是嫁给一个普通人，都没人会愿意娶我的。可你却从不嫌弃我，还愿意要我。我只要想到这些，就，就忍不住想落泪……” 她说着，还有些羞窘地笑了一下，偏过头不看他，一脸很难为情的样子。 曹良怎么也没想到她是因为这个而哭了。 顿时，他心底对她又多了几分怜悯和爱惜。 瞧她这副对自己感激涕零的样子，他心中也更得意了，嘴里说出来的话自然也动听：“唉哟哟，你瞧瞧你这副可怜样儿，本少爷不嫌弃你，就让你这么感动？” 曹良有时候兴致来了，在大街上遇到漂亮的女子，管她嫁没嫁人，直接要了再说。 对他来说，姚玉儿只不过也是这样的女子之一，他现在满心思都是想得到她，岂会在乎她是不是完璧？ 姚玉儿眼里含着泪水笑了，她脸红红的，显得她更加柔弱娇媚。她软软地扑进曹良怀里，以一种喜极而泣的声音喟叹道：“曹公子，你人真好。” 曹良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说他的女子，那心里的滋味，别提多美了。 “曹公子，以前的我是逼不得已，但小女子家教甚严，若你要了我，那我这一生，便都是你的人了！”姚玉儿在曹良怀里深情地说着。 此时的曹良，哪知姚玉儿的深意，他自然是哄着她说：“那是当然，你跟了本少爷，本少爷不会亏待你的。” 听到这话，姚玉儿又忍不住哭了，哀戚地道：“听闻曹公子府里有侍妾，但尚未娶妻。玉儿自知自己没那个福份，配不上曹公子。玉儿只想这辈子都跟着曹公子，其他的什么都不求。” 她越是这么说，反而让曹良心底更欢喜。 这女子什么都不要他的，跟他府里的那些见钱眼看的势利女子可不一样。 他当下就道：“谁敢说你配不上本少爷的？本少爷说你配得上，那就配得上。” 姚玉儿吓得，连忙抬手轻轻捂住他的嘴，“曹公子，别这样说……” 女子的手指细长，轻轻点在他的唇上，两人的视线蓦然对上，她眼神惊惶羞怯，忍不住躲闪了一下。 曹良瞧着她这副小模样，心头忍不住荡漾了一下，双手一掐，紧紧抱住她往床上一放。 “小美人，本少爷魂都要被你勾没了……” 话落，他翻身压了上去。 姚玉儿也就半推半就地从了他。 她知道，到了这会儿，不给他也不行了，反正她也差不多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第313章 你们俩怎么会在这里 事后，姚玉儿起身，一身慵懒地下楼去叫小二送水上来。 曹良刚刚只来了一回，那滋味，销魂不已。 见姚玉儿又回来了，他忍不住还想，姚玉儿却推拒着他，只乖顺地依在他怀里，“曹公子，现在玉儿是你的人了。” 女子这么说，极大地满足了曹良的虚荣心。 他调戏地勾起她的下巴，“小美人儿……” 正准备压下去，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 “姑娘，小的给您送水来了。” 姚玉儿趁机推开了曹良，起身道：“公子，妾身去开门。” 她打开门，让店小二把热水送进屋里。 店小二也是个人精，他知道这屋里发生了什么，目不斜视地放下热水就出去了。 姚玉儿关上门，关门之前，她总觉得有点不对劲，眼神左右打量了一下，却没发现什么异常。 她没再在意，转身去内室泡澡去了。 店小二正要下楼，却在楼梯转角处被人拦住了。 他一看是刚才那位客官，忍不住道：“哎哟，客官，都跟您说了，今晚客满……” 林麒云打断了他，微微抬了抬下颚，示意刚才的那间房，并把一锭银子放在店小二面前。 “说，刚才在屋里，你都看到了什么？” 店小二惊得瞪大了眼，他左右看了看，确定这里没别人，这才一把捞起了那锭银子，嘿嘿一笑，凑近林麒云的耳边，说了什么。 林麒云听了后，目光沉了沉，随后他什么话都没说，转身离去。 …… 次日一早，谢薇刚起床，便听到门外有人敲门。 她疑惑地走过去，在门缝里看了一眼，“谁？” “薇薇，是我。” 秦湛的声音传来。 谢薇讶异地打开门，看到秦湛一脸笑意地进来。 “这么早，你怎么来了？” “我过来找你啊。”秦湛如沐春风一般，这种感觉真好，他一起床，就能过来找媳妇，就能见到她。 谢薇也只能一脸无可奈何。 “你吃早饭了没？” “没呢。” 谢薇嗔他一眼，转身去厨房做早饭。 很快，其他人也都起来了。 几个人一起吃了早饭，秦湛问谢薇：“你今日还要去面馆吗？” 谢薇摇摇头，“不了，茂儿难得回来一次，我想带他和茵茵一起出门去逛逛。”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忙着，来了京城这么久，还只逛过一次街。 刚好夏天也快到了，她打算再给茂儿和茵茵小桃他们添几件夏衣。 秦湛今天休息，他也不打算去别的地方，就想陪着谢薇。 几个人一起出门。 京城的大街上，这白天比晚上要热闹多了。 南街这边，各家店铺都已经开门营业了。 谢薇他们逛了几家店铺，买了一些糕点小吃什么的。 秦湛在一旁给他们介绍着这京城里有名的店铺。 “对了，前面那家就是程家布行，他家的布料，做出来的衣服穿着都很舒适，很适合茂儿和茵茵他们……” 谢薇听着，牵着谢茵的手，几个人一道进了布行。 谁知，却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姚玉儿坐在椅子上，身边的掌柜的亲自给她介绍各种各样的成衣，她轻慢地饮着茶水，眉眼带着几分笑意，同一旁的曹良说着话。 经过昨夜，曹良对姚玉儿满意极了，听到她说想来逛街买东西，曹良二话不说，就陪着她一起来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陪一个女人逛街，也算是对她宠得不行了。 姚玉儿一抬眸，刚好看到谢薇他们进来。 她眼神霎时冷了下来，却又很巧妙地掩饰了下去。 倒是曹良，他一眼看到了秦湛，接着又认出了他身旁的谢薇。 他倏地一下站起身，“你们俩怎么会在这里？” 第314章 他是左相之子 曹良跟秦湛的关系，那就跟他们俩的爹在朝堂上的关系差不多。 势如水火。 他们每次一碰上，就跟仇人见面一样，分外眼红。 何况秦湛身边还跟着那晚在大街上打他的那个俏姑娘！ 看他们俩那架势，好像还是认识的！ 曹良也不算太笨，稍微回想了一下，也就难怪那晚秦湛会出现在大街上，还不忘嘲讽他一句。 这几天他心思都在姚玉儿这里，但不代表他忘了要找谢薇的麻烦。 这下知道他们俩认识，那就更不能轻易饶了他们。 秦湛转头一看，挑了挑眉。 曹良疾走几步，站在他们二人面前，眯着眼问：“你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 秦湛挡了一下谢薇，笑着面对曹良，“曹大公子这话问得蹊跷，什么叫‘我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 他目光微转，看了一眼姚玉儿，眼底几分戏谑：“曹大公子不也跟那位姑娘在一起吗？” 曹良回头看了一眼姚玉儿，讶异：“你们也认识？” “不熟。”秦湛划分得很明显。 但这意思，就是认识了。 曹良一脸不解，有些搞不清楚这些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目光朝谢薇那边瞟，“那你又跟她是什么关系？” 秦湛：“我们什么关系，与你曹公子无关吧？” 曹良：“……” 确实无关，可秦湛这模棱两可的样子，他看着就来气。 遮遮掩掩的，一看就有问题。 “秦湛，你少阴阳怪气的，这姑娘跟你什么关系，本少爷让人一查就能查出来。” 秦湛一点也不惧：“那你尽管查去。” 姚玉儿这时也坐不住了，她站起来，来到曹良身边，亲昵意味明显。 那眼神落在谢薇身上，透着一种戒备和警告之意，话语却是温温柔柔地问着身边的曹良，“曹公子，你和他们认识吗？” 曹良意味不明地哼一声，咬着牙：“认识，怎么能不认识？” 姚玉儿也没想到，曹良竟然早在自己之前就认识了谢薇。 这让她忽然有一些惶恐。也不知道谢薇知不知道曹良的身份，若是万一曹良看上了谢薇…… 她再也不想自己想要的，又被谢薇夺了去！ 姚玉儿看向谢薇，眸底透着冷意，却是笑了笑，柔声道：“谢姑娘，又见面了，别来无恙。” 谢薇还没答话，曹良倒是一脸吃惊：“玉儿，你真的认识他们？” 姚玉儿：“玉儿跟这位谢姑娘，颇有些渊源，至于身边这位公子，玉儿并不认识。只是之前见他跟谢姑娘在一起，还以为……” 她这话说到一半，引人遐想无限。 “以为什么？”曹良追问。 姚玉儿神色有些为难，似是迫于曹良的眼神，她这才轻轻踮起脚尖，附在曹良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曹良一听，顿时瞪大眼。 姚玉儿似有些不好意思，以手帕掩面，只对曹良轻轻点头。 他们二人这样视若无睹的亲昵，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们俩的关系不一般。 谢薇一直玩味地看着他们，她眉头微挑，对这两个人怎么会在一起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拉着谢茵，道：“看来这家布行没有我想要的布料，我们走吧。” 说完，转身要走。 “等等。”曹良连忙喊住她，他打量着谢薇，又看向秦湛。 他忽然把秦湛往旁边一拽，“你跟我过来！” 秦湛随手一挥，便把曹良挥开了，他轻轻掸了一下衣袖，“曹公子，有事说事。” 他一副“我跟你不熟”的样子。 曹良打是肯定打不过秦湛的，只得咬着牙，愤怒不甘地指着谢薇，问：“你跟她，究竟是什么关系？” 刚才姚玉儿告诉他，她怀疑这两人有私情。 这可不行！ 这姑娘他曹良看上了，哪能轮到秦湛？ 秦湛好笑地笑出了声，“你是什么人？你问，我就得回答？” 曹良：“……” 这要是别人，他还能拿身份权势去施压一下，可对方是秦湛，无论从哪个方面，他都比不过人家。 秦湛眼神都不给曹良一个，转身对谢薇他们道：“走吧，看来这里确实没好布料。” 说完，几个人一道离开了。 姚玉儿眼神疑惑地盯着秦湛的背影。 要论样貌，他比曹良不知道要俊美几分。可是这两人，怎么看来看去，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呢？ 曹良是右相之子，认识他的人，无不对他敬而远之。而这个人，不仅不怕曹良，还敢跟他叫嚣。 最关键的是曹良，他好像还有些怕他。 这人，究竟是谁？ 姚玉儿轻轻皱眉，她那天分明听林麒云说，他跟他只是军中同僚。既然是跟林麒云差不多的同僚，她想着，最多也就是一位普通将军。 是否，是她漏了什么重要的消息？ 姚玉儿的目光又落到了谢薇身上，心中的不甘越来越深。 若是这个人比曹良还厉害，那谢薇不就比她找得靠山还要高？ 到时候，她岂不是还要被谢薇压一头？ 想到此，姚玉儿咬紧了后槽牙，她转过身，佯装替他愤愤不平地道：“曹公子，刚才那位公子好大胆，竟然连你都敢不放在眼里。他是不知道你是曹相的公子吗？” 曹良心情已经糟糕透了，听到她这么说，冷笑一声，“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他……” 曹良盯着她，看她这副茫然的样子，抬手轻捏了一下她的下颚，“不懂的人，是你。” 姚玉儿确实不懂，顺势一脸无辜地道：“他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将军吗？” 曹良倒是被她这模样逗笑了，心情也好了一些，“他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将军。他现在是皇上任命的禁军都指挥使，统领这皇城禁军呢。最重要的是，你知道他爹是谁吗？” 姚玉儿已经吓到了，一脸呆滞地摇摇头。 “他爹，就是跟我爹是死敌的当朝左相！”曹良有些郁闷地哼了一声，“所以，这个秦湛，也是本少爷的死对头。以后你若是碰见他，少惹他，懂了吗？” 姚玉儿：“……” 她太震惊，以至于忘了回应。 直到曹良又说了一遍，她才恍惚地回过神，点了点头。 同时，她双手手指紧握，压抑着内心的惊涛巨浪。 第315章 哥哥我想爹爹了 出了布行后，谢薇忍不住“啧”了一声，转眸瞥一眼秦湛。 刚才他一副护着她的样子，让她连发挥的余地都没有。 秦湛有些莫名其妙，“薇薇，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谢薇：“没什么。” 话是这么说，她嘴角却微微扬起，显然心情不错。 不过，她倒是真没想到，姚玉儿竟然这么快就跟曹良“勾搭”到一起了。 这两人…… 秦湛这时也“啧”了一声，“这曹良和姚玉儿，真是让人没想到啊。” 谢薇正要答话，却忽然察觉身边的谢茂和谢茵两个人神情有些不对。 “茂儿，茵茵，怎么了？” 两个人都没说话。 其实刚才在店里，他们一眼看到姚玉儿的时候，也是十分吃惊的。 她现在的变化太大了，差点让他们都认不出来了。 从她离开谢家村到现在，他们几乎没再遇上过。 但是姚玉儿却连一眼都没看他们，几乎是把他们当不存在一样。 他们三人，好歹也做了几年的“亲”姐弟妹。 谢茂和谢茵看到姚玉儿，还是忍不住有些感触。 让他们不由得回想起以前的那些苦日子。 这两年他们过得很好，几乎快忘了那样的日子。 可是爹爹在的时候，“姐姐”也是很好的，她，也没那么坏…… 谢茵忽然对谢茂道：“哥哥，我想爹爹了。” 谢茂摸摸谢茵的头，稚嫩的脸上露出几分悲伤，他抿着唇，没说话。 但谁都看得出来，他也想了。 谢薇看着他们俩，知道他们是因为遇到姚玉儿而突发感想，她微弯身，抬手轻轻地勾了一下他们的鼻子，轻笑一声：“你们两个放心，姐姐会帮你们找到爹爹的。” 谢茂和谢茵的眼神掩饰不住地一亮。 “谢平”离家已经五年了，至今不知去向。 她对那个人没什么感情，但她知道谢茂和谢茵不一样，那是他们的亲爹爹。 小桃对姚玉儿就没什么好印象了，她的心当然是偏着谢薇的。 但是看两个孩子这么伤感，也不忍说什么，只是跟着谢薇一样宽慰他们，“茂儿，茵茵，你们相信姐姐，她那么厉害，一定会能找到你们的爹爹的。” 这一点，谢茂和谢茵都是赞同的。 两个人脸上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都一致地看向谢薇，眼神清亮喜悦：“嗯，我们相信姐姐。” 谢薇拍了拍他们的后背，“那走吧，我们去买布料去。” 逛了一天，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晚霞满天。 吃了晚饭后，谢茂和谢茵都很早就去睡了。 小桃在灯下缝缝补补，给两个孩子做衣服。 谢薇则跟着秦湛来到了城南的小院。 自从知道这些镇国公府的后人，谢薇也没让他们闲着，而是让他们私下去悄悄打听有关于以前镇国公府里的事，事无巨细，一件不漏。 表面上，他们互相不联系。 每隔一段时间，她便会来这里跟他们汇合。 因为今天谢茂和谢茵说想爹爹了，谢薇现在迫切想知道，当年跟徐嫣婉私奔的男子究竟是谁？ 但是问了他们所有人，还是全部摇头。 他们确实不知道。 冬梅突然道：“小小姐，这件事，我觉得有一个人可能知道。” “谁？” “当年跟小姐私交甚好的魏姑娘，也就是如今的恒王妃。” 冬梅说起以前的事，“那时，魏姑娘和小姐隔三岔五就会相聚一起，两个人无话不谈。若是小姐真的有意中人，恐怕也只有她知道了。” 谢薇手指放在桌上轻敲，沉思着。 回去的路上，秦湛这才跟谢薇说起昨晚他爹娘跟她说的那些话。 谢薇诧异：“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秦湛一脸无奈：“今日这不是一直都没机会嘛。” 他一大早就过来，本来就是准备告诉她这件事的，谁知道陪着他们逛了一天街。 谢薇也懒得计较这些，“这么说，我还得跟恒王妃私下单独见一面？” “这好办。”秦湛道：“既然她对你也有所怀疑，那她肯定也想见见你。” “可你不是说，你娘把她打发回去了吗？” “……”这倒也是。 秦湛想了想，“没事，你不是说恒王很喜欢吃你做的面条吗？你可以借机让他再把恒王妃带到你店里。” “你当恒王是那么容易说服的？” 秦湛哈哈笑了一声，“别人我不敢说，恒王，我想以薇薇你这么聪明的人，绝对能说服他。” 谢薇挑了挑眉，唇角弯了起来。 这家伙，还真让他说中了。 谢薇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想法。 对于恒王这样挑剔的美食爱好者来说，只要有一道足够吸引他的美食，不就能轻松搞定了吗？ 隔日。 谢氏面馆开门营业。 刚好又是每月一日赠面的日子。 店门口早早地就排起了长队。 石头在一旁维持着秩序，那些乞丐们也如约而至。 谢薇今日上新了一道新的面食——猪肚面。 这道面，她以前在南岭的时候都没做过，因为时下人们对这些动物内脏都很嫌弃，也很少有人去吃。 但是谢薇做出来的猪肚，那味道自然是不一样的。 有人闻到那股香味，已经忍不住垂涎三尺。 萧恒听说今天谢薇的面馆里上了新的面食，那自然要过来尝一尝的。 当他吃到那碗猪肚面时，一时间，惊叹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妙！妙哉！” 他高兴地大呼道，转头想跟谢薇说话，却见谢薇忙得没功夫理他。 他只好压抑下兴奋的心情，细嚼慢咽地品尝着这一碗面。 第316章 请她入王府 萧恒却不知，他的神情，全都落入了谢薇眼中。 看他吃得那么津津有味，谢薇勾唇，抽空又给他上了一份小菜。 萧恒望着端到面前的这一碟方方正正的类似于豆腐却又不像豆腐的食物，还散发着一股怪味。 他抬头问谢薇：“这是何物？” “豆腐乳。” “什么？本王……咳，在下从未听过。” 谢薇淡笑，他没听过的食物多了，“客官您可以先尝尝。” 萧恒面对这“豆腐乳”，看了又看，又凑近闻了一下，有些嫌弃地皱了皱鼻子。但他对食物有着一种难以抗拒的好奇心，越是奇奇怪怪的吃食，他越想尝试一下。 他拿着筷子夹了一点，这豆腐乳软软腻腻的，入口即化，初尝好似没味道，再品却有一种微辣的香浓之味。 萧恒只尝出这豆腐乳放了香油和小葱，至于是怎么做出来的，他却不知。 豆腐在寻常人家可不多得，但他是王爷，王府里会烧豆腐的大厨有好几个，他却从未吃过这种。 萧恒充满了好奇，一个人慢慢品尝了好久，而且他发现这豆腐乳如果配上猪肚面，别又是一番滋味。 结账的时候，萧恒胖嘟嘟的身体靠近谢薇，悄悄问：“你今日那豆腐乳，可还有了？” 谢薇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从一旁拿出一份包好的递给他：“客官喜欢，这份便送于你。” 萧恒愣了一下，随即笑容满面地道：“不错不错，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提着那份豆腐乳，萧恒心满意足地回了王府。 这段日子，魏玉瑶一直在王府里闭门谢客，就连萧恒出门找吃的她也不再管了。整个人都有些蔫蔫的，很不得劲。 萧恒也看出来了，回府后，他来到主院，把那盒豆腐乳往魏玉瑶面前一放。 魏玉瑶闻到一股怪味，立刻拿帕子捂着鼻子，一脸嫌弃地皱眉，“这是什么？拿走，快拿走。” “王妃，这可是好东西。”萧恒坐下来，打开盒子，给她介绍：“这是本王刚才从谢氏面馆那里带回来的，叫‘豆腐乳’。” “什么？”一听到谢氏面馆，魏玉瑶倒是来了几分精神，“王爷，你又去吃面了？” “对，今日本王吃了新的面，叫猪肚面，那味道本王从未吃过，真的是太美味了！” 魏玉瑶正因为谢薇的面貌一事而心烦意乱着，可那件事毕竟事关重大，就连姐姐都不敢说什么，她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伤神又有什么用？ 魏玉瑶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主意。 “王爷，这位谢姑娘既然如此会做吃食，不如我们邀请她来府里一趟，专门为王爷您做一顿美食如何？” “……”萧恒打量着魏玉瑶，眼底充满了不敢置信和怀疑。 魏玉瑶立刻端坐起来，“王爷，为何这样看臣妾？” “王妃，你不是……一向不允许本王乱吃东西吗？”说到这个，萧恒表情还有些委屈。 夫妻二人就为了他“吃”的事，不知道争执过多少次。 魏玉瑶轻嗔他一眼，“王爷，臣妾那是担心您啊。太医都说了，王爷若是还不节制，长期饮食下去，这身体不仅会越来越胖，还会出现胸闷气短、头晕眼花，甚至危及王爷的性命。” 其实这件事太医叮嘱过很多次了，但萧恒见到美食就忍不住，每次都把太医的叮嘱不当一回事。 整个王府里，除了魏玉瑶，也没人敢违抗他，只能由她来做“恶人”了。 萧恒知道王妃是为了他好，这心里别提多美了！ 他一脸感动地握住了魏玉瑶的手，“王妃，还是你对本王最好！” 魏玉瑶趁机道：“那王爷觉得，请谢姑娘来府一事如何？” 萧恒叹口气：“不是本王不愿意，是……其实本王早就请过了，是那谢姑娘她不愿意！” “什么？”魏玉瑶倒是没想到这点，“你是王爷，她也不愿？” “是。” 提到这事，萧恒还有些郁闷呢。他好歹也是一个王爷，竟然敢不从他！ 魏玉瑶凝神沉思着，一旁的萧恒盯着她，忽然问：“王妃，你为何突然对那位谢姑娘那么感兴趣？还想邀请她来王府一趟。” 魏玉瑶连忙道：“臣妾也是为了王爷着想。你堂堂一个王爷，每日却要亲自去那个小面馆里吃面，臣妾看着心疼。” 萧恒心道：以前本王也是满京城地跑去吃美食，也没见你心疼过一回。不过他嘴上却道：“王妃对本王的情意，真是令本王感动。” “那是应该的。”魏玉瑶敷衍地笑了一下，心里却想着：既然谢姑娘不愿意来王府，看来，她还得亲自去一趟。 “王爷，你刚才说，今日吃的什么面来着？” “哦，猪肚面。” “臣妾也想尝尝，明日，王爷陪着臣妾再去一趟谢氏面馆可好？” 萧恒听她这么说，眸光微闪，笑得开心：“好啊，怎么不好？王妃想吃，本王定然奉陪。” 魏玉瑶忍不住剜他一眼，“油腔滑调。” 但她脸上连日来的阴霾却不见了，心情也轻松了很多。 第二天，魏玉瑶还跟上次一样，乔装一番，跟着萧恒一起去了谢氏面馆。 他们去的比较早，谢薇他们也才刚开门营业不久。 此时，面馆里没有其他客人。 魏玉瑶盯着谢薇的脸，压抑着心中的复杂情绪，她扬唇笑道：“谢姑娘，听我家王爷说，昨日你做了一份猪肚面十分美味，我也想来尝尝，哦，还有那个叫什么……豆腐乳的小菜？” 谢薇落落大方地道：“王爷，王妃请稍等，面条马上就给你们上。” 等两碗面条端上来后，萧恒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吃了，魏玉瑶却没动筷子，她喊住谢薇：“谢姑娘，我家王爷素来贪吃，他对你这面馆里的面钟爱不已。我想问问谢姑娘，可否能去王府一趟，专门为我家王爷做上一顿美味，也让我家王爷解解馋？哦，至于酬金，你放心，我们会以三倍这面馆一日的营业额来付给你的。” 她这话，正中谢薇下怀。 第317章 入恒王府 谢薇连推辞一下都没有，抬手作揖道：“民女多谢王爷和王妃的抬爱，能为王爷烹调美食，是民女莫大的福分。民女定然不负王妃所托。” “啪嗒”一声。 众人皆惊。 只见原本开开心心吃着面条的萧恒一脸怔愣，他手中的筷子也落到了地上。 他一脸忿忿，煞有其事地对谢薇道：“谢姑娘，本王之前邀你去王府替本王做菜你却左推右推，如今为何本王的王妃一请，你便答应了？莫不是，本王的面子，没有王妃的大？” 谢薇：“……” 今时不同往日啊。 她那时候也不知道恒王妃跟她母亲是好姐妹不是？ 当然，这话谢薇可不敢说出来。 魏玉瑶也是怔了一下，听到萧恒这么说，她心底腹诽不已，受不了自家王爷这副幼稚小气的模样，可面子上，她还得给。 不由得轻笑一声，哄道：“王爷，此言差矣。您是王爷，这里谁的面子也没您的大呀。只不过臣妾以为，谢姑娘可能只是一时慑于王爷的威严，怕做得不好，惹来王爷不快，便不敢答应罢。” 说着，偏头看向谢薇，冲她眨了一下眼：“我说得对吗？谢姑娘？” 谢薇自然是懂了魏玉瑶的意思，她接着道：“是，王妃说得正是民女心中所想。” 魏玉瑶睇了一眼萧恒，一副“看吧，就是这样”的神情。 她们俩这一唱一和的，萧恒岂会看不出来？ 不过他也不是真心想计较这些，便顺着她们说道：“如此，倒也罢了。不过，你既然要去王府做菜，那本王可否点菜？” 说到最后，萧恒目光发亮。 魏玉瑶微微眯了眼，敢情她家王爷在这里挖了坑呢！ 谢薇也不由得失笑，这位恒王，还真是一位名副其实的闲散王爷。 这小心眼，也是没谁了。 “王爷尽管点菜，民女一定竭力做出让王爷满意的菜肴。” “好！”萧恒高兴地赞了一声，还有些摩拳擦掌之意。 谢薇做出来的菜，他很是期待啊。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这一天，谢薇如约来恒王府做菜，恒王也是推了所有的外出事宜，专心在府里等着。 但是，宫里突然传来一道圣旨，皇上宣恒王入宫商议事宜。 萧恒接到圣旨，那脸都绿了！ 皇上一年到头都不会宣他入宫几次，怎么偏偏就今日宣他入宫呢？！ 谢薇已经在王府后厨做准备了，这个时候，也不好让她回去。 萧恒思量再三，叮嘱府里的下人：“你们几个给本王盯着谢姑娘做菜，等她做好了，立刻派人去宫门口通知本王。本王会尽快回府的。” 下人们知道王爷对吃食的瘾有多大，忙不迭点头同意了。 这件事，自然也传到了魏玉瑶这边。 她微微勾唇，眼底有一丝得逞的浅笑。 皇上当然不会平白无故地宣恒王入宫了，这件事，她私下妥协她爹爹去办的。 魏玉瑶想跟谢薇单独谈事情，萧恒在府里，她怕他会察觉出什么，只得想办法把他支开了。 有皇上在宫里拖住他，加上这一来一回进宫、入宫，她和谢薇也差不多能聊完了。 王府后厨。 谢薇来到这异世这么久，第一次见到这么宽敞明亮的后厨。 光是灶台，都有五六个。 所有锅碗瓢盆，一应俱全。 再看那二十多个厨子，谢薇不得不感叹一句：这位恒王对“吃”，还真是煞费苦心。 也幸好他是一位王爷，若是普通平民，哪挥霍得起？ 谢薇今日来做菜，王府后厨内也早就得到消息了，那些厨子对这个年轻的小姑娘，多少有些不屑。 这也是恒王府与其他官员府邸不太一样的地方。 整个王府后院没有一个侍妾，没有那些乌烟瘴气的争宠吃醋的戏码，但是王府后厨，却堪比后宫内宅。 在这里的厨子，都是恒王在各处“搜刮”来的，他们各自手中也有一两道“绝活”。只要恒王哪天想吃了，便让人通知后厨去做。 这里，只要那一个月恒王点了某个厨子的拿手菜，那就相当于在后厨是“红人”，走路都可以横着，他要用的食材，也可以先紧着他用，其他人也忍不住想巴结。 谢薇初来乍到，自然不懂这些。 虽说恒王吩咐了，今日由谢姑娘掌厨做菜，其他人要在一旁观摩和帮忙，但没一个人愿意帮谢薇的。 恒王点的菜还不少，鸡鸭鱼肉，包括各种时鲜蔬菜，而且他没说具体的做法，只让谢薇自己决定。 后厨里那些人的眼神谢薇也看懂了，她也压根没打算让他们帮忙。 看了一眼食材，在心里决定好做什么后，她一个人开始洗菜切菜，煎炸烹炒，整个后厨的人，只看到她一个人忙碌的身影。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八道菜品全部完成。 望着眼前八道色泽鲜亮，冒着浓郁香气的菜品，后厨里的那些人全都震住了！ 这一下，他们对眼前这个小姑娘当真是刮目相看！ 谢薇脸上倒是没有太多的情绪，她眸光平静，淡声对一旁的小厮吩咐：“去通知王爷和王妃吧。” 小厮这才回过神，连忙应了一声走了。 没过多久，小厮过来，对她道：“谢姑娘，我们王爷被皇上请进宫里了，他吩咐过，等他回来了再享用。另外，王妃娘娘请你过去一趟。” 谢薇轻轻点头，“那就烦请这位小兄弟带路。” 谢薇在那名小厮的带领下，来到了王府的后院。 魏玉瑶已经等了很久了，她忍不住还有些紧张地来回踱着步，频频抬头看着门外。 直到看到谢薇的身影，她连忙对身边的两个丫鬟说：“本宫刚才吩咐的事情你们几个都记住了？等会谢姑娘进来，不准让任何人打扰。” 两名丫鬟都是跟了她多年的，自然懂得，“是，奴婢谨遵王妃娘娘的吩咐。” 魏玉瑶朝她们挥挥手，“都下去吧。” 所有人都退下后，谢薇也刚好进了屋子。 她依照习俗行礼：“民女见过王妃娘娘！” 这里毕竟是王府，一切都得按照规矩来。 魏玉瑶再也忍不住，连忙上前一步，扶起她：“快起身。” 第318章 坦诚我爹是谁 谢薇心中微微诧异，这位恒王妃对她未免也太亲近了些。 莫非真跟她这张脸有关？ 魏玉瑶让谢薇落座，吩咐她喝茶。 谢薇一一听从。 两人一时间，无话。 魏玉瑶借着喝茶的功夫，轻轻拈起茶盖，眼睛打量着谢薇。 像，跟婉姐姐真的长得太像了！ 只是眼前这位谢姑娘的神情间多了几分冷淡和疏离，眼神平静沉着，不像婉姐姐，总是带着几分明艳的笑容。 谢薇知道她在打量自己，她神色淡淡，镇定自若，心中盘算着等会怎么顺其自然地引出有关于她娘亲的话题。 魏玉瑶轻轻一笑，道：“有劳谢姑娘今日为王爷做了一桌的菜，辛苦了。” “不辛苦，这是民女应该做的。民女还要感谢王爷和娘娘的赏识。” “既然是王爷赏识你，你也无需那么拘谨，自在些便好。” “是，娘娘。” 两个人客气谦虚一番，这话匣子也自然而然地打开了。 “上次匆匆一见，只听闻谢姑娘的家在南岭。不知谢姑娘为何会想到京城来呢？” 谢薇知道，机会来了，“民女是想来寻亲。” “寻亲？”魏玉瑶手指微抖，茶盖清脆地落在茶杯上。 谢薇落落大方地表示：“是，实不相瞒，民女的父亲已经离家出走五年了，我们姐弟三人十分想念他。听闻他是京城人，所以我们才会举家搬过来。” “京……京城人？”魏玉瑶这下更是激动，紧跟着问：“那你可寻到你父亲了？” 谢薇摇摇头，“京城太大。” 听到她这么说，魏玉瑶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安慰道：“放心吧，我相信你们父女定然能相见的。” 谢薇浅笑：“承蒙娘娘的吉言。” “对了，只听你说要寻父亲，那你母亲呢？”魏玉瑶状似无意地问起，实则她整颗心都是颤抖的。 谢薇微微垂眸，低声道：“我母亲，她已经过世了。” “……” 清脆的声音响起，茶盏落到地上，碎了一地。 谢薇连忙起身，沉稳地道：“娘娘当心！” 魏玉瑶再也忍不住，站起身，一把握住了谢薇的双手，眼含热泪地问：“你母亲是何人？她姓甚名谁？因何过世？过世多久了？” 谢薇的双手手腕被魏玉瑶紧紧握住，有些疼，她却没有挣扎，只是目光深远冷静地看着她，微微一笑，“娘娘，这件事说来话长，不知娘娘可有兴趣听？” “……”魏玉瑶惊觉回神，也知道自己失态了，她敛了敛神，心中更是诧异谢薇的镇定。 她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魏玉瑶重新坐下，冷静下来后，目光直直地盯着谢薇，“你有什么话，说吧。” 谢薇今日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告诉恒王妃关于她母亲的事，未加思索，她已经开口： “我母亲姓徐，单名一个‘婉’字，听别人说，她来自京城……” 才听第一句，魏玉瑶眼中的泪水就崩了，顺着脸颊滑落。 谢薇把她所知道的，有关于她父母的事情，都告诉了魏玉瑶。 “……他们在谢家村的日子虽然过得清苦，但听说夫妻二人感情深厚，只是我娘生下妹妹后，身体一直不好，久病成疾，没过多久便过世了。我爹在我娘过世后，为了养活我们兄妹三人，便说要出门找活干，他这一走，至今已经五年了。我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是听村里人说他和我娘都是京城过去的，所以我们兄妹几个商量了一下，决定来京城寻亲。” “这些，便是有关于我父母的往事。” “……” 魏玉瑶从头听到尾，这眼泪就一直没停过。 谢薇紧紧地等待着，等她情绪平静下来，她才慢慢地问出来：“娘娘为何如此伤心？是否因为……”她指了指自己的脸，“……我这张脸？” “……”魏玉瑶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谢薇短促地笑了一下，“我听很多人提过，说我长得跟我娘几乎是一模一样。娘娘既然也是京城人，不知您是否见过我娘？或是有没有见过跟我长相相似的人？” 魏玉瑶连连点头，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见过，我见过。” 谢薇目光一亮，“娘娘果真认识我娘？” 到了这个时候，魏玉瑶还有什么不能确定的？ 她拿着手帕擦了擦眼泪，缓和了情绪后，这才温柔地道：“若我猜得没错，你娘，应该就是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婉姐姐。” “……” 谢薇抿了抿唇，虽然她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可再次听到别人这样说，心里还是有点唏嘘。 魏玉瑶看着谢薇并不太吃惊的样子，她讶异地问，“你……知道？” 谢薇点了点头，突然朝她跪下：“请娘娘恕罪，这件事，民女确实有所耳闻。” 谢薇没再隐瞒，坦诚道：“此前，因缘巧合，民女见过秦夫人。她跟我说了有关于我娘亲以及……镇国公府一案。” “……”魏玉瑶神情一怔，也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 也难怪，之前她去秦相府时，姐姐不愿意告诉她这些事。 是啊，她只想着婉姐姐，却忽略了婉姐姐的身份，她是镇国公府的小姐，而镇国公府一案，确实事关重大。 魏玉瑶想清楚了后，微微伸手扶起谢薇，神色温和地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为何还说要寻亲？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 “民女今日来此，就是有一件事想请娘娘告知。” “何事？” “听闻娘娘跟我娘关系要好，不知娘娘可知我爹是谁？” 魏玉瑶一脸震惊，“你不知道你爹是谁？” 谢薇摇头，“不敢隐瞒娘娘，其实，我跟我爹，从未见过。” “怎么会？刚才你还说你们……” “刚才说的那些，那里面的人不是我。”谢薇也知道，这件事解释起来有些麻烦，而且更让人难以相信。 但是事实就是事实。 “十四岁之前，我并不叫谢薇，而是姚玉儿，是前任南岭县令的嫡女……” 听完了谢薇的话，魏玉瑶惊了很久才回过神，叹息一声：“竟然如此曲折离奇……” 只是现在不是感伤的时候，谢薇问道：“娘娘，民女求你，若你知道我爹是谁，请你看在我娘的份上，务必告诉我！” 魏玉瑶却是一脸惆怅地摇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今天先更一章，二更在晚上。大家勿等，么么~ 第319章 身份特殊 她很快话锋一转，“不过，我确实知道，婉姐姐有心仪之人。只是那个人是谁，婉姐姐却没告诉我。” “……”谢薇怔住了，她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到是这种。 这么说来，他们姐弟几个的亲生父亲究竟是谁，还是无从得知。 魏玉瑶回想起十几年前的往事，神情间满是伤感。 不过今日她能见到谢薇，确定她就是徐嫣婉的女儿，她心底还是很高兴的。 也感觉有一些欣慰。 这些年，她一直以为婉姐姐在那场大火中丧生了，没想到她还活着，还逃离了京城，跟人成亲，生下三个孩子，过了几年平静又幸福的生活。 虽然她红颜薄命，早早地离开了人世，但是能有那么一段短暂快乐的日子，她相信，婉姐姐在离开人世前，一定很满足，也没什么遗憾了。 魏玉瑶伸手，轻轻地握住了谢薇的手，拍了拍她，“薇薇，你也别太难过，关于你爹的事，虽然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我能确定，他的身份定然不简单。” 谢薇的眼中染上一分希望：“娘娘为何如此肯定？” “记得有一次，我和婉姐姐去城外的缘山寺烧香，婉姐姐跟我分开了一会，我因为无聊，便想寻她，一不小心撞破了她和一位年轻男子在说话。看到我出现，那男子很快就消失了，我只隐约看到一个背影。” “在我的追问下，婉姐姐这才告诉我，她跟那个男子早已经暗生情愫，只是因为那男子的身份特殊，他们俩不能正常见面，才会约在这城外的缘山寺相见。” “我再三追问那个男子是谁，婉姐姐却怎么都不肯告诉我了。” “这些年，我也想过去寻那个男子，可是我什么证据都没有，根本不知从哪查起。” “以婉姐姐当时的语气，我猜测，那个男子的身份一定很不简单。而且那时候，镇国公府尚未出事，以婉姐姐的身份，在京城内想跟她成亲的男子，都能从皇宫排到城外。但他们二人有情，却不能正常相见，想必，那男子的身份，还在婉姐姐之上。要么，就是他的家族背负着什么罪名，让镇国公府也无能为力。” 听了魏玉瑶这话，谢薇心里安慰不少。 这样一来，至少可以确定一个大致的范围，而不是盲目地寻找。 十几年前的京城内，爵位或官职比镇国公府还高的人家，可没多少。 有了这个范围，查找起来也容易多了。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谢薇辞谢了魏玉瑶，离开了恒王府。 在她离开之前，魏玉瑶有些不舍得她走，又跟她聊了很多。 “你说你还有一个弟弟和妹妹是吗？改日，带他们来，我想见见他们。” 谢薇答应了，“好。” 又问了一些他们这些年过得怎么样，日子苦不苦一类的问题。 大概是因为她和恒王这些年一直没孩子的缘故，看到谢薇，魏玉瑶这心里就格外的喜欢。 等到萧恒终于回府了后，他忙不迭地去了前厅。下人们早就把谢薇做得那一桌子菜摆放好了，而且全部用小火炉温煮着，以保证菜品一直是微热的。 萧恒望着面前这一道道美味佳肴，那口水都忍不住流下来，他撸起袖子，拿起筷子就要开吃，魏玉瑶刚好过来，笑吟吟地道：“王爷回来啦。” 萧恒看她在身边坐下，他筷子一顿，“王妃一直在等本王？” “是啊。听闻王爷被皇上召进宫去了，臣妾担心，一直等到现在呢。” 萧恒感动了一下，然后一筷子夹起了面前的一块卤牛肉，大快朵颐。 这牛肉的味道真不错，卤香入味，软烂鲜嫩。 魏玉瑶见萧恒这副馋嘴样，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算了，今日便由他去。 而且她也看了，谢薇做得这八道菜，几乎没有油腻荤腥的菜，就算多吃一些也无妨。 除了卤牛肉，还有一份煎烤小羊排，那羊排一点膻味都没有，做得鲜辣入味，也是十分美味。 还有一道鱼头汤。 这鱼头汤做得也是让人非常意外，汤白清澈，却一点也不觉得淡，放上豆腐一起煮，味道鲜美，再加上葱花和一些枸杞点缀，这颜色看起来就让人赏心悦目。 另外的几道素菜也做得非常好。 萧恒每吃一道菜，就像个美食家一样，点评几句。 总的来说，谢薇做得这八道菜，十分让他满意。 要不是他回府迟了，她刚出锅时他就吃，那味道一定更好吃。 魏玉瑶陪着萧恒一起吃了饭，随后两个人回了主院，她这才问道：“王爷，皇上找你入宫有什么事吗？” 萧恒脸色淡下来，“还能有什么事？太后寿诞快到了，让本王筹办。” 第320章 你竟敢羞辱本少爷 魏玉瑶原本只是随口一问，这次进宫的事，她也不知道她爹私下是怎么办的？ 听到萧恒这样回答，魏玉瑶也是一怔，随即轻轻地叹了一声：“这一年年地，过得可真快啊，没想到太后的寿辰又快到了。今年，是六十了吧？” 萧恒点点头，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 他对那个“母亲”只有憎恶，没有其他的感情。 幽幽深宫，一个毫无权势的嫔妃生下来的皇子，自小经历过什么，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魏玉瑶知道，她家王爷过得不容易。 他现在能落得清闲，也是因为他无欲无求，只想做一个闲散王爷，可即便是这样，身在帝王之家，也还是有那么几件糟心的事。 太后寿辰，每年都会办。但今年不一样，六十大寿，必定是非常隆重。 这件事交给谁去办，都不讨好。办得好，那是应该的。办得不好，得罪了太后，身家性命都堪忧。但是让恒王去办，不管这件事办得如何，太后至少表面上也不会说什么。 皇上也是无奈，在朝中选了半天，谁都不想接下这个烫手山芋，只好找恒王，让他担当此事。 而恒王也没理由拒绝——为自己的母亲操办寿辰，这是为人子应该做的。 魏玉瑶温声安慰道：“王爷也切莫担心，礼部那边早有安排，你只是去监督就可，不算什么难事。” 萧恒点点头，他当然知道一切事宜皆有礼部的人操办，他就是监督监督，确实不算什么难事。 但是太后寿辰，那这寿礼和宴席什么的，也得仔细斟酌一下。 往年太后寿辰，他去参加宫中宴席，那些菜，看起来都差不多，吃着也很乏味。 他每次回府后都要再重新吃一顿。 今年他来操办，他想办得不一样，这宴席上的菜，也得与众不同，让人吃了回味无穷…… 这么想着，萧恒突然想到了刚才吃得那一桌菜。 他两手一拍，对啊，谢薇做得菜就很特殊，也很美味，要是能请她来做，那今年宫中宴席，一定大不一样。 只是，谢薇一个普通平民，又怎么可能跟皇宫里的大厨相比？ 萧恒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魏玉瑶，魏玉瑶听后，吓得连连摇头，“王爷，万万不可！” “为何？” “王爷，你若是为谢姑娘好，就别让她做这等危险的事。”魏玉瑶是替谢薇考虑的，“不说这宫中宴席有多重要，这宫里的事情瞬息万变。咱们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出了事，谢姑娘首当其冲。王爷，到时候，你如何能保她？” “……”萧恒沉默了。 魏玉瑶的话点醒了他。 确实如此，若是有人想趁机做点什么，他这样倒真有可能害了无辜的谢薇。 萧恒点点头，“多谢王妃提醒，是本王疏忽了。” 魏玉瑶轻笑，“臣妾知道王爷也是想让别人尝尝谢姑娘的厨艺，不过，有王爷欣赏，谢姑娘已经很满足了。若是王爷哪天还想吃谢姑娘的厨艺，再去把她请进府里便是了。” “对对，王妃此话有理。” 这件事，便就此作罢。 看萧恒没有请谢薇的想法，魏玉瑶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这么做，当然是为了保护谢薇。 她是婉姐姐的女儿，婉姐姐已经不在了，她自己又没孩子，几乎是拿她当作自己的女儿般看待。 她怎么忍心让婉姐姐的孩子入宫去做那下等人才会做的事？ 更何况，谢薇的那张脸，万一在宫里被人认出来了，那更是让她陷入危险之中。 还是就像现在这样，当一个普通平民，日子过得自在些。 …… 从恒王府出来后，谢薇去了一趟药材铺。 她找了木工师傅，这几天都在装潢，她过来看看装得怎么样了。 所有的药材柜基本已经打好了，剩下的就是上漆和组装。其余需要的桌椅板凳什么的，也都完成了。 再有半个月左右，她这药材铺也就可以开张了。 谢薇给两位木工师傅买了一些糕点和茶水，然后才回面馆。 小桃现在做面条的手艺跟她差不多，就算她不在，有小桃在，面馆的生意还是可以照常进行的。 然而谢薇刚走到面馆门口，却见附近围了好多人。面馆里，桌椅板凳东倒西歪，一个客人都没有。小桃在偷偷抹眼泪，石头一脸气愤，关志也是皱着眉头，神情紧绷。 “发生什么事了？” 谢薇走进面馆，这才看到坐在里面那张桌子的两个人。 曹良和姚玉儿。 两个人坐在那，身后站着好几个身形彪悍的护卫。 看到谢薇，二人神情皆是一怔。 曹良随即笑出声：“哟，谢掌柜，你终于舍得出现了？” “姐姐……”小桃连忙站到谢薇身边，忍住眼泪，低声跟她说：“这二人过来吃面，我们也是按照他们的要求做的面。可那位曹公子非说我们面馆的面有问题，还说面里有……虫子。他们说要找你，我说你今日不在，他就让人砸了我们面馆！” 这是典型的找茬来了！ 谢薇眯了眯眼，神情淡漠地走上前，扯了一下嘴角：“桌子板凳的损失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哦，再加两碗面条钱，一共是……我算算啊，二两五百三文。就收你们二两五百文算了，给钱吧。” 说完，她伸出手，要钱。 曹良：“……” 姚玉儿：“……” 两个人都愣住了。 谁都没想到，谢薇一回来就要钱。 就连一旁的关志和石头也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谢薇挑了挑眉：“怎么？曹公子是给不起这二两五百文吗？” 曹良下意识反驳：“谁说本少爷给不起？” “那就给吧。”谢薇手掌往前伸了伸。 曹良：“……” 他惊觉不对劲，恼羞成怒地站起身，伸指指着她：“谢薇！你……你竟敢羞辱本少爷！” 谢薇恍然吃惊的样子，“原来曹公子还知道这是‘羞辱’啊？” “！！！” 曹良瞪大眼，气得嘴角颤抖，说不出话来。 姚玉儿在一旁也是暗自吃惊，她跟谢薇来往得不多，她倒不知道，这丫头这么厉害。 她轻嗤一声，站起身，有些幸灾乐祸地道：“谢姑娘，这位可是曹公子，你敢这么跟他说话，不怕进大牢吗？” 第321章 谢薇打姚玉儿一巴掌 谢薇淡定：“我怕什么怕？我既没犯法，也没做错任何事，为何要进大牢？哦，只因为眼前这人是曹公子？要是这样的话，那这皇城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她指着这满屋的狼藉：“你们对我的店又打又砸，我按照正常损失要求赔偿，有何过分之处吗？” “若要论起来，今日这事，我还可以去大理寺状告你们！”谢薇冷笑一声，“只怕到时候，是曹公子脸上无光了。” “……” 谢薇这副无所畏惧的样子，让曹良和姚玉儿都震惊了。 自从那日在布行见到秦湛和谢薇他们，他们二人这几天心情都不太好。两个人一聊之后，发现也算是找到了共同的敌人。 二人想来想去，秦湛他们是不敢轻易动的，但是谢薇就是一个普通平民，曹良想找茬，还是容易的。 这不，他们今天就带着几个护卫过来了，看谢薇不在店里，那就更肆无忌惮了，随便找了一个理由就砸店。 但他们也是万万没想到，谢薇回来后，张口就要赔偿！ 还敢说要去大理寺状告他们。 曹良就是个没什么脑子的纨绔，仗着他爹是曹相，也就在街头当个恶霸而已，真要把这件事闹到大理寺去，那就是丢他爹的脸面了。 曹良也知道这事不能让他爹知道，偏偏每次谢薇都拿他爹威胁他。 曹良心里郁闷，又拿她没办法，气得咬牙切齿。 姚玉儿淡淡一笑，“谢姑娘要告的话，尽管去啊。你以为，大理寺是什么地方？是你这等普通平民可以去的地方？” 姚玉儿这两年学了不少东西，她已经完全不是曾经那个乡下穷丫头，她在姚府内读书识字，还偷偷看过姚启苍审案断案，在齐云山，她学会应酬男人，来到这京城，这段时间，她也几乎把京城内的一些重要的地方和一些朝堂重臣了解了一遍。 她所做这些，皆了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好。 所以，她当然知道，大理寺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谢薇这么说，唬一下不懂这些的曹良可以，但是想糊弄她，可不行。 曹良听姚玉儿这么一说，也顿悟过来。 他叉腰，“啊对，大理寺是你能进去的地方吗？也不看看我爹是谁？那大理寺卿见到我爹还得点头哈腰呢！” 谢薇瞄一眼姚玉儿，看她站在曹良身后，笑得一脸温柔。 “曹公子说得也对，那这么说，今日我只能认栽了？” 曹良点头，神情得意：“那是自然。” 谢薇淡淡点头，忽然走到曹良身边，在众人反应不过来时，她抬手“啪”地一声打了姚玉儿一巴掌！ “……” 所有人大惊！ 姚玉儿一只手捂着脸，怒目圆睁：“你敢打我？！” 谢薇淡笑，“既然去不了大理寺告你们，你们又不愿意给钱赔偿，那我今日的损失，总得要讨回来吧？我看姚小姐的脸皮挺厚的，打一下，看看能不能打薄一点。如此一来，也算是——扯平了。” 姚玉儿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立刻撕了谢薇那张脸，可她在曹良面前也不能发火。她知道，谢薇这是在教训她刚刚说那句话提醒曹良。 她只能委委屈屈地扯着曹良衣袖，哭得梨花带雨：“曹公子，她，她打妾身！妾身做错了什么？她竟敢打我？你得为妾身做主啊！” 曹良也是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着实有些看不懂谢薇。 但姚玉儿的哭诉提醒了他。 他一副维护的样子，“对啊，你干嘛打玉儿？” 姚玉儿在他身边提醒：“曹公子，玉儿是你的人。” “对，你打她，等于就是打本少爷！” 第322章 姚玉儿进曹府 谢薇一脸的淡定，“曹公子此言差矣，姚小姐跟你非亲非故的，怎么能代表您呢？” “……” 姚玉儿听了更生气，这不是明显在讽刺她跟着曹良毫无身份嘛！ “曹公子……”姚玉儿柔柔弱弱地撒娇，“您都听见了吧？妾身，妾身……”她伤心地哭着，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簌簌往下落。 曹良这个时候正欢喜着她，见不得她受委屈，谢薇那话，他也听出来了，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谢薇，玉儿怎么就不能代表本少爷了？她是本少爷的女人，我看谁敢欺负她！” “哟？”谢薇挑了挑眉，“那这么说，我还得喊您一声‘曹夫人’了？” “……” 这声“曹夫人”，可比刚才还狠。 姚玉儿死死咬着牙，眼珠子瞪着谢薇，她明明知道不是，却还这样故意喊，比刚才真的打她脸还让她难堪。 “哦……”谢薇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神情耐人寻味，“原来姚小姐还不是‘曹夫人’。” “呜呜呜……”姚玉儿这下哭得就有三分真了，她又气又难堪：“曹公子，她，她怎么能这样欺负妾身？妾身跟着曹公子，从未想过那些虚名的。曹公子，你相信妾身对不对？” 曹良点头：“就是，不就是一个‘夫人’嘛，今儿本少爷就带你回府，以后你就是本少爷的夫人。如此，你就能代表本少爷了吧？” 姚玉儿眼中闪过一喜，很快又掩饰下去，她一脸感动，羞答答地道：“曹公子，你对妾身真好！” “……”谢薇一个白眼快翻到天上去。 这两人，戏还挺足。 曹良抬着下巴，“谢薇，你刚才打了我夫人，这怎么算？” 谢薇耸肩，“你们也砸了我的店，我说过，扯平了。” “可，可……可你刚才不是这样说的！” “那我刚才是怎样说？” “你你……”曹良有些说不出来。 真要说起来，他们砸店在先，谢薇打人在后，怎么看，也是谢薇更吃亏一点。 可是他们今天来，就是想找谢薇麻烦的，现在谢薇打了姚玉儿一巴掌，把事情都解决了，他们若是再不依不饶，只怕后果更难收场。 曹良这些年惹了那么多事，但从未出大问题，也是因为他知道见好就好，给他爹留几分面子，不然的话，他回去也得挨他爹的训斥。 姚玉儿也看出来这一点。 可她就更不甘心了！ 凭什么她要挨谢薇这一巴掌！ 曹良和谢薇明显都不想再把事情闹大下去，那她这一巴掌就这么白白挨了？ “曹公子，‘曹夫人’，慢走不送。”谢薇懒得跟他们纠缠下去，直接下了逐客令，并且警告了他们一声。 “还有，今日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若是下回我发现曹公子的人又来砸店，可就不会这么简单处理了。到那时候，我不管什么大理寺还是三法司，哪怕是告御状，我也敢。” 曹良和姚玉儿一脸不快，只得灰溜溜地走了。 走到门口时，谢薇忽然扬声对姚玉儿道：“‘曹夫人’，今日，你还得谢谢我呢。” “……”姚玉儿背脊僵了一瞬。 唇角勾起一抹讥笑。 确实要“谢谢”她，要不是谢薇助她一下，恐怕还没那么容易让曹良收她入府。 姚玉儿扭过头，冲着谢薇笑得意味深长：“谢姑娘，来日方长啊。” 谢薇也笑：“姚小姐，脚下有门槛，当心摔倒。” 姚玉儿神情微讥，“多谢谢姑娘提醒。” 说完，转身而去。 谢薇他们几个人，收拾了半个多时辰，才总算是把面馆整理干净。 谢薇道：“今日的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不过，若是以后还有别人来，你们也不用怕。天子脚下，谁也不能无缘无故地来闹事。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如果我不在，就直接去报案，懂了吗？” 关志、石头还有小桃，都点了点头。 他们也不是怕，主要还是因为对方是曹良，他们也不清楚谢薇是什么态度，万一真的得罪了曹相，这事就不好解决了。 有了谢薇的这句话，他们也放心了。 …… 当晚，曹良果真把姚玉儿带回了曹相府。 曹相府的后院内掀起一阵不大不小的风波。 曹良在外面玩闹，曹东运也清楚，可他就这一个独子，不管他怎么玩，只要不出大问题，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像这样带一两个女人回府，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曹相府家大业大，不在乎后宅里多养几个女人。 但是吃晚饭时，曹良把姚玉儿带到了曹东运面前。 还直言道：“爹，我想娶玉儿。” 曹东运四十多岁，一双眉眼总是带着三分笑意，看上去亲切和蔼，给人的印象非常温润。 姚玉儿第一次见到他，心中很是诧异：传闻中权势滔天的左相，竟然是这样亲切？ 她忍不住多打量了一眼。 只这一眼，姚玉儿吓得脸色发白，浑身颤抖了一下。 明明还是那样的笑，可姚玉儿却在曹东运的眼中看到了几分骇人的阴沉。 也幸亏她善于察言观色，瞧出来这一点。 曹东运轻“哦”一声，一脸淡定地夹菜吃，随意般问道：“为何想娶亲了？” “爹，不是你说儿子都这么大了，也该成家立业了吗？” “是，不错。”曹东运轻点头，然后便没再说什么了。 姚玉儿心里忐忑，也不敢说什么话。 曹良也有点怕他爹，一直到这顿饭结束，三人都没说话。 饭后，曹良被曹东运叫去了书房。 让下人先带姚玉儿去后院等着。 姚玉儿望着这偌大的曹相府后院，内心里，既激动，也不安。 她终于进来了，那就不可能再出去。 但，“曹夫人”的头衔，可不一定能落到她头上。 尤其曹相那人，以她这点眼力，根本看不清他心中所想。 她知道，此事，最主要的，还是要看她自己的本事！ 她早就打听过了，曹相只有曹良一个儿子，至于他为何没有其他子嗣，这个不太清楚。 第323章 缘山寺遇劫 曹良就是草包一个，曹东运给他找了几份差事都办不好，反倒惹了皇上训斥他“教子无方”。 曹东运没办法，只好让曹良整日游手好闲，做个富贵闲散的公子哥。 曹良现在唯一的重任，估计就是为曹家传宗接代了。 所以，不论曹良玩了多少女人，带多少女人回府，曹东运都不会管。 但是曹良要娶的人，事关曹相府的脸面，那一定要是门当户对的女子才行。 像姚玉儿这种的，想都不用想。 她有自知之明，所以，从跟了曹良的那天起，姚玉儿就在祈祷自己，尽快怀孕。 曹良很快就寻了过来。 他一脸高兴，见到姚玉儿就抱住她亲了一口，“玉儿，我爹同意了。” “……”姚玉儿不敢置信地瞪大眼，这一刻，她是真的惊喜交加，“真的？” “嗯，我爹说了，只要你生下儿子，那你就能进府了。” “……” 姚玉儿脸上的笑容来不及收回，“生……儿子？” 曹良握住姚玉儿的双手，神情间还有一点得意，“谁让我爹就我一个儿子呢，他想要孙子，这也可以理解，所以我就答应他了。” “你答应他什么了？”姚玉儿惊得手指冰冷。 “我答应爹，只要你生下儿子，我就立刻迎你进门。” “……” 犹如晴天霹雳，姚玉儿的身体忍不住晃了一下。 “玉儿，你怎么了？” 姚玉儿僵着脸，扯出一抹笑，“妾身……是太开心了，曹公子，你对妾身的好，妾身一定会铭记于心的。” 曹良听了这话很受用，伸手挑逗地抬了抬她下颚，“那是自然，本少爷还指望你给我生儿子呢！” “……”姚玉儿作害羞状，娇娇软软地投入曹良的怀里。 可她眼里，一点笑意都没有。 只有冰冷的寒意。 曹相这话，分明就是安抚曹良的。 也只有曹良这个傻子，才会相信他爹。 姚玉儿知道，她想进曹府，恐怕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难。 不过，她既然已经进来了，就不会再出去。 总会有机会的。 姚玉儿从此就以一名侍妾的身份在曹府住下了。 对于曹良后院里的那些女人来说，这样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子，也构不成什么威胁。 不过，曹良对她很是偏爱，刚进府里那段时间，天天都去她屋子里。 这倒是让那些平日面和心不和的女人们，突然目标一致，全都针对起姚玉儿。 这后院也没有正妻，大家都是侍妾，平起平坐。 而论资历，姚玉儿是最新来的，论资排辈，她也得是最小的。 姚玉儿对这些女人们的伎俩，早就熟悉了。她也无惧这些，很快就融入到这后宅水深火热的日子之中。 她进曹府的事，林麒云也知道了。 自从那晚在客栈见到她，得知她跟一个男子私会，林麒云就没再管她。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军营里日夜练兵，很少想起她。 这件事，还是秦湛告诉他的。 林麒云听了后，面无表情，“她怎么样，跟我无关。” 秦湛挑了挑眉，咧嘴笑了。 敢情这个榆木脑袋是想通了？ 他一把拍了拍林麒云的肩头，“你想通了就好。” 林麒云把他的手拿开，目光平静地盯着他，“你今天不是要出营？” 秦湛立刻反应过来，“你倒提醒我了，我跟薇薇约好今天要出城去。走了，回来给你带酒喝。” 望着秦湛离开的背影，林麒云收回目光。 只是，眉心轻蹙。 …… 春日细雨，绵绵而下。 谢薇和秦湛两个人今日一起来到城外的缘山寺。 缘山寺距离京城并不远，马车大约一个半时辰便能到。 谢薇本来打算自己一个人来的，是秦湛问她最近打算做什么，知道她想去缘山寺看看，便死皮赖脸地要跟着。 两个人坐在马车里说着话。 谢薇想去缘山寺的目的也简单，她从魏玉瑶那得知她爹娘以前就经常相约在缘山寺见面，她只是想过去看看那个地方。 她满怀希望去见魏玉瑶，就是想知道有关于她爹的身份，谁能想到，结果还是一片迷茫。 谢薇并不会放弃，只是茫茫人海，想寻一个失踪多年的人，岂是那么容易的？ 到了山脚下，马车上不去，两个人下了马车，徒步上去。 天空阴沉沉的，山上的雨丝如幕布，远远看去，一片灰蒙蒙的。 谢薇和秦湛一人打着一把油纸伞，顺着山路，拾阶而上。 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远远看见有一座土黄色的寺庙位于山中间。 以前的缘山寺在京城这一带非常有名，总是香客盈门，人潮络绎不绝。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缘山寺越来越清幽，百姓们都不爱到这边来烧香拜佛了。 今日又是阴雨天气，这一路走来，竟然连一个香客都没碰见。 两个人终于来到缘山寺门前。 门口有一名小和尚走过来，双手合十对他们道：“两位施主，今日方丈不在，若是想求神问卜解签，还请明日再来。” 谢薇微笑：“我们就烧烧香，不解签。” 小和尚侧开身，“那，两位施主，里面请。” 谢薇和秦湛在小和尚的指引下，来到正殿，两个人烧完香，添了香油钱后。谢薇道：“我能在这附近四处走走，看看吗？” “施主请自便。不过，今日适逢下雨，施主若是不嫌弃，可在这里用了斋饭再下山。” “多谢小师傅。” “施主请跟我来。” 那名小和尚在前面带路，谢薇和秦湛在后面跟着他。 两个人的视线对了一下。 小和尚把他们俩领到一个厢房，里面已经摆好了斋饭。 “两位施主，请吧。” 说完，他出去了，随手带上了门。 谢薇和秦湛两个人一起看了一眼那些斋饭。 随后，两个人轻轻勾唇。 半个时辰后，刚才那个小和尚又过来了。 他敲了敲门，“两位施主，请问用好斋饭了吗？” 屋内没人应答。 小和尚推开了房门，发现刚才那一男一女已经都晕过去了。 他神情一变，嘴角勾起一丝狞笑。 第324章 来龙去脉 谢薇“醒”过来时，耳边听到滴滴答答的水声。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山洞里。她双手双脚被绳子绑了，嘴里也塞了一团布。 这种束缚，对谢薇来说，轻而易举就解开了。 她拿走嘴里的布团，活动活动手腕和脚腕，站起来观察了一下。 山洞内潮湿阴暗，只隐约能看清楚大概的地形。 山洞看起来很深，里面黑漆漆的，在她右前方不远处有一道缝隙，水滴声就是从那传来的，估计是那边跟外面连接着，外面正在下雨，雨水顺着山坡流下来形成的。 谢薇转头，发现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那些人把她和秦湛分开了。 早在他们进寺庙的时候，就察觉到不对劲。 那个小和尚虽然光着头，一身和尚打扮，但眼神是伪装不出来的。 他眼中戾气太重。 秦湛给她打了眼色，静观其变。 直到那个小和尚带他们去用斋饭，以两个人的敏锐，便猜到那些斋饭是有问题的。 两人将计就计，把那些斋饭从后窗掉了，假装是吃了斋饭，然后“晕”过去。 等那小和尚再回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双双“晕倒”在桌上。 小和尚喊了好几声，见没喊醒他们，这才扬声对门外的人道：“他们都晕了，进来把他们两个抬走。” 听脚步声，一共进来了四个人，应该都是壮年男子。 他们几个人谁也没注意，在抬走秦湛和谢薇的时候，秦湛的手轻轻地捏了一下谢薇的手，让她当心点，也让她放心，更是让她不用担心自己。 谢薇懂他的意思，嘴角无声地轻勾了一下。 再之后，谢薇就被人抬到了这个山洞里。 她猜测，秦湛应该也就在这附近。 至于为何要把她和秦湛分开，她也不清楚。 那些人究竟是什么人？他们为何在缘山寺做这些事？ 正这么想着，谢薇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她迅速地把绳子绑在手脚上，嘴里也塞了布团，继续假装晕着。 “这次这个妞儿长得真不错，应该能卖上个好价钱！” “是，可惜老大说了，不准我们碰她。不然的话，爷我还真想尝一尝这妞儿的滋味。” “三哥，你先暂时忍忍。老大吩咐的，咱们听着就是，等有了银子，什么漂亮的姑娘都有了。” “说的也是，哈哈哈。” “……” 听着两个人的对话，谢薇在心里冷嗤：原来只不过是一群贩卖人口的土匪！ 他们好大胆，竟然抢了这座寺庙，以这缘山寺做遮掩，打劫来这寺庙里烧香拜佛的百姓。 难怪最近来缘山寺烧香的人减少了呢。 谢薇他们不知道这件事，刚好碰上了。 不过，这帮人遇到她和秦湛，也只能算他们倒霉了！ 外面的两个人进了山洞，他们手中拿着火把，把这洞内照亮了。 “今天咱们的运气真好，瞧瞧这妞儿，啧啧……”说这话的人，就是刚才被人称为“三哥”的男人。 “三哥，别看了，老大吩咐了，趁着天还没黑，咱们赶紧把她抬下山去卖了。” “是是是，来吧，动手。” 两个人朝谢薇走去，正要伸出手时，只见那晕倒的女子突然睁开了双眸，眸底冷锐如刀锋。 两个人俱是一震。 谢薇趁着他们愣神的功夫，瞬间一跃而起，三五下，便把他们打趴在地上。 谢薇拿着绳子把他们两个人绑在一起，其中一人嘴里塞了布团。 两个人挣扎了半天，只觉得越挣扎，绳子捆得越紧。 谢薇站在他们面前，嘴角勾着淡淡的笑，居高临下地道：“我问什么，你们回答什么，懂吗？” 嘴里塞了布团的人是三哥，他呜呜啊啊地挣扎着，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只看到他眼里满是愤怒，瞪着谢薇，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狠样。 谢薇没理他，看向了另一边。 没塞布团的那个男人年轻一些，看起来大概有二十三四岁。 谢薇挑了挑眉，“你说。” 这个男人胆小一些，他嘴唇微微颤抖，“姑娘，要……要说什么？” “你们是什么人？” “为何要绑架我们？” “这寺里原来的和尚都去哪了？” “你们把绑架来的人都卖去哪儿了？” 谢薇一次问这么多问题，让那个年轻男人更慌了几分，“我，我们……” 他刚开口，身后那个男人呜呜几声，他便不敢再说了。 谢薇勾了勾唇，朝着那个男人挑了挑眉，随即，二话不说，一掌劈在他后颈，瞬间让他晕了过去。 “好了，现在你可以说了。” 看她这么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年轻男人吓傻了，额头渗出了汗。 “说，说……我都说。” 在年轻男人哆哆嗦嗦的解释下，谢薇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也差不多摸清楚了。 这伙人原来不是土匪，而是一群从战场上逃走的逃兵。他们无处可去，看缘山寺香火旺盛，这才干起了打劫的主意。 缘山寺里原来的那些和尚都被他们关在了这后山的山洞里，因为他们还想利用这些和尚引更多的香客上山烧香，那些香油钱，也是被他们私吞了去。 那些来烧香的香客，在迷晕了他们后，再悄悄送出京城，去一些偏远的地方。年轻貌美的女子会被卖去青楼，男子和一些年长者的老人等，会被卖给牙婆，一般最后都是卖给一些大户人家做下人或者是去做苦力。 听了这些，谢薇忍不住嗤笑一声：“你们是哪个军队的？为何当逃兵？还有，跟我一起来的男子呢？他被你们关在哪了？” “我，我们是……杨城将军麾下的西北军，因为……北梁那些人打过来了，我们也是害怕，所以才，才逃了。”男子磕磕巴巴地说着。 “跟你一起来的那个男的，跟那些和尚关在一起，就在这后山，还……” 谢薇不等他说完，伸手一劈，人立刻晕了过去。 看着晕倒在地的两个人，谢薇转身离去。 他们至少也要有一个时辰才能醒过来，就算是醒了，她也不怕他们逃走。 她绑他们的绳结，是以前当特工时训练过的，专门用来绑人的。 第325章 解救人质 另一个山洞内。 秦湛在那些人离开后就睁开了眼。 他跟谢薇一样，双手双脚都被绑了，不过这些对他来说，也是很轻易地就解开了。 这个山洞很大，也很深。 秦湛把周围附近都观察了一下，想着谢薇估计也是被送到附近了，便一直往洞里面走。 山洞内有一些叉道，好在这些也难不倒他。 他取出火折子，照着路面观察了一下脚印，顺着脚印最多的那条路一直走。 没走多久，隐约听到里面有说话声和咳嗽声。 秦湛吹灭了火折子，悄悄靠近。 里面点了火把，洞内的情形也能看得清楚了。 在一处较为空旷的地方，有一道铁门锁着，里面关着十几个和尚，他们大多神情颓丧，身上的衣裳也很脏，里面的气味非常难闻。 想必是被关押了很长一段时间。 秦湛知道，这些，才是缘山寺真正的和尚。 他很快走过去，低声问道：“师父们，你们可见过一个年轻女子被关进来？” 那些和尚一看来了个陌生人，惊愣了一下后，纷纷站起身，像是出现了救命符一样。 “施主，你也是被他们关进来的吗？” 秦湛点点头，眼神犀利地扫了一圈，没发现谢薇的身影，估计她不在这里。 他看着铁门上的锁，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就要斩断铁链，这时，一道苍老的“阿弥陀佛”声响起。 只见坐在最里面的位置，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和尚念着佛祖，一边咳嗽，一边说道：“施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请速速离去吧。” 其他的和尚忍不住喊他“方丈”或是“师父”。 秦湛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对于他的劝说，他只轻轻勾唇，手中匕首扬起，灌以内力，连砍几下，便把铁链砍断了。 “师父们，你们快出来吧。” 那些和尚面面相觑，似乎不敢相信这么轻易地就能出去了。 他们被关在这里好几个月了，几乎快断了出去的念想。 然而求生的本能，还是让他们不再犹豫，一个个相携着出来了。 方丈是最后出来的，看得出来，他的身体很不好，似乎病了，走路有些吃力。 这里很快就会有人发现的，不宜久留。 秦湛暂时放弃了寻找谢薇，先把他们护送出山洞。 这些和尚对这里的后山很熟悉，一路上，秦湛也从他们口中了解到那群歹人的来历。 不过是一些小喽喽，秦湛没放在眼里。 但是这些和尚都是手无寸铁，而且他们被关了太久，吃不好睡不好，身体都很差，带着他们一起走，只会显得累赘。 送到山洞门口的时候，秦湛问：“这山洞还有其他的洞口吗？” “有，好几个呢。” “那群人一般会把女人关在哪里？” 和尚们摇摇头，他们都不知道。 那些歹人自从几个月前抢了寺庙后，就把他们这群和尚关在了这后山的山洞里。这么长时间，他们几乎不见天日，也不知道那些人到底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 他们只会偶尔把他们带出去做法事，或是帮香客解签。 每次要出去，他们这些和尚也是轮流被带出去的，而且每次都有他们的人监视着，等做完后，就会被送回山洞里。 和尚们没办法，只能想尽办法让那些香客们尽量不要来，所以每次解签，他们故意说得不好，惹得那些香客不快，渐渐地，这里的香客越来越少。 然而，那群人似乎也察觉了这点，香客们减少后，他们对和尚就更加苛待，还经常打骂他们，受尽了欺辱。 就在这时，山洞外突然传来说话声，秦湛耳尖，他立刻示意那些和尚不要出声。 随即，他猫着身，发现只有两个人过来。 他闪身出去，在他们二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一手一个，瞬间扼住了他们的喉咙。 两人吓得双腿打颤，纷纷求饶。 “说，跟我一起来的那个女子你们关在哪了？” “大，大侠……我们，我们也不知道啊，那女人是三哥看上的，他和小伍一起关的。” 秦湛手中的力道加重：“我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 两个人喉咙被扼住，呼吸都喘不过气来，其中一人颤抖地伸出手，指了指前面那个山头。 秦湛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以手为刀，瞬间让这两个人晕了过去。 他去洞里拿来绳子，把这两个人背对背一起绑在了一棵大树上。 随后他带着那些和尚出了洞。 …… 谢薇出了洞后，才发现这附近的山洞有很多。 她不知道秦湛被关在哪个洞里，只能一个个去找。 在找到第三个洞时，她听到里面有声音传来。 第326章 这位大叔你懂礼貌吗 很微弱的声音。 谢薇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仔细又听了一会，才确定里面真的有声音。 她很快往里面走去，越往里走，那声音越来越清晰。 像是女子在抽噎哭泣。 没走多久，谢薇看到前面的山洞里多了一座铁牢，那铁架子牢固地镶嵌在山洞中，牢里面关了一些人，声音就是从那传出来的。 谢薇观察了一下，发现没人看守，她这才快步走过去，轻声问：“你们怎么了？” 那些被关的人乍一看到一个陌生人进来，全都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闪躲。 借着洞顶上微弱的亮光，谢薇隐约看清楚这铁牢里关着的都是一些中老年的男人和女人。 根据刚才那两个人说的，谢薇猜测，那些逃兵是把前来烧香的香客按照男女老少分别关押起来的。 想必这些人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谢薇望着铁牢上的那个锁链，她拿起来，皱眉研究了一会，“你们谁有细长一点的簪子？” 铁牢里的人一个个摇头，也不明白她想做什么。 这时，有一位中年男子拿出一根银簪子，“我有。” 他伸出手，把簪子递给谢薇。 谢薇看了他一眼，他坐在角落里，面容看不太清楚，声音有些低沉。 谢薇接过簪子，这簪子一看就有些年头了，款式也很简单，簪子很细长，触手温润细滑，还带着一些体温。 看这男人这么宝贝这根簪子，估计是他亲近之人留给他的。 谢薇没再多想，拿起簪子，在铁锁的锁孔里试探性的戳了几次，只听轻微的一声响，铁锁打开了。 谢薇勾了勾唇，想不到以前的这项手艺还在。 她在当特工时，专门训练过解锁的技巧。 现代的各种电子保险锁，要比这些锁复杂的多。 不过那时候谢薇对这些古老传统的锁也挺感兴趣的，就特意去查找资料，了解这些锁的制作原理。后来，什么锁到她手里，都拦不住她。 铁锁打开后，谢薇对里面的人说：“你们快点出来，趁着那些人还没发现，赶紧下山。” 那些被关的百姓连忙跑了出来。 谢薇大致数了一下，约有十几个人。 “对了，你们知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被关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很多人摇头。 其中一个中年妇女哭着道：“姑娘，我女儿跟我一起来的。我求求你，你快去救救她。” 她一说，其余也有几个人也跟着哭求。他们都是带着亲人一起来上香的。 谢薇微微蹙眉，她不是不想救，只是这里的山这么大，山洞又多，她一个人怎么救？ 况且她连那些逃兵有多少人都不清楚，若是这些人一旦被发现了，那就麻烦了。 她只能先安抚道：“你们都别着急，先隐藏好自己，找机会悄悄下山去报官。我会在山上继续找你们的亲人。” 那些人听了她的话，迟疑着，并不想走。 谢薇挑了挑眉，轻笑，“怎么了？不相信我？” 他们都是一些素昧平生的人。 不相信她，也是人之常情。 谢薇轻呵一声，以前她是根本懒得管这些闲事的，也就是她现在越来越心软，越来越爱“多管闲事”，才会让这些人这么怀疑她。 她转身就走。 却有一只手轻轻地拉住了她。 谢薇扭头，看到是刚才那个给她簪子的中年男人。 出了洞后，他的面貌也看得清楚了些。 身形比她想象中更高，除了这些，这人全身上下，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要说有，也就那双眼睛，还算幽深。 “我的簪子。”中年男人道。 谢薇这才反应过来，她刚才借的簪子还没还给他。 “抱歉。”谢薇把簪子递给中年男人，“谢了。” 中年男子接过簪子，仔细地收进了衣襟里，妥帖放好。 这时，刚才说话的那位中年妇女一脸歉意地道：“姑娘，我们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担心家人的安全。而且，只留你一个人去找他们，我们心里也过意不去。” “是啊是啊。”其他人纷纷点头附和。 “再说了，那伙人很凶的，你一个姑娘家，万一被他们发现了，我们这些人就连累你了。” “……” 谢薇没想到是这样，一时间，她无言以对。 看着眼前这一张张真诚的面容，她觉得有些羞愧。 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这样吧，我们大家伙一起去找，人多，找起来说不定快些。” 其他人也点头同意。 谢薇抬手打断他们，她微微一笑，“不用了，人多反而容易被发现。这样吧，你们就在这附近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我找到了其他人，再回来通知你们。” 这倒也是一个办法。 他们都是一些中老年人，这山上峭壁陡坡那么多，万一有个好歹，确实容易连累别人，也更容易被人发现。 大家商量了一下后，一致同意了谢薇的说法。 谢薇叮嘱他们藏仔细一点，转身欲走时，那个中年男人道：“我跟你一起去。” 谢薇诧异道：“不用了……” 中年男人没等她说完，率先走了。 谢薇：“……” 这位大叔，你懂礼貌吗？ …… 另一边。 秦湛带着那群和尚们出了洞，一路朝着山下走。 和尚们被关押的地方是山上最高处，此处陡坡较多，加上他们长期遭受那伙逃兵的虐待，身体都很虚弱，这下山的速度就非常慢。 缘山寺的方丈法号“无忧”，他身体是最虚弱的，哪怕有两个人扶着他，他也走不了多少路。 无忧摇摇头，对身边的弟子道：“你们自行下山去吧，不用再带着老衲，免得拖累了你们。” “师父，万万不可这样说，弟子来背你下山。” 有一个年轻一点的和尚说着就要去背方丈。 秦湛朝他摆摆手，“大师若是不嫌，还是让我来背您吧。” “阿弥陀佛。”无忧咳喘着道：“施主，不必了。缘来缘去，一切皆有因果。老衲……” 秦湛的性格不爱听这些虚的，他二话不说，没等方丈念叨完，弯身背起他就朝山下飞跑。 什么狗屁的缘，有命活着就行了。 方丈：“……” 【作者有话说】 咱家男主就是一个字——牛掰！ 秦湛→_→：作者，那是两个字。 第327章 被发现了 秦湛脚程快，没一会儿就到了山中腰的位置。 那些和尚们追赶得气喘吁吁。 刚好到了一处空地，秦湛停下来歇歇脚，也顺便等一等其他和尚。 他刚把方丈放在石头上，身后树林里忽然传来一阵动静。 秦湛一瞬间防备而起，然而有人已经发现了他，厉喝一声：“什么人？！” 秦湛缓缓站直身，转身，面向他们。 “！！” 认出是他，那些人大吃一惊，尤其是在看到秦湛身后的方丈，他们更加慌张。 “不好！出大事了！” 有人大喊一声，立刻吹起了哨子。 这种哨声很特别，像是某些组织里特定的，在军队中也常用。 通常都是用来传递消息的。 秦湛也认出来，身后这四个人中，有一个人就是他和谢薇进缘山寺时接见他们的那个小和尚。 秦湛缓缓笑了一下，眼底锋锐几分，“你们是什么人？” 这几个人是上山来准备把抓到的人拉下山去卖的，没想到却碰上了逃出来的秦湛和老和尚。 他们已经用哨声通知了山下的弟兄们，四个人神情冷厉，打着眼色。 看样子，他们不准备说实话，而是打算把秦湛和老和尚在这里解决了。 这四个人，秦湛还没放在眼里。 双方很快交手。 不出几招，秦湛轻轻松松地把他们四个人撂倒在地。 全都晕了过去。 秦湛背起方丈，道：“这里已经被他们发现了，得赶紧下山。” 方丈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旁边的山洞，“此时下山，定会被发现的，先去那边……躲一躲。” 秦湛一想，也是，这个时候下山，肯定跟对方正面对上。他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还是先躲一下为妙。 他带着方丈往旁边的山洞而去，而那些跟在他们后面的和尚也听到了刚才的哨声，知道大事不妙，纷纷四散开来，朝着不同的地方躲了起来。 这缘山寺的后山，以天然山洞而闻名。 洞内怪石奇景很多，常常引得很多客人慕名而来。 对于缘山寺里的和尚们而言，他们对这里的山洞也是非常熟悉的，山洞与山洞之间，有的还是相连通的。 随便钻进一个山洞里一躲，一般人很难找出来。 此时，山下的那些同伙们全都听到了哨声而行动起来。 这些逃兵，原本是隶属西北军先锋营里的一支二十多人的小队。 在几个月前与北梁军交战时，被北梁军的勇猛所震慑，由他们的队长领头，在交战中逃了出来。 到现在，还剩下十六人。 他们本来是打算回京城来请罪的。 但是到了京城之外，这伙人又犹豫了。 本就是一些胆小怕事之人，大虞律法对待逃兵又有严惩。他们一伙人在京城外徘徊月余，最后山穷水尽，歹心而起。 这些人，这几个月就躲在缘山寺里，靠着贩卖人口而活。 一开始他们也胆颤心惊，直到尝到了“甜头”，这胆子也越来越大了起来。 听到了山上的紧急哨声后，剩下的八人全都拿起了武器，全都上了山。 …… 谢薇他们也听到了那阵哨声。 她心里一喜，既然有声音，说明那边有人。 很有可能就是秦湛。 她想也不想就朝右边的山头跑去。 她身边跟着的中年男人轻轻皱眉，连忙拉住她，“被发现了，先躲起来再说。” 谢薇挣开他，“没事，我先去引开他们，你先躲起来。” 中年男人却不听她的，直接把她带往旁边的一个山洞里。 谢薇：“……” 这位大叔一直都不听人话的吗？ 两个人进了山洞后，发现这个山洞还挺大的，里面还算干净。 山洞里有石桌石椅，看起来像是有人经常在这里。 两人坐下来，面面相觑，一时无话。 谢薇不是什么社牛，跟陌生人，那就更无话可说。 中年男人似乎也不是爱说话的样子。 可两个人就这么尴尬相对，也挺难受的。 最终，谢薇打破沉默，“我姓谢，大叔怎么称呼？” 第328章 被媳妇夸了 中年男人看她一眼，缓缓道：“我叫玉宸。” “……”谢薇在心底默默想了一下，这个名字倒是挺少见的。 “那我叫您一声玉叔？” 玉宸点点头。 “……”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也不知道那伙坏人有没有上山来。谢薇想出去一探究竟，这么坐等下去不是她的风格。 玉宸却轻轻地按住她的胳膊，“别轻举妄动。” 谢薇从他的手劲中能感觉出来，他似乎有一点武功底子。 只是这人究竟是何身份，如果他会武功，又怎么会轻易被关了起来？ “外面没动静了，我就出去看一眼。”谢薇道。 玉宸冲她轻轻摇头：“再等等。” 谢薇看他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只得耐着心等下去。 没等多久，洞外突然传来一阵声音，谢薇和玉宸两人神色一紧，他们一左一右，默契地闪身往后面的石壁躲去。 “老大，进去搜，他们应该就在附近。” “好，我先去看看今天刚抓的那两个人。” 外面的人听了命令后，四下散开。 其中有两个人进了眼前的这个山洞，他们小心翼翼地朝里面走，手中都拿着大刀。 躲在石壁后面的谢薇和玉宸对视一眼，谢薇冲他打了几下手势，示意一对一解决眼前这两个人。 玉宸只轻轻蹙眉，没回应谢薇。 谢薇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眼看那两人已经逼近，她不得不先发制人—— 谢薇刚一现身，那两个人惊诧地反应过来，往后一退，躲开了谢薇的偷袭。 这二人一看武功底子就不错。 他们看到眼前就一个姑娘，眼神中闪过一抹轻蔑。 对视一眼后，两个人同时举起大刀朝谢薇砍去。 谢薇身形轻巧地闪避，只是这两人很快发现谢薇只会一些招式，并没有内力，他们以前是先锋军，对冲针杀敌最难受。 两个人动作一致，左右夹攻，刀法凌厉，招招落在谢薇的要害处。 谢薇一对二，手上也没有可以抵挡的利器，渐渐有点吃力。 就在这时，玉宸出手了，他瞧准一个时机，在其中一人刀落向谢薇时，伸手握着那人的手腕，轻巧地夺下了他的刀，一个旋转飞踢，那人被踢出数丈远。 谢薇也利用这个机会，一脚踢掉了另一个人的刀，很快把他制住。 她握着刀，冷厉地指向那个人：“你们还有多少同伙？他们在哪？” …… 秦湛带着方丈和其他几个和尚刚找了个山洞坐下休息，忽然听到一阵打斗声传来，似乎就在附近。 秦湛浑身一凛，问那些和尚：“这山洞还有其他出口？” 其中一个和尚点点头：“嗯，从这边出去，连着黄岩洞，那里是我们经常温习功课的地方。” “刚才有声音从那边传来，你们听到了吗？” 和尚们也点点头。 秦湛等不了了，他道：“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我过去查探一下。” “施主，一切小心。” 秦湛在和尚们的指引下，顺着那个山洞一直往里面走，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眼前越来越亮，他看清楚了谢薇拿着刀指着一个跪在地上的男人。 “薇薇！”秦湛高兴地跑了过去。 谢薇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下意识地扭头看了过去。 她一分神，跪在地上的男人趁着这个机会，突然一跃而起，往前冲撞向谢薇，想伺机而逃。 “小心！” 看着这一切的秦湛，只能大声呼喊。 谢薇反应很快，几乎是身体下意识地往后仰退。 然而玉宸的速度也很快，他一手拎起谢薇的衣领，把她护在自己身边，然后一脚踢开了那个袭击的男人。 谢薇：“……” 她愣了一下，扭头看向玉宸，男人的脸上淡定而平静，随即放开了她。 “谢谢玉叔。”谢薇道。 秦湛来到谢薇身边，连忙打量着她，“薇薇，你没事吧？” 谢薇摇头。 拜托，要不是他突然出来，喊她一下，她根本一点事都没有。 “幸好没事，刚才吓死我了。”秦湛捂着自己的胸口，目光意味不明地落向玉宸，“这位是？” 刚才他救谢薇那一招，他看得清清楚楚。 谢薇还没来得及做介绍，山洞外面忽然来了一大帮人，一眼看过去，大约有十几个。 为首的男人一脸络腮胡，长得贼眉鼠眼的样子，他眯着眼，冷笑一声：“好啊，你们可真行，居然把本大爷的‘生意’搅黄了。弟兄们，今日绝对不能放了这几个人。大家伙一起上！” “好！” 那些人手中有刀、有剑，一个个凶神恶煞，一拥而上。 秦湛把谢薇往身后一护，笑嘻嘻地道：“薇薇，你累了吧？去一边歇着。这种事，交给男人来做就行了。” 谢薇：“……” 她有些无语，好笑地摇摇头。 这人真幼稚。 这种时候还挺会要面子的。 她知道秦湛武功高，但具体什么样，她也没见过。既然他这么说，说明眼前这些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她也乐得清闲。 于是，她真去后面坐下歇着了。 顺便打算欣赏一下秦湛吊打这些人的英姿。 事实证明，秦湛的将军头衔不是白得了，这伙逃兵，对于秦湛这种身经百战之人来说，用四个字就可形容。 不堪一击！ 秦湛一个人，轻轻松松就把这伙人全都撂倒在地。 总共估计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谢薇也算是真正见识到秦湛的武功之强了。 像他这种内力浑厚，招式多变，实战经验又很丰富的人，就算是现代的她，也打不过他。 谢薇忍不住啪啪地拍掌，笑着赞了一句：“厉害。” 听到媳妇儿的夸赞，秦湛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薇薇，这好像是你第一次夸我，你再多夸我几句？” “……” 谢薇无视他，直接走到那伙人面前，居高临下地问道：“你们还有其他同伙吗？” 秦湛：“……” 媳妇，你好歹理我一下呗？ 第329章 茶馆老板 为首的男人捂着吃痛的胸口，有些惊诧地问：“你们究竟是谁？” 他以前是先锋营的队长，练了十几年的武功，想不到他们十几个人加起来，还不如那一个年轻的臭小子！ 看着还一副不正经的样子，武功倒是不弱。 谢薇微微一笑：“我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全都完了！” 虞都城的府尹和大理寺那边很快都来人了，把这整个缘山搜查了一遍，查出了其他关押在山洞里的一些百姓，还有这伙人靠着抢劫和贩卖人口换来的一些金银玉器等等。 这伙人也全都收监进了大理寺的牢房。 缘山寺的和尚们全都被解救了出来，他们对秦湛和谢薇都表达了一番感谢。 至于那些被救的百姓，对他们俩更是感激不已。 要不是他们，他们这辈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家跟亲人团聚。 谢薇前前后后找了一圈，都没看到玉宸，忍不住皱了皱眉。 从下山后，就没见到他的人影。 这人去哪了？ 秦湛看着谢薇，问道：“薇薇，你找什么呢？” “找一个人。就是刚才在山洞里救了我的那个大叔。” “大叔？”秦湛咬着后槽牙，这声音也充满了耐人寻味的意思。 谢薇没做多想，只道：“他刚才救了我一命，只是想跟他说声‘谢谢’。可能是先走了吧。” 谢薇也没太在意。 有些人，可能就是缘分而已。 这件事，后来听说还传到了皇上那边。皇上下令严查此事，那些西北军的逃兵也被重罚。 通过这件事，皇上对西北军以及北梁那边的作战之心，似乎又增加了几分。 敢做逃兵，简直有辱大虞朝的脸面！ 京城内的百姓们茶余饭后也在讨论此事，似乎大家也觉得，朝廷对北梁出兵，已经迫在眉睫。 不过，这些事到底还是那些当权者操心的，小老百姓们也就嘴上说几句。 谢薇从缘山寺回来后，生活也在继续。 药材铺那边基本装潢完成了，等过段时间，南岭那边的药材运到京城，就可以正式开张了。 这一天，谢薇去南街那边办事。 路过一家叫“念安堂”的茶馆，她刚好有些口渴，就进去打算要一壶茶。 这间茶馆坐落在南街的烟雨巷子口，属于闹中取静，古色古香的装潢，茶香袅袅，倒是精致得别有一番风格。 谢薇还挺喜欢这种的。 “掌柜的，麻烦来一壶毛峰。” 谢薇冲着柜台喊道。 不一会儿，柜台后面出来一人，身形修长，面容普通，只一双眼，幽静深邃，如古井般波澜不惊。 谢薇诧异地扬眉：“玉叔？” 玉宸也有点意外看到她，“怎么是你？” 谢薇轻笑：“我路过这里，刚好口渴。这家茶馆是你开的？” 玉宸轻轻点头。 “还真是巧了，我的药材铺就在这不远。”谢薇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家门面，“那边，瞧见了没？” “谢氏药材铺？” “对，等过个十几天，大概就能开张了。” 玉宸打量着她一眼，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竟然开一间药材铺。 谢薇不是什么跟人自来熟的性子，不过这个玉宸，她不自觉地会想跟他多聊几句。 她微微一笑，有些俏皮，“怎么？玉叔是不敢相信？” 玉宸微笑，没有说什么，而是岔开了话题：“要一壶毛峰？” 谢薇点点头。 她转身，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不一会儿，玉宸端着茶来了。 他亲自给她沏茶。 不知为何，看他沏茶，有一种享受的感觉。 第330章 求子林间小屋 谢薇来到这里这么久，日子一直过得清苦和简单。 换句话说，就是比较“糙”。 她也不是那种精致优雅的讲究人。 但是看着玉宸沏茶，就有一种精致、优雅的感觉。 他的手指修长，指节分明，端着紫砂壶的动作轻巧而缓慢。 倒水、泡茶、等待、再换水…… 直到他把一杯茶轻轻地递给谢薇。 “谢姑娘，请。” 茶水冒着热气，茶香四溢。 谢薇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味道如何？”玉宸问。 谢薇其实也不会品茶，她尝试地在脑海里搜索几个词汇。 “还……不错，先苦回甘。” 玉宸轻笑，又给她倒了一杯茶。 两个人就着茶香，随意地闲聊起来。 从玉宸的口中，谢薇得知，这家茶馆是他一个人在经营。平日里，这里的客人不多，他也比较随性，生意清淡他似乎也不怎么在意。 玉宸没怎么说他自己的事，倒是有意无意地问了谢薇一些问题。 比如，她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想开药材铺？ 比如，她家中可有其他亲人？ 比如，那天去缘山寺时，跟她一起的那个年轻男人是谁？ 谢薇跟不熟悉的人，很少交心。 但是眼前这个中年男人，让她觉得有一种“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感觉。 他的问题都不算是什么重要的问题，也就是闲聊而已。 谢薇也就随性地回答。 “我以前学过一些医理，也懂得一些药理，开药材铺，就是为了养家糊口。” “我家中还有一个弟弟，两个妹妹。” “跟我在一起的那个人……算是目前正在交往的对象吧。” 也不算是刻意隐瞒吧。 她说的也都是事实。 听到她说“交往对象”时，玉宸忍不住轻笑出声：“什么叫交往对象？” “就是……相当于互相有好感的一男一女？”谢薇也不知道这朝代的男女相恋了应该怎么表示，这里也没有“男女朋友”的说法。 玉宸想了想，问：“你欢喜他？” 谢薇还是第一次在一个相当于陌生人的面前承认她和秦湛的关系。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嗯。” “他不错。”玉宸这样评价。 谢薇一笑，眼眸微弯：“是我的眼光不错。” “……”玉宸微怔后，忍不住以手握拳，掩唇一笑。低低沉沉的笑声，显得他整个人似乎都有些不一样了。 两个人聊得很愉快。 不知不觉间半个多时辰都过去了。 谢薇想起面馆那边还有事，她站起身道：“玉叔，我得走了。对了，我在城东那边还开了一家面馆，有空的话，可以去那边坐坐。” 玉宸应下：“好。” 谢薇离开后，柜台后面出来一个人。 那人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爷，时辰不早了，该回了。” 玉宸没说什么，转身进了里间。 随后，念安堂的茶馆关门落锁。 …… 六月中旬的时候，林家那边的运输队到了京城。 这一次，由林穆阳亲自监督押运了南岭那边采摘收集好的药材。 让谢薇没想到的是，葛诺也跟着过来了。 这件事，他没有在信中提。 见到他时，葛诺有些局促，“掌柜的，我，我有些不放心，就求着林大公子带我一起来了。” 谢薇除了有一点意外之外，倒也没什么责怪他的意思。 再说，其实她也有意想让他过来，只是她不好意思开口，葛诺还有他娘要照顾，她是怕葛大娘担心和舍不得。 既然他人都到京城了，说这些也都无意义了。 “没事了，你来了也好，刚好我有一些事也要交代你来做。” 新店铺要开张，忙活得事情很多。 面馆那边，谢薇暂时就交给了小桃他们。 药材铺这边，谢薇打算还是要招一个经验丰富一些的大夫坐诊，方便前来抓药的百姓看病求诊。 但是找大夫这件事，不是那么容易的。 自从谢薇买下这个铺子后，她就在门口贴了告示，至今前来应征的倒是很多，但大部分都是滥竽充数的，有些人的医理还不如谢薇呢。 眼看铺子开张在即，大夫还没找到，谢薇心里也有点着急。 晚上，谢薇做东，邀请林穆阳和葛诺他们都到了醉仙楼吃饭。 大家都是熟悉的老朋友，隔了数月未见，大家都忍不住聊起了南岭那边的情况。 林穆阳道：“织月这次本来也吵嚷着要跟我们一起来，她说想来京城看看你，其实那丫头啊，就是想来京城玩。不过，她现在毕竟是有公职在身，不方便来。就托我啊，带了一封信给你。” 说着，林穆阳拿出一封信交到谢薇手中。 随后，他又取出一封信，交给谢薇：“这一封信，是内人让我交给你的。” 接着，他又取出了一封信，“这一封，是你和织月的朋友，刘成的媳妇让我交给你的。” 然后，他拿出最后一封信，“这一封，是兰香园的春兰姑娘交给你的。” 谢薇：“……” 望着手中这一封封沉甸甸的书信，她心底有些说不出的感动。 她轻轻一笑，收好信，慎重地对林穆阳道了谢谢。 林穆阳摆摆手，“既然你是我夫人的义妹，自然也是我的义妹。这点小事，不足挂齿。说实话，我娘子她也很担心你，不知道你来了京城后日子过得怎么样？临走之时，还一直嘱咐我要多多照顾你。” “替我谢谢姐姐，我没事。来了京城后，一切都挺顺利的。” “那就好。” 林穆阳大概要在京城呆一个月左右，他们林家也有这边的生意要做。 “对了，我二弟如今也在京城，他前段时间写了家书回家，说是见到了当初救他一命的姑娘。想必，你们二人相见了？” 谢薇想到林麒云，没想到他还写信回家告诉他们了。 她点点头：“确实见到了。” “那就好。你不知道我那个二弟，他这几年，每回写家书回家，一直念叨着当初你救他一命的事，如今见到你了，想必他一定很高兴。” 谢薇想了想，倒没觉得林麒云见到她很高兴啊。 而且，他们也就见了那几次面，这都好长时间没见了。 想到他，不自觉地想起秦湛。 说起来，他们两个人也好久没见面了。 秦湛这段时间一直很忙，他只匆匆写了封信留给她，说是皇上给他了任务，他暂时不能来见她。 至于是什么事，他也没说。 谢薇不是那种离开了爱情就没法活的女人，虽然秦湛不在身边，但她还是照样过自己的日子。 等到时间了，他自然就会回来了。 “对了，我这次在京城呆的时间久一些，等找个机会，我让我二弟请你吃顿饭，好好酬谢你。” 谢薇客气地摇头：“林大哥，不用客气。再说，林二公子公务繁忙，恐怕也不容易得空来。” “若是见你，一定有空。” 林穆阳说得倒是笃定。 他是对自己的那个弟弟很了解，林麒云性格耿直忠厚，重情重义。 不管是什么事情，若是要来见他的救命恩人，他一定会来的。 这一顿饭后，谢薇就整天忙着药材铺要开张的事。 有了葛诺帮她，很多事情解决起来也快了很多。 葛诺做事麻溜，又请了工人过来帮忙，没几天，整个药材铺全部整理妥当。 所有药斗里装满了新鲜制好的药材，药炉、药罐等等，全都购置好了。 万事俱备，只欠问诊大夫了。 谢薇为了选一个开张的吉日，这一天，特意去了一趟缘山寺，想求无忧方丈给算一个吉日。 以前谢薇是不信这些的，但也不知道怎么了，大概是在这里生活得日子久了，渐渐地，竟然也有点被同化了的感觉。 只是算一个良辰吉日，讨一个吉利，也没什么大碍。 再说，她也想去缘山寺看看方丈他们，上次匆匆一别，有些话，她也忘了问。 缘山寺如今的香火比之前旺盛了起来，每日都有很多前来烧香的香客们。 谢薇今天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她骑马而来，到了山脚下，她把马拴在一棵大树上。 随后自己一个人上了山。 谢薇先去烧香，然后去找无忧方丈。 却被告知无忧方丈正在面客，让谢薇稍等一会。 谢薇点了点头，然后出去了。 上一次来，她还没好好看看这座寺庙，现在反正没事，她索性四周转转，随意地看看。 缘山寺还挺大的，分前后两个殿。 谢薇转到后面的殿时，忽然发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也是巧了，姚玉儿今天也过来了。 她来这里，自然也是有所求。 而且她身边还有曹良陪着，两个人一起跪在一座观音像前，虔诚地磕头。 这是想求子呢？ 谢薇懒得跟他们正面碰上，饶过去，不知不觉，来到了寺庙后面。 转过去后，谢薇没想到，这缘山寺的后面还别有洞天。 原来，这前面是寺庙，后面却有一片幽静而广袤的竹林。 郁郁葱葱的竹林间，凉意沁人。 山风微动，竹叶哗啦啦轻响。 倒是一个散心的好地方。 谢薇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发现在竹林间，竟然还有一座精致的竹屋。 看样子，那竹屋有一定的年月了。 谢薇忍不住朝那间竹屋走去。 走近后，隐约听到里面有说话声传来。 谢薇还想再靠近一些。 然而，下一刻，忽然有一名黑衣人逼近，谢薇几乎是下意识地闪避。 第331章 算计 那黑衣人从空中疾速飞来，手中利剑直指谢薇面门！ 杀气凌厉！ 这是高手！ 也是杀手！ 谢薇一瞬间脑子里只想到一句——完了！ 以她上辈子的职业敏感来判断，她现在的身手，恐怕要被对方秒成灰！ 对方又是杀招而来，她这条小命怕是不保了。 在大脑还没做出反应时，她的身体下意识地往旁边闪避。 大概对方也没想到她竟然会避开，剑尖微微偏离了一寸，擦着谢薇的颈部肌肤划过去—— 凌厉的剑气带出一道血口。 黑衣人一招没中，他眉间闪过不悦，正要再出招，这时，身后的竹屋里传出一声： “不可！” 黑衣人听到这声命令，随即收剑。眨眼间，消失不见。 “……” 饶是谢薇一向镇定，她也忍不住眨了眨眼，有些愣愣地，回不过神。 想不到，以前在电视里看到的那种画面，真的在她眼前出现了。 竹屋里走出无忧，他对着谢薇双手合十施礼，“阿弥陀佛，谢姑娘，又见面了。” “无忧方丈。”谢薇点头致意，“抱歉，我见此处清幽静谧，未经同意便擅闯了，无意间打扰到方丈，这就离开。” 无忧轻轻摇头，“谢姑娘言重了。只是刚才……没吓到你吧？” 谢薇淡笑：“无碍。” 无忧没有解释刚才那个人是谁，谢薇也无意探问。 谁都有一些不可言说的秘密，她理解。 谢薇跟着无忧来到了前殿。 得知她是想来求一个良辰吉日店铺开张用的，无忧亲自给她占了一卦。 他看着签文，淡笑道：“六月二十六，巳时一刻，便是一个难得的良辰吉日，适合开市。” 谢薇接过签文，笑着道：“多谢方丈。” 无忧对她和秦湛都有很深刻的印象。 毕竟，缘山寺能有现在，也是多亏了她和秦湛的帮忙。 两人也算有些交情，无忧随意地跟谢薇聊了起来。 得知这段时间缘山寺里已经恢复如常，谢薇也放心了。 而且，无忧的身体也大好了起来。 看他精神十足，眉眼间，一派和蔼慈祥的样子，想必这段时间也被庙里的弟子们照顾得很好。 谢薇想着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忍不住问道：“方丈，我有几个疑问，不知方丈可否能为我解惑？” “谢姑娘有何疑惑，但说无妨。” “听闻方丈已经在这缘山寺里生活了三十多年，不知道你可还记得，十几年前，有一位徐姓女子，经常来这里上香？” 无忧轻笑了一下，“谢姑娘，缘山寺每日来来往往香客无数，恕老衲愚钝，不知是哪家的徐姓女子？” 谢薇悄悄压下声：“前，镇国公府，徐大小姐。” “……”无忧微微一怔，随即神情略微悲伤地点点头，“老衲记得。” 谢薇眼中一喜：“那方丈可还记得，她在这里曾见过什么人？” 她死死地盯着无忧，不错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无忧摇摇头，“未曾。” 谢薇一怔，有些意外的失落。 无忧不解地道：“谢姑娘为何有如此一问？那位徐小姐……谢姑娘认识？” 谢薇蹙了蹙眉，想着估计她娘当初来这里，应该也是秘密行事，方丈不清楚她见什么人，也不算意外。 既然未曾见过，那也没什么好多说的。 谢薇淡声告辞。 她刚走出大门，刚巧碰到姚玉儿和曹良也从另一边的门出来。 他们俩似乎也准备回去了。 面对面迎上，姚玉儿和曹良都有些意外。 谢薇一脸平静，从他们面前走过去。 “站住！”曹良不爽地喊道。 谢薇充耳不闻，权当没有听到。 曹良气得咬牙，不顾身份地冲上前，拦住了谢薇的路。 “本少爷叫你，你居然敢不听？！” 谢薇眼神上下打量他一眼，这一眼，充满了不屑和讥讽，“原来竟是曹大公子，巧啊。” “……”曹良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的。 谢薇这不温不火的样子，可真噎人。 “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谢薇左右看了看，“我在这里做什么，需要跟曹大公子说一声吗？” 以他们的关系，当然不需要。 谢薇这摆明了跟他划清界限。 但曹良更气，他一眼看中了她，结果这姑娘不仅打他，还让他一直跌面子，在他爹面前也抬不起头，更主要的是，她跟秦湛那疯厮的关系亲近！ 越是得不到的，越想得到。 曹良望着谢薇这张漂亮的脸，心痒痒得难受。 他眼神微暗，总有一天，他要得到这个女人！ 想到这，曹良轻轻一笑，抬手勾来姚玉儿，把她往怀里一搂：“是不需要，就是本少爷有点好奇。谢姑娘在这佛门之地，能做些什么呢？” 曹良这前后的态度，让谢薇在心底冷嗤一声。 她没那么多闲工夫管这些破事。 曹良和姚玉儿却显然不想放过她。 曹良毫无掩饰地道：“对了，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本少爷的夫人。你们不是认识吗？还是同乡，这见了面，都不打声招呼，说不过去吧？ 再说，本少爷跟秦湛也是自小就认识的，大家也都算是朋友一场，是吧？” 谢薇呵呵一笑：“我不知道曹大公子的交友如何，不过，我谢薇交友看人品。二位的人品怎么样，你们心里没点数？” 她说完，扬长而去。 留下曹良和姚玉儿一脸铁青。 “她，她刚才说，说那话是是什么意思？！”曹良气得跳脚！ 姚玉儿狠狠地握着拳，盯着谢薇的身影，眼神里迸出强烈的怨恨。 本来，她以为她跟了曹良，进了曹相府，她总算可以高人一等，尤其是让谢薇再也高攀不起她！ 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谢薇身边那个有些漫不经心，不太正经的俊美男子，竟然是秦相府的大公子，威名堂堂的镇南将军！如今还是殿前都指挥使，掌管着禁军。 都说，没有对比，没有伤害。 本来她觉得曹良已经很好了，可是跟秦湛一对比。 那高低上下，立竿见影。 曹良除了是曹丞相的儿子，其余有哪一点，能跟秦湛比？！ 秦相府，那可是跟曹相府齐名并驱的。 除此之外，曹良整日混吃混喝，什么正经事都不做，也做不好。 而秦湛，深受皇上爱重，掌管禁军，在朝廷上也颇有威望。 更别提，秦湛比曹良看起来俊美多了，那浑身的气势，也令无数女子芳心暗动。 姚玉儿自从知道秦湛的身份后，那一颗心，就忍不住开始蠢蠢欲动。 凭什么，这一次又让谢薇抢了先？ 凭什么，她想在谢薇面前趾高气昂一次，怎么就那么难？！ 不过，唯一让她觉得有些安慰的是，谢薇还没进秦相府。而她，人已经进了曹相府，只要她顺利怀了孩子，她的地位就会稳固住。 而她，一定要阻止谢薇进秦相府。 因为，她不配！ 她永远只能是一个乡下野丫头，她根本不能高攀得上秦相府！ 姚玉儿温柔地安抚曹良：“公子，你别气坏了身子，为那样的女子，不值得。” 曹良也知道，就是忍不住，谢薇她凭什么啊？凭什么每次都瞧不起他的样子？ 他曹良差哪儿了？！ 姚玉儿察言观色，她对男人那么了解，自然也看出来曹良对谢薇的兴趣。 哼，男人，永远都是嘴上一套，心里一套。 明明就是瞧上了人家的美色。 论相貌，姚玉儿也不得不承认，谢薇确实比她美。 越是这样，她就越是嫉妒谢薇！ 恨不得能拿刀划花她那张脸…… 想到这，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她轻轻拍着曹良的胸口，“公子，别气了，气大伤身。要妾身说，是那谢薇她不识好歹，不知道公子你的好。妾身此生，能遇上公子，成为公子的人，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她啊，是不知道惜福，享福。” 不得不说，姚玉儿这段话，说到曹良心里去了，也把他的怒气说没了。 曹良勾起姚玉儿的下巴，“还是我的玉儿贴心。” 姚玉儿温柔一笑，“公子，妾身觉得，若是有机会能让谢姑娘也体会一次公子的好，兴许……她就改变了呢？” 说着，她害羞地微微低头，语气也带着一丝娇柔，“公子，你是知道的，这女子，一旦跟了男子，那身和心，也都随着那个男子了……” 姚玉儿这话，无疑地，是点醒了曹良。 他以前看上了哪个姑娘，哪会瞻前顾后的，直接办了再说。 但是遇到谢薇，大概是因为有点怵她，谢薇毕竟能打架。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跟秦湛关系好。 他不敢招惹秦湛。 不过，有一句话叫“恶向胆边生”。 有了姚玉儿的怂恿，曹良心里的火苗越烧越旺盛。 不错，只要想办法得到了谢薇，她说不定就改变想法了。 “玉儿，你真的这么想？” 姚玉儿轻轻点头：“能为公子解忧，便是妾身最大的想法。” “真贴心。” “那玉儿，你可有什么好主意？” 姚玉儿微微一笑，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曹良高兴极了，“玉儿，你真是本少爷的可心人儿。” 姚玉儿笑得娇娇弱弱的。 那眼底，却是一抹不怀好意。 谢薇，你总不能一直那么幸运，也该你倒霉一次了！ 【作者有话说】 时间有点来不及，两章合并的哈 第332章 你是谢平 缘山寺后山，林间竹屋。 无忧再次回到这里，竹屋内已经没有了人。 圆桌上，那杯茶还冒着热气。 显然，先前在这里的人，刚刚离去。 无忧轻轻地摇了摇头，叹口气。 前殿。 姚玉儿让曹良先等她一会，她说想去找方丈解签。 曹良因为她刚才说的话，高兴地在殿外等。 姚玉儿一个人进了后殿，跟一名和尚说要见方丈，那名和尚道：“女施主，请稍等，师父他去了后山，马上就回来。” 姚玉儿便坐下等。 她的心情不错，脸上带着几分笑意。 只要想到谢薇的下场，她就忍不住高兴。 目光随意地一转，她忽然见到有一个中年男子从旁边的门口走过去。 姚玉儿并未在意。 这里来来往往的香客很多，男女老少都有。 她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刚才那个男子好像盯着她看了一会。 姚玉儿也看了那个男子一眼，面貌普通，她从未见过。 只是他盯着她的眼神让人觉得有点怪异，不过，好像并没有什么恶意。 姚玉儿轻轻蹙眉，难不成，他是看自己貌美？ 想来想去，似乎只有这个可能。 姚玉儿的神情不由得有些暗暗得意。自从她进了曹相府，曹良对她宠爱，一切吃穿用度上，也很大方，给她屋里的东西，自然都是最好的。 像那些胭脂水粉，她用的都是京城最有名的“雪肤坊”里的。 他家的胭脂，用起来就是比别处的好，显得她这张脸又白又嫩，宛若娇花。 包括她身上穿的、戴的，也都是鼎鼎有名的成衣坊或首饰店里的。 看样子，她的美貌，已经足以让人注意到了。 这让姚玉儿的心情更好了。 无忧方丈过来后，姚玉儿笑容甜甜的，把签文交给他。 “方丈大师，烦您给小女子解签。” 无忧接过她的签文，“请问施主想求什么？” “求子。” 无忧看了看签文，又看了看姚玉儿，神情间看不出来什么。 过了一会，他放下签文，双手合十，缓缓道：“恕老衲直言，施主若想求子，只需放下心中执念，一心向善即可心愿达成。” 姚玉儿听了这话，嘴角微微一勾。 带着几分讽刺。 一心向善？ 她倒是想，可是别人给她机会吗？ 她只是想活着，想活得更好一些而已，有错吗？ 出来后，姚玉儿把签文随手一丢。 这种东西，也就求个心安罢了。 她更相信——事在人为。 她往外走，却有一人忽然拦住了她。 姚玉儿抬头，有些意外。 竟然是刚才盯着她看的那个中年男子。 “姑娘，冒昧打扰一下。姑娘看起来，跟在下一位故人长相相似，不知姑娘芳名是什么？何方人氏？” “……”姚玉儿缓缓打量着眼前这个中年男子。 他的面容普通，不过这浑身的气度，倒是不俗。 谦逊有礼，温文尔雅。 嗓音也很好听，低沉醇厚。 听着，还有几分莫名的熟悉感。 若不是他的年纪太大，对她的态度也很客气。姚玉儿差点以为他对自己有几分爱慕之意。 不过，也不一定。 说不定人家只是不好意思挑明而已。 姚玉儿心底不由得愉悦几分，她能引来恋慕者，总归是说明她能够吸引男人的目光。 她有些娇羞地半垂下头，拿手帕轻轻地挡住半边脸，实则是露出那一半好看的脸颊。 “小女子姓姚，名唤玉儿。昆州人氏。”姚玉儿微微施礼，声音刻意压低了几分，显得轻盈悦耳。 中年男子听到她这么说，有些歉意地往后退了一步，“抱歉，是在下唐突了。” 说完，转身便要走。 姚玉儿连忙喊住他，“敢问公子问这些做什么？” 男子解释：“刚才在下也说了，只是觉得姑娘跟在下的一位故人长相有些相似，不过，可能是在下弄错了。姑娘和她，并非一人。” 姚玉儿觉得稀奇。 她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说她长得跟别人相似的。 说起来，她这张脸，跟姚夫人倒是有几分相似。 难不成，这人认识她娘？ 想到姚夫人，姚玉儿这心底也有几分说不清的滋味。 到底是她的亲生母亲，自从逃婚后，她这一年多，也未见过她。 想起过往，姚玉儿忍不住想跟这人多聊几句。 “恕我冒昧问一句，不知公子的那位故人是谁？” 男子的眸色温柔下来，“她是我的女儿，刚才看姑娘，跟她有几分相似，还以为……” 说到这，他停顿下来。 神情间有些落寞。 姚玉儿仔细盯着他的目光，总觉得这人越看越有种熟悉的感觉。 尤其是刚才那个眼神。 太像了！ 她心底猛地一怔。 “你……” 男子似乎无意多说什么，转身而去。 姚玉儿下意识地连忙喊住他，“等等！” 男子停下来，转身看她。 “姑娘还有何事？” “你要找的人，是否是南岭县谢家村人，名叫谢薇？” 男子目光一震，紧紧地盯着姚玉儿。 神色激动：“你……你真的是……” 姚玉儿的脸，一霎间，阴鸷下来。 “你是谢平。” 她咬紧牙关，冷冷地说出这个名字。 这个令她恨得忍不住全身发颤的名字。 每每想起他当年抛下一切，远走他乡，不顾她和谢茂、谢茵的死活，她对他的恨意就多一分。 那几年被罗娘虐待、打骂的日子，她几乎快要忘记了。 可是，这个人突然出现了。 让她一瞬间想起那些过往。 她似乎还能感觉到那种被木棍、被脚、被拳头踢打在身上，痛得骨头都要断了的感觉！ 那些印记深深地刻在她脑海中，想忘，却怎么也忘不掉。 那个时候，她最恨的人，就是谢平。 恨他对他们不管不顾，恨他的离去。 如今，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哪怕知道他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姚玉儿对他的恨意一点也没减少。 倒是对面的男人，在听到姚玉儿说出“谢平”这个名字的时候，神色一紧，狠狠地皱起了眉。 他脸色有些不对劲。不过姚玉儿却没管他，只是冷笑地走近一步，“谢平，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大概十一点以后。 第333章 想找你女儿自己找去 “你……你是谁？” 中年男人颤抖着问，他的神情间闪过一抹痛苦。 “你问我是谁？”姚玉儿笑得漫不经心，眼底却透着冷厉，“是不是见到我，很奇怪？” “……” 姚玉儿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但她却不打算告诉他实话。 最好是让他永远痛苦下去！ “刚才你一直盯着我看，是觉得我跟以前不一样了，不敢相认是吗？” “也对，我如今的模样，可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乡下野丫头了。” “你认不出我，我不怪你。” “倒是你这张脸，也变了很多。若不是你刚才那眼神，我也不敢确认。” 姚玉儿一个人自言自语地说了很多，对面的男人一个字没说。 只是她说一句，男人的脸色就痛苦一分。 “对了，不管你如今在做什么，不准你跟着我。”姚玉儿最后警告一句，绕过他想走。 “等等。”男人忽然抓住了她的胳膊，“你究竟是谁？” 姚玉儿一用力甩开了他，冷笑：“我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吗？我是姚玉儿，再也不是从前的那个谢薇！” “大丫！”男人喊了一声，他一只手按着头，似乎想抵御那如蜂蛰般的痛楚。 姚玉儿听到这个小名，顿时火起：“我说过了，我不是谢薇！别再这样喊我！” 她盯着男人的眼，“想找你女儿？哼，自己找去！” 她一甩袖。 不再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在她刚走不久，男人痛苦地双手抱着头，忽然倒下身，痛得满地打滚。 这时，一道黑色身影疾快地飞来，扛起了男人，朝着后山的林间竹屋而去。 …… 姚玉儿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见了谢平，她心里觉得晦气。 过去的那些人，她一个都不想碰到。 出了缘山寺的大门，她的脸上早就恢复了温柔的笑意，再也不见刚才那偏执阴冷的样子。 “公子，让你久等了。” 曹良很少这么等一个女人，他脸色拉得很长，有点难看。若不是看在她对自己还不错的份上，他早就走了。 姚玉儿也知道自己刚才耽误了太久，一路上都在柔情小意地哄着曹良。直到进了曹相府，曹良的脸上也总算是有了笑色。 当晚，曹良宿在姚玉儿的屋里，两个人一番云雨过后，曹良睡过去了，姚玉儿却还清醒着。 今日在缘山寺同时遇到了谢薇和谢平。 这不是一件好事。 也不知道他们俩有没有见过面？ 不过，看谢平对她的反应，他们俩应该是没有见过。 谢薇从没有见过谢平，而谢平，应该也想不到自己的女儿从小就被抱错了。 这两个人，哪怕是现在面对面，也不知道是父女。 想到这样的画面，姚玉儿不由得快意地笑了起来。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不是吗？ 谢平出现在了京城，也许，这件事，她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只是有一点很奇怪，谢平的样貌，为何变了？ 姚玉儿想来想去，却怎么也想不通。 …… 谢薇从缘山寺回来后，就去了面馆。 她这几天没怎么过来，面馆有小桃和关志他们在，生意也没受到什么影响。 这个时候刚好是用晚膳的时辰，店里坐满了客人。 小桃忙着煮面，关志吆喝着张罗，石头忙前忙后地端碗、擦桌子，干得满额大汗，却精神十足。 令谢薇没有想到的是，葛诺也过来帮忙了。 看到谢薇过来，几个人都有点意外和惊喜。 谢薇问葛诺：“你怎么来了？” 葛诺搓了搓手：“我看药材铺那边没事，就想过来面馆这边看看。刚好就搭把手，帮帮他们。” 这些事，葛诺也都是很熟练了。有他来帮忙，小桃他们三个人也没那么手忙脚乱。 谢薇点点头，笑着谢了他一句，又道：“你难得来一趟京城，也可以出去逛逛，不用整天帮我做事。” 虽然葛诺是谢薇雇来的，但谢薇不是一个严苛的老板，还不至于那么奴役一个下属。 葛诺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道：“京城太大了，我……不敢一个人瞎逛。” 一旁的小桃听了，忍不住噗嗤一笑：“葛大哥，等得空了，我带你出去逛逛。” 葛诺看她一眼，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几个人闲聊了几句，店里吃面的客人太多，很快就忙了起来。 谢薇洗了手，对小桃道：“你歇会，我来揉面吧。” “姐姐，我不累。”小桃如今做这些事已经很顺手了，她笑问：“你今日去缘山寺，问到什么吉日了吗？” “嗯。”谢薇浅笑：“方丈说，本月二十六的巳时，是个好时辰。” “那只有十来天了，姐姐，问诊大夫能找到吗？”小桃有些担心地问。 谢薇也担心这件事，但是，担心也没用。 “找不找到，看缘分吧，如果到那天还是找不到大夫，先开张也没事。我们就暂时只卖药材，不问诊就好。” “嗯。也只能这样。” 他们五个人都在，面馆里尽管客人多，倒也不显得忙乱。 客人们一边吃着面，一边也在闲聊。 “诶，你们听说了吗？太后寿辰的时候，南疆那边会派使臣带着陪嫁公主来我们京城，一是为太后贺寿，二是为那南疆公主找寻合适的夫婿。” 南疆与大虞已停战一年，双方当初签订了五年停战盟约。 南疆每年都要向大虞朝贡诸多的金银玉器、马匹、美人等等。 而且，南疆皇帝还承诺要与大虞结秦晋之好，让南疆的公主来大虞和亲。 这件事，当初因为南疆朝廷动荡，一直未能落实。 如今，趁着大虞的太后寿辰之际，南疆皇帝终于派了使臣和公主过来，已达成此事。 “对，这件事我也听说了。” “现在京城里，到处都传开了。” “也不知道那南疆的公主长得如何啊？” “我听说，皇上和太后有意在各大世家的公子哥中挑个合适的人选。” “……” 不管这些消息真假，百姓们总是对这样的事情津津乐道。 南疆公主过来和亲，这夫婿人选，也成了众人们猜测的焦点。 几个人争来争去，有一人道：“我觉得两位丞相家的公子，是最有可能的。” 第334章 入宫请旨 “此话怎讲？”另一人问。 谢薇刚好端了一碗面过来，她把面碗放下，听那人绘声绘色地道：“你们想想啊，如今朝廷内，适龄娶亲又能配得上南疆公主的尊贵身份，除了两位丞相家的公子，还能有谁？” 其他人想想，这话没毛病。 有人低下声道：“为何不能是皇上呢？” 却遭人鄙视一眼：“皇上那样，如何册封？” 当今圣上，不过四十多岁，无后，亦无子嗣。 后宫内的嫔妃也仅有那么几位，按说，这南疆公主来大虞和亲，入后宫是最好的选择。 偏偏皇上沉迷道术，对酒色不感兴趣，这南疆公主的夫婿人选，也只能在那些王公贵族或朝臣之中选了。 这选，也不是随便选选的。 如今除了恒王，京城内也没其他王爷。至于其他的王公贵族子弟，与两位丞相之子相比，还是稍微差了一些，也只能作为备选。 那人挑眉问：“你们猜猜，他们谁会被选中？” 有人猜是秦相之子，也有人猜是曹相之子，各有各的优势和理由。 秦相之子秦湛，那是堂堂的镇南将军，如今更是统领禁军的都指挥使，深受皇上看重。 天之骄子，自然配得上南疆公主。 曹相之子曹良，虽然没有秦湛能干，但他爹是曹相，他的姑母更是当今的太后。太后对他宠爱有加，难保她不会亲自给自己的侄儿指婚。 再说，秦湛身有军功和军权，他之前在西南军时，跟南疆军交战数百回。他与南疆人，可以说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让他娶南疆公主，或说，让南疆公主嫁给他。 两边估计都不太愿意。 所以，结果显而易见。 这些人讨论得热火朝天的，谢薇在一边也就听个热闹。 并没放在心上。 反正这些事，跟她这种小老百姓毫不相干。 她更没担心秦湛什么，他要是敢去娶南疆公主，那这一辈子，他们也不用再见面了！ 倒是小桃后来有点担心地问她：“姐姐，那些人说的真有可能吗？秦公子会娶南疆公主？” 谢薇不甚在意地道：“那些人不过是闲聊而已，事情还没定论，担心那些也没什么用。” 小桃点点头，忽然一脸气鼓鼓地道：“姐姐，你放心，秦公子要是敢娶那个南疆公主，那姐姐就……不要再跟他见面了！” 谢薇捏了她的脸蛋一下，促狭地笑：“少替我操点心吧，倒是你自己的事，多上点心。” 小桃脸一红：“我……我有什么事啊？” 谢薇看破不说破，只道：“葛诺来了也有一阵子了，明天你不用去面馆，专门带他逛逛京城，好歹也给他娘买些礼物什么的带回去。” 小桃的脸霎时红了个透底，“姐姐你……” 谢薇拍了拍她的肩，“我的意思是，你替我去，替我的。” 她越是这样说，小桃越是不好意思，捂着一张红透的脸跑开了。 …… 皇宫内院，慈安宫。 曹良乖顺地捶着太后的小腿，殷勤地喊着：“姑母，这样可舒适？” 太后微微阖眼，神情看不出喜怒，嗯了一声，道：“说吧，又惹了什么祸事，找到姑母这里来了？” 曹良讨好地笑：“姑母说得哪儿话，侄儿只是想您了。好久没见姑母，侄儿差点认不出姑母了，刚才进来一瞧，还以为是那天上的仙女下凡了呢！” 曹良整日混迹于酒色场所，这张嘴，也是油嘴滑舌的，很会与女人周旋。 当今太后，年已六十，却保养得十分姣好。那脸上的肌肤，白皙得宛如少女一般，一头乌发如泼墨，梳着高髻，穿一身深青色衫裙，绣铺翠圈金，戴着珠玉坠子，看起来雍容华贵，端庄大气。 即使知道曹良是逗自己开心的，可太后就他这一个侄儿，这心底还是偏着他的。 听到他这么说，太后睁开了眼，那双眸子看着温和，实则眸底尽显精明、强势之态。 她轻轻一笑，似无奈、似宠溺地伸指点了点曹良：“你啊，这一张巧嘴，可不知是祸害了多少姑娘家哟！” “姑母这么说，侄儿可觉得冤屈了！” “哦？怎么了？” “侄儿最近可乖了，身边就一个女人，侄儿打算好好跟她过日子，生十个八个大胖小子，让姑母也当一回姑奶奶！” “……” 听到曹良这么说，太后的眸子一眯，脸上却是温和的笑，探问：“是吗？究竟是哪家的姑娘？姑母倒是好奇得紧。若是家世清白的，姑母也不妨给你做个主，如何？” 曹良今日进宫的目的，可不是为了替姚玉儿讨什么名分的。 “姑母别啊，侄儿这事，姑母就不用替我操心了。侄儿今日来，实则是为了另一件事。” 太后打量着他，也没再继续问，笑笑道：“另一件事？” “侄儿知道姑母马上就要办寿了，侄儿也想替姑母尽一份心意。所以这段时间，侄儿也是竭尽所能地寻找给姑母的寿礼。但是后来一想，姑母身为太后，想要的不过是国泰民安、大虞朝千秋百业罢了。侄儿送什么礼，也都是一份心意。侄儿相信，姑母定然都是欢喜的对不对？” 太后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啊，这什么话都让你说尽了。说吧，究竟想跟姑母说什么？姑母应允了你便是。” 曹良嘿嘿一笑，这才说出自己的目的：“姑母，侄儿最近寻到一人，她做面的手艺十分了得。做出来的面条，深受好评。侄儿也吃过，那面条劲道味美，不比这宫中的御膳差。所以，侄儿想，在姑母寿辰那天，想邀请她进宫来给姑母做一碗寿面尝尝。这，便是侄儿对姑母的一番心意。” 说着，曹良深深往下跪拜。 太后的眸底透着一种看透一切的敏锐，她云淡风轻地问道：“你这么说，姑母倒是真有几分好奇了。” “还请姑母成全侄儿的一片心意。” 太后沉吟一会，她看一眼曹良，随后淡淡地道：“罢了，不过是一碗寿面，既然是你的一番心意，那就请她进宫来吧。” 曹良大喜，“侄儿叩谢姑母！” 第335章 玩上瘾了 忙完了一天，谢薇回到家里，洗了一个热水澡后，她穿着一身单衣，拿着棉巾擦长长的湿发。 无意中，她碰到了脖子上的伤口。 有些微微的刺痛感。 这种小伤口，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只是刚才洗澡时没有注意，伤口沾了水，现在忽然碰上，才会觉得有点痛。 她找来镜子，对着镜子看了看伤口。 伤口已经凝结了，只剩下一道长长的，浅红色印记。 想着这个伤口，谢薇不由得想到了缘山寺后面的那间竹屋。 以及，那个突然出现又消失的黑衣人。 她能分辨得出来，出声阻止那个黑衣人的声音，并非是无忧方丈。 显然，当时那间竹屋里，不仅有无忧方丈，至少还有另一个人。 那个人究竟是谁？ 刺杀她的那个黑衣人，若她猜测不错，应该就是那人的护卫。 能有武功那么高的护卫，想必那人的身份，也不简单吧？ 他为何要阻止护卫杀她？ 更奇怪的是无忧方丈，他出来见到她，什么话都没说，也没多问。 这些，都是疑点。 看来，她有必要，找机会再去一次缘山寺了。 谢薇正这么想着，门外传来敲门声。 她转头：“谁？” 接着，熟悉的一道鸟鸣声响起。 谢薇不由得勾起了唇，转身出去开门。 门外，无人。 谢薇正准备往后退，却从旁边忽然闪现一人，从她身边掠过，一把搂住她的腰，顺势一带，两个人一起飞上了屋檐。 谢薇：“……” 她站稳住，一只手紧紧圈住秦湛的腰，另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捶了他一下。 “我发现你玩上瘾了是吧？” 自从知道谢薇不会轻功，秦湛就喜欢带着她往高处飞。 这样，谢薇没办法，只能依赖他。 秦湛笑得十分得意：“薇薇，好久不见，我这是想你了啊。” 说着，一把紧紧地抱住她。 谢薇刚沐浴后，身上又软又香。 而且她只穿着单衣，虽然快到夏天了，但是夜晚还是有些凉意。 秦湛抱着她，却觉得越抱越有些不对劲。 身上似着了火，感觉很热。 他一把放开她，脸色有些躁红。 谢薇有些莫名其妙，这人干什么？ 秦湛目光随意一瞟，却刚好看到了她脖子上的伤口，目光猛地一沉：“这怎么了？” 他伸出手指，轻轻地摸了一下。 谢薇偏过头，躲了一下。 “没事，不小心划了一下。” 秦湛显然不信，“这是剑气所伤，你跟我说，不小心划了一下？” 谢薇没办法，只好把今天去了缘山寺后山的一事说了。 秦湛听后，也有点意外：“黑衣人？” “嗯。” “长得什么样？” “没看清。” “……” “以后，你不要自己一个人去。要去的话，还是我陪你去吧。” 谢薇也没反对，如果真的又遇到了那人，说不定秦湛能跟他交手几招，若是能查明他的身份也不错。 两个人站在屋檐上聊了几句，谢薇受不了了，“你能带我下去吗？” 秦湛嘿嘿一笑：“不能。” 谢薇眸光微眯：“你再说一遍？” 第336章 两个人纠纠缠缠 在屋檐上，秦湛可不怕她。 “再说一遍就说……嗷嗷嗷！！！” 秦湛话说一半，没料到谢薇放在他腰间的手突然挠起痒来，他顿时受不了了，紧紧握住了谢薇的手腕求饶：“薇薇，我错了，别别别……” 谢薇挑眉，“真错了？” 秦湛忙不迭地点头，“嗯嗯，错了。” 谢薇却没打算放手——她怕啊，这屋檐这么窄，万一掉下去不死也得半残。 也许是这段时间太忙了，也或许是太久没见到他，谢薇这时候才发现，没见面的时候不怎么想他，见到他了，心底却似乎涌起层层叠叠的思念浪潮，几乎把她淹没。 月色下，他似乎瘦了一些，不过那双狭长如妖的眸子却似乎更黑亮、更有精神了。 谢薇一向独立自主，也显得比其他人冷静、强大。此时，她难得也起了几分玩闹的心思，五指轻弯成爪，不轻不重地瘙痒着秦湛腰间的软肉。 秦湛浑身一僵，怔了一下后，眸色微深，“薇薇。” 就连声音，也暗藏了几分沉哑。 谢薇却没意识到什么，她唇角弯弯，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让你还带我飞上来？下次还敢不敢了？” 秦湛一瞬间破功，哭笑不得地左躲右闪，“薇薇，你别乱来……” 他越是这么说，谢薇越是玩得起劲，两只手都开始在他身上作乱，“让我别乱来，你自己呢？哪次你不是乱来？” 秦湛真是怕了她了，双手一收，紧紧地搂住谢薇的腰，把她禁锢在自己的怀里。 一低头，浅浅地啄了一下她的唇。 “……”谢薇一顿，这才停止挣扎。 她抬起眼看他，那双黑亮圆润的眸子里还有几分笑意，盈盈如水波，令人心动。 四目相对。 两人的眸底都盈满了柔情蜜意。 谢薇忽然有些害羞，忍不住别开了视线。 秦湛当然也察觉到了，他笑，伸手轻轻地捏住她的下颚，让她转过头看着自己。 “刚才还跟我闹，这下怎么就害羞了？嗯？” 他不说还好，一说，谢薇更觉得有些羞窘。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她语气凶凶的，脸颊却越来越红。 秦湛觉得她这样，简直让他的心都要融化了。 “想你了。”他道：“你有想我吗？” “没有。”谢薇很快回道。 “真的没有？” “真的……唔！” 她的话还没说完，秦湛的吻已经扑面而来，瞬间席卷了她未说出口的话。 他吻得温柔而强势，不容她有一丝丝躲闪。 谢薇不知不觉间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他，回应。 不知过了多久，秦湛微微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他妖艳的眸子里有明显的笑意。 “撒谎。” 这一声，尾音轻挑，几分揶揄，几分宠溺。 让谢薇听了耳朵瞬间滚烫了起来。 她又羞又恼，下意识地推搡了他一下。 秦湛也没防备，身体往后一仰—— 两个人似乎都忘了，他们此刻正在屋檐上。 一时间，身体失去平衡。 秦湛往后倒下去的时候，谢薇也被顺带着往他身上扑去。 两个人大惊！ 幸好秦湛反应快，搂住谢薇的腰，提气转身，在半空中翻转了一下。 “砰”地一声，两个人摔落在地上。 秦湛躺着，身上抱着谢薇，成了“肉垫”。 他后背痛得呲牙，却忍不住沉沉地笑出声。 一只手捂着眼，笑得胸膛震颤，似无奈般叹息：“薇薇……幸好我命大。” “……” 谢薇这下真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她黑着一张红彤彤的俏脸，挣扎着想从他身上起来，但秦湛却收紧手臂，紧搂着她，不给她逃走的机会。 “你把我从屋檐上推下来，还想跑？” 秦湛不放手，谢薇根本没机会挣脱，她索性坐在他身上，气恼地拍打着他，“还不都怪你，要不是你戏耍我，我也不会推你啊！” 她说得振振有词。 一副她没错的样子。 秦湛的心思却有点飘远了，根本没听清楚她说了什么。 谢薇只穿了一件单衣，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挣扎的缘故，她的衣领微微敞开了一些，露出一截洁白如玉的肌肤，一根红色肚兜的细肩带若隐若现，引人遐想…… 秦湛的眸色深暗几分，喉间忍不住吞咽了一下。 谢薇的头发已经干了，此时的她，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披肩，微微有点凌乱，衬着那张红润的脸蛋愈加娇小俏丽，那双乌黑的眸子，染了几分薄怒，红唇微抿，比平日的她多了一点活力，又娇又艳，让人移不开眼。 最主要的是，她坐在秦湛腰腹敏感的位置，随着她挣扎地动来动去，那隔着薄薄的布料，秦湛也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扭来扭去…… 那滋味—— 啧，简直要人老命了！ 到底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秦湛只觉得一瞬间有一股血气直冲脑顶，让他差点想不顾一切，把她要了再说。 可谢薇却没察觉到他的变化，对这方面，她一向反应慢一些。 两个人自从在一起后，秦湛每次跟她闹归闹，但也都是守规矩的，最多亲一亲、抱一抱，没什么其他的逾越动作。 但现在不一样，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 秦湛磨了磨牙，在谢薇再次要挣扎着起来的时候，他双手抓紧她，绷着脸，嗓音微哑地呵斥：“别乱动！” “……”谢薇吓了一跳，看他脸色不对劲，以为他是对她不满呢。 这下，谢薇的火气更盛，她拉着一张脸，“秦湛，给你长脸了是吧？” 秦湛：“……” “你给我放开！” 他越是不放手，谢薇越是挣扎得厉害。 为了站起来，她胡乱地摸他，原是想瘙他痒痒，令他松手，谁知道秦湛的脸色憋得通红，全身都忍不住轻颤，怕她再继续下去，他的命就没了，只得松开了双手。 谁知道，谢薇没防备他突然松手，来不及反应，身体猛地往后一倒，秦湛吓了一跳，又赶紧去抓她。 抓倒是抓住了，可是用力过猛—— 谢薇一头撞在他身上！ “唔！” 两个人同时痛呼一声。 第337章 放心当你相公没问题 谢薇这下真的生气了。 胡闹也得有个限度吧？ “秦湛！” 谢薇咬着牙，狠狠地瞪他一眼。 却发现秦湛蹲在地上，神情痛苦极了。 被撞的人是她，她还没喊痛呢，他痛什么？ 谢薇皱起眉，不明白地问：“你干嘛呀？” 秦湛一脸的哭笑不得，咧着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样子。 谢薇摸着自己的额头，她刚才只感觉撞到一处似软似硬的地方，想必是他的肚子，可是撞肚子也不至于痛成这样啊。 娇气。 谢薇在心底下了定义。 过了一会，秦湛终于缓缓站起身，他黑着脸，一把抓住谢薇，二话不说，恶狠狠地亲了一口。 谢薇：“……” 这家伙神经病啊！ “你干嘛？”谢薇擦着口水，推开他。 看她这嫌弃的样子，秦湛这心里的火气又上来了，“不准擦！” “秦湛，你今晚是来故意找我吵架的是吧？” “……” 秦湛看她真生气了，这火气又下去了，语气缓了下来：“当然不是。” “不是，那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 秦湛没说话，只目光幽幽地盯着她。 盯得谢薇有些心底发毛，她皱眉，正要说话，秦湛却突然伸出手，轻轻地替她拢紧了衣领。 他微弯身，凑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薇薇，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你再这样勾引我，我就等不到洞房花烛夜那一晚了。” “……” “轰”地一下，谢薇一张脸爆红！ 脑子里回想刚才的情景，终于察觉到他那不对劲的行为了。 再想到刚才自己额头撞了的位置，她目光微微往下瞟，隔着衣衫，也看不出来什么。 她囧得不行，硬着头皮问一句：“你，还好吧？” 秦湛白她一眼，又气又无奈，但还是伸手轻轻地抱住她，“放心，当你相公没问题。” 谢薇：“……” 她猛地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他。 “你，你离我远一点。” “哦对了，你以后别晚上来找我了，我没空。” 秦湛：“……” 他黑着脸，“我晚上不来，白天你有空吗？” 当然是没有的。 她很忙的好吗？ 所以，两个人的独处时光，也只能是在夜晚。 谢薇想了想，以秦湛这个年纪，在这个朝代很多男子都当爹了，他有那种反应也正常。 别说这个朝代，哪怕是现代，也有很多人都有女朋友了。 可，尴尬啊。 一想到刚才的事，她就不知道说什么。 说来说去，还是她的恋爱经验太匮乏。 好在秦湛找她，也有其他的事要说。 “算了，我们聊点别的事。” 两个人默契地不再提这件事，秦湛说起了自己这段时间在做的事。 皇上给他派了任务，他这段时间都是在军营里封闭训练。 至于具体的任务，因为有严令，秦湛没有说。 但谢薇猜测，应该是什么机密。 “那你现在呢？任务结束了？” 秦湛点头，又摇头：“算是完成一半了吧。” “哦。” “哦？”秦湛挑了挑眉，抬手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颊，“反应这么平淡，你好歹关心我一下。” “还要怎么关心？”谢薇目光瞟了他一眼，她可不敢再跟他靠近了，万一又发生刚才那种尴尬的事怎么办。 秦湛也看出来了，他笑了一下，“算了，这次我暂时也不用回军营了，想见面也更容易了些。” “不用回军营了？” “是。”秦湛解释：“南疆那边的使者大概这个月底就会抵达京城，皇上命我亲率禁军，以护卫南疆使者在京城这段时间的安全。” 南疆那边来使要来大虞给太后贺寿的事，早就传遍了。 谢薇今天也听到了。 皇上命秦湛掌管禁军，这件事交给他来做，也是情理之中的。 想到这，谢薇想起今天在面馆听说的那件事。 “对了，我听说，这次南疆那边也会派一位公主过来和亲。太后和皇上有意在你和曹良两个人之间给公主挑个驸马。” 秦湛一听，立刻皱眉，“你听谁说的？” “百姓们都这样议论啊。”谢薇一脸坦荡，眼眸里却藏着一抹狡黠：“而且，听说秦将军的几率更大一些。怎么样啊秦将军，南疆公主的驸马爷，想不想当？” “……”秦湛气得捏了捏她，“我去当驸马，那你当什么？” “当你的宠妾？”谢薇笑得有些没心没肺。 “好啊。”秦湛陪着她笑闹：“到时候，我就天天宠你，让那个什么公主天天嫉妒死你……” ……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题，聊不完的天。 不知不觉间，夜已深。 秦湛送了谢薇回去后，这才回自己的家。 他许久未归，秦相府里的人也都习惯了。 次日早上，秦湛还在睡觉，秦鸿和秦夫人听说他回家了，两个人一起过来了。 秦湛睡眼惺忪，有气无力地打了一个哈欠，“爹，娘，早啊。” 看他这幅样子，秦鸿和秦夫人都忍不住有些头疼。 这孩子，根本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大事！ “阿湛，出事了！”秦夫人着急说道。 “出什么事了？” “昨日皇上和太后召了我和你爹进宫问话，你知道问什么吗？” “太后和皇上找你们，我哪知道问什么？” “你傻啊，自然是问你的婚事！”秦夫人道：“太后和皇上，有意让你娶南疆的和亲公主。” 第338章 新店开张诸多朋友来贺 秦湛听了神色淡定，又打了一个哈欠，轻飘飘地说出两个字。 “不娶。” “那是圣意！”秦鸿沉下脸，“你说不娶就不娶？” 其实这事皇上不止一次找他商量了，一开始秦鸿都找借口推脱了。可是放眼整个大虞，再没有比秦湛更合适的人选了。 南疆公主是当今南疆皇帝唯一的胞妹，在南疆地位尊贵，她愿意来和亲，以示南疆对大虞求和的诚意。 这样一位公主，谁娶了她，那自然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秦湛身为丞相之子，又是威名赫赫的镇南将军，深受皇恩，若能娶了南疆公主，于朝廷社稷、于秦氏一族，都有着意义非凡的深远影响。 当然，与之并存的，还有许多的弊处。 南疆公主到底是南疆人，即便和亲嫁到了大虞，她也是公主，这夫妻感情，掺杂着家和国的利益，其中的分寸，可不好拿捏。 弄不好，两国再次开战，到时候身为南疆公主的驸马，里外不是人。 但秦湛并不在意这些，他只是单纯地不想娶别人。 “圣意又如何？我大虞千千万万的男子，谁不能娶南疆公主？又不是非我不可。”秦湛丝毫不在意这件事，他说的很轻松，“放心吧，爹，娘，我心里有谁，你们是知道的。我是不会娶那南疆公主的。” 看他说得这么笃定，秦鸿和秦夫人反而更加担心。 正是因为知道他心底喜欢谁，他们更怕他冲动妄为，万一违逆了皇上和太后，不仅秦家遭殃，可能还会连累到谢薇。 “这件事非同小可，万一太后或皇上找你谈论此事，你千万要慎重回答，不可冲动。”秦夫人道。 秦湛笑嘻嘻地伸了一个懒腰，“娘，您儿子是那样的人吗？” “……” 秦夫人和秦鸿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他们自己的儿子，当然了解。 别看秦湛从小到大难得有正经的时候，可他还真不是一个冲动之人。 在军中这些年，反倒是历练了不少。 看儿子如此淡定，显然，他们当父母的，反倒是有些多虑了。 只是，这件事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皇上和太后也在斟酌之中，尚未定论，担心过早，也是徒增烦扰。 “对了，你知道此次护送南疆公主的来使是谁吗？”秦鸿忽然道。 “谁啊？”秦湛不甚在意的问。 “南疆的二皇子。” “……” 听到这个人，秦湛一瞬间睡意全无，黑眸一睁，精神十足。 这位，可是他的老对手了。 如果他来到京城，那这下，可就有点意思了！ …… 接下来几天，京城里关于南疆来使以及南疆公主和亲的消息满天飞，百姓们议论纷纷，众说纷纭。 谢薇也就随便听了几耳朵，并没有太在意这件事。 她一边忙着面馆那边的生意，一边准备药材铺的开张。 到了六月二十六这一天，天气晴朗，阳光普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热闹非凡。 真是一个适合开业的好日子。 药材铺的门口铺上了长长的红毯，门口挂上了红绸，鞭炮霹雳啪啦地响起，谢薇揭开了门楣上的匾额。 她微笑抱拳，在门口对着众人说道： “诸位父老乡邻，‘谢氏药材铺’今日正式开门营业了，我们药材铺致力于为诸位解除病痛，所选用的药材，皆为上等良药。各位父老乡亲如有需要，欢迎进店选购。 开业三天，我们店的药材全都打八折。请请请——” 说是这么说，但毕竟是药材铺，别人听了这心里也别扭的很。 好好的，你干嘛要让我进店买药材？ 这不是咒我呢吗？ 就算有人需要抓药的，也大多是去自己熟悉的药材铺抓，这新开张的药材铺，谁知道里面的药材好不好？ 看热闹的众人没一会儿就散得差不多了。 谢薇第一次开药材铺，早就有这个心理准备。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谢姑娘新店开张，怎么也不邀请我和夫人来捧场呢？” 谢薇微一抬头，看到恒王夫妻二人一起走下轿子，进了店铺。 她惊讶之余，连忙招呼：“见过……” 萧恒连忙打断她：“今日我们就以谢姑娘的朋友身份来的，不必多礼。” 魏玉瑶也笑得十分温婉，“是啊，谢姑娘，不必拘谨。” 这两位身份特殊，店铺里还有别人，谢薇知道他们是不想暴露身份。 他们这么说，谢薇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只微微行礼：“多谢恒公子和恒夫人。” 听到她这么说，萧恒和魏玉瑶都忍不住一笑。 这丫头，还挺机灵。 萧恒拿出早就备好的礼：“你开药材铺，本……公子也没什么好送于你的，这棵千年人参，留在府里也没什么用，便赠给你了。” 谢薇讶异地看着那礼盒子里的人参。 对于萧恒来说，这人参还不如一碗牛肉面让他在意。 送给谢薇，也是刚好放在她的药材铺里，说不定能有大用。 反正他再怎么不济，好歹也是一个王爷，府里的一些名贵药材多的是。 谢薇客气地收下了。 没多久，林穆阳也过来捧场了。 有些意外的是，林麒云今天也跟着他一起过来了。 林穆阳同样赠送了贵重的礼，谢薇道了谢，也收下了。 林穆阳道：“不用那么客气，这也是你姐姐交代的。”说着，他微微侧身，介绍林麒云：“对了，这是我弟弟麒云，你们见过的。” 谢薇道：“见过林二公子。” 林麒云看着谢薇，也抱了抱拳：“见过谢姑娘。” 林穆阳来京也有段时日了，他们兄弟俩今日才见上面。 知道谢薇今天药材铺开张，林穆阳便邀请他一起过来看看。 林麒云原本是不想过来的，但林穆阳说谢薇跟他们林家有深厚的渊源，他嫂子还认了她当义妹。于情于理，他也该来见一见。 林麒云很听林穆阳这个大哥的话，只好跟着他一起来了。 林穆阳见林麒云见到谢薇时神情并无什么变化，他心底微微奇怪，不是说见到了救命恩人了吗？为何他见到谢姑娘反应这么平淡？ 药材铺里围了一些人，林穆阳不好直接问，便没再说什么。 陆陆续续地，有人开始进药材铺里抓药材。 恒王夫妻，以及林穆阳兄弟俩送了礼后，并没有久留，很快又走了。 谢薇忙着招呼客人，加上第一天开张，请来的伙计还有些不熟练，谢薇自己也忙得不可开交。 幸好葛诺今日也过来帮忙了，不然，她还真是头大。 就在这时，一道修长的身影进了药材铺。 他打量了药材铺几眼，眼底有着几分淡淡的笑意。 谢薇忙乱中无意间一抬头，见到他，忍不住一怔。 继而微笑：“玉叔，您怎么来了？” 玉宸手中提着一盒礼物，道：“听说你这药材铺今日开张，特意来给你送份薄礼。预祝生意兴隆。” 谢薇没想到他会来送礼，惊喜地道：“没想到您来了。今后大家都是街坊，若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玉叔尽管开口。” 玉宸半开玩笑地道：“你这药材铺，我可不想多来。” 知道他是说笑，谢薇也没在意，笑了笑道：“那我便多去你的店里喝茶。” “那倒可。” 送完了礼，玉宸也没多呆，很快就走了。 谢薇往外看了一眼，直到看到玉宸进了茶馆，这才收回视线。 秦湛刚好这个时候过来，看谢薇一直盯着前面的巷子，他凑近，也跟着看了一眼，却是什么也没看到。 “薇薇，你看什么呢？” 谢薇回过头，吓了一跳，“你怎么也来了？” “也？”秦湛微微挑眉，“还有谁过来了吗？” 谢薇心想：她今天店铺开张可热闹了。那些能想到的，没想到的，都过来了。 也是奇怪了。 她来京城不久，有结交过那么多人吗？ “没什么，就一些朋友，过来给我捧个场。”谢薇说着，看他一眼：“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你新店开张，我不能过来看看嘛？” 秦湛早上忙着别的事去了，不然他早就过来了。 谢薇：“……” 行吧。 嘴上没说什么，不过谢薇心底还是有些感动的。 这些人，明明有些只是萍水相逢，却能待她如知己。 她突然觉得，她能来到这里，挺好的。 包括远在南岭那边的林织月她们，也在信中问候了她，她们几个人托林穆阳带给她的信，她时不时地就会拿出来看一看。 每看一次，心底就忍不住感慨：能交到这些朋友，她真的觉得很幸运，也很幸福。 上辈子她太孤单，只有她一个人。 这辈子，她却拥有了家人，亲人，朋友…… 日子也越过越好，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真好。 …… 林穆阳和林麒云离开了谢氏药材铺后，兄弟俩走到大街上，好久没见面，两个人找了一家酒楼，一边喝酒，一边聊。 “对了，麒云，刚才见你见到谢姑娘，神色淡淡。你不是一直对你的救命恩人念念不忘吗？为何见到了谢姑娘，你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林麒云猛地抬头：“大哥，你说什么？” 第339章 林麒云的怒火 林穆阳道：“我说你为何见到了谢姑娘，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是这一句。” “那是哪一句？”林穆阳有些不懂了，“麒云，许久未见，今日看你，怎么一直神情怪怪的。你告诉大哥，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林麒云连忙摇头，他神色紧张地问：“大哥，你把你刚才那句话再说一遍！” “……”林穆阳忍不住轻拍了他一下，“混小子，你这是糊涂了吧？” 林麒云被打了一下，就像是小时候被兄长训斥一样，他却一点没有在意，只是目光紧紧地盯着林穆阳。 有些语无伦次地道：“大哥，你刚才说什么我对救命恩人念念不忘……什么见到谢姑娘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这，这些又有什么关系？” 林穆阳这才惊觉他的反应有些奇怪，他回想了一下，一脸诧异地问：“你不是来信说你见到了当初救你一命的姑娘了吗？” “是。” “那姑娘，就是谢姑娘呀！” “……” 林麒云一脸怔愣，呆若木鸡，许久没有反应。 林穆阳看他这样，也反应过来：“你不知道是她？” 林麒云轻轻摇头。 “那你以为是谁？” “……” 林麒云没有回答，只是还陷在自己的情绪里，回不了神。 当初救他的人，根本不是姚玉儿，而是谢薇！ 怎么……是这样？ 他没有怀疑林穆阳的话，大哥不会骗他的，也没必要骗他。 那只有一个可能——姚玉儿骗了他！ 至于谢薇，她是知道他身份的，为何却不跟他相认？ 林麒云满腹疑问，他突然起身：“大哥，我出去一下。” “诶？麒云，你干什么去？” 林穆阳在他身后喊，林麒云却仿佛没听到，很快出了酒楼，沿着大街跑起来。 林麒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又回到了谢薇的药材铺。 站在药材铺的门口，他忽然有些犹豫。 大哥说过，那位救他的姑娘知道他是林家二公子，这么说来，也许谢薇早就认出他来了。 可她却不跟他相认，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还没等他想明白，刚好谢薇送一位客人出门，抬眼就看到了他。 谢薇有些奇怪，“林二公子？” 林麒云看着谢薇，唇角微动，似有很多话要问她，然而，他还没开口，秦湛也从里面出来了。 他看到林麒云，也是一脸奇怪，“咦”了一声，“你怎么也过来了？” 林麒云看到秦湛，想到秦湛和谢薇的关系，原本砰砰乱跳的心脏渐渐平稳下来。 “我……过来抓点药。”他随便找了一个借口。 秦湛上下打量着他：“你抓什么药？哪受伤了？” “不是。”林麒云眼神有些闪躲，“是老严，他前日受凉，得了风寒，嘱咐我带点药回去。我刚才忘了，才想起来。” “营里不是有大夫？” “……刚，刚好没药了。” “……” 秦湛挑了挑眉，疑惑地看他一眼，没说话。 林麒云的性子太直，根本不善撒谎。 谢薇也看出来异常，她上前一步，微笑邀请：“林二公子，里面请。” 林麒云怕秦湛看出来什么，连忙进去了。 谢薇亲自抓了几副风寒药，交给林麒云。 “林二公子，您请收好。” 林麒云接过药包的时候，忍不住问了一句：“谢姑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林家人？” 谢薇微怔，淡淡一笑，诚实回道：“也不算早，刚来京城不久吧。” “……”林麒云望着她那张脸，不加修饰的五官却格外明艳动人，肌肤白皙，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有一丝淡淡的笑意。 看起来那么的云淡风轻，好像一点也不在意他是不是林家人。 所以，即便她知道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她也从未跟他表示过什么。 林麒云没来由地一阵恼火，“那你还记得，两年前你在南岭县衙后门，救的那个受伤的男子吗？” 谢薇轻挑眉梢，不明白他这语气为何怒冲冲的。 “记得。” 林麒云：“……” 记得。她说她记得！ 为何她的语气这么云淡风轻，好像一点也不在意。 “你既然记得，为何知道我的身份后，你却不说？” 谢薇眸色淡淡，轻笑：“我应该说吗？” “……” 这一刻，林麒云有一种用语言无法形容的心情。 对她来说，或许当初救他，只是一种机缘巧合，一份善念使然。 可她不知道，他却对此念念不忘，一直惦记至今。 脑海中关于那一天的记忆很模糊，只记得那双绣着芍药花的绣花鞋，还有女子模糊而遥远的呼唤声。 当时他几乎快昏过去了，正是因为那声呼唤，他才强撑着一口气。 他记了这么久，可她呢？ 却那么平静，那么淡然。 她甚至一点也没有打算告诉他的意思。 这算什么？ 林麒云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个傻子一样，被姚玉儿戏耍、欺骗都没有让他这么难堪！ 他脸色紧绷，什么话也没说，转身而去。 谢薇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秦湛，“他怎么了？” 秦湛眸底幽幽，带着几分深意，他对谢薇道：“我去看看他。” 说着，转身追了出去。 林麒云一路来到城郊外的河边，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应该是一件高兴的事，可是谢薇这样的态度，让他极度不快，心里好像有一团火，急欲发泄出来。 秦湛没多久也跟过来了。 “麒云……” 林麒云听到声音，二话不说，转身就一拳挥了过去。 秦湛不偏不躲，生生挨了他这一拳。 等他再打过去时，秦湛伸出手，挡住了他。 “够了！” 林麒云双目泛红，语气沉怒：“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他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秦湛却听懂了。 这件事，确实怪他。 谁让他那时候一头热地替姚玉儿说话，本来想等等再告诉他，后来一忙，这件事他就忘在脑后了。 “抱歉，麒云……” 没等秦湛说完，林麒云又一招挥过来，秦湛没办法，只能先挡住他。 两个人较着劲，就在这河边大打出手，打了好几个回合。 . 第340章 借酒诉情 直到日暮西山，漫天的晚霞铺满了天边，倒映在河面上，像是撒了细碎的金光。 两个人打累了，一同倒在河岸边的草地上，望着天空，大口地喘息。 秦湛抬手扔了一根杂草过去，“现在气消了没？” 这家伙就是一根木头，气头上，要是不让他出了那口气，还不知道要别扭到什么时候。 林麒云扭头，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刚才秦湛已经跟他解释了“为何知道谢薇是他的救命恩人，却没有告诉他”这件事。 说来说去，也怪他自己。 那时候他一心替姚玉儿说话，压根不知道她竟是那样的女子！ 刚才再仔细回想，当初他认定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也不过是他自己的猜测而已。姚玉儿那时候的反应就有点奇怪，只是他没有在意。 如今想来，她那时候也不过是顺势承认了而已。 即便他现在去追究，她也可以说是他自己先认错了人，闹了一场乌龙。 这些，也都不是他真正生气的原因。 他最气的是自己，为何那么容易就被姚玉儿骗了？ 他更气的是谢薇，气她那副丝毫不在意的态度。 可是仔细想想，她这么做，又有什么不对？ 她不拿“救命之恩”裹胁他什么，说明她是一个善良而温暖的人才是。 也难怪他家人一直对她赞不绝口。 他也早该想清楚，像姚玉儿那样的人，他家人又怎么会喜欢？ 是他自己不愿意承认那点私心，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而今，一切豁然解开，他也无颜再面对她。 有些东西，就让他自己一个人深埋罢。 林麒云请秦湛去喝酒，两个人在酒馆里大醉一场。 借着酒意，林麒云道：“阿湛，你……要对她好点……要是你对不起她，我……不会放过你！” 秦湛也有些醉意，“那还用你说？她又不是只救了你一个人，她也救了我好吗？她救我，比救你还早呢！” 两个人一边喝，一边聊。 直到夜深，两个人一起醉在酒馆外面。 第二天一大早，来来往往的行人看着这两个大男人头挨着头靠在一起睡在地上，纷纷摇头，指指点点。 秦湛和林麒云差不多同时醒来，两人对视一眼，又别开眼。 这也太尴尬了。 更尴尬的是，谢薇刚好也从这边路过，看到他们，她双臂抱胸，似笑非笑地道：“两位好兴致啊。” “薇薇……”秦湛立刻起身，来到谢薇身边，却遭到她嫌弃地一眼。 秦湛闻着自己身上的酒味，也有点受不了。 谢薇看了一眼林麒云，以眼神询问秦湛：他没事了吧？ 秦湛眼神有些幽怨：薇薇，你关心他都不关心我？ 谢薇：“……” 林麒云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衫，恭恭敬敬地过来，跟谢薇打招呼：“谢姑娘，昨日在下多有得罪，还望谢姑娘见谅。” “林二公子客气了。” 谢薇简单地跟他们聊了几句，便说自己还要去开店，跟他们告辞了。 …… 药材铺开张已经数日，生意比较冷清。 来这里抓药的百姓，基本是一些没什么钱的人家，图这里的药材便宜一些。 而且，因为没有坐诊大夫，很多想来问诊看病的百姓，也都转身去了别家。 谢薇咬着唇，思忖着，如果实在找不到问诊大夫，她就自己去学。 其实她早就有这样的想法，只是这两年她忙着赚钱和生活，实在抽不出多余的时间。 现在，谢茂去了书院上学，谢茵也被她送去了专门教授女子琴棋书画、女红、女戒的女子学院学习。 这样的女子学院，其他地方没有，只有京城才有。 也是一些普通百姓人家，想把女儿教养得更有规矩些，他们请不起女师傅到家里教，就把家中女儿送去女子学院。这里有专门的女师傅教导，束脩也比请到家里的便宜一些。 谢薇送谢茵去那里，是为了让她学画。 茵茵很有画画的天赋，她今年七岁了，把她一直养在家里，谢薇并不能教她些什么，反倒是送去学院里，她可以学到更多的东西。 谢茵对学画也很感兴趣，去了那里后，有很多跟她同龄的小姑娘，她的性格也变得开朗了许多。 这样一来，除了开店，谢薇也没什么其他的要紧事要做。 想到这，谢薇就想到了南岭的刘大夫，若是能跟着他一起学医理，倒是不错的选择。 但是，他们一家在南岭生活得好好的，谢薇也不忍心把人家请到京城来。 而且，以她目前的财力，她也实在请不起。 这个念头，想想，便作罢了。 药材铺这边没什么客人，谢薇下午的时候就过去面馆那边。 面馆的生意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这都快申时了，面馆内还坐满了客人。 小桃、关志和石头三个人，都忙得满头大汗。 这么看来，还得再请一个伙计。 谢薇想着，撸起袖子，也开始了干活。 这时，门口进来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他看了一眼店里满桌客人，正要转身走的时候，谢薇拦住了他。 “老先生，您是想吃面吗？” 老人点点头，“对，吃面。” 谢薇仔细打量他一眼，总觉得他有些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他。 “老先生，您别着急，位置马上就空出来了。您想吃什么面，跟我说一声，我马上给您做。” 老人犹豫了一下：“也好，给我来一份素面。” “好的，您请稍等。” 刚好有客人吃好了起身离开，谢薇把老人带过去坐下。 很快，一碗素面端上去。 老人拿着筷子，和善地问：“姑娘，我听你的口音不像是京城人，倒像是我家乡那边的口音，你是南岭人？” 谢薇微微一惊，“老先生也是南岭人？” 老人笑着点头，有些感慨般：“是啊，来京城都两年了。” 说着，他低头吃面。 谢薇也没再多说什么，回到灶台前，继续揉面。 揉着揉着，她忽然浑身一怔。 再抬头看那老人一眼，眸底涌出一抹喜色。 她想起来这个老人是谁了！ . 第341章 想拜师学医 谢薇刚到这个朝代不久，那时候还在谢家村，他们姐弟三个的日子过得很苦，她靠着去后山采药，去河里抓鱼度日。 她采的药，数量少，也不是什么名贵药材，很多家医馆都不收。 当时，唯有一家医馆收她的药。 她还记得那位收她药材的医馆大夫，是一位很和善的老者，后来听说他摔伤了后脑，挺严重的，家人带他去了京城医治。 从那以后，她采的药材没人收，她只能转而去靠卖鱼、卖菜为生。 直到后来遇到小桃，她才知道，这位大夫摔伤，是姚玉儿在背后搞的鬼，只为了让她的日子过不下去。 对他，谢薇心底也多了几分愧疚。 还想着，若是有缘能再见到，她一定要好好补偿一下。 眼前这位老者，不正是当时的那位医馆大夫吗？ 两年的变化，他老了许多，不过那道和善的目光，依旧没变。 难怪刚才第一眼她瞧着他就觉得有些眼熟。 她还记得，他姓郑。 谢薇煎了一个荷包蛋，加了一份小菜一起端过去，郑老先生抬头，有些诧异地道：“我没要这些呀。” 谢薇微笑：“郑大夫，您还记得我吗？” 郑老先生看着她，有些迷茫地摇了摇头，“姑娘，你认识我？” 谢薇这两年的变化还挺大的，她长高了一些，原本有些稚气未脱的圆脸瘦了一些，五官也变得更加明艳立体。 她微微一笑，两眼弯弯，嘴角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 “马钱草，还记得吗？” 经她这一提醒，郑老先生终于想起来了。 “哦哦哦……”他一脸恍然，“你是那个带妹妹看病的小姑娘，用自己采的草药跟我换诊费。” “对，是我。” “原来竟然是你……”郑老先生也不由得有点感慨。 这位，也算是谢薇初来此地，遇到的第一个贵人。 虽然相处不长，他却给了她很大的帮助。 而且，他受伤的事，也算是因她而起。 这一天，谢薇跟郑老先生聊了很多。 得知他那年摔伤后，来到京城也是惊险万分才脱离了生命危险，后来他的病愈后，他家人便不再让他看诊，只想让他好好休息，安度晚年。 这两年，他们一家人就留在了京城，没有再回南岭。 谢薇心中一动。 她想找的人，不就在眼前？ 这位郑大夫以前在南岭的时候就很有名，他的医术也深受百姓好评。 “郑大夫，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您可愿意？” “你说。” “我想拜您为师，跟您学医。”谢薇一脸诚恳。 郑老先生愣了一下，随即哈哈一笑：“小姑娘，我记得，你自己就会医理啊。” “我学的只是一些皮毛，真正的医理我其实根本没有学过。”谢薇说得很恳切：“实不相瞒，我刚开了一家药材铺，就在南街那边。里面所用的药材，都是我在南岭那边自己用药田种的。只是药铺里现在缺问诊大夫，来抓药的客人很少。所以，我想学医，还望郑大夫能成全！” 说完，谢薇半跪下身，朝他叩拜一下。 郑老先生的脸色凝重了许多，久久没有出声。 “你说，你开了药材铺？” “是。” “你想跟我学医，只是为了药材铺的生意？” “……”谢薇忽地抬头，看到郑老先生一双眼里透着几分冷意。 心中“哎呀”一声。 她是为了生意没错。不过，她忘了有一些人，尤其是医者，那是心怀仁爱，以治病救人、救死扶伤为己任的博爱之人。 而眼前的郑老先生，显然就是这种人。 她说她想拜他为师，只为了药材铺的生意，他听了当然不高兴。 可是话都说出口了，再收回更显得假仁假义。 “抱歉，老朽已经很久没有治病救人了，也教不了你什么，告辞。” 说完，郑老先生放下几枚铜板，拂袖而去。 谢薇心道：完了。 她赶紧招来石头，对他道：“你快找人跟上去，看看这位老先生家住在哪里？” 石头点点头，很快就出去了。 没过多久，石头跑回来，对谢薇说道：“姐，那位老先生家就住在城东的玉门巷第三户人家。” 谢薇第二天就拎着礼物去了玉门巷拜访郑老先生的家。 开门的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妇人，她疑惑地问：“姑娘，你找谁？” “你好，我姓谢，家住南岭。我想拜访一下郑老先生。” 那妇人听说她是南岭人，神情多了几分亲近，“谢姑娘，里面请。” 妇人介绍说，她是这家的儿媳妇，郑老先生是她的公公。 请谢薇去厅堂里坐下，奉上茶后，妇人道：“谢姑娘请稍等，我去请公公。” 没一会儿，郑老先生穿着一身白色中衣过来，看他这样子，像是正在晨练。 谢薇连忙起身，恭敬地拜了一下：“见过郑大夫。” 郑老先生看到她，脸色微微不悦，“你是如何知道我住在这里？” 谢薇道：“这不重要。郑大夫，我是真心诚意想拜您为师，请您收我为徒！” 说着，谢薇朝他跪拜。 郑老先生皱了皱眉：“昨日我的话说的很清楚了，我不收徒。以后，谢姑娘也不用再来了。” “郑大夫，昨天我说我是为了药材铺的生意才想学医，这话不假，我也不否认。但这跟我想拜你为师一点也不冲突。我想学好医术，将来也是为了能救治更多的病人。既然我开了药材铺，那我也希望，能去我药铺里抓药的人，病能治好。可若是我不懂医，胡乱给人抓药，到时候出了人命，那才是真正的害人害己。”谢薇一脸真诚地说道。 郑老先生盯着她，“你既然不懂医理，为何又要执意开药材铺？” “那些药材，都是我和我们村里的人，亲手种植出来的，我可以保证那些药材的品质都是上乘。开药材铺，也是为了把那些药材销出去，让村里人的日子过好一些。本来我是想聘请一位坐诊大夫，奈何这段时日，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大夫。所以我才想着，若是我自己就会医理，也不需要去找别的大夫。 昨天意外遇到了郑大夫，我觉得这也许就是冥冥之中的缘分。若是郑大夫不愿意收我为徒，我也不勉强。不知郑大夫可愿意去我的药材铺当一名坐诊大夫？我诚意邀请，还请郑大夫慎重考虑一下！” 第342章 闭门羹 谢薇离开之后，郑老先生沉着一张脸，不说话。 他的儿媳妇金氏给他倒了一杯茶，说笑般道：“爹，这姑娘倒是个能干的，小小年纪，竟然能开了一家药材铺。刚才她还说什么，自己村里人种的药材？这种话，一听就不对劲。那药材又不是粮食，岂是什么人都能种出来的？” 郑老先生闻言，脸色更难看几分，他放下茶杯，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晚上，郑老先生的儿子郑仁回到家，金氏便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自从两年前郑老先生摔伤后，他们一家人就搬来了京城。如今，郑仁在大理寺当一名寺丞，全家人的日子过得倒也平和。 那次摔伤很严重，郑老先生昏迷了数月，差点没了命。幸好郑老先生以前在京城时有相熟的大夫救了他的命，休养了近一年，身体才大好。 大夫也叮嘱要让他多休息，郑仁不忍心自己父亲再操劳，就没让他再出门去行医。 如今，不知打哪儿来的一个小姑娘，竟要拜师学医，还要他父亲去当坐诊大夫。 郑仁听了这些，这心中就有了几分火气。 好在金氏说：“我看爹的脸色，并不想去。” “要是那姑娘再来，你就把人撵出去。” 金氏应下：“好，我知道了。” 第二天，谢薇真的又来了。 金氏开门，看到又是她，就没让开，而是客客气气地道：“姑娘，不好意思，我公公他不见客。” 谢薇吃了一个“闭门羹”，脸上也不恼，而是客客气气，笑着放下礼物，道：“麻烦夫人了，我明日再来。” “诶？”金氏想喊住她，奈何谢薇转身就走，不给她机会。 金氏望着礼盒，有些犯难了。 这礼是肯定不能收的，可要如何去还呢？ 她连那姑娘家在哪里都不知道。 郑老先生刚好出来，瞧见金氏手中拿着礼盒，眉头皱了一下：“那丫头又来了？” “是，爹。我说你不见客，她放下这些就走了，我都来不及叫住她。哦，她还说，她明日再来。” “……”郑老先生不说话。 “爹，这礼，该还回去吧？”金氏试探着问。 郑老先生道：“先放那，等她明日来了，再还。” “好。” 又一日。 谢薇照样出现在郑宅门前。 金氏开门口，把昨日的礼盒递给谢薇：“姑娘，这礼我们不能收，烦您带回去吧。以后，也请你别再来了。” 谢薇笑着道：“那好吧，这礼我就带回去了，我明日再来。” 说完，不等金氏反应，拿着礼盒就回去了。 金氏：“……” 这姑娘到底是什么意思，她都有些看不懂了。 再一日，谢薇又来了。 这一次，她没有带礼盒，前来开门的，也不是金氏，而是郑老先生。 他脸色黑沉，“姑娘，老朽的话你听不懂是吗？不必再来了！你再来，我也不会再给你开门了！” 说完，他欲关门。 谢薇依旧客客气气，笑脸相迎：“郑大夫，且慢。” “即便你不愿意收我为徒，也不愿意去我的药材铺坐诊，那都没关系。再怎么说，你我也是同乡，大家都在京城遇到了，你以前对我也多有照顾，我心里十分感激你。何必如此动怒，搞的大家就跟仇人一样呢？您说是吧？” “……”郑老先生顿了顿，没说话。 但脸色明显缓和了一些。 谢薇又道：“我的面馆你也知道的，闲来无事，可以去面馆里坐一坐，我请您吃面。” 郑老先生原本就是一个随和的人，是谢薇几次三番前来打扰，才让他有些动怒。 如今听到谢薇这么说，他倒不好再气下去了。 只是想到这丫头开药材铺的做法，他还是有些不苟同。 “不必了，既然你想通了，那以后也不要来了。”郑老先生这么说了后，当着谢薇的面，把门关上了。 谢薇站了一会儿，耸了耸肩，勾起唇角，笑着往回走。 第二天，谢薇还是继续去了。 看到她站在门外，金氏也无奈了，“谢姑娘，我公公已经跟你说明白了，为何你又来了？” “夫人，我今日是来拜访您的。” 金氏诧异：“拜访我？” “是。”谢薇说着，提起手中的一个食盒：“我在城东那边开了一家面馆，叫谢氏面馆。今日便是带着我自己做的面，来给您尝尝。这段时间，对夫人多有打扰，这些，以示我的歉意。” 说着，奉上食盒。 她这么说，金氏倒不好再推辞什么。 人家一直客客气气的，笑脸迎人，还说是来拜访的，她总不好拒之门外。 把谢薇请进屋内，又奉上茶。 恰好郑老先生做完晨练过来，准备吃早饭。 一来厅堂，看到谢薇，他神色一怔。 谢薇落落大方地打招呼：“郑老先生，早啊。” “你又来做什么？” 金氏这下总算是看出来了，这姑娘，机灵着呢。 她轻笑道：“爹，今日谢姑娘说是来拜访我的，呐，她还带了自己亲手煮的面条过来，说是给我赔不是。” 一碗香浓的鸡汤面，放着一颗荷包蛋，飘着油花和几片青菜。 还没吃，闻着就觉得香。 郑老先生脸色有些挂不住，他沉着脸，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 谢薇端着茶杯，微微一笑。 本来她是没这么厚脸皮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跟着某人在一起久了，这脸皮也练出来了。 其实她说的那些话也都是真心话，即便郑老先生不收她为徒，不愿意去当坐诊大夫也没关系。她心中对他的愧疚和感激也是真心诚意的。 这几次来，她也看得出来，这一家人都是朴实和善的人家。 她在京城难得遇到家乡人，若是能互相来往，也很不错。 临走时，谢薇没说明天还来不来，倒是金氏问了一句：“谢姑娘，你明日还来吗？” 谢薇不由得一笑：“来。” 只是，到了第二天晌午，谢薇还没有过来。 第343章 南疆公主 话说这日谢薇从郑宅离开后，便打算回药材铺，准备开门营业。 面馆那边她基本都交给小桃，但是药材铺这边，她不放心别人，主要还是她自己在顾店。 谢薇很早以前就买了很多医书，闲暇时，她会尽量多看一些医书，充实一下医学理论知识。 好在她有一些基础，那些医书看起来倒是不难，有些地方她不懂的，也都标记了。以备日后她可以询问别人。 从玉门巷这边到南街，要经过护城河，河上有座拱桥，名为“护城桥”。 这是来往的行人必经之路。 谢薇在快到护城桥的时候，对面突然冲过来一个紫衣姑娘，她惊慌地大喊：“让开！让开！都让开！” 在她身后，还跟着一群追赶她的人，约有五六个壮年男子。 “前面那个女人！站住！” 周围的百姓们见状，纷纷往旁边闪避。也有些人来不及躲开的，就倒霉地被撞到地上了。 谢薇反应灵敏，遇到这种情况，她自然是能避多远就避多远。 那姑娘从谢薇面前跑过去，迎面而过时，两个人同时抬眼，同时看清楚了对方的容貌。 谢薇觉得自己这张脸长得还不赖，没想到，这姑娘也是一张花容月貌的脸。 虽是惊鸿一瞥，却是让人印象深刻。 很快，他们就跑远了。 谢薇等他们过了护城桥后，才准备过桥。 谁知道刚走了一半，紫衣姑娘去而复返，跑到谢薇身边时，她瞬间朝谢薇的手里塞了一个东西。 “帮帮忙！” 她很快说完这句话，然后就躲到了谢薇的身后。 追她的那伙人很快也来到谢薇的面前，为首的男子眼神冷厉：“东西交出来！” 谢薇望着手里的钱袋子，她掂量了一下，差不多有十几两。 躲在谢薇身后的紫衣姑娘伸出半个头，指着谢薇道：“东西在她手上，你们别找我要啊。” 说着，她冲着谢薇眨了眨眼，小声在她耳边道：“他们是小偷，千万不能交给他们！” 谢薇：“……” 这姑娘是什么逻辑？ 他们是小偷，难道她就不怕她也是？ 那伙人的视线盯着谢薇手中的钱袋子，“姑娘，这件事跟你无关，东西交出来。” 谢薇单手抛了抛手中的钱袋子，挑了挑眉，问：“这是你们的？” 为首的男子冷下声道：“少管闲事！” 谢薇轻笑：“若今日这闲事，我管定了呢？” 几个人面面相觑，随即一拥而上。 谢薇随手一抛，钱袋子扔给了紫衣姑娘。 这伙人不过是一些街头惯偷，只会几下花拳绣腿，以谢薇的身手，对付他们几个绰绰有余。 没几下，这几个人就被谢薇打到了护城桥下。 剩下一个也落荒而逃了。 紫衣姑娘高兴地手舞足蹈，大声欢呼： “打他们！打他们！” “哇！你好厉害啊！” 就在这时，一个气喘吁吁的老妇人跑过来了，她弯着腰，喘得说不出话来。 紫衣姑娘把手中的钱袋子递给她：“婆婆，给你。” 老妇人惊喜不已，不断地感谢：“小姑娘，真是太谢谢你啦！这可是给我老伴的救命钱啊！” “不客气，她也帮忙啦。”紫衣姑娘回过身，却不见谢薇的身影。 在她跟那老妇人说话的时候，谢薇已经悄然走了。 不是她“做好事不留名”，而是那个紫衣姑娘的身份，她大概已经猜出来了。 近日，南疆使者已经到了京城，入住在城西的四方别院。 除了南疆，还有很多其他大虞的附属国使者，也都齐聚在京。 后天就是太后的寿辰，京城里最近禁军增加几倍，戒备森严，以保障这些来使在京的安全。 刚才的那位紫衣姑娘，虽然她的穿着打扮是大虞女子的模样，但她的五官比较深邃立体，眸色带一点浅棕，像是有点混血，说话的口音也带着异域特色。 从她的打扮和气质上看，那姑娘的出身显然不俗。 能在这个时候逛京城的女子，身份地位又高的。 除了那位南疆公主，恐怕也没什么旁人了。 皇上命秦湛负责京城守卫安全，若是这位南疆公主真出了什么事，第一个被问责的就是秦湛。 谢薇出手帮忙，也算是替秦湛解除一个隐患。 不过，她可不想跟那位南疆公主有什么瓜葛。 所以，帮了忙后，她很快就离开了。 …… 四方别院。 后门处，一个紫衣姑娘踩着一截木梯，有些狼狈地正在爬墙。 她好不容易爬过墙后，脚底下一个不稳，扑通一声摔到地上。 “哎哟！”她痛呼一声，挣扎地爬起来，揉着自己摔疼的屁股。 “去哪了？”一道低沉冷戾的嗓音响起。 紫衣姑娘浑身一怔，抬起头时，她怯怯地喊：“二皇兄……” 眼前站着一个高大健硕的男子，他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削薄的唇紧抿成一条线，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冷厉慑人的气势。 让人看一眼，便心生畏惧。 他便是南疆赫赫有名的战神，亦是南疆二皇子——卫黎。 在他面前的，正是此次和亲的南疆公主——揽月。 卫黎看着揽月的眸子里聚起来的眼泪，不为所动，冷漠地道：“带过来。” 这时，有两名士兵押着一个瘦弱的姑娘过来，那姑娘两颊肿胀，几欲昏迷。 揽月认出来那是自己的随身丫鬟红鸾，她眼底闪过一抹惊惧：“二皇兄！” 卫黎眸底映出深冷的寒意，“她没有伺候好她的主子，该罚。” “……”揽月双眸赤红，却紧咬着唇，不敢发声。 她一直很畏惧这个二皇兄，兄妹俩的感情并不亲厚。 她实在不明白，为何这一次大皇兄非让二皇兄来当这个南疆来使。 卫黎警告了一番后，转身而去。 手下的士兵松开红鸾，揽月连忙跑过去接住她：“红鸾！红鸾？” 红鸾微微睁开眼，气弱地道：“公主，对不起……” “不怪你，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出去的。” 红鸾自小就在她身边伺候，主仆二人感情很深，看到她这样，揽月心底十分自责。 这一次，她来到大虞和亲，大皇兄说，她是为了南疆数百万的百姓，她身为南疆公主，这也是她应担的责任。 揽月知道，这是她的命，她责无旁贷。 她自小在南疆的皇宫长大，身为唯一的公主，先皇十分宠爱她。她性子活泼好动，来到大虞后，她对大虞充满了好奇，忍不住就想出去看一看，玩一玩。 第344章 谢薇被挟持 这几天她都会偷偷溜出去，红鸾为了帮她，才在房里假扮她。 但是想不到，还是被二皇兄识破了。 二皇兄这人，性子阴晴不定，喜怒无常。被他抓到了，他今天只是惩罚了红鸾，也算是给她一个警告。 看样子，她没机会再溜出去玩了。 想到这里，揽月不由得想到今天在护城桥上遇到的那个姑娘。 她是她这几天见到的长得最美的大虞女子，也是最特别的一个。 她今天打那几个小偷的样子，真的好厉害！ 她好崇拜她！ 小时候，她也想学武，可是父皇不允许，说她是公主，公主就要有端庄文雅的样子。 哎，当公主有什么好的！ 还不如那样的平民女子呢。 揽月乱七八糟地想着，在心底默默叹口气，扶着红鸾回了自己的院子。 …… 是夜。 谢薇今天在药材铺里忙得晚了一点，等她回过神来时，天已经黑了。 她赶紧收拾东西，关了店铺，往家里赶。 从南街到柳树巷的距离有点远，约莫要走小半个时辰。 这个时辰，出了南街后，街巷内家家户户基本都关门了。 谢薇一个人走在巷子里，月光下，她的影子倾斜成一道长长的黑影。 她一个人走这条路走了很多次，虽然四下无人，她一点也没觉得害怕。 只是今晚她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这条熟悉的巷道似乎有些不对劲。 她突然停住，猛地回过身。 然而身后只有一条昏暗的街巷，看不到尽头，什么都没有。 谢薇神情微凝，继续朝前走。 这时，她敏锐地感觉到头顶上有些异样，一抬头，忽然见一道黑影从她眼前的屋檐跃过去，速度非常快！ 紧接着，又有几道黑影追随过去。 谢薇微微睁大眼，无奈地轻叹一声。 这些有轻功的人还真是了不起啊，“飞人”一样。 看那黑影的方向，好像是朝着城西那边过去的。 城西那边，不是住着皇亲国戚，就是一些朝中重臣。 这些人怎么朝那边去了？ 谢薇隐隐觉得不对劲，这些黑衣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他们想做什么？ 太后寿辰在即，这个时候出事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想到此，谢薇连忙转身往回跑，她得想办法通知秦湛一声。 然而，她没跑几步，身后“砰”地一声响，有人摔了下来。 谢薇转身一看，那人一身黑色夜行衣，一只手持着利剑，另一只手捂着胳膊，快速朝这边跑来。 谢薇避无可避，那黑衣人见到谢薇，几乎立刻举剑刺向谢薇。 谢薇大惊，但身体反应很快，她脚步轻移，险险避开黑衣人的剑，同时双手抓住黑衣人执剑的手腕，一个背身，旋转，黑衣人被摔了一个过肩摔。 黑衣人显然没料到她会这样反抗，不过他的反应速度也非常快，在地上一个鲤鱼打挺，顺势抓住谢薇的手，单手一扣，另一只手中的剑已经横在了谢薇的脖子前。 “别动！” 这声音，冷如幽灵，令人胆颤。 谢薇的武功没人强，形势急转，她成了被俘虏的那个人。 谢薇没有动，心底有些发凉，脸上却十分镇定。 这时，追过来的人也刚好到了。 令谢薇没有想到的是，当那个身穿护甲，手拿长剑的男人从月色下走近时，她才发现，竟然是秦湛。 秦湛在看清楚谢薇的那一刻，瞳眸也不由得微微一缩。 他手指暗暗握紧，怎么会是薇薇？ 不过此刻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嘴角轻勾，冷声道：“放了她！” 黑衣人受了伤，谢薇能闻到他身上有一丝血腥气，还有一种淡淡的香味。 而且，这香味她似乎还有些熟悉，仿佛闻过。 可让她想，却一时想不起来。 黑衣人低冷的嗓音带着几分沙哑响起：“不准跟过来！” 说着，他要带着谢薇后退。 谢薇配合地往后倒退，眼神冲着秦湛示意一下，让他不要冲动，寻找机会。 秦湛眼底压下一团戾气，这人动了薇薇，他就更不可能放过他！ 三人僵持着，秦湛始终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出了这条街巷，那黑衣人随便找个地方隐身，就很难再抓住他了。 可谢薇在他手中，秦湛不敢轻举妄动。 这时，身后的追兵也很快赶到了，把街头巷尾全都围住了。 黑衣人不再后退，只是剑身逼近了几分，压着谢薇的脖子，对秦湛道：“退后！否则，我立刻杀了她！” 刚才秦湛的眼神一霎间变化，他看得清清楚楚。 他觉得今晚他真幸运，这个女子，是这位秦将军认识的人。 有了这个人质在手，他不怕脱不开身。 秦湛抬手，制止追兵的逼近。 看到他果然受了威胁，黑衣人在面罩下的嘴角轻轻一勾。 “再退五十米。” 秦湛示意照做。 黑衣人冷笑一声，以手为掌，猛地推了谢薇后背一下，谢薇猝不及防，身体往前冲去，秦湛下意识地上前一把接住谢薇。 谢薇一下扑进秦湛的怀里，她伸手往秦湛的袖筒一抽，一把锋利的短刃而出，她迅速转身，随手一扔，刷地一声，短刃在空中飞旋几下后，正中黑衣人的小腿！ 只见原本飞上屋檐的黑衣人突然闷哼一声，右腿一弯，他回过身，冷黑的眸里闪过一道阴鸷，盯着谢薇和秦湛看了一眼后，几个纵身飞跃，身影消失不见。 “薇薇，你没事吧？”秦湛担心地打量着谢薇。 谢薇摇了摇头，抬手摸了摸脖子，有一点凉意。 “我没事。” 秦湛看到她脖子上有一道浅浅的红痕，眸底幽沉几分，“你放心，这个人，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谢薇打量他一眼，她还是第一次见秦湛穿着护甲，拿长剑的样子。 还别说，真挺帅的。 此刻的他，一点也不像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这身银色的护甲显得他格外英姿伟岸，就连那张俊美妖艳的脸也多了几分冷峻肃穆。 真有点将军的样子了。 “那人是什么人？他做了什么？”谢薇问。 第345章 谢薇入宫 秦湛抬头望着那人消失的方向，手下的士兵已经追过去了。 只是那人武功高强，出了这条街巷，就没影了。 秦湛眸色幽深地道，“那人是刺客，他今晚跟其他同伙行刺了四方别院。” “什么？”谢薇一听，顿觉不妙。 “现在四方别院那边还乱着，具体情况未明。我得立刻赶回去处理。这件事非同小可，估计稍晚我还得进宫一趟。” 秦湛说着，有些担忧地看着谢薇：“薇薇，你一个人回家可以吗？” 谢薇轻笑一声，十分干脆地道：“没问题，你别操心我了，赶快去吧。” 这里距离柳树巷并不远，而且，那刺客已经受伤离开了，他不可能再回来的。 秦湛看着她眉眼微笑，仿佛什么都不怕的样子，心中不由得一动。 他双手微用力，把她轻轻揽在怀里。 这个拥抱，温柔而深情。 有他的担心，也有他的一丝抱歉。 随即他放开她，转身，快速离去。 望着那道颀长挺拔的身影，谢薇不由得轻轻揉了一下自己的脸。 眸底多了几分满足的笑意。 刚才她的脸贴上那冰冷的护甲，有些微的凉意，可她的心却是暖的。 秦湛在抱着她的时候，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等我回来，补偿你。” 她会心一笑，心情很好的样子。 她懂他的责任，他信任她的能力。 两个人在一起，不就是这样吗？ 谢薇转身，一个人回了家。 她知道，这一夜，秦湛恐怕有得忙了。 四方别院里住的都是外国来使，不管什么人来行刺，秦湛都得负最大的责任。 啧，真可怜啊。 突然有点同情他了。 谢薇这么想着，嘴角却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她相信，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他都能解决。 只是这一次，谢薇万万没想到，她自己竟然也会“飞来横祸”。 翌日。 谢薇一大早起来，跟小桃两个人一起先去了一趟面馆。 她跟金氏约好了，今天还要去郑宅一趟。 她打算再做几份面条带过去。 没想到她面条刚做好，提着食盒正准备走的时候，忽然有几个穿着宫中太监服的男人走进了面馆。 为首的大太监目光微抬，神情间，露出几分傲气。 “谁是谢薇？”尖细的嗓音响起。 谢薇眉梢轻挑，她上前一步，“我是。” 大太监看她一眼，似乎在确认她的身份：“听说，你很会做面？” “是。” “那你准备接旨吧。” 谢薇抬眸：“接旨？” “宣，太后口谕——”大太监高声一喝：“哀家听闻城东谢氏做的面条劲道味美，适逢哀家寿宴，特请谢氏女即刻入宫，为哀家做一份长寿面。” 大太监说完，对谢薇道：“谢姑娘，请入宫吧。” “……” 谢薇难以置信地问道：“敢问公公，太后……娘娘她真的请我入宫，为她做长寿面？” 大太监眼神一厉，冷哼一声：“谢姑娘，太后她人家赏识你，你还不快快谢恩！随着洒家进宫去。若是耽误了时辰，太后她老人家怪罪下来，奴才可担待不起啊！” 这件事来得非常突然，谢薇一点准备和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而且，太后的意思是让她立刻进宫，准备明天的寿宴。如此一来，今夜她势必要宿在宫里。 谢薇心中有很多疑问，只是事情紧迫，她没机会问那么多，那几个太监就是太后派来接人的，传完了旨意，就要带谢薇走。 小桃在一旁担心得要命，入宫一事，她以前想都不敢想。 “姐姐，这下怎么办？” 能怎么办？ 太后的意思，谁敢违逆？ 在这个朝代，她只是一介普通的平民百姓，是反抗不了什么的。 谢薇当机立断，对大太监道：“烦请公公稍候片刻，我跟小妹交代几句话后，就随公公入宫。” 大太监神情不悦：“耽误了……” 他的话没说完，谢薇取出一锭银子交给他，他脸上这才带着笑意，挥挥手：“快点的，可别耽误了时辰。” “多谢公公。” 说着，谢薇拉着小桃到一旁，对她道：“小桃，我等会入宫，你和关志还有石头就继续正常营业面馆。药材铺那边有葛诺，你也不必担心，等有时间你过去跟他说一声就行。在我明日回来之前，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她轻轻地捏了捏小桃的手：“别担心，我会没事的。” 小桃怎么能不担心呢？ 只是这是太后的旨意，她知道姐姐也是没办法的。 此去入宫，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姐姐，你进了宫后，万事一切小心。”小桃忍着眼中的泪水，叮嘱着，想了想，她又小声地跟谢薇道：“若是有事，你也可以找秦公子。” 谢薇轻轻一笑，点了点头。 她当然懂。 “放心，明日日落之前，我定会回来。” 匆匆交代几句话后，谢薇便随着那几个太监走了。 从城东到皇宫，几乎贯穿了整个京城街道。 好在这几个太监带了宫里的轿子过来，谢薇坐在轿子里，倒也不觉得累。 这一路上，她心底一直在梳理着这件事的始末。 究竟是谁在太后跟前提了她？谁会有这么大的面子，竟然让太后答应请她一个普通平民女入宫，只为了给她煮一碗寿面？ 这话，听起来就跟玩儿似的。 要知道，太后寿宴是何等隆重，这个能在太后面前说动的人，一定是太后身边很重要的人才是。 可她刚来京城才几个月，京城中的朝中重臣，她除了认识秦相，秦湛，其他的…… 谢薇猛然一怔。 除去其他不可能的，唯一剩下可能的人，只有曹良！ 曹良又是太后的侄儿，若是他在太后面前说她会做面，从而说动太后，倒不是不可能。 谢薇几乎断定—— 这件事非曹良莫属。 他们两个人确实有过节不假，可曹良为何一定要把她请进宫里去？ 谢薇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这一趟入宫，看样子，前途凶险异常。 …… 大约过了大半个时辰，轿子入了皇宫的华直门，穿过冗长的甬道，最后停在了一处有些冷清的院落前。 谢薇下了轿子，前面的大太监对她道：“谢姑娘，今晚你就住在这里，等明日，有人会带你去御膳房。 记住，这里是皇宫。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不能听的也别听，还有，晚上你就在这院子里呆着，不得胡乱走动。” 大太监叮嘱了一些话后，院子里出来一个老嬷嬷。 “崔嬷嬷，这人，洒家就交给你了。” “袁公公放心，老奴定会好好管束的。” 大太监带着那几个小太监离开了。 崔嬷嬷看了一眼谢薇，没多余的话：“跟我进来吧。” 谢薇也没说什么，跟着崔嬷嬷进了院子。 这院子看起来不大，可到底也是皇宫内院，比在外面的房屋看起来还是富贵华丽许多。 院子里还有几个宫女，她们穿着统一的粉红色宫女服，梳着双头髻。每个人都在默默做事，没有人出声。 看到谢薇进来，也没人抬头看一眼。 谢薇以前只在电视里看过一些影视剧，上面演得皇宫内院跟她现在经历得还是有些不一样。 一时间，让她觉得有点不真实感。 崔嬷嬷把谢薇领到了一间里屋，对她道：“姑娘，晚上你就住在这里。” 谢薇打量了一眼，里面是一张通铺，估计是外面那几个宫女一起睡的。 谢薇点了点头：“多谢崔嬷嬷。” 崔嬷嬷没再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中午和晚上的时候，有人来叫谢薇去吃饭。 这宫里吃饭也是有讲究的，谢薇就跟那几个宫女一起吃的。 一人一个馒头，两个菜。 不算多好的伙食，不过谢薇什么都能将就，也没说什么。 晚上入夜后，大家都洗漱开始就寝。 谢薇也无例外。 身在皇宫，她知道明哲保身的重要性，不作妖，不多管闲事就好。 就这样平静地度过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崔嬷嬷就过来喊，声音冷厉地道：“起来！都起来！今日宫中寿宴，你们一个个皮都崩紧点，若是出了一点点差错，你们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宫女们连忙起来，谢薇本来就习惯了早醒，倒也不觉得什么。 吃了早饭后，有人过来带谢薇离开。 来得是一个穿着蓝色太监服的小太监。 “姑娘，请跟奴才走。” “好，烦请公公带路。” 小太监领着谢薇穿过几条甬道，走过几个别院，最后来到了御膳房。 小太监道：“姑娘，今日你的任务就是替太后娘娘做出一碗长寿面，请吧。” 谢薇道了谢，然后进了御膳房。 此时的御膳房内，众人正忙得不可开交，全都为着今晚的寿宴而做准备。 谢薇看了一眼，这时，有一个胖胖的老嬷嬷过来了，眼神不善地道：“你就是那个做寿面的姑娘？” “是。” “你快点的儿！快过来！” 老嬷嬷没什么耐心地拉扯着谢薇，把她带到了一处灶台前。 “你赶紧的！太后娘娘和皇上他们都等着呢！” 说着，她拿出一袋子面粉，“快点的啊！” 第346章 太后寿宴（1） 老嬷嬷说完就走了，只剩下谢薇一人。 谢薇望着这冷锅冷灶的，陷入了沉思。 今日太后寿宴，皇宫中一片喜庆祥和之景。 谢薇刚才一路走来，处处可见宫人们忙碌的身影，大家都在为太后寿宴而准备着。 此时的御膳房也是一样，每个人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洗菜切菜声，下锅翻炒声，吆喝声等，各种声音交汇在一起。烟火袅绕中，各种各样的宴席菜一道道摆列整齐，只待宴席开始后，由专门的宫女传菜。 在这一片繁忙之中，唯独谢薇站的这个地方，十分冷清。 大家都在做着自己的事，偶尔有几个好奇的目光投过来，大多也都很快散去。 没人打算来帮她，也没人多问什么。 生活在皇宫中的下人，大家都懂得明哲保身的重要性。 更何况，这个姑娘是大太监袁公公亲自吩咐过的，只有她一个人给太后准备寿面，任何人不得帮她。 这袁公公可是太后身边的总管太监常公公的爱徒，他的话，基本就代表了常公公的意思，而常公公的意思，也就是太后的意思。 虽然有人对谢薇的身份好奇，但是没人敢上前去多嘴一句。 他们只知道，这个姑娘太幸运了，也太不幸运了。 给太后做寿面，做得好，那是应该的。 做得不好，那就是小命不保。 谢薇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她一边和面，一边思索着。 如果是曹良把她“请”进宫里来，应该不只是给太后做一碗寿面这么简单吧？他这么大费周折地把她弄进皇宫里，到底想做什么？ …… 此时的慈安宫里。 太后已经梳妆完毕，她穿着一身深青色礼服，袖口是红色云龙纹样图案，那一头花白的银丝戴着龙凤珠翠，腰间佩戴着白玉环带，显得今日的她更加雍容华贵。 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微微一敛间，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让人不敢直视。 曹良早就候在门外了，见到太后出来，他立刻上前一步跪拜：“参见太后！” 太后轻轻抬手：“起来吧。” 曹良站起来后，一脸惊叹地道：“姑母真是美若天仙，让侄儿都不敢直视，只怕惊扰了仙女。” 太后听了这话，不由得轻轻一笑，“你这孩子，就会嘴贫。” 曹太后年轻时，自然也是芳华绝代。 只是年老迟暮，饶是保养得再好，也经不住岁月的痕迹。 但是，能被自己疼爱的后辈夸赞，哪怕明知道这夸赞有些过于夸张了，这心里还是开心的。 尤其，曹太后这一生为先皇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公主。 可是两个儿子都在夺嫡争斗中相继被害，唯一的公主也早已远嫁。 她身边最亲的，也只剩下曹良这个唯一的侄儿了。 曹太后偏爱这个侄儿，也是朝中上下，人人皆知的。 屏退了左右后，太后这才对曹良道：“你指的那个姑娘，如今她人就在宫中。” 曹良一大早过来这边，就是为了这件事。 听言，他高兴地替太后轻轻捶着肩道：“姑母，你对侄儿太好了！” 太后眸光微转，状似不经意地问：“阿良，你千方百计地把人家请进了宫里，姑母倒是想问问你，你想做什么？” 曹良在太后面前不敢隐瞒什么：“实不相瞒，侄儿……中意她。” “哦？”太后轻轻一声，“不过就是个平民女，你堂堂丞相之子，中意一个姑娘家，何须如此大费周折？” “姑母，你不知道，那姑娘，性子烈得很，侄儿打不过她。”曹良挠头，一脸无奈。 “……” 饶是心志坚强的太后，此时也不由得有几分惊讶。 继而有些无奈地叹气。 她这个侄儿，太不争气了！ 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因为一个普通女子，就这么畏头畏尾！ 幸好那日之后，她又让人暗中去调查了一番那个姑娘的背景。 这才让她发现，原来那姑娘与秦相之子，如今的禁军都指挥使秦湛关系亲近。 而且，恰巧听说他们与曹良还有过节。 有了这个契机，太后这才顺水推舟，把那个姑娘请进宫里来，只为了…… 想到此，太后嘴角轻轻微勾：“好了，既然人都已经在这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曹良开心地道：“侄儿多谢姑母成全！” 太后颌首，“记住，毕竟是宫里，不可造次。” “是，侄儿谨记。” “下去吧。” 待曹良退下后，太监总管常公公，也是太后身边的心腹之人进来了。 他俯身在太后的耳边说了几句。 太后轻点头，眸底笑意透着几分冷凉，问道：“皇上那边呢？” “回太后，皇上已经整装待毕，只等太后您老人家过去宴席那边了。” “嗯。”太后轻轻摩挲着修长圆润的指甲，“走吧，去宴席。” …… 长春宫。 此次太后的宴席，便是在这里举办。 负责这次寿宴的人，是恒王。 这阵子，他一直在忙着太后寿宴的事。其实说忙，也不过是根据礼部的安排，做一些适当的调整。 但是这对于他来说，已经是相当头疼了。 这一次太后寿宴，四面八方的各国来使都来庆贺，这各种安排容不得出一点点差错。 好在，目前看来，一切都还算顺利。 长春宫内布置得十分华贵，正中的主位有两个位置，一个是皇上坐的龙椅，旁边便是太后的位置。 底下大厅内，依次是丞相以及各国使臣的座位，接着是朝中重臣以及朝臣家眷之位。 午时过后，前来参加寿宴的朝臣们以及他国来使陆陆续续地开始入宫。 毕竟是太后寿宴，大家的脸上都洋溢着笑色，朝臣们互相打着招呼，家眷们难得参加这样的宫宴，自然也是相互交谈着，联络着。 整个长春宫内，一派和乐融融。 随即，他国使臣也开始入宫。 有太监在门口高声唱喝：“……南疆来使，二皇子卫黎、揽月公主入宫参宴！” 随即，只见一道高大强健的身影，阔步走进来。 他身边还跟着一位穿着南疆服饰的美丽姑娘，一双大眼睛，好奇地转啊转。 第347章 太后寿宴（2） 这对兄妹二人走进来，立刻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大虞跟南疆打了十几年的仗，这位南疆二皇子，在南疆享有盛名，在大虞，也是人人谈之色变的一个人。 传言中，这位二皇子，喜怒无常、争强好战，若不是他，大虞和南疆也不会打了这么多年，弄得劳民伤财、国库紧张。 大虞还为此牺牲了那么多将士。 所以，众人对这位南疆二皇子，可没什么好脸色。 至于那来和亲的南疆公主，说好听的，是和亲。难听点，那就是如今的南疆皇帝为了讨好他们大虞而送过来的一份“礼”。 卫黎目不斜视，昂首挺胸，一脸平静地走进来。 对于别人的目光，他平静的黑眸下是一抹暗藏的冷厉和嘲讽。 揽月对别人看自己异样的目光有些不解，不过她一向心大，并没有在意。她只是在心中忍不住赞叹这宴席好华丽，好美。 比南疆皇宫里的宴席还要豪华。 在进皇宫之前，二皇兄说过，让她不要乱看，不要乱说话，小心行事。而且，必须紧跟在他身边。 揽月记住了，所以她一个字都不敢说。 二人走到指定的位置后坐下。 众人打量的目光也散去。 皇上和太后都还没有来，宴席上大家也相对自在轻松些。 没过多久，其他国家的来使也都到了。 北梁的小王爷，东宴的墨郡王，还有其他一些小国家的来使一一落座。 大家同为外国来使，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四方别院，见到面了，自然也要相互打个招呼，客气一番。 这一聊，自然就说起了昨日四方别院遇刺一事。 好在大家都没怎么受伤，只是虚惊一场。 只不过，这样的事发生在大虞，众人心底多少还是有点不痛快，言语间，有些暗讽大虞的禁军守卫不严之意。 卫黎抿着唇，未发一言。 就在这时，传来太监的高声唱响：“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 所有人一起起身，跪拜行礼。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参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只见长春宫门外，一道明黄的身影缓步走进来。 紧随其后的，是一身深青色礼服的太后娘娘。 二人走到主位，分别落座。 这时，只听一道温和醇厚的嗓音响起：“众爱卿平身。” “谢皇上！” 朝臣们起身后，分别落座。 由此，今晚的寿宴才正式开始了。 宫女们鱼贯而入，开始给每一桌席宴呈上酒菜。 待到酒斟满了后，皇帝端起酒杯，道：“今日是太后寿辰，儿臣在此祝愿母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其他朝臣们也跟着一起端起了酒杯，共同道：“祝愿太后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太后端起了酒杯，笑道：“皇上有心了。众卿家免礼！” 随后，众人饮下这杯酒。 萧恒站在厅堂中，对着皇帝和太后拜了拜，道：“今日母后寿辰，儿臣特为母后准备了一份寿礼。祝愿母后福寿康宁！也祝愿我大虞国泰民安！” 皇上轻笑：“好，恒王有心了。” 太后也笑着道：“恒儿辛苦了，母后倒是很想知道，你给母后准备了什么样的寿礼？” 萧恒道：“请母后欣赏。” 随后，有乐者开始奏乐，宴席上响起一阵悦耳的丝弦声。 接着，一群穿着漂亮舞裙的舞者袅袅娉婷地鱼贯而入，踩着乐声开始起舞。 第348章 有人要见她 这些舞者是萧恒特意去外面寻的，她们一个个花容月貌，身段婀娜，跳着舞的样子犹如落入花簇中的仙子一般，轻盈美丽，令人移不开目光。 一曲舞毕，那些舞者齐齐走上前，跪拜道：“祝太后娘娘日月昌明！万寿无疆！” 太后望着这些舞者，心情也非常好。 “好好好，都有赏。” 说着，太后又看向萧恒：“恒王这份寿礼，哀家十分喜欢。” 萧恒道：“能为母后贺寿，也是儿臣的一番心意。” 两人这番母慈子孝的情景，若是让不知情的人来看，还真挺感动的。 不过，在场的朝臣们，又有谁不知，太后和恒王只不过是在维持表面的功夫罢了。 但是，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这场寿宴，还是在一片祥和美好的恭祝声中继续。 那些想趁机巴结的朝臣和外国来使们，一个个纷纷起身恭祝太后长寿安康。 趁机再送上一份别有心思的贺礼。 而太后也秉承着“一切为了大虞，只愿大虞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着想，他们的这份心意收了，但是所有的贺礼全都未收。 至于皇帝，自然也逃不过众朝臣和外国来使的恭祝。 酒菜一道道地陆续上着，歌舞乐声不断。 众人推杯换盏，整个宴席，好不热闹。 卫黎坐在首位以下第二张桌子，揽月的桌子就在他旁边。 酒至半酣，卫黎也端起酒杯，分别敬了太后和皇上一杯。 揽月学着他，有模有样地也端起酒杯，敬酒。 太后笑着打量卫黎，道：“二皇子和揽月公主远道而来，是为我大虞之荣幸，哀家之荣幸。不知二皇子和揽月公主对我大虞的印象如何？” 卫黎客气地道：“回禀太后，大虞地广物博，人杰地灵，令人向往。” 揽月跟着点头，神情有些娇憨：“回禀太后，我二皇兄说得是，你们大虞有好多好玩的好吃的，还有姑娘也非常……” 卫黎淡淡地扫她一眼，揽月自知说错了话，她悄悄畏缩了一下，不敢再说下去。 太后却有些好奇地笑着问道：“哦？我们大虞的姑娘怎么了？” “……”揽月抿着唇，不敢说。 太后的目光微微落在卫黎身上。 卫黎淡声道：“太后问话，怎么不回话？” 揽月这才小声地道：“大虞的姑娘……非常美！揽月很喜欢。” 太后听言，忍不住笑出了声，促狭道：“想不到揽月公主如此喜欢我们大虞的姑娘，那……男子呢？我们大虞的男子，揽月公主瞧着可喜欢？” 揽月不敢乱看，脸上忍不住有些绯红，她有些慌乱无措地偷瞄了一眼卫黎。 这个时候，她唯一能仰仗的人只有二皇兄。 卫黎适时给她解围：“回禀太后，大虞的男子骁勇善战，个个都是英雄。我们南疆的子民，都非常钦佩。” 这些官话，也就是说给其他人听听罢了。 毕竟是太后的寿宴，总不能一直冷场。 太后对揽月似乎很感兴趣，她笑着道：“揽月，哀家一瞧见你，就十分欢喜。说来，哀家的侄儿至今尚未娶亲。既然你是奉命来我们大虞和亲的，哀家也不跟你绕圈子，不知，你对我这侄儿可相得中？” 说着，她微微转移目光，喊：“阿良，你出来。” 然而，无人回应她。 太后微微蹙眉，这时，常公公在她耳边道：“曹公子刚才离席了。” 太后眼神微冷，问：“他去哪了？” 常公公神情有些犹豫，声音也压得更低了些：“他……朝御膳房那边去了。” 太后便知道曹良干什么去了。 可这是自己应了他的事，也不好说什么。 再看向揽月时，太后已经一脸如常，“我那个不争气的侄儿，偏偏这个时候身体不便，离席去了。等他来了，哀家定让他过来给二皇子和揽月公主敬一杯酒，赔个不是。” 卫黎拱手道：“太后言重了。” 揽月则是吓得不敢说什么。 她之前也听说过，似乎大虞这边的皇上和太后，有意让她嫁给那个镇南将军。 太后娘娘她刚才为何要问她有没有相中她的侄儿呢？ 揽月看向卫黎，然而卫黎一张脸淡漠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 眸色微敛，卫黎独自饮了一杯酒。 …… 御膳房。 寿宴上准备的菜品已经全部上齐全了。 那些辛苦了一天的大厨们，此时都忍不住放松下来，一个个擦着额头的汗，互相坐在一起闲聊着。 “也不知道太后的寿宴什么样的？真想过去看看。” “你想得美！那些贵人们呆的地方，你一个小小的奴才，哪轮到你的份？！” “就是。那些贵人们，能吃上一口我们做的菜，都是我们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对，说的没错。” 有人突然“诶”了一声，“对了，是不是只差一道寿面还没有上了？” “对，就差寿面了。” 说这话时，其他人的目光忍不住转向了一旁的谢薇。 她今天早上才来，只在这御膳房待了一天，大家对她都有几分好奇，只不过也不了解，这一整天，也没人跟她说话。 此时，大概是闲下来了，有一位在谢薇身边的老嬷嬷忍不住问她：“姑娘，你寿面做好了吗？” 谢薇点头：“做好了。” “姑娘，你究竟是什么来历啊？竟然落到了这么好的差事！” 谢薇想了想，摇摇头，“我没什么来历。” 她说的是实话，但是在场的那些人，显然不相信，全都一脸怀疑地盯着她。 谢薇轻轻耸肩，他们不相信，她也没办法。 就在这时，有一个小太监走进来，喊道：“哪位是谢薇谢姑娘？” 所有人的目光刷地一下看向谢薇。 谢薇站起身，道：“我是。” 小太监看她一眼：“你跟我走吧。” 谢薇走到小太监身边：“请问公公，我们要去哪？” 小太监低声道：“有人要见你。” 谢薇疑惑地皱了眉，“谁要见我？” “姑娘，不该问的别问。你跟着我走就是了。” 小太监这么说，谢薇也没再多问什么了。 皇宫很大很大，谢薇跟着小太监九曲十八弯地绕来绕去，哪怕她的记忆力再强悍，在走了一道道门，过了一座又一座的宫苑，穿过一个个假山凉亭后，她还是迷失了方向。 期间，她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公公，我们究竟要去哪里？” 小太监只道：“你跟着我走就是了。” 中途，谢薇隐约听到一阵丝弦歌声，还有热闹的人声。 她抬头一看，前面不远的一座院内灯火通明，想必那就是今晚举办寿宴的地方。 而且，她发现奇怪的一点—— 这个小太监带她走的路都比较暗，更巧合的是，这一路走来，竟然连一次宫内巡逻的侍卫都没有遇上过。 这就有点让人怀疑了。 既然是有人要见她，谢薇猜想，今晚她是来给太后做寿面的，寿面还没有呈上，就算太后想见她，也不必如此遮遮掩掩的。 谢薇不由得想到了另一人。 曹良。 看样子，想见她的人，就是他。 除了他，谢薇也想不出别的什么人。 他想方设法把她弄进宫里来，现在这个时候又要见她，指不定打着什么歪主意呢。 谢薇在进宫之前，皇城的守卫就搜过一次身，她身上不给携带任何利器。 刚才在御膳房的时候，她悄悄藏了一把短刀。 不知道她用这把刀能不能脱开身？ 这里毕竟是皇宫，不到万不得已，谢薇也不想惹事，最好是能悄悄化险为夷。 所以，目前她还是静观其变，等会看看曹良到底想做什么再说。 又走了一会儿，小太监终于停下了，他看着眼前的宫门，对谢薇道：“姑娘，到了。你进去吧。” 谢薇轻轻点头，仔细地打量着小太监的样貌，把他记下来。 小太监赶紧低下头，催促：“姑娘，快进去吧，那人在等你。” 谢薇点点头，推开宫门，进去了。 她一进去，那小太监便把宫门关上，并且上了锁。 听到锁门的声音，谢薇不由得冷笑一声。 她从袖筒里抽出短刀，一只手握住刀柄，悄无声息地往里面走。 这座宫殿十分安静，而且看刚才走过来的路径，这里还非常偏僻，想必平时没什么人走动。 暗夜下，整座宫殿庄严而肃穆，门口挂着的匾额上书写着“华阳宫”三个鎏金大字。 谢薇轻轻推开门，屋内有些昏暗，只有一盏微弱的油灯照明。 宫殿内，静寂无声。 “什么人想见我？”谢薇扬声问道。 一阵风呼啸而过，噗地一下，吹灭了那盏灯。 谢薇蹙了蹙眉，第六感告诉她，这一切都显得十分不对劲！ 她正想转身走，不管曹良引她来的目的是什么，这里都不能久待。 可她刚转身，却隐约听到有女子的抽泣声传来，接着还有一些挣扎声、尖叫声。 谢薇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她顾不上其他的，立刻打开身上带着的火折子，借着光源，她踏进宫殿内，寻找了几处后，她见到其中一个房内有灯火。 而那女子的哭声也越来越清晰。 混着一些其他杂乱的声音。 谢薇毫不犹豫地跑过去，一脚踢开了房门。 这一看，却让她大吃一惊！ 第349章 华阳宫变（1） 屋内烛火的光线有些黯淡，但能看得清楚，那张凌乱的大床上，男子和女子交叠在一起，两人衣衫半褪，姿态暧昧。 女子哭泣地挣扎着，然而她的力气太小，根本挣脱不开男子，她只能拼命地嘶喊着，哭得嗓子都哑了。 男子的神情痛苦而欢愉，脸颊潮红，眼神迷离茫然，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谢薇看到这一幕，她惊得瞪大眼。 她以为她会看见曹良，却怎么也没想到撞见这一幕。 而床上的女子在听到有人踢开门后，她猛地一惊，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身上的男子，踉跄着跑下床，在看到谢薇时，她一瞬间冲进谢薇的怀抱里，紧紧地抱住她，全身都忍不住颤抖着。 “救，救救我……” 女子哆嗦着，声音沙哑如蚊呐般跟谢薇说着。 她不是别人，正是谢薇昨天在护城桥上遇到的那个姑娘。 看她的头饰和衣服，谢薇猜得没错，她真的是那位南疆公主。 而床上的男子…… 他在一怔后，双手抱头，似乎很是痛苦，转眸一看，在见到谢薇时，原本猩红的眸子更加赤红，他起身下床，往前走了几步，却又往后退几步。 他的眼底聚满了痛苦，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控制他的意识。 这人，是谢薇怎么也没预料到的人——林麒云。 林麒云此时只穿了一件长裤，上衫大敞，露出结实而健壮的上身，浑身的肌肉紧绷着。 他的身上有很多又细又红的抓印，估计是刚才南疆公主挣扎时挠的。 他痛苦地退了一步又一步，然而看到谢薇的脸，他的表情忽变，眼神一霎间暗沉下来，夹裹着冷厉的气势，他伸出五指，一下抓住了谢薇的肩膀。 谢薇怀里的揽月吓得尖叫一声，眼一闭，瞬间晕了过去。 谢薇忙着接住她，这一边，她的肩头被林麒云手指一抓，她疼得皱了一下眉，只能硬生生接住这一招。 林麒云的武功应该跟秦湛不相上下，她根本不可能打得过他，看他这幅样子，想必是中了什么药物控制了他的神智。 谢薇当机立断，手中的短刀飞射而出—— 出于武者的下意识反应，林麒云偏头侧身，躲过这一招。 谢薇趁机在他后颈狠狠一劈，想把他劈晕。 然而，她还是有些低估了林麒云的功力，药物使他的反应慢了一些，但是谢薇的动作也不快，她这一掌，劈得有点偏。 大概是疼痛，让林麒云的眼神迷茫了一下，他歪了歪脖子，转过头时，那双眼猩红似血，盯着谢薇时，仿佛有无尽的血火在蔓延。 谢薇心中一凉。 心想：这下完了。 她怀中还抱着南疆公主，她又打不过林麒云。这个时候，竟然只能以一种“等死”的心情来面对。 就在这时，这屋里突然传来一道惊叫声：“你，你是谁啊？！” 谢薇抬头一看，只见曹良不知从哪儿出来，站在了林麒云的身后，一脸震惊地指着他。 林麒云听到声音，转身往后看。 他一动，曹良这才看到抱着南疆公主的谢薇。 他顿时睁大眼，惊得结巴了，“谢，谢……谢薇！” 谢薇眼神一厉，紧接着地喊：“曹公子！快点打他！” 这个时候，能拖住一时是一时。 曹良一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听到谢薇的话，他根本来不及反应，林麒云已经朝他攻击过去。 曹良根本不会武功，他只能慌乱无助地转身在屋里乱跑。 谢薇趁机把南疆公主放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好，又脱下自己的外衫给她披上。 而这时，曹良也顶不住了，他崩溃地喊：“谢薇，你告诉我，这他妈什么情况啊？！” 幸好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快速而有序的脚步声。 还有一些说话声。 紧接着，宫门被打开，一群人冲了进来。 曹良刚好被林麒云抓住，按在地上一阵乱揍。 曹良被揍得鼻青脸肿，嗷嗷大叫。 谢薇正要上前帮忙，仿佛有一阵风从她面前刮过去，接着，有人伸手拉起林麒云，“麒云，你疯了！” 林麒云被人制止，他似乎很是恼火，转而攻击那人。 秦湛熟悉林麒云的武功招数，没几下，便把他制住，一掌劈下去，林麒云终于晕了过去。 到了这一刻，一切才终于平静下来。 谢薇长松了一口气，看着一脸冷峻的秦湛，她道：“幸好你来了。” 曹良捂着被揍得流血的鼻子和嘴巴，啊啊大叫，“啊！我流血了！” 不过，没人关心他。 秦湛穿着一身银色护甲，手拿长剑，望着这屋内混乱的一切，蹙眉问道：“薇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薇道：“说来话长，这件事暂时不可声张……” 她的话还未说完，只听门外忽然有太监高声唱和：“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 一听到这句，谢薇和秦湛心里同时咯噔一下。 两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见一大群人，前呼后拥地全都进来了。 整个华阳宫，顿时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而这一夜，才刚刚开始。 …… 皇上和太后娘娘的到来，令人始料未及。 谢薇和秦湛，以及他的属下众人，只能先跪下迎接。 “叩见皇上！叩见太后娘娘！” 皇上和太后娘娘也是听到有宫人禀告，说是有人混入宫中，在宫内行不轨之事。 在太后寿宴这一天，有人胆敢在宫中做出如此恬不知耻、大逆不道之事，皇上和太后娘娘都十分震怒，立刻让那宫人带路，原本在长春宫里举办的宴会也暂停，所有在场的朝臣们也跟着皇上和太后娘娘一起来到华阳宫这边。 众人看到屋内这混乱的场景时，只要是长眼睛的人，一眼就知道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一时间，有人震惊，有人好奇，有人幸灾乐祸，也有人，胆颤心惊，还有人，震怒非常！ 卫黎一眼看到晕在椅子上的揽月时，他立刻上前一步，目光冰冷如寒剑，盯着地上晕倒的林麒云，又落向谢薇和秦湛身上。 他的声音冷如地狱而来的幽魅，每一个字，都冻得人发抖：“谁能告诉我，我们南疆的揽月公主怎么了？” 第350章 华阳宫变（2） 整个华阳宫内，气氛沉闷，透着一股诡异般的安静。 前厅内。 主座上，坐着皇上和太后娘娘。 次座上，坐着一脸冷厉的卫黎。 揽月公主已经被人带下去休息了。 至于林麒云，已经被禁军带下去，关押大理寺的大牢里。 其余涉及到的众人，都在堂下跪着。 卫黎刚才说的是“南疆的揽月公主”，这一身份表明，就是告诉众人，这件事，关乎着南疆与大虞的关系，其意义，非同一般。 太后望着眼前这一切，眼神幽暗了几分，她淡淡瞥了一眼身边的常公公。 常公公自知事情办得不漂亮，惭愧地垂下头。 太后警告他一眼，这件事，之后再算账。 眼下，她倒是要看看，皇帝会如何处置这件事？ 事情虽然没有按照她想要的发展，不过，能变成现在这样，似乎也不错。 她眼中带着一抹饶有兴味，神情却很严肃，淡声道：“皇上，这件事事关重大，你可得好好处置才行。” 皇上眸色暗了一下，望着地上跪拜的人，他眼底情绪未明。 “秦爱卿，你来说，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今，朝臣和来使都在这里。事关南疆公主的清誉，这件事，就算想大事化小处理也不行了，必定要当众给个交代。 秦湛单膝跪地，拱手道：“回禀陛下，微臣今日负责宫中守卫。刚才在附近巡逻时，听到华阳宫内传来异响，便率下属冲了进来。进来之后……之后，便见林将军神智不清，正在攻击这两位姑娘和曹公子，微臣立刻出手，制止了林将军。” 皇上转而看向了谢薇：“你是何人？” 谢薇道：“回禀皇上，民女谢薇。奉太后娘娘懿旨，进宫给太后娘娘做今日的寿面。” 皇上看向了一旁的太后，“母后，可有此事？” 太后神情淡淡的，“嗯，确有此事。”她笑着看向一旁的曹良：“这件事啊，说起来也是阿良对哀家的一片心意。他跟哀家说，民间有一女子，做的面条非常劲道味美，想让她来给哀家做一碗寿面，哀家不忍拂了他的好意，想着，不过是一碗寿面而已，便下旨让人把她请进宫里了。不过——” 太后突然话题一转：“哀家已经吩咐过，让人好好待她，不得怠慢。等她做了寿面后，便放她离开宫中。” 说到这，她的目光不轻不重地落在谢薇身上。 谢薇听到这话，心中顿时警惕起来。 太后这话，明显是在误导别人，把她自己也撇得干干净净。 她越是这样说，谢薇心中反而存疑。 “既然如此，为何你会出现在这华阳宫？”皇帝的声音不由得冷沉下去。 谢薇听着这声音，总觉得有些耳熟，她悄悄抬起头，偷窥了一眼皇上。 这一看，却让她心中暗惊。 眼前的皇帝，穿着一身明黄的龙袍，身姿挺拔如松，眉眼清隽温雅，肤色冷白。他的眸光淡而沉静，给人一种遥远的疏离感。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的年龄，像个十分有魅力的成熟大叔。 皇上竟然这么帅。 谢薇这一眼，刚好被皇帝捕捉到了，他眼色一沉，谢薇连忙低下头，冷静地答：“回禀皇上，是有一位公公领我过来的，他说，有人约我在这里相见。” “何人约你？” 谢薇摇摇头：“我来到此处，只看见……” 她未尽的话语，哪怕不说，别人也明白。 座上的卫黎，此时眸光冷淡地落在她身上：“你看见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有没有意外？嘿嘿~~ 第351章 华阳宫变（3） 谢薇眸光轻抬，看了一眼卫黎。 这位传言中能征善战的南疆二皇子，他看起来十分年轻，约莫二十多岁。长得十分高大健硕，那张脸，犹如刀削斧刻般棱角分明，眉色深浓，一双墨眸幽深冷厉，薄唇抿成一线，坚毅的下巴给人一种高冷凌厉的气势，让人有些畏惧。 谢薇明白他的意思，他想让她把刚才看到的情形说出来。 可是，不管是为了揽月公主的名誉，还是林麒云，她都不想说。 这件事绝非表面上这么简单。 但卫黎的意思，显然是让她当众说出实情。 她心里有些疑惑，揽月公主不是他的妹妹吗？难道他不在意揽月公主的声誉，也不在乎南疆的脸面？ 谢薇一直没有说话，众人的目光不由得都看向了她。 太后脸色微沉，轻柔的嗓音却给人一种十足的威压感：“二皇子问你话，为何不回答？” 谢薇知道躲不过，只得道：“回禀太后、二皇子。民女不回答，只是在回想当时的情形。 当时……屋内昏暗，民女并未发现约我的人，我正准备回去，就听见一阵女子的叫声。我心有疑惑，便进来看了看。只是屋内十分昏暗，民女并未看清楚什么。 后来只见揽月公主朝民女扑过来，大概是受惊过度，立刻晕了过去。这时，林将军朝民女袭击过来，民女怀里抱着揽月公主，又打不过林将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曹公子犹如天神降临，突然出现在林将军的身后。我来不及多想，便大喊一声，让曹公子帮忙制止林将军！ 在这，民女要万分感谢曹公子，多亏了他，民女和揽月公主才能得救。也是他，阻止了林将军，一直到这位秦将军赶过来后，才制住了林将军。 以上，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 谢薇说完后，一旁被打得鼻青脸肿，嘴吐血沫的曹良忍不住咧开嘴笑了，只是一笑，嘴角又扯痛，忍不住嘶了一声。 众人的目光也全都落到了曹良身上。 太后温声问道：“阿良，她刚才说的，可是事实？” 曹良一只手捂着扯痛的嘴角，不住地点头道：“对对对！谢姑娘说的全都是真的，就是这样！” 皇上看着他，忽然问一句：“曹良，你为何在此处？” “……”曹良一瞬间傻了，哑口无言。 他总不能说，他是为了做坏事，才故意提前在这里埋伏的吧？ 他的目光乱瞟，一脸心虚。在朝臣中，他看到了自己的亲爹。 曹东运此刻的内心，恨不得没生下这个儿子！ 知子莫若父。 看他那一脸心虚的样子，他就知道曹良今晚又闯了大祸。 但是，儿子的祸已经闯了，显然他现在没主意了，当爹的只能给他想法子找补。 曹东运上前一步，行礼道：“启禀陛下，此事都怪老臣。今日宫宴，老臣偶感身体不适，又恐扫了陛下和太后娘娘的兴，便没有声张，只让犬子去这华阳宫附近的百草园替老臣采一些草药服用。想必是犬子在附近听到了异声，这才赶了过来，适才救下揽月公主和这位姑娘。” 皇上听言，看了一眼曹东运，又看向曹良：“果真如此？” 曹良忙不迭地点头，慌慌张张地道：“回禀陛下，确实如此。我爹他，他肚子疼……他让我过来采药，对，采药！我我我……我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这里面有声音，我就进来看看，结果就看到……就看到刚才谢姑娘说的那样，那个什么将军在打她。我当时吓坏了，不过，好歹我也是堂堂男子汉，岂能让两个姑娘被受欺负？我就上前抱住他，我这样……” “好了，不必再说了。”皇上出声打断他。 曹东运父子俩的话，都有漏洞，尤其是曹良的话，根本不可全信。 不过，很显然，此时不宜深究下去。 皇帝沉吟片刻，一脸冷沉地道：“今夜之事，事关南疆公主与我大虞将军的声誉，兹事体大。传朕令下，着，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法司会审。定要把此案查个水落石出！在场所有涉及人员，全部先押入大理寺大牢，待此案审查结束，再作定断！” “是！” 皇帝一声令下，没人再敢说什么。 很快有人上前来押着谢薇和曹良。 曹良听说要去坐牢，受不了地捂着自己的疼，眼泪汪汪地看着曹东运，“爹，救救我！儿子不想去坐牢！爹！姑母！” 曹东运一双眼眸冷厉非常，索性懒得看他。 太后抬手拦了一下，伸手轻轻地摸着曹良的脸，一脸心疼地道：“阿良，你放心，皇上只是暂时收押你一下，若你没做错什么事，相信过不了几天就会出来的。放心，啊。” “姑母！姑母！”曹良哭得眼泪哗哗地流。 从小到大，他何曾受过这样的苦？ “乖，去吧，姑母相信，皇上定能给你一个清白的。”太后说着这话，眸光不由得瞟向皇帝，有些意味深长。 谢薇也很快被人带下去，临走之前，她只来得及看了一眼秦湛。 秦湛对她轻轻点头，目光坚定。 他想让她放心，他一定会想办法去救她的！ 谢薇看懂了他的意思，什么话也没说，双手背向了身后，坦然而走。 在转身之际，她的视线无意间撞上了卫黎。 应该说，从刚才开始，卫黎的视线一直不曾离开过她。 两人的视线相交，一刹而过。 谢薇却忍不住一阵心惊。 卫黎的眼神，冷暗、幽沉，像一团浓墨，深得让人看不见底，似乎还带着一抹淡淡的讥笑。 直到被关进了大理寺的大牢，牢门一锁。 谢薇靠在墙上，忍不住闭上眼，双颊微鼓，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双手抱头，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发。 继而，轻嗤一笑。 今晚这都特么的遇到的什么破事儿！！！ 她早就想到，进皇宫可能没那么顺利。 但没有想到，最终竟然把自己送进了大牢里来。 也真是，人生无常，什么奇葩事都能遇到。 这一夜，对于有些人来说，格外漫长。 勤政殿里。 皇帝正在单独询问秦湛。 今夜的事，他作为禁军首领，没有守卫好皇宫内的安全，其罪也难逃。 只不过，皇帝暂时还需要他，便没有先罚他，等到这件事了了，再让他去自行领罚。 “说说吧，今晚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皇帝脸色平静，只是语气不由得沉冷几分。 秦湛单膝跪下，扣手道：“回禀陛下，今夜末将和林将军，以及众将士等奉命守卫皇宫，一直戒慎，从未懈怠。末将也不知林将军他……为何会出现在华阳宫。” “你不知？”皇帝脸色一沉：“你怎会不知？林麒云不是应该跟你在一起的吗？！” “是。只不过……”秦湛说起这件事，眸色也幽暗了几分。 话说回今夜之前。 长春宫寿宴开始后，秦湛带着守卫就守在长春宫外围。 林麒云今晚也被调到宫中，负责守卫一职。 当时，他带着手下的人过来跟秦湛换班。 两个人还聊了几句，当时来看，林麒云并无什么异常。 就在他们聊着的时候，宫女们也开始给宴席上菜。 两个人就在宫门口站着，有一名宫女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怎么了，一不小心，在上台阶的时候，脚步不稳，差点摔倒。 林麒云就在一旁，出于下意识的反应，他伸手帮忙扶了一下那个宫女。 宫女惊慌不已，连忙道了谢。 幸好她端的菜并未洒出来。 随后，宫女就进去了。 除此意外，并没有什么异常。 再之后，秦湛就跟林麒云换班，他带着守卫去巡逻，林麒云带人守在长春宫的门口。 等秦湛巡逻一圈回去后，却不见林麒云的身影。 一问之下才得知，刚才林麒云护送一位女子走了。 秦湛便问：“那女子是谁？” “好像是南疆公主吧？”其中一名守卫说。 “他们离开大概多久了？” “约莫有一盏茶的功夫了。” 秦湛一听，不由得皱了皱眉。 他了解林麒云的性子，就算有什么事情，他也不可能跟南疆公主单独呆那么久的。 他担心会出事，立刻就带人去搜查。 然而，还是慢了一步。 等他带人到华阳宫附近，听到里面有声音，一下子冲进去时，那一刻，看到当时的情形，他心中不由得一凛！ 林麒云的状态不对劲，一看就像是中了令他神智大乱的毒药！ 更让他不敢相信的是，谢薇和曹良都在现场。 而，没等他来得及问什么，皇上和太后娘娘他们也都到了。 事情发展的太快，就连他也一时有些回不过神。 如今再梳理一遍，他知道，事情就出在那个差点摔倒的宫女身上。 只不过，当时他和林麒云都没在意那名宫女长什么样，若是有人故意下毒，此时那个宫女恐怕也找不回来了。 听完了秦湛的口述，皇帝沉默了很久。 谁都知道，今夜的事情绝不是那么简单的。 每一步，似乎都透着某种目的。 “找最好的太医去医治林将军，务必把他治好！另外，他中的是什么毒，一定要查出来！” “是！” “还有，那位姑娘和曹公子，暂时不准任何人探视！等案件调查审理再说。” “……”这一次秦湛没立刻答应，而是犹豫了一下，跪下问道：“末将斗胆，请问陛下，末将……能否去探视一下林将军？” 第352章 太后的计谋 听到秦湛这么说，皇帝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去吧。” 秦湛没有多留，很快起身退下。 他走后，整个勤政殿内，除了皇帝，空无一人。 昏黄的烛火奋力燃烧着，偶尔发出一声滋滋的响。 显得殿内更加空旷、静寂。 皇帝坐在御案后，一只手支着额，眼帘微阖。 不知过了多久，他身边的福公公无声地来到他身边，劝道：“陛下，夜深了，该歇着了。” 皇帝轻轻睁开眼，未发一言。 随即，他起身，却没有去寝宫，而是去了南音阁。 当今大虞天子景成帝，不惑之年，却不迷财色，一心修道，这几乎是众人皆知的一件事。 而皇宫内，人人皆知，南音阁就是皇上在宫内修建的一座道观。 南音阁内供奉着三清尊神，景成帝平日除了处理政务之外，大多数时间都在南音阁内烧香参拜，潜心修道。 福公公见皇上又进去了，已经见怪不怪，什么话也没说，就老老实实地在门外候着。 景成帝进了南音阁后，燃了三炷香，朝着供奉的尊神拜了拜。 随后，他绕过神位，来到侧边的小门，推门进去。 不多时，有一道黑影闪现，跪在他面前。 “主子，属下去迟了，今晚传菜的那名宫女和那位传话的太监都已被灭口！” 景成帝目光微沉，脸上却很平静，这种结果，他已预想到。 “你亲自去一趟大理寺，务必保证那位谢姑娘和林将军的性命。” “是。” 黑影得令后，迅速消失不见。 景成帝双手握了握拳，神情间，隐隐有些愤怒。 今夜之事，牵动甚广，稍有不慎，恐怕就会引起更多的麻烦。 …… 慈安宫内。 这时辰了，太后也还没有睡下。 她似乎也在等候消息。 没多久，常公公进来了。 屏退了左右后，常公公小声回道：“启禀太后，事情已然办妥。请太后娘娘放心。” 太后还穿着今晚寿宴上穿着的那套礼服，眉稍微挑，一丝凌厉之色倾泻，声音却是轻轻柔柔的。 “放心？你让哀家如何放心？” 常公公大惊，连忙跪下：“是奴才办事不力！求太后娘娘责罚！” 常公公毕竟跟着太后几十年了，也算是她最得力的心腹。 太后闭了闭眼，神色间有些松动，“罢了，起来吧。” 常公公知道，太后这意思，就是不追究了。 他站起身：“奴才多谢太后娘娘！” 太后有些惋惜地道：“本来今夜，应该让秦相寝食难安的才是。” 常公公垂下眼，自知理亏，不敢说什么。 今夜的事，原本应该万无一失，没想到还是出了差错。 前阵子，在曹良入宫提议让一个民间女子进宫来给太后做寿面的时候，太后表面上答应了此事，事实上，私下里却让人去打探了一番。 太后再疼爱曹良这个侄儿，也不会拿自己生死攸关的吃食做赌注。 经过打探，太后得知，这位谢姑娘不仅是曹公子相中的姑娘，还跟秦相的长子秦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两人不仅认识，关系还很亲近。 太后一直忌惮秦氏一族对皇室的影响，有心除之。 再加上这次皇上有意让南疆公主和秦湛和亲，如此一来，秦氏一族的地位更加稳固，这对太后来说非常不利。 此次，便是一次良机。 本来今晚的计划是那传菜的宫女把毒下到秦湛的身上，然后再让南疆公主外出，借机引她去华阳宫，继而让人传话，就说华阳宫内有人听闻异响，太后再在宴席上推波助澜，引皇上和所有朝臣们以及来使们去一看究竟。 只要秦湛和南疆公主二人在华阳宫内，不管他们二人有没有真切地发生关系，众目睽睽之下，哪怕是皇上，这件事也不可能随便处置。 秦湛这些年在西南军中威望颇高，军功赫赫，但他在南疆百姓心目中，却是仇敌。 如果，南疆人得知他们的公主要和亲的人是秦湛，且如此对待她，到时候，南疆人的怒火岂不是全都转到了秦湛的身上？ 如此一来，这位公主即便是嫁给了秦湛，两人的关系也是水火不容。 而秦湛做出如此丑事，也会在南疆和大虞的百姓心目中留下一个坏印象。 至于曹良和那位谢姑娘，就依着他的性子来，只要提前让人守在暗处，悄悄弄晕了他，再引那位谢姑娘前去。 为了不让谢薇能有机会提前通知秦湛，他们还特意选在了临进宫之前才去宣旨。 每一步骤，他们都是精确地计算过。 只要时机把握恰当，让那位谢姑娘刚好撞上秦湛药性发作，强占南疆公主一幕，到那时候，曹良也差不多醒过来，几个人巧合地遇上。 任凭那位谢姑娘浑身长满了嘴，也说不清楚自己跟曹良约在宫中相见的理由是什么。 还会使她和秦湛之间心生芥蒂。 到时候，曹良兴许也能得偿所愿，美人入怀。 秦湛和南疆的关系破裂，这门亲事也存了变数。 不论南疆公主嫁或不嫁，秦家经过此事，都会受到重创。 秦鸿只有秦湛这一个儿子，如果秦湛出事，秦鸿也会受到打击。 他们便可以趁机削弱一些秦氏势力。 而那时，即便是皇帝想保，也束手无策。 如此一举多得的事，却偏偏出了岔子！ 最大的错，就错在那名宫女竟然下错了药！ 当常公公吩咐的人去审问那名宫女时，她惊慌地解释，只说当时的自己太紧张了，并未仔细看清楚，秦湛和林麒云两人都穿着护甲，身量看起来也差不多，她一时并未分清。 如此办事不力，她的下场自然也只能“以死谢罪”！ 那位去引谢薇到华阳宫的小太监，也就是去长春宫传话的人，他是知情者之一，也是重要的人证，事发后，自然也不能留下他，以免落人把柄。 好在这件事常公公处理及时，现在，虽然事情不是按照他们设想的那样发生了，不过一切都还有挽救的余地。 林麒云跟秦湛的关系交好，他出事，秦湛不可能不管。 现在，林麒云和谢薇都被关在了大牢。 秦湛一定忙得焦头烂额。 太后看了常公公一眼，为今之计，也只能稍微改变一下计划。 “接下来的事，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了？” 常公公连忙点头：“请太后娘娘放心，奴才已经安排人去做了。” “嗯。”太后轻点头，手指轻轻地揉压着额头，“哀家乏了，来人啊。” 有宫女连忙进屋来。 “伺候哀家梳洗。” 第353章 探监 秦湛从皇宫离开后，连夜去了一趟大理寺。 得了皇上的允许，秦湛亮出腰牌，很快进了大牢。 他先去了一趟关押林麒云的牢房，那里已经有皇上吩咐的御医过来诊治。 御医诊断后，确定林麒云所中之毒乃是“神魂散”，此毒无色无味，只要洒在人身上，便会透过肌肤而渗入体内，只需要半刻钟，便能毒性发作。 发作时，中毒者神智不清，理智丧失，且会暴躁异常，情绪失控。若是靠近女子，则会血脉贲张，情难自禁，做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 今夜，若不是秦湛出现，及时阻止了他，还不知道会酿成什么可怕的后果。 秦湛眉眼间闪过一抹冷厉，今晚之事，他一定要查个清清楚楚！ 望着林麒云面色依然透着一股潮红，他问：“王御医，此毒可解？” “能。” 听到能解毒，秦湛松了一口气。 “他何时能醒？” “老夫已经让林将军服了解药，待到明日，想必林将军便能清醒过来。” 秦湛听着，忍不住问道：“此毒，何人能制？” 王御医奉皇上之命来救治林将军，对于秦湛的话，自然也是有问必答。 “秦将军，这种毒药十分常见。寻常百姓家中都可能会有，一般都是为了灭毒虫鼠疫之用。或是一些青楼小馆里，以作情趣之用。但是这些地方，用量都很小。而林将军此次却中毒颇深，毒已浸入五脏六腑，若不是能及时解毒，怕是会伤及性命。” “……” 听了这番话，秦湛唇角紧抿，眸色深暗了几分。 吩咐人好好送王御医后，他转身去了另一间牢房。 “薇薇？” 谢薇在牢里已经呆了差不多有两个时辰了，她脑子里思绪有些乱，想不出头绪来，索性就没再想，闭上眼，静等。 他们对她还不错，至少没有把她关在多人牢房里，而是单独的一间。 这牢房也打扫得还算干净，比谢家村一开始的那个茅草房要好多了。 不知多了多久，乍然听到这声熟悉的呼唤，谢薇猛地一下睁开双眼。 看到秦湛就站在牢门外，谢薇立刻起身来到他面前，眼中不由得闪过一抹惊喜。 “你怎么来了？” 秦湛上下打量着她，一脸担心地问：“薇薇，你还好吗？没事吧？” 谢薇摇摇头：“我没事，放心。” 看她精神还不错的样子，秦湛也稍微放心一点。 “今夜的事，你能跟我说说吗？” 秦湛知道谢薇刚才在皇上和朝臣们面前遮掩了一部分事实，尤其是，她把所有的一切功劳都放在曹良身上，他就知道，她这是在转移众人的注意力。但他必须要了解全部真相，这样才能想办法救她和林麒云。 对秦湛，谢薇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低声地跟他说了她所见到的全部过程。 至于她为何进宫给太后做寿面一事，她也顺道解释了一下。 听后，秦湛忍不住伸手，轻轻地摸了摸谢薇的头，有些心疼地道，“你当时，吓坏了吧？” 谢薇轻笑，“确实有点。” 林麒云武功那么高，她是真的打不过。 要是秦湛没来，她今晚说不定又要“死”一回了。 “对了，林将军没事吧？” 秦湛摇摇头，“御医给他诊治了，他人没事，明日就会清醒过来。” “嗯，那就好。” 只要人没事了就好。 “对了，究竟是何人给他下毒？下的什么毒，查出来了吗？” 这件事毕竟跟她有关，谢薇也很关心。 秦湛摇摇头，“下毒之事，尚在追查之中。不过下的是什么毒，御医倒是说了，若不是普通的毒，倒是有迹可查。难就难在，这种毒很常见。” “很常见？” “是。御医说，麒云中的是‘神魂散’，这种毒药，普通百姓家中基本都有，宫中也有，外面的青楼小馆里也常有。” 秦湛跟谢薇解释了一下刚才王御医说的话。 正是因为处处可见，所以想追查出来林麒云身中的毒药是在哪里来的，就显得十分困难。 可查找的范围太大了。 估计下毒之人也是这种想法，只要查不出毒药是从哪里泄露，就不容易发现这件事的幕后主谋。 秦湛还有很多事要去做，这件案子如今已经交给了三法司会审，等到明日，就会开堂审理。 秦湛捏了捏谢薇的手，让她放心：“你且安心在这里呆着，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谢薇点点头，“嗯，你也要当心点。” “放心，我没事。” 秦湛说完就离开了。 跟谢薇的牢房相对的，关押着的人是曹良。 这时，曹东运也通过关系进来了。 他与秦湛迎面而走。 二人都纷纷停住了。 “秦将军深夜在此，是有何要事？”曹东运先开口，声音温和，却充满了凌厉挑衅之意。 秦湛扬起了唇，“本将奉皇上之命前来探望林将军。不知曹相爷深夜来此是为何？” “……”曹东运眼神一暗，并未说什么话。 随即，他抬步往前走，跟秦湛擦肩而过。 秦湛知道曹东运来做什么的，他现在没空跟他扯些有的没的，他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 曹东运来到关押曹良的牢房前。 “阿良。” 曹良今夜也受了很大的刺激，不仅被林麒云暴揍了一顿，还被押入了大牢。 一开始被关进大牢的时候，他哭得撕心裂肺，大喊着要放他出去。 衙役们接到命令，今夜押进来的是重犯，要时刻看管，不得放松警惕。 哪怕曹良嘴里喊着“我爹是曹丞相”，也没人敢理他。 最后，还是在他对面牢房的谢薇实在受不了了，冷着声对他道：“闭嘴！” 曹良有些莫名地怵谢薇，她一开口，他不敢再大喊，可还是忍不住心情波动，低泣地抹眼泪，哭得一副肝肠寸断的样子。 谢薇受不了他一个大男人竟然如此脆弱，翻了一个白眼，懒得再理他。 后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曹良竟然就这么哭着睡过去了。 曹东运这一喊，谢薇听见了，但是曹良睡得沉，他喊了好几声，都没把他喊醒。 谢薇心中冷嗤一声：果然是没吃过什么苦的公子哥！ 这时，曹东运忽地转过身，眸光幽沉地盯着谢薇。 【作者有话说】 是我写的太不清楚了吗？这个剧情有很多伏笔哦~~ 第354章 想认义女 谢薇眸子轻抬，刚好跟曹东运对视上。 这位与秦相齐名，传言中心思深沉难测的曹相，外表看起来却十分温和，还没秦相那副严肃刻板的样子让人印象深刻。 然而只这一眼，谢薇便知，此人难对付。 曹东运走近几步，站在谢薇的牢房前，他温和地笑笑：“谢姑娘。” 谢薇从草席上起身，恭敬地行礼：“见过曹相爷。” “今夜，还要多谢谢姑娘为犬子在太后和皇上面前美言了几句。” 曹东运这话，听起来是道谢的，不过那话语中的讥讽之意，谢薇还是听得出来的。 她只当作听不懂，谦虚地回道：“曹相爷过奖，民女愧不敢当。” “……”曹东运目光微沉，嘴角的笑意却深了些。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谢薇，没再说什么，抬步离开。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谢薇的眸光也不由得深了几分。 …… 恒王府。 从宫中回府这一路上，魏玉瑶和萧恒两个人都没说话，各自似乎都有心事。 今夜发生的事，完全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回到屋内，魏玉瑶屏退了左右，只有夫妻二人。 她憋了一路了，再也忍不住问道：“王爷，谢姑娘为何会进宫给太后做寿面？此事你不知情吗？” 萧恒一脸郁闷，“本王若是知情，绝不会让她进宫！” “那这件事……” “你没听太后说吗？她私下下旨带她入宫的。”萧恒脸上闪过一抹愤怒，“很明显，太后就是不想让人阻止她入宫。” “那这件事，谢姑娘还能全身而退吗？”魏玉瑶一脸担心，当她在宫里看到谢薇时，那一刻，她犹如五雷轰顶，更加没有想到，今夜发生的事，还跟谢薇有关。 虽然这件事看起来是那位林将军侮辱了南疆公主，谢薇只是碰巧撞见。可这个“碰巧”也可以拿来大做文章的。 她只怕，这件事背后还有其他什么目的，万一到时候谢薇成了替死鬼…… 魏玉瑶想都不敢再想下去，她慌乱地抓住萧恒的手，哀求道：“王爷，妾身以前没求过你什么。求你一定要救救谢姑娘。” 萧恒轻轻凝眉，“王妃，你为何对这位谢姑娘那么上心？” 魏玉瑶不好直说原因，只道：“王爷，实不相瞒，自从见过谢姑娘几次之后，妾身对她很是喜爱。原本是打算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跟王爷商量一下，妾身想认这位谢姑娘为义女。可是没想到，竟然发生了今夜的事。” “你要认她做义女？” 魏玉瑶轻轻点头，忍不住叹一口气，“王爷，妾身理解你的难处。可妾身，有时候也想过，若是能有个孩子伴在身边，那该多好啊。” 萧恒听了这话，忍不住眼眶微红，神情怔恸。他双手紧紧地握住了魏玉瑶的手，“王妃，实在是委屈你了。” 魏玉瑶摇摇头，露出一丝微笑，“妾身能跟王爷在一起，不觉得委屈。” 世人都以为，恒王不能生育。所以恒王夫妻多年，一直未能得一儿半女。恒王还为此，府内后院只有恒王妃一个女子。 却不知，当初在成亲之前，萧恒就跟魏玉瑶说过，他早就决定这一生不要孩子。若是她能同意，他们便成亲。 当时的魏玉瑶觉得他这个人很真诚，而且那时候她年纪小，刚好她家中有一个年幼的弟弟，整天调皮捣蛋，让全家人头疼不已。 她便觉得，小孩子有什么好的？ 也没多想，便点头嫁了。 事实证明，嫁给萧恒真的不错。他待她极好，夫妻二人的感情也越来越深。 只不过，随着她年纪大了，也成熟懂事了之后，这心里的有些想法也会随之改变。 萧恒虽说是个闲散王爷，可到底也是皇亲国戚，有些时候也不能经常呆在府里，这偌大的王爷，她总有觉得孤寂落寞的时候，那时候她才知道，有个孩子热闹热闹也挺好的。 她也曾找过萧恒，跟他商量这件事。 但是萧恒的态度很坚决，他自小在宫中长大，见多了那些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兄弟相残的一面。 他这一生，只想当个富贵闲散的王爷，不愁吃喝，安逸逍遥。 所以，他故意散播谣言，说自己无法生育。 没有子孙后代，太后自然对他防备小一些。 得知魏玉瑶的想法，萧恒很是心痛。 他既难过，也有些失望。 夫妻二人的关系在那段时间几乎到了冰点。 萧恒也是在那段时间里有些自暴自弃，狂吃海喝，把自己硬生生地吃成了一个大胖子。 魏玉瑶见萧恒这样，又有些不忍心。 当初是她自己答应的事，现在却反悔。怎么说，也都是她的错在先。 正当她决定找萧恒打破关系时，萧恒却在喝醉酒后，给了她一封休书。 让她去嫁给别人，让她想生孩子就生，不必顾虑那么多。 魏玉瑶本来性子就有点烈，见他这样，当场撕毁了休书，并且发誓说以后再也不会提“生孩子”这件事。 萧恒听到她这么说，几乎是崩溃地抱着她大哭了起来。 他那段时间其实特别矛盾，他也知道，让自己的妻子答应自己不生孩子是一件很自私、很残忍的事。 这是生生剥夺了她成为一个母亲的权利。 可他又真的不忍心放手。 他挺喜爱自己这个妻子的，若是离了她，太后势必还要给他再娶一妻。可他除了她，谁都不想要。 到最后，在一番痛苦的纠结之后，他还是决定放她离开，去过她想要的生活。 没想到，魏玉瑶反倒不愿意了。 从那以后，两个人决定好好地相伴过日子。 再也没提生孩子的话。 只不过，萧恒也知道，魏玉瑶偶尔见到别人家的孩子时，她还是忍不住有些羡慕。 今晚，还是这些年来，魏玉瑶第一次提孩子这事。 她想要认谢薇做义女，这件事，其实萧恒也不反对。 他也挺喜欢那个丫头。 萧恒目光深邃地盯着魏玉瑶：“王妃，你想认谢姑娘做义女，只是因为对她很喜爱？” 第355章 入宫见圣 魏玉瑶心里一颤，目光闪了一下，她笑道：“是啊，难不成王爷不喜爱她吗？” “本王也觉得她不错。” 魏玉瑶双眸一亮：“那王爷是同意了？” 看她这神情，萧恒也不忍心拂了她的意。 他这一生已经很对不起她了，她想认就认吧。 “嗯。”萧恒点头。 “太好了！”魏玉瑶很开心，雀跃地一下踮起脚，忍不住在萧恒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萧恒微微愣了一下。 魏玉瑶反应过来后，羞臊地别开脸去。 她以前年轻时，那时候心性就跟个孩子似的，若是在房里，只有他们夫妻二人时，她偶尔也会做这样的事。 不过现在年纪大了，她也稳重了许多，也没什么事能令她开心成那样。 萧恒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眼底充满了笑意。 她可是好久从不曾这样做了。 若早知道认个义女就能博妻一笑，他早该这么做了。 为了掩饰尴尬，魏玉瑶轻咳一声，道：“王爷，既然我们决定要认谢姑娘为义女，那她的事，你得管啊。” “那是自然。” “那，王爷你有法子把她救出来吗？” 萧恒沉默了一下，思虑过后，他安慰道：“王妃暂且宽心，待明日一早，本王进宫去，找皇兄商量一下。” “好。” 这件事，太后今晚看似交给了皇上处置，但是这背后还会不会有人搞鬼，一时还说不清楚。 大理寺里关着的人，不仅有谢薇，还有曹相的独子。 太后和曹相不会放任曹良不管，那谢薇的处境，恐怕就有危险了。 萧恒就是个没实权的王爷，他想救谢薇，太后那边是不可能的，只能从皇上那边争取。 萧恒和景成帝的感情还不错，以前景成帝也是王爷的时候，兄弟二人还经常在一起玩耍。 因为他们二人都不受宠，倒是难得的成了皇宫内感情深厚的一对难兄难弟。 次日一早，萧恒便进宫觐见皇上。 景成帝几乎一夜未眠，见到萧恒也难得这么一大早地来找自己，还挺意外。 两人在勤政殿的偏殿见面。 景成帝一边喝茶，一边慢悠悠地问：“九弟今日这么早来找朕，是有何要事？” 萧恒也不啰嗦，直言道：“皇兄，臣弟有一事想托，还望皇兄能答应。” “哦？” “昨夜里，那位被关押进大理寺的谢姑娘，其实……她做的面真的很不错，味道一绝。皇兄若是有空，改日可以尝尝。” “……”景成帝放下茶盏，微敛的眸光里，深不见底。 “九弟有话直言。” 萧恒摸摸鼻子，“不瞒皇兄，其实，这位谢姑娘乃是……我们夫妻想认的义女。奈何刚准备跟她说这事呢，谁知道她突然进宫来，还发生了这样的事。皇兄，臣弟只是想请皇兄能想想办法，保住谢姑娘一命。” 说着，萧恒慎重地掀开衣角，朝地上一跪拜。 景成帝目光微深地看向萧恒，沉默了许久，才道：“你想认她做义女？” 萧恒一脸认真：“是。” “为何？” “该怎么说呢？应该也算是缘分吧。” 萧恒不由得说起自己与谢薇的几次相见，并且也表明，他和恒王妃都很喜爱她，所以想认她做义女。 “此事，那位谢姑娘还不知情，只是我们夫妻二人的想法。不过臣弟可以跟皇兄保证，那位谢姑娘绝对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昨夜一事，想必也是巧合。” “巧合？”景成帝嘴角轻扯，“九弟，你觉得，那是巧合吗？” “……” 萧恒眼底的情绪深了一些，嘴角一抿，不说话了。 说巧合，谁信呢？ 过了一会，景成帝道：“放心吧，这件事，朕已经交给三司会审，相信不出多久就会有结果了。到时候，你想再认她也不迟。” 听到景成帝这么说，萧恒忍不住眼神一亮。 他知道，皇兄这是答应他了！ “多谢皇兄！” “朕要去上早朝了，既然你人已经进了宫，就留下，听听朝臣们怎么说吧。” 萧恒这些年一直借故不上早朝，躲来躲去的，没想到今天躲不过去了。 而且，今天朝堂上还要议论昨夜的事，他也刚好想听听。 “是，臣弟遵命。” 第356章 堂审（1） 华阳宫一事，虽然只过了一夜，但已经闹得满朝皆知，流言四起。 事关南疆和大虞的关系，若不及时处理，只怕会影响更深。 朝堂上，有关于这件事，也是众说纷纭。 曹相一党极力把责任推到林麒云一人的身上，还有人引火到谢薇身上，认为她一个民间女子，冒然在皇宫内走动，也是犯了规矩，理当严惩。 也有人认为，林将军身中毒药，才会丧失理智，理应查出下毒害他之人，弄清楚幕后主使的阴谋。 还有人觉得昨晚南疆公主以及林将军，还有曹良和谢薇他们出现在华阳宫实在太过巧合，这四个人究竟有没有什么关系，定要查个清楚。 而且，宫中理应戒备森严，却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是否也要追究秦湛这个禁军守卫的责任？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吵得是不可开交。 龙椅上的景成帝面色沉静，不发一言。 曹东运和秦鸿分别站在堂下，二人也都未开口。 萧恒在一旁听着，心里止不住地翻白眼。 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太后党羽的，他们就是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巴不得把这件事闹得越大越好。 在听到有人说要追究秦湛的责任时，萧恒上前一步，躬身道：“启禀皇兄，昨夜寿宴一事，皇兄交给了臣弟，却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此事是臣弟安排不周，臣弟也有责任。” “……”那个正口沫横飞，准备狠狠地大骂秦湛的朝臣，听言话锋一收，表情狰狞起来。 萧恒再怎么说都是一位王爷，他都主动出来担责了，他再怎么骂秦湛，岂不是也有责怪恒王之意？ 众朝臣似乎这时候才反应过来—— 平日从不上朝的恒王，今日竟然上朝了。 原来是为了这事。 倒是也可以理解。 萧恒说话了，那些朝臣们也就暂停了。 景成帝顺着萧恒的话道：“九弟不必如此自责，你已经尽心尽力了，昨夜寿宴办得很好，只不过九弟你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想必母后也能理解你的。” “臣弟惭愧！” 兄弟俩这一唱一和的，倒是让有些敏锐的朝臣瞧出来一些苗头。 看样子，皇上很显然不想把事情闹大。 他说这件事是“意外”，也就是说，可以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于是，有人站出来说：“启禀陛下，微臣以为，此事目前最重要的不是追究谁的责任，也不是追查幕后主使。而是应该先安抚好南疆那边，南疆公主在我们大虞遭遇此事，我们应该想办法尽力弥补才是。” 他一说，景成帝也点了点头，顺口问道：“爱卿言之有理。南疆公主伤势如何？” 有人站出来道：“回禀陛下，御医已经诊断过，公主伤势不重，只是受惊过度，人……现在还昏迷着。” “几时能醒？” “据太医判断，今日便能醒。” 说到了南疆公主，景成帝也顺带问了一下：“林将军呢？” 大理寺卿站出来回话：“回禀陛下，林将军人已清醒。” 景成帝：“既然林将军已经醒了，等今日你们三司堂审之后，此事再议。退朝吧。” …… 大理寺。 今日三司齐聚，堂审华阳宫一案。 威严肃穆的堂审现场，刑部尚书纪向明、都察院御史孟时以及大理寺卿梁文礼三人分别坐在高位。 因为皇上把此案交给了大理寺，所以，大理寺卿为主审，另外两者则陪审。 大理寺卿一拍惊堂木，“来人啊，把疑犯带上来。” 不一会儿，林麒云、谢薇以及曹良三人都被带上了公堂。 三人分别跪下。 谢薇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林麒云。 他整个人神情恍惚，双目麻木空洞，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为何会一夜间成为阶下囚。 大理寺卿喝问：“堂下何人？可知自己犯了何罪？” 林麒云纹丝不动。 见状，大理寺卿又问谢薇：“堂下女子是谁？把你昨夜所见所听之经过，一一道来，不得隐瞒！” 谢薇：“回禀大人，民女谢薇，昨夜，民女奉太后懿旨进宫……” 谢薇一五一十地把昨晚在华阳宫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虽然她说的比较隐晦，但一旁的林麒云，在听到她说看到自己想强辱南疆公主的时候，全身一震，视线刷地一下盯紧了谢薇。 他一早醒来，发现自己被关在大牢里，身体还很难受，仿佛打了几天几夜的仗，格外沉重疲累。 他不明白自己犯了何事，就找来路过的衙役问了一下。 那衙役也不清楚，只说皇上已经下令，今日三法司会一起审他。 听到要三法司会审，林麒云震惊不已。 一般只有发生了大案、要案，才会三法司会审。 可他想破了头，也想不起来自己昨夜做了什么事，竟然严重到这个程度！ 直到此刻。 他听到谢薇说的这些话，难以置信地盯着她。 “你说的……当真？”他双唇颤抖地问。 谢薇看他一眼，目光沉静如水，拱手道：“回大人，民女所说，句句属实。” “……” 林麒云就那么盯着谢薇，心脏咚咚急跳，犹如擂鼓打在上面。 昨夜的一些事，他想起来了！ 这时，曹良也在一旁急切地道：“对对，她说的一点也不假。” 他指着林麒云：“就是他，都是他做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啊。你们快把我放了吧……” “咳咳。”大理寺卿咳嗽一声，制止曹良再说下去。 这位再怎么说也是曹相之子，曹相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曹公子，请你稍安勿躁。”面对曹良，大理寺卿的声音也明显温和下来，“你放心，本官一定会秉公审理，绝不会冤枉无辜者的。” 曹良这一夜在牢里可是受够了苦，他现在浑身都难受，被林麒云打得伤也没有处理，脸上又青又肿，血迹斑斑，看起来有些滑稽，也有些好笑。 大理寺卿再看向林麒云，一拍惊堂木，冷声问：“林将军，本官问你，你可知罪？” 林麒云一张脸惨白惨白的，额上冒了冷汗。 他知道，这一次，他怎么也说不清楚了…… 第357章 堂审（2） 昨夜，林麒云与秦湛换班后，他便规矩地守在长春宫门口。 没过多久，忽然间一个女子出来了，她神情有些紧张和慌乱，脸上还有一些绯红。 林麒云看她穿着一身南疆服饰，猜测她就是南疆公主，不由得上前询问：“公主，请问你需要帮忙吗？” 揽月连忙摇摇头，有些无措地道：“我，我只是出来透口气。” 林麒云见她没说其他的，便没多说什么。 退后一步。 揽月往前走了几步，却又犹豫了，随后她回过身，询问林麒云：“你，你能陪我走走吗？” 林麒云有些惊诧，揽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宫中的路我不熟，怕走丢了。” 她这么说，林麒云作为守卫，自然也要尽忠职守。 “是。公主想去哪里，末将带你去。” 揽月道：“我就随便走走就好。” 于是，两个人一前一后，保持着一段距离，随意地在附近走了一会。 长春宫距离华阳宫并不远，两个人来到华阳宫的外围，揽月看到了华阳宫内一棵长得十分茂盛的槐树。 树枝浓密，伸出了墙外。 她正有些好奇，突然听到“喵呜”一声，不知从哪儿来了一只狸猫，一下子从槐树的树枝上跳下来。 揽月吓了一跳，狸猫落到地上，翻滚了几下，却没有爬起来。 揽月不由得上前查看，这一看，才发现狸猫的一只后腿断了。 揽月自小在南疆的深宫长大，性子单纯良善。 看到狸猫受伤了，她有些心疼。 伸手小心翼翼地抱起狸猫，她摸着它，小声地道：“小家伙，你怎么了？” 小狸猫喵呜喵呜地叫了几声，声音很低，听起来十分痛苦。 林麒云站在不远处，沉默地看着这一幕。 揽月公主抱着小狸猫起身，问林麒云：“这位将军，这只小猫受伤了，能救救它吗？” 林麒云的职责只是保护公主的人身安全，救小猫，不在他的职责范围以内。 但是看着揽月公主那双单纯又迫切的眼神，林麒云犹豫了一下，“这只小猫是从那棵槐树上掉下来的，许是这宫里的人饲养的，不如把它交给它的主人。公主意下如何？” 揽月笑了笑，“嗯，你说的有道理。” 揽月抱着小狸猫，伸手敲了敲华阳宫的门。 门没锁，屋内却没人回应。 揽月轻轻推开了门，边走边问：“请问，这里有人吗？” 没有人回答她。 揽月走到屋内，正打算找一找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治小狸猫的腿伤，谁知道小狸猫好像突然间受了什么刺激，浑身猫毛一竖，猛地伸出爪子挠了揽月一下！ 揽月受惊不已，惊叫一声，小狸猫也趁机跳下来，逃走了。 跟在揽月身后的林麒云，听到她的惊叫，吓了一跳，连忙上前询问：“公主，你没事吧？” 揽月捂着胸口，一脸苍白，那双惊惶失措的眸子犹如小鹿一般，水汪汪的，格外引人垂怜。 林麒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有一股莫名的悸动。 这位南疆公主长得很美，她不像大虞女子那般娇小柔弱，眉眼间透着一股率真可爱。 她甜甜一笑，道：“没事，就是不小心被它挠了一下。这个小家伙，真调皮。” 林麒云的目光微垂，看到她的手背上被猫爪抓的两道红痕。 他眉头一皱，立刻请罪：“公主，你受伤了！末将该死！” 揽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不甚在意地道：“没事啊，将军不必担心。” 她弯下身，目光四处搜寻着：“喵喵，你在哪里呀？出来啊。” 刚才小狸猫跑了，可它的后腿还受伤着，若是不及时处理，怕是活不了多久。 揽月想找到那只小狸猫，替它治伤。可她把这间屋子全都找了一遍，还是没发现那只小狸猫。 与此同时，林麒云明显地感觉到自己有些不对劲，可他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他只觉得脑袋昏沉沉的，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全身的真气在到处游走，似乎想冲破什么阻力，而他越是压制，反而冲撞得更厉害。 耳边隐约听着女子温柔地呼唤“喵喵”的声音，这声音好像充满了魔力，让他有些口干舌燥起来。 林麒云不由得倒退了几步，身体微晃间，他连忙扶住了一旁的椅子坐下。 一只手撑着额头，全身肌肉紧绷起来。 揽月这时候也发现他有些不对劲，忍不住靠近他，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将军？你怎么了？没事吧？” 女子身上有一股风铃兰的淡雅香气，随着她的靠近，那股香味越来越浓，窜入林麒云的鼻息间，刺激得他一瞬间理智全无。 “啊——” 林麒云脑海中只记得揽月公主最后的那一声惊叫，别的，他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刚才听到谢薇说的那些话，他既震惊，也无法相信。 可是，面对这威严的三法司堂审，也容不得他不相信。 林麒云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他若是真的做了那伤害公主的事，别说他一条性命，恐怕整个林家都要遭殃。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把事实说出来，其余的，他无话可说。 听了林麒云的阐述后，大理寺卿和另外两位陪审商量了一下，随即，他厉色道：“如此说来，你对自己欺辱南疆公主一事，供认不讳？” “……” 林麒云刚准备开口，谢薇忽然出声道：“禀告大人，此事尚有蹊跷。” 大理寺卿脸色一沉，“什么蹊跷？” “民女见昨夜有御医来给林将军诊治，不如请那位御医过来说明一下，林将军为何会突然发狂，丧失神智？” 谢薇已经从秦湛那边得到消息了，但她也不能直言，只能这样说。 林麒云听到这，忍不住惊诧地看向了谢薇。 她的意思是…… 他会那样，另有隐情？ 大理寺卿低声询问了一下身边的人，得到肯定回复后，他一拍惊堂木：“来人，传王御医。” 没多久，王御医过来了。 他是奉皇上之令给林麒云诊断的，也是实话实说。 “没错，经下官诊断，林将军确实是中了‘神魂散’，才会导致他神智不清，也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事。” 一旁的主薄奋笔疾书地记录着。 大理寺卿听了王御医的话后，他冷笑一声：“如此说来，那就更加证明了林将军强辱公主一事是事实！” “……” 第358章 揽月自尽 四方别院。 从昨夜开始，秦湛就在这里守着，前来替南疆公主诊治的御医也没有离开，只是卫黎并不让他们靠近，门口都是南疆的守卫守着。 这一夜，秦湛一直在奔波中。 关于华阳宫内发生的事情，他必须要调查清楚。 但是他让人去查那个当时传菜的宫女以及传话的小太监，得来的消息，一个是不小心跌落了荷花池，一个是投井自尽了。 很明显，有人先他一步下手了。 没有了人证，“神魂散”的来源一时间又查不出来。时间紧迫，这件事唯一还有转圜余地的只剩下南疆公主了。 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是最清楚的。 辰时，揽月公主终于醒过来了。 红鸾守了她一夜，见到揽月睁开了双眼，她激动地上前，轻轻问道：“公主，你醒了？” 揽月眸光微转，看到红鸾时，她还有些怔愣，“红鸾，你怎么哭了？” “我的公主……”红鸾听到这话，更加伤心了，忍不住眼泪直流。 揽月伸出手，想替她擦眼泪，目光不经意间看到了自己手背上的红痕，她愣了一下，接着，昨夜的记忆全部涌入脑海中，她吓得双手抱头，全身颤抖地蜷缩在一起，忍不住“啊”地一声惊叫出来。 门外的卫黎听到这声，猛地推开了门。 “发生了何事？” “公主？公主？”红鸾正在劝着揽月，可她根本不听她的，见到卫黎进来，红鸾连忙跪在地上，对他道：“二皇子，公主她醒过来以后，就一直这样，求求二皇子，救救公主！” 卫黎看了一眼床上的揽月，他走近去，抬手想摸她，犹豫了一下，他又收回了手，转而背在身后。 面色沉厉起来：“行了！哭什么哭？！” 揽月闭上眼，脑海中都是昨夜那些记忆，她恐惧地直摇头，眼泪一直顺着脸颊往下流，嗓子也嘶哑着。 乍然听到卫黎这声冷斥，她愣了一下，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二皇兄……”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哑得像是猫叫。 尽管跟二皇兄不亲，可是现在的揽月，看到卫黎还是觉得格外亲切。 卫黎冷睨她一眼，“收起你的眼泪，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揽月：“……” 尽管她的泪水还在流着，但是已经停止了哭声。 她有些怔怔地看着他。 卫黎：“我问你，昨夜究竟发生了何事，你给我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揽月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可她紧紧咬着唇，不敢再大声哭泣。 二皇兄好凶，她好害怕。 她哭得眼睛肿了，鼻子也红彤彤的，格外惹人怜爱。然而卫黎仿佛没看到这些，他只关心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揽月伸手抹了抹眼泪，试着呼了几口气，想平静下来。 但是太难了，一想到那些事，她整个人就忍不住发抖，她拼命摇头，不想去回忆那些。 见她这样，卫黎双拳紧握。 突然，他双手抓住她的肩膀，目光犹如锋利的剑，冷冷地盯着她。 “说，是不是那个男人欺负了你？”他的声音幽冷得有些可怕。 揽月几乎吓懵了，“二，二皇……” “你是南疆的公主！”卫黎有些暴躁地道，“你的胆子呢？哭什么？哭就能解决问题吗？！” “……” 他越是这么说，揽月吓得越厉害。 一张小脸惨白如雪，紧紧咬着唇，不敢哭出声，可她却忍不住眼泪往下流，一副又委屈又可怜的样子。而且她还很害怕，浑身颤抖着，若不是卫黎抓住她，恐怕她又要再次晕倒过去。 红鸾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想劝什么，可又不敢开口。 毕竟是二皇子，她一个做奴婢的，哪敢挑衅主子？ 卫黎压抑着怒火，他是男人，一直以来领军打仗，奉行的都是“铁血军纪”。 可他面对揽月这样，真的是毫无办法。 为免自己一怒之下，一掌劈了她，他狠狠地甩开她，拂袖而去。 这时，在门外守着的秦湛已经听说了揽月公主醒来的消息。 他上前对门口的守卫道：“麻烦通传一下你们二皇子，就说禁军指挥使秦湛想见一见揽月公主。” 那守卫知道他是秦湛，这一夜他都在这里。 听到他这么说，守卫看了他一眼，只道：“等着吧。” 南疆人听到秦湛的名字，都没什么好脸色。 毕竟，两国交战数年，秦湛的大名在南疆也几乎是尽人皆知。 若不是西南军有他，南疆也不会吃那么多败仗。 守卫进去禀告后，卫黎正一肚子火气出来，听言，他道：“让他进来。” 秦湛进去后，跟卫黎先是客气一番地见礼，随后才道：“听闻揽月公主已醒，不知能否见她一面？我从宫中带了御医过来，也可为揽月公主诊治一下。” 卫黎沉声道：“不必了，我们带的有南疆巫医，已经替公主诊治过。” “那，公主伤势如何？可有大碍？” 卫黎冷笑一声，“秦将军，你对揽月如此关心，是为哪般？” 似是想到什么，他轻挑起眉，眼底浮现一抹嘲弄，“我听闻，你们的皇帝和太后有意让揽月嫁给你，不过，想必你也知道昨晚我妹妹遇到了什么事，不知……秦将军如今可愿再娶我妹妹？” 秦湛闻言，不由得挑唇一笑，眼底却没有笑意。 “二皇子说笑了。揽月公主千金之躯，高贵圣洁，若是谁能娶到她，那可能是几辈子才能修来的福分。” “哦？这么说，你还愿意娶她？” 秦湛轻轻摇头：“很可惜，我娶不了她。不是公主不好，而是我已有想娶的姑娘！这辈子，我和公主注定是有缘无份。” “……” 秦湛的这份拒绝，倒是让卫黎有些意外。 他笑笑：“不知是哪家女子，竟能得秦将军的青睐？连我们南疆的公主都比下去了！” “她虽然普通，但在我心目中，她是独一无二的。” 秦湛的回答可说是滴水不漏，两个人你来我往，一番唇舌之争，却颇有战场上针锋相对的意思。 只是秦湛今日来此，并不是为了跟卫黎打嘴仗的。 “二皇子，揽月公主既然是在我大虞受此伤害，理应由我大虞负责。皇上特命我来查清楚此事，还请二皇子让我见一面揽月公主，了解一下昨夜的事发经过，我也好呈报给皇上。至于揽月公主所受的委屈，相信皇上也定会有圣裁。” 他都这么说了，卫黎也不好再阻拦下去。 这件事，确实也需要查清楚。 卫黎眼神示意一眼，他身边的护卫对秦湛道：“秦将军，这边请。” 秦湛朝卫黎拱手：“多谢二皇子。” 随即，他带着御医，跟着那名护卫一起去了揽月公主的院子。 卫黎盯着秦湛的背影，目光不由得暗下去。 到了院子，那名护卫正要进去通传，红鸾却突然跑出来，大喊：“不好了，快来人啊，公主她要自尽……” 秦湛一听，顾不得什么礼数，快速地冲进去，刚好看到揽月公主正挂着白绫准备上吊。 秦湛抽出小刀飞射过去，一刀切断了白绫。 揽月也“啊”地一声，摔到了地上。 那名护卫也很快去通知卫黎过来。 红鸾冲过去，一把抱住了揽月，哭着喊道：“公主，公主……” 揽月呛咳了几声，眼泪直流，忍不住一下抱住了红鸾。 主仆二人都哭成了泪人。 一番折腾过后，总算是安静下来了。 卫黎也过来了，他面色冷沉，眸光黑如浓墨，透着冰冷沁寒的怒意。 揽月经过梳洗一番后，虽然精神还是不好，但是情绪已经比刚才平静了很多。 红鸾扶着她，有些怯弱地走过来。 卫黎坐在主座，秦湛和御医坐在旁边。 刚才御医已经给揽月诊治了一番，并无大碍，只是精神有些不好，开一些镇惊安神的药服用几天就没事了。 “二皇兄。”揽月很小声地喊了一声。 卫黎一脸怒气，他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去寻短见！ 揽月其实也不想的，可是她自醒来以后，又惊又怕，二皇兄还那么凶她，想到昨夜的那些事，身为女子，她知道自己已经不“清白”了。 她是来大虞和亲的，却发生了这样的事。 不论是身为公主，还是女子，她都没脸再活下去了，不如一死了之。 可是刚才快要断气的时候，她又突然有点后悔了。 那一刻，她突然想到了父皇。 父皇小时候就教导她，遇到什么事情不要怕，勇敢一点。还要她无论什么时候，她都要记得自己是南疆的公主，不仅代表她一个人，她还代表着整个南疆。 如果她就这么死了，那大皇兄和二皇兄怎么办？ 她是来和亲的，如果和亲不成，南疆的百姓怎么办？ 难道还是他们饱受战争之苦吗？ 想到这些，揽月突然觉得有些庆幸，她还活着。 眼神也不由得瞟向了刚才救她一命的秦湛身上。 她知道他是谁，他的大名，在南疆几乎跟她二皇兄齐名。 揽月微微转身，又冲着秦湛行了行礼：“揽月见过秦将军。” 秦湛道：“公主不必多礼。不知公主现在感觉如何？” 揽月轻轻摇头，“我……没什么大碍。” “如此，不知公主可否能帮在下一个忙？”秦湛急切地道。 他知道，林麒云等不了多久，他必须尽快赶去大理寺。 “秦将军想要我帮你什么？” “把昨夜发生的事，全都告诉我。” “……” 第359章 他没有伤害我 大理寺。 公堂上，大理寺卿的话，犹如一记重锤落地，让人心惊乱跳。 谢薇却一脸不卑不亢地道：“是事实，但也情有可原。林将军并不知道自己中了毒，对于自己做过什么事，也是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做的。民女以为，大人可酌情处理。 更重要的是，昨晚究竟是何人下毒？那下毒之人的目的又是为何？是否还存在其他隐情？这一切还望大人明查！” 大理寺卿猛地拍了一下惊堂木，一脸怒容：“大胆！本官审案，岂容你一介平民女子指手画脚？” 谢薇挺直腰身，目光坚毅无惧：“大人冤枉，民女并没有干涉大人审案的意思，只是此案关系重大，攸关大虞和南疆两国关系，民女也是被牵连其中。作为此案的证人之一，民女只是想要一个真相罢了。” “真相如何，那自然有圣上裁断，无需你操心。”大理寺卿冷着脸，不再理睬谢薇，而是追着林麒云问：“林将军，本官问你，对于你强辱南疆公主一事，你是否认罪？” “……”林麒云脑子里一片空白，可他知道，事实不容他否认。 他轻轻点了点头，“我……” 正当他要开口的时候，堂外突然传来一道急切的声音：“且慢！” 众人微惊，不由得转头看去。 只见秦湛长腿阔步地走进来，他身上还穿着昨夜的银色护甲，神情沉冷而严肃。 “秦将军。”大理寺卿面对秦湛，脸色和缓了很多，“不知秦将军有何要事？” “梁大人，本将带了一个重要的人证过来，还望大人能请她上堂来。” 大理寺卿惊讶地“哦”了一声，眼神看向一旁的两位陪审，询问他们的意见。 三个人小声商量了一下，刑部尚书是太后和曹相一党的，对于秦湛和他带来的证人，他自然是反对意见，大理寺卿和都察院御史算是“保皇派”，他们都是效忠于皇权的。 一对二。 刑部尚书脸色铁青，奈何另外两人最终还是同意了。 “那就请证人上堂。” 不一会儿，只见一个穿着粉紫色襦裙，头戴纱罩的姑娘，在侍女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这一次堂审，并未对外，整个公堂内，除了相关人员，没有其他闲杂人等。 谢薇看了一眼，从这姑娘的穿衣打扮，她已经认出了她是谁。 她的目光微转，看向一旁的秦湛。 秦湛冲她轻轻点头，示意她放心。 林麒云在看到那个姑娘的时候，忍不住神情震动。 他双手握了握拳，目光忍不住看向了一旁的秦湛。 秦湛安抚地看他一眼，让他放心。 林麒云却整个心绪大乱，脑子里嗡嗡直响。 他知道这个姑娘是谁，可他不敢相信，她竟然敢到这里来…… 大理寺卿拍了一下惊堂木，并未认出来人：“堂下何人？为何见到本官不跪？” 揽月紧紧咬着唇，双手用力地扶着红鸾。 这一路上，虽然她已经无数遍地跟自己要说勇敢一点。可是，真正到了这里，她发现她双腿发软，几乎快要站不住了。 面对大理寺卿的询问，她嗫嚅着唇，好半晌，才轻轻开口：“我……我是南疆公主，揽月。” “什么？” 不仅是大理寺卿愣了一下，在场不知情的人，也全都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你是南疆公主？”曹良忍不住凑近想看清楚。 揽月吓得往后退，还是大理寺卿提醒了一下曹良，他才没有再放肆，只是神情间有些不屑。 “就算是公主来了又怎么样？她怎么能当证人？” 秦湛道：“公主是当事人，也是唯一一个最清楚事情始末的人。她的话，才是最可信的，因此，本将认为她是此案最重要的证人。” “……”曹良被怼得无话可说，冷哼一声，别开了脸。 大理寺卿点点头，“秦将军所言不错。揽月公主，那就请你把昨晚发生的事，事无巨细地都说出来吧。” “……” 揽月没有说话，在场的人全都忍不住看向了她。 就连林麒云也忍不住看向了她，一眼过后，他又很快垂下了眼。 虽然他不记得了，但是自己对公主做过的事却是不容否认的事实，让他根本没脸再面对她。 众人的视线使得揽月更加紧张，双手忍不住颤抖起来。只是，既然都来到了这里，也容不得她再退缩。 她是揽月，是南疆的公主。 她要勇敢。 揽月的目光无意中落到了跪在一旁的林麒云身上，她咬着唇，眼神变得复杂。 过了一会，她轻轻启唇：“林将军他……没有伤害我。” “……” 只这一句话，就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林麒云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谢薇眼底闪过一抹喜色，看样子，事情有转机。 曹良却忍不住跳脚地大喊：“怎么可能？昨晚我明明亲眼所见，他差点就把你……公主，你可不能维护这样的登徒子啊，不然的话，损失的可是你自己。” 揽月看他一眼，没反驳，只抬头看向公堂上的三位大人。 “几位大人请放心，揽月没有说谎。” 说着，关于昨晚的事，她轻声地娓娓道来。 …… 昨夜华阳宫里，当揽月发现林麒云不对劲的时候，无意间的靠近，让林麒云的毒性发作得更快。 那时候，他还有一些理智，他知道自己不对劲，为免伤害到公主，在揽月靠过去时，他一掌推开了她！ 揽月受惊之下，下意识惊叫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她不知道林麒云怎么了，从地上爬起来后，她也不敢再靠近他，只能试探地问：“将军，你怎么了？” 林麒云狠狠咬了自己的手臂一口，咬得渗出了血，疼痛让他稍微保持一丝清醒。 他咬着牙，催促揽月：“公主，你快走！” 揽月看到他这样也非常害怕，她很担心，怕他出事。虽然她跟这个将军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但是通过刚才的相处，她觉得他人还挺好的。 “将军，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叫人来。” 揽月往外走了几步，犹豫了一下后，咬咬牙，她又提裙回去了。 . 第360章 事情经过 此时，林麒云的理智已经要崩溃了，他见到有人过来，眼眸通红，充满了血丝，整个人也宛如困兽一般，身体和理智在较量。 揽月看着这样的他，心底十分害怕。 然而，她却咬着牙，一动没动。 之所以走了又回来，她是想到现在正在举办宫宴，如果此时她离开了，他这样子万一被人发现了，那就不好了，若是他再有什么意外发生，她也会内疚一辈子。 毕竟，这位将军是陪着她出来才遇到这样的事。 她手足无措地在一旁：“你放心，我不会离开你。” 女子温柔的话语，似乎有抚慰人心的力量。 林麒云双手抱着头，尽管他难受得要命，却始终克制着没有靠近一步。 揽月也离得远远地，在一旁时刻观察着他。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留在这里能做什么，可她就是觉得自己这个时候不能离开他，要不然，万一他…… 神魂散的毒性很快扩散到四肢百骸，林麒云之前拼命用真气压制着毒性，可没想到这毒性如此猛烈，他体内的真气突然逆转。 “噗”地一声，林麒云忍不住口吐鲜血，整个人摔倒在地。 揽月吓了一大跳，也顾不上其他的，连忙跑过去扶起他。 “将军？你怎么样了？”揽月拿出手帕，轻轻地替他把嘴角的血擦去。 尽管她很害怕，可她还是勇敢地问道：“我，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 “……” 林麒云仿佛没听到她的话，目光空洞涣散，神智全无。 他体内的真气四处乱窜，气息凌乱，毒性促使他下意识地想寻找一个发泄的地方。 揽月就是他身旁，女子的声音轻盈悦耳，身上的体香诱人，隐约还能感觉到她柔弱无骨的小手，正轻轻地扶着他…… 林麒云不受控制地抱住了她，本能地攫取她的一切！ 揽月吓得花容失色，拼命地想推开他，然而一切都太迟了，林麒云连自己都无法控制自己，他的唇落在她脖颈间的肌肤上，微凉的触感让他得到一丝安慰，然而，仿佛体内还有更多的渴望涌出来，他想拥有她，很想，很想。 揽月这个时候已是后悔莫及，她的力气太小了，根本挣脱不开他。 男人的手臂就像是铁钳一样，紧紧地扣住她的腰身。 她挣扎得越厉害，林麒云似乎越疯狂。 他猛地一下抱起她，把她往屋内的床上一放，用身体压制着她，不让她再有机会逃掉！ 揽月忍不住哭了，眼泪肆无忌惮地流下来，一边哭一边喊：“你放开我！放开我！” 可是，任凭她的嗓子喊得嘶哑，林麒云的动作还没有停止。 挣扎间，两人身上的衣衫越来越凌乱。 揽月心里恐惧极了，她毕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又是从小在宫里被宠爱着长大的，性子单纯善良。 她以为，她留下来帮他是为了他好，现在才知道，这一切太不值得了！ 这个时候，她脑子里乱得很，可有一点她很清醒—— 她是南疆公主，她不能受此侮辱！ 所以，在她正准备咬舌自尽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林麒云突然猛地捏住她的下巴，阻止她的自杀行为。 揽月哭得满脸泪水，视线模糊间，只见到他十分痛苦地皱着眉头，脸色涨红，似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揽月的神智也在那一刻微微恢复过来。 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其实只是被他压着，他并没有做多少过份的事，衣服会掉下来，大部分还是因为她的挣扎导致的。 她安静下来后，他也没有再动。 揽月惊奇地发现了这件事，她一抽一噎地道：“你，你……放，放开我。” 但是林麒云没有动。 她的下巴被他捏得生疼，她说话也不太利索。 她双手轻轻地握住了他的那只手，慢慢地，用点力气，终于把他的手拿走了。 然而，没等她松口气，林麒云忽然抓住了她的双手，紧紧地贴在他的脸上。 揽月愣住了，接着，她发现他似乎只是想用她冰凉的双手贴着他的脸，以减去他脸颊那滚烫灼热的温度。 他的神情有刹那的放松。 揽月知道了他的做法，也就没再挣扎。 知道他并不是想伤害自己，揽月也不知道怎么了，心底却是松了一口气。 她这时候也知道，他这样莫名其妙地发疯的样子，想必是中了邪气。 就像他们南疆那边，她也亲眼见过，有人中了巫蛊毒，发作的时候，就跟他这样子有点像。 知道他不是有意的，揽月的心底也好受了些。 没一会儿，她的双手都变得滚热了起来，而林麒云体内的毒性并没有缓解，他只想寻一处冰凉的地方，好好去除心底那团如火一样滚烫的感觉。 他不再满足于她的双手，开始探索她的身体。 揽月又害羞又害怕，他的双手在她的肌肤上游走时，她本能地颤术不已，吓得嘴唇发抖。 直到他俯下身，亲在她的身上时，她再也受不了，下意识地又开始挣扎起来。 只是这一次，她挣扎得要小一点。 “不，不要……将军，你清醒一点！” 林麒云的动作一怔。 揽月以为他的神智恢复了一点，然而没用，他只是痛苦地摇着头，接着继续。 她想把他“唤”醒，可是却没办法。 她的嗓子哑了，全身也没力气了。 到最后，她几乎是绝望地闭上眼，不想再挣扎了。 就这样吧。 大不了，明天再自尽。 可就在这时，她隐约听到有人进来了，她心底燃起希望，本能地开始挣扎和喊叫。 没一会儿，谢薇就进来了。 当她看到谢薇时，认出她就是护城桥上的那个姑娘，她高兴得哭了，猛地一下扑进了她的怀里。 心底也彻底松了一口气。 揽月到现在回想起来，心底还有一些后怕。 若是昨晚那位姑娘没有及时来，她恐怕真的要失去清白，也失去她南疆公主的尊严了。 公堂上，听完了揽月的这些话，众人全都沉默了。 一室安静。 几乎所有人都忍不住唏嘘一声。 揽月轻轻擦了擦眼泪，“大人，我说的都是事实。” . 第361章 和亲人选 她的声音十分轻柔，却异常坚定。 虽然回想起昨晚的事，还是令她感到害怕、难受、恐惧、羞愤，甚至还有一点屈辱。 可她还是选择勇敢地站在了这里。 她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一旁的秦湛身上。 在四方别院，他不仅救了她一命，他的话，也说到了她的心里。 当秦湛提出，让她说出昨夜的经过时，一开始，她本能地拒绝，不想去面对这件事。 但是秦湛告诉她，如果她不说，那就没有人知道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所有人都会认为林麒云伤害了她，他必须要为这件事负责。 而，因为她是南疆公主，她所代表的就是南疆。 “敢在宫宴时大胆侮辱他国公主，做出如此祸乱宫闱之事，不仅是他自己的命不保，他整个家族也会受到牵累，轻者流放，重则满门问斩。 我已经查明，林麒云是中了“神魂散”才会导致他发狂发癫，但是给他下毒的人皆已经被灭口，如今死无对证，幕后之人无从查起。唯一能还他清白，给他一条活路的人，只有公主你了。 你忍心见到他因为你而受此无辜之冤吗？” 本来揽月就怀疑林麒云是中了什么蛊毒，被人控制了神智一类的，听到秦湛说他确实是中了毒，而且此毒的毒性猛烈，是常用量的很多倍。林麒云若不是因为有一身武功和靠着内力拼命压制毒性，他早就应该狂性大发，不知会做出什么更严重的事。 揽月颇为震惊地睁大了眼。 想到昨晚他痛苦地推开她又控制不了自己地靠近她的样子，她的心情十分复杂。 她这时候才知道，原来昨晚的他，经受了怎样的情感与理智的折磨，才能忍着一直没有真正伤害到她。 即使到后来，他完全听不进她的话，身体受着毒药的侵蚀和控制，他也本能地没有对她兽性大发，而是尽量克制、隐忍。 秦湛最后说：“我不否认他确实伤害了公主，也对公主有着不可推卸的罪责。但是这份‘罪责’，是否有一些转圜的余地？至少，也应该给他一个赎罪的机会，不是吗？” 听了这番话，揽月的心，微微震荡。 在她知道林麒云是无辜中毒后才这样的，她心里就没那么多的怨恨了。 他和她一样，其实都是受害者。 而现在，他却因为她，遭受所有人的责骂和审问，甚至可能还会因此丧命。 想到这，揽月忍不住有些心软。 昨晚，他沉默地守在她身后，见她想救那只小狸猫，他也没说什么，而是帮她出主意。 他是唯一一个，不会觉得她救那只小狸猫很幼稚很可笑、又很麻烦的人。 揽月心里那一刻其实有点感激他的。 这位秦将军说的有道理，至少，也应该给他一个赎罪的机会，而不是让他遭受这无妄之灾，就连辩解，也都无法辩解。 “好。我去。” 揽月鼓起勇气，毅然决定去帮忙。 卫黎当时在场，听到她这样说，冷漠地道：“揽月，你想清楚你在做什么吗？” 揽月目光坚定地看着他：“二皇兄，揽月很清楚。这件事，我也想弄明白原委，究竟是何人想陷害他或……陷害我。” 到底也是皇宫里长大的公主，揽月刚才前后回想一遍也想通了一些事。 既然林麒云中毒了，而下毒之人又被灭口，那就表示，这件事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也许，说不定幕后之人想陷害的反而是她，而林麒云可能是受了她的牵累。 “……”卫黎沉默地看着她，许久，他才道：“随你。” 就这样，揽月才跟着秦湛一起来了大理寺。 她是在替林麒云说话，同时，也是想自证清白。 她是代表南疆来和亲的公主，若是在和亲一事没有结论之前，她的清白之身就没了，对她，或是对他们南疆来说，都是一个耻辱。 是为天下人所笑话的。 她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 揽月刚才的一番话，出乎了众人的意料。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她竟会为林麒云说话。 大家都以为，她是受害者，出现在这里已经是让人意外，而她刚才的这一番话，很明显地指明，林麒云并非自愿伤害她。并且，他在毒性发作的情况下，还在极力保护她，让她尽可能地免受到伤害。 这件事，让大理寺卿不由得头疼起来。 一时间，他也很难决断。 随即，他跟一旁的两位陪审小声商量着。 刑部尚书认为，此案既然已是事实，那就应该给林麒云定罪。 定什么罪呢？ 三个人又有了不同的意见。 大理寺卿和都察院御史都认为林麒云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不管他是不是自愿的，他辱了南疆公主是事实，若是不能定罪，对皇上和太后，对南疆都没法交代。可倘若这罪定重了，又难免会落人口实。 林麒云也是尽忠职守，而且他还是大虞的将军，在战场上也是军功赫赫。如此人才，若是丧失了，怕是会寒了一众将士的心。 大理寺卿一个头两个大，三个人争来争去，都拿不定主意。 最后，大理寺卿干脆把这件事的案件经过全部呈给了景成帝，让他来定夺。 勤政殿内，景成帝接到这一份厚厚一沓的文书，仔细阅览过后，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此案，确实不好定夺。 慈安宫里。 太后也已经知道了案件审理的结果。 她依靠在软塌上，轻轻阖眼，身后有两个宫女正轻柔地给她捶背。 常公公在她面前躬身等候着。 半晌，太后才柔声开口：“皇上那边，有什么动静？” “回太后，皇上自今早接到文书，一直未出勤政殿。听说，他留了两位相爷，还有一些重臣在御书房，正商议此事呢。” 太后睁开了眼，眼底一抹笑意，凉薄得让人忍不住一颤。 “这个南疆公主，倒是有些意思……”她轻轻说道：“对了，既然她是来和亲的，不如趁此机会，让她跟这个将军和亲，岂不是美事一桩？” 常公公有些意外，但他敛了敛眸，什么话也没多说。 “是，奴才这就吩咐下去。” 太后没说什么，重新阖眼假寐。 第362章 赐婚 勤政殿内。 已经过了午时，几位大臣早朝后，就一直留在这里，还没有回家。 景成帝找他们商议华阳宫一事，众人各说各的理，每一个人似乎说的都有点道理。 一时间，景成帝也难以决定。 曹东运和秦鸿两个人参与其中，但是他们二人都没多说什么。 反倒是其他的大臣，一个个口沫横飞，说个不停。 他们有责骂林麒云的，要求皇上一定要重罪治他的，也有替林麒云辩解，认为此事主要罪责之人不在于他，而是要查出幕后之人的。 还有人认为这件事既然南疆公主都出来替林将军说话，那就小小惩罚一下，以示警戒便可。 各方意见似乎都有理。 景成帝把文书一摔，“罢了，朕饿了，也乏了。此事稍候再议。” 一句话，把所有人的话音堵住了。 接着，景成帝用午膳，休息。 他没发话，其他大臣们也不敢出宫。 福公公特意安排几个小太监过来，给几位大臣请到了离勤政殿不远的明昌宫用午膳，顺带休息一会。 在此期间，曹东运出去了一趟，没过多久又回来了。 有人问他做什么去了，他只道：“出恭。” 如此，过了两个时辰。 景成帝又把他们叫去了勤政殿。 “诸位爱卿，可有商量出什么意见啊？” 大概是休息好了，景成帝的精神也比之前好了很多，问话都显得温和了一些。 几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了。 还能商量出什么？ 商量一早上了，您老人家又不同意，现在谁还敢说话？ 景成帝的目光从他们之中扫过，最后落到了秦鸿身上：“秦爱卿，你说说吧。” 秦鸿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礼：“回禀皇上，近日北梁军频频滋扰我西北边境，那边的百姓生活苦不堪言。老臣以为，林将军其罪可有，但情有可原。不如皇上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可让他带兵前去西北，镇压北梁军，以振我国威，还西北一个安宁。” 景成帝听言，颇为认同地点点头：“嗯，不错不错。秦爱卿言之有理。” 景成帝正打算下令，曹东运突然上前一步，行礼道：“启禀皇上，老臣有一言。” “曹爱卿请说。” “南疆与我大虞休战，并且还让他们的公主来我大虞和亲，这足以看出南疆想与我大虞修复关系的诚意。可如今，公主不幸遭遇此祸，我们是否也应该拿出诚意，以示我们对南疆公主的歉意？” 景成帝再次点头：“曹爱卿言之有理。那……我们该当如何呢？” “老臣斗胆一言。既然公主是来和亲的，不如这和亲的人选，就定林将军如何？” “……”景成帝眸光微变，没说话。 过了一会，他才淡淡地一笑，道：“曹爱卿这话是何意？” “恕老臣直言，公主与林将军的事，如今朝野人人皆知。若是此时皇上把公主许给任何人，似乎都有些不妥。毕竟，女子还是以‘声誉’为重。虽然她是南疆公主，但是既然要成为我们大虞人，那也得守大虞的规矩。老臣认为，和亲之人的最佳人选，非林将军莫属。” 景成帝还没开口，便有其他大臣不同意了。 “曹相爷，此言差矣。林将军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将军，家世普通。他如何能配得上南疆的公主？这么做，让南疆怎么看我们大虞？岂不是会说我们欺人太甚吗！” “对，说的有理。这和亲人选，不能定林将军。” 曹东运冷冷地扫了一眼：“那你们认为，何人合适？” “……” 几个大臣顿时不说话了。 大家都是男人，娶个公主也就罢了，可是被“受辱”过的公主，谁会愿意？ 曹东运趁机又道：“皇上，若是担心林将军家世，老臣倒是有一个办法。皇上可下旨封林将军为忠义侯。刚才秦相也说了，让林将军戴罪立功。等他从西北立了军功回来，再授以他‘忠义侯’的爵位，到那时候，再娶南疆公主，想必，也没人有什么意见了。 如此一来，既能救林将军，也解决了和亲一事。岂不是一举两得？” “……”景成帝微微垂着眸，唇角抿了抿。 他看起来很平静，但是很显然，他也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能性。 和亲一事，确实也是需要解决的问题。 但是他一直属意的人选是秦湛。 原本，他是打算等太后寿宴结束后，就下旨让秦湛娶南疆公主，他还可以给秦湛一个更高的爵位。 但是现在出了华阳宫一事，和亲的事，确实不好安排。 他明白曹东运的意思，就是太后的安排。 太后不想让他和秦家联系得太深，想彻底打压秦家。 这次的事，他相信也有太后的手笔。 只是看样子，太后似乎也着了道，让林麒云娶南疆公主，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可是景成帝也没办法拒绝。 曹东运说的那句话有理，南疆公主已经和林麒云那样，此时他若是下旨让别人娶南疆公主，恐怕都是平白让众人笑话。 沉了沉脸，他终是开口：“曹相，言之有理。” 于是，景成帝下旨，按照秦鸿和曹东运的意见，让林麒云戴罪立功，十日后，率军出征西北，务必要把北梁军赶出大虞！ 第二道圣旨，则是赐婚。 封林麒云为“忠义侯”，等他从西北回来后，择日与南疆公主完婚。 至于此案其他相关涉及人员，像是谢薇、曹良等，因为与此案没有太大的关系，遂，释放回家。 两道圣旨一起送到了大理寺。 众人听完了圣旨后，有人欢喜有人忧。 林麒云怔怔地跪在地上，久久无言。 揽月也浑身僵在了当场。 谢薇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其实，这对他们两个人来说，都算是一件最好的结果了。 没有什么比保命更重要。 至于赐婚，她觉得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如果他们真的过不下去，也有过不下去的过法。 最难的一步，还可以和离。 只是这二人的关系纠缠错乱，这门婚事不仅是代表他们个人，还代表着两国的关系。 但愿他们，能相爱吧。 第363章 谢平人就在京城 从大理寺出来时，天边洒满了晚霞，金光灿灿的，显得整片天空格外辽阔高远。 夕阳的余热照在每个人身上。 谢薇缓步走出来，望着天边的红霞，心情有种说不出的复杂。 这一日一夜，仿佛有半个世纪那么漫长。 大理寺的门口，停了好几辆马车。 仿佛在等待什么。 曹良快速地从谢薇身边跑过去，直冲向为首的那辆马车。 马车的车帘刚好掀开来，姚玉儿从车上下来。 她一看到曹良，忍不住泪水连连地喊：“夫君……” “玉儿！” 这两人相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夫妻分别日久，有多情深意重呢。 谢薇眯了眯眼，在曹良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突然伸出手，生生地拦住了他。 “曹公子，我有几句话，想问问你。” 曹良差点撞到谢薇的身上，他愣了一下，转过头，有些心虚地看着她，“你，你想问我什么？” “我就是有点好奇，曹公子昨夜里在华阳宫是怎么‘突然’出现的呢？” 虽然当时谢薇为了掩盖一些事实，在众人面前，故意把曹良的出现说得神乎其神，但她心里明白，曹良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 而且，他根本不是从门外进来的，应该是他人早就在宫里。 类似于潜藏在那，恰巧那个时机突然出现。 根据她的观察，曹良出现的时候，一脸懵圈，脸色大惊，一副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样子。 想必这个傻蛋，自己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曹良面对谢薇的质问，心虚得不行，梗着脖子道：“我爹不是说过了吗？我是替他去采药，偶然路过那里的。” “是吗？”谢薇也不想跟他啰嗦，直接拆穿他的谎言，“你这话，骗骗别人也许有用，但我当时就在场，我怎么没看见你有想去采药的意思？” “……” “还是说，你在那里，另有目的？” 曹良吓得连忙摇头，“没，没有！” “当真没有？”谢薇轻轻松松地笑着勾唇，有些玩味地说：“太后娘娘突然下旨，让我进宫给她做寿面。我还以为，这件事是你在她面前推荐的呢。毕竟，曹公子是深知我做面的手艺的，太后寿宴又如此重要，你是她的亲侄儿，除了你的话，想必太后娘娘也不会相信别人的话。” “……” 听到谢薇这么说，曹良差点吓破了胆。他结结巴巴地道：“谁，谁谁谁说的？我没，没有！” “没有就没有吧，那是我误会曹公子了。” 这时，姚玉儿已经走了过来，见到谢薇如此逼问曹良，她一副护犊子的样子，“谢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跟曹公子随便聊几句。好歹也算是共患难过，不是吗？”谢薇轻笑一声。 她这笑意，却让曹良有些头皮发麻。 他对谢薇真的是下意识地有些怂。 “夫君，玉儿来接你回府。”姚玉儿柔声地对曹良说着。 曹良下意识地躲到了姚玉儿的身后，他有些感动地道：“玉儿，还是你对我最好。” “夫君这是哪儿的话，玉儿对你好自是应该的。”姚玉儿说着，目光却微微一瞟，有些得意地看向谢薇，说出来的话，却柔弱又可怜。 “玉儿听闻夫君昨夜为了救人，进了大理寺，玉儿担心了一天一夜。幸好没什么大碍，否则的话，玉儿这后半生，该如何是好？” 曹良听到这话，十分受用，“玉儿，真是苦了你了。” “不，夫君你受苦了才是。” “……” 这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自觉说得是情意绵绵，却不知看客，也就是谢薇，差点被腻吐了。 问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她也懒得再继续呆下去。 转身准备回家。 她这一天一夜没回去，小桃该担心坏了。 然而，姚玉儿见她想走，身体微转，拦住了她。 “谢姑娘，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聊聊。” 谢薇眼底闪过一抹玩味，“你想说什么？” 姚玉儿朝前走了几步，站到了谢薇的身边，在她耳边低声道：“前阵子，我突然遇到了一个看起来十分面熟的人，他说，他叫……谢平。” 听到“谢平”两个字的时候，谢薇的眸光不由得微微一缩，而一直观察着她的反应的姚玉儿，在看到谢薇这细微的表情变化后，心底忍不住得意极了。 看样子，她赌对了。 谢薇果然在寻找她的亲生父亲。 “你在哪里见到他的？”谢薇语气平静地问。 “在哪里呀？哎呀，一时间，我倒是忘了。”姚玉儿语气轻松地说着，“不过，他好像并不知道我不是他的亲生女儿，还想认我来着。” 谢薇眸光直勾勾地盯着她，几许后，猝然一笑：“姚玉儿，你想说什么？” 姚玉儿眼神微怔，谢薇的反应，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难道她不应该追着她问谢平在哪里吗？ 谢薇只淡淡一笑：“我还得谢谢你一声，谢谢你告诉我，谢平人就在京城。” 说完，谢薇也不管姚玉儿什么表情，抬步就走。 姚玉儿看着谢薇的背影，有些不甘地握紧了手中的帕子。 曹良已经上了马车，催促她赶紧走。 姚玉儿只好先坐上马车，跟着曹良先回曹府。 这一次计划不成，她得另外想法子了。 …… 秦湛和林麒云以及南疆公主他们都出来得晚一些。 两拨人几乎是一前一后地出大理寺。 皇上的圣旨已下，如今，林麒云和南疆公主就是一对未婚夫妻的关系，而景成帝也下了旨意，在林麒云去西北的这段时间，南疆公主就住在大虞，等待他回来后再成亲。 两个人的命运，经过昨夜，一下子联系到一起了。 这两个人，一时间都有些无法接受。 红鸾扶着揽月出来，她的神色苍白而无力，眼角还挂着泪，看起来楚楚可怜。 林麒云盯着她的背影，双手紧紧地握住了，眼底晦暗一片。 他知道，他这一生，都要在愧疚和赎罪中度过。 秦湛最后处理好所有事才出来的，他伸手拍了拍林麒云的肩膀，“好了，一切都没事了。” 这样的结果，秦湛也是竭力而为了。 于他来说，这结果其实已经是最好的了。 第364章 一路护送依靠 林麒云微微偏头，一脸沉寂，眼底也没了往日的光彩。 他好像一夜间，变得更加沉默寡言。 “谢谢。” 除了这两个字，他也不知道能对秦湛说什么。 他很清楚，这一夜间，秦湛为了他的事，做了很多的努力。 秦湛却像往常一样勾着他的肩：“好兄弟，客气什么。走，晚上请你去喝酒。咱们不醉不归！” 林麒云却肩膀一缩，躲开了他，“不了，我还是回营里吧。皇上令我几天后就率军出征，还有很多事务要处理。” 他这么平静，这么冷静，反而让秦湛有些担心。 他知道，昨天的事，一时之间，对他的冲击很大，他也需要时间来沉淀、来释怀。 秦湛没再说什么，只点点头：“那好吧，你小心点。” 林麒云轻轻点头，秦湛让人给他准备了一匹马，他骑上马后，缰绳一挥，很快出了城，回到城外的禁军军营。 昨夜华阳宫一事，皇上下令不得外传。 但是这样的私事，总有那透风的墙。 当林麒云出现在禁军军营里时，有些将士已经得知了他昨夜保护南疆公主有功，皇上特意把南疆公主赐婚于他，还封了他忠义侯。 这可是许多男子梦寐以求都求不来的好事，那些人看到林麒云，一个个都献媚地过来恭喜他。 听到这样的恭喜声，林麒云的脸色更差，可他又不能解释什么，只能一脸沉冷地道：“皇上有令，十日后，出征北梁。在这接下来的十天内，我要精心挑选一批猛将，所以，你们都要做好准备，未来十天，我会不断地训练你们。听懂了吗？” 众将士一听这话，吓得连忙毕恭毕敬地站好。 “都听懂了，那就下去！” 从这天开始，林麒云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整个人冷漠又寡言，身上的戾气越来越重。 以前还能跟秦湛混在一起，跟那些士兵们开开玩笑。现在的他，只让那些士兵见到他都恨不得绕道走。 …… 谢薇是一路走着回家的，毕竟她也没马车，没其他代步工具。 在走到离大理寺不远的地方，有一辆马车从她身边经过。 谢薇并没有在意，她还在想着姚玉儿刚才告诉她的那件事。 她说她见到了谢平，这句话，她相信是真的。 姚玉儿并不知道她来京城是想找谢平的，可她突然这样说，只能表明这件事确实发生了。 她也是在试探她。 既然谢平人就在京城，而且确实还活着，那想找到他，也就变得容易多了。 她确实要好好谢谢姚玉儿一声。 就在这时，经过她身边的马车停了下来。 车帘掀开，一个侍女露出脸来道：“这位姑娘，我家公主想请你上车，捎你一程。” 谢薇认出她是南疆公主的侍女，她犹豫了一下，欣然应下。 “那就多谢公主了！” 说着，谢薇上了马车。 马车内的装饰都是南疆的风格，空间很大，中间还镶嵌着一张固定的小方桌，可供来喝茶，放一些小零食的。 揽月坐在一侧的软垫上，看到谢薇进来了，她轻轻挪动了一下，“姑娘，请坐。” “多谢公主。” 揽月轻轻摇头，虽然她没什么心情笑，但还是浅浅地扯了一下嘴角：“应该是我要谢谢姑娘才是。” “那一日，若不是姑娘帮我解围，我也没办法脱身。” 谢薇知道，她是说护城桥上的那件事，“举手之劳。” 揽月没再说什么。 看得出来，她的心情很不好，眼眶红彤彤的，又红又肿，眼角的泪痕还未干。 她双目有些空洞地望着前方，神情麻木。 谢薇想了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去安慰她。 她不是她，无法代她感同身受。 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谢薇下意识地伸出手，扶住了快要摔倒的揽月。 揽月的身体轻轻地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谢薇连忙想扶开她，“公主见谅，民女唐突了。” 揽月却没有动，眼泪肆意地流下来，轻声问：“让我这样靠一会，可以吗？” 谢薇：“……” 她抿唇，沉默了。 随后，她轻轻点头。 揽月似乎想笑一下，却笑不出来。 嘴角一动，眼泪先落下来。 再之后，她捂住脸，靠在了谢薇身上，呜呜咽咽的哭声时而传来，她瘦弱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这种极力压抑的低哭声，让谢薇不由得心疼怜惜。 她该是忍得很辛苦吧？ 在别人面前，她是公主，她无法放任自己哭出来。 在她这个不算陌生人的陌生人面前，反而能释放自己。 谢薇下意识地轻轻揽住了她，手掌轻拍着她的后背，无言地给她一丝丝安慰。 从大理寺到城东，揽月哭了一路。 马车停在了谢氏面馆前，揽月才抬起头，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身，拿着手帕抹眼泪。 谢薇什么话也没多问，只道：“民女多谢公主一路护送。” 揽月：“谢姑娘客气了。” 谢薇下了马车，犹豫了一下后，道：“公主日后要住在京城，若是有空，可来我这面馆，我给你做面吃。” 揽月不由得轻轻一笑，答应了。 “好。” 马车离开后，谢薇正准备进面馆，小桃猛地一下扑过来，抱住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姐姐，你可总算回来了，呜呜。” 谢薇轻笑地拍了拍她，“傻姑娘，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小桃似想起什么，一边抹眼泪，一边紧张地打量着她，“姐姐，你有没有哪里受伤？快让我看看。” “没事，我没受伤。” 小桃看谢薇确实完好无损，只是头发有些微凌乱，整个人的精神看起来也不错，这才彻底放下心。 昨天傍晚谢薇没有按时回来，小桃就担心得不得了。 她让石头去打听，一打听才知道，昨夜宫中出了大事。 至于什么大事，也说不清楚。 只知道皇上和太后娘娘都惊动了，还有人下了大理寺的牢狱。 小桃担心得睡不着，要不是她谨记谢薇的话，一定要安心在家等消息，她都想去闯皇宫了。 谢薇听了，忍不住笑着调侃：“你的胆子，何时变得那么大了？” 小桃扁了扁嘴，“若是为了姐姐，我做什么都可以。” 这时，葛诺突然走过来道：“也不知是谁，昨天哭了一夜……” “葛大哥！”小桃惊叫一声，羞红了脸。 第365章 “唯妹粉”谢薇 葛诺话说一半，被她突然打断，不由得愣了一下。 谢薇促狭地盯着小桃，直把她盯得不好意思，转身进了屋里。 葛诺面向谢薇，神情微微动容地道：“掌柜的，你能平安回来，太好了。” 谢薇点点头。 关志和石头两个人也同样是松了一口气。 谢薇离开的这一天一夜，大家都很担心她。 关志招呼着：“都别在门外站着了，进来歇一会吧。” 小桃手脚麻利地给谢薇下了一碗面，谢薇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吃上一口饭，现在吃着这么一碗热乎乎的面条，不仅是胃，整个人都得到了满足。 望着谢薇的样子，小桃忍不住又想偷偷抹眼泪。 她现在已经比以前好了很多，只是这爱哭的毛病，还是不同意改的。 最主要的，她是心疼姐姐。 以前在谢家村的时候再怎么苦，那也不用担心性命安危。可昨晚在皇宫出的事，弄不好就要人头落地的。 小桃胆小，她怕极了。 她昨天下午接谢茵回家的时候，茵茵一直追问她姐姐在哪里，小桃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好在葛诺跟她说：“你姐姐去办事了，明日就会回来。” 谢茵便没再多想什么，她知道姐姐这段时间一直很忙。 只是，这样的谎言，小桃很担心会捅破。 葛诺道：“为今之计，只能先拖一日是一日。明日若是掌柜的还没有回来，明日再说吧。” 也幸好有他在，小桃才不至于毫无头绪，仿佛找到了可以相信和依靠的人。 几个人都很好奇昨晚皇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等谢薇吃完了一碗面，他们四个人，四双眼睛，全都一致地盯着谢薇。 谢薇：“……都这样盯着我做什么？” 关志嘿嘿一笑：“掌柜的，你给说说，昨夜太后寿宴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啊？” 谢薇脸色严肃了几分：“不该好奇的，别多问。” “……” 四个人对视一眼，有些不明白。 谢薇却没打算解释什么，她站起身，问葛诺：“今日药材铺是不是没有开张？” 葛诺点点头，“面馆这边忙不过来，我就关了门，到这边来了。” 谢薇点头，表示知道了。 “我累了，我想回家歇会。今天就到这吧，你们也都早点回去。” 几个人没解开心中疑惑，可谢薇明显不想说，也只得规规矩矩地各自散了。 谢薇亲自去接谢茵下学回家，见到谢薇，谢茵明显很高兴，忍不住围着她转，同样也好奇地问她昨天去哪了，为何不回家？ 谢薇就跟葛诺说的一样，“姐姐昨天出去办事了。” “办了什么事？” “不重要，茵茵你今天学了什么？给姐姐看看？” 谢茵毕竟还小，注意力很快就转移了，她扬起手中的一幅画，献宝似的递给谢薇看：“姐姐，你看，这是我今天刚画的，你觉得怎么样？” 谢薇拿起画，仔细地看了一眼，她其实没什么鉴赏画的能力，不过她从来不吝夸赞。 “嗯，茵茵画得真好看，这个小鸟非常传神。” “……”谢茵俏丽的小脸顿时拉下来了。 “怎么了？” “那是鸳鸯，不是小鸟！” 谢薇：“……” 谢茵委屈地憋起小嘴儿，脸颊气鼓鼓的。 谢薇手指轻轻划了划额，掩饰一抹尴尬。 “哦，原来这个是鸳鸯啊，难怪我说怎么这么好看呢，都怪姐姐，是姐姐眼神不好。连小鸟和鸳鸯都分不清。” 谢茵明显还是有些生气，更多的是伤心，“难怪今天夫子也说我画得不像。” “不会，怎么不像啊，这么看起来，这就是鸳鸯！” 一直是“唯妹粉”谢薇，毫无原则地夸赞着。 谢茵如今是七岁的小姑娘了，有些事也懂得多了，这小丫头的脾气也越发“厉害”了。有时候，就连谢薇也得用一番心思哄着她才行。 好在，谢茵也不是真的无理取闹的孩子，谢薇哄了几句，她就忍不住有些害羞地笑了。 “真的吗？姐姐，你可别骗我！” “不会，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谢茵两眼微弯，忍不住笑了，一对好看的梨涡，显得她又娇又甜。 谢薇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姐妹俩的笑容几乎一模一样。 手牵着手，一路上边走边聊。 天边最后的一道晚霞落在两人的背上，形成两道长长的斜影。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街角，有一个黑影，静静站了一会。 随后，他闪身陷入黑暗中。 …… 皇宫，南音阁内。 黑影突然出现，跪在地上，“主子，谢姑娘已经回家了。” 景成帝坐在椅子上，没说话。 过了一会，才淡声道：“把小八调回京，我对她另有安排。” 黑影没问什么原因，只是服从命令。 “是。属下这就去办。” 直到黑影消失不见，景成帝才抬起了眼。 一双黑眸，幽沉而深远。 …… 秦湛从大理寺离开后，回了一趟皇宫，跟景成帝复命，随后又回了一趟秦相府。 昨夜的事，他还没来得及回家跟他爹细说。 随便吃了一口饭后，父子俩便去了书房。 昨天的事，秦鸿虽然并不明白全部的前因后果，但他久经朝堂，他早就猜出这件事跟曹相和太后相关。 只是这一次，让林麒云和揽月公主无辜挡了灾。 秦湛轻轻勾唇，“爹，让林麒云出征北梁，是你向皇上提的吧？” 秦鸿严肃着一张脸，只道：“如今这样，已是最好的结果。” 这就是变相的承认了。 秦湛虽然不知道他们跟皇上商议的过程，但是听到圣旨时，他便猜到，这件事是他爹提的。 这不仅遂了皇上的心愿，可以出征北梁，还能顺便救林麒云一命，也算是一举两得。 而曹东运也不会反对。 因为这一次曹良也被牵连其中，若是他不同意，曹良也得跟着受罪。 为了自己的亲儿子，他也只能同意出兵北梁。 而这，才是他爹和皇上的真正目的。 此次出兵北梁，其实对大虞来说，也是一次冒险，却是不得不为的一件事。 北梁屡犯我边境，虽远，也得诛。 第366章 最忌讳子嗣的事 只不过，一旦他们出征北梁，其他的诸侯国可能也会有些异动。 所以，秦湛还得继续留在京里坐镇。 加上南疆公主已经和亲了，但南疆二皇子还在大虞。那一晚四方别院遇刺的事，至今还未查清楚，皇上也在催这件事。 父子俩说了一会话后，秦湛看一眼天色，起身道：“爹，我……我累了，我先回去休息了啊。” 说着，转身，跳窗走了。 秦鸿一脸铁青：“……” 这混小子，又想去哪里以为他不知道呢？ 真是，越大越不中用！ …… 曹相府。 此时，曹东运也正在书房里跟曹良谈话。 只不过，这父子俩可没那么和谐。 曹良跪在地上，曹东运手指颤抖地指着他，恨不得能抽他！ “你，你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啊！居然敢向太后举荐一个民间女子进宫给她做寿面？！亏你能想得出来！” 曹良有些委屈地道：“爹，儿子哪里做错了？那谢薇做面，确实好吃嘛。” “你——” 曹东运举起了手掌，吓得曹良瑟缩了一下。 看到他这样，曹东运到底还是有些不忍心，只是气得捂着胸口：“这是何等的大事，为何你不找我商量一下？” 曹良小声嘀咕：“找你商量，你能同意吗？”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你还觉得委屈了是不是？”曹东运气得来回踱步，“这一次，你差一点就酿成了大祸你知不知道？！” 曹良摇摇头，一脸呆然。 他是真的不知道。 曹东运闭了闭眼，深呼吸了一口气。他早晚得因为这个逆子气死过去！ 奈何，他只有这一个儿子，就算再难受，也还得教导他。 平静了许久，曹东运的语气才缓和了些。 “阿良，太后虽然是你的姑母，可她首先还是太后，她疼你宠你不错，但若是你做错了什么事，她依然还是保不住你。你可明白？” 曹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爹也一样。这一次，爹虽然是帮了你一把，但那也是恰巧别人需要我们这么说，否则的话，就没这么幸运了。” 那一晚，在华阳宫里的所有人中，恐怕也就他这个傻儿子才会相信他编造那些谎言只是为了帮他。 他说的那些，没有一个人会相信的。 当时情况紧急，他也是迫于无奈才那么说。 只有这样，才能把他儿子和那位谢姑娘摘除得一干二净。 但他相信，当时在场的人，大部分也都看出来，曹良和谢薇出现在华阳宫根本不是巧合。 这其中暗藏的蛛丝马迹，早就被人抹去，但是不用去查，曹东运也知道背后是何人使了手腕。 这一次，也算是幸运一次。 可是难保不会有下一次。 他得提前敲打一下警钟。 “阿良，以后你就给我在府里呆着，哪儿也不许去。给我静心读书。还有，若是还有此类之事，你一定要告诉我，否则，我打断你的腿！” 曹良心里十分不服气，他做什么，他爹都只会骂他。 嘴上还是不情愿地答应了。 起身，正要离开时，曹东运忽然又喊道：“对了，临水居那里，你不要再去了。” 临水居，就是姚玉儿住的地方。 曹良大为不满：“为什么？” “不为什么。那个女人，心思不纯，不适合你。” “爹，你说我什么我都忍了，但是玉儿是我的女人，我喜欢她，我就要跟她在一起，这些事，你管不着我！” 曹良负气地说完，转身就去了临水居。 纯粹是想把他爹气死的节奏。 曹东运猛地瘫坐下来，脸色一瞬间苍白，胸口气得发疼！ 老管家进来看到他这样，连忙取出他常服用的药丸，又给他倒了一杯水服下。 过了一会，曹东运才缓过神来。 老管家忍不住劝道：“老爷，少爷他还年轻，不懂事，您多教教他就好了，可别气坏了身子。” “他已经二十三了，他还小吗？！” “……”老管家只是一个下人，也没权利多说什么，忍不住叹口气。脱出而出：“要是老爷能多个一儿半女……” 话说到一半，惊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跪下磕头，一脸惶恐地道：“老奴该死！求老爷恕罪！” 曹东运闭了闭眼，一脸平静地道：“自己下去领罚。” “多谢老爷！多谢老爷！” 老管家知道，老爷这是饶了他一命。也是看在他在曹府这么多年的份上，只是让他领了三十板子，自行离去，不然的话，他今天这条老命就要没了。 领了罚后，老管家也差不多只剩下半条命了。 他拖着瘸了的身体，一边走，一边扇了自己一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老爷他最忌讳的就是子嗣的事，真是活该！” 正这么说着，眼前忽然出现一个黑影，一闪间，老管家还未来得及看清楚，他只觉得喉咙一麻。 接着，他惊恐地瞪大了眼，身体不由自主地倒在了地上。 已然断气了。 …… 谢薇家。 谢薇今晚特意烧了一桌子的好菜，哄得谢茵眉开眼笑。晚上又陪着她做课业，给她洗澡，最后还陪她上床入睡。 谢薇自己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昨天一夜精神都太紧张了，她只在牢里小憩了一会。 如今放松下来，浑身的疲累也顿时袭来。 迷迷糊糊中，有人似乎在叫她。 谢薇困难地睁开眼，想看清楚什么，然而，她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随即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小桃见叫不醒她，只好退出去了。 出了门，她有些抱歉地对外面的秦湛道：“秦公子，我姐姐她太累了，今晚就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吧。” 秦湛只一心想着见谢薇，忽略了其他。 想到她昨晚在大理寺的牢里呆了一晚上，想必确实是累了。 “多有打扰，我明日再来。” 说完，也不等小桃回话就走了。 秦湛离开后，小桃也关上了门，回屋。 静寂的夜里，四下无声。 偶有几只夜鸟盘旋飞过，发出一声刺耳的鸣叫。 过了一会儿，只见一道身影忽然从屋檐飞下来。 那人身形高大，望着秦湛离开的方向，又转眼看了看旁边的这座房子。 第367章 巧遇卫黎 次日，卯时三刻，谢薇醒来。 睡了一夜踏实觉，她感觉整个人都精神百倍了。 起床洗漱后，她穿上运动服——这套“运动服”是她自己动手琢磨着做出来的，大体上跟现代的运动服有些相似，长袖长裤，手腕和脚腕的地方以针线略微收口，腰间以腰带系紧，穿起来方便又简洁，很适合运动的时候穿。 这套衣服她也是尝试了很多次，才总算做得有点像样，平时也就晨练的时候才会穿，所以外人都不知道。 柳树巷这边过去不远就是一片小树林，她早起运动的时候就会绕着那片小树林跑步和锻炼。 这段时间她忙着开店的事，已经有好久都没运动了。 跑了几圈，微微出汗后，谢薇觉得整个人都舒畅了许多。 她来到小河边，捧了一把河水，洗了洗脸上的汗。 正是炎热的夏季，清晨的河水还有些微的凉意，扑在脸上，顿时让人神清气爽。 谢薇站起身，准备回家。 一转身，却猛地发现有一个人站在她背后，吓了她一跳！ 那人刚好也准备到河边来，看到谢薇时，似乎顿了一下。 谢薇很快镇定下来，眸光微深地盯着那个男人—— 南疆二皇子，卫黎。 对于自己一大早在这里遇到这位人物，她还真挺意外的。 那一晚在华阳宫，卫黎对她的咄咄逼问，她还记忆犹新。 今天的他，没有穿南疆皇子的服饰，而是穿着一套简洁的黑色行衣，整个人高大威严，面容沉冷。 两个人互相打量了一眼，其实不过是转瞬之间。 谢薇没打算跟他打招呼——反正又不熟。 她准备回家了。 从卫黎身边经过的时候，谢薇好像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花草味，幽冷沁香。 她还未来得及分辨，卫黎却忽然开口了：“谢姑娘为何出现在此？” 语气严肃又认真，似乎在质问。 谢薇侧眸，轻扯了扯嘴角，笑着问：“二皇子问得奇怪，我为何不能出现在此？” 卫黎眯了眯眼，“既然知道我是二皇子，为何不对我行礼？” “你是南疆的二皇子，我是大虞人，为何要对你行礼？” “……”卫黎眼神一沉，讥诮地道：“这就是你们大虞的待客之道？” 这顶“锅”砸下来，谢薇觉得冤枉大了！ “二皇子说笑了，大虞一向是礼仪之邦，相信二皇子到大虞的这段时间，我们大虞已经给出了最有诚意的待客之道。至于我，不过是一介小小平民，见到二皇子时，深深被二皇子的威武之姿所震慑，惶恐之至。因而，吓得只能逃走。” 谢薇的话表现得很胆小怯弱，说得好像也是有理有据。 卫黎听了，心底却是冷哼一声。 狡辩！ 看她这副神情，哪里像是吓到了的样子？ 依他看，她胆子大的很！ 他说一句，她顶几句。 谢薇冷静而淡定地说完，眉头轻挑，“二皇子没话说的话，那我先走了。” 卫黎：“……” 盯着她的背影，他的眸光不由得暗了下来。 谢薇刚走到家门口，就遇到从巷子另一边过来的秦湛。 二人在门口相遇。 “薇薇，你醒了。” “你怎么来了？” 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谢薇点点头，轻轻一笑，“刚才去小树林那边运动去了。” 秦湛知道她是有运动的习惯，“我昨晚忙完过来找你，小桃说你睡着了，我就没打扰你，想着今天早上早点来找你。想见你一面。” 自从谢薇进宫后，这两天两人都没私下见过面，也没顾得上说一些体己话。 谢薇打开门，对他道：“进来说吧。” 秦湛摇摇头，“我得回军营一趟，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那你怎么还来这里？” 秦湛没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地把她抱在怀里。 过了一会，他才放开她。抬手温柔地把她颊边的一丝碎发别在了耳后，摸了摸她的脸，目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我有点担心你，不见你一面，我不放心。你还好吗？在大理寺的牢里有没有害怕？” 谢薇忍不住笑了，“我什么样，你还不清楚？” 秦湛知道她是个内心坚强的姑娘，但他还是希望自己能给她一些依靠。 他用额头抵了一下她的额头，笑着道：“我知道，但这并不妨碍我的担心。看到你没事了，我也放心了。” 毕竟是入宫、坐牢这样的事，若是普通女子，哪个不得心理崩溃？ 谢薇一直觉得自己足够强大，不需要依靠什么，哪怕是相爱的恋人之间，也不必你侬我侬，腻腻歪歪地。 可还是忍不住会被这样的“温情”打败，不需要，不代表不被拥有是吧？ 如果幸福能更甜蜜一点，又何乐而不为呢？ 她歪了歪头，清晨的阳光刚好升起来，照在她的脸上。谢薇笑得十分甜：“好了，快去做你的事吧，拜拜。” 秦湛飞快地亲了她一下，临走时，对她道：“我办完事再来找你。” 谢薇朝他的背影挥挥手，转身进屋了。 过了片刻，卫黎从远处的一棵大树后走出来。 刚才，他屏息静静地看着两人在门口分别的这一幕。 暗沉的目光中，带着几许的玩味。 这两人的关系，比他想象的，还要有趣。 …… 谢薇做好了早饭，喊小桃和谢茵起来。 三个人一起吃了早饭后，小桃送谢茵去上课，谢薇先去了一趟面馆，开门营业。 没想到，刚到面馆门口，却有一辆马车早就停在了那里。 谢薇走过来时，马车里的人也下来了。 “谢姑娘。” 谢薇望着萧恒和魏玉瑶夫妻二人，微愣之后，她连忙见礼：“民女见过王……” “不必多礼了。”萧恒出声打断她。 谢薇看了一眼四周，早上街面上百姓较少，不过也有一些好奇的人。 她以为恒王夫妻是不想身份暴露，也就没再在意。 “恒老爷和恒夫人是想来吃面是吗？稍等，我马上给你们做。” “诶，别急着忙活。”魏玉瑶打断她，“谢姑娘，我们夫妻今日来，是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不知道谢姑娘可有时间？” . 第368章 认义女拒绝 谢薇不由得微愣。 因为魏玉瑶说得郑重其事，让她有了一些莫名怪异的感觉。 “恒夫人说笑了，我当然有时间。”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魏玉瑶微笑着道：“这里不方便说话，请跟我们上马车吧。” 谢薇也没推辞，上了马车。 不是她没有防备心，而是她对于这夫妻俩的信任值还挺高的。 马车一路回到了恒王府。 入了府后，一直到正厅。 谢薇不是第一次来恒王府，也不算陌生，更没什么不适感。 萧恒撤下了周围所有下人，只留夫妻俩和谢薇。 谢薇瞧着这阵仗，心里更觉得奇奇怪怪的。 这明显是要说大事的节奏啊！ 果然，接下来，萧恒和魏玉瑶的说的话，让她震惊地瞪了瞪眼。 “你……你们说，要认我做义女？！” 她是千想万想，也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不说，还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 萧恒点点头，神色特别严肃：“不错，我们想认你做义女。只要你同意，本王立刻写折子禀明皇兄，让他册封你为‘郡主’。” 魏玉瑶则是十分紧张，她忍不住抓住了谢薇的手，“薇薇，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也是真心把你当成我的亲生女儿看待。你呢？你想认我们做你的父母吗？” 谢薇：“……” 上辈子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这辈子，却是有人争着当她的父母。 说实话，她内心是十分感动的。 但是，一旦认了恒王夫妇做义父义母，一旦她冠上了皇家郡主的身份，那代表着，将会有很多的“麻烦”也要找上门来。 谢薇不愿意让自己陷入那种境地，她更加不希望，恒王府因为她而打破了如今平静的日子。 考虑了一会，在恒王夫妻俩迫切的眼神下，谢薇微微一笑。 她起身，在他们的面前跪下，深深地拜了一下。 夫妻俩以为谢薇这是同意了，愣了一下，都激动了起来。 然而，谢薇却道：“我很感谢王爷和王妃娘娘对我的厚爱。但是，请恕我不能答应你们。” “……”魏玉瑶神情一怔，嘴角的笑意都来不及收回。 “为，为何？”萧恒也很诧异。 他还伸手扶了一下差点晕倒的魏玉瑶。 谢薇诚挚地道：“王爷，王妃娘娘，请恕我直言。我不愿与皇家牵涉其中，更因为，我的身份，也不适合。” “你的身份？” 谢薇抬起眸，面对萧恒，说出了自己的身份，“我娘亲，是前镇国公府大小姐，徐嫣婉。” 萧恒神色一震，很明显被她的这句话惊到了。 魏玉瑶忍不住流泪道：“傻丫头，只要你不说，谁能知道？” 萧恒又一脸震惊地看向了魏玉瑶，“王妃，你……知道？” 魏玉瑶擦着眼泪，轻轻点头。 萧恒忍不住怒道：“你知道这事，为何不跟本王说清楚？！” “王爷这是在责怪臣妾吗？” “你知道她是徐家的后人，你还要认她做‘义女’？这件事兹事体大，你难道不明白？” 魏玉瑶因为萧恒的这几句话，气得眼泪都不流了，跟他直接吵起来。 “徐家后人怎么了？只要不说出去，谁能知道？再说了，徐家的事早在前朝就了了。我想认谢薇当义女是我们商量好的，王爷现在是想反悔吗？” “现在不是反不反悔的问题，现在是这件事万一被别人知道了，那你可知道后果？” “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 “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你以为我们不说，别人就查不出来了？” “……” 谢薇眼看着两人越吵越凶，连忙出声阻止：“王爷，王妃娘娘，都停一下，你们两位别吵了！” 魏玉瑶气鼓鼓地扭过身，冷哼一声。 萧恒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谢薇：“……” 她更无语好吗？ 这都闹得什么事啊。 她深吸一口气，耐下心来解释：“王爷，王妃娘娘，你们都别生气了，也别埋怨对方。这件事是因我而起，也由我来解释清楚吧。” “王爷，王妃娘娘跟我娘亲以前是好姐妹，自从镇国公府出事后，我娘亲便失踪了，她是跟着我爹逃到了南岭隐姓埋名，生下我们姐弟三个后，不久于人世。再之后，我爹也失踪了。” “王妃娘娘是见我与我娘长相相似，才认出我来的。她想弥补我，也是心中觉得亏欠我娘。” 谢薇看向了魏玉瑶：“王妃娘娘，我娘在九泉之下，知道你这么想念她，她一定会很感动的。不过，你想认我做‘义女’，想补偿我，这些都不必了。” “实不相瞒，自从知道我的身份后，我想尽办法才来到京城。一来，是为了寻找我的亲生父亲。我听说他人就是京城。二来，就是为了查明当年镇国公府一案的来龙去脉。” “所以，你们对我的心意，谢薇只能心领了。但我不能拖累你们二位，更不愿见到整个恒王府受我牵累。” 说完，谢薇再次深深地拜了拜。 这是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这么毫无保留地表明自己的想法。 “……” 听完了谢薇的话，萧恒久久无言。 魏玉瑶再次忍不住哭了出来，她连忙俯身把谢薇扶起来，“傻孩子，你说这些做什么？瑶姨既然敢认你，就不怕被你牵累！” 说着，还有意看了一眼旁边的萧恒。 萧恒皱紧了眉，一脸严肃地道：“你说，你想查明镇国公府一案？” “是。”谢薇从未放弃这个想法。 “你凭什么断定镇国公府一案是冤案？” 谢薇轻轻摇头：“我没说一定是冤案，我只是想知道来龙去脉。” 当年先帝在时，镇国公府一夜间被抄家灭门，凄惨无比。 定的罪名也只是“勾结外贼，叛国”。 就连史官也是潦草几笔记录一下。 其中案件的整个审理过程，几乎全被封存，至今无人知晓。 从出事到满门斩首，也只有三天时间。 快得让人毫无防备。 萧恒那时候还很年轻，一二十岁，对这件事，他也有一些印象。 . 第369章 身份不能公开 十几年前，镇国公府徐家，在京城几乎是无人不知。 当听闻镇国公府叛变的消息传来，城内的百姓几乎没有人相信。 因为那个叛变的理由很可笑。 徐家满门忠烈，为了大虞，几代人守在西北边境，期间牺牲了多少荣华富贵的机会，却为了区区两万两的黄金而叛国！ 连黄口小儿都不相信这样的理由，可是当那些所谓的“证据”摆到了先帝的御案上时，先帝却沉下了眉眼，犹豫了。 萧恒还记得，当时密函呈上来的时候，他和几个兄弟都在勤政殿内，先帝拆开密函看了后，脸色就变了。 那时候，先太子尚未罢免，他问是出了什么事？ 先帝沉吟了一下，并没有隐瞒，让内侍把那封密函给他们几个看了。 并且还多问了一句：“你们几个，怎么看这件事？” 先太子第一个开口，他一脸义愤填膺地道：“回禀父皇，儿臣以为，此事定然是子虚乌有的！是那心怀叵测之人故意嫁祸给镇国公的！” 先帝没说什么，眼神微转，又看向了其他人，“你们几个以为呢？” 迫于先帝的威压，其他几位王爷也都开口了，说的话，意思跟先太子的都差不多。 他们都认为这件事不可信，让先帝勿信谣言。 先帝听了，脸色却是越来越沉，最后看向了还没有开口的六王爷萧策以及九王爷萧恒。 六王爷萧策，便是如今的景成帝。 平日里，他和另外几位兄弟关系都算不上多好，只有九王走得亲近一些。也是因为他们两个人的母妃位份都低，在宫里没什么地位，也没人在意。 他却说了不一样的话，“回父皇，既然有密函呈上，儿臣认为此事应该不是空穴来风，还需查个水落石出。” 先帝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笑了一声，随后就下令彻查这件事。 然而，事态发展得太快，让众人都难以相信。 跟北梁来往的密信、军事布防图，以及那两万两的黄金，全都搜了出来。 不仅一切证据确凿，就连镇国公徐肃自己都亲口承认了这件事。 因而，在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情况下，仅仅三天，镇国公府满门被灭。 徐家世代守护大虞，在百姓的心目中，威望颇高。 萧恒还记得，在镇国公府被斩首的那一日，几乎全京城的百姓都赶过去送行了。 他们哭着说不相信这一切，还想去大理寺请愿，请求先帝不要杀了徐氏一族。 听说徐肃在当场还对围观的百姓深深地拜别了一下，感谢他们前来送行。 当然，百姓们的怨声载道并没有让先帝动摇旨意。 从那以后，有关于镇国公府一事，在京城几乎成了禁忌，无人敢再提。 萧恒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王爷，对这件事了解的也不深。 他知道的这些，也都是自己在场或听说来的。 其中缘由，他也从来没有细想过。 如今，却在谢薇的口中听说了有关于镇国公府一事，更让他难以相信的是，谢薇竟是徐家大小姐之女！ “不对啊，我记得宫中收到过徐家大小姐的死讯，她是如何逃走的？” 谢薇摇摇头，“这个，至今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可能是我爹带她离开了京城。” “你爹是何人？” 谢薇再次摇头：“不知道。” 萧恒再次震惊了，“你竟不知道你自己的爹是谁？” 谢薇扶额，“王爷，这其中的事说来复杂，你可以让王妃娘娘解释给你听。至于二位想认我做义女一事，我看就作罢吧。” 说着，又深深地鞠了一躬：“民女多谢王爷和王妃娘娘的厚爱！” 魏玉瑶实在是有些不甘心，“薇薇，你的身份虽然有些特殊，可是只要我们认了你，别人也不敢对你怎么样，你在担心什么呢？再说，说句大不敬的话，如今的圣上不是先帝，他不会怪罪的。” 魏玉瑶性子有些冲动易怒，也比较意气用事，她自小是被娇宠着长大的，想问题也比较简单。 谢薇和萧恒两个人同时摇了摇头。 萧恒语气沉缓：“玉瑶，你不懂，这件事若是被朝臣和太后知道了，即便是皇兄，也做不了主的。” 谢薇也道：“王妃娘娘，你们认了我，将来只怕会招来祸事，不值得。” “我愿意！”魏玉瑶一脸倔强，“就算有飞来横祸又怎么样？大不了，我不当这个皇家媳妇了！” “玉瑶，你说什么呢！”萧恒气白了脸。 谢薇叹气：“我不愿意。” 她耐心地道：“我自己的事，我自会解决。若是真有需要王爷和王妃娘娘的地方，我也不会推诿客气的。义女一事，请……瑶姨不要再提了，可好？” 一声“瑶姨”，总算是让魏玉瑶心软了。 她忍不住眼眶湿润地道：“你这丫头，怎么这样让人心里难受呢？” 谢薇轻轻地笑了一下，“瑶姨的心意我都懂，我娘若是还在，她也会懂的。” 提到徐嫣婉，魏玉瑶是彻底没脾气了。 “好了好了，依你，都依你。”魏玉瑶有些无奈地嗔了一眼，“真是怕了你了。” 见她总算是不执着于“认义女”一事，谢薇也松了一口气。 眸光无意中一瞟，却见萧恒目光深深地盯着她。 谢薇也没多说什么，起身告辞了。 直到谢薇离开了恒王府，魏玉瑶才转过身，冷哼地一把拧起了萧恒的耳朵：“你说，你知道了薇薇的身份，却不愿意再认她了，你是不是怕被她连累了？” 萧恒疼得弯下了身，嗷嗷直叫，“玉瑶，玉瑶你快放手，好痛啊！” 以前夫妻俩打闹，好歹也是在屋内，避着一些府里的人。 可现在还在正厅，虽然府里的下人都被退下去了，可这声音还是传了出去。 王爷在府里一直都是怕王妃的，这下，传言要更厉害了。 魏玉瑶松开手，哼了一声，气鼓鼓地回屋了。 萧恒一只手揉着被拧疼的耳朵，神情却越来越严肃。 谢薇的身份一旦公开了，京城，想必又是一场大乱。 第370章 送行宴 谢薇很快回到了面馆，关志和石头以及小桃他们都已经开始营业了。 小桃正在和面，见到谢薇进来，她诧异地问：“姐姐，这个时辰你不是在药铺吗？怎么来了这边？” “药铺我还没过去呢，刚才有点事出去了。” 她没解释更多，小桃也没再多问。 谢薇去找了石头，把他叫到后面，问了他一些事。 她知道石头有消息渠道，所以一直让他去打听一些她想知道又不方便出面的事。 石头这方面也做得很好。 这一次，谢薇让他去打听的就是有关于曹相府的事。 尤其是有关于曹良和姚玉儿的事。 问完了话，谢薇又交代了他几句，然后才离开面馆，准备去药材铺。 但她刚走到门口，却见到郑老爷子刚巧走进来。 两个人一碰面，谢薇愣住了。 她猛地一拍额头！ 哎呀！ 这两天她进宫了，发生那么多事，她差点把“拜师”的事给忘了！ “郑大夫，您来吃面？”谢薇很自然地笑着打招呼。 郑老爷子见到她，却是没有什么好脸色。 这丫头前几天，天天往他家去，撵都撵不走。 这两天却是一声不吭，说不去就不去了！ 他儿媳妇金氏一直还念叨着。 头一天，她说好了没去，金氏就盼了一天，又担心了一天。 怕她是出了什么事，耽搁了。 第二天还是没去。 郑老爷子也有点坐不住了，就想着以吃面的理由过来看看。 结果呢，就看到这丫头还跟以前一样，也没缺胳膊少腿，精神还好得很。 一点也不像是出事的样子！ 如此没有定性，言而无信的丫头，看样子，也不指望她能学成什么！ 郑老爷子气得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谢薇：“……” 坏了。 她连忙追过去想解释清楚，郑老爷子虽然年纪大，却是健步如飞。大街上人来来往的，谢薇一个转身，就没看到郑老爷子的身影了。 她有些无奈地叹口气，想着还是等找个机会，好好去他家拜访一下，再解释清楚吧。 随后，谢薇转身去了药材铺。 葛诺已经帮忙开店了，见到谢薇来，葛诺停下手中的事，跟她打了一声招呼。 谢薇走过去，问：“这两天生意怎么样？” 葛诺轻轻摇头，“掌柜的，你看，我刚把开业以来的盈利算出来。” “多少？”谢薇一边问，一边接过账册。 “不多，少了约有三成。”葛诺有些无奈地道：“等于说，我们现在还是在亏钱。” 谢薇抿着唇，没说话。 “掌柜的，没有坐诊大夫，药材铺的生意很清冷。那些病人来买药，除非是有方子的，别的，我们只敢卖一些伤寒咳嗽的，或者治疗外伤的药。如此下去，很多百姓知道我们这里没有大夫，也不会再来买药了。” 谢薇点点头。 她也知道这样下去不行，确实要尽快解决这个问题了。 正说话间，门口进来一人。 谢薇抬头一看，有些吃惊地喊：“玉叔，您怎么来了？” 玉宸单手背在身后，腰身挺拔，长身玉立，一派温和俊雅。 他淡笑道：“我来买点药。” “您怎么了？哪受伤了？” “没有，不是我，是……”玉宸说着，忽然把背后的那只手伸出来—— 一只很小的幼猫在他的手掌上，发出一声微弱的“喵呜”声。 谢薇看得一愣。 玉宸指着幼猫的后腿道：“我发现它在我的店门口，就把它抱起来了，这才发现它的腿受伤了。” 谢薇伸出手，试探地道：“能给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 玉宸把手往前伸了一下，谢薇也刚好接过了幼猫。 在手掌中托着它，谢薇仔细查看了一下它的腿。 “还好，问题应该不算严重。” 幼猫太小，估计刚出生还不到一个月，应该也是因为腿受伤而意外走失了。 谢薇给幼猫的腿上敷了一点外伤止痛止血的药，又拿棉纱布轻轻地包扎了一下。 “好了。” 她笑着把幼猫又还给了玉宸。 玉宸伸手接过去，眼神盯着幼猫的时候，格外温柔。 就连谢薇看了都觉得，像他这样的大男人，喜欢一个这么小的猫，也实在是稀奇。 玉宸抬眼问：“谢姑娘，多谢了。多少银子？” 谢薇摇摇头，轻笑道：“都是熟人，玉叔客气了。” 玉宸微微一笑，也没再推辞。 抱着幼猫走了。 他走后，葛诺忍不住问道：“掌柜的，这个人，你很熟吗？” 刚才他听到她说他们是“熟人”。 “有过几面之缘，也不算陌生吧。”谢薇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只是觉得玉宸给人的感觉十分亲切温和，让人很难没有好感。 “掌柜的……”葛诺忽然迟疑了一下，才开口：“再过几日，我打算回南岭了。” 葛诺来京已经快有一个月了，也确实需要回去了。 谢薇点点头，“好，你回去之前，我给你践行。对了，你是不是跟林大哥他们一起回去？” 葛诺点点头。 谢薇想到林麒云的事，林穆阳现在肯定是知道了，他一定十分生气和难受。 正好，她也要跟他解释清楚这件事。 于是，谢薇在醉仙居订了一个包厢，约了林穆阳、葛诺、小桃他们，一起给他们摆了一个送行宴。 林穆阳也是昨天刚听说了林麒云的事，他去军营里找他，却被拒绝了，这时候正满面愁容呢！ 见到谢薇，林穆阳忍不住苦诉一番。这次回南岭，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家中的父母交代！ 林麒云犯下如此错事，过几天就要出征北梁，回来后还要娶南疆公主…… 这些事，哪一件他也没法开口啊！ 谢薇宽慰他道：“林大哥你放心，二公子没做错任何事。只是……他运气不太好而已，碰巧遇上了这些事。但我相信，以二公子的意志力，他将来必定会有一番作为的！林大哥不必过于忧心。等回到南岭后，你如实告诉林老爷他们就好。” 林穆阳还是有些担心：“真的可以说？” 谢薇点点头：“你相信我。对了，我也会写封信给姐姐，跟她解释清楚这件事的。” 第371章 还人情 送行宴结束后，林穆阳和葛诺他们第二日就启程回南岭了。 谢薇让他们带了一些礼物回去，又给林织月、方蝶她们写了回信，一路送他们出城。 这一次，她交代了葛诺很多事情，都是需要他回到南岭之后做的。 虽然现在她人在京城，但是南岭那边的面馆以及谢家村的那些药田，还需要人打理，现在这些事，她基本都交给了葛诺全权负责。 葛诺在临走之前，还是很担心药材铺的问题，谢薇只让他放宽心，这件事她会解决的。 之后，谢薇去了一趟郑大夫家。郑老爷子不在家，她跟金氏解释了那天她为何不能赴约的事，金氏听了她的解释，也理解了，并没有责怪她，反而想留下她一起用饭。 谢薇懂她的意思，金氏刚才告诉她，老爷子今天出门去看望朋友了，中午就会回来。 午间，郑老爷子回家后，看到谢薇，他脸色一沉。 “你怎么在这？” 谢薇笑着道：“嫂子她客气，非要留我在这吃午饭呢。” 谢薇这声“嫂子”叫的特别顺口，郑老爷子的眉头皱起来，可她是儿媳妇留下来的客人，他也不好开口赶人。 午饭是三个人一起吃的。 席间，郑老爷子不说话，一个人沉默地吃着饭。 谢薇和金氏闲聊着家常。 金氏说她丈夫就在大理寺当值，他们就一个孩子，送去了崇文书院读书，平日也不怎么回来。 谢薇一听，这不是谢茂读书的书院吗？ 听说谢薇的弟弟跟自己的孩子在同一间书院读书，金氏对谢薇不由得更觉亲近了些。 两个人聊得十分投机，金氏还叮嘱谢薇有空常来。 她平日就一个人在家，难得有一个能聊到一起去的妹子，她还挺喜欢的。 吃了饭后，谢薇主动去找郑老爷子聊天。 当然，郑老爷子没理她。 谢薇也没在意，只道：“郑大夫，我昨日看医书时，有一处看得不是十分明白，还望您能给我解惑一下？” 郑老爷子把头扭向另一边。 谢薇拿出特意带来的医书，照着上面念叨：“这什么寒热虚实，虚寒实热，虚热实寒，虚虚实实，又虚又实的，我实在是不能理解，这到底是虚呢？还是实呢？” 郑老爷子还是没理她，但是眼皮无意间翻了一下白眼。 那意思好像：连这个都不懂！ 谢薇见他不说话，也不气馁，站起身，恭敬地告辞：“今日多有打扰，您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待她离开后，金氏端着一壶茶过来，一边递给郑老爷子，一边替谢薇说好话。 “爹，我看谢姑娘真是个不错的姑娘，她也跟我说了，那天她是遇到事了，被太后一道旨意，请进宫里去了。不是有意不来的。” 郑老爷子一听，顿时睁大眼：“你说，她被太后请进宫里了？” 金氏点点头，“是，好像还遇到了一些事，所以才耽搁了。” 郑老爷子一张老脸严肃了几分。 金氏接着道：“我看她是真心想跟着您学医的，你也知道，相公他不喜欢学医，你那么想教他，结果他还是没学成。我看阳儿那孩子好像也不怎么想学……” 金氏口中的“阳儿”就是郑老爷子的孙子，郑阳。 见郑老爷子沉默着没说话，金氏又劝道：“爹，若是你这一身的医术有人能继承下来，不也是完成了你的心中所愿吗？” 郑老爷子一脸严肃，似乎也在思考着什么。 金氏见他不说话，也不再多说什么，起身走了。 隔日。 谢薇开了药材铺的门，一上午的光景，只来了一个问诊的病人，因为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什么病，谢薇没给他开药，让他去别家的医馆看去了。 临近午时，玉宸忽然过来了。 他手中还抱着那只幼猫。 他是来给这只幼猫的腿换药的。 虽然才过了几天，但是这只幼猫现在看起来状况好多了，那只受伤的腿已经没有大碍了，换了这一次药，应该过几天就没事了。 谢薇邀请玉宸坐，给他倒了一杯茶，打趣道：“玉叔，我这里的茶，可没你那茶馆里的茶好。” 玉宸笑笑，不甚在意地道：“无碍。” 他环顾一圈，问：“店里为何如此冷清？” 谢薇笑了一下，“不怕玉叔笑话，我这药材铺啊，一直就这么冷清。” “为何？” “我不是大夫，来找我看病的病人，知道我不会开方子，就走了。” 玉宸打量着谢薇，那眼神似乎在询问她“既然这样为何还要开药铺”，只不过他没有问出来。 但谢薇看出来了。 她笑：“我好像跟你说过，我这里的药材都是我老家那边的乡亲们自己种的，品质保障，我是为了帮他们把药材销出去才开的药材铺。” “你老家是什么地方？” “南岭。” 玉宸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一紧。 谢薇问道：“玉叔，你听说过这个地方吗？” 玉宸淡淡点头，“我以前去过。” “你去过南岭？”谢薇有些惊讶了，那么小的地方，还距离京城那么远，她没想到玉宸竟然说他去过。 “听玉叔的口音，你应该是京城人吧？” “是。” “怎么会去南岭呢？”谢薇忍不住有些好奇了。 “机缘巧合罢了。” 玉宸显然不想多说，谢薇也没多问。 幼猫“喵呜”叫了一声，谢薇抱起它，玉宸忽然道：“我有些事要关门几天，这只猫，能暂时放在你这里养着吗？” 谢薇有些诧异地抬头：“玉叔你要去哪里吗？” “不是，只是有点事需要处理。”他笑了一下，“你放心，它很乖。” 随后，他取出一锭银子：“这个，就当你帮我照顾它的费用。” 谢薇挑了挑眉，“我可还没答应呢！” 玉宸的银子递到一半，停住了。 谢薇忽然又一笑，“算了，勉强答应了。” 只不过，她并没有收银子，而道：“至于银子，玉叔你收回去吧。就当你当初在缘山寺救了我一命，我还你人情了。” 玉宸失笑，“你这笔买卖，可太划算了。” 救命之恩，竟然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抵掉了。 谢薇可不管，“不愿意啊？那你把它抱回去！” 第372章 谢薇拜师 说着，她把手中的猫一把递过去。 玉宸无奈地淡笑摇头，那张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脸，因为这分笑意，似乎都显得不一样了。 谢薇盯着他的眼睛看，中年男人的眼底有几分笑意，显得十分温润儒雅。 他这脸普通，但这双眼睛，却生得十分好看。 而且，谢薇还觉得有一点熟悉的感觉。 似乎在哪里见过？ 只是，还不待她细想，门外忽然进来两个人。 他们是一对夫妻。 那个丈夫捂着肚子，一脸煞白，整个人都快要晕倒的样子。 女人哭哭啼啼地，只顾着跪在地上磕头：“求求你们，救救我家男人！他他……好好的，他就突然变这样了。” 说着，男人突然晕倒在地，朝地上呕吐起来，身体也不由得蜷缩起来。 一地的秽物伴着腥臭的味道。 女人吓得惊叫。 谢薇脸色猛然一沉，连忙问：“他怎么了？” 女人哭着直摇头，“我，我不知道啊。” 谢薇只得换个问题：“他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就，大约是半个时辰前吧。” “他最近可有吃什么特殊的食物？” “没有，他都是和我一起吃的。” 谢薇没再问什么，伸手搭在男人的脉搏，测了一下他的心率，有些快。 又询问了一些其他问题，男人平日的饮食习惯什么的，一切都很正常，也不做什么重活。 在今天以前，他的身体一直很好，连普通的伤寒感冒都很少得。 谢薇按了按男人的腹部，在按到肚脐附近时，男人疼得哼出了声。 “这里很疼？” 男人轻轻点头。 谢薇又摸了摸其他地方，好像都没什么明显的疼痛症状。 一时间，她也难以断定他是得了什么病。 谢薇轻轻摇头，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遗憾。 “抱歉，你们去其他医馆看看吧。” 女人忽然又跪下，哭着道：“我们刚才已经去了三家医馆了，他们都说不知道我相公怎么了，大夫，我求求你，你就救救我相公吧！” 谢薇有些无奈地道：“不是我不想救他，是我没有能力救他。我不知道他得了什么病。不过，这是急症，看上去跟肠胃有关，你赶快带他去别家的医馆，若是耽误久了，怕是对他不利。” 女人听了，整个人都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愣了一下，在谢薇的催促下，她才后知后觉地爬起来，正打算扶起男人时，可是男人已经起不来了，他躺在地上疼得直打滚。 “相公，你怎么了？”女人大喊。 谢薇一惊，伸手帮忙，可是男人根本没力气了。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走进来一位脚步生风的老者，沉声说了一句：“别动他。” 谢薇抬头，就看到郑老爷子走了进来。 看到他，谢薇忍不住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郑老爷子没看谢薇，径直走到男人身边蹲下，抬手搭上了他的脉搏，号了一会后，又翻开男人的眼睛和嘴巴看了一会。 接着跟谢薇一样，也轻按了按男人的腹部。 “他这是热火旺盛导致的肠胃不适，又受了寒气侵邪，所以才致使他脘腹胀痛，呕吐等。” 郑老爷子平静地说着，随后从身上拿出一副银针，朝着男人身上的穴位扎了几针。 奇异地，没过一会儿，男人不再觉得疼，脸色也好转了。 随后，郑老爷子去写了一个方子，交给谢薇：“按照这个方子抓药，不出三天，就能痊愈。” 谢薇看着方子，黑眸忍不住晶亮有神。 “郑大夫，你太厉害了！” 郑老爷子忍不住轻哼一声，“这种小病你都不会，若不是我碰巧经过，再晚个半个时辰，他这病，可会要人命的。” 谢薇点点头，深以为然。 那对夫妻很快过来，又是道歉，又是感激地说了一大堆的好话。 他们要给诊金，谢薇拒绝了，还对他们介绍说：“都是这位郑大夫的功劳，跟我没关系，你们要谢，就感谢他吧。” 郑老爷子没说什么。 谢薇很快按照郑老爷子的方子，抓了三天量的药，递给那对夫妻。 “这些药你们拿好，每天按时煎服。” 夫妻俩又感谢了一番，这才离开。 谢薇邀请郑老爷子留下，郑老爷子看一眼玉宸。 谢薇这时候才想起他来，“玉叔，刚才不好意思，都忘了你在。” 玉宸淡笑一声，“无碍，我先走了。” 随即，他转身离开。 郑老爷子看着玉宸，问道：“他是谁？” “哦，他是前面念安堂茶馆的老板，我跟他机缘巧合认识了，算是朋友。” “朋友？”郑老爷子有些意味不明地道：“你一个小姑娘，跟那么大年纪人，能当什么朋友？” 谢薇忍不住笑了起来，“郑大夫，您这是偏见。忘年交，听过吗？” 郑老爷子脸上挂不住，气得一捋胡须，“走了。” 谢薇连忙拉住他，“别，别急着走啊，郑大夫，我想请教你一下，刚刚那个病人，你是如何判断出他的症状的？为何你知道他是受了寒气侵邪？” 郑老爷子冷哼一声，“就不告诉你。” 谢薇并没放弃，“郑大夫，您就告诉我一声吧，您刚才也说了，若是再晚半个时辰，说不定人命就没了。以后我若是再遇到相似的症状，我岂不是就能救人一命了？” 说着，她微微停顿，笑得特别狡黠：“毕竟，您也不是每次都能这么刚巧地碰上，不是吗？” 郑老爷子：“……” 这丫头，还挺伶牙俐齿的！ “你想知道啊？” “嗯嗯。”谢薇不住地点头。 “我可不是随便教的。” “那你想要什么？” “……”郑老爷子看她一眼，眼神有些嫌弃。 怎么平日看着这丫头怪机灵的，这时候反倒迟钝了呢？ 谢薇也被他看得一愣，随即她才反应过来！ 她立刻喜笑颜开，连忙恭恭敬敬地把郑老爷子请上座位。 又去泡了一杯茶，双手举着跪地，躬身道：“徒弟谢薇，拜见师父！” 郑老爷子的眉眼笑开，这才伸手端过谢薇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道：“起来吧。” 第373章 华阳宫那晚的真相 谢薇起身，又喊一声：“师父！” 郑老爷子瞅她一眼，小丫头笑得唇红齿白的，看着就让人心情好起来。 他脸上保持镇定，眼底却带了几分笑意，忽地又板起脸来：“想跟着我学，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我要求很严厉的。” 谢薇连忙点头保证：“师父，请您放心，我能吃苦的。” 上辈子什么苦她都挺过来的，学医这点苦，她怕什么？ 于是，从这一天开始，郑老爷子每天都来谢氏药材铺，一边当坐诊大夫，一边在一旁教谢薇医术。 谢薇果然如她自己所说，她学得很认真，也很刻苦，孜孜不倦地汲取着深奥复杂的医学知识。 郑老爷子看她这么认真，也很满意，还把自己收藏的很多医书拿给她，让她仔细研读，熟背里面的内容。 谢薇现在除了睡觉时间，其他时间几乎都是手不离书，有时候看着看着还会睡过去。 药材铺里因为有了郑老爷子的坐诊，渐渐地，客人也多了起来。 来这里看病的病人，大多数都是一些普通的百姓，他们也没多少的诊金。所以在看病的时候，总是担心会是很复杂的病症，不容易治疗，需要很多银子等等。 但是郑老爷子却用的都是最简便有效的方法，有时候看病人实在是太穷苦了，还会少收一部分诊金。 再加上谢薇店里的药材价格本来就低一点，很多来看诊过后的病人，都对谢氏药材铺非常满意，有很多成了回头客，还会主动给他们介绍生意。 谢薇以前就知道郑老爷子的医术很好，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好！ 而且，他也让她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医者仁心”。 有了这样的“榜样”，谢薇有时候都深感汗颜。 好在，药材铺的生意总算没有再亏损下去，照这样下去的话，一定会扭亏为盈的。 转眼间，过了好几天。 这一天晚上，谢薇抓完了最后一副药后，也准备熄灯关门回家了。 她在临走之前，给小猫喂了一遍，然后锁门。 转身的时候，却看到秦湛正靠在门边，似乎等了她一会。 谢薇一脸惊喜地问：“阿湛，你怎么来了？” 秦湛的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有些疲累，他轻笑了一声，“来看看你。” 说来，他们也有段时间没见面了。 谢薇知道他忙，一直没有打扰他。 “你吃过了吗？” 秦湛点点头，“嗯”了一声。 两个人顺着街道朝着柳树巷的方向走。 “今天，麒云率着大军出征了。”秦湛先开口，声音听起来有一点感慨。 谢薇这几天忙得都昏头了，他说起来，她才想起这个日子。 “他还好吧？” “嗯，没事。”秦湛像是安慰她似的说道：“他一个大男人，这点承受能力还能没有？” “那你呢？” 秦湛挑眉：“我？” 谢薇停下来，观察着他，“你是不是也想去？” 秦湛笑了起来，“怎么可能？我在京城不是挺好的吗？而且你也在这里，我为什么想去？” 谢薇看他明显跟平常有些不一样的情绪，但她也没说破，只是道：“阿湛，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用在意我。你放心，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好好的，等你回来。” “……”秦湛忽然不说话了，静静地盯着她。 谢薇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眨了眨眼睛，“你那么盯着我干什么？” 秦湛忽然牵起她的手，谢薇吓得甩开他，“做什么？大街上呢！” 秦湛却执意要牵着她的手，拉着她去了一处无人的角落，然后抱紧了她。 他笑着叹道：“薇薇，你放心，如果我想去哪里的话，我一定会跟你说的，不会无缘无故地失踪。” 谢薇推了他几下，推不开，也就放弃了。能够听到他这么跟自己说清楚，她还是挺高兴的。 她笑着道：“既然这样，那你刚才干嘛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我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以为我想陪着麒云一起去？”秦湛勾起了唇，“是他受罚，我又不用受罚。” “那不就得了。” “我只是觉得替麒云有些不值得，明明他没有做错任何事，却要受到这样的惩罚。而且……”秦湛的眸色幽深了一些，“麒云这样，也是因我而起。” 谢薇不明白地问：“怎么会是因为你呢？” “薇薇，你有仔细想过吗？太后寿宴那一晚，为什么是麒云和揽月公主两个人出事了？” 谢薇出宫后，其实有仔细想过，她也知道还有很多可疑的地方，但她确实想不通。 “为什么？” 秦湛这段时间，又去私下调查了一些事。 虽然那晚传唤谢薇的小太监以及那个传菜中下毒的宫女都被灭口了，但还是让他发现了一些细节。 通过这些细节，抽丝剥茧，融会贯通，终于让他明白了这其中的前因后果。 谢薇跟他说过，太后的懿旨下来的时候，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时候，就让她即刻进宫。 而根据他的调查，曹良是在太后寿宴的前几天就进宫了，其后他没再进宫，也没有递过任何书信。也就是说，曹良进宫跟太后献策，让谢薇进宫做寿面，中间有好几天的时间。 这几天时间内，太后为何一直迟迟不下旨，一直到宫宴的前一天才下？很明显，是不让她有通知秦湛的机会。 而这几天，慈安宫里也发生了一些不寻常的事。 比如，太后忽然说自己最近睡不好，让常公公手下的人去太医署领过几次“神魂散”，而且剂量很大，几次的量加起来，足以使人丧失神智。 还有，寿宴那一天，谢薇做的寿面，其实根本没有端到太后的面前，太后所吃的那一碗寿宴，依旧是御膳房里一直做寿面的那个师傅做的。 既然如此，为何要把谢薇请进宫里去？ 最主要的，还有揽月公主，她那晚喝酒，也是有问题的。 这也是秦湛在无意中发现的。 揽月公主的贴身侍女红鸾说，公主不会饮酒，但是那晚寿宴中的酒，是太后珍藏多年的桃花酒，这酒性烈，普通人喝多了，也会醉过去。 揽月公主不会饮酒，但在寿宴上，却禁不住太后的游说，喝了一杯。 正是因为感觉到有些头晕，所以公主才会想着出去走走，散一散酒气。 第374章 真相2放花灯 那晚，最重要的还有一个巧合，就是林麒云过来跟他换班的时间点稍微提前了一会。 若不是提前了那么一会，那么，被无意间下毒的人，就是他了。 听到这里，谢薇眼眸微瞪，“这话什么意思？被下毒的人是你？” 秦湛神情严肃地点点头，“没错。想通了以后我才知道，真正被下毒的人应该是我，而这样一来，一切也都说的过去了。” 秦湛冷笑了一声，“所以我才说，麒云这一次是代我受罚了。” “什么意思？”谢薇似乎还是有些不明白。 “那个下毒的宫女虽然死了，但我查过跟她在一起的人，都说她是进宫不久的，在宫里没什么熟人。也就是说，她有可能认不清我和麒云的长相，在见到麒云时，误以为那就是我。而且，我派人去她老家查过，她的父母和兄弟都被人杀了。想来，那个背后密谋之人，做得还真是滴水不漏。” 秦湛的声音带了几分冷意，“薇薇，你知道那晚如果是我中毒了，将会发生什么事吗？” “……”谢薇的脸，一瞬间白了。 将会发生什么事？ 她将很有可能亲眼见到秦湛跟揽月公主以那样的方式出现在她面前。 秦湛将会经历着之前林麒云经历得那一切。 不，甚至更可怕。 因为秦湛还代表着秦氏一族，还有他爹左相。 那些所有对左相、对秦湛看不顺眼的朝臣，还不趁机狠狠地参他们一本？ 对，还有右相和太后，他们又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还有南疆那边，他们本来就对秦湛有很大的敌意，如果他侮辱了他们的公主，南疆和大虞会不会再次开战？ 而秦湛，到时候不仅要背负骂名，还要承担起这一切的责任。 甚至有可能，皇上也会顺势宣布，让他娶南疆公主…… 而她呢？ 会不会因为亲眼见到这一切而误会秦湛，从此离开他？ 谢薇不知道别的，但她起码知道自己的性格，以她的脾气，如果让她亲眼所见，她一定会接受不了而提出分手的。 到那时，她简直无法想象秦湛会受到多少打击！ 现在她只是想象一下，都有些无法接受地微微颤抖着。 “阿湛……”谢薇的声音都不由得轻颤了起来。 秦湛看她一脸心疼和不舍，知道自己是有些吓到她了，他抬手轻轻地摸着她的头，温柔地哄道：“没事，别担心，那些都没有发生。” 谢薇轻点头，忍不住扑到他怀里，抱紧了他。 秦湛搂了她一下，“现在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那样了吧？” 谢薇在他怀里嗡声嗡气地“嗯”了一声。 “昨晚，我去营里送了一下麒云，顺便，也把调查的结果告诉了他。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吗？” “他说什么？” “他说……”秦湛想笑，却笑不出来，声音低沉而颤抖地道：“他说，幸好中毒的是他。” “……”谢薇在他怀里抬起头，看着他。 秦湛的眼角都湿润了，想笑，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 谢薇抬手摸了摸他，声音轻柔，“所以你觉得很对不起他？” 秦湛重重地点了点头。 谢薇紧紧地抱住他，他的愧疚她能理解：“阿湛，这件事你们两个都没有错。只是有些事防不胜防而已。我想，二公子也能理解，所以他才会那样说的，是吗？” 秦湛轻推开她一下，神情也放松了一些，“嗯，我没事。” 他和林麒云都是在战场上打了那么多年的仗，早就看淡了生死，心志远比常人坚强。 而且，以他跟林麒云过命的交情，这点事，也伤不到他们兄弟间的感情，反而让他们的心，团结得更紧密。 只是多少还是觉得有些不公和遗憾。 若不是因为这件事，麒云也不用背负这个责任和惩罚。 昨晚上，他陪着林麒云喝了一夜的酒，男人之间，很多话说不出来，但都是酒里了。 谢薇见秦湛的情绪还是不怎么高，她的目光四下乱瞟，忽然见到很多百姓提着各种各样的花灯朝护城河的方向走。 她忽然想起来，今天晚上是中元节，按照京城这边的习俗，大家都会去河里放花灯祈福。 谢薇眼神一亮，忽然拉起秦湛的手道：“跟我走。” 两个人来到大街上，谢薇买了两盏荷花灯，给了秦湛一盏。 秦湛有些哭笑不得地接过来，“这是做什么？” “走啊，去放花灯。” 两个人来到护城河边，河面上已经飘着很多的花灯，各种各样的形状都有。 周围的百姓们对着花灯双手合十祈福，神情虔诚。 谢薇拉着秦湛来到一处河岸边，她道：“阿湛，我们也放花灯，为林二公子祈福，希望他在西北能一切顺利，凯旋归来！” 秦湛语气有点不对味地道：“薇薇，你为了别的男人祈福，你都没为我……”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就被谢薇打断了，“你啰不啰嗦？快点啊！” 秦湛撇撇嘴，不过还是高兴地依照谢薇的要求，把荷花灯放在了河面上，望着花灯顺着河水飘远了，他心里也不由得平静了些。 他是将军，是战士，是战场上主宰生死的人，本是不相信这些鬼怪乱神的，却因为谢薇的一句话，他宁愿相信，这世上有神，让那些所有经历磨难的人，都是为了得到以后的幸福。 谢薇望着河灯，有些出神。 其实，她以前也跟秦湛一样，不相信这些。但是现在她却觉得，有时候，人活得虚幻一些，稍微相信这些也没什么不好，起码心里有一个美好的祝愿不是吗？ 两个人放了花灯后，顺着河岸往回走。 河边来来回回的百姓太多了，两个人并肩走着，偶尔还会擦撞到别人。 秦湛走到了外侧，把谢薇护在路里面。 两个人边走边聊，神情比刚才都轻松了些。 “你说，这些放花灯的百姓，都会许什么愿？” 秦湛看了身边的谢薇一眼，谢薇正盯着河对面的那些花灯，那些花灯似乎都映照在她的眸底，温暖而照人。 忽然，谢薇眼神一怔。 第375章 揽月落水 秦湛顺着谢薇的眼神看过去，河对岸都是一些放花灯的百姓，男女老少都有。他没看出来有什么特别的。 “薇薇，你在看什么？” 谢薇有些不敢置信地道：“我刚才好像看到了南疆公主。” “什么？”秦湛也有些意外，又看了一眼，还是没看出来，“在哪儿？” 谢薇指着河岸对面一个穿着大虞服饰的年轻女子，“就那个腰间是紫色腰带的姑娘。” 那个女子刚好放完了花灯，正起身准备离开，她身边的侍女伸手扶着她。 仔细一瞧，正是揽月的侍女红鸾。 秦湛也认出来了，他和谢薇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说起来，这位南疆公主的命运其实也挺悲剧的，她的出身决定了她这一生就与寻常女子不同，又是和亲，又经历华阳宫一事，现在的她，还得在异国他乡生活着，等待着未婚夫回来…… 谢薇不由得想到从大理寺出来的那天傍晚，揽月邀她上马车，送她一程。 她感觉得出来，这姑娘其实挺好的，若不是因为她的身份，她一定能过得更单纯更快乐一些。 也许，一切都是造化弄人吧。 河对岸。 揽月起身后，忍不住又回过眸，盯着河面上的花灯出神。 她心底忍不住有些悲凉。 她想家，想南疆，想念大皇兄了。 可她知道自己回不去，只能留在这里。 红鸾见她这段时间一直郁郁寡欢的，晚膳的时候特意告诉她，今天是中元节，大虞京城这边有习俗，百姓们都会去护城河放花灯，问她要不要出去逛逛？ 揽月其实是没什么兴致的，但是禁不住红鸾的苦心劝说，想着，若是能出去散散心，也许心情也会好一些，便点头答应了。 这一次，她没有再偷溜出去，而是去请示了二皇兄。 让她有些意外的是，二皇兄竟然答应了。 她装扮成大虞女子的样子，跟红鸾一起来到护城河。 望着这花灯漂啊漂地，渐行渐远，她的眼眶忍不住又湿润了。 她多想也变成一盏花灯，顺着河水漂流而去，自由自在。 “公主。”红鸾轻声喊她，“我们走吧。” 揽月点点头，神情收敛一些，拿着手帕轻轻擦了擦眼泪，正准备抬步往前走，身后忽然有一个几岁的孩童刚好过来，他走得有些急了，身体往前冲过来，一下子撞到了揽月。 揽月正站在河岸边，本就没有站稳，这一冲撞，她一时不备，身体往后仰去—— “扑通”一声，落进了河里。 一时间，河岸两边很多人都在惊呼：“呀，有人落水了！” 红鸾刚才只是虚扶着，没想到公主竟然被人撞进了河里，她着急地大喊：“救命啊！快来人啊！救命啊！” 这护城河约有七八丈宽，两三丈深，一般人还真不敢轻易下水。 揽月不会泅水，她害怕地在水里挣扎着，嘴里呛了好几口河水。 谢薇和秦湛刚好走在护城桥上，看到这一幕，秦湛正要下去，谢薇伸手拦了他一下，“我来。” 随即，她毫不犹豫地跳进河里，朝着揽月游过去。 河岸上的百姓都紧张地看着这一幕。 揽月在水里挣扎得没力气了，她感觉自己就快要不行了，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如果就这样溺水而去，好像也不错。她终于可以像那些花灯一样了，顺着河水漂走…… 就在她这样想着时，忽然感觉到自己被人托住，接着，她被一个很强的力量拉扯着，她想睁开眼睛看看，却睁不开。 谢薇托着揽月一直到了河岸边，把她放在一块相对平坦的地方。 “揽月？揽月？” 谢薇轻轻拍着揽月的脸，叫了她好几声，却没见她有什么反应。 红鸾一脸惊慌地跑过去，也跟着哭喊：“小姐？你快醒醒啊。” 谢薇靠近揽月胸口的位置听了一下心跳，知道她只是一直呛水窒息了过去，她双手合起来，给她做心肺复苏。 按压了几次后，揽月吐出几口河水，人也醒了过来。 围观的百姓们看到这一幕，一脸震惊，纷纷赞叹不已。 秦湛这时候也过来了，他挤开人群，问道：“没事吧？” 谢薇摇摇头，伸手捋了一下发丝上的水渍。 红鸾见到揽月醒了过来，这才有精神注意一旁的谢薇和秦湛，她认识他们，难掩惊讶地朝她跪下磕头，一脸感激地道：“谢姑娘，谢谢你救了我们小姐！” “没事，别客气。”谢薇站起身，顺手拧了一下衣服。 秦湛看她全身都湿透了，现在虽然是夏夜，可还是容易受凉，转手就把自己的外衫脱给她披上，“别着凉了。” “我没事。” 揽月被红鸾扶着坐起来，人还有些晕，“红鸾？” 红鸾激动地哭着道：“小姐，幸好你没事！刚才真是吓死奴婢了！” 揽月转过头，就看到了谢薇和秦湛。 看到谢薇的衣服还在不断地滴着水，她连忙起身，有些惊讶地问：“谢姑娘，是你救了我？” “是。” “……” 揽月正要开口道谢。这时，刚才把揽月撞到的那个孩子母亲带着孩子一起过来了，母亲按着孩子的头跪下，一边给他们磕头，一边道歉：“对不起！我家小子冲撞了小姐！求求小姐大人大量，原谅我家小子吧！我今后一定会好好管教他！” 揽月看她这样，又看孩子吓得一脸惨白的样子，不由得心软。 “没关系，他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下次走路要小心些了，知道了吗？”她看着那个孩子说道。 孩子慎重地点点头。 母子俩又道谢了一番，这才离开。 揽月转过身，对着谢薇，恭敬地行了一个礼：“揽月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谢薇连忙虚扶了她一下，“没事，公主别那么客气。” 两个姑娘都落了水，也不能在河岸边久站，简单地道别几句，各自回家了。 到了四方别院，揽月下马车的时候，全身都湿透了，这事也瞒不过卫黎。 当听到手下人来禀告时，卫黎放下手中的兵书，脸色一霎暗沉下来。 “你说什么？公主落水了？” . 第376章 梳妆赴南疆公主的谢宴 “是，二皇子。属下听门口的守卫说的。” 卫黎脸色难看起来，什么话也没说，站起身往揽月的房间走去。 红鸾吩咐人给公主放热水，让她泡个热水澡，免得病了，又去吩咐人熬好姜汤。 等她忙完这些，有一个侍女过来说：“红鸾，二皇子叫你过去。” 红鸾心一沉，知道自己今天没有保护好公主，失职了。 她认命地走过去。 跪下，磕头道：“奴婢见过二皇子！今日是奴婢保护公主不力，求二皇子责罚！” 卫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声音又沉又冷：“公主为何会落水？” 红鸾心底很害怕，但还是勇敢地把揽月落水的经过说了出来。 卫黎在听到“谢姑娘”这个名字的时候，幽沉的眸子不由得微微一眯，“你说是谁救了公主？” “回二皇子，是，谢姑娘。” “哪个谢姑娘？” “就，就是那天晚上，在华阳宫救了公主的那个，谢姑娘。”红鸾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哆哆嗦嗦地说着。 “……” 卫黎其实第一遍听的时候就想到了谢薇，但他还是有些不敢确信。 竟然是她救了揽月？！ “她身边还有其他人吗？” 红鸾点点头，“有，有。” “何人？” “是，那位秦将军。” “……”卫黎的目光沉了沉。 “你护主不力，自行下去领罚。” 红鸾忍着泪水，磕了一个头，乖乖下去了。 二皇子一向治下很严，她今天犯了这么大的错，被罚也是应该的。 揽月泡在热水里，过了一会，全身的冷意似乎才渐渐消散。 直到她没再感觉到寒冷了，才唤人来给她更衣。 “红鸾呢？” 服侍的侍女道：“红鸾姐姐去领罚了。” “罚？何人罚？” “回公主，是，二皇子。” 揽月一惊，连忙穿好衣服出去，刚出了屋子，就见到正厅内，卫黎正坐在前座上喝茶。 “二，二皇兄。”揽月下意识地有些害怕。 卫黎看她一眼，语气嫌弃地数落她，“只是放个花灯，都能落水。” 他以为这样的小事不会出什么问题，所以并没有派随从护着她，谁知道还真能出事。 “二皇兄，红鸾她……”揽月抿着唇，犹豫了一会，还是鼓起勇气道：“红鸾她不是故意的，她也害怕……” 卫黎冷哼了一声，“你自己都操心不过来，还担心一个下人？” “……”揽月紧紧咬着唇，控制着自己不哭出来。 在她心里，红鸾不是下人，是她如姐妹一样的存在。 但是这样的话，她是万万不敢在二皇兄面前说的。 半晌，卫黎放下茶盏，意味不明地问：“听闻，是那位‘谢姑娘’救了你？” 揽月点点头。 “既然她对你有救命之恩，我们是否也要表示一下谢意？” “……”揽月有些诧异地抬起眸，一脸不解。 卫黎忽地扯开唇，无声地笑了一下：“以你的名义，邀请他们来这里做客。” 说完这句，卫黎起身，离去。 揽月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他们？ 是指谢姑娘和秦将军吗？ 二皇兄竟然让她邀请他们二位来这里做客？ 这，还是她认识的二皇兄吗？ 尽管揽月心存疑惑，但是第二天，她还是让人去下了请帖。 本来她也是要打算好好谢一谢谢薇的。 谢薇收到揽月的请帖时，微微挑了挑眉。 想着，毕竟是南疆的公主邀请，她若是不去，岂不是不给南疆脸面？ 再说，她只是想要谢她的救命之恩，这也没什么。 于是，她对送请帖的人道：“回去禀告你们公主，我会准时去的。” “是。哦对了，公主吩咐过，让谢姑娘和你身边的那位秦将军一起赴宴。” 谢薇没觉得什么意外，点点头：“好。” 这件事谢薇跟秦湛一说，他也忍不住挑了挑眉。 “邀请我们两个人去赴宴？”秦湛有些玩世不恭地笑，“怕是鸿门宴吧？” “管他是‘红门宴’，还是‘黑门宴’，咱们也得去。” 说的是。 南疆公主下的请帖，一般人谁敢拒绝呢？ 次日傍晚，谢薇和秦湛准备去赴宴。 秦湛有事要忙，忙完了自己过去，所以让谢薇也是自己去。 临走之前，小桃望着谢薇那一身素色衣衫，高高的马尾，不由得惊讶地问道：“姐姐，你就打算这样去参加南疆公主的宴席吗？” 谢薇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眼：“这样有何不妥？” 小桃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拉着她到梳妆台前坐下。 “平日姐姐不爱打扮也就算了，你要忙着开店做生意。可今晚是南疆公主设的晚宴，你若就这身去了，该落人口实了，说你不敬重南疆公主。” “……”谢薇有些哭笑不得地剜一眼小桃，颇有认同地点点头，“嗯，你说的挺有道理。” 这些方面，她确实不如小桃。 小桃笑一下，解开谢薇的长发，温柔轻轻地给她梳妆。 “姐姐，你明明长得这么好看，如果能够好好打扮的话，那些世家千金小姐什么的，都要被你比下去了。” 谢薇笑：“我又不是要选美，打扮那么好看干什么？” “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啊。” 小桃的手很灵巧，她知道谢薇不喜欢繁复的发髻，就给她梳了一个简单的低髻，缀上一只浅红色花钿的簪子，把她的头发固定好，又给她戴上细长的耳坠，涂上薄薄的一层胭脂。 只这么稍微一打扮，铜镜里的女子顿时美艳起来，少了几分飒爽利落，多了一点明艳娇丽，明眸善睐，顾盼生辉，让人看了忍不住觉得惊艳。 小桃都有点看痴了，“姐姐，我可好久没见你这么打扮过了。” 谢薇自己也有点看傻了，印象中她这么打扮，还是两年前在南岭的时候。这么乍然一看，就连她自己都有些不习惯。 她忽然觉得小桃这主意不靠谱，“小桃，我真的要这样去？” 她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小桃知道她想退缩了，按住她道：“我的好姐姐，你这样打扮很好看啊，你等着，我去给你找一套衣服换上。” 小桃在衣柜里找来找去，却找不到一件像样的衣服。 谢薇的衣服大多数都是素色，简单的款式，这些都不适合去赴宴。 小桃翻来翻去，忽然翻出一件以前谢薇的旧衣服。 . 第377章 卫黎的怀疑 小桃拿起这套旧衣服，仔细看了看，忍不住激动地转身问谢薇：“姐姐，这套衣服你怎么会有？” 谢薇转过头看了一眼，发现小桃手中拿的那套衣服，正是两年前姚夫人拿给她的那套衣服，是为了让她去见永安侯府的刘老夫人穿的。 本来那天她准备去还给她的，却因为一件又一件事给耽搁了。之后没多久，姚家就全家搬去了昆州，这套衣服，也就一直留在了她这里。 若不是小桃今天找出这套衣服，她也快忘了这事。 听了谢薇的解释，小桃忍不住泪湿眼睫，“姐姐，这套衣服，还是夫人以前亲手给你做的，这上面的绣花，都是夫人一针一线绣上去的。还有这双鞋，是你以前最喜欢的一双。” 小桃说着这些的时候，难忍感慨之意。 明明才过去两年，那些在姚府的往事，却好像过去了好久好久。 “姐姐，就穿这套衣服吧。” 谢薇摇摇头，把衣服收了起来：“还是不要了，这是属于‘姚小姐’的衣服，不是我谢薇的。” 等有机会，她还是想把这套衣服还给姚夫人的。 小桃张了张嘴，‘可这就是你的啊’这句话，她却说不出口。 谢薇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浅红色的襦裙，“就穿这套吧。” 这是她仅有的一套，勉强算得上是好看点的女装，她记得还是小桃买来送给她的，平日她很少穿。 “好，那我帮姐姐换上。” 换了衣服后，小桃的目光忍不住看向一旁放着的那双鞋，“姐姐，衣服你不想穿，那就穿这双鞋吧，好不好？刚好跟你这身衣服也很相衬。” 谢薇看小桃这一脸想哭又强忍着的样子，到底是有些不忍心了，“好吧，就穿这双鞋。” 小桃一听，高兴地给她换上。 鞋子是两年前的，但是因为没怎么穿过，看起来还很新。 以前穿的时候，好像还有些大了，现在穿上去，刚刚好。 襦裙落下来，刚刚抵到鞋面上，红色的芍药花在走动间若隐若现，确实很相衬，也很好看。 准备好后，谢薇一个人去了四方别院。 递上公主的请帖，她被人带进了别院的正厅。 “谢姑娘，里面请。” 谢薇点头致意，走了进去。 太后寿宴以后，其他那些诸侯国的来宾基本都已经启程回去了，现在这偌大的四方别院，只住着南疆的二皇子以及公主。 本来卫黎也要回南疆的，但是由于揽月公主发生了那样的事，卫黎特意跟景成帝提出，要多留一段时日，陪陪揽月公主，以作安抚。 景成帝同意了他的请求。 谢薇进去的时候，正厅内只坐着一人——卫黎。 他端坐在主座之上，正一脸平静地在喝茶。 谢薇走进去的时候，卫黎刚好低头饮茶，视线落在了地面上，一眼就看到了女子穿得那双浅红色绣花鞋。 绣鞋在裙摆间隐约浮动，那鞋面上的花色…… 卫黎目光一紧，抬了抬眸。 第一眼看过去，他不由得怔了一下。 他第一次见到谢薇打扮成这样，粉面桃腮，娇艳明丽，让人忍不住眼前一亮。 明明看起来那么美，但她的神情却又带着三分的冷，让这美貌又多了几分疏淡，给人一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清冷感。 谢薇在他面前保持一定距离站定，然后微微行礼：“见过二皇子。” 卫黎眉头轻挑：“不是说，我是南疆的二皇子，不给我行礼吗？” 谢薇知道，他是还记着前几天早上在小树林遇上的那事，她淡淡一笑：“此一时彼一时。今天是揽月公主邀我过来赴宴，您是她的皇兄，这见面礼，自然要行。” 她这嘴，还真是能说会道。 卫黎不善言辞，自然也说不过她。 谢薇被邀请坐下，侍女奉上了茶。 偌大的正厅内，只有他们二人。 一时间，气氛凝滞、尴尬、沉闷。 谢薇淡淡喝了一口茶，面色镇定自若，也幸好她还挺会收敛情绪的，不然这会儿，她还真有点装不下去。 这揽月公主，或是秦湛，怎么都还不来？ 就在这时，卫黎突然开口问：“谢姑娘今日……似乎有些不同。” 谢薇低头看了自己一眼，“二皇子是觉得我这身打扮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不是，只是与谢姑娘平日的装扮，有些差别而已。” “今日是揽月公主邀请我，总得要隆重一点，以示我对公主的尊重。” “听闻你那晚救了揽月一命，恕我直言，你为何要救公主？”卫黎的目光有些逼迫而来。 谢薇有些好笑地道：“救人于危，这不是人之常情吗？” “这么说，若是落水之人不是揽月，你也会救？” “自然会救。”谢薇淡定地答。 卫黎的眸光不由得再次落到她的鞋子上，随即又以喝茶的姿势，很快掩饰了。 他眸色渐深，有一个念头，在脑海中疯狂暗示着。 这双鞋子，跟他记忆中的那双鞋子很像，但不知道是不是凑巧一样的。 两个人各自沉默了一会后，有下人来禀报：“公主到！” 不一会儿，揽月公主装扮精致华美地走出来。 今天的她，穿着一身南疆公主的服饰，貌美如花，一双灵动的眸子，闪着几分娇俏动人的笑意。 “谢姑娘，你来啦。”揽月望着厅里的谢薇，忍不住惊叹一声：“今日，你好美！” 谢薇淡淡轻咳一声：“公主说笑了，在公主面前，民女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 “谢姑娘莫要谦虚，你不打扮的时候我都觉得你很美。如今这样打扮起来，简直让这京城里的其他姑娘都黯然失色了。” 谢薇觉得揽月这马屁拍得让她汗颜，但其实这些都是揽月的真心话。 自护城桥上那一面，揽月就觉得谢薇很美，而且她还很讲义气，又很厉害，还会打架呢。 简直就是她最羡慕的那种人。 两个女孩子在说话，卫黎在一旁也插不上嘴，就独自喝茶。 终于，秦湛也到了。 “实在抱歉，今日公务缠身，在下来迟了一些。还望公主和二皇子谅解一二。” 他一来，揽月也吩咐了开席。 第378章 三人对峙明抢 今日这场宴席，本就是揽月为了感谢谢薇的救命之恩而设立的。宴席开始，揽月最先端起酒杯，对谢薇道：“这一杯酒，我想敬谢姑娘。感谢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谢薇记得揽月并不会喝酒，她正要开口阻止，揽月却一仰头，把那一杯酒都喝了。 不过，她确实不会饮酒，喝得又急，很快呛咳了起来。 侍女在一旁立刻拍着她的后背，担心又着急地问：“公主，你没事吧？” 揽月摆摆手，“我没事。” 她接过侍女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嘴，又歉意地笑笑道：“谢姑娘，请别介意，这杯酒不算，我重新敬你一杯。” 谢薇见她还要再喝一杯，连忙阻止道：“公主，你的心意我已领了，至于酒，不必再喝了。” 揽月却执拗地摇摇头，她难得笑得那么开心：“不行，这杯酒，我怎么也要喝的。” 说着，她又端起酒杯，闭着眼，一口闷。 这一次，她依旧咳了几声，不过好在没有那么难受了。 揽月笑了笑，似乎已有醉意，“以前我不懂，这酒有什么好喝的？真奇怪，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喜欢喝？但是今天，我感觉这酒喝起来……”她笑得有些憨傻起来，“真好喝。” 谢薇差点想扶额，不用问，揽月已经醉了。 卫黎沉下脸，吩咐一旁的侍女：“带公主下去休息。” 两位侍女正要扶着揽月下去，揽月却挣开了她们，不高兴地道：“不要扶我！我也不要下去休息！我没事，没……喝醉！” 她的脸颊酡红，眸子紧盯着谢薇，却出现了模糊的重影，她挥了挥手，“谢姑娘，为何你在我眼里，有好几个？” 揽月站起身，踉跄了几步，来到谢薇的身边，醉眼迷蒙地盯着她，再次憨笑起来。 “谢姑娘，我好喜欢你呀！” 说着，她突然一把搂住了谢薇！ 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尤其是谢薇，她被揽月紧紧地抱住，双手都失去了自由，又不能用力挣扎，正尴尬着，卫黎示意一旁的侍女拉开揽月。 但是揽月抱得十分紧，头还埋进谢薇的怀里蹭了蹭，像一只乖巧的猫儿，“谢姑娘，其实，我十分羡慕你。” 谢薇：“……” 一旁的秦湛也十分头疼，他没想到，防来防去，还得防女人？ 自己媳妇是有多招姑娘喜欢？ 一脸幽怨地瞥向一旁的卫黎：“二皇子，你不管管你妹妹？” 卫黎黑沉着一张脸，但是看到秦湛这副气急败坏的样，他忽然勾了勾唇，淡定地说了三个字：“管不了。” 秦湛：“……” 谢薇望着揽月这样，突然有些不忍心，不过也是十几岁的小姑娘，本应该无忧无虑的年纪，却因为身为公主，背负着家国重任，在这异国他乡，失去自由，失去大好年华该有的单纯活泼。 这一次的事，对揽月的伤害其实是最深的。 她是女孩子，又是高贵的公主，在经历过那样的事后，她心里的伤，谁也帮不了她，只能靠她自己一个人复原。 也就只能借着酒意，才能这么放纵一次。 谢薇忽然低下声，温柔地在她耳边道：“我也喜欢你，公主。” “真的啊？”揽月高兴地抬起头，两只眸子亮晶晶地盯着她。 谢薇点点头。 也许是有了谢薇的保证，揽月彻底醉晕了过去。 卫黎让侍女扶着揽月回房去休息了。 经过刚才这么一闹，这宴席，自然也吃不下去了。 谢薇和秦湛提出告辞，卫黎却道：“刚才小妹多有失礼，我该代小妹跟两位赔罪才是。两位既然来了，今夜不如留下，好好畅饮一杯。” 秦湛婉拒道：“二皇子的心意，我们心领了。只是公主已醉，还需要人照顾，我们就不多打扰了。” 说着，他欲拉着谢薇离开。 卫黎却道：“秦将军这话见外了，你我也算是旧相识。这一次来京，我们两个还未好好聚一次，不如就趁今夜这个机会，叙叙旧如何？” 秦湛笑起来，眼底却没有笑意，“我和二皇子并非故人，自然也没什么旧好叙的。” 以前南疆和大虞开战，他们只在战场上相见，那时是敌人。 现在双方协议期，虽然不是敌对关系，但他们到底是两个不同国家的人，代表的立场自然也不一样。 卫黎今晚却似乎执意想留下秦湛和谢薇，他目光也不由得变得深冷起来，“既如此，秦将军请回吧。不过，我和这位谢姑娘，还有一些话要聊。” 秦湛一听，立刻炸毛：“你跟薇薇有什么好聊的？” “薇薇？”卫黎语气有些嘲弄：“秦将军似乎跟这位谢姑娘的关系很不一般？” “要你管！” “在来你们大虞之前，你们的皇上可是有意让你跟我妹妹和亲的，秦将军差点就成了我的妹婿。” “二皇子也说了，是‘差点’，也就是没成。” 眼看两个人唇枪舌剑的，比在那战场上也差不了多少，谢薇往前走了一步，开口道：“公主的谢意，民女已经收到了。既如此，民女也不便多有打扰，告辞！” 谢薇说完，才不管那两个男人说什么，转身就要走。 “等等！” 卫黎一时情急，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谢薇的胳膊。 谢薇一惊，也下意识地反抗起来。 秦湛更在第一时刻抬手打掉了卫黎的掣肘，把谢薇护在了身后。 他妖艳的眸底满是冷意，双方成对峙的样子。 “二皇子，你这是何意？” 卫黎面色冷沉，眸光一直盯着谢薇。 刚才谢薇挣扎间走动了几步，裙角微微掀开，让他看清楚了她脚上的那双鞋。 所以，她真的很有可能就是两年前的那个女子。 “唐突了。”卫黎只说了这一声，随即转身吩咐下人：“送客。” 秦湛和谢薇出了四方别院后，他再也忍不住，咬牙切齿地道：“这个卫黎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跟你动手！这是想明抢我媳妇！” 他骂了好几句，却见谢薇一句话都不说，眉眼沉沉，眸光深冷地转过身盯着四方别院的大门。 “薇薇，你在看什么？” 谢薇转头看向秦湛，忽然道：“阿湛，我知道那晚的黑衣人是谁了。” 第379章 认出了卫黎的身份 谢薇的脸色很严肃，让秦湛也不由得敛了敛眸，“是谁？” “刚才我跟卫黎交手的时候，一脚踢到了他的右边小腿，我听到他闷哼一声，当时我距离他很近，他表情都变了！”谢薇对那样的表情很熟悉：“那不是普通的疼痛反应。” “所以，你怀疑他就是那晚袭击了四方别院，又挟持你的那个黑衣人？” 当时谢薇在黑衣人飞上屋顶准备撤的时候，当机立断给了他一个飞刀，刚好射中了黑衣人的右小腿。 这几天秦湛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那个人是谁。 谢薇点点头，“不仅如此，我还知道，他挟持过我两次。” 说到这，谢薇的目光更深冷了几分。 刚才那一霎，卫黎抓住她的胳膊，两个人的距离极近，不仅让她听到了他吃痛时的闷哼声，还有他身上传来的一股淡淡的香味。 像冬日里盛开的一种兰花，幽香沁凉。 这种香味，她在他的身上之前也闻到过，而直到刚才，她才终于想起来，她以前也闻过这种味道！ 就是两年前她救了林麒云的那一天，在救他之前，她被人挟持着出南岭县城的城门。 当时那个人受了重伤，身上除了血腥味，就是这种淡淡的兰香。 时间有点久远，她第一次在卫黎的身上闻到这种香味的时候，只觉得有点熟悉，一时没有想起来。 但刚才她突然记起来了！ 就是这个味道，绝对不会错。 “两次？”秦湛皱了皱眉，“还有哪一次？” 谢薇没有隐瞒，把两年前在南岭县衙后门被人挟持那一次也跟他说了。 没想到，秦湛听了之后，十分震惊：“薇薇，你说的当真？” “千真万确。” “……”秦湛的脸色无比严肃起来。 按照薇薇所说，当时正是林麒云追查军中的南疆叛贼的时候，麒云说过，他追那个叛贼到了南岭县衙后门附近就失去了踪迹，他自己也受了重伤昏迷。 也就是说，当时薇薇不仅救了麒云，还在无意中放走了叛贼，而那叛贼，竟然就是卫黎！ 堂堂一个皇子，竟然深入敌军军营内充当叛贼。这一次，他又在太后寿宴之际，故意袭击四方别院，有意挑拨各国跟大虞的关系。 由此可见，卫黎对大虞一直是虎视眈眈，贼心不死！ “薇薇，我不能送你回去了，你自己一个人小心点，我要赶紧去禀明圣上，还要修书一封给我师父。” 秦湛急匆匆地说了一句，交代谢薇一声，便先行离去了。 谢薇知道这件事事关重大，也没说什么，叮嘱他小心些。 秦湛刚离开没多久，身后的大门忽然打开，接着，一群士兵冲出来，把谢薇围了起来。 谢薇眸光微闪，转过身去。 四方别院的门口，卫黎双手背后，身姿伟岸地站在那里，目光深邃。 …… 秦湛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家中，很快给他师父写好了一封信，印上火漆，交给秦家的暗卫，让他加急送往西南军营。 随后，他换身衣服，准备连夜进宫。 他是禁军都指挥使，若发生紧急情况，只要持有令牌，皇上准许他入宫觐见。 秦鸿忽然走进来，一脸严肃地问：“阿湛，这么晚了，你要做什么？” “爹，我要入宫，有事禀明皇上。” “何事如此紧急？” “等我回来再跟你说。” “你等等。”秦鸿喊住他，脸色更加严肃起来：“皇上近日不见客，你去了，也见不到他。” “为何？” 秦鸿摇摇头：“你忘了最近是什么日子？” “最近是……”秦湛想了想，忽然眼神一惊。 他也是回京了以后才知道，皇上每年的这个时候，好像都会“消失”一段时间，等过了十来天左右，他才会出现。 太后对此事也有怨言，却拿皇上没办法。 皇上也不去别的地方，就把自己关在南音阁内，每日不上朝，不问政事，不理所有人。就连每日餐食，也只让人放在门外，不准任何人踏进。 在此期间，哪怕发生了天大的事，也请不动他。 渐渐地，这几年朝臣们都习惯了。 反正有两位丞相辅助，短短十几天的时间，国事上倒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秦湛皱起了眉，打消了入宫的念头。 “爹，皇上每年这样，究竟是何原因？朝中上下，竟无一人知晓吗？” 秦鸿摇摇头。 “爹，你不是皇上最信赖的老臣吗？怎么连你也瞒着？” 秦鸿瞪他一眼，“休得胡言！” 秦湛撇了撇嘴，也没再说什么。 “你入宫见皇上，究竟是有何要事？” 秦湛对他爹自然也没隐瞒，一五一十都说了。 秦鸿听后，脸色微沉，伸手捋了一下胡须，“若真如此，南疆恐怕还有异动。” “是啊爹，我也是担心这一点。现在我们正跟北梁打仗，若是南疆此时再发动战乱，届时，大虞受南北夹击，恐损耗严重，国库堪忧。” 这件事确实是件大事，需要找皇上商量。 可是皇上在“闭关”，算算日子，起码还得十来天左右才能出来。 “南疆二皇子尚在我们大虞，此事暂且还有一些缓和的余地。不如先找个借口，让二皇子先回不了南疆。” “爹，你说的倒是容易，找什么借口能留住他？听闻他再过几天就要回南疆了。”秦湛说道，“而且，即便揽月公主留在我们大虞，恐怕也威胁不了他，他与揽月公主素来没什么兄妹情。何况揽月公主也算是我大虞的人了。” 卫黎这个人，秦湛跟他交手数年，两个人应该算是彼此了解。 但秦湛有时候还是会觉得他有些深不可测，传言他不好酒色，不与人来往过密，几乎是找不到什么弱点。在南疆军中，他拥有绝对的权威，一声令下，万人服从。 这样的一个人，想抓住他，太不容易了。 就在此时，忽然有一道黑影从外面闪进来。 秦湛脸色一紧。 这是他们秦家的暗卫之一，他派去暗中保护谢薇的人。 那人单膝下跪回复：“禀少主，谢姑娘有危险！” . 第380章 卫黎要带谢薇走 谢薇被“请”进了四方别院的一间厢房。 卫黎挥退了所有人，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谢薇冷嗤了一声，卫黎对她还行，至少没有绑手绑脚，让她失去身体自由。 “二皇子，你这是何意？”谢薇望着眼前的男人，不动声色地问道。 卫黎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谢姑娘，请坐。” 随即，他自己也坐下来，还给谢薇倒了一杯茶，轻轻递给她，接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看他的样子，十分随性惬意。 谢薇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看他的意思，像是有话要说。 她坐下来，但没碰那杯茶，“二皇子，有话不妨直言。” 卫黎喝了一口茶，眸光淡淡的，“这茶，没我南疆的大针叶好喝，不够味。” “……”谢薇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也就没开口搭话。 卫黎黑眸轻抬，紧紧地盯着谢薇看了一眼，女子长得很美，今日她这样打扮起来就更美了。 “谢姑娘和秦将军的关系似乎很亲近，你们是什么关系？朋友？” “二皇子这么好奇我和别人的关系做什么？若真那么好奇，你也可以去问秦将军。” 卫黎眸色冷了几分，他毕竟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向来受人尊敬和敬仰，很少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他一次次容忍，也是有限度的。 “谢姑娘，我找你来，自然是有话想跟你好好商量，若是谢姑娘一直这么咄咄逼人，恐怕，你今日很难出了这四方别院的大门。” 谢薇不由得笑了笑，眼底却没有温度：“二皇子说的是，您的话，民女不敢不从。” 一个一直说着威胁人的话，一个嘴上说着顺从，但那眼神态度，却一点也看不出来顺从的意思。 卫黎眯了眯眼，沉默了半晌，忽地笑了一声。 有意思。 她果然跟两年前一样，还是那么从容、冷静。 不错。不枉他一直记着她。 “谢姑娘，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 “二皇子，请说。” “再过几日，我要启程回南疆，届时，我希望谢姑娘能跟我一起同行。” 听到这话，谢薇不由得震惊地微微瞠大了眸子，“……你说什么？” 卫黎没有在意她的无礼，他知道她听懂了，但还是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跟我一起回南疆，如何？”他的声音格外低沉，透着一股势在必得的气势。 谢薇只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一个天方夜谭的事情，她好笑地笑了一下，“二皇子怕不是在说笑吧？我为何要跟你一起回南疆？” “原因你不必知道，等你到了南疆，自然就懂了。” “就算这样，我也不会去的。”谢薇除非了疯了，才会跟卫黎去南疆。 卫黎对她的拒绝也没什么意外，早就料到是这样的，他不紧不慢地喝着茶：“谢姑娘考虑清楚，我给你三日的时间。” 这话不是请求，而是通知，是命令。 谢薇不由得被挑起了火气，这人，太目中无人了！ “我若是不答应呢？” “谢姑娘，你是聪明人。”卫黎冷冷地说道：“应该不需要让我再多说什么吧？” “……”谢薇冷冷地抿了唇。 “好心提醒你一句，就算你找那位秦将军也没用。只要我跟你们的皇帝开口，找他要一个大虞的平民女子，你们的皇帝和太后，都不会说什么的。” “……”这是把谢薇最后的路都断了。 她的弟弟妹妹都在这里，她开的店铺也在这里，她的所有弱点，几乎算是暴露在他面前。 她只是一介平民，对付一个南疆皇子，简直是以卵击石。 而这件事，她连去找秦湛的机会都没有。 卫黎说的没错，若是他开口找皇上要人，为了两国的关系，以及前段时间大虞对南疆公主造成的伤害，皇上定然要同意的。 而到那时候，她的身上就有着“卫黎的人”这四个字的烙印。 就连秦湛，哪怕是秦相爷，也是没有办法的。 她当然也不想那样。 可谢薇也实在是想不通，卫黎为何要想把她带回南疆去？她对他而言，能有什么帮助？ 说完了该说的话，卫黎也没再为难谢薇，给她放回去了。 走在回去的路上，谢薇一路都皱眉沉思着。 她是哪儿做得有什么特别的，竟然让那个二皇子对她另眼相待？ 想来想去，实在是想不通。 最后，她望着自己这一身衣裳，总不能，是看中了她的美色吧？ 谢薇想到这，忍不住打了一个冷噤。 卫黎不是不好酒色吗？传言他府里连侍妾都很少，而且至今也没封正妃。 还是说，男人最终都逃不过美色那一关？ 谢薇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她打扮起来，真的有那么美吗？ 就在她陷入自我怀疑，觉得这个世界要魔幻了的时候，秦湛不知打哪儿又出现了，一见到她，就气喘吁吁地问：“薇，薇薇，你……没事吧？” 他脸上都跑出了汗，一脸紧张地打量着她，确定她有没有出什么事。 谢薇愣了一下，有些奇怪地转后看了一眼：“你怎么又来了？” “我，我在家里，听到你有，有危险……”秦湛气都没喘匀，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 谢薇想到那两个暗卫，不由得一笑：“我没事。” “真没事啊？” 想到卫黎提的要求，她又沉了沉脸色，“也，有事。” “卫黎怎么又把你叫回去了？他找你到底有什么事？” 谢薇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挠了挠头，“他让我跟他一起回南疆，还说给我三天的时间考虑。” 秦湛瞪大了瞳眸，“他疯了吧！” 谢薇深有同感地点点头：“我也觉得。” “不是，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当然是拒绝啊，但是他威胁我，而且，他还说，这件事就连你也没办法，他若是跟皇上开口要人，皇上也只能答应。” 不需要谢薇过多的解释，秦湛立刻就想通了，他脸色一霎黑沉下来，捏紧拳头，气得咬牙切齿：“这个混蛋，居然敢抢我的人！” 看他那架势，恨不得能立刻上去把卫黎狠狠揍一顿。 好在，秦湛虽然外表看着浮躁，实际上他比谁都沉稳，他只是在谢薇面前露出了真实的情绪，他知道，这件事，不是打一架就能解决的。 “他没说为什么要带你回南疆？” 谢薇摇头：“我问了，他说，到了南疆我自然就知道了。” 第381章 让他们成亲 秦湛气极，“这不是一句废话？！” 真到了南疆，即便知道了原因又如何？人还回得来吗？ 谢薇也觉得是。 卫黎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很诡异，但谢薇还是隐约觉得这件事跟秦湛有关。 她把自己的想法跟秦湛分析了一遍。 “阿湛，我只是一个平民，他要我没什么用处，但他知道我们两个关系亲近，若是因为想掣肘你而把我带走，倒是有可能。” 秦湛脸色微沉，想了想，又摇摇头，“不一定，他是堂堂的南疆皇子，他想掣肘我，有的是方法，何必为难你一个姑娘家？” 虽然这种可能性小，但秦湛觉得也不无可能性，若是谢薇因为他而被牵累，他说什么也不答应！ 谢薇想着秦湛的话，也有点道理。 她凝眉沉思了一会，仔仔细细地把今晚的事情从头到尾回忆一遍。 从她进门，到离开，卫黎的反应她又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她低着头，一只脚有意无意地踢着路面，踢着踢着，她的视线忽然停在了她的绣花鞋上。 她隐约记得，卫黎今晚好像看了她的脚好几次。 不会……吧？ 谢薇精神一振：“阿湛，卫黎知道了我就是两年前在南岭救他的那个人。” “他怎么知道？” 谢薇掀起了裙角：“应该是这双绣花鞋，那一天，我就穿着这双鞋的。” “就算他知道，为何要带你去南疆？报答你？”秦湛嗤笑一声，“现在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该怎么回复他，才能让他无法把你用任何办法带走。” 谢薇点头，秦湛这话有道理。 现在想那么多没用，她得想法子拒绝他，又不至于让他动怒，还得他心甘情愿放过她和她的家人才行。 两个人绞尽脑汁也没想到什么好法子，天色又晚了，秦湛把谢薇送回了家后，叮嘱她别想那么多，这件事让他来想办法。 谢薇没说什么，点头同意了。 秦湛火速赶回家后，又把正准备休息的秦鸿和秦夫人叫了起来。 老两口出来，见到儿子一脸焦急，秦鸿沉着脸问：“出什么事了？” 刚才暗卫来禀了一声，他就急匆匆地出去了，秦鸿知道是有关于谢薇的事，每次遇到这个姑娘的事，他就没一回冷静的。 “爹，我想找你商量一下。” 秦夫人以为是他们父子俩要谈话，“你们父子俩商量，那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秦湛没等秦夫人离开，就把卫黎要带谢薇回南疆的事跟秦鸿说了。 秦夫人走到一半，又折了回来，“阿湛，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南疆的二皇子要带谢姑娘走？还是去南疆？” “娘，很晚了，你去休息吧。这事我跟爹商量一下就行。” 秦夫人坐下来，一脸严肃：“要是这件事，我倒要听听。” 秦湛看一眼秦鸿，秦鸿没说话，也就是默认了。 秦夫人对谢薇不一般，有关于她的事，她也想知道。 秦湛见自己老爹没说什么，也就接着把今晚的事情说清楚了。 听完后，秦鸿一脸严肃地板着脸，秦夫人也皱了皱眉。 这件事确实很棘手，不好办。 一时间，三人都沉默着。 过了一会，秦夫人问道：“谢姑娘是什么意思？” 秦湛道：“薇薇当然是不同意了，她凭什么要去南疆啊？” 秦夫人忽然眸光一转，“老爷，阿湛，我这倒是有个主意，只要谢姑娘和你们同意，倒是能成。” 父子俩几乎是表情一致地看向她。 秦湛眼神亮了起来，“娘，你快说，有什么主意？” 秦夫人眼神里透出几分狡黠，“你们成亲。让谢姑娘成为我们秦家妇，任那个南疆二皇子有再多的理由，也带不走她了吧？” “……”秦湛神情一愣，随即是莫大的惊喜涌出来。 秦鸿也怔了一下，但脸色很快沉了起来。 秦夫人知道他是担心什么，开口劝慰道：“老爷，妾身一直知道你是担心谢姑娘的身份，早晚会暴露出来。但是那件事，毕竟还没多少人知道。而且眼前是事急从权，想要救谢姑娘，只能先这样。” “再说，阿湛这么大了，你不着急抱孙子啊？让这两个孩子早点成亲也好，就算到时候谢姑娘的身份暴露出来了，她已是我们秦家人了，出嫁从夫。她外祖父的事，跟她又有多大的关系？届时，我们再想办法也不迟。何况，我相信当今圣上是英明的，若是能在谢姑娘的身份未明之前，我们就能查清镇国公府的‘真相’，那时候再跟皇上求情，未必不会有一条生路。您说呢？” “……”秦鸿沉默良久，未说话。 对于两个孩子的感情，他们做父母的也看在眼中，虽然跟谢薇相处的时间少，但是只要看他们儿子的表现就能猜出了七八来。 作为父母，哪有不着急孩子的亲事的？ 只不过，他们也知道秦湛的脾气，他认准的姑娘，非她不娶。 所以，他们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一直没催婚事。 眼前这刚好是个机会，若是能成，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秦湛听了他娘的话后，不得不对他娘佩服得五体投地。要不说，他娘就是厉害呢。从小到大，他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娘。 而且，他也觉得他娘说的很有道理。让薇薇嫁给他，这是最好的选择。 卫黎再有本事，总不能抢他秦家的儿媳妇吧？ 就算是到了皇上和太后面前，他也可以理直气壮地拒绝。 秦湛开口道：“爹，我娘说的有道理，而且，关于薇薇的身份一事，我还在暗中查，薇薇也没放弃。你放心，以她的性子，就算她成了我秦家人，也绝对不会拖累到我们的。” 这件事，秦湛可以保证。 他之前试探地问过谢薇，问她什么时候嫁给她，但她都没回答，要不就转移了话题。 其实他知道，她是担心自己的身份会连累他。 但他想说，他根本不怕她连累。 况且这一次是要先救她为主，身份那些事，以后再考虑也不迟。 秦鸿瞅了一眼秦湛，看自己儿子那没出息的样，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末了，他站起身说了一句：“这件事，你容我考虑一下。” “爹，你尽快啊，那个卫黎只给了两天时间。” 秦鸿气得瞪了他一眼，秦湛很识趣地快速溜了。 秦夫人无奈地摇头，叹了一声：“儿大不由娘啊。” 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秦鸿。 秦鸿还能看不明白她的意思吗？冷着一张脸，什么都没说就进屋了。 第382章 当着卫黎的面公布婚期 谢薇想了一夜，想来想去，觉得还不如直接拒绝卫黎算了。 她不是那种弯弯绕绕的人，也不喜欢拐弯抹角。当然，她更不喜欢被人强迫。 两年前她被卫黎挟持一次，上一次又被他挟持一次。 这两次，也都算是她间接地“救”了他两次命。 以此相抵，他若是还不愿意，那她只能豁出命去了。 所以，想通了这些后，谢薇的心情反而平静下来。 第二天，第三天，她都如常一样去药材铺开张，跟着郑大夫学习医术。 一转眼，三天的时间到了。 这天一大早，谢薇在屋后的小树林做晨练的时候，卫黎又出现了。 见到他，她毫不意外。 “二皇子，早。” 卫黎似乎也在做运动，身上穿得黑色行衣双臂和双脚都束缚起来，很是方便运动。 见到她一脸平静的样子，卫黎反倒是有些意外：“谢姑娘，三日时间已到。” 他在提醒她，他是来听结果的。 谢薇直言：“恐怕要让二皇子失望了，我不会答应你的。” 卫黎眸色微深，似乎并无多大的意外，他冷哼一声：“难道谢姑娘以为，我当真不敢对你做什么吗？” “敢，您当然敢。”谢薇冷笑：“不过，我想跟二皇子商谈一下。” “商谈什么？” 谢薇的目光，落在卫黎的身上：“不知二皇子可记得，两年前春，南岭县衙后门，一个年轻姑娘被你挟持出城？” 听到谢薇的话后，卫黎的眸子几不可见地一闪，“谢姑娘说这话是何意？” “二皇子可以不承认，不过那件事，我的印象很深。因为当初那个姑娘，就是我。”谢薇眼底闪现几分凌厉：“而当时挟持我的人，就是二皇子您。” 不待卫黎开口，谢薇接着道：“那时候虽然我是受胁迫的，但怎么说，也算是救了二皇子一命。若那时不是我，你出不了城门。” 听到谢薇这么说了，卫黎冷笑地勾了勾唇，也不再跟她打哑谜：“不错。” “二皇子承认了？也就是说，我对二皇子也算是有救命之恩，既然如此，二皇子何不放过我这一次。咱们两清。” 卫黎忍不住笑出声来，他脸上难得没那么冷沉严肃，眼底却透着一种深不见底的情绪，让人看不透切。 “谢姑娘既然说你曾经救过我一命，那这救命之恩，我理当好好报答你才是。只要你跟我回了南疆，你大可放心，我定然不会亏待你。” “……”谢薇没想到适得其反，她微呼一口气，“二皇子，我的意思很明确了，我不会跟你回南疆的。你若执意如此，那我只能……” 说着，她从袖中掏出一把短刃，抵在自己的脖子上：“让你带回我的尸体。” 卫黎没想到她性子这么刚硬倔强，眸子一眯，他脸色又沉又冷，“你就那么不想跟着我？” “承蒙二皇子抬爱，民女无福消受罢了。” “……”卫黎没说话，眼底的情绪越来越暗，“你这是逼我？” “不敢。只是虽然民女普通，但尚且有人格，不愿做一个任人提线的木偶！” 她的字字句句，都在告诉他，她没有一点点愿意跟着他。 这让卫黎心中的火气越来越甚。 他的胸膛起伏起来，双手狠狠握住。 而就在这时，前来找谢薇的秦湛在家里没找到她之后，听了小桃的话，过来小树林这边找她。 当他一眼看到卫黎，他全身的毛似乎都竖了起来，立刻走过去一把把谢薇护在怀里，面对着卫黎道：“二皇子，不知你跟我的未婚妻在这里做什么？” “未婚妻”三个字，秦湛特意咬重了说。 谢薇在秦湛怀里微微一怔，抬头看了他一眼，这家伙在搞什么鬼？ 秦湛没看到，全身心地面对着卫黎。 卫黎也在听到这三个字时，眼神一沉，讥笑一声：“我倒不知，秦将军何时有了未婚妻。” “我什么时候有未婚妻需要跟二皇子禀告一声吗？”秦湛一只手嚣张地搂住谢薇的腰，那霸占的姿态十分明显：“不过现在告诉你一声也不晚。十日之后，便是我们成亲的日子，若是二皇子不急着走，可赏脸来喝杯喜酒啊。” “……” 谢薇听到这里不淡定了，在他怀里挣扎了几下，秦湛却没理她，一只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似是在安抚她。 卫黎脸色黑沉如锅底，眼底的阴翳陡生，语气也冷了下去：“你们要成亲？” “没错。”秦湛笑得好不得意，冲着怀里的谢薇问：“薇薇，你没告诉二皇子这件喜事吗？” 谢薇瞪他，狠狠地瞪他一眼。 当然，她没敢让卫黎发现。 她知道秦湛这么说，有他的理由，这个时候，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地附和：“没有。” “二皇子，这件事是我们疏忽了。你放心，我会再让人给您正式写一封请帖，邀请您参加我们的婚宴。今日，我和薇薇还有其他事，先走了。” 秦湛说着，潇洒地带着谢薇离开了。 离开了小树林之后，谢薇挣脱了秦湛，忍不住气急败坏地道：“秦湛，你刚才说什么？” 秦湛冲她“嘘”了一声，眼神示意了她一眼。接着又搂住她，“好薇薇，你听话，嫁给我不是你一直以来的心愿吗？” “……”谢薇看懂了他暗示的示意，想必卫黎可能躲在暗处。 她只好白了他一眼，顺着他的话意说：“那，那也太快了。” “不快，反正我爹娘都已经同意，聘礼也给你带来了，虽然准备得有些仓促了，但是只要你嫁给了我，就是我秦家的人，以后，有你相公护着你。”说着，秦湛还冲着她眨了一下眼。 谢薇联想着他说的这话的意思，突然明白了他的用心，心中恍然之后，对秦湛有些另眼相待了。 她忍不住撇撇嘴角，笑了笑。 两个人一路走远。 卫黎没再跟上去。 他们的对话他听得很清楚了，不管他们二人是不是在做戏，但是秦湛的话已经说出来了，成亲的事应该就假不了。 若是他们成亲了，那他，就没有理由带走谢薇了。 第383章 答应秦湛求婚准备婚事 两人回到家，发现身后没有人跟踪后，谢薇伸手推开了秦湛，转身关上了院门，一脸严肃地问：“秦湛，你把刚才的话说清楚。” 秦湛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薇薇，我说的很清楚啊，就……我们成亲嘛。” 说到“成亲”两个字，秦湛还是有些难抑的激动。 谢薇皱了皱眉，“这主意谁出的？” 她没想到，他说他想办法，结果想出来的是这个办法。 秦湛看她神情不对，摸了摸鼻，“我娘。” “什么？” 看谢薇一脸错愕，秦湛立刻解释起来：“我觉得我娘这主意挺好的。你看，只要我们成亲了，你就是我媳妇，是我们秦家的人。那个卫黎他再怎么想带你走，也不可能带别人家的媳妇走吧？这也是我和我爹娘商量之后，觉得最可行、最简单有效的办法。” 刚才秦湛说的时候，谢薇也就想通了这点，听起来确实不错。 “可是你爹……” 秦湛知道她担心什么，开口打断了她：“我知道，我爹有些反对。他不是不满意你，他也有他要考虑的事。不过我娘已经好好劝过他了，这件事，是他亲口应下的。” 伸手拉起谢薇的手，他的神情温柔下来：“薇薇，我看卫黎刚才的态度，好像对你势在必得。所以，这件事，只有我们成亲了才能很好地解决。我知道，成亲的事没有找你事先商量，让你觉得有点突然，但是我对你的心意怎么样，你最明白。不管有没有这件事，我都会娶你。现在也只是稍微提前了一些。” 他说的这些，谢薇都懂，“可是……” “可是什么？”秦湛再次打断他，轻轻地一笑：“薇薇，你在担心什么我明白。这么长时间，你不答应嫁给我，就是怕因为你的身份而连累了我们秦家是不是？” 谢薇：“……” 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吧。不过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觉得她现在还小啊，她才十六岁呢！结什么婚啊？ 其他方面谢薇都可以渐渐地适应这个世界，但是关于结婚年龄这个，她真的有点接受无能。 虽然她心理年龄二十多了，但还是十六岁的身体呢。在她的观念里这还是未成年啊。 谢薇有些无奈地扶额。 眼神从指缝间睨了一眼秦湛，看他那么高兴，她又不忍心拂了他的意。再说，这事，他确实是在帮她，也是好意。 要说跟他成亲，她也没什么意见。 可成亲跟谈恋爱，是两回事。 谈恋爱，他们两个人的事，想怎么样都可以。 但是成亲的话…… 以他们两个人目前的身份，到底地位悬殊得厉害。她要是真嫁给了他，到时候他们秦家一定脸面无光的。也许秦湛不在意，但她总不能不考虑他父母的脸面。 秦湛看谢薇皱紧眉头，咬着唇，一脸犹豫的样子，心都慌了，“薇薇，你还考虑什么呢？” 谢薇叹口气，“成亲的事不是开玩笑，你容我再想想。” “还想什么？”秦湛急得，一下扣紧她的腰，谢薇吓了一跳，急着拍开他的手。这是在院子里，万一等下小桃出来了就看到了。 秦湛有些委屈，更多是担心，“你……不想嫁给我？” 说这话时，他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目光紧紧盯着她，就怕她有一丝丝的迟疑。 “阿湛，我知道你是好意，也是真心想娶我。但是成亲的事，要考虑的问题有很多。” 没听到她的拒绝，秦湛松了一口气，“薇薇，只要你答应嫁给我，其他的事，都不用你考虑，我说真的。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狭长的眸子深深地盯着谢薇，四目相对，谢薇几乎能看清楚他潋滟的眸底那一抹担忧和害怕。 这一刻，谢薇的心里好像有一股暖流涌进来，把她之前担心的那些事全都冲散了。就好像有他在，她什么都不必担心一样。同时，心也忍不住砰砰砰地加速跳了起来。 他在跟她求婚耶。 虽然他不懂现代人的那些求婚仪式，可他有这声真挚的询问，有这样一双脉脉含情的眼眸。 就够了。 谢薇弯唇一笑，终是点了点头。 “你答应了？”秦湛一脸惊喜。 “嗯。” 秦湛高兴地一把抱起了她，恨不得立刻能昭告天下。 谢薇吓了一跳，连忙拍打着他，“你快放我下来！” 一张俏脸，红透了。 小桃刚好从后厨出来，一眼就看到这一幕，吓得立刻捂住自己的双眼，“我我我……我什么都没看到！” 说完，立刻转身回了屋。 秦湛放下谢薇，谢薇气得瞪了他一眼，可她现在俏脸通红，这一眼仿佛也满含春色。 秦湛亲了她一下，满脸的喜色，“我现在就回去告诉我爹娘，让他们准备婚事。” “诶，你等等。”谢薇拉住他，“真的要十天以后就成亲？会不会，太快了点？” “这日子，差不多就是卫黎要离开京城的日子，在他走之前，让他亲眼见到你嫁给我，正好让他死了那条心。”秦湛捏了捏她的手，“而且，这日子我娘已经让人算过了，是个良辰吉日，你就放心吧。” 谢薇：“……” 她有什么不放心的？ 该担心的，应该是他们秦家才是。 娶了她这个媳妇，秦相府以后可能就没那么太平了。 …… 成亲的日子就定在了十天之后，也就是八月初八。时间太仓促了，很多事情要忙着准备。 谢薇这边稍微好一点，她没什么娘家人，京城这边也就弟弟妹妹和小桃，另外就邀请了郑大夫一家以及关志和石头。 南岭那边，谢薇也只写了几封信过去，告诉他们这件事。 时间匆忙，以现在的脚程，他们是肯定赶不及来参加婚宴的。 至于宴请，秦湛说，等以后有时间，他们回去南岭了再请那几位亲朋好友聚一次。 其他的，谢薇好像也没什么要忙的。 至于嫁妆那些，她的身家就这样，秦家也都了解，也不对她有什么要求。就连喜服，原来是秦夫人要准备的，但是魏玉瑶听说了这事，非说她要准备，秦夫人拗不过她，也就随她了。 魏玉瑶认不成谢薇为义女，这心底还难受呢。一听说她马上就要嫁去秦府了，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而且，她还有点怨谢薇不告诉她这件事，谢薇其实也有点冤，成亲的事本就仓促，恒王府毕竟是王府，她可没那个胆子去邀请。 好在，魏玉瑶也不是真生气，谢薇解释了一下后，她就软下了语气：“薇薇，瑶姨不是怪你的意思，只是，一想到你马上就要嫁人了，我这心底……就跟看着自己女儿要出嫁了一样。” 第384章 有孕了 谢薇安慰她道：“瑶姨，你放心，就算我嫁人了，你也永远都是我的瑶姨。” 她这句话，让魏玉瑶又笑了：“是，你说的对，而且，以后你在秦相府了，我去看你更方便了些。” 这话倒是不假。 魏玉瑶跟秦夫人的关系京城内几乎众人皆知，现在谢薇成了秦夫人的儿媳妇，可让魏玉瑶羡慕极了，跟秦夫人还赌气了呢。 也是最近她才知道，原来秦夫人他们不仅早就知道了谢薇的身份，而且她儿子秦湛也早就相中了谢薇，两人之前就有了情意，这回成亲，是水到渠成的事。 她怪秦夫人隐瞒得这么深，秦夫人也只能耐心地跟她解释。 看在谢薇的面子上，魏玉瑶也没生气多久，只不过，成亲之前，她对秦夫人可是好一顿“威胁”：“姐姐，薇薇我是把她当成亲生女儿看待的，她如今就要嫁进你们家，给你做儿媳妇了，要是让我知道你对她不好，我可饶不了你！” 秦夫人无奈地笑着道：“你说的什么傻话，她是嫣婉的女儿，也就是我的女儿，我还能对她不好？” 魏玉瑶傲娇地轻哼一声，“姐姐你知道就好，哼，要是你对她不好，看你到时候跟婉姐姐怎么交代。” “不用你说，到时候我自己跟她交代。”秦夫人无奈又好笑地说道。 于是，这准备嫁妆和婚礼的事，主要就由秦夫人和魏玉瑶来办。 小桃最近天天晚上熬夜给谢薇缝衣服，她说，“姐姐，你要出嫁了，我也没什么能给你的，只能给你多做几件衣裳、几双鞋。我知道，秦家不缺这些，但这些是我的一片心意，好歹也算是你娘家人给的嫁妆。” 说着说着就哭了，谢薇本来想劝她的，想想又算了。 她知道她也劝不住，既然她想做，那就让她做吧。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谢薇发现，到最后最淡定、最闲的人反而是她。 她就如常地开药材铺，跟着郑大夫学医术。 一直到出嫁前三天，郑大夫都忍不住了，皱眉看她：“丫头啊，你这都要成亲了，你就别来店里忙活了。这店里有师父在，你就放心吧。谁家姑娘要成亲了还在外面抛头露面的？快，回家去，当一个待嫁的准新娘。” 谢薇笑了笑，“师父，您别担心，我回去了也没事，不如在店里跟着您学习呢。” “你这丫头，怎么说不通呢？”郑大夫急了，吹胡子瞪眼的。 谢薇正在算账本，这段时间以来，药材铺已经开始盈利了。 这时，她脚下传来一团柔软温热的感觉，低头一看，是玉宸留在她这里养着的小猫。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小猫跟她已经熟悉了，没事就来她身边蹭蹭，它受伤的那只腿也好了。 想到玉宸，谢薇不由得沉思了一下。 成亲的事，要不要邀请他一下？ 谢薇也说不上来那种感觉，但是见到玉宸，她每次都感觉很亲近。 他说要离开一段时间，不知道他回来了没有？ 中午的时候，谢薇去了一趟玉宸的茶馆。 发现茶馆的门锁着，问了问周围的店家，都说不知道掌柜的消息。 既然如此，也就没办法通知他了。 八月初六，谢薇亲自去了一趟崇文书院，把谢茂接了回来。 得知她要嫁给秦湛了，谢茂和谢茵都很高兴。 小桃也给他们一人做了一件新衣裳，等着谢薇成亲的时候穿。 这次秦相府要娶媳妇的事，虽然已经尽力低调了，但是消息还是很快就传开了。 秦家为了保护谢薇，并没有说出她的身份。 众人都在打听要嫁到秦相府的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时，却极少有人知道。 也有一些贵妇们问到了秦夫人面前，秦夫人都以一句“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姑娘罢了”搪塞过去，并没有多说什么。 众人打听不出女方的身世，就更加好奇了。 能嫁进秦相府的，又怎么会是普通人家的姑娘？ …… 曹相府，临水居。 曹良急匆匆地推开门进来，大喊：“玉儿，你知道我在外面听到了什么消息吗？” 姚玉儿脸色有些苍白，强忍着不适，“什么消息？” 她这段时间都在府里没出去，原因没别的——她有孕了。 大夫刚号出喜脉来，才一个多月，而且大夫说这一胎有些不稳，现在每天吃着保胎药呢。 “秦湛那个泼猴要娶亲了！” 曹良在外面的酒馆跟几个狐朋狗友一起喝酒呢，就无意间听到了这个消息，再三确定之后，他差点惊呆了！ 回府就直接来找姚玉儿了。 姚玉儿听到这个事，也是一脸震惊，她握紧了手，有些紧张地问：“他要娶谁？” 曹良摇摇头：“娶谁不知道。” “不知道？！” “是啊，你也觉得很惊讶对不对？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很吃惊，问了多少人，都说不知道他要娶谁。不过这家伙要娶亲，我还真没想到啊……” 曹良一个人在那念念叨叨的，姚玉儿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别人不知道，她知道。 秦湛要娶的人，除了谢薇，还会有谁？ 娶？他要娶她？！ 想到什么，姚玉儿的脸色更惨白了几分。 她只是曹相府的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侍妾，而谢薇，马上就要成为秦相府的儿媳，堂堂正正的秦夫人了！ 姚玉儿反应过来，连忙打断曹良：“公子，别人不知道，难道你也想不到吗？” “我？”曹良有些反应不过来。 姚玉儿提醒他，“秦公子身边的姑娘，除了那位，还能有谁？” 听到她这么一说，曹良一拍脑袋，一脸激动地说：“对对对，秦湛娶的人，一定是谢薇！” 姚玉儿没说话，脸色沉了下来。 曹良这脸色也好不到哪去，他想了半天也没想通，“不是，他们俩怎么突然要成亲了呢？” 这一点，姚玉儿也想不明白。 原本她以为，秦家是瞧不上谢薇的，以她那身份，怎么可能入得了秦相府的大门？ 可这突然成亲，消息来得这么让人猝不及防，除非是…… 就在这时，伺候姚玉儿的丫鬟秋霜端了一碗安胎药过来，“夫人，该喝药了。” 盯着这碗安胎药，姚玉儿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了原因。 一定是谢薇有孕了！ 第385章 姚玉儿的信 这个念头刚起，姚玉儿又在心里否定了。 不，她不会有孕的。就算有孕，她也不一定就非要嫁人。 不知为何，姚玉儿心底就是这样觉得，她总感觉，谢薇的有些想法跟寻常女子有些不同。 那说到底，谢薇这么突然和秦公子成亲，究竟是因为什么？ 这其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而且，很可能是因为谢薇的关系。 姚玉儿接过秋霜递过来的药碗，面不改色，一口气把那碗药喝下了。 这安胎药虽然又苦又难喝，可她每天还是痛快地喝下去。 不为别的，就因为她必须要生下这个孩子！ 这才是她能在这里安身立命的根本。 让秋霜退下后，姚玉儿轻轻擦着嘴角，跟曹良两个人又继续刚才的那个话题。 “公子，你知道他们何时成亲吗？” “好像就后天。” “这么快？”姚玉儿沉吟着，低下声：“公子，妾身总感觉这其中有些蹊跷，你让人去打听打听，看看最近谢姑娘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玉儿，你打听这事干嘛？” “公子，难道你不觉得这事有些古怪吗？” 曹良点头：“是有啊，可这事……毕竟跟咱们也没多大关系，是吧？” 姚玉儿垂了垂眸，这件事也许跟曹良没多大关系，可跟她关系大了！ 她就是看不顺眼谢薇比她过得好！ 她所经受的苦那么多，凭什么谢薇事事都要压着她？ 她温柔轻轻地道：“公子，这件事确实跟咱们没关系，但妾身跟谢姑娘毕竟是同乡姐妹，妾身也是担心她遇到了什么难事。而且，你和秦公子将来可能都要同朝为官的，这官场上的事，谁能说得准呢？若是今日你知道了这些，说不定将来就有用处了呢？” 最近，姚玉儿总是有意无意地在曹良的耳边撺掇他，让他去跟他爹商量，能不能在京城给他谋个一官半职的。哪怕是个不起眼的小官，总好比在家里呆着强。 曹良最听姚玉儿的话，按照姚玉儿吩咐他的去跟曹东运说。 曹东运也知道这件事十有八九是姚玉儿让他办的，但是，说来说去，这是自己的亲儿子，儿子想上进了，这是好事。他这个当爹的，怎么也不能拦着。 姚玉儿也是清楚这一点，才让曹良去说的。 曹良一听姚玉儿这么说，觉得也有点道理，“好，玉儿，等会我就让人去打听打听。” 姚玉儿想了想，又喊住他，“公子，这件事……妾身觉得还是别让人知道的好，你让人悄悄地打听，若是真打听不到什么也就算了。” 曹良只当她是为了自己好，伸手捏了她的脸颊一下，笑着说：“行了，不用担心那么多，你还是好好地安心养胎吧。” 曹良走了后，姚玉儿这心里就一直不能平静。 还有一天的时间，她绝不能让谢薇嫁进了秦相府！ 可是现在还有什么办法能阻止她？ 想了许久，姚玉儿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谢平。 对，她在缘山寺上遇到的谢平，也就是谢薇的亲生父亲。 想到这，姚玉儿忽然又喊来秋霜，低声吩咐她一件事。 …… 谢薇这一天没去铺子，接了谢茂后，就在家里陪着他和谢茵他们。 到了晌午的时候，姐弟几个正在家里吃饭呢，小桃忽然急忙忙地回来了。 她手中拿着一封信，喊道：“姐姐，刚才有个人忽然去了面馆，说是有人给你送了一封，事情还挺着急的，我担心有什么事，就先给你送回来了。” 谢薇皱了皱眉，伸手接过信，“谁送的？” “不知道，看起来是个丫鬟，说是她家夫人让她送的。” 谢薇拆开了信，浏览一遍后，脸色沉了下来。 信是姚玉儿写的。 也没别的事，只是告诉她，她在缘山寺遇到了谢平。而且，谢平好像病了，他也不知道她们俩身份互换的事，还以为她就是她。 姚玉儿这个时候给她来这么一封信，很显然有意图。 可谢薇也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她相信姚玉儿不是说的假话，没必要。可她之前不说，偏偏这个时候告诉她，她在缘山寺遇到的谢平，很显然，她想让她去一趟缘山寺。 缘山寺还在城外，现在这个时辰过去，一来一回，起码也要明天了。 后天她就要成亲，这时间上倒是来得及。 但是姚玉儿不可能这么好心地告诉她这件事，她到底想做什么？ 谢薇沉思了许久，谢茂有些担心地看着她，“姐姐，发生什么事了？谁的信？” 谢薇对他们没什么好隐瞒的，可是寻找谢平这件事，还没结果，她不想让谢茂和谢茵失望。 收起信后，谢薇一脸淡定地道：“是姚玉儿的信。” 一听到她，谢茂和谢茵以及小桃的脸色都变了变。 “她这个时候给你送信是什么意思？”小桃有些愤愤不平地问：“该不会是知道你要成亲了？” 谢薇听到这句，忽然想通了。 对了，外人不知道是她嫁进秦相府，但是姚玉儿肯定一猜就猜到了。 她想把她引去缘山寺，是不想让她嫁给秦湛。 这么一想，也就通了。 姚玉儿看不惯她过上好日子，若是她嫁进了秦相府，她们两个人地位又悬殊了。 所以，这也就更加证明了，姚玉儿信上说的事是真的。 谢薇当机立断，对小桃道：“小桃，我要出门一趟，大概明日回来，你在家里好好照顾茂儿和茵茵。” “姐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有什么急事要出门啊？” “你别问了，我明天一定会回来的，你们别担心。” 说着，谢薇来到了门外，她对着上空喊了几声：“出来，我有事要说。” 没一会儿，只见两名黑衣男子不知从哪儿出来，来到她面前。 毕恭毕敬地行礼。 谢薇低下声吩咐了几句，随即就见他们又消失不见。 之后，谢薇骑上了“烈风”，一路朝着缘山寺驰骋而去。 第386章 竹屋里的人的身份 谢薇在傍晚的时候，终于到了缘山寺的山脚下。 她牵着马，一路往山上去。 如今正是夏日，夕阳的余光照得满山金色。 这个时辰，已经没有什么香客来缘山寺烧香了，所以谢薇这一路上上山都没遇到什么人。 走了大约半个多时辰，她来到了缘山寺。 此时天色将黑未黑之际，缘山寺里刚刚点上灯。 她说找无忧方丈，门口的小和尚便把她领进了后院。 无忧方丈没想到这么晚了，谢薇忽然来了，他也有些意外地道：“阿弥陀佛，女施主，又见面了。不知你这个时辰突然来此，是有何要事？” 谢薇着急地问：“方丈，我想跟你打听一个人，他叫谢平，哦，这是他以前的名字，也可能现在不叫这个名字。他曾来过你们这里，不知你可有印象？” 无忧方丈听她说了这么多，一时也有点糊涂：“女施主，你说的此人，老衲并没有印象。” “那你可曾见过一个女子……”谢薇有些不知道怎么描述，这时候也没照片什么的，她想象着姚玉儿的样子，尽量给他描述她的外貌特征。 她这么一说，无忧方丈倒是想起来了，点点头：“女施主，你说的这位女子，老衲好像记得。” “你记得？” “是，老衲记得，好像是一个多月前，她来这里上香求签。” “那你可知道，她当时有没有遇到过一个中年男子，两个人认识，应该在一起说过话。” “……”无忧方丈眼神微怔，看向谢薇时带着几分疑惑：“女施主，不知你今日来，究竟是所谓何事？” 谢薇见他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这个问题，心中便存了几分怀疑，“哦，我就是来想问问，那个中年男子还在不在这里？” 无忧方丈轻轻摇头，“女施主，我们这里每日前来上香的香客那么多，即便是有，也早就回去了。” 他看了一眼天色，道：“女施主，今日天色已晚，不如你留在这里住宿一晚，等明日一早你再下山去吧。” 说完，无忧方丈吩咐了一个小和尚带谢薇去后院的厢房住。 谢薇也没推辞。 她本来就是想打探谢平的消息的，能留在这里，正好可以趁着今晚的时间，好好去探一下。 到了厢房没多久，有一个小和尚敲了敲门。 “女施主，师父让我给你送份斋饭。” “好，多谢。” 谢薇拿了斋饭进屋，随便吃了几口，然后上床休息。 她需要养足精神，等着。 大约过了三个时辰，谢薇醒来。 她睁开眼，换了一身衣服，然后悄悄推开窗户，翻身跳了下去。 这里的厢房刚好都在这一排，谢平如果真的在这里，说不定就住在这其中一间。 谢薇悄悄推开每个厢房的窗，一个个地探过去。 好在今晚的月色很亮，厢房内的情况基本都能看清。 刚才她特意多问了那个送饭的小和尚，他说今晚只有她一个香客留宿在这里。 谢薇一路看过去，确实如此，别的厢房都是空的。 这么说，这缘山寺里除了那些和尚，真的只有她一个香客。 可是她今天问无忧方丈的时候，他的神情分明像是知道些什么。 她来都来这里了，不查清楚，也有点不甘。 谢薇忽然想到了后山的那个竹屋。 上一次她无意中靠近，就被一个黑衣人差点要了命，那里面，究竟是住了什么人？ 想到这，谢薇管不住自己的脚，悄悄地走过去了。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她不敢靠得太近，只远远地看着。 没想到，她竟然发现那竹屋内还亮着灯。 远远地，那束灯光让谢薇心情格外激动。 这里面住的人，也许就是谢平。 谢薇这一次做了心理准备，大大方方地朝竹屋走去。 果不其然，在她快要靠近的时候，她敏锐地感觉到风中有凌厉之气闪来，谢薇先一步从怀里拿出一张准备好的白纸举起，上面写着：我找方丈。 那黑衣人见到那张白纸，迅速收势，转而一剑放在她的脖子上。 谢薇知道他是顶顶的杀手，也没想过跟他拼命，她道：“大侠，有话好说，我想见见这屋里的人，不知……” 她的话还没说完，她便感觉到脖子上的剑气更凌厉了几分，“好好好，我不说了行了吧？” 这时，屋内忽然传来说话声：“进来。” 黑衣人押着谢薇，进了竹屋。 门推开，有一阵夜风吹进来，吹得那桌台上的烛火猛烈地摇晃了几下。 随即门关上，那烛火也平静下来。 谢薇也因此看清楚了屋内的那两人。 一人是无忧方丈，而另一人，让她十分意外。 竟然是玉宸。 不过，说是意外，仔细一想，也觉得不算意外。 她第一次遇到玉宸时，也是在这里。 无忧方丈和玉宸相对而坐，两个人正在对弈。 看到她，两人似乎都不算意外。 玉宸眼神示意了一眼，黑衣人立刻退了下去。 随即他看着谢薇，温润地淡笑：“刚才就听方丈提起了你，说是你傍晚时分，急匆匆地来了。” 无忧方丈没说什么，只是下了一子。 玉宸下着棋，看谢薇不说话，又笑了一下：“怎么？不认识我了？” “玉叔，你这段时间都是住在这里？”谢薇终于想起了什么，问道。 玉宸点点头，“不错。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来这里小住一段时间。” 谢薇觉得有些尴尬，也有点失落。 这遇上了熟人，却不是自己想见的那个人。 “听方丈说，你在找人？” “是。” “找谁？” “我爹。” 玉宸下棋的手势一顿，然后才缓缓落子，“你怎么知道，你爹在这里？” “有人说在这里见过他。”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必这么晚了还跑来，明日再来也行啊。” “不行，时间紧急。”谢薇咬了咬唇，“我后天就要成亲了。” 玉宸和无忧方丈两个人同时看向了谢薇。 “成亲？”玉宸微微皱眉，“为何这么突然？” “就，反正遇到了一些事，事急从权。”谢薇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好，而且，她来这里的目的不是跟玉宸闲聊的。 “玉叔，我问你一件事呗。” “何事？” “你在这里，有没有见过一个叫‘谢平’的人？” “咚”的一声，玉宸手中的棋子突然掉了下去。 第387章 是不是你认识我爹 无忧方丈笑呵呵地说道：“施主，你这是毁棋，不算不算，重来。” 玉宸一脸淡定地把棋子拾起来，扔进了一旁的棋盒里，“算了，夜已深，就不打扰方丈休息了。” 无忧方丈明白了他的意思，站起身道：“阿弥陀佛，施主请自便。” 说着，他又跟谢薇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就离开了。 竹屋内，只剩下玉宸和谢薇。 这间竹屋的空间还挺大的，里面除了一张榻，还有竹桌、竹椅、柜子等一应的家具。 看起来，倒像是个“家”的模样。 玉宸倒了两杯热茶，招呼谢薇：“坐下说吧。” 两人相对而坐，玉宸喝了一口茶，淡淡地问：“你要找的那个人，就是谢平？” “嗯。”谢薇点头。 “他就是你爹？” 谢薇笑了一下，“是啊。” 玉宸有些诧异地问：“你刚才说，有人在这里见过他，是何人？” 谢薇一手托着腮，噙着笑的眸子望着玉宸，“玉叔，你问这么多，是不是你认识我爹？” 玉宸轻笑着摇头：“那倒不是，只是有些好奇。” 听到他这么说，谢薇难掩眸底的失望。 她还以为……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玉宸一边倒茶，一边问：“你说你后天就要成亲了，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吗？” “嗯，是有点，不过也不算什么大事。” 玉宸端着茶杯，眼底含着一抹淡笑：“是你上次说的那个意中人？” 谢薇知道他指的是秦湛，点点头，“嗯。” 因为没有找到有关于谢平的消息，谢薇的情绪明显有些不高。 玉宸看她这样，不由得安慰道：“既然是你的意中人，你们成亲本就是一件喜事，就算没找到你爹，你也应该高兴点。” 谢薇倒是想高兴，可就是高兴不起来啊。 她郁闷地轻吐一口气，微嘟着唇，表情难得有些孩子气。 这个样子的她，少了那种冷静沉着，多了几分烂漫天真。 看着这样的谢薇，玉宸突然觉得头痛欲裂，他痛苦地皱起眉，脸色一霎间苍白。 谢薇发现了他不对劲，“玉叔，你怎么了？” 玉宸全身紧绷，那种温润淡雅的气息也仿佛一瞬间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冷戾之气，他感觉大脑里犹如无数根细针扎着他一样，剧痛无比。 “走开！” 他冷喝一声，让谢薇不由得一愣。 “玉叔？玉叔？”谢薇喊他几声，他却不理，双手抱着头，极力地压抑着那种痛苦。 谢薇知道他这个样子一定是出事了，想到刚才那个黑衣人，她连忙出去喊：“有没有人啊？快来……” 她话说一半，只见一道黑影一阵风似的从她身边闪过去，进了屋。 谢薇连忙跟进去。 只见那黑衣人给玉宸喂了一粒药，然后玉宸就昏迷了过去。 黑衣人把玉宸抱到了榻上，给他盖好被子。 “他怎么了？” 黑衣人转身看了一眼谢薇，他脸上戴着一个面具，谢薇看不清楚他的长相，只看到他眼神漠然无波，毫无情绪。 “主子休息了，姑娘请回。”就连声音，也是没什么感情的。 谢薇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玉宸，他刚刚的样子真的有些吓人，可现在这样，她也不好再继续呆下去。 回到自己的厢房后，谢薇再也睡不着了。 直觉告诉她，玉宸一定是有什么秘密！ 但她跟玉宸的关系，说起来也不算多亲近，他若是不想说，她也没理由去问。 第二天一大早，谢薇起床后就去了后面的竹屋。 竹屋内已经空了。 玉宸不在，那个黑衣人也不在。 若不是桌子上还放着茶壶和茶杯，谢薇差点以为昨晚没来过这里。 她回到前面的寺院，刚好遇到了无忧方丈。 谢薇连忙问道：“方丈，玉叔人去哪了你知道吗？” “阿弥陀佛，女施主，昨晚那位客人只是这里的一位普通香客，他的行踪，老衲并不清楚。” “你不知道？”谢薇有些不相信，“他在后面有一间单独的竹屋，看你们俩的关系也非一般，你怎么会不知道？” 无忧方丈的神情不变，“女施主，出家人不打诳语。” 见他这样，谢薇不由得有些泄气，“那你能跟我说说，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吗？” “这个，说来话长。” “没事，您慢慢说。” 无忧方丈看谢薇一脸着急，点点头：“好吧。” “大约几年前，玉施主跟其他香客一样，来缘山寺进香。他见后山竹林处僻静幽凉，便提出想在那里盖一间竹屋。老衲自然没什么意见。竹屋盖成后，玉施主每个月都会来进香，偶尔也会去那竹屋住上几日。这一来二去，老衲与他便成了熟人。我们经常在一起对弈、喝茶。至于其他的，老衲也并不清楚。” 听了无忧方丈的话，谢薇非常失望，“这么说，你也不知道玉叔是什么人，他是做什么的，他会去哪里？” 无忧方丈点点头。 “那，您可记得我昨日问你的那位年轻女子，她真的没有在这里遇到过什么中年男子吗？” 无忧方丈摇摇头：“老衲未曾见过。” 谢薇：“……” 敢情弄了半天，一无所获。 谢薇吃了早饭后，就告辞离开了。 下山的一路上，有很多香客赶早来进香，谢薇牵着马，走在这窄窄的山路上，与那些香客们迎面而过，显得有些拥挤。 她眉头微蹙，一脸沉闷。 她可以肯定姚玉儿的信是真的，但是方丈说他没见到姚玉儿跟一个中年男子见面，这也有可能，也许就那么凑巧，姚玉儿见到谢平的时候，方丈并不知情。 临走之前，谢薇跟无忧方丈提了一个请求，若是有一个叫“谢平”的中年男子再来这里，让他务必要通知她一声。 无忧方丈应了她。 即便这样，这也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下了山后，谢薇骑上马，叱喝一声，朝京城的方向而去。 从这里到京城，少说也要两个多时辰，好在现在还早，午时之前，谢薇一定能回去。 路过一片树林时，四下无人，谢薇骑得很快，突然间，“烈风”双腿绊了一下，它扬起前蹄嘶鸣一声，谢薇猝不及防，一下子摔下了马。 身体下意识地保护自己，借势翻滚了几下。 然而不等她起身，“刷刷”几声，几把明晃晃的大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不准动！” . 第388章 谢薇自救 谢薇身体一僵，抬头看了一眼。 站在她面前的，是六个体型健壮的彪形大汉，一个个凶神恶煞的。 “你们是何人？”谢薇冷声问。 其中一个大汉嘿嘿一笑：“小姑娘，劝你少说几句，跟我们走！” 谢薇皱了皱眉，没说话。 她的马受惊后，已经跑远了，现在也不知道它跑哪儿去了。 形势比人强，她也没挣扎，任由那几个人把她双手朝背后捆了起来，眼睛也用黑布蒙上了，押着她往前走去。 谢薇眼睛看不清楚，只能凭感觉，好像这一路是在上山。 过了不知多久，他们停了下来。 “进去。” 谢薇被推了一下，脚步有些踉跄。 她看不见，手也被束缚着，这样下去，对她非常不利，她必须要想办法自救。 “你们想要多少银子？”谢薇冷静地问。 这些人，她并不认识。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绑架她，最终都不过是为了钱。 只要有银子，不怕收买不了他们。 几个大汉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人道：“小姑娘，少打歪主意，给我老实呆着！” “你们做这些，说到底不就是为了银子吗？说一个数，我可以给你们双倍，只要你们立刻放了我。” “双倍？”那人很显然不相信，大笑一声，“你一个小丫头，口气倒是不小！” 谢薇面不改色地道：“一百两。” “……” 几个大汉一愣，纷纷有些侧目地盯着谢薇。 “小姑娘，你说你有一百两？” “不错。只要你们放了我，别说一百两银子，更多的，我也可以给。” “……” 听到她这么自信的话，几个大汉都有些犹豫了。 他们几个也是受命来绑架这个小丫头的，雇主给的银子，可远远没有一百两。 但是，他们毕竟也是拿了别人的银子，若是办不成事，这银子也就没了。 再说，这小姑娘怎么看，也不像是有钱的样子。 谢薇竖起耳朵听声音，却没听到什么。 他们不相信她的话。 “我说的是真的，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京城打听打听，城东有一家‘谢氏面馆’，那就是我开的。几位好汉，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混口饭吃，既然如此，何不拿了银子，放了我？” “我们若是放了你，你再去官府报官抓我们，我们岂不是人财两失？” “几位好汉放心，我绝对不会出卖你们的。如果不相信我，我可以给你们立个字据。” 谢薇知道，这个时候就是要冷静下来，跟他们好好谈判。 但是这伙人显然也不傻，谢薇说的这些话，他们也很怀疑。 几个人确实有心动和犹豫，但也不敢冒险。 说来说去，还是不愿意先放了谢薇。 几个大汉搜了一下谢薇的钱袋子，发现也就二三两银子。 谢薇昨天出来的急，身上没带什么银子，不然的话，她也好歹能有说服他们的理由。 “哼，就这么点银子，还敢空口说大话？！”那个大汉把谢薇的空钱袋扔到了谢薇的脸上，啐了一口，吆喝着其他人一起离开。 听到他们要离开，谢薇心头一喜。故意喊道：“几位好汉，你们别走，我说的都是真的！” 但是，无论谢薇怎么喊，那几个大汉还是离开了。 直到周围全都安静了下来，谢薇的心也总算是放松下来了。 她试着活动了双手，手腕微微用了巧劲，过了一会，她的双手就挣脱了出来。 她伸手拿掉眼睛上的黑布，刺眼的阳光让她的眼睛一时受不了，她不由得抬手挡了一下。 勾唇一笑。 那几个绑匪，一定不知道她会自己解开绳子。 等到眼睛适应了些，她观察着四周。 如她所料，这里是一处深山老林。 山间树木高大，枝繁叶茂。 四周有温暖的风吹过，头顶有烈阳，偶尔还有几声鸟鸣声。 她站的这个地方，是一块很小的平坡。 那伙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竟然就把她丢在了这里不管不问。 不对，这不像是一般绑架者的风格啊。 若是他们绑架她是为了钱财，刚才她说银子的时候，他们不可能不动心的，但他们没要银子，也就是说——有人会给他们银子。 如此说明，他们绑架她，是受人指使的。 受谁指使？ 谢薇再一想，也就明白了。 她现在也终于知道这伙人为什么把她绑在这里却不管了。 雇他们的人，十有八九是姚玉儿。 她先写信把她引到缘山寺，再让人绑架她。 她的目的也很简单，让她回不了京城，成不了亲，嫁不进秦相府。 呵呵。 也不知道该说姚玉儿笨，还是那伙人笨。 刚才谢薇还怕他们对她怎么样，所以试着拿银子收买他们。没想到，他们以为她一个小姑娘，在这深山老林一定走不了，就这么放心大胆地丢下她了。 他们若是一直守在这里，谢薇还不一定能走，但他们走了，反倒是给了谢薇一条活路。 她捡起地上空的钱袋子，吹了一声口哨，愉快地下山去了。 …… 话说那伙大汉走到半路上，还在讨论着刚才的事。 “老大，你说刚才那个小丫头说的是不是真的？” 另一人道：“我看她说的，不像是假话。” 其余人也附和。 身为老大的那个男人，也在想着这件事。 “老大，不如我们派老三去京城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那家面馆，要是真的有，我们就回去把那个丫头带过去。反正雇主说了，只要我们能让这丫头三天三夜不进京城，剩下的，任由我们处置。” “对，老二说的对，我看就这么办吧？” “对，老大，就按老二说的办。” “到时候，我们不仅能得了雇主的银子，还能从那小丫头身上得到一百两银子！” 几个大汉你一言，我一语，都想着“两方通吃”。 老大点点头，“你们说的有道理，老三，你赶紧去京城打听。我们几个回去，把那个小丫头带着！” “好，我这就去。” 说着，这伙人分开两拨，各自散去。 . 第389章 再次被抓 头顶上艳阳高照，山林间热风灼烫。 谢薇以手为扇，聊胜于无地给自己扇着风。 她的脸颊因为炎热而有些红烫，身上也出了汗，心情郁闷又烦躁。 看日头，此时差不多午时了。 而她，悲催地在这深山老林里——迷路了！ 这个时候，她可一点也不觉得那伙大汉笨了。 谁知道这鬼地方绕来绕去的，怎么都走不出去！ 她刚才蒙着眼眼，也不知道是怎么上山的。 烦躁的心情随着时间的流逝，以及越来越热的天气，让谢薇更加堵心。 冷静，一定要冷静。 她得想办法走出这座深山才行！ 就在这时，树林里忽然有什么响动，从她面前一晃而过。 谢薇吓得冒了冷汗，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一只松鼠从她面前的这颗树跳到了旁边的那颗树上。 不过，这也提醒了她，现在是白天还好点，很多动物都没有出来，若是到了夜晚，她还被困在这山上，到时候若是遇到了什么猛兽，那才糟糕。 …… 话说那几个大汉又回到了绑架谢薇的地方，他们一看这里已经没人了，从地上捡起绳子以及那快黑布，几个人都傻眼了。 “这丫头有点本事啊！居然逃了！” “老大，你也别担心，这深山老林的，她一个小丫头不认识路，照样出不去。” “嗯，你说的有道理，走，我们去找她！” 几个大汉在山林间穿梭，他们毕竟对这一带熟悉，谢薇刚才走过的路，多少留下了一点痕迹，沿着这些痕迹，没多久，他们就见到了谢薇的身影。 “老大，她在那儿！” 谢薇听到这声音时，浑身一怔，回过头，就看到那几个大汉又回来了。 不过她这次却是欣喜地笑了。 有他们在，她就不怕出不去了。 她往后倒退了一点，抢先一步开口：“几位好汉，你们等等，先听我说，有什么事，大家好商量。” 这几个男人反过头来找她，也是为了谋财，自然也不会太为难她。 “你想说什么？”领头的男人开口道。 谢薇脑子里的念头转得飞快，她忽然注意到他们之间少了一个人，心下也猜测着那个人肯定去做别的事了。 “这样，你们只要带我离开这座深山，我就给你们五十两银子。”谢薇伸出五根手指头。 男人毫不犹豫地说：“不行，太少了。” “那……再加二十两。”谢薇知道，不能一次性给你们太多，得慢慢吊着他们，不然很容易让他们撕破脸。 几个男人脸上犹豫了一下。 谢薇一边演一边道：“几位好汉，这个数已经不少了，虽然我是做点小生意，赚了些银子，可我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人家的，我那点身家也有限啊。” “但是你们放心，只要你们带我离开这里，我说过的话，绝对算话。” 说着，她还举起了手发誓。 几个男人面面相觑，低声商量了一下后，一致同意了。 “好，我们可以答应你。但是，我们也有一个疑问，刚才，你是怎么挣脱这个绳子的？”有个男人拿着那个被谢薇解开的绳子问道。 谢薇微怔了一下，企图掩饰过去：“这个嘛，其实也是巧合，等你们带我下山之后，我再告诉你们。” “小丫头，你少耍心眼！”男人恼怒起来，“再不老实，我们就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让你喂狼！” 谢薇立刻一副“胆小害怕”的样子，“别，千万别，几位好汉，我求求你们，你们放了我，就能得到一大笔银子。各取所得，两全其美，这不是挺好的吗？” 听她这话，确实也有几分道理。 谢薇见他们好像还是有疑惑，只好主动伸出双手，道：“你们若是那么想知道，不如再把我绑起来，到时候，不就知道我是怎么解开的了吗？而且，这一路上，你们也能放心点，是吧？” 几个男人一听，觉得这主意不错。 于是，他们重新把谢薇绑起来，然后带着她下山。 下山的路上，谢薇特意用心记了一下路。 原来，这些男人这一路上都做了标识的，他们也是根据特殊的标识才找到下山的路。 谢薇心中暗猜，这山中估计是有人布置了什么障眼法，只不过时间短，她还没有找到出口。 下了山后，谢薇的心也落下一大半了。 但是这伙人并不打算去京城，而去准备把谢薇往相反的方向带。 谢薇急了，“几位好汉，咱们不回京城吗？” “暂时不急。” 暂时不急？ 这话什么意思？ 谢薇看越走越远，心里着急起来，现在差不多下午了，若是再不回京城，她今天就赶不回去了。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说话啊！” “……” 谢薇问了好几声，其中一个男人忍不住吼道：“别吵吵！老实点！你放心，时间到了，我们几个自然会放了你。到时候，你记得给银子就行。” 谢薇抓住了关键词——“时间到了”！ “是谁雇你们绑架我的？那人跟你们说了什么？是不是不让我回京城？” 几个大汉听谢薇这么一问，都有点惊诧。 “看样子，你知道是谁……” “老四，别乱说！” 一个男人原本想说什么，被另一个人打断了。 但是只听这半句话，谢薇也大概猜到了意思。 这么说，她猜的没错，真的是姚玉儿想绑架她。 “几位好汉，既然大家都是为了银子，咱们就好好商量呗。她给你们多少银子，我出双倍，只要你们现在放了我就行。” “小丫头，还想骗我们？刚才不是还说自己没多少银子吗？” “这不是情况不一样了嘛，我问你们，银子重要还是命重要？” “……” “当然是小命重要是吧？所以，只要你们放了我，我立刻回去取银子你们。绝不失言！” “……” 几个男人都没说话，但却停下了脚步。 他们围在一起，悄声商量了起来。 谢薇忍不住竖起耳朵听了几下，隐约听到他们的对话。 有个人说：“老大，这丫头伶牙俐齿的，我总感觉她的话不能当真。” “可她说给银子，万一是真的呢？” “是不是真的，等老三回来了就知道了。” “可我们若是现在放了她，人财两失，岂不是白忙活了一场？” “嗯，老五说的有道理。那现在怎么办？还是按原计划？” “好，就按原计划……” 第390章 再逃走 谢薇听到这里，心下一沉。 这几个人，还真是榆木脑袋，说不通啊。 她咬着唇，考虑着自己一对五，能有多少胜算？ 最后的结果是——没有。 这几个男人，一看就有些武功底子，而且他们手中都还有刀，她一个人的力量对抗他们五个，硬拼是肯定拼不过的。 …… 京城。 秦湛这几天一直在军营里忙着，因为他要成亲的关系，他得把很多事务都提前处理好，交接好，然后才回到了秦相府。 这还没坐下喝上一口水呢，就见暗卫来报，说谢薇去了缘山寺一趟，她在临走之前交代了，若是她在今天午时还未回来，就让他去接她。 秦湛一听，顿时打翻了茶杯，“什么？这事为何不早点禀报？” 暗卫也是一脸为难：“谢姑娘交代，午时……” 秦湛没耐性听他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骑上快马，一路飞快地朝缘山寺去了。 与此同时。 卫黎也接到了消息。 虽然谢薇拒绝了他，而且还以那种理由拒绝的他，但是这些天，他也有安排人在探查秦湛和谢薇的消息，他倒想知道，这两个人究竟会做到什么程度。 听说谢薇在回京的路上失踪了后，他沉思一会，冷声吩咐道：“传我命令，即刻出发去找人。” …… 谢薇跟着这伙人不知走到了哪儿。 他们并没有带着她往缘山寺的方向走，而是在过了那个树林后就换了一条道路。 她还是早上吃的一点，这个时候，早就又累又饿，全身疲累。 “几位好汉，我很渴，至少给我一口水喝吧？而且，天这么热，我们要不要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谢薇一路上尽力在拖延着时间，就想寻找机会，看能不能有什么办法脱困。 几个男人听她这么一说，看她那热得红扑扑的小脸，微微点了一下头。 “大家原地休息一会。”身为老大的男人吩咐。 谢薇一听，想也不想，立刻席地而坐。 她刚好坐在一棵大树的树荫下，背靠着大树，累得直喘气。 过了一会儿，有一个男人用了一个竹筒接了一筒的山泉水，递给她。 谢薇连忙接过去，一口气喝完了。 这山泉水清冽幽凉，喝下去后，顿时觉得爽快了很多。 “谢谢你啊，大哥。” 谢薇一边用衣袖擦着嘴角的水渍，一边把竹筒递了过去。 那个男人接过竹筒后，扭头走了几步，又愣住了，回过身，一脸震惊地看着她：“你什么时候解开绳子的？” 谢薇：“……” 其余的几个男人听声，也立刻朝谢薇看去。 不知何时，她手中早就没了绳子的束缚。 而且，他们也一直没注意到。 谢薇嘿嘿笑一声，耸了耸肩。 反正她就是不说。 从这以后，几个男人对谢薇防备得更甚，几个人轮流看守着她。 谢薇倒是心宽得很，闭上眼，靠着大树休息。 这个时候，只能养精蓄锐，等待时机。 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眼看日头没那么烈了，有人推了谢薇一下：“喂，起来了！” 谢薇醒来，眯着眼站起身。 一群人再次上路。 谢薇看着这一路，不像是官道，倒像是不怎么寻常走的小路。她手中拿着一根棍子，支撑着走路，有时候还会在地上随便画上几笔。 “几位大哥，你们究竟要带我去哪儿？这都离京城越来越远了。” “闭上嘴！哪来那么多话儿？” 谢薇认出这个说话很凶的人是“老二”。 她很识趣地闭上嘴了。 天色快要黑下来的时候，他们终于到了一个村庄。 这村庄看起来不大，大约只有十几户人家。 这群人带着谢薇，直接到了其中一户人家。 这家人里只有一对兄妹，他们之间似乎是认识的，几个人把谢薇关去了柴房，给她送了一个馒头和一碗水，然后就没再管她了。 谢薇借着柴房的门缝，往外面瞄了一眼。 有两个男人看守着她。 看样子，他们对她还挺不放心的，找两个人看着她。 谢薇看了一眼这柴房，知道现在也出不去，就着那碗水，吃了那个馒头后，找了一个相对平整的地方，躺下就睡觉。 月黑风高，夜深人静时，谢薇睁开了双眼。 她的眸子在夜色下，闪着黑亮的光泽，眸底一片沉着冷静。 微微勾唇，谢薇从门缝里又看了一眼，让她有些意外的是，门外的两个大汉还是跟之前一样，站得笔挺，俨然一副看守的样子。 她微微皱眉，看样子，这伙人来路还真不简单啊。 就在这时，有另外两个人走了过来。 “哎，走吧，你们进去里面休息一会啊。” “好，兄弟，交给你们了。” 原来是两拨人换岗。 谢薇瞧着这架势，怎么感觉还挺有点规整的感觉。 像是专门让人训练出来的。 不过，这时候也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她按照计划，自己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一边哀嚎着大叫：“哎哟，哎哟，我肚子好疼啊！” 门外的两个男人听到声音，不由得敲了敲门：“小丫头，你怎么了？” “两位大哥，我肚子好疼啊！” “……” 不一会儿，柴房门打开了，两个男人进来。 “你到底怎么了？” 谢薇咬着唇，脸色发白，身上冷汗津津，“大哥，我肚子疼，我想去茅房！” “你怎么事这么多！” 有一个男人有些不耐烦，但还是领着谢薇去了茅房。 谢薇进去之前，有些不好意思地跟他说：“大哥，你稍微回避一下呗？我毕竟是一个未婚的姑娘……” 那男人瞅她一眼，似乎对她这样子有些不敢相信。 但还是转过身，走远了一点。 谢薇见状，立刻进了茅房。 这乡下人的茅房都比较简陋，四处也没盖全。 她从另一边翻过去，悄无声息地跑远了。 等到那个男人反应过来不对劲，喊了好几声都没回应，才知道出事了。 立刻回头进屋子里，通知其他人。 随即，那几个男人全部出动，去找谢薇。 而就在这时，只见一个年轻男子骑着快马而来。 第391章 她是我马上要过门的妻子 秦湛接到暗卫的消息后，立刻骑马赶往了缘山寺。 到了地方他才知道，谢薇一大早就离开了。 看着日头已经快要西下，秦湛知道谢薇一定是路上出事了。 一早就走了，不可能到现在还没有回京。 他很快又沿路返回，这一次，他在沿途中仔仔细细地寻找，看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来到那片树林附近时，他突然看到烈风在不远处的树林边吃草。 秦湛下了马，很快来到烈风身边。 他伸手摸着它，低声喃喃自语：“你告诉我，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马儿当然不可能开口说话，但是烈风见到秦湛，显然很亲切，蹭了蹭他。 秦湛把烈风牵到路边，原本是准备回京的，但是烈风却站在某个地方，怎么都不愿意走一步。 秦湛觉得奇怪，他在烈风的身边转了几圈，突然，他不经意地看到路边有一个奇怪的符号。 像是树枝画上去的，画的似乎是一个很简易的箭头。 秦湛突然想起来，以前他和薇薇聊天时说过，他们若是在行军打仗时找不到军队了，就会留下特有的标记，这样，很容易找到部队。 这么说，这个符号很有可能是薇薇留下的。 秦湛骑上烈风，带着自己的马，一路朝着箭头的方向驶去。 遇到路口的时候，秦湛都会停下来，在路面上观察一会，然后就会发现隐蔽处的箭头符号。 有了几次后，秦湛几乎可以肯定这就是薇薇留下的标记。 顺着这些标记，他终于也来到了这处村庄。 只是他刚进村庄，就见几个大汉手提大刀，气势汹汹地往外跑。 双方迎面而过。 秦湛心存疑惑，这几个人的行迹很可疑，不待他想清楚，那几个大汉也发觉秦湛很可疑。 “等等。”有人出声喊住他。 随后，那几个人来到秦湛面前，围住他。 “这么晚了，这位兄台从哪来？” 秦湛看出他们都是练家子，不动声色地笑了笑，道：“几位大哥，不好意思打扰了。我原想去京城的，没想到半道上迷了路，误打误撞来了这里，想在这村里借宿一晚，不知可否？” “你一个人，为何有两匹马？”而且，还是两匹上等良驹。 秦湛看了一眼自己的两匹马，说：“几位大哥别误会，我家就是经营马场的，这两匹马，我是特意带来给京城的客户，让他们看看我家马场的品种。” 末了，他还多问了一句：“几位大哥觉得怎么样？” 几个大汉没再多说什么，其中一人问道：“你刚才过来时，有没有见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大约……这么高，穿着白色长衫，头发束起。” 秦湛一听他们的描述，心中一喜。 这就是薇薇。 但他神色镇定，不解地问：“没看到啊，这么晚了，几位大哥找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做什么？” “不管你的事，让开！” 随即，几个男人从秦湛身边走过去。 秦湛盯着他们的步伐，突然发现他们走路的姿势，竟然跟军队里的一模一样。 这几个人，是军人？ 不过，看着也有点不像。 或许，他们以前是军人。 看他们的年龄，至少都有三四十了，这样的年龄，也有可能是退伍回家了。 秦湛心里想着找谢薇，也没心思再多想。 看他们的样子，薇薇一定是被他们掳走的。 而且看样子，薇薇应该逃了出去。 现在，他必须要比他们先一步找到她。 他刚才一路从那边过来的，根本没看到人影。 秦湛很快朝着村庄另一边去。 而这时，那几个大汉突然停了下来。 老二道：“弟兄几个，我怎么觉得刚才那个年轻人有些不对劲呢？” “老二，我也有那种感觉，但是又说不上来。” 老大突然惊叫一声：“糟了！” 随即，立刻往回跑。 其他几个不明白他的意思，但都很快反应一致地跟着老大跑。 秦湛进了村庄后就直奔另一头，想尽快找到谢薇的下落。 然而，他还没走多远，身后那几个大汉立即追了上来。 “站住！不准动！” 秦湛正想冲一把，前面突然又冒出来两个人，一男一女。 前后夹击，几个人把他团团围住。 秦湛牵着两匹马，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几位大哥，这是几个意思？” 老大厉声道：“你根本不是什么经营马场的人，你手中的这两匹马，都是难得的良驹，京城里能买得起的只有那些贵人，而那些人买马，不可能只让你一个人牵着两匹马进京。这根本是你胡编乱造的！说，你是何人？深夜来此究竟要做什么？” 秦湛看自己的谎言被识破了，也不心虚，只轻笑一声：“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刚才说的那个姑娘人呢？” “原来你跟那个小丫头是一伙的！”老二脸色铁青起来。 “兄弟几个，上！” 随着这一声号令，几个大汉手拿大刀，一起朝秦湛攻击过去。 秦湛“以一对六”，却丝毫不显弱势，只不过这几个大汉的武功路数确实跟军营里很相似，这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测。 双方打了片刻，顶多算是个平手。 秦湛还略微占了一成优势。 那几个大汉心中震惊不已，纷纷侧目，想不到这个年轻人，武功竟然如此之高。 “你们以前都当过兵？” 听到秦湛这么问，几个男人更加震惊。 老大眼神一沉，“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不敢报上名讳？” “你们不也没说自己是谁吗？”秦湛道。 “……” 几个男人眼神一狠，看那架势，想把秦湛大卸八块不可。 秦湛伸出手叫停：“要打等一下再打。我问你们，那个姑娘去哪了？我要尽快找到她。” “她是你什么人？” “她是我马上要过门的妻子。” “……” 几个男人一听他这么说，顿时都惊了。 “你是来找她的？”老大问。 “是。” 他们还以为这个年轻人是跟那个姑娘一伙的，他把那个小姑娘带走了呢。 “这么说，你也不知道她逃去哪了？” 秦湛皱了皱眉，“我要是知道，我还问你们做什么？” “……” 看他们一个个面色冷沉，秦湛的心也沉了一下，看样子，薇薇真的逃走了。 他立刻翻身上马，朝着另一边追过去。 几个男人把绑来的人弄丢了，到时候跟雇主交代不了，所以也紧忙追了过去。 只不过，秦湛骑马，脚程快，他们只有双腿，好在他们以前常年行军，速度慢是慢了点，但还不至于跟不上。 第392章 我嫁不嫁人与你无关吧 谢薇逃了出来后，没有走村头那条路，而是顺着村西这边的路一路往前跑。 跑了一段距离后，眼看那村庄离得远了，夜色下，只能看到一些朦胧的房屋，她才停下来，喘口气，歇一会。 这条小路是条不知名的小路。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儿。 天色很黑，夜路也有点看不清。 看看前方，再看看后方。 谢薇考虑了一下后，决定还是朝前走。 不管去哪儿，反正不能再让那几个男人逮回去了。 不然的话，她真没机会嫁人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前面的路越来越宽，还出现了岔路。 谢薇心中一喜，路面宽了，说明走得人多，也就是说，说不定沿着这条路走出去，就能碰上什么人家。 又走了一会，谢薇实在是累了，她今天这一天，过得可真够刺激的。 她坐在路边的草丛里，打算休息一会再走。 四周静寂无声，夜色越来越浓黑。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出现了火把，还有一群人行走的声音。 谢薇惊喜地跳起来，朝着前面的火把直奔而去。 大老远地，她就在喊：“前面的朋友，等等我——” 等到走近了一些，谢薇猛地止住了脚步。 借着那束火光，她看清楚了那帮人是什么人。 他们不是大虞人，而是穿着统一的南疆士兵的服饰。 谢薇微微一怔，立刻反应过来这是谁的人。 等她想转过身往回跑，然而，说时迟那时快，一柄飞刀快速地擦过她的头顶，落到了她前面的路面上。 谢薇停住脚，转过身，面对着正朝她走来的卫黎。 这大晚上的，遇到他，也是谢薇万万没想到的。 她想扯出一抹笑，结果也只是嘴角僵硬地扯了一下，“见过二皇子。” 卫黎打量着她，她身上有些狼狈，不过看起来并没有受伤，那双圆润的眸子，黑亮有神，带着几分令人佩服的冷静。 “谢姑娘，巧啊。” 巧个鬼！ 谢薇心底腹诽，面上却平静无波：“二皇子深夜来此，不知有何要事？” 卫黎抬眼看了看四周，“闲来无事，随意逛逛。” 这话，鬼才信他的。 他不愿意说，谢薇也不追问，“那，二皇子您慢慢逛，我先走一步了。” 说着，谢薇作势要走，却被卫黎叫住：“等等。” “二皇子还有何事？” “若我记得没错，今日，应该是你成亲大喜的日子才是。不知谢姑娘，为何却独自一人在这京城荒郊野外之地？” “劳烦二皇子惦记了，我只是出来办点事，碰巧耽搁了一会，这不就打算回京了嘛。” “是吗？”卫黎不置可否，随即道：“刚好，我也打算回京。不如顺路送谢姑娘一程？” 说着，卫黎看向一旁的马车。 他特意带着马车出来的，也因此只能走大路。 这才遇到了谢薇。 谢薇也知道坐马车回京城会快很多，但是卫黎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目的。 她才出狼窝，可不能再入虎穴。 况且，她今天就要成亲了，若是到了京城，被人看到她坐在卫黎的马车上，这样终归是对秦湛以及秦家不好。 “多谢二皇子的美意。不过不用了，我自己走着回去就行。” “这里离京城少说有二十里，你确定要走着回去？” 谢薇点头，“不管多远，我都要走回去。” 她的态度，让卫黎的脸色沉了又沉。 “你真的宁愿嫁给他人，也不愿意接受我的一片好意？” 谢薇听言，头也不回地答：“是。” 卫黎忽然咬牙切齿地道：“他秦湛能给你的，我可以双倍给你。只要你跟我回南疆，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你若是那么喜欢嫁人，我也可以封你为妃！” “……”谢薇差点踉跄了一下。 她震惊地回过身，盯着卫黎，看他那样子，不像是说谎。 她忽然有些好奇：“二皇子，恕我直言，你为何非要带我回南疆？” 卫黎微微侧身，侧脸的线条冷硬而刚毅。 “我自然有我的道理。” 谢薇撇了一下嘴角：“既然二皇子不想说，那算了，反正我也不会去的。” “你若是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卫黎像是最后一次警告她。 “不用了，谢谢。”谢薇背脊挺直，走得决绝。 卫黎望着她的身影，气得双手握拳，脸色绷紧。 过了不知多久，他忽然怒气冲冲地追上去，一把抓住谢薇的胳膊，“我想请你帮我做事。” 他咬着牙，几乎是一字一字地说出来。 谢薇有些没听懂，而且，他弄疼她了。 她挣脱开他，皱着眉道：“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我很欣赏你。”卫黎像是无奈，终于开口道：“我在南疆组建了一个特别的队伍，我想由你来带领他们。这些人，每个人都是万里挑一的，他们可以以一抵百。” “……”谢薇微微睁大眼，这，这不就类似于特种兵那种？ “但是为什么选我？”谢薇还是不明白。 卫黎紧紧盯着她，说：“因为你适合。” 谢薇：“……” 好吧，她也不知道他打哪儿看出来她适合了，但是，这事也得问问她自己的意愿吧？ “二皇子，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愿、意！”她一字一顿，说的清晰有力。 “就因为不愿意，你非要选择嫁人？” 谢薇忍不住笑了，“二皇子这话说的，我嫁不嫁人，与你无关吧？” 卫黎脸色忍不住一僵。 “再说，我想嫁给谁就嫁给谁。我喜欢他，我嫁给他，这有什么错？” 第393章 我未婚妻胆小别吓到她 谢薇每说一句，卫黎的脸色就沉下一分。 他不是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而成亲，越是知道，听到她这么说，他心里越是愤怒。 他如此看重她，她却对他如此轻视！ “够了。” 卫黎冷冷地开口，目光里带着几分狠厉：“你可知道，我现在就能杀了你。” “……”谢薇眸光轻怔，随即她挑了挑眉，讥笑一声：“当然了，二皇子想杀我，易如反掌。” “那你不怕吗？” “我怕有用吗？” “……” 卫黎那双幽黑冷厉的眸子直视着她，谢薇也无所惧地与他对视。 反正今天她已经“栽”在这里了，卫黎如果真的有杀她之心，她怎么逃也逃不掉的。 卫黎高大的身影沉浸在夜色下，半明半暗的阴影映照在他的身上，显得他格外健壮有力，微抿的嘴角，冷硬成一条线，让人有些琢磨不透。 他一只手背在身后，几根手指轻轻地摩挲着。 他在思考。 抑或是，他在犹豫。 从第一次见到她，他就很意外。 她的沉着冷静、机智灵敏，都让他很难相信，那是一个小姑娘能做到的。 只不过那时他身受重伤，还在被人追杀，无暇想更多的。 匆匆一面，也只当是缘分一场，并没想过还能再遇到她。 第二次见到她，几乎是同样的场景，她依旧是那么的冷静镇定，反应也相当迅速，还在背后给了他一刀，让他意外之余，对她更多了几分欣赏。 她不仅聪明，做事还很果断、狠辣，出手毫不犹豫。 那时候他就知道，他需要这样的人。 而后每一次见到她，她几乎都给了他意外的惊喜。 包括现在。 明明她毫无胜算的机会，可她却丝毫不畏惧，不违背自己的初心。 如此胆识过人，若是能为他所用，该多好？ 可偏偏—— 该死的，这个女子却为了逃离他，宁愿选择去嫁人，让他对她“无计可施”！ 他生气，愤怒，还有些想不通。 他已经给了她那么多的承诺，为何她还是不愿意跟着自己？ 像她这样的人，若是不能为他所用，那只有一个办法——杀了她。 以除后患。 这也是他一贯做事的风格。 可是，一想到要杀了她，他又莫名地有些烦躁。 总觉得有些可惜。 所以，他对她多了一些耐心，他至今逗留在京，就是还想让她回心转意。 其实他有很多种办法能让她答应他的请求，但他却选择了一个最难的。 也许，冥冥之中他知道，若是他来强硬的，不管是威胁，或是绑架，也许她会顺从他，但她永远不会真心服从他。 他不想要这样的结果。 他的人，就必须全心全意听从他的命令。 不知沉默了多久，卫黎终于开口：“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当真不愿意跟我？” 谢薇眼神平静，微微带笑：“我也回答最后一遍，不愿。” “刷”地一声，是刀剑出鞘的声音。 卫黎手拿长剑，直指谢薇：“那我只能杀了你。” 他说着，眼神突然变得幽暗狠厉。 “且慢。”谢薇突然出声。 卫黎眼神忽闪，面不改色地道：“改主意了？” 谢薇摇了摇头，“你不会杀我的，或者说，你现在还不能杀我。” 卫黎未动，也没说话。 谢薇勾唇道：“这里是大虞，我是秦家未过门的媳妇。你在这里杀了我，你也别想活着离开大虞。” “杀了你，没人会知道。” 谢薇又摇了摇头，有些神秘地笑了一下：“秦湛会知道。” “你就那么相信他？” “是。”谢薇轻点头。 卫黎几乎气结，眉头深锁，“儿女情长就那么好？” 这话问得有点意思，谢薇挑眉笑道：“儿女情长当然好了。” “哪里好？” “等你亲身体验过了，就懂了。” “……”卫黎确实不懂这些，这些年，他所有的心思都在军事上，难得遇到像谢薇这样的“人才”，他觉得她去嫁人生子，简直就是在浪费她的天赋。 过了一会，他才有些愤恨不甘地说：“你不适合嫁人，你的用途应该更强大。” 谢薇大致理解了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只不过，当特工是她上辈子做的事，这辈子，她再也不想做了。 她笑了笑，“其实我挺适合嫁人的。” “你——！” 她越是这样说，卫黎气得更狠。 他真是恨不得一剑杀了她，免得心烦意乱。 但她说的有道理，他确实不能在这里把她杀了。否则，他也休想离开京城。 就在这时，只听不远处传来马蹄声，听那声音，马匹只有两匹，但还有一些脚步声。 秦湛远远地就看到了前方的火把亮光，待到离得近了，他也认出了卫黎的那些南疆士兵，更是在那一群人中，一眼看到了谢薇。 他眼神一冷，双腿用力夹着马腹，挥鞭飞驰过去。 “薇薇！”隔着一段距离，秦湛大声呼喊。 谢薇也看到了他，眉眼间霎时松懈了几分，她扬起笑脸，朝秦湛挥了挥手，“哎，我在这儿。” 秦湛来到跟前，翻身下马，无视卫黎，径直来到谢薇面前，上下打量着她，看她只是有些狼狈，并无受伤。 “总算是找到你了，吓死我了。” 说着，他不顾在场的人，一把把谢薇抱住。 彻底松了一口气。 谢薇没那么放得开，还是有点尴尬，不过她看到他满头的汗，眼神中的担忧，还是有些不忍心，伸手轻拍了拍他，“好了，我没事。别担心。” 秦湛放开她，转身看向卫黎，要笑不笑地：“不知二皇子为何要拿剑指着我的未婚妻？” 卫黎收起了长剑，神色平淡：“一场误会。” “什么误会需要用剑？”秦湛非常不客气地说：“我未婚妻胆小，二皇子若是吓到她了该当如何？” “……”卫黎没说话，脸色黑了又黑。 谢薇在一旁扶额。 这话，她自己听着都有点心虚，偏偏秦湛还说得一本正经。 第394章 等会见娘子 这时，那几个大汉也追了过来。 看到眼前这阵仗，几个男人的脸色纷纷变了。 他们也认出来，这些是南疆人。 而且还是军人。 不过他们还是没忘记自己的任务。 老大带着人，走在前面，“小丫头，跟我们回去。” 谢薇这下反倒没那么害怕了，反正她有底牌在这。 “我不回去。” 秦湛低声问谢薇：“他们是什么人？为何要绑架你？” “我猜测是姚玉儿指使他们做的，目的嘛，十有八九是让我不能嫁进秦府。” “什么？！”秦湛怒斥。这个女人，敢坏他好事，他早晚要去算账！ 谢薇也很无语，但现在不是聊这些的时候。 “他们都有武功，而且还不弱。”谢薇咬了咬唇，“得想个办法摆脱他们。” 秦湛点头。 他也认同。 卫黎暗暗打量这几个男人，也没开口说话，更没有下令撤走。 他在等。 等谢薇开口求他。 不过，很显然要让他失望了。 谢薇和秦湛压根都没想过要求他帮忙。 两个人低声“咬耳朵”商量了一会，秦湛带来两匹马，只要他们能上马离开，马的速度肯定比他们的脚快。 只可惜，刚才没注意，两匹马的位置，现在都在那几个男人身后。 若是惊了马，那几个男人狠下心来把马杀了，那就坏事了。 几个男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眼前这些南疆人，不知道跟那一男一女是敌是友。 若是他们是一伙的，他们兄弟几个今日也逃不了了。 “小丫头，我们只要你乖乖跟我们走，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伤害你。”老二开口说了一句。 秦湛把谢薇护在身后，“我刚才都跟你们说了，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你们抓她，究竟是什么目的？” “这个你不用管。”老大道：“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杀她。” 秦湛问：“是谁指使你们做这件事的？” “你不必知道。” “笑话！”秦湛冷笑一声：“你们敢绑架我的未婚妻，我还没权利问了？” “……” 沉默，对峙。 气氛越来越僵。 “你们可知道我是谁？”秦湛又厉声道：“我是禁军都指挥使，秦湛。我爹是谁，不用我说，你们应该也知道吧？谁给你们的胆子，居然敢绑架秦府未来的媳妇？” 一听到秦湛的身份，几个男人的脸色瞬间大变！ 震惊、疑惑、难以相信！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雇主让他们绑架的人，竟然是秦相府未过门的媳妇！ 他们做这一行的，从来不管雇主是谁，要办的人是谁，只管拿银子办事，其他一概不多问。 “我刚才说，你们以前都当过兵。既然当过军人，想必也听过我的名号吧？为何如今沦落到做这些鸡鸣狗盗之事？！” 原先秦湛以为他们跟缘山寺里的那伙匪徒一样，虽然也是当过兵的，却是逃兵。 但是他们这伙人看起来又不像。 这几个大汉，身形人高马大，武功很强，还能看出来浑身戾气，但他们眼神还算清正，有一股刚硬勇猛之气。 这样的人，在军中往往都是一员猛将。 而且，从他们的神情间，还能看出一丝愤世嫉俗的郁闷和落寞。 “事到如今，你们还不说实话吗？”秦湛的语气一声比一声冷：“你们来自什么军？何时退伍？因何而退伍？” “……” 几个男人面面相觑一眼，最后，老大一咬牙，狠下心道：“撤。” 一个指令，几个人动作一致，转身离去。 丝毫不带犹豫的。 秦湛和谢薇盯着他们的背影，总觉得这伙人很不简单。 不过，他们不再纠缠下去，也是好事。 卫黎看到这，难免有些失望。 秦湛吹了一声口哨，两匹马儿很快来到他和谢薇的身边。 秦湛摸着马儿，先把谢薇扶上马，接着自己也上了马，转头对卫黎轻轻一笑：“二皇子，我们先行一步了。” 马鞭一扬，两个人一前一后，疾驰而去。 卫黎望着他们的背影，眼神忽明忽暗。 …… 谢薇和秦湛两个人到了京城时，太阳刚刚初起。 一看就是个好天。 秦湛把谢薇送回了家，今日是他们成亲的日子，这会儿，估计家里人都等着急了。 到了门口，秦湛轻笑一声：“等会见，娘子。” 谢薇还没来得及说他，他已经转身离去。 他得赶紧回府里准备了。 小桃他们见到谢薇终于回家了，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姐姐，你这两天到底去哪了？你可知道，担心死我们了！” 小桃见到谢薇后，就一直不停地唠叨。 谢薇累了一天一夜，现在这会儿，又困又饿，她忍不住倒在床上就睡。 小桃赶紧把她拉起来，“姐姐，你快别睡了，今天你是新娘子，你得梳妆了。” 昨天的时候，魏玉瑶就把做好的嫁衣给送过来了，听说谢薇不在家，她还有些失望。 谢薇被小桃逼着坐在了梳妆台前。 小桃给她梳妆的时候，谢薇就在不停地打瞌睡。 等快要梳好的时候，魏玉瑶突然来了。 见到谢薇，她松了一口气，“薇薇，瑶姨今天特意过来，就是想代替你娘，好好送你出嫁。” 她是一个人过来的，而且也换了妆，就是一个普通夫人的样子，外人不知道她是恒王妃。 谢薇清醒了些，心里很是感动。 “谢谢瑶姨。” 小桃退下去了，把空间留给她们两个。 魏玉瑶一只手拿着木梳，轻轻地替谢薇梳着头发，眼眶忍不住有些湿润。 “若是姐姐能看到你嫁人，该有多好啊。”她轻声地叹了一口气。 谢薇微微一笑：“有瑶姨在，也挺好的。” “你这丫头，倒是会哄人。”魏玉瑶少了几分伤感，忍不住笑了。 一切梳妆好后，魏玉瑶把木梳放下。 “好了。”她看着镜子里的谢薇：“瞧瞧吧，我们的新娘子真美。” 谢薇看了一眼铜镜，也有些惊讶。 没过多久，迎亲的轿子也到了。 谢薇家这边亲戚少，办得冷清了些。 不过没关系，她也没那么多讲究。 上了花轿后，谢薇就忍不住靠在轿子里睡着了。 一路睡到了秦相府门前。 第395章 大婚（1） 今日秦相府喜事临门，虽说婚事已经尽量办得简单低调，但秦鸿是左相，秦湛又是皇上眼前的“红人”。这婚事，就简单不了。 自消息传开，这几天，整个京城，上上下下都在议论此事。 不说朝中那些大臣们，一个个都携礼来参加婚宴，就连周围的百姓，也忍不住跑来秦相府门前看热闹。 主要还是这新娘子太神秘了，大家都想一睹芳容。 秦相府大门口，今日格外热闹。 威严庄重的大门上挂上了红绸，两边挂着红灯笼，贴着喜字，显得喜气洋洋。 四周围满了人群，府门前，秦相府的管家以及秦鸿站在门口招呼客人。 来来往往的宾客见到秦鸿，都是一声声地“恭喜”，直往里走。 没过多久，只见迎亲的队伍回来了。 当先一人，便是秦湛。 他骑在马上，穿一身红艳的新郎官服，墨发高束，神采奕奕。 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尽管他昨天累了一夜，但一点也不觉得疲困，面对周围人的恭喜声，他咧嘴笑着拱手回礼。 花轿到了府门前停下。 礼官唱和一声：“有请新娘下轿——” 媒婆是秦相府这边请的，她来到花轿旁边，对里面的人喊：“新娘子，到了。快请下轿吧！” “……”花轿内没动静。 媒婆有一瞬间的尴尬，又喊了一声，“新娘子，下轿子啦！” “……”花轿内还是没动静。 媒婆忍不住额头冒汗，今儿可是秦相爷家娶儿媳妇，这事要是办砸了，以后她的招牌也砸了。 “新……” 媒婆正要再喊，秦湛忽然走了过来，他是新娘官，是不能见新娘子的，只得抬手敲敲轿门，“薇薇，到了。” 谢薇在花轿里睡得很沉，也是奇怪，她以前再累都是浅眠，稍微有点动静就会惊醒。 这一次，这一路上却睡得昏天暗地的。 秦湛叫了两声，谢薇总算是醒过来了。 只不过，她眼皮还是十分沉重，困极。 她伸了一个懒腰，扭了扭有些过于沉重的脖子——她今日头上的花冠太多太重了。 随即她才抬手掀开轿帘。 她头上戴着红盖头，只能隐约看到面前有两个人。 那一片红色衣角的，一定是秦湛了。 “薇薇，你没事吧？”秦湛小声地问了一句。 “没事，不小心睡着了。”谢薇有些尴尬地轻声说。 听到她这么说，秦湛也放心了。 媒婆见新娘子终于出来了，高兴地抬手去扶住她。 接着，众人高高兴兴地看着新娘子迈进了秦相府的大门。 人群中，有人亲眼看着这一幕，随即转身离开。 …… 曹相府，临水居。 “咣”地一声，姚玉儿狠狠地砸了手中的药碗！ “你说什么？谢薇真的进了秦相府？” 秋霜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回：“是，夫人。奴婢亲眼所见。” “……”姚玉儿双目充满了愤怒，一只手颤抖地紧握住，狠狠捶了一下桌子。 这一捶，她却突然觉得肚子有些隐隐作痛。 她连忙双手捂着腹部，眉头紧拧。 秋霜吓得脸色发白，“夫人，您怎么了？” “……”姚玉儿闭了闭眼，忍着这阵痛苦过去。 秋霜忍不住劝道：“夫人，您消消气，您现在身子要紧。” 姚玉儿咬了咬牙，她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要紧吗？ 缓了一会儿后，她终于不觉得痛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然而，秋霜刚才说的事，还是让她忍不住堵心难受。 怎么会这样？！ 她明明让人把谢薇绑住，就是不想让她成功嫁进秦相府。 “秋霜，我让你办得事，你办成了吗？” 秋霜吓得发抖：“夫人，奴婢一切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去办的。” “是吗？”姚玉儿眯了眯眼。 秋霜是她进了曹相府之后，很用心收买的一个忠心丫鬟。 她需要一个心腹，去帮她做一些她不方便出面的事。 比如这一次的事。 这丫头有把柄在她手上，人又老实，她不敢不听自己的话。 姚玉儿对秋霜的话还是相信的，那就是说，她托人找的那帮人不行，连一个谢薇这样的小丫头都对付不了，没用！ “你找的那帮人呢？去把他们找来，我要见见。” 秋霜不敢不听，“是，奴婢这就去。” …… 与此同时。 四方别院内，卫黎也收到了消息。 沉默了一会，他忽然站起身宣布：“今日启程。” 他们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只等着卫黎一声令下就可以启程回南疆。 随着卫黎的这一声发令，他手下那些人很快肃清整理，不到半个时辰，一切都准备就绪。 揽月也收到了消息，她对二皇兄今日突然决定回南疆也有些惊讶。 卫黎在临走前，去见了揽月一面。 也许，这也是他们兄妹此生的最后一面。 揽月和这个二皇兄没有多深的感情，但是到底兄妹一场，看到二皇兄要离开了，还是觉得像是失去了亲人一样，忍不住有些难受。 她眼泪汪汪的，依依不舍地道：“二皇兄，您一路保重！” 卫黎没什么多余的话，只道：“好好活着。” 这是他对她最后说的一句话。 随即，他拿出一封信，有些犹豫地交给揽月：“有机会的话，替我把这封信交给谢薇。” “……”揽月震惊地睁大眼，呆愣地接过了信。 卫黎再没有说别的，翻身上了马车。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京城。 路上，刚好经过秦相府门口。 听着外面热热闹闹的声音，卫黎坐在马车内，闭目养神。 突然，他开口道：“停车。” 马车停下，卫黎双眸一睁，眼底情绪深谙，他掀开轿帘，下了马车。 招手，对手下人吩咐道：“原地等候。” 随即，他孤身一人进了秦相府。 秦鸿和秦湛都在门口迎客，见到卫黎忽然走过来，秦湛眼中的笑意微微一敛，随即笑得更加开心了。 “二皇子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 “我来讨杯喜酒喝。” “哎呀呀，二皇子说得客气了，快，里面有请——” 秦湛说着，亲自带着卫黎进去了。 第396章 大婚（2） 临走前，秦鸿似无意间睇了秦湛一眼。 秦湛懂。 笑呵呵地道：“二皇子，请。” 这一路上，有不少人见到了他们二人的身影。 众人脸上的表情，也是格外精彩。 秦湛和卫黎二人，可是交手数年的对手。 如今，却没想到，卫黎竟然会来喝秦湛娶亲的喜酒。 这也是奇景啊。 秦湛领着卫黎去了主座，显得对他的尊敬。 他们二人这一路上有说有笑，看起来关系好得跟亲兄弟似的，压根看不出来这两人以前在战场上打得你死我活。 黄昏时分，也是拜堂的时辰。 秦相府的正厅内，秦鸿和秦夫人坐在主座上，旁边坐着卫黎，另一边坐着恒王和恒王妃。 这几位，都是在场的几位贵客，其余宾客也纷纷在一旁观礼。 “新娘子来喽——” 随着这一声响，众人引颈而望。 只见媒婆扶着新娘子正朝这边走来。 座山的卫黎没有抬眼，只低着头，一只手端着茶盏，轻轻地吹了一下，轻啜一口。 魏玉瑶忍不住有些激动，双手手心都冒了汗。 萧恒见她这样，他理解她，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两个人相视一眼。 一切话语，尽在不言中。 秦湛从媒婆手中接过了大红绸，这根大红绸的另一端，就在谢薇的手中。 他望着眼前一身新娘礼服的人儿，心里的滋味，别提多美了。 礼官高声唱和：“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谢薇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眼角逼出了一颗泪。 她今天真的是又困又累，刚才进了府后，她以为可以睡一会，谁知道媒婆和几个丫鬟都在一旁盯着她，让她连想靠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她视线往下，只能瞧见秦湛的靴子。 见他转了一下身，谢薇也跟着转了一下身。 谁知道，四周却突然响起哄笑声。 谢薇有点囧。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秦湛看到谢薇在转身的时候，手中的大红绸绕了一圈，把她自己围了一下。 他眼神朝宾客扫了一眼，那些人便不敢再笑。 随即，他轻轻地反向推了一下谢薇，让大红绸顺了过来。 谢薇也明白了怎么回事，忍不住有些尴尬地脸红。 在心里庆幸地想着：幸好她现在戴着红盖头。 一拜天地后，二人转过身。 “二拜高堂——” 拜完起身的时候，谢薇的视线无意中看到了主座旁边的那个位置，竟然有一双蓝色彩绣花纹的靴子。 这不是南疆人穿的吗？ 谢薇一下想到了卫黎。 只有他，才有可能坐在这个位置。 她心中有些惊诧，忍不住冷笑一声。 想不到卫黎竟然亲自来看她是不是真的嫁给秦湛，也是够执着的。 现在他亲眼所见，是不是可以死心了？ “夫妻对拜——” 谢薇半转身，微微躬身行礼。 “礼成！送入洞房——” 随后，谢薇和秦湛被一群人拥着，闹哄哄地去了后院的新房。 而谢薇一直不知道，在宾客当中，有一个人，一直在静静地盯着她。 眼神温和带笑。 …… 夜幕降临，婚宴也正式开席了。 秦湛在前面招待宾客，谢薇就在新房内等着。 她想着，这一天总算是熬过去了。 丫鬟和婆子们陆陆续续地进出，好像都在忙着什么。 谢薇这一天也就早上在家走的时候吃了一点，现在饿得心慌，喉咙也干得难受。她想掀了红盖头，有婆子刚好看到了，连忙阻止她，说这不吉利。 唯一的办法，只能——忍。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她快要忍不下去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声音。 大概是一群人怂恿着秦湛，要过来闹洞房。 “大家这么多年的好兄弟，你突然成亲，至今连新娘子的面都给我们见着，今晚怎么着也得见见……” “就是就是，让我们看看弟媳妇……” “……” 秦湛喝了不少酒，脸上有些酡红。他今天很高兴，不过，他更不想让这伙人破坏了他的洞房。 “想见，以后有的是机会见。兄弟我今晚洞房花烛夜，你们几个，都别闹了，给我回去！” “阿湛，你这就没意思了，我们就见见怎么了？” “不行，不给见。” “哟哟哟，这就护上了啊？以后怎么得了？” “去去去……” “……” 一群人在门外闹哄了半晌，终于让秦湛打发走了。 门外一阵安静。 随即，秦湛推开门，进来。 丫鬟和婆子们上前说着吉利话：“恭喜少爷，少夫人喜结良缘。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秦湛挥挥手，示意她们都下去。 一行人鱼贯而出。 新房内，很快只剩下秦湛和谢薇两人。 谢薇再也忍不住了，抬手就把盖头掀了，站起身说：“老天，憋死我了……” “别动。”秦湛忽然出声。 谢薇刚站起身，吓得没敢动，“怎么了？” 她正抬手准备把头上的花冠取下来。 秦湛看着眼前的人，妖艳的眸底潋滟生辉，荡满了惊艳，几乎看迷了眼。 之前他只见到她穿着新娘礼服，并未见到她的面，那时便忍不住心想：今日的她，究竟会怎样的惊艳？ 他一直都知道，谢薇长得很美。 只是她不爱打扮，着装一直很朴素。 他也是一名普通男子，自然也想看自己的媳妇打扮得美艳的样子，但他从来没有要求过谢薇，他知道，她不是那样的女子。 所以，今天一天，秦湛都在期待。 他期待看到谢薇做他的新娘子的样子。 现在终于见到了。 秦湛的一颗心忍不住扑通扑通乱跳起来。 他慢慢靠近，眸底的笑意快要满溢出来。 “薇薇，这个，应该是我来取的。” 秦湛的声音格外温柔，他拿起一旁被她甩了的红盖头，轻轻地盖在谢薇头上，然后扶着她坐下。 谢薇：“……” 她有点愣住了。 这家伙在搞什么鬼？ 随即，她感觉有一个东西挑开了红盖头。 谢薇怒瞠地抬眸，这一眼，刚好落入秦湛眼中。 娇滴滴的美人儿，粉腮红唇，却双眸含怒，让人心神忍不住荡漾。 第397章 洞房花烛夜 秦湛看得有些痴了。 谢薇却翻了一个白眼，轻推了他一把：“你起开，我要喝水。” 秦湛：“……” 谢薇没管他什么表情，走到圆桌前坐下，拿着茶壶倒了水，水温刚好，不冷不热。谢薇咕咚咕咚连喝了三杯，这才觉得嗓子没那么干哑。 “渴死我了，成亲怎么这么麻烦？早知道这样，我早上就在家里多吃点了……” 谢薇一个人在那嘀嘀咕咕的抱怨，一边说着，一边直接拈起桌上的芙蓉糕和枣泥糕塞嘴里，狼吞虎咽的。 秦湛给她倒了一杯茶，递给她，有些无奈地失笑：“你慢点吃。” “谢谢。”谢薇确实噎到了，她接过茶杯，又喝了一口，顺了口气。 肚子感觉没那么饿了，谢薇这才吃得慢了些。 秦湛一直盯着她看，让谢薇有些莫名其妙，“你一直这样盯着我干嘛？” 秦湛笑着说：“你好看。” “咳……”谢薇一口气呛了下，差点噎过去，脸上也泛起了薄红。 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被人称赞的，谢薇也不例外。 嗔了他一眼，谢薇忍不住跟他吐槽：“我早上到家的时候困极了，小桃却不让我睡，逼着我洗漱，给我梳妆。我梳妆的时候差点就睡着了。你知道我这一身行头花了多久吗？差不多两个时辰！你说，这能不好看吗？” 说着，谢薇眉梢轻挑，圆润黑亮的眸子里染上几分醉人的笑意，有些俏皮和得意。 秦湛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抬起她的下巴。 谢薇嘴里正嚼着东西呢，腮帮子还有些鼓鼓的，嘴角边也沾了一些糕点的碎屑。 她不知秦湛想做什么，两只眸子眨了眨，亮晶晶的。 难得有些憨呆。 秦湛嘴角挂着笑意，手指轻轻地帮她把嘴角边的碎屑擦了擦，颇为认同般点点头：“我娘子，自然是最好看的。” 谢薇“切”了一声，白了他一眼，嘴里嫌弃着：“别闹！” 眼中却带了明显的笑意。 她吃得差不多了，又喝了一口茶后，拍了拍双手，正打算把头上的花冠取下来，秦湛却站起身道：“别动，我来。” 谢薇也就放弃了。 反正如果让她自己弄的话，估计得扯断好多根头发。 秦湛站到了谢薇身后，轻轻帮她把花冠取下来，放在一旁。 谢薇转了转瞬间感觉到轻松的脖子，“可算是拿下来了，戴了一天，感觉头和脖子都不是我自己的了……” 一双温热的大手忽然抚上她的肩膀，轻轻地揉捏着她的颈脖。 谢薇无声地勾了勾唇，也不客气，指着脖子说：“这里，还有这里也帮我捏一捏。” 秦湛依言照做，手法说不上多么熟练，不过他是练武之人，手劲是有的，捏一捏，松散一下肌肉，还是有些效果的。 谢薇舒服地喟叹一口气，她像是闲聊般问：“对了，刚才拜堂的时候，我好像看到卫黎来了？” 身后的秦湛轻“嗯”一声，“看我们拜完堂才走。” 谢薇轻嗤一声，“他还真够执着的。” 秦湛不想在今晚聊别人，反正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卫黎都是他的手下败将。 “不提他了。”秦湛说道，揉捏的大手渐渐改变了方向：“薇薇，你终于嫁给我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娘子……” 他的话还没说完，谢薇猛地反应过来，她蹭地一下站起身，跳开一大步，距离秦湛两步远。 她伸出手，推拒着他：“你，你先别过来。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你想说什么，等会再说也不迟。”秦湛眼神如狼似的盯着她，仿佛她是逃不掉的猎物。 “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先喝杯合卺酒。” 秦湛拿过酒壶和酒杯，倒了两杯酒。 递给谢薇一杯。 谢薇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有些话，她原本想在成亲前跟他说清楚的，没想到这两天她忙着逃亡，见到他也没来得及说。 这下，都已经成了亲，入了洞房，她若是再跟他商量，他会不会想打她？ 不过，不管结果怎么样，谢薇都是要说的。 “阿湛。”谢薇声音软下来，“那个，你听我说啊，我真的是有话要跟你说清楚……” 秦湛跟谢薇在一起这么久，她很少用这种语气说话，但凡她这样说，那定然是有求于他，还是一件他不会答应的事。 秦湛微微笑起来，眸光狡黠如狐，“娘子，那么不想开口，干脆就别开口了。来，喝酒。” 两步远的距离，对秦湛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他向前一跨步，在谢薇躲闪之前，一只手已经扣住她的腰，把她往身前一搂。 笑眯眯地递给她一杯酒：“喝。” 谢薇一个头两个大，面对秦湛递过来的酒，她一咬牙，伸手接了过来，也许喝了酒更能壮点胆。 秦湛端起另一杯酒，两个人就这样，紧紧贴在一起，手臂交错，饮下合卺酒。 秦湛把酒杯收起来，谢薇正准备开口，冷不防地，秦湛的吻已经落下来，狠狠地封住了她的唇。 谢薇“唔”了一声，双手抵着他的胸膛，想推开他一些，然而她这却是给了秦湛机会，让他探索得更深。 不是没有被他亲过，不过谢薇能感觉得出来，今晚的吻，格外不一样。 也是，洞房花烛夜呢。 谢薇便没再挣扎，双手不知不觉间搂住他的腰，一直攀上他的脖子，轻轻踮起脚尖回应。 秦湛吻得更深了些，一把抱起她，转身往床上一放。 谢薇吓得猛地惊醒，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他，坐起身。 秦湛眼眸里的情潮未退，呼吸急促，嗓音又涩又哑，“怎么了？” 谢薇咬着唇，一双眸子，水润润的，透着几分祈求：“阿湛，你先听我说，今晚不行。” 秦湛脑子里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不行？” “就，那什么……不行。”谢薇唇咬得更深，红红的嘴唇，似滴了血般娇艳。 她有些不敢看他，却又不得不看他。 秦湛脸色一怔，眼眸里闪过明显的疑惑，随即他轻蹙眉：“为什么？” “我刚才就想跟你说来着，不对，我前几天就想跟你说，不过你都在忙，我也忙，一直没找到机会。反正总之……” 谢薇想解释得更清楚一些，谁知道越说越有点乱。 她轻叹一口气，声音软软地求着他：“阿湛，我们这次成亲，多少也是因为别的原因而促成的。我的意思不是说我嫁给你不好，我喜欢你，所以我也愿意嫁给你。可是……我才十六呢，真的太小了，我心理上有点不能接受。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第398章 新婚相处 谢薇睁着一双大眼睛，有些期待地看着他。 秦湛今晚喝了不少酒，此时酒意有些上头。不过他酒量还可以，虽然脑子还不至于晕眩，但他对谢薇的这番话，着实是不能理解。 他轻轻摇头。 只感觉谢薇并不愿意。 这让他脸色微沉，心里像是有一团火熊熊地燃烧着。 他嗓音又沉又哑，“为什么？” 谢薇看他这一脸懵的样子也就知道了答案。 也是，这个朝代有的人家十三四岁的姑娘就嫁人了，指望他能理解，确实没那么简单。 秦湛是知道她有些想法异于常人，但她说“她十六了，还小”，这话，他真的无法理解。 十六岁嫁人生孩子的姑娘比比皆是。 忽然间，秦湛想起以前在谢家村的时候，他听她说起过，她要十八岁才嫁人的话。 秦湛的眸光上下打量着谢薇一眼，意有所指地说：“薇薇，你不小了。” 谢薇：“……” 看他盯着她的地方，谢薇忽地双手护着胸口，色厉内荏地瞪着他：“不，不行。” 不过，她这模样，落在秦湛的眼中，那都是情趣儿。 他身体往前压，谢薇只能往后缩，这床总共就这么大的地方，她再缩又能缩到哪儿去？ 没几下，谢薇的脚腕被秦湛抓住，微用力一拖，谢薇一下子躺下来，头还差点磕到了床边。 秦湛及时伸出手护住她的头，把她往怀里一带，噙着笑意的眸子生了几分艳色：“还想躲哪儿去？” 谢薇心里一凉。 完了，看他这样子，她今晚是真的逃不掉了。 秦湛抓住她的两只手，往头上举，谢薇又羞又囧，脸颊像是火烧了一般，红烫起来。虽然他们俩之前也抱过、亲过，可都是发乎情、止于礼。两个人还从来没像现在这样亲密过。 谢薇故意板着脸，一脸气鼓鼓地说：“秦湛，你要是不听我的……唔，唔……” 根本不给谢薇说完话的机会，秦湛低头就亲了上去。 不仅堵住了她的嘴，也让她越来越没招架之力。 谢薇又气又恼，这人就是故意的，她嘴巴被封，双手又被束缚，只能两条腿用力地乱蹬着挣扎。 她这小模样，在秦湛看来，就跟那张牙舞爪的家猫差不多，他轻轻松松就制住她。 不知过了多久，秦湛终于松开了她，谢薇累得只能大口喘气，眸子狠狠瞪了秦湛一眼，但这一眼，也只是不痛不痒，反倒添了几分娇嗔诱人的感觉。 谢薇双手得到自由，握紧拳头就朝秦湛的面门挥过去，秦湛单手截住她，看她双颊绯红，气喘吁吁的模样，他笑着靠近，贴在她耳边低声问：“薇薇，你确定要跟我动手？” 他那带笑的样子，像一个闲散的捕猎者，逗弄着手里的猎物。 谢薇眼中闪过一抹羞怒，她觉得以前对他的一些认知要改变了。这人成亲前，跟成亲后，简直两个模样。 谢薇当然知道自己是打不过他的，这种被人压制的感觉，令她有些不爽。以前，她还真的很少被人碾压得这么彻底。 谢薇咬着唇，不得不服输地说：“行，但至少也不能……唔……” 一听到她说“行”，秦湛哪还管其他的，低头就吻了上去，谢薇气得咬他一口，不过秦湛并不在意，低沉的笑声从喉间溢出来，他搂紧她，更深一点地掠夺。 到最后，谢薇也懒得去挣扎了，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她今天一天又累又困，也实在是没有丝毫的力气了，就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她只记得，临睡前，自己脑海里最后一个意识好像是：等她恢复过来，她饶不了他！ …… 清晨的阳光照在新房内，谢薇皱了皱眉，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轻抚在她的脸上，她眼皮沉重，想睁都睁不开。 她伸出手挥打了一下，想把那烦人的“东西”挥走，却听到一声沉沉的低笑。 谢薇脑子里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昨天她成亲了，现在在秦相府里。 眸子猛地一睁，她一眼看到躺在她身边，神情愉悦，正一脸逗弄她的秦湛。 谢薇刷地一下起身，却又很快躺下去。 双眉紧蹙，她一只手捂着眼，强忍着。 全身痛得跟散架了差不多，刚才猛地起身，比她跟人打了几场架还累。 秦湛看她这样，有些担心地问：“怎么了？” 谢薇睁开眼，狠狠地剜他一眼，不客气地伸手推了他一把，“你说怎么了？” 她这一脸嗔怪的样子，让秦湛也明白过来，他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累了？” “明知故问。” “出力气的是我，怎么你……” “你还说！”谢薇羞恼地打断他，这人昨晚根本不知道节制。也怪她，上辈子跟情啊爱啊的没沾过边，也不知道这事居然这么累人。早知道，她就多去学习学习了。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有婆子低声催道：“少爷，少夫人，该起了。” 谢薇一怔，立刻往被子里缩了缩，只露出一双含羞带怒的眸子。 秦湛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本来不想叫醒你，不过今天是你第一天成为秦家的儿媳妇，这早上给公婆敬茶的礼，不能省，等会敬了茶回来，你再睡会。” 他这样说，谢薇更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她嗔他一眼：“这还不都怪你！” 秦湛笑了一下，“是，都是为夫的错。能起来了吗？秦少夫人？” “你，你先出去。”谢薇还是有些害羞，昨晚就罢了，可现在是大白天的。 秦湛也没再强求，先起来去换了衣服。 等谢薇也起来后，这才打开房门。 丫鬟和婆子们进来，给他们打了热水，伺候他们洗漱。 这里毕竟是秦相府，谢薇已经成了这里的少夫人，这穿衣打扮上，总不能再跟以前一样了。 秦夫人事先都给她准备好了衣裳，再加上魏玉瑶送过来的那些，几乎塞满了整个衣柜。 今天是新婚第一天，要见公婆，丫鬟给她拿了一套红色镶边的衣裙，谢薇没说什么。 坐在铜镜前，丫鬟给她梳头，一头乌黑的长发挽起、盘绕，梳成夫人的花火髻。 谢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无奈地弯了弯唇。 秦湛看她一眼，以为她不习惯，对丫鬟道：“以后给少夫人还梳以前那样的发髻。” “……”丫鬟有些吓到了。 谢薇白了一眼秦湛，对丫鬟柔声道：“别听他的，以后就这样梳吧。不过，要是能再简单点，就更好了。” 丫鬟有些感激地行礼：“是，少夫人。” 谢薇没那么不自觉，她现在既然入了秦相府，那出去也代表着秦相府的脸面，像穿衣打扮这样的事，也不能再任由自己的性子来。 秦湛听谢薇这么说，微怔之后，心情立刻愉悦起来。 两个人一起来到前厅，秦鸿和秦夫人，还有秦瑛，早已经在等着了。 见他们小俩口一起出来，秦夫人是满心满眼的高兴。秦鸿依旧是板着那张脸，没说话。 秦瑛一见到谢薇，甜甜地喊了一声：“嫂子”。 谢薇听到这声称呼，忍不住有点脸红。 小丫头有两年没见到了，也长大了很多，成了大姑娘了。 她朝着秦瑛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来的路上，谢薇特意请教了一下身边的婆子，关于敬茶的一些礼仪细节。 两人一起跪下，谢薇端着茶，分别递给秦鸿和秦夫人。 “爹，请喝茶。” “娘，请喝茶。” 敬了茶后，秦夫人伸手扶起谢薇，笑眯眯地说道：“薇薇，以后，你就是我们秦家人了。这里就是你的家，你有什么事，记得跟娘说。要是阿湛他敢欺负你，娘帮你收拾他。” 谢薇对秦夫人一直印象都挺好的，听到她这么说，知道她是在维护自己，轻笑道：“谢谢娘。” 秦湛幽怨地咕哝一句：“我哪敢欺负她？” 引来秦鸿没好气地冷哼一声。 秦夫人挑了挑眉，“不敢是最好，若是哪天被我发现你敢对薇薇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 秦瑛也跟着告状：“哥，你还好意思说，小时候，你总是欺负我。” “……”秦湛是一个字不敢说。 全家都针对他一个人，他还能说什么？ 秦夫人跟谢薇说了一会话后，这才让他们俩回去。 在回房的路上，谢薇让身边的丫鬟和婆子都退下去，朝秦湛使了一个眼色：“跟我来。” 秦湛失笑，跟着她来到了后院的凉亭。 这边有一个荷花池，此时正是荷花盛开的时节，满池塘的荷花鳞次栉比地开着，绿叶红花，映衬着这里风景如画。 徐徐的微风吹来，凉亭内，谢薇和秦湛相对而坐。 “娘子，找我什么事？” 谢薇一脸严肃，原本想双臂环胸，增加一点气势，但她现在穿得衣服不适合，只得放弃，她抬了抬下巴，神情有些倨傲。 “跟你说些很重要的事，原本这些事，应该早跟你商量的，不过，现在我决定通知你一声就好。”谢薇的话语间，明显还带着几分怒气和怨气。 “嗯，你说。”秦湛微微笑着，看起来倒是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昨晚……咳咳，反正那事就算了，但是生孩子的事我绝不答应。起码……也要等两年以后，我才会考虑。还有……” “你等等——” 秦湛打断她，眸底的笑意越来越深，谢薇看他笑成这样，有些恼，“你想说什么？秦湛，你要是不答应，以后咱俩分房睡！” 秦湛笑得不行了，低沉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后院，“行，你继续说。” 谢薇皱了皱眉，板着脸，继续说：“还有，我外面的生意不会放弃，你想办法说服爹和娘，让他们同意我继续做生意。还有，茂儿和茵茵他们都还小，我不能不管他们……秦湛，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在听我说话？！” 谢薇每说一句，秦湛笑得就越大声，气得谢薇也忍不住发了火。幸好她有先见之明，把其他人都支开了，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秦湛确实是忍不住，谢薇这模样，又羞又恼，带着几分娇嗔和别扭，他是怎么看都觉得好笑，心中也充满了悸动。 他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谢薇的手，谢薇却恼他恼得很，一把甩开了他。 秦湛干脆坐到她身边，把她搂在怀里，一副宠溺的口吻道：“行，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反正，只要别像她昨晚说的那样，让他娶了她，却不碰她，那他真做不到。 谢薇有些怀疑地看着他：“真的？你全都答应了？” “嗯。”秦湛点头。 谢薇看他不像是撒谎，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本来昨晚说那事他不答应，她还以为这些事他也不会答应呢。 “那……你想办法说服爹娘？” “不用担心，爹和娘他们知道你在做什么，要是反对，也不会答应让你过门。至于茂儿和茵茵他们，我的意见是，让他们住进府里。反正府里这么大地方，也不在乎多几双碗筷。” 谢薇也想他们能在自己眼前照顾着，但她一个人嫁进来，还拖家带口的都住进来，总觉得不太好。可是让小桃一个人带他们两个，她也确实不放心。 “这事，等我回去跟小桃他们商量一下吧，看他们的意思。” “也行。”秦湛笑着捏了一下谢薇的脸颊，“还气不气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谢薇还是有些怨他，轻推了他一下，“你今天不出去？” “我才新婚第一天，去哪儿？”秦湛低下头，轻啜了一下她的唇，吓得谢薇连忙捂住嘴，左右四顾，幸好这里没旁人。 她羞恼地嗔他一眼，“你要不要脸啊。” “你是我娘子，我在自己家里还不能亲你一下了？” 听听这话说的，简直是无赖嘛。 谢薇懒得跟他说，站起身道：“我要出去一趟……” 她话还没说完，秦湛一把打横抱起她：“皇上准了我三天假，这三天，你哪也别想去……” 谢薇：“……” 她挣扎着想从他怀里跳下来，秦湛却抱得紧，一路朝他们的新房走去。 这一路上，难免会遇到府里的一些下人。 看他们俩这样，下人们纷纷忍着笑，低头打招呼。 谢薇也懒得挣扎了，只能羞红着脸，埋进秦湛的怀里。她心中有些不忿，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第399章 回门玉宸生病 三天后，谢薇回门。 秦湛陪着她一起回去的。临走前，秦夫人把事先准备好的一车礼品都让她带着。 谢薇对这方面本来就有些粗心，看到秦夫人准备的，她心里很是感动。 “谢谢娘！” “说的什么傻话，你们早去早回。”秦夫人握了握谢薇的手，看着他们上了马车离开。 路上，马车晃晃悠悠的，谢薇坐在马车内，靠着秦湛的肩，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秦湛低头看她一眼，谢薇的眼皮耷拉着，沉重得快睁不开了。 他微微一笑，低声说：“困了你就睡一会，到了我叫你。” 这两天有些累坏她了。 谢薇点点头，秦湛伸手揽过她的肩膀，把她护在怀里。 谢薇靠着他，瞬间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下来。 秦湛轻轻拍了拍谢薇的脸，温柔地喊：“薇薇，到了。下车吧。” 谢薇睁开眼，精神好了一些。 她活动了一下身子骨，然后才掀开车帘下车。 “姐姐，你们终于回来了。” 小桃，谢茂和谢茵，他们今天知道谢薇回门，都没出去，一大早就在家里等着呢。 “姐，姐夫。” “姐姐，姐夫。” 几个人互相打了招呼。 看到谢薇这副夫人打扮的模样，小桃忍不住眼眶又红了，她连忙擦去眼泪，热情地邀请：“快，屋里坐。” 谢茂和谢茵则是对谢薇这样子有些惊诧，两个半大孩子，都有些怀疑地揉了揉眼睛。 谢薇忍不住笑了一下，抬手揉了一下谢茂和谢茵的头，“你们干嘛这样看着我？怎么了？不认识你们的姐姐了？” 谢茂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谢茵则是一脸甜笑地说：“不是，是姐姐这样太好看了。” 谢薇捏了一下她白嫩的脸蛋，“就你嘴甜。” 他们姐弟几个第一次分开这么多天，而且还因为谢薇已经嫁人了，这身份上也不一样了，聊起来家常来，话也说个没完。 小桃自然是关心谢薇在秦府的生活怎么样。 说实话，谢薇新婚这几天，除了第一天去给公婆敬茶，其余时间，基本都在新房内，哪都没去成，让她说在秦府的生活如何，她只能用“水深火热”来形容。 不过，在小桃他们面前，她自然不会这样说，只说自己一切都挺好的，秦夫人这个婆婆和秦瑛小姑也很好相处。 听到谢薇说一切都好，小桃也放心了。 中午的时候，小桃特意烧了一大桌的好菜，又打来好酒，一家人边吃边聊。 饭后，谢薇单独把小桃叫进了里屋，就她们两个人说着一些体己话。 谢薇问了小桃的意思，看她是想去秦府住，还是继续住在这里。 小桃咬着唇，犹豫了一会，才说道：“姐姐，其实……这个问题我自己也有想过。我说句实话，若你嫁的是普通人家，你想带我们三个一起过去住，我没二话说。可那里毕竟是秦相府，不同一般人家。若是让外人知道，秦相府娶了一个媳妇，还带着家中兄弟姊妹好几个一起过去住，这必定会惹来一些闲话。” “姐姐，我知道你是好意，不过，我、茂儿和茵茵，我们三个都是想看到你日子过得好就行了，至于其他的，你不用担心。” 小桃说着说着，眼里就忍不住聚了泪，她伸手擦着眼泪，努力绽开一抹笑容：“姐姐，我已经长大了，这两年跟着你，我也学会了很多东西。你放心，我能照顾好茂儿和茵茵。不仅他们，就连面馆，我也会照顾好的。你若是放心，就把他们都交给我吧。” “……” 谢薇眼神专注地盯着小桃，望着她圆圆的小脸上那抹笑容，谢薇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搂住她。 有些欣慰，也有点说不清的感慨：“小桃，你真的长大了！” 想想两年前，那个小丫头整天哭哭啼啼的，胆小如鼠，对什么事也是畏头畏尾的。 现在呢，她不仅能独自一个人撑起面馆，还能撑起一个家。 当然了，爱哭这毛病，还是改不掉。 但她已经比以前坚强了很多。 说句实话，谢薇这两年还真的多亏了有小桃在，不然，她有很多事都做不成。 “好。”谢薇轻轻地拍了拍小桃的后背，柔声道：“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姐姐不强求你。这屋子，反正已经买下来了，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这儿永远是你的家。只不过，这以后你和茵茵住在这里，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我会让人在暗中保护你们。” “姐姐，不用……” “听我的。”谢薇打断她，不容她拒绝。 她可以答应他们在这里继续住，但是外面始终还是有些不安全。谢茂平时基本在学堂，家里只有她和茵茵两个姑娘，还都不会武功，万一遇到事了，总好有个照应。 小桃忍不住又想哭了，她呜咽一声，点点头，紧紧地抱住谢薇。 姐妹两个说了一会话后，时辰也不早了。 谢薇依依不舍地抱了抱谢茂和谢茵，叮嘱他们听小桃的话，这才上了马车，准备回去。 回去的路上，谢薇眼底有点惆怅。 她这一嫁人，真的有些不一样了。 秦湛看她情绪有些低迷，轻轻勾起她的脸，道：“你猜，刚才茂儿跟我说了什么？” “他说什么？” 刚才谢薇和小桃进屋里说话时，谢茂也跟秦湛单独聊了几句。 秦湛学着谢茂那一脸严肃的样子，板着脸说：“他说‘姐夫，你对我姐姐好一点。要是你敢对她不好，我一定不饶你’！” “扑哧”一声，谢薇看他那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想象着谢茂那副小大人的模样，这确实像是他会说出来的话。 秦湛看她笑了，轻松了一口气，笑道：“你看，你这样笑起来，多好看。” 谢薇知道他是在哄自己，嗔了他一眼，心情确实放松了一些。 既然改变不了事实，日子总还得朝前过。 大不了，她以后回来勤快点，多看看他们。 …… 城内一处低矮破旧的民房内。 姚玉儿终于见到了她雇来绑架谢薇的那群大汉。 她目光冷冷地盯着他们，一一从他们的面容上划过。 “你们不是号称‘从不失手’吗？七个大男人，竟然对付不了一个弱女子？哼，简直是笑话！” 姚玉儿的讥讽，让几个大汉听了很不舒服。 但这件事，他们确实没办成，只能低头挨训。 老大把提前收取的一半佣金双手奉还：“夫人，这件事是我们失职，这是那一半的佣金，请您收回。” 姚玉儿望着那笔银子，眼神浮动。她现在不缺银子，这些银子，对她来说算不得什么。 但她心情很不爽快！ 谢薇终究是嫁进了秦相府，成了堂堂正正的秦少夫人。 而她呢，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 “以前的事，我不计较。这笔银子，既然给了你们，我也不会再收回。我现在让你们去办另一件事，若是办成了，我再多给一倍的佣金。若是再办不成……你们都给我等着！” 姚玉儿的眼底掩不住的恶意，她低声吩咐了几句。 几个大汉听了后，都有些诧异。 “怎么？不愿意？”姚玉儿挑了挑眉。 她今天冒险出门，亲自来见这群人，就是要吩咐他们去做这件事的。 不过她也没那么笨，出门的时候戴了纱帽，挡住了脸，又刻意压低了嗓音。这些人，不可能看清楚她的样子。 几个大汉犹豫了一下，他们望着手里的银子，终是点了点头。 …… 秦湛去“上班”了后，谢薇也没在家里闲着，早上用过早膳后，跟秦夫人说一声，也出门去了药材铺。 这几天她不在，药材铺里都是郑老先生一个人在忙着。 看到谢薇过来，郑老先生还有些惊诧：“丫头，你怎么过来了？” “师父，我过来跟您继续学医啊。” “你这都嫁人了，你夫家同意？” 谢薇笑了笑，“没事，我相公还有我公婆他们都同意。” 郑老先生欣慰地捋了捋胡子，笑道：“嗯，看来啊，你真的是嫁了一个好夫婿。” 本来谢薇要成亲这事，他们还觉得挺突然的，一听说又是秦相府那样的高门大户，心中更是有些担忧。 但是听谢薇这语气，她在夫家过得不错，他也就放心了。 郑老先生把这几天的账簿拿给谢薇看，谢薇笑道：“师父，我还能不相信你吗？” 说着，她目光四处找了找，“师父，喵喵呢？它去哪了？” “哦，你说那只小猫啊，昨天那位茶馆的掌柜的，过来把它抱走了。” 谢薇听言，走到门外往巷子里看了一眼，发现念安堂茶馆的门正开着。 谢薇有些惊喜，她回过头跟郑老先生说：“师父，我过去一趟，马上就回来。” 随即，她快速地跑了过去。 刚一进门，谢薇就看到玉宸正坐在一旁，单手抱着那只小猫，正在逗弄着。 “玉叔，你回来了？”谢薇来到他面前坐下，目光仔细地打量着他。 她还记得那晚在竹屋内，玉宸突然痛苦难忍，昏迷过去，简直把她吓坏了。 玉宸抬眼，也有些诧异地打量着她。 温润的眸子里，有一抹淡淡的笑意。 谢薇今天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衣裙，长发也绾成了夫人的发髻，样式虽然看着简单，但到底跟以前那种飒爽利落的着装有些不一样了。 玉宸轻轻点头，声音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感慨：“成亲了，不一样了。” “玉叔，我成亲的事……” “我知道。”玉宸突然打断了她，温和一笑道：“那天，我去了。” “什么？你去看我成亲了？” 玉宸点点头。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我没看到你。” “你是新娘子，盖着盖头呢，自然看不见我。不过，我看到你拜堂了。” “……” 谢薇没想到玉宸会去，心里说不感动是假的。 “玉叔，你没事了吧？那晚……你到底怎么了？” 玉宸放开怀里的小猫，给她泡了一壶茶，倒了一杯递给她，慢声说道：“无碍，一些老毛病了。” “您生病了？”谢薇有些担心。 “不过是一具残躯罢了。”玉宸笑了笑，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身体。 谢薇忍不住皱了皱眉，“怎么能这样说呢？玉叔，您看起来也不过才四十来岁，还这么年轻呢。” 玉宸被她的话说笑了，轻喝了一口茶：“生、或死，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我只是……”他的神情突然有些落寞。 “只是什么？” “罢了，怎么一直在说我。说说你吧，你成亲后，夫家对你如何？你那个心上人，对你可好？” 谢薇点点头，“他们都挺好的。” “那就好。”玉宸说着，“秦相爷为人刚正，秦夫人宽容贤良，他们的儿子秦湛也是个栋梁之材。你嫁到他们秦府，确实是一个难得的锦绣良缘……” 谢薇忍不住一直盯着玉宸，“玉叔，你好像对秦府很了解？” 玉宸笑了一声，喝口茶：“堂堂秦相府，在这京城，又有几个人不了解？” 这话，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谢薇这段时间跟着郑老先生学医，也学会了一些“望闻问切”之术，她看玉宸的脸色有些苍白，神情间忧郁难消。 她倏地站起身道：“玉叔，我瞧着你脸色不太好，你还是跟我去药材铺，我找师父给你看看。” 玉宸摇摇头，“不必了……” 谢薇却不顾他的拒绝，不由分说地拉扯着他，把他带去了药材铺。 郑老先生见她把玉宸带过来了，还有点意外。 “师父，玉叔他前几天昏倒了，你给他号一号脉，瞧一瞧行吗？” “哦？”郑老先生抬眼，仔细看了一眼玉宸：“因何缘由而昏倒啊？” “好像是头痛。” “头痛可大可小，来，让老夫替你号一下脉。” 玉宸：“……” 谢薇示意他一眼，让他坐下。 有谢薇在，玉宸不好佛了她的好意，只好坐下来，伸出手腕。 郑老先生伸出手，轻轻地搭上了玉宸的手腕。 闭眼凝神一会，郑老先生忽然睁开眼，盯着玉宸的眼神，难掩震惊之色。 第400章 少将军的遗孤 玉宸温笑着收回手腕，眸光对上郑老先生，笑意加深：“如何？” 谢薇也一脸关心地询问：“师父，玉叔的身体怎么样？” 郑老先生捋了捋胡须，笑了一下：“丫头，你放心吧，他的身体并无大碍，只要好好调养一下就行了。” 谢薇听到这，稍稍放心了，“那就好。” 玉宸道：“现在你可相信了？” 谢薇对郑老先生的医术当然是相信的，自从他来到药铺后，她这里生意都好了很多，许多来找他看过病的病人都说他医治的好。 “既然玉叔你没事，那就好了。” “对了，我刚才走得急，喵喵没来得及抱，谢姑娘，麻烦你去帮我把它抱过来可好？” “好啊，没问题。”谢薇应了一声，很快出门去了。 她走后，玉宸看向郑老先生时，眼神深了几许：“方才，多谢老先生。” 郑老先生脸色淡淡的，“不必言谢，你自己的身体如何，应该早就清楚了。” 玉宸没反驳这话，他突然道：“素问太医署有一位医术高超的太医，姓郑，几年前告老还乡，不知，是否就是阁下？” 郑老先生原本在收拾桌上的东西，闻言他手势微顿，看了一眼玉宸：“你究竟是何人？” “老先生不必惊慌。”玉宸一脸温笑，“我并没有要拆穿你身份的意思。只希望，老先生不必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在谢姑娘面前多言而已。” 郑老先生在宫里当了二三十年的太医，在那些贵人面前侍奉，他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 玉宸此人，表面上看着温雅和熙，实则，深不可测。 原本他若是不说这些话，他确实打算提醒一下谢薇，让她注意此人，跟他保持一些距离。 但现在，玉宸却拿他的身份来威胁，让他对此人，更多了几分防备。 郑老先生没好气地道：“跟你一个将死之人，我有什么可说的？” 玉宸并没有恼，而是笑了笑：“如此，甚好。” 这时，谢薇刚好抱着猫进来，她有些疑惑地问：“什么将死之人？” 郑老先生和玉宸两人同时抬头看她。 玉宸轻笑道：“没事，刚才我与老先生闲聊了几句，他跟我说他以前遇到的一些病例。” “玉叔，你也对医术感兴趣？” 玉宸摇摇头：“只是闲聊罢了。” 谢薇没再多问什么，把怀里的小猫递给玉宸：“玉叔，给。” …… 店里很快忙了起来，有病人来看病抓药，郑老先生和谢薇都在忙，玉宸也就先离开了。 忙完了一阵，等空闲下来的时候，谢薇忽然无意间地问：“师父，玉叔他究竟得了什么病？” 郑老先生猛不丁被这一问，眼神中的惊诧来不及收回，被谢薇盯个正着。 他一笑，缓缓叹了一口气，“还是瞒不过你这个丫头啊。” 谢薇在去抱猫的途中突然反应过来，玉宸是有意把她支开。 既然这样，也就说明他有话想和师父单独谈。 那也就是说，刚才他和师父都没说实话。 她可以理解玉宸不想告诉她他得了什么病，但她不能理解，为什么师父也不愿意告诉她。 再加上，她回来的时候，刚好听到师父那一句“将死之人……”，她心中便有了大概的猜测。 郑老先生也没再隐瞒，如实说道：“他的身体中了毒，而且中毒已久，再加上他久思成疾，心郁难解，已经时日无多了。” “……”谢薇听了，心中一慌。 她早做了心理准备，但是真听到这些，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他……中了什么毒？” “若我所料没错，他体内至少有两种毒，这两种毒相辅相克，他现在才能看起来没事人一样。只是此两种毒都是慢性毒药，经过日积月累，毒性已经扩散至全身脏腑血脉，而且每隔一段时日，毒性便会发作。毒发时，他会神志不清、头痛难忍，还可能会出现癫狂谵语，无法控制地伤害别人或是他自己，也可能出现昏迷、记忆错乱等等情况。若是他毒性发作时，身边没有旁人的话……” 说到这里，郑老先生轻轻摇头，没再说下去了。 谢薇忍不住双手颤抖着，她极力镇定自己，过了许久，才轻声问：“那，没有办法解毒吗？” 郑老先生摇头：“他中毒已深，来不及了。” 看谢薇脸色苍白，郑老先生又安慰道：“不过丫头，你也别太担心，他暂时还死不了。” “这话怎么说？” “想必他也清楚自己的身体，所以一直在吃药调理，老夫给他把脉时，发现他体内尚有一脉血气强盛，应该是服用过解毒丸。只要调理得当，不去刻意刺激他，控制他毒发的次数，再活个两三年，不成问题。” 两三年…… 谢薇脸色有些不好，抿了抿唇，“那要怎么样，才算是刺激他？” “这个说不好。刚才我只是把了一下他的脉象，具体还有什么症状，得仔细瞧过才能得出结论。”郑老先生看谢薇这么关心，免不得多劝了她一句：“丫头啊，你听师父一句劝，此人心思难测，你若跟他来往，还需慎重些。” 谢薇笑了笑，“师父，我懂得。” 她何尝感觉不出来玉宸这人好像藏了很多秘密？可那又何妨？她也有秘密，每个人都有不愿告诉他人的秘密。 她能感觉得出来，玉宸对她并无恶意。 既如此，足以。 …… 两天后。 谢薇正在店铺里抓药，石头忽然满头大汗地跑过来，对她说：“掌柜的，你快去面馆瞧瞧，出事了！” 谢薇被他拉着就走，她连忙回头说一声：“师父，我去看看，马上就回。” 郑老先生摆摆手，“去吧，小心些。” 两个人很快来到了面馆，发现周围已经围满了一圈百姓。 谢薇挤进人群，便看到面馆里已经被人砸了稀巴烂，桌子板凳东倒西歪的。小桃正哭着收拾，关志也在摇头叹气。 “怎么回事？”谢薇沉着脸问。 小桃抬头看到是她，连忙擦了眼泪，“姐姐，你怎么过来了？” 石头跟过来说：“我刚才回来，在外面瞧见有人在砸店，就跑过去把掌柜的请过来了。” 石头刚才刚好出去了一下，回来时就见有几个男人在砸店，他知道坏事了，第一反应就是去把谢薇找来。 “那伙人呢？” 关志说道：“已经走了，说是我们的面做得有问题，他兄弟吃了又吐又拉，还花了不少银子，让我们赔钱。” “我就多问了几句，那几个人就发了火，砸了店。” 小桃跟着点头，说：“是，他们还差点要打关大哥。” 谢薇听到这，皱了皱眉。 听起来，这伙人像是有意过来砸店的。 谢薇道：“石头，你想办法去把那伙人找来，就说，我们要赔他们银子。” 石头点点头，“好，我这就去。” 谢薇留下来帮忙收拾，她驱赶了那些看热闹的百姓，安慰小桃和关志，“你们放心，这件事我来处理。” 等谢薇他们收拾好面馆后，石头也刚好回来了，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说：“掌柜的，那伙人找到了，他们就住在城东三十铺那边，我让人给他们捎了话，估计等一会儿就过来了。” 谢薇点点头，“好。” 石头不仅找到了这伙人，而且，还把这伙人的来龙去脉也了解清楚了。 原来，他们就是靠着“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为营生的，只要给他们银子，不是杀人放火的事，他们都愿意做。 在三十铺那边，他们兄弟几个的名声还挺响亮的，号称“七煞”。 没过多久，果然见几个男人朝这边走来了。 他们人还没进来，声音已经洪亮地传来：“掌柜的，听说你要赔我兄弟的……” 为首之人，一眼看到了坐在那的谢薇。 谢薇也刚好抬头，看到了他们。 几个男人在见到谢薇后，纷纷一怔，转身就想走。 “几位大哥，别来无恙啊。” 谢薇早已经认出了他们，勾唇笑着喊住他们。 这几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前段时间在缘山寺附近绑架她的那些人。 那几个男人当然也认出了谢薇，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他们才明白雇主为何要他们想法子砸了这家面馆。他们事先并不知道，这家面馆跟她有关系。 看样子，这丫头是真的得罪他们的雇主了。 几个男人沉默地站着，没说话。 谢薇招呼他们：“坐下吧，聊聊。” 几个男人面面相觑一眼，老大坐下来，面向谢薇：“你想说什么？” “为何要砸我的店？” “原因我们已经说了，你店里的面……” “别跟我说那些虚的。”谢薇抬手打断他，“我要听真话。” “……” 见他们沉默，似乎面有难色，谢薇讪笑一声，直接挑明：“是姚玉儿让你们来的？” “姚玉儿是何人？” “一个年轻女人，姿色中等，喜化浓妆，个头跟我差不多高。” “……” 听到谢薇这么描述，几个男人心中了然。 老大沉声道：“我们只是拿银子替人办事的。” 谢薇冷笑一声：“这么说来，你们没错？” “……” “若是我现在去报官，把你们送进官府，你们还觉得，这件事跟你们没关系吗？” 老大闻言，倏地站起身，他身后几个男人的脸色也变了。 沉默了一会，老大有些羞愤地从怀里取出了银子，双手奉上：“这是那女子给我们的酬金，我们全都给你了，就当是我们的赔罪。还望姑娘能饶了我们兄弟几个。” 谢薇看一眼银子，“你们把酬金给了我，就不怕办不成事，她会找你们麻烦吗？” “这是我们兄弟几个的事，不劳烦姑娘费心。” 谢薇微微偏头，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我若是不收呢？” “……”几个男人一怔，互相看了一眼，不知该如何回答。 老二性子急躁些，他忍不住怒道：“小丫头，银子给你你就收着，少废话。我们兄弟几个也不容易，你若是识相的话，就少惹事。” “老二！”老大呵斥一声，沉下脸道：“这事，是我们有错在先，我代表兄弟几个，跟姑娘认了错。希望你大人有大量，饶过我们几个。我们保证，今后一定不再找姑娘的麻烦。” 谢薇看他态度还算诚恳，突然说道：“不找我的麻烦，但依旧会继续做这类的营生，是吗？” “……”几个男人再次沉默了一下。 老大道：“我们只会做这个。” 言下之意，他们只能靠这个谋生。 谢薇观察他们许久，心中盘算了一个计划。 “我相公，就是上次你们见过的秦湛，他说你们以前当过兵，可是事实？” 几个男人沉默后，点了点头。 “当的什么兵？是哪位将军下属？因何退伍？” 几个男人一说起这事，脸色都有些不好。 “此事与姑娘无关，我们也不愿再提。” 谢薇看他们真的不想说，也不再勉强，“好吧，既然你们不说，那便算了。今日的事，我暂且饶过你们。你们也帮我带句话给姚玉儿，让她小心些，这些账，我随时可能会去找她还。” 谢薇说完，不再理他们。 几个男人放下银子，转身准备离去。 石头从人群里走出来，有些着急地问谢薇：“掌柜的，你就这样放了他们？” 几个男人一看到石头后，顿时一脸惊恐。 “少……”他们一把抓住了石头，差点脱口而出。 石头吓了一跳，连忙挣扎，“你们要做什么？” “……” 几个男人反应过来，连忙松开了他，“对不住，小兄弟，我们吓到你了。” 随即，老大率着那几个男人离去，在离开前，他们还频频回头看了石头几眼。 谢薇当然没有错过他们的神情，她心中存了疑惑，又仔细打量了石头一眼，却看不出什么来。 “石头，你让人去盯着他们的行踪，有什么异常，立刻跟我说。” 石头连忙答应下来。 而同时，“七煞”离开了之后，聚到了一处隐蔽之地。 “老大，刚才那个少年，长得太像少将军了！他会不会是少将军的遗孤？” “可是少将军的儿子，据说已经……” “再说了，年龄也不像啊，那个少年，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按照小少爷当年的年龄算，现在起码也有二十出头了。” “……” 第401章 他这“夫纲”还有没有了 几个男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却没说出个结果来。 老大沉声打断他们：“好了，都别说了，不管是不是，我们去查一下便知。” 其他几个人一致点头，同意。 “但是老大，雇主那边，咱们怎么跟她解释？” “实话实说，就说，我们办不了，银子还给她。” “可是老大，咱们还指着这笔银子吃饭呢！” “就是就是，没了银子，咱们吃啥？我都饿好几天了……” 他们虽然被人号称“七煞”，干的也是鸡鸣狗盗的买卖，但他们也不是什么都做的，还有很多事情不愿意做。这一次，一来是因为姚玉儿给的银子多，二来，他们觉得对方的要求只是绑架，并不伤人性命，也不算犯他们的忌讳。真若是杀人，就算是给再多的银子，他们也不会接。 老大不仅是他们七人中年龄最大的，也是性格最沉稳的一个，颇有威望。 他道：“没有银子，咱们想办法弄吃的，但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了。明日，我就去把银子还给雇主。” …… 那几个大汉走了之后，小桃有点担心地问谢薇：“姐姐，那几个人，你真的就这么放了？” “他们几个只是拿钱办事的，真正找茬的人，不是他们。” 小桃想着刚才谢薇跟那几个大汉的对话，“你是说，这些事都是姚玉儿做的？” “嗯。” 小桃忍不住义愤填膺地道：“她为何要这样对你？你又没得罪她什么！” 谢薇无声地勾了勾唇，“那只是你以为的，在她看来，我如今嫁进了秦相府，就是得罪了她。” 这世上就是有那么一类人，自己过得好没事，但见不得别人比她更好。 姚玉儿就是这类人。 “姐姐，那这次的事，就这么算了？” 谢薇轻轻摇头，眸光微转，露出几分沉思。 当然不能就这样算了。 上一次，姚玉儿让那些人绑架了她，使得她差点回不来京城，成不了亲。紧接着这次又来她的面馆里找茬。 这段时间她一直忙，没机会，可不代表这些事就这么算了。 “石头，你找人打听打听，最近曹相的儿子曹良在做什么？”谢薇说道。 石头连忙答应了。 谢薇对小桃和关志道：“你们暂且放心吧，那些人不会再来闹事了。” 说着，谢薇又把那些银子递给小桃，“店里有损坏的桌椅板凳，找人来修一修就好。” “嗯，我知道了。”小桃收了银子。 石头认识的人多，不到半个时辰，他就回来了。 “掌柜的，打听出来了，那个曹公子最近经常去如意坊听曲。听说，是那里新来了一个姑娘，歌舞双绝。曹公子很是捧场，已经花了不少银子。” 谢薇听到这个消息，挑了挑眉，“知道是哪个姑娘吗？” “听说那姑娘叫什么……哦，春兰。” “什么？”谢薇一惊，连忙问：“可知道那个姑娘从哪里来的？今年多大？” “这个不清楚，掌柜的，你若想知道的话，我马上出去打听。” “去，快去。”谢薇催促着。 想着“春兰”这个名字，谢薇不由得想到远在南岭的“春兰”，不知道她们是不是同一个人？ 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若是春兰要来京城的话，应该会通知她一声才是，但是上次林大哥给她送来的信上，春兰并没有提要来京城的事。 没过多久，石头就回来了，他说：“掌柜的，都打听清楚了，那位春兰姑娘来自西南方，今年快十九了，本来老鸨是不太愿意收她这么大年龄的姑娘，但是看她长得漂亮，才艺也不错，这才答应收了她。” “自从她到了如意坊后，他家生意都好了很多。很多香客都是冲着春兰姑娘去的。” 听石头这么一说，谢薇心中便已肯定了八九分。 看样子，真的是春兰来了京城。 她惊诧之余，也有些奇怪。 春兰为何会来了京城呢？而且她来了这里，为何也不跟她联系？ 谢薇思虑过后，写了一封信交给石头：“你托人把这封信交给春兰姑娘，记住，务必交到她本人的手中。” 石头接过信，“放心吧掌柜的，我记住了。” 等了一天，谢薇终于收到了春兰托人送来的回信。 谢薇有些激动地打开，春兰没有多说什么，只约了她明天午后，在春风酒楼相见。 第二天午后，谢薇如约而至。 来到事先订好的包厢，小二打开门，邀请她进去：“夫人，里面请。” 谢薇进去后，一眼看到了站在窗边的绿衣女子，她闻声转过身，看到谢薇时，忍不住惊讶地瞪大了眼，神情还有一抹无法言说的激动。 “薇薇……” “春兰？”谢薇同样很震惊：“真的是你！” “薇薇，你怎么……嫁人了？” 谢薇笑了一下，“是，就前几天的事。” “前几天？”春兰更加诧异，“你夫婿是何人？怎么竟一点消息都没有？” “还说我呢，你又是何时进京的？为何也没来通知我一声？” “我也是刚刚入京不久，本想着，等我安顿下来再同你联系的，想不到……” 两个好姐妹许久未曾见面了，这一见到面，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两个人边喝茶边聊天，叙了半下午的话。 谢薇知道了春兰为何来京的原因。 原来，兰香园的老鸨嫌弃春兰年龄大了，也挣不了多少银子了，加上她又新收了一个年龄小的花魁。对春兰，也就愈加不上心了。 老鸨想让春兰卖身，春兰死活不同意，恰逢这时有人愿意出银子替春兰赎身。 老鸨不想再供养着春兰，要了一大笔银子，就给了春兰自由身。 春兰赎身后，原本想谢过那位香客，但是那位客人却没久留，很快就走了。 她知道他是京城人，她孑然一身，无处可去，想着谢薇也在京城，所以就来到了京城。 但她并不会别的什么谋生，刚好如意坊里在找歌姬，她跟里面的老鸨谈好了条件，她只卖艺不卖身，卖身契也是她自己留着，只不过平日里所得的银两少拿一些，这些对春兰来说无所谓，只要还能保持自由身地活下去，也就够了。 谢薇听到这里，由衷地替她感到高兴。 “这样真好，以后，我们姐妹都在京城了，也可以经常见面，叙叙话了。” “你还说我呢。”春兰上下打量着谢薇，眼底带着一抹促狭：“快跟我说说吧，你这半年过得好不好？为何这么突然就嫁人了？” 谢薇自然也是知无不言，把自己来到京城这大半年的事，大概跟她说了一遍。 当然，重点还是她嫁人的事。 听闻她嫁得竟然是秦相府的少爷，春兰难掩震惊：“他对你好吗？” 谢薇笑着：“还不错。” “瞧你这神色，想必是很不错了。” “你别打趣我了，倒是你，以后打算怎么办？真的要在如意坊那地方一直待着吗？” 春兰轻笑道：“薇薇，你不必担心我，像我这样的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你啊，好好过好你的日子，既然嫁人了，那以后就是要相夫教子的。若是没什么重要的事，也不必联系我……” “春兰！”谢薇沉下脸，打断她：“你这话我可不喜欢听，我们是朋友，若是你在京城有什么困难，随时都能来找我。” 春兰似无奈似宠溺般地笑了，“好好好，听你的。” “对了薇薇，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如意坊的？” “说来，也是巧合。”提到这件事，谢薇原本是有个计划的，但是因为知道对方是春兰，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春兰却看出来她有什么心事，一再逼问下，谢薇不得已说了出来。 听言后，春兰掩唇笑了起来，“我当是什么大事呢，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好了。” “春兰，这是我跟姚玉儿之间的恩怨，与你无关，你实在不必淌进这滩浑水。” 春兰却轻握着谢薇的手，坚定地说：“你的事，便是我的事。” “可姚玉儿那个人，报复心极强，我怕她对你不利。” “没事，只要我没做错什么，她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春兰坚持要帮谢薇的忙，谢薇无奈，只好千叮咛万嘱咐地，让她格外小心。 春兰应下了。 两个人聊了很久，一直到天色将黑才分开。 谢薇回到了秦相府的时候，晚膳都摆上桌了，一家人都在等着她。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爹，娘，对不起，今日我有些事耽误了。” 秦夫人温和地笑道：“没关系，我们也刚坐下。” 秦鸿没说什么，只是清咳一声，拿起筷子：“用膳吧。” 谢薇在秦湛的身边坐下来，他这几天都很难得地回来很早，见谢薇坐下后，他悄声问：“你今日去哪了？” 谢薇在他耳边，同样悄声回到：“等会再说。” 吃过晚膳后，两个人回到自己的院子。 谢薇道：“阿湛，以后我若是回来晚了，你让爹娘不必等我了。他们这样饿着肚子等着我，让我很过意不去。” 秦湛笑着牵起她的手，“你刚嫁进来，可能爹娘还有些不适应。没事，等明天我跟他们说一声。其实以前他们从未等过我。因为他们知道我回来得不定时，等他们习惯了，也就好了。” 说的没错。 一家人，总要相处得自在些，那才像是家人。 若是都那么拘谨，客客气气的，又怎么有家的感觉。 两个人在院子里散步，闲聊。 秦湛问：“你今日去哪了？回来得那么晚，我去了药材铺接你，师父说你出门了。” “下午去见了春兰。” “春兰是谁？” “我在南岭时的朋友，兰香园里的那个花魁，你忘了？” 经她的提醒，秦湛才想起来，“是她啊，她怎么来京城了？” “说是来寻替她赎身的恩人。” 谢薇简单地跟秦湛说了几句。 秦湛并没有因为谢薇跟她关系亲近而露出什么其他情绪，他伸手把谢薇揽在怀里，坐到了一旁的凉床上。 夏日的夜晚，不似白天那么炎热。 院子里，廊檐下的灯笼散发出温暖的光源，照得这片院子清晰可见。 时下的百姓，喜爱在夏夜的晚上，坐在院子里乘凉，驱赶暑热。 秦湛和谢薇现在住的院子，以前就是秦湛的院子。他们成亲前，秦夫人让人稍微修整了一下，添置了一些家具，变成了他们小夫妻俩住的地方。 这院子里，有一颗几十年的老槐树。 老槐树枝繁叶茂，在树下放上一张凉床，铺上编好的草席。夜晚的时候来这里乘凉，好不快活。 秦湛拉着谢薇躺下，一起看着天空。 这么仰着身看，夜晚的星空十分辽阔，繁星闪烁着迷人的光芒。一轮弯月，皎洁如玉。 秦湛单臂枕着头，“薇薇，我想起以前在南岭，咱俩也经常像现在这样，两个人在外面一起闲聊，看星星月亮。那时候我就在想，若是能娶了你，也像这样就好了。” 谢薇忍不住轻拍了他一下，笑道：“你那时候想得还挺远。” 秦湛偏过头看她，笑：“那当然。这辈子除了你，我没想过别人。” 谢薇嗔他一眼，但心里却跟裹了蜜一样甜。 秦湛不由地望她身边凑近了些，声音也似乎变了调：“薇薇……” 谢薇警惕地察觉到什么，她眉头一竖：“你，离我远点。” “薇薇……” 谢薇猛地翻身起来，“你想都别想！” 也不管秦湛那一脸幽怨的样子，谢薇毫不留情地进了屋，关上门。 秦湛又碰了一鼻子灰。 只得灰溜溜地回了一旁的书房。 他们院子里的丫鬟瞧见了，也只能是忍着笑，不敢说什么。 秦湛在书房内处理了一些公事后，这左思右想，还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说来说去，这事也怪他。 新婚那几天，他承认他是有点过份了些，导致谢薇后来直接给他打进了“冷宫”，连房门都不让他进了。 今晚本来花前月下的，他想着，终于能进屋了。 结果谢薇还是十分抗拒。 这不行啊，他都睡几天书房了。这么传出去，他这“夫纲”还有没有了？ “来人，吩咐厨房煮一碗绿豆汤。” “是。” 丫鬟凌香应下后，连忙去厨房端来一碗绿豆汤。 秦湛低声吩咐了她几句，然后示意她敲门，凌香不敢不从。 屋内，谢薇应了一声：“什么事？” “少夫人，夫人吩咐厨房送来了绿豆汤。” 过了一会儿，门，打开了。 第402章 玉宸就是谢平 谢薇看了一眼，发现门外只有凌香，她端着茶盘，低眉顺目。 “进来吧。” 谢薇侧过身，微微让开一些。 就在这时，一道月白色身影很快闪身进了屋，大咧咧地坐到圆桌前，一脸得逞的笑。 谢薇皱了皱眉，等凌香放下茶盘出去后，她才微抬下巴，道：“不是说好了，你暂时去睡书房吗？” “是啊，我这不是听说娘让人送了绿豆汤过来，我过来喝绿豆汤嘛。” “……” 谢薇瞧他那样，也知道他打的什么鬼主意，不过，她也刚好有话要跟他说，只是刚才被他气的，一时忘了，所以也没吱声。 坐下后，秦湛给她盛了一碗绿豆汤，又给自己盛了一碗。 “这绿豆汤真好吃喝，还能清热解暑。”秦湛一边喝，一边观察谢薇的反应。 谢薇沉默着，没说话。 两个人喝完了绿豆汤，谢薇喊了凌香进来收拾。 秦湛磨磨蹭蹭着，有些不想走。 “阿湛，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秦湛一听，立刻来了精神，“哦？你说什么事？” “还记得成亲前一天，我被几个大汉绑架的事吗？” “记得，怎么提到了这事？” “你说他们曾当过兵对吧？” “看他们的一些招式和行事风格，十有八九是的。” “那你觉得这伙人可靠吗？”谢薇眼神亮晶晶的，有些期待地看着他。 秦湛微微蹙眉，“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薇勾了勾唇：“我也不瞒你，其实，我想收买这几个人，为我所用。” “你要他们能做什么？” “我有大用！”谢薇神神秘秘地一笑，“你看啊，他们几个长得人高马大，又有武功傍身。若是能替我办事，组成一支运输队，专门负责把南岭的药材运往京城，你觉得怎么样？” 谢薇其实早有这个想法，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上一次她是依靠林家的车队，把药材运到京城来的。 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她想拥有一个自己的运输队，这样，以后她想做什么生意，都可以靠自己的人运输。 南岭距离京城上千公里，这一路上可能会遇到很多问题，一般人，她也不放心。 而“七煞”那几个，刚好就是她想要的。 他们有武功，有能力，既然当过兵，也会一些侦察、探路、抵御外敌的能力。一路上运输一些药材货物等，应该不成问题。 前提是——这些人得服从她，忠心为她做事才行。 这也是谢薇前两天那么轻易放过他们的原因之一，她是想“收买人心”。 秦湛认真想了一下，“你这个想法倒是挺好的，但是那帮人来历不明，性情乖戾，不容易收服。若是他们不愿意，你又能如何？” 秦湛说的确实是实情，所以谢薇也在考虑这件事。 “那你觉得，他们这帮人，可用吗？” 谢薇的意思，秦湛能理解。以他看来，这帮人确实存在一些问题，不过，只要他们不是宵小匪类，加以引导，倒确实可有一番作为。 “薇薇，你考虑好了？” 谢薇点了点头。 秦湛看她眸光明亮，一脸坚定，便知她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你若是想好了，我自然是支持你的。” 谢薇微微一笑，她就知道秦湛会相信她，“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想让你帮我。” “什么事？” “他们那帮人的来历，你能不能查清楚？” 秦湛毕竟在军营里呆了十几年，对这些人有所了解，若是通过他来找这些人的来历，可能容易些。 搞清楚了这些人的来历，谢薇也好决定到底用不用他们。 秦湛挑了挑眉，“想让我替你去查也行，不过嘛……”他顺手握住了谢薇的手，微一用力，便把谢薇带进了怀里，凑近她的耳边，带着戏谑的笑声道：“今晚开始，我要回房睡。” 男人呼出的热气惹得谢薇耳朵一阵滚烫，她挣扎了一下，推耸着他，“你这是趁火打劫！” 她推的力度并不大，倒也不是真的很抗拒他的亲近。 秦湛非常厚脸皮地说：“非也，为夫这是合情合理的要求。” 谢薇“切”了一声，眉梢眼尾间却带了笑意：“明明就是无赖！” 秦湛瞧着她，忍不住亲了她一下，双手揽紧她的细腰，贴着她的耳边很小声地问：“身上好些了吗？” 嗓音都不自觉地带了一些暗哑。 谢薇怔了一下，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俏脸又窘又红，咬着唇，就是不说话。 其实她一直在坚持锻炼，身体素质一向很好，前几天无奈是“业务不熟练”，有些伤到了，感觉累，就下意识地抗拒。 “让我看看……”秦湛说着，手已经不老实起来，谢薇轻颤一下，像是受了惊的兔子，瞬间从他怀里跳出来，支支吾吾地说：“你，你还是去睡书……” 秦湛却是打定了主意，他朝前一步，双手撑住桌子，把谢薇困在他和圆桌之间，“薇薇，我是你相公，你还想让我睡书房睡多久？” 谢薇：“……” 看她面色似有动容，秦湛再接再厉，凑近她，悄声地说了一句话后，谢薇惊得双眸瞠大，在她尚未反应过来时，秦湛已经抱起她，朝床上去了。 谢薇来不及阻止，也阻止不了，秦湛想做的事，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况且，他也算是说到做到了。 谢薇醒来时，只剩下她一人，她看一眼天色，应该是不早了。 要是秦湛还在，她肯定要被他笑话。 “凌香。”谢薇朝外喊了一声，连忙起身穿衣服，“怎么不叫醒我？” “少夫人，少爷临走时吩咐过，让你多睡一会儿。”凌香给她打来了热水，伺候她梳洗。 谢薇脸上一红，没再说什么。 “我尽量轻点。” 想到昨晚秦湛说的话，她还是忍不住有些羞臊，不过，昨晚他确实算“说到做到”了。 用了早膳后，谢薇去了药材铺。 早上不怎么忙，谢薇开始清点药材。 如今药材铺已经开张快两个月，有些药材的数量不多了，需要补货，她已经写信给谢家村那边的曹燕，让他们准备好药材，接下来，只等着让人过去运过来。 谢薇正想得出神时，外面进来一个小丫头，她来到柜台前，直接开口问：“掌柜的，这里有安胎药吗？” 谢薇打量她一眼，这丫头年纪不大，梳着双头髻，穿一身绿色衣裳，看上去像是某个大户人家的丫鬟。 “有倒是有，你可有大夫开的方子？” 丫鬟从袖袋里取出一张方子递给她。 谢薇把方子拿过去给郑老先生看，他看了后，点点头：“此方是安胎良方，可用。” 谢薇不疑有它，照着方子抓好了药。 把药递给了那个丫鬟后，她也没说什么，付了银子就离开了。 谢薇想着刚才那个方子既然是安胎良方，不妨拿来研究研究。 于是，她趁着刚才抓药时留下的印象，很快把那张方子誊抄了一份，又拿给郑老先生，让他给她讲解一下这个方子。 郑老先生看她好学，自然是知无不言。 谢薇听了后，受益匪浅。 而此刻，谢氏药材铺的门口，却停着一辆马车。 刚才买药的丫鬟上了马车后，把安胎药递了过去：“夫人，药已经买好了。” 马车内坐的不是别人，正是姚玉儿。 而刚才买药的丫鬟，就是秋霜。 这安胎药，自然也是姚玉儿特意吩咐秋霜去买的。 她原先只知道谢薇开了面馆，也是前几天让人打听才知道，原来她还开了一家药材铺。 姚玉儿微微掀开轿帘，盯着“谢氏药材铺”几个字，眼底仿佛兴起了惊涛骇浪，汹涌而来。 她紧紧捏住双手，面露憎恶。 前天，她雇来的那几个男人，竟然把她给的银子全都退了回来，还说以后不会再接这类的生意。 姚玉儿以为他们是嫌弃银子少了，提出要追加银两，但无论她怎么威逼利诱，那些人都不同意。 这也就罢了，偏偏她因而生怒，动了胎气。 大夫早就说过，她这一胎很不安稳，需万分小心才是。 虽然她暂时保住了胎，但是这一次动了胎气，已经伤了胎儿，她这个孩子，十有八九是保不住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姚玉儿仿佛晴天霹雳。 她知道，她能留在曹相府的唯一用途，就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若是这个孩子没了，她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最近曹良也不似往日那般宠着她了，虽然回府后还是会去她那里坐坐，可她毕竟身子不方便伺候，有时候他也会去别的女人那里过夜。 这些她都可以忍了，但是最近又听说，他常去青楼里喝花酒，还对一个花魁一掷千金。 姚玉儿本就心烦意乱，听到这些，仿佛是火上浇油，昨天更是有腹痛流血的征兆。 大夫诊断后说，这已是流产的征兆，这一胎，恐怕回天乏术了。 姚玉儿哭了一夜，可是有什么用？ 昨夜，曹良根本连她的屋子都没去一下。 这一夜，姚玉儿也彻底看清了，她这命，还是得靠她自己才能改变。 既然这个孩子注定保不住了，她也得拉个垫背的，以祭她的孩子在天之灵。 而这个不二人选，当然是谢薇了。 她是这一切的源头，若不是她，她这一生也不会过得这么苦。 秋霜有些害怕这样的姚玉儿，可她也不敢说什么。 只得小声劝着：“夫人，咱们回去吧？” 姚玉儿正要放下轿帘，目光却突然瞧见了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 那人从巷子里出来，径直进了谢薇的药材铺。 从她这个方向，刚好能见到谢薇从柜台后抬头，冲着来人笑了一下，说了一声什么。 两个人一直在说话，虽然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能看得出来，他们二人关系匪浅。 姚玉儿神情变了变，有些莫名的兴奋和戏弄。 刚才进去的那个男人，若她没有看错，就是上次她在缘山寺里遇到的谢平。 想不到，这父女俩原来已经见过面了。 可是再一细想，不对啊。 上次她见到谢平的时候，他还一脸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甚至把她认成了“谢薇”。 这么想来，也对。 谢平并没见过真正的谢薇，而谢薇自然也没见过谢平。 再加上谢平又改变了容貌，说不定连名字也变了。 所以，这父女两个人，哪怕是面对面，也不知各自的身份。 姚玉儿想到这，不由得勾了勾唇。 露出无声的诡笑。 这下，有意思了。 等谢平从谢氏药材铺里出来后，姚玉儿才独自下了马车，然后跟着他，一直走进巷子里。 她刻意吩咐不让秋霜跟着，就是想弄清楚怎么回事。 前面的中年男人感觉到身后有人跟随，他眼底微沉，忽然转过身。 姚玉儿在看到那人的那张脸时，确定自己并没有认错，她微微笑了笑，“又见面了，爹爹。” 这一声“爹爹”，她刻意压了音调，仿佛以前她小时候那样喊他。 对面的中年男人微微皱了皱眉，脑子里仿佛有遥远又陌生的记忆袭来，“你是……” “怎么了？爹爹不认识大丫了吗？” “你，你是大丫？” “是我呀，爹爹，你怎么了？”姚玉儿刻意走近了一些，上次她就觉得谢平有些不对劲，只是那时候她心里厌恶他，压根没有多想，这一次，她却是刻意接近，自然也看得清楚一些。 谢平的眉头紧皱，脸上似有痛苦之色。 “爹爹，我好想你啊。这些年，你去哪了？” “我，我……”中年男人忍不住抱住了头，他的样子看起来越来越难受。 姚玉儿正想再走近一步，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冷声：“姚玉儿，你在这里做什么？” 姚玉儿回过身，见谢薇突然走了过来。 看到谢薇那一身精美的夫人装扮时，姚玉儿的眼都红了，她气得咬紧牙关，冷哼一声：“我在这里做什么，跟你有何关系？” 谢薇却在她转身之际，看到她身后的玉宸一脸痛苦之色。 她连忙跑上前，伸手扶住他，一脸担忧地问：“玉叔，你怎么了？” 玉宸感觉脑子里有好几道声音在扰乱他，他一时也分不清谁是谁。 “你刚叫他什么？”姚玉儿忽然颇有兴趣地问道。 第403章 姚玉儿流产 谢薇没空理她，只是看玉宸的神色很不对劲，担心不已，“玉叔，我扶你回药铺好不好？” 玉宸却因为姚玉儿的话，精神受了刺激，对谢薇的话置若罔闻。 姚玉儿看戏般地瞧着，笑得有些诡异，“你和这人认识的？你们什么关系啊？” 谢薇见她一直不走，冷下眉眼，问道：“你刚才和玉叔说了什么？” 她想到师父说过，玉叔不能再受刺激，否则容易毒发。 姚玉儿这一次听清楚了谢薇喊的是什么，她挑唇笑了一声：“你喊他‘叔’？” 谢薇抿着唇，不想再搭理她。 玉宸此时脑海中隐约有一个影子闪过，可他抓不住，也摸不着，他很着急，他知道，那是对他很重要的一个人，可他就是没办法看清楚她。 这让他很着急，心绪也跟着激动、浮躁。 “这位大叔，你怎么了？”姚玉儿见谢薇不理自己，开始跟玉宸说话，她又靠近了一步，离得近了些，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更柔和。 这声音，玉宸只觉得很熟悉，他听过，他记得。 “你……是谁？”玉宸突然一把抓住了姚玉儿，目光赤红地盯着她。 姚玉儿惊吓地挣扎了起来，谢薇也连忙护住玉宸，斥了姚玉儿一句：“你滚远点，不要碰他。” 姚玉儿气得心口起伏。 她也有点怕，下意识地走远了些。 谢薇看玉宸的脸色越发不对劲，就跟那天晚上在竹屋相似，她心里更加担心，“玉叔，你怎么了？是不是头疼？走，我带你去找师父……” 玉宸感觉脑子炸裂般痛了起来，这种痛他很熟悉，仅存的一点理智让他知道，他要发病了。 他不想伤害任何人，连忙推开身边的谢薇，踉跄着往巷子里走去。 “玉叔？玉叔！” 谢薇连忙想跟上去，姚玉儿却叫住她，“谢薇，你和这个人的关系看来不一般啊？” 谢薇心急如焚，哪有功夫理她？ 她连忙回到药材铺，抓住郑老先生就往外走，“师父，你快跟我来，玉叔好像发病了。” “丫头，你说什么？你等等，你总得让我拿东西啊……” 郑老先生压根来不及反应，谢薇的速度很快，他随手提了药箱就被她拉出去了。 姚玉儿一直站在原地，见谢薇带着一个老先生朝巷子里走去。 她沉思了一会，也悄悄跟了上去。 她也想知道，谢平究竟是怎么了？ 为何今天，他又不认得她了？ 而且，说起来，她也想起来了，上一次在缘山寺，他认出自己后，也是抱着头，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谢薇拉着郑老先生来到了念安堂茶馆，然而却发现这里门关上了。 谢薇知道玉宸刚才回来了，她抬手敲了敲门，“玉叔，你开开门，我让师父给你瞧瞧。” 然而，她敲了很多次，门都没开，里面也没什么声音。 谢薇又用力拍了拍门，“玉叔，你在里面吗？” 郑老先生见里面一直没人出来，不由得劝道：“丫头，会不会是弄错了？兴许，他没回来呢？” 谢薇很笃定地说：“不可能的，师父。我知道玉叔一定是进去了，我刚才亲眼看到的。” 郑老先生听言，目光微眯，他捋着胡须沉思了一瞬，劝道：“可能他有事，或者，已经大好了，只是不想让你担心。走吧，我们还是先回去等着吧。” “可是玉叔刚才的样子……” “走吧，丫头。他既然不愿开门，也许就是不想让你知道。” 郑老先生劝了好久，才把谢薇拽回了药材铺。 谢薇一直皱着眉头，刚才玉宸的样子，真的很像病发的情况，可他进了茶馆，为何却不愿开门？ 他一个人在里面，万一出了什么事呢？ 郑老先生见谢薇一脸惆怅，宽慰她道：“丫头，你放心吧，他对自己的病情心里有数。想必，他已经得到很好的治疗了。” 谢薇听着这话，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师父，你怎么知道玉叔会得到很好的治疗？” “呃……这个嘛，我也是猜的。” “……”谢薇一脸怀疑地盯着他。 郑老先生有点心虚，连忙装作忙碌的样子，开始整理起问诊记录。 直到谢薇去忙别的事了，他才悄悄松口气。 其实，从上次玉宸猜到了他曾是太医署的人时，他也对玉宸的身份有了怀疑。 这人，十有八九是宫里的人，或者说，跟宫里有点关系。 他用他的身份来威胁他，其实郑老先生根本不在意这些，他既然已经告老还乡，也没什么好怕的。 他只是不想给谢薇惹来麻烦。 目前，玉宸这个人太神秘，不知是敌是友，若是哪一天做了什么事，他也好把谢薇撇出去。 姚玉儿一直看到谢薇敲不开门才离开。 回去的一路上，她一直在思索。 那个男人是谢平没错，她不会认错的。 可是他明明跟谢薇认识，两个人看起来关系还很亲近，为何他却不认识呢？就算他没见过谢薇，但至少，那张脸，他应该很熟悉才对。 可他的样子，分明像是不认识她的。 也许，是他太会伪装了呢？ 就好比他那张脸，明明就不一样了…… 不过，更奇怪的是，谢薇竟然喊他“玉叔”，这又是怎么回事？ 姚玉儿很想把这些事弄清楚，于是，她吩咐秋霜，找人去打听打听，那家茶馆的掌柜的身份，他跟谢薇之间又有什么关系等。 秋霜如今已是她的心腹，她办事还算牢靠。 不出半日，消息打探回来了。 原来，那家茶馆的掌柜的，是一名叫“玉宸”的人，他和谢薇也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因为两家店铺离得近，关系也变得亲近了些。 这些是找那条巷子的周围邻居打听出来的，想再探听更多的，比如那个玉宸的身份，就不得而知了。 姚玉儿听着这些，一只手的手指轻轻地敲在桌上。 如此说来，没人知道他就是“谢平”。 更没人知道，他是谢薇三姐弟的亲生父亲。 想到此，姚玉儿不由得得意地笑出了声。 谢薇啊谢薇，你那么想找到你爹，我用一个似真似假的消息，就能骗得你在成亲前离开京城，却不想，你想找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一想到这，姚玉儿心里就更加爽快了起来。 连日来的阴霾心情也仿佛豁然开朗。 她笑得正得意时，门外传来丫鬟的一声通传，“夫人，安胎药煎好了。” 姚玉儿脸上的笑意还没有收回，却在听到这个消息时，脸色一僵，形成一个特别诡异而扭曲的表情。 秋霜只是抬头偷窥了一眼，吓得忍不住全身发抖。 姚玉儿脸色阴沉下来，示意秋霜去开门。 秋霜开了门后，接过药碗，端了进来，又重新把门关上。 主仆两人看着这一碗药，目光都有些发怔。 只有她们两个人知道，这是一碗什么药。 姚玉儿不由得伸手摸了摸小腹部，孩子，娘亲对不起你，保不住你了，你安心地去吧，娘亲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心里想着，她目光倏地发狠，端起药碗，一气呵成地灌了下去。 秋霜又惊又怕，张了张口想说什么，终是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姚玉儿喝了药，抬手擦了擦嘴角。 秋霜连忙道：“夫人，您去床上躺着休息一下吧。” 大夫说过，这药连喝下三副，肚子里的孩子就会没了。在这期间，一定要注意卧床休息，不得见风，也不能情绪激动受刺激什么的。 姚玉儿喝完药后，脸色就苍白了一些。 秋霜搀扶着她去了床上躺下。 迷迷糊糊地也不知睡了多久，她只觉得腹痛难忍，醒来后，她满身大汗。 刚才，姚玉儿做了一个噩梦，她梦到自己仿佛又回到了过去的那种日子，整日被罗娘又打又骂，饿得饥肠辘辘，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还要做很多活。 这样的梦，她已经许久不曾做过了，今日不知为何，她又梦到了。 “秋霜。” 姚玉儿朝外喊了一声，门外却没人答应。 她挣扎着坐起身，只觉得腹痛得更厉害，她扬声又喊了好几遍，门外却连一个答应的丫鬟都没有。 姚玉儿气怒不已，想发火，可又有些疑惑。 这些下人都死哪儿去了？ 她挣扎着下了床，身体有些摇摇欲坠。 好不容易走到门边，她打开门，院子里一片安静，隐约却能听到不远处有一些乐曲声，似乎还有人唱歌的声音。 这府里，能有什么人唱歌听曲的？ 姚玉儿不用想，也能知道是谁。 想到曹良此时在做什么，姚玉儿的脸色都扭曲了，她一只手紧紧地扣着门扉，目光死死地瞪着西南方那处宅院。 乐曲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而且，那院子里灯火通明的，与她这里，形成了很鲜明的对比。 秋霜刚从厨房回来，看到姚玉儿站在门口，她连忙上前去扶住她：“夫人，你怎地下床来了？快，奴婢扶你回去歇着。” 姚玉儿盯着秋霜，眼底的冷戾和阴寒，让人不寒而栗。 但她什么都没做，乖乖地让秋霜扶着回到了床上躺下。 “秋霜，我想喝点茶。” 秋霜连忙给她倒了一杯热茶，等喝完了茶，姚玉儿才似不经意地问道：“我刚才听外面好像有人在唱曲儿，你可知道是什么人？” “……”秋霜明显受到了惊吓，她双手颤抖了一下，低着头，不敢回答。 “说。” 简简单单一个字，却有无尽的威压，让秋霜感觉心都紧紧地揪在一起。 她吓得连忙跪下了，“夫人，您的身子要紧，还是好好歇着吧。” 姚玉儿目光冷冷地盯着她，眼底什么情绪都没有，“我让你说，听见了吗？” 秋霜看她这样，不敢不从。 “夫人，是……少爷，他今晚带了一位女子回，回府……” “哦？是什么女子？” “是……如意坊的，花魁。” “呵……”姚玉儿轻轻地嗤笑一声，脸色发白得厉害，嘴里也觉得发苦，可她又觉得好像什么感觉都没有。 这些对她来说，算得了什么？ 她如今有吃的，有喝的，有穿的，比起以前的日子，她过得可太好了！ “院子里的其他人呢？”她这院子里，可不止秋霜一个丫鬟伺候。 尤其是在她怀孕后，曹良还特意又调来几名丫鬟。 秋霜道：“少爷吩咐，都让她们去春兰苑伺候了。” 姚玉儿看了她一眼，“你为何没去？” 秋霜吓得更厉害，跪在地上一个劲地磕头：“夫人，您对奴婢有大恩，奴婢怎么也不会离开您的！” 姚玉儿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突然笑了一下，她伸手虚扶起秋霜，声音很温柔地道：“好，秋霜，以后，我定会对你和你的家人好的。” 说着，她又把手腕上戴着的镯子褪下来，递到她手中，“只要你好好地为我办事，我绝对亏待不了你。” 秋霜又惊又喜，连忙又跪下给她磕头，“奴婢多谢夫人！” 姚玉儿看秋霜这样，心底却越来越冰冷。 这镯子当初是曹良给她的，彼时他们感情正浓，他对她也是百依百顺，宠得不得了。 如今，不过才几个月的时间而已，他便已另觅新欢。 那这镯子，于她来说，又有何用？ 果然啊，男人最后都是一个样。 就像她那个亲生的爹一样，后院里的侍妾一个接一个地纳。 但她不愿做她娘那样，明明是个正妻，却还不如一个小妾。 她要当，就要当一个堂堂正正的正妻，然后，专门压制着这些小妾。 只要她还在曹相府里，她总有机会的。 姚玉儿紧紧握住了双拳，目光里迸出一丝狠意。 “秋霜，去把药端来。” “……”秋霜震惊地看着她，“夫人，万万不可啊！大夫说了，这药要分三天服用，若是剂量过大，对你身体……” “没事，照我的话去做。”姚玉儿的脸色异常平静。 她以前想着用孩子来夺得地位，可是，即便有了孩子又怎么样？ 男人的心不在你这里，生再多的孩子，也只不过是徒增烦恼。 她现在想通了，她想要的一直都是权势。 哪怕没有孩子，她也可以！ 而她现在肚子里的这个，刚好就能帮她达到目的！ 第404章 一出大戏 趁着现在院子里没别人，秋霜很快把药煎好，端进了房里。 姚玉儿靠在床边，望着那碗药，目光有些出神。 秋霜有点犹豫，想再劝几句，姚玉儿却伸出了手，“给我。” “夫人……” “我说，给我。” 姚玉儿的神色很坚决，秋霜不敢不听她的，颤颤地把药碗递给了她。 姚玉儿接过药碗，目光直直地盯着这碗药，在喝之前，她又多说了几句：“你听着，等会，你就照我的话做。” “夫人，你说。” 姚玉儿跟秋霜交代了一些话，随后，她毫不犹豫地一口喝下了那碗药。 秋霜一直担心地盯着她，没过一会儿，姚玉儿只觉得腹痛如绞，脸色一瞬间惨白，头上也冒出了冷汗。 “秋霜！”姚玉儿害怕地喊了一声，只觉得 秋霜见状，也慌了神，紧张地喊：“夫人？你怎么样？” 姚玉儿咬着牙，拼命忍着那股痛苦，“去，去叫人……” 话没说完，她人便已经晕了过去。 “夫人？夫人！” 秋霜喊了几声，见她没有答应，她不知何时流下了眼泪，胡乱地抬手擦了一下，慌慌张张地把姚玉儿盖了被子，接着又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想着刚才姚玉儿的嘱托，然后秋霜才转过身，夺门而去。 她一边跑，一边就在哭着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啊——” 秋霜几乎是直接跑去了春兰苑那边，“我要找少爷！我要找少爷！” 她来到门口，却被两个丫鬟拦住了，秋霜哭着大喊：“少爷！少爷！你快去瞧瞧我们夫人吧！她好像要不行了……” 门口的两个丫鬟也是新调过来的，她们听了，也是一阵害怕。 只是，少爷的脾气她们都了解，他现在正跟里面的那位打得火热，若是此时惹了这煞风景的事，免不得要被呵斥一顿。 两个丫鬟都不敢放人，拦着秋霜不让她进去。 秋霜在门口这么大哭大闹的，里面的人自然也听见了。 春兰正抱着琴在弹曲子，听闻后，她不再抚琴，而是疑惑地问道：“门外是何人？” 曹良正一边喝酒，一边垂涎着春兰的美色，对她的疑惑，一开始他还没反应过来，直到仔细听了一会后，他才明白过来。 一刹那间，他脸色冷沉下来。 看春兰在这，他按奈住脾气，柔和地安慰她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出去瞧瞧。” “好。” 春兰见他出去了，脸上神情微变，轻轻勾了一下唇。 她来到窗边，打开窗子，看着外面的情景。 曹良来到门外，见到秋霜，面色不善地道：“你嚷嚷什么？没看见本少爷正忙着呢吗？” 秋霜见到曹良终于出来了，她哭声更凄烈了些，“少爷，你终于来了，你可知道夫人她……她出事了！” 提到姚玉儿，曹良不由得微皱起眉，语气也缓和了些，“她能出什么事？” 秋霜连忙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哭哭啼啼地说：“刚才，奴婢伺候夫人喝了安胎药，谁知道，没过多久，夫人突然觉得肚子痛……少爷，夫人她流了好多的血，人已经晕了过去。少爷，您快去瞧瞧夫人吧！” “什么？！”一听这话，曹良的脸色更加难看，“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姚玉儿毕竟怀着他的骨肉，这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他还是挺重视的，只是感念她身体不方便，所以这几日他都不怎么去找她。 没想到却出了这样的事！ 曹良连忙去了临水居，一进屋内，却只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他轻皱起眉，走进内室，只见床上躺着脸色惨白的姚玉儿，而她的下半身，似乎已经浸泡在血水里似的，整个床和被子都染红了。 曹良吓得不敢走近，他连忙出了屋子，看秋霜也跟过来了，他冷声喝道：“你是怎么伺候人的？让人成了那样？还不快去叫大夫！” 秋霜连忙点头称是，转身去叫了大夫。 等大夫来了后，一诊断，姚玉儿的孩子已经没了。万幸的是，她的命保住了。 只是这一次流产，对她的伤害极大，以后若想有孕，恐怕难了。 曹良听到这个消息后，怔愣地坐下了。 他的孩子没了？ 怎么会这样？ 他前阵子刚得知姚玉儿有孕了，他还很高兴。 这些年，他后院里虽然有些女人，但她们一个都没有怀孕，他都差点要怀疑自己有什么问题，直到姚玉儿突然有孕了，他这心里高兴的很，知道自己是没问题的。 可他这刚有当爹的感觉，这么快就没了？ 冷静下来后，曹良啪地打了秋霜一巴掌，直把秋霜打了一个踉跄，摔到了地上。 秋霜捂着半边脸，一个劲地哭着，一点声也不敢有。 “你说！你是怎么伺候夫人的？好好的，她为何会流产？” 秋霜的嘴角都流血了，她跪在地上，哭着道：“少爷，这件事，您要怪都怪奴婢吧！” “到底怎么回事？！” 秋霜似乎面有难色，犹豫了一会，她才说道：“夫人今日原本都好好的，只是有些想念少爷。说是有两日都没见到少爷了。我瞧夫人如此思念少爷，便忍不住……忍不住把少爷带了如意坊的姑娘回府一事，告诉了夫人。夫人听了后，只是一个劲的哭，什么话也没说。我以为这就没事了，谁知道，她刚才喝了安胎药后就……就……” “就怎么了？”曹良听了这番话，脸色已经铁青，目光逼视着秋霜。 “夫人她突然觉得腹痛，接着，奴婢就瞧见她流血了，奴婢吓坏了，只能去找少爷……” 说着，秋霜一个劲地磕头求饶：“少爷，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乱说话。” 说着，她也够狠，啪啪几巴掌，对着自己的脸颊使劲地打。 一瞬间，她的两边脸颊都高高地肿起来了。 见她这样，曹良气得，一脚踹了过去，把秋霜踹倒在地。 站起身，进了内室。 待他进去后，地上躺着的秋霜慢慢地爬起来，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弧。 内室里，床上的脏污，已经命丫鬟清理干净了。 只是屋内的那股淡淡的血腥气还未消散，姚玉儿刚刚小产，不能受风，因而不能开窗透气。 曹良来到床边坐下，抬手轻轻地握住了姚玉儿的小手。 声音低柔了几分：“傻瓜，为何自己强撑着？” 说再多，也不及他心里的愧疚和懊悔。 他不应该为了自己的享乐，而不顾她的感受。 他是体谅她怀孕了辛苦，不想烦扰她太多。 谁知道…… 说来说去，也怪他。 他这几天被春兰迷住了，原本他在如意坊里投下那么多银子，却连跟春兰单独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也不知道这两天怎么了，春兰竟愿意见他了，他这心里一时高兴，就忘了顾后院这边。 姚玉儿跟了他这么久，一直都是很听话很善解人意的，又怀了他的孩子，这感情自然也不一样。 第二天早上，姚玉儿悠悠转醒。 她一醒，就发现了曹良正守在床边打瞌睡。 她的思绪稍稍回过神，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和床铺都换过了。她不由得抬手摸了一下小腹，眼里蓄起了泪，却被她生生地逼了回去。 她现在还不能哭。 她知道，她和秋霜的计划应该是成功了一半。 想到这，她这心底的石头也落下来一半了。 姚玉儿轻哼一声，抬了抬手，假装刚刚醒过来。 曹良惊醒过来，发现姚玉儿醒了，连忙惊喜地喊：“玉儿，你醒了。” 他抓住姚玉儿的手，轻轻地揉着：“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适？” 姚玉儿一脸懵然不解的样子，“公子，我怎么了？” 曹良见她这样，更加于心不忍，他摸了摸她的头，“玉儿，你没事，你只是……” 姚玉儿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的手摸到了腹部，有些惊慌地喊：“我的孩子还好吗？我想起来了，我好像感觉流血了，接着，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曹良，期待地问：“公子，我们的孩子……他没事吧？” “……”曹良见她这样，心里愧疚得更深，他红着眼说：“玉儿，大夫让你好好休息……” “我们的孩子没了，是吗？”姚玉儿很轻声地问。 曹良看她眼里已经装满了泪，忍不住伸出手抱住她，“玉儿，抱歉，是我不好。你放心，我们还会再有孩子的。” 姚玉儿没有哭闹，只是眼泪一个劲地往下落，“公子，是玉儿没用，玉儿不能保住咱们的孩子，呜呜呜……” 她越是这样说，曹良心底的愧疚更深。 两个人抱着哭作一团。 只是，曹良不可能发现，被他抱着的姚玉儿，此时眼神里却是恨不得能杀人的狠绝神色。 她冷冷地勾了勾唇，这一切，她都要讨回来的！ 曹良安抚了姚玉儿后，让她好好休息，然后才出去。 他守了一夜，身体也疲乏了。 刚伸了伸懒腰，才忽然想起来昨晚被他带回来的春兰。 若不是昨夜这事闹得，他都能得到她了。 不过，他现在刚失去一个孩子，也没那份心思。 只叫了人过来，询问一声昨晚春兰苑的情况。 下人禀告说：“少爷，昨晚春兰姑娘回去了。” “什么？” “春兰姑娘临走时说，少爷有家事要忙，她不便多有打扰，便提出了告辞。小的们也不敢去拦她。” 曹良气得骂了一句：“你们这群废物！养你们有什么用！” 然而，不管他再如何骂，他也知道，这次他是人财两空了。 但他现在也顾不上这一头，只能随她去了，等以后了再说吧。 他现在还是多陪陪姚玉儿吧。 这时，却有下人跑过来，催着他去一趟曹东运的书房，说是他爹找他有事。 曹良猜测，可能他爹也知道姚玉儿小产的事，他无奈地点点头，前往他爹的书房。 到了后，曹良却在书房内见到了给姚玉儿诊治的王大夫。 曹良打了声招呼，有些疑惑地问：“爹，你叫我来有何事？” 曹东运面色冷沉如水：“你自己问问他吧！” 曹良更加不解，“王大夫，我爹的意思是？” 王大夫鞠躬作揖后，道：“曹公子，玉夫人有孕后，一直是老夫在替她瞧病的。这安胎药方，也是老夫给她开的。可老夫听说，昨夜玉夫人喝下安胎药后便出现腹痛和流血的征兆。老夫便觉得奇怪，于是找了丫鬟要来了那碗药的药渣。这一查，老夫才明白，原来，玉夫人之所以会小产，皆因这碗‘安胎药’所致。” 说着，王大夫把一份药渣拿出来，给曹良看。 曹良皱着眉道：“这些是什么？我也看不懂，你直接说结果吧。” “此药渣，并非是安胎药，而是堕胎药！” “你说什么？”曹良大惊。 “药方中增添了一位叫当归的药材，此药具有补血活血功用，对孕妇来说，却是大忌！尤其像玉夫人这样胎象不稳的早期孕妇，只需要普通剂量，也可导致她流血小产……” 听了王大夫的话，曹良整个人都愣住了，“你的意思是说，玉儿小产，并非是意外？” 王大夫轻轻点头。 他开的药方绝对没有问题的，但是姚玉儿却突然大出血而至小产，他便怀疑这事有些蹊跷。 刚好曹相也找到他，听了他的话后，他便命人把昨晚姚玉儿喝的药渣查一查。 这一查，果然就查出来问题了。 现在的问题是，这次意外，究竟是何人所为？ 曹东运脸色沉郁，朝着王大夫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 王大夫出去后，曹东运看向曹良：“你有什么想说的？” 曹良回过神来，一脸紧张和愤怒地说：“爹，你说，这是什么人，竟敢谋害我们曹家的子嗣！” 曹东运瞟他一眼，有些忍不住泄气。 看样子，指望他是指望不上了。 “也有可能，不是外人呢。”曹东运道。 “不是外人？”曹良苦思冥想，突然想通了，“爹，你的意思是，是我后院里的那些女人？” “她们自己没有孩子，就想让玉儿的孩子也没了！”说着这话时，曹良已经怒气滔天了。 曹东运却沉声道：“这只是其一的可能。” 曹良问：“那其二呢？” 第405章 栽赃 “其二，你自己想想。”曹东运目光沉沉。 曹良想了半天没想到，摇了摇头，“爹，我不懂。” 曹东运睨他一眼，“我听说，临水居那位的胎象本就不稳固，若不是别人，那只能是她自己。” “不可能！”曹良想也不想就否认了，“玉儿有多想要这个孩子，我很清楚，她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 曹东运只冷笑一声，没反驳什么，现在他说什么，他这个儿子也不会相信的。 那个女人的心思绝对不单纯，也就只有他这个傻儿子，才会那么相信她的话。 曹东运挥了一下手，“行了，现在也别说那么多。找你来，是让你知道，你自己心里清楚这件事就行了。” 曹良听着也有点迷迷糊糊的，他是不太明白他爹的意思。 回到临水居后，姚玉儿还在昏睡中，曹良也没多想其他的。 这一整天，他哪儿也没去，就在临水居里陪着姚玉儿。 到了傍晚的时候，姚玉儿醒过来了。 让丫鬟伺候着她吃饭，又吃了大夫开的小产的药。 姚玉儿见曹良在这里，虽然还是很伤心，但她还是忍着难受，疑惑地问：“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这里多陪陪你。” “公子……”姚玉儿忍不住一下子扑进了曹良的怀里，哭得肝肠寸断的。 “我们的孩子，就没了吗？”她似乎还是有些难以相信，一只手摸到了腹部。 曹良神情间也有点难过，“别担心，我们还会再有孩子的。” “嗯。”姚玉儿靠进曹良的怀里，擦了擦眼泪。 两个人说了好一会儿体己话。 姚玉儿忽然问了一句：“公子，大夫有说妾身是因为什么而小产的吗？” 提到这件事，曹良不由得道：“玉儿，你是每日喝安胎药了吗？” “是啊。”姚玉儿一脸天真，“大夫说这一胎不怎么稳固，所以妾身每日都在喝。” 曹良听言，皱了皱眉，“你这安胎药，每日都是谁去抓药的？谁煎的？” “妾身不放心别人，一直都是秋霜一个人去抓药，也是她一个人煎药的。”姚玉儿似乎发现有些不对劲，疑惑地问：“怎么了？” 曹良想了想，摇摇头道：“没事，你身体不好，还是先好好躺下休息吧。” “嗯。” 曹良扶着姚玉儿躺下睡了后，才起身来到门外。 他叫来秋霜，这时候秋霜已经被他罚着关在了柴房，而她的脸颊上肿痛得更厉害，看起来有些可怖。 “我问你，夫人每日的安胎药，都是你一个人去抓的，一个人煎的？可曾假过他人之手？” 秋霜跪在地上，脸颊肿得快要说不出话来，“少爷，一直都是奴婢一个人。不曾假他人之手。” 曹良皱了皱眉，“药方在哪？” 秋霜把药方递给了曹良。 曹良看了一遍，惊了一跳，“这药方中并没有当归！” “当归？”秋霜一脸疑惑。 曹良像是发现了什么，他连忙问：“你在何处抓药的？” “之前的药，夫人吃完了，昨日喝的药，是我谢氏药材铺里抓的。” 一听到这里，曹良立刻跑出去了，“来人，跟本少爷一起去谢氏药材铺！” 直到曹良带着人走远了，秋霜才从地上爬起来，她来到内室，原本应该睡着的姚玉儿却睁开了眼。 “夫人，奴婢一切都按照你要求的做了。”秋霜有些激动地说：“现在少爷出去了，去了谢氏药材铺。” “嗯，你做的很好。”姚玉儿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冷笑一声。 事情朝着她预想的那样发展，也不枉费她受了这么大的罪，还赔上一个孩子。 …… 话说曹良带着家丁，怒气冲冲地来到了谢氏药材铺，他一进来，就冷声问道：“掌柜的何在？” 谢薇这时刚好出去了一下，药材铺里只有郑老先生在。 他起身道：“你们几位，请问有何事？” 曹良一巴掌把那张药方拍到了桌子上，“你们这里抓错了药，让我的夫人小产了！我要找你们的掌柜的！” 郑老先生一听，心里一惊，“我是这里的坐诊大夫，可否让我看一眼药方？” 曹良把药方递给他，郑老先生看了一眼后，心里已经明白，这正是昨日来抓安胎药的那个丫鬟拿过来的药方。 “此药方是安胎良药，不知出了什么问题？” “出了什么问题？”曹良气得两眼冒火，“你们在这些药里加了一位当归，导致我夫人昨夜小产！” “什么？”郑老先生十分惊讶，又摇摇头，疑惑地说：“按说不应该啊，丫头抓药一向仔细，她不会抓错的才是……” “你一个老头子在嘀嘀咕咕什么呢？”曹良大声嚷嚷道：“掌柜的人呢？让他出来，我要找他算账！” 这时，谢薇刚好从门外进来了，看到这一群人，她心里犯了疑惑。 “你们是做什么的？” 曹良转过身，就刚好看到了谢薇。 谢薇也认出了他。 两个人一照面，也算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谢薇，是你！”曹良似乎更加笃定了几分，“你好狠毒的心思，竟然敢杀了我的孩儿！” 谢薇听得是一头雾水，还好郑老先生在一旁给她解释了几句。 听了后，谢薇不由得冷笑一声道：“曹公子，我想你是误会了，我昨日抓药时，都是按照这药方上所写来抓的，从未抓当归这一味药。” “你现在当然这样说了，也有可能是你抓错了药你不记得呢？若非如此，为何玉儿她喝的安胎药的药渣里，却有了当归？” 谢薇挑了挑眉：“姚玉儿，她怀孕了？” “不错。”曹良看着谢薇就一肚子火，“不过现在她已经小产了，就因为她吃了你们药材铺里的药！” 刚好有病人进来准备抓药，一听这话，再看这些人的阵仗，吓得拔腿就跑了。 谢薇沉下眉眼道：“曹公子，饭可以乱吃，但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们药材铺里的药材绝对没问题，还有，我昨日也是按照这张药方上的药量抓药的。这药方，我还给我师父瞧过，他还说这个药方很好。” “对了，昨日我还特意誊抄了一份，不信我拿给你看。” 说着，谢薇把自己昨天誊抄下来的那份药方拿过来跟曹良的对比，这一对比，发现确实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我并没有抓当归这味药。至于你夫人的药里，为何多了这一位药，那还要请曹公子自己查清楚。免得这盆污水，泼在了我们谢氏药材铺的身上。”谢薇掷地有声地说道。 “……”曹良也有点懵了，他拿到这张药方时，一发现是没有当归的，笃定的药材铺里搞错了。 可看谢薇这信誓旦旦的样子，他又开始有些疑惑了。 真相究竟是什么？ 难不成，真是他府里后院里的那些女人？ 曹良半信半疑，他也没完全相信谢薇的话，“你的话，我不会相信的。我听玉儿说过，你与她素来有些恩怨，说不定就是因为你心中埋怨她，所以故意给她抓错了药！” “曹公子，你说话要有凭据的。”谢薇冷笑道：“再说，昨日是你们府上的一个小丫鬟来抓药的，我根本就不知道这安胎药是给姚玉儿的，我又为何要故意抓错药？” 郑老先生也在一旁附和：“对，这件事老夫也可以作证。” “……”这话，彻底把曹良的话堵住了。 他气愤地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他抓起药方，对谢薇放了狠话，“谢薇，你给我等着！这件事，本少爷跟你没完！等我查清楚了再回来跟你算账！” “我等着。” 谢薇看他们离开后，忍不住轻蹙了起眉。 姚玉儿怀孕了，又小产了。 还是吃得昨天在她的药材铺里抓的药。 要说事情就是这么巧合，谢薇是绝对不相信的。 更何况，昨天她还在门口巧遇了姚玉儿，她十有八九是刻意来这里抓药的，因为她知道这家药材铺是她谢薇的。 她回去后就小产了，如此明显的痕迹，让想不怀疑都难。 谢薇只是万万没想到，姚玉儿竟然可以这么狠，为了达到对付她的目的，连自己的孩子都可以舍弃。 但是这一次，谢薇绝对不会让姚玉儿得逞的。 曹良回到临水居后，姚玉儿刚好醒着的，她正在喝燕窝粥。 曹良走过去，从丫鬟手中接过碗，拿着勺子喂她。 姚玉儿有些受宠若惊地道：“公子，你别这样……” “无碍，我喂你。” 姚玉儿脸上有些娇羞和难堪，不过那都是被宠着的那种甜蜜的笑。 在曹良的坚持下，姚玉儿把一整碗的燕窝粥都吃了。 曹良挥退了丫鬟后，屋内只有他们两个人。 “玉儿，你跟我说说，昨日你究竟去了哪家药材铺买的安胎药？” 姚玉儿一脸懵然地道：“这事妾身一直吩咐秋霜去办的，怎么了？” 提到秋霜，曹良的眼中闪过一抹暗色，“你就那么相信她？” “自妾身进府后，秋霜一直跟在妾身左右侍候，妾身自然是相信她的。” “可你知道吗？你昨日喝的安胎药里，却多了一样让你小产的药物！” “什么？”姚玉儿一脸震惊，眼中很快有了泪水，“不，这不会的，怎么会这样呢？” “玉儿，你听我说，这件事，本少爷一定要查清楚。还我们的孩子一个公道！”曹良说起来，都有些咬牙切齿的：“你知道我刚才从哪里回来吗？” “哪里？” “我从昨日秋霜买药材的药材铺回来的，你知道那药材铺是谁的吗？” “谁呀？” “是你的同乡姐妹，谢薇。” “竟然是她？”姚玉儿更是一脸吃惊。 “我也很震惊，起初我还以为是她故意给你抓错了药。但她说她没有，还拿出了昨日抓药时的药方来作证。但我觉得，这一定就是她的错！” “……”姚玉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开始听到曹良那么说，她还有些担心，可再听曹良后面的一句话，她彻底放心下来了。 她双眼默默流出了泪，道：“公子，妾身与那谢姑娘，素来有些恩怨。她见妾身从小家世就好，而她只是个乡下野丫头，所以总是有些嫉妒妾身。但这些妾身根本不在意，念在同乡姐妹一场的份上，这件事，我看就……算了吧。” “算了？”曹良眉毛一竖，“她‘杀’的可是我们的孩儿！” “公子……”姚玉儿一脸感动的样子。 “玉儿，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处理就好了，你好好休息吧。” 安慰了姚玉儿几句后，曹良就出去了。 等他出去后，没多久，秋霜进来了，她悄悄声地道：“夫人，奴婢刚才瞧见公子气势汹汹地去了别的后院。” 姚玉儿勾起嘴角，冷笑道：“好戏，才开始呢。” 曹良把他后院里的那些侍妾全都叫了过来。 他拿着那张药方，一一审视地扫过她们。 “是你们自己老实交代，还是我一个一个查清楚？”曹良坐在椅子上，眼神又冷又狠地威胁着：“本少爷先说清楚，你们要是自己先承认了，我兴许还能饶了你一命，若是被我查出来了，可就不好说了！” 那些侍妾们，面面相觑，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公子，你把大家找来，究竟所谓何事啊？”有一位香夫人问道。 曹良直接拿出了那份药方，递给她们的眼前：“这份药方，你们可曾见过？” 几个侍妾全都看了一眼，也都一致地摇摇头。 异口同声地说：“妾身未曾见过！” “好，你们都不承认是吧？”曹良气得咬咬牙，“来人啊，去她们的院子里搜！” 说话间，家丁们得到了命令，迅速地去了那些侍妾们住的院子里，一个个地搜查着。 那些侍妾们只能一个个地干瞪眼，有万千的委屈，也不敢说出来，只能在心底憋着。 一直过了很久，直到其中一个家丁大喊一声：“少爷，找到了！” 众人回过头一看，只见那个家丁拿着一份不知道装的是什么东西的罐子走了出来。 第406章 那群人的身份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曹良精神一震，对那个家丁说：“拿过来。” 家丁把那个罐子拿过来，交给他。 曹良看了一眼，确定就是他想要的。 他目光抬起，盯着那些女人：“这是谁的？”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明白这是何意？ 这时，香夫人上前一步说道：“公子，这是妾身屋里的。” “好，你终于承认了是吧！”曹良冷笑一声，忽然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 香夫人一脸茫然和不解，在姚玉儿进府之前她也是很得宠的，性子也有点烈，“公子，妾身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事？” “好，我问你，你这罐子里装的是何物？” “妾身近日觉得身体不适，所以让丫鬟去抓了一些药来调理。这有何不妥吗？” “你身体不适抓药，为何要用当归？” “这是大夫开的方子，说是妾身有些气血不足。何况，这当归四物汤里也不是只有当归这一种药，公子说这话，妾身委实觉得冤屈。”香夫人有些娇嗔地撅着嘴，小脸也气鼓鼓的。 曹良看她这样，也不似撒谎，叫来了香夫人的丫鬟一问，确实如此。 他皱起眉，又去让人叫了一名大夫过来，当场给香夫人诊脉。 大夫诊断后说，香夫人确实有些身体不适，月事也是时常不准，服用这当归四物汤刚好对症，并无不妥。 听了大夫都这样说，香夫人更加委屈地哭了起来，“公子，如今你可是知道冤枉了妾身？” 曹良脸色不太好，可看她哭得伤心，也只得轻声哄了她几句，“好好好，是我错了，你且回去歇着，晚上再去看你。” 香夫人一听这话，立刻高兴了，乖乖地行礼退下了。 其他几位夫人那里，都没搜查出什么结果来。 但是这大张旗鼓地一番动作，这后院里的女人，很快也知道了姚玉儿小产一事。 这人嘛，都是利己者多些。 先前姚玉儿独宠，已经是众人的眼中钉，现在知道她小产了，那些女人纷纷上门来安慰她。 明着是安慰，可这暗地里，你一句，我一句的，大家都是明褒暗讽，好不幸灾乐祸的样子。 而对于这些，姚玉儿也只能打落了牙齿和血吞。 手指紧握成拳，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日，她要把这些都讨回来！ 曹良查了几日，也没查出个结果来。 他现在见谁都有些怀疑，尤其是谢氏药材铺，他后来又去了两次，每次都被谢薇怼了回去，让他很没有面子。 可这件事，还是在他心底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姚玉儿身体恢复了一些后，在曹良身边更加伏低做小，一个劲地给谢薇和院子里的其他姐妹说好话，曹良听了，这心里越加愧疚，便问她：“玉儿，你这么好，这次没了孩子，我知道你很伤心，你说吧，你想要什么补偿，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答应你。” 姚玉儿听到这话，心里一喜。 她等的就是这句话。 但她表面上却是推辞道：“公子，玉儿只要在你身边好好服侍你，若是能求得一儿半女的，便已是心满意足了，这便是公子对玉儿最好的补偿。” “玉儿，你当真这样想？” “嗯。” 曹良犹豫着，姚玉儿见此又试探地多说了一句：“公子，若说玉儿还有什么其他的请求，倒是真有一件。” “好，你说。” “妾身听说，秋霜被公子罚去了柴房。妾身想跟公子求个情，这丫头侍候惯了，妾身还挺想她的，求公子让她再回妾身身边侍候吧？” 曹良忍不住皱眉道：“那个丫头说话做事有什么好的？我都怀疑这一次她在你的药里动了手脚！改天本少爷再给你重新找个机灵点的。那丫头，干脆发配到庄子里去得了。” 姚玉儿一听，大惊失色，“公子万万不可！秋霜侍候妾身尽心尽力，她对妾身也是一片忠心，这次汤药的事，她也是不知情的。公子，你相信妾身！” 见她说得那么情真意切，曹良又摆摆手，“罢了罢了，依你吧。” 没过多久，秋霜便让人送过来了。 姚玉儿见她脸上的伤还未好，她拿出上等的金创药递给她，“这一次，辛苦你了。” 秋霜跪下磕头，“夫人，奴婢不辛苦。奴婢做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姚玉儿点点头，目光里透着几分冷笑。 她忽地想起一件事，“对了，我让你去打听的事，打听出来了吗？” “夫人，你是说那个中年男子的事？” “不错。” “奴婢悄悄让人去打听了一下，那个人是那家‘念安堂’茶馆的掌柜的，但他家在哪里，有什么亲人之类，却没人知晓。听起来，他的身份很神秘。” 姚玉儿冷笑一声，神秘就对了。 谢平化名了“玉宸”，就连脸貌也变了，在这京城里，一定做着什么重要的事。 难怪他离开南岭那么久都不曾回去过，怕是他都忘了自己还有三个孩子了吧！ “对了，让你打听的另一件事呢？” “你说谢氏药材铺的那位女掌柜吗？” “对，就她。她还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打听出来在哪里了吗？” “这个奴婢也打听清楚了，她那弟弟在崇文书院，妹妹在一家女子教坊。” “很好。”姚玉儿勾起唇角，示意秋霜附耳过来，在她耳边叮嘱了一些事。 秋霜明白地点点头：“是，奴婢这就去办。” …… 谢薇忙了一天，忙得是腰酸背痛的，天快黑了，她才关门准备回家。 最近药材铺里的生意好了太多了，导致很多药材都少了，急需要去进货了。 而且，按照时间推算，现在药田里应该也有一大批的药材都采收完成了，等晾干炮制后，就可以用了。 这几天秦湛也很忙，每天早出晚归的。听说是西北那边战事吃紧，林麒云过去后，把北梁兵打退了一部分，但是北梁那边也是做了准备的，双方现在战事胶着。 皇上因为这事，也在伤脑筋。 而南疆那边，南疆皇帝知道了南疆公主在大虞的遭遇，也对皇上有所发难，两方虽然不至于撕破脸，但是皇上也得分出精力安抚了一下。 谢薇刚把门关上，却听到一阵马蹄声传来。 “吁”地一声，秦湛在她的面前勒住了马儿。 谢薇抬头看到他，有些惊诧地问：“你怎么来了？” “今日回来的早一些，过来接你回家。” 秦湛下了马儿，一手牵着缰绳，另一只手牵起了谢薇的手。 两个人顺着路边朝秦相府的方向走去。 夜色降临，街边偶尔有百姓路过，也只是匆匆地瞥他们一眼。 两个人边走边聊着。 “对了，你让我去打听那群大汉的来历，还真让我打听出了一些蛛丝马迹。而且，这事，还跟你有点关系。” 谢薇一脸疑惑：“跟我有关系？什么事啊？” “那群大汉，他们都曾当过兵没错，但你知道他们曾是谁的手下吗？” “谁？” “徐春。”秦湛喟叹一声：“严格上来说，应该是你的三舅舅。” “什么？”谢薇难以置信地睁大眼。 “你外公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你那三个舅舅，都是在战场上勇猛无敌的将军。可惜，他们都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 秦湛的话没说完，但谢薇明白他的意思。 他们都死于那场旧案之中。 “你确定他们是吗？”谢薇问。 “这消息来源是从西北军中那边传来的，那里尚有一些以前的老兵，应该可靠。”秦湛说道。 其实在林麒云北征之时，秦湛就特意在私下拜托过他，让他到了西北后，悄悄地私下打听一下有关于镇国公一事。 而这一次，秦湛也是给了信给他，让他帮忙问问。 没想到，还真问出了一些消息。 西北军曾经就是徐家军，是前镇国公徐肃带着三个儿子以及其他众将领守卫大虞的西北一方的有力坚盾。 那时候，大虞西北边关的百姓们安居乐业，北梁那群对大虞虎视眈眈的“狗”，根本没机会能踏进大虞的国土半步。 所以，那里的百姓，以及军中的一些战士，都对徐家军怀有敬畏和尊崇之心。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些秘密也埋进了土里，可一旦被人无意中挖出来，还是有那愿意开口之人。 得知了这个消息的谢薇，心中很是激动。 太好了，若是能取得他们的信任，说不定还能打探一下她外公和三个舅舅的事呢。 “我明日就去找他们。” 秦湛拉住她，劝道：“薇薇，你何时变得这么冲动了？” 谢薇冷静下来一想，不错，他们现在这样，肯定是想隐姓埋名的。她若是冒然去表明他们的身份，说不定只会招来杀身之祸。就算她说她是镇国公小姐的女儿，没有证据，他们也不会相信的。 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才好。 不过，秦湛能带来这样的好消息，谢薇还是很开心的。 看着她脸上的笑意，秦湛也忍不住跟着笑了。 能看到她笑，他便觉得满足。 大概，这就是两个人在一起的幸福感觉吧。 用了晚膳后，谢薇来到了后厨。 她是过来找李大娘的。 知道她嫁进了秦相府，李大娘和其他几位镇国公府的旧人，都是很高兴的。 谢薇在府里也方便，时而会过来跟李大娘聊天、讨吃的。 别人都以为她这个少夫人喜欢李大娘做的饭菜，两个人也默契地没解释什么。 谢薇过来，是向李大娘打听她三舅舅是个什么样的人，身上有什么标志一类的。 李大娘回忆道：“老奴记得的三少爷，还是个半大小子呢，调皮得很，整天上蹿下跳的，跟个猴似的。他也不好好用功读书，但是功夫倒是学得不错，整日里就喜欢舞刀弄枪的。老爷对他是打骂得最多的！三少爷呢，就整天嚷嚷着想去战场，想像他那两个哥哥一样，上阵杀敌。” “听说老爷本打算是让他好好读书，走仕途一路的。大概也是想为徐家留个后吧。可三少爷却在学堂里偷跑了出去，自己一个人跑去了西北的军营里，当起了小兵。” “事后老爷知道了这件事，把三少爷吊起来狠狠地打。幸好大少爷和二少爷在一旁劝着，才不至于把三少爷打残了。不过那一次之后，老爷也就让三少爷留在了军营里。” “老奴记得，三少爷他后腰上，还有一块疤呢，就是老爷那次打狠了留下的。” 谢薇想象着那些画面，即便她没有见过，眼前仿佛也有一个少年的模样，他双眸璀璨耀眼，阳光下，笑容明朗，英气逼人。 他也许会顽劣，会闯祸，但他在战场上，一定是最勇猛无敌的。 他带着他的一帮下属，冲锋陷阵，毫无所惧。 “可惜啊。”李大娘叹息地道：“三少爷走的时候，也不过才二十岁，真是太年轻了。” 谢薇沉默地抿了抿唇，过了一会儿，她才对李大娘道：“大娘，我回去了。” “哎。”李大娘叮嘱她几句，“少夫人你慢点。” 回到屋里后，谢薇的情绪还是有些难以抑制的低沉。 她一想到自己的亲人那么离世了，这心中就翻腾着一股无法言说的愤怒。 秦湛沐浴出来后，就见谢薇一个人在院子里练功呢。 他笑着走过去，“娘子，这大晚上的，你这么练功，让为夫也忍不住想跟你切磋几下。” 谢薇停下来，还忍不住喘着粗气，额头上汗水滴落。她冲他挑了挑眉，勾勾手指：“来啊。” 秦湛甩开手中的棉巾，抬手上去，不由分说就把谢薇一下打横抱了起来。 谢薇猝不及防，挣扎着乱动，伸手轻捶他，“秦湛，你这是耍赖！” 秦湛抱着她回房，笑嘻嘻道：“这怎么能叫耍赖呢？这也是一种切磋方式。” 谢薇忍不住红了脸，这家伙的脸皮越来越厚了。 不过，今晚秦湛倒是温柔了很多，也没再缠着她要了许久。 抱着她清洗干净后，两个人躺在床上，都没睡。 秦湛单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她柔顺的发。 “薇薇，你若是想去，明日我陪你去。” 第407章 表明身份追问真相 谢薇有些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娇哼一声，“不稀罕。” 秦湛挑了挑眉，眼尾缀了一抹潋滟的笑意，“真不想？” 谢薇扭过头，不说话。 秦湛躺下来，伸手把她搂进怀里，轻拍了拍她，“晚上你和李大娘聊了些什么？” 她喜欢去后厨找李大娘这事秦湛知道，不过他并没有多加过问。 知道了那帮人的身份，她去找以前的镇国公府旧人，他也猜到了。 而且，看她今晚回来情绪有些不对劲，想必是说了一些让她难过的事。 秦湛不想见她不开心，只能变着法子哄。 谢薇其实也不是不开心，只是—— 哪怕那些事情她已经听了很多遍，可每次听到，她还是忍不住心底触动，那些毕竟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尤其今晚李大娘说，她那个三舅舅，被问斩的时候才二十岁！那么年轻，本应该有大好的前程，有恣意潇洒的人生。也许他也能为大虞的百姓有一番建功立业的机会，可这一切，都没有了。 她难以想象，在问斩的那一刻，他的内心，有多么的悲痛！ 秦湛轻轻地亲了亲她的额头，安慰道：“好了，不去想那些了，明日我陪你去找那些人，也许，从他们的口中我们也能得知一些当年的真相。” 谢薇埋进他脖间，轻轻点了点头。 第二日一早，谢薇和秦湛吃了早膳后，来到了城东三十铺那边。 一打听，很快就找到了那几个大汉住的地方。 他们就窝在一间很破旧的平房里，屋内几乎没什么家具，看起来十分落魄。 在谢薇和秦湛进去的时候，几个人倒是十分警惕，纷纷拿起刀，迎了出去，把他们俩团团围住。 当他们认出了谢薇和秦湛时，神情很震惊。 “你们怎么会来这里？”老大开口问。 谢薇笑了笑说：“来这里，当然是找你们有事相商。” 几个人并未放松警惕，秦湛笑着打圆场：“诸位，今日我们夫妻俩过来找你们，只是想跟你们谈一笔生意的。大家不妨坐下来，一起听听，商量了再做决定，如何？” 秦湛的武功他们是领教过的，真要在这里打起来，并非是好事。 他们这群人隐姓埋名这么久，这里人多眼杂，若万一被人瞧见了他们的武功，只怕会引来麻烦。 几个男人打了眼色后，便收起刀，带着谢薇和秦湛进屋里去了。 “这里简陋的很，两位贵人，多担待了。”老二冷哼了一句。 谢薇和秦湛并没有说什么。 老大开口道：“两位想说什么，说吧。” 谢薇敛去了眸底情绪，扬起笑问：“你们几位被人称‘七煞’，我以为，日子一定过得有滋有味才是，想不到……不过这些都无妨，我今日来，就是想跟你们合作一笔生意。我保证，以后绝对会让你们衣食无忧。” “你想谈什么生意？” “我看你们几个武功都不弱，脚程也快。若是让你们运送货物来往于南岭和京城这上千公里的路程，你们可能做到？” “……”几个大汉面露震惊，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谢薇又道：“你们放心，我也不是让你们运送一些禁物。只是一些我药铺里需要的药材，路上主要是防潮防盗就行。以你们的武功，我相信，对付一般的蟊贼不成问题。” “你为何要我们运送？”老大沉声问道。 “就是，我们几个可是绑架过你的人。”老三也道。 “因为你们绑架我并非本意，也只不过是跟人做的一笔交易罢了。虽然你们绑架了我，但你们并没有伤我性命，说明你们是一群有底线的人。我看中你们，也是因为这一点。” 谢薇的目光从他们身上划过：“若是你们愿意以后为我做事，我会付给你们丰厚的报酬。不过，我事先也说明一点，这件事有风险，也很辛苦。从南岭一路到京城，你们可能会遇到各种麻烦和问题。若是你们不能接受，我也不勉强。这件事，你们兄弟几个好好商量，我等你们的消息。” 说着，谢薇示意秦湛一眼，“我给你们一炷香的时辰，一炷香后，我进来听结果。” 谢薇和秦湛两个人出去后，几个大汉凑到了一起，各自说着自己的理由。 有人觉得这件事不行，谢薇是什么样人他们不清楚，她为何找他们办这件事，目的也不知道。而且这件事也确实不容易办到。毕竟从南岭到京城，这么远的距离，万一路上出了事，谁负责？ 也有人觉得这件事可行。若是谢薇说的都是真的，他们就解决了吃饭的问题，不用再冒险去做一些鸡鸣狗盗的事了。再来，她身边那个打杂的，叫石头的孩子，他们除了打听出来从小是个乞丐，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若是能趁此机会接近，说不定能查到更多的线索。 他们一共七兄弟，说来说去，结果三对三。 所有人的目光一致看向了老大，只有他还没有表态。 “老大，这件事你怎么看？” “对，老大你说怎么办？你说什么，我就听你的。” “是，我们都听你的，老大。” 老大沉着脸，思考了许久，为了他们兄弟几个的安全考虑，他冷下眉眼道：“不能答应她。我们几个人好不容易安稳地过了这么久，哪怕是穷点，苦点，也无所谓。若是万一出了什么事，影响了我们的计划，岂不是功亏一篑？” 想到这点，其他几个人全都一致地点了点头。 “好，就依老大的。” 一炷香后，谢薇和秦湛进了屋内，老大说了他们的意思。 听到他们的拒绝，谢薇并没觉得什么意外，他们若真是徐家军旧部，隐姓埋名这么久，确实不愿意轻易暴露行踪，这对他们来说，也是最危险的一件事。 这样一来，谢薇也更加确信了，这几个人很可信。 这说明，他们对徐家军，或说对她三舅舅和外公他们的忠诚之心，无需言表。 谢薇心底觉得有些欣慰。 她笑了笑，“好，我明白了你们的意思。” 见她并没动怒或生气，反而很开心的样子，几个大汉也有些看不懂她了。 “既然如此，两位请回吧。”老二下着逐客令。 秦湛抬了抬手，“几位别急啊，我娘子还有笔生意跟你们谈呢。” 说着，他轻拍了拍谢薇的肩，转身出去了。 那件事，还是让她一个人跟他们谈吧。 见秦湛出去后，几个大汉更是一脸茫然，全都看向了谢薇。 谢薇眼神带着几分欣慰和怅然地看着他们，许久，她才轻声说了一句：“徐春，你们认识吗？” “……” 这声音虽小，却仿佛一道闷雷劈了下来，惊得几个大汉立刻惊跳而起，纷纷戒备地盯着她。 谢薇坦然看着他们，面色无惧，“看样子，你们认识他。” “你是何人？”老大拦住了其他几个人，沉声问道。 这一刻，他们几个人的脸色都十分严肃，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谢薇不疾不徐地道：“我没见过他，不过，有关于他的事，我听说了很多。” 老二冲动地拿起刀架在了谢薇的脖子上，“你究竟是谁？！” 谢薇脸色镇定，嘴角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淡笑：“前镇国公徐肃有三子一女。三子皆上了战场，他们英勇无敌，立功无数，可他们却不是牺牲在战场上，而是被一道‘通敌叛国’的罪名状而问斩于刀下。整个镇国公府一夜间倾毁……” “够了！你不必再说了！这些事，全天下的百姓都知道。”老二讽刺地笑了一下。 “那我还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我知道，这件案子发生的蹊跷，其中恐另有隐情。我还知道，当年镇国公被问罪满门抄斩时，他那唯一的女儿却被人救了出去，并且还跟人成亲生子，只可惜，红颜命薄，她已经香消玉殒了。” “……什么？！”几个大汉听到这个消息，全都震惊得瞪大了眼，老二手中的刀都快拿不住了。 “你们一直在军营里，可能没见过我娘。若你们见过她，想必看到我这张脸，定然会有所怀疑的。” “你……这话是何意？” 谢薇看着他们，一字一顿地道：“我娘，她叫徐嫣婉。” “哐当”一声，老二手中的刀落到了地上，他惊得都没有了反应。 其他人也跟他一样震惊。 过了许久，他们才回过神来。 “不对，你说的这些，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几位还不想承认是吗？”谢薇一脸平静地说道： . “我已经让人打听清楚了，你们就是我三舅舅徐春副将的下属，曾经的徐家军。” “你说的那些根本没有证据，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再说，你怎么知道我们几个人的身份？” “打听你们几个人的身份确实不容易。”谢薇说着，朝门外喊了一声：“进来吧。” 秦湛听言进来了，谢薇道：“正式跟你们介绍，他是我相公，镇南将军秦湛。他在军中十多年，一眼就看出来你们是军人，这不难。刚好他的军中好友现如今去了西北军中对抗北梁。于是我们便托他在军中悄悄打听了一下。这才打听到几位的身份。我这样解释，可能让你们信服？” “……”这解释天衣无缝，让几个大汉都没话可说。 “至于我说的那些，证据也有。我婆婆，以及当今的恒王妃，曾经都是我娘的闺中密友，她们在第一眼看到我时，便认定我和我娘有关。原因很简单，我和我娘的脸貌十分相似。还有，我找到了几位前镇国公府里的旧人，他们也跟我说了一些有关于我外公我娘和三个舅舅的事。其中我三舅舅最是调皮，他是自己私自一人跑去了军营，为此我外公还把他吊起来狠狠地打了一顿，后腰上还因此留下了一块疤……” “……” 谢薇说的这些，若不是十分了解内情的人，是断然不会知道的。 至此，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几个大汉面面相觑一眼，许久，他们一起跪下，双手拱礼，异口同声道：“见过小小姐！” 几个人的声音都十分激动又压抑。 激动这样的见面和相逢，压抑着在此时此地，却不能畅快地表达出震惊又喜悦的心情。 太好了！ 他们终于又见到了镇国公的后人！ 这一刻，他们觉得这些年所受的那些隐忍，全都值得了！ “起来，都起来。”谢薇也忍不住有些激动，她弯下身，虚扶着他们起身。 “几位叔叔，既然已经表明了我的身份，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们，你们当年为何离开了徐家军？你们隐姓埋名在京城，究竟想做什么？” “小小姐，这些事，说来话长啊……” 几个人提到这些事，神情都有些哀伤。 当年直接让镇国公府众人定罪的是那场青崖山大战。此战，徐家军损失数十万，大败而归。 事后，经朝廷派去的监军调查，此战大败的原因，就是徐春副将勾结北梁外敌，出卖了大虞这边的军事地形图，他和北梁王的密信，以及收受北梁王的黄金全都在他的营帐里搜查出来了。 徐春性子本就急躁，得知此事，怒从火起，一刀就砍了那个监军的脑袋。 这件事让先皇得知了，勃然大怒，要将他定罪。 镇国公为了保护儿子，便在先皇面前一力揽下了罪责。 谁知徐春却又冲动地在先皇面前激烈辩驳，他说此事不是他做的，他不愿意背这个黑锅。更不能让自己的父亲替自己顶罪。 先皇原是看在镇国公为国为民的功劳上，这件事就这样算了。 可是经过徐春这样一闹，事情闹大了。 他目无法纪，枉顾朝纲，在朝堂上大吵大闹的。 朝臣们一道又一道的奏折连番上，先皇也没办法了，一怒之下，下了满门抄斩的旨意。 这旨意来得极快，众人都反应不过来。 不出三天，镇国公府就被抄家问斩了。 当时他们几个兄弟都还在西北边关，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过了月余。他们几个都是徐春的下属，他们清楚副将的为人。他是绝不可能做出通敌叛国的事情。 平日里，他们年纪和副将差不多大，和副将的关系也是最好的。 几个人商量了之后，便决定离开军营，回京城查清楚这件事。 . 第408章 石头身份拜访刘老夫人 他们到了京城后，却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整个京城上下，几乎所有人都对前镇国公府的事三缄其口，先皇更是下了严令，若有人胆敢议论者，格杀勿论。 一开始，他们也试过各种办法想去翻案，但这个太难了，朝中那些原本与镇国公交好的大臣纷纷避而不谈，更有甚者要他们的性命。 逼不得已，他们只能东躲西藏，渐渐隐去了行踪。 这些年，他们犹如见不得光的老鼠，过着最穷困潦倒的日子，但在他们心中，只有一样，从未放弃过，那就是替徐春、替镇国公府、替徐家军翻案。 在最难的时候，他们几乎快要活不下去了，就是凭借着这一点意念，一直咬牙坚持到了现在。 到了今天，他们终于盼来了希望！ 在得知谢薇的身份时，几个大汉几乎是热泪盈眶。 这些年，再苦再难的日子都过来了，却在这一刻绷不住了。 谢薇也深受震撼，他们几个人的护主忠心，让人十分动容。 “几位叔叔，如此说来，当年那件案子，确实有隐情是吗？” “是。”几个大汉异口同声，脸色也沉了沉。 “是何情况？”谢薇急着追问。 老大回道：“那场青崖山大战，我们几个都有参与，当时副将作为先锋，领着我们营的兄弟冲在最前面。但是那一次也不知道为何，兄弟们平日比较勇猛的，都出现了身体发软，使不上力的情况。经军医诊治，我们全都中了麻药。那时候大战在前，副将也没功夫细查这件事，只能命人把伙房里的那些人先关押起来，想待战后再审。” “兄弟们中了药，这仗也没法打下去，副将便传信给镇国公，让他请求朝廷的增援。然而，我们兄弟奋战了半个多月，朝廷却连一兵一卒都没调过来。当时冀州军离我们并不远，若是能调过来，不出三日便可到达。我们那一战，也不至于……” 说到这里，老大都忍不住哽咽了起来，“……也不至于伤亡那么惨重！而副将和少将军他们，一直跟着我们战到了最后，而北梁军却好像犹如神助，我们军中常用的一些作战计划，他们似乎都很清楚。这不得不让我们怀疑，军中出了内鬼！” “那一场仗，战况惨烈，整个徐家军都受了重创。最后镇国公逼不得已，只能下令撤军。” “然而这件事还没完，仗刚打完，朝廷就派了监军过来调查这件事，结果就查出了个我们副将通敌叛国的‘罪证’。” “剩下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说完这些，几个大汉都格外的沉默，尽管已经过去了十几年的时间，但他们每每回想起来，都觉得仿佛还发生在昨日。 谢薇和秦湛也沉默了一会。 这件事，让他们也需要一些时间来理清。 谢薇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既然当时有了怀疑，那些被关押的伙头兵，最后怎么处理的？” “嗐，别提了，那伙人当夜就莫名其妙地死了，让人想查都查不出来什么。再说那时候大家都只顾着打仗，也没那个闲工夫去查。” 秦湛冷哼了一声，“杀人灭口，做的干净利落。我想知道，你们副将的那些‘密信’以及‘黄金’是如何去了他的营帐里的？” “这件事当时我们自己也查了，但是查不出来。副将跟大家的关系好，他为人随和，不拘小节。平日里，经常有人出入他的营帐，人数太多了，查都查不过来。” 所以，这才给了敌人机会，把这份“栽赃”落在了徐春的头上。 谢薇郑重地道：“几位叔叔，你们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原先她只是怀疑，现在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件旧案的背后，一定还有其他的阴谋。 她一定要查清楚，还她外公、舅舅以及娘亲他们的清白。 对于谢薇的话，几个大汉纷纷点头，似乎对翻案也更添了几分信心。 而且，他们也决定要帮谢薇做成运输队。 先前，他们是有所顾忌，但现在什么顾忌都没有了。知道了谢薇的身份，他们自然也要替她效劳。 谢薇微笑着点头，“好，回头具体的细节，我再跟你们商量。” 谢薇原本想重新给他们组一个住处，但几个人都拒绝了，他们住在这里挺好的。这样也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而且，上次他们绑架谢薇去的城外那个村子里，就是老六的家，当时的那个姑娘，就是他妹妹。 他们几个若是真想住好一点，也可以去那边。 再说了，他们以后要给谢薇去南岭办事，一路上来来回回就得耽误不少时间，他们也不需要在这边重新租房。 谢薇见此也没再坚持了。 跟他们约定好日子后，她和秦湛打算离开。 走到门口了，突然又被叫住了。 老大他们几个跑出来，神色有些凝重地道：“刚才跟小小姐说事，都忘了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说。” “什么事？” “小小姐，你那面馆里的那个年轻的伙计，你晓得他的来历吗？” “你们说石头？”谢薇有些诧异地道：“他以前是个乞丐，不过我见他做事机灵，人又勤快，就把他留下了。怎么了？” “是这样……”几个大汉面露迟疑，最终还是说了出来，“我们那天见到他，发现他长得……跟少将军很像。” “少将军？” “对，就是你大舅舅。” “不过，当年你那个侄儿听说也被问斩了。那个孩子若是活着，今年怎么也要有二十出头的年纪，但是那个少年怎么看也不像二十出头的样子。” 谢薇猛地一惊，有些怔怔无言。 她还记得福婶以前说过，说她大舅母在被问斩的时候怀有身孕…… 这么说来，是不是石头就是她大舅母当时肚子里的孩子？ 若是这样说来，石头应该比她大几个月不到一岁的样子。 可他为何说自己才十五岁呢？ 可也不对啊，福婶说，当时她大舅母应该刚怀胎不久，她人都没了，又怎么可能生下健康的孩子？ 除非…… 有人偷偷把她的大舅母救走了！ 就像她爹偷偷救走了她娘一样。 她大舅母被人所救，生下了孩子。 只是不知后来为何大舅母又去世了，而石头又变成了一个街头乞丐。 谢薇回去的一路上都在想着这件事，秦湛看出来她心思重重的，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他抬手轻轻地揉了揉谢薇的眉心。 轻声哄道：“好了，别愁那些了，你再愁也没用。事情既然来了，那就一件件调查清楚，嗯？” 谢薇却有些忍不住激动地道：“阿湛，若是石头真是我大舅舅的孩子，那我就又多了一个亲人。” 若是哪一天镇国公府的旧案真相大白，她外公，以及她那三个舅舅和她娘亲等，得知徐家还有一个孩子，大概也会感到欣慰吧。 秦湛知道谢薇对亲人很好，她是一个很重亲情的人。 见她开心，他也开心。 “是，徐家也算是有后了。” 谢薇倒是没想到这一点，毕竟她的想法跟这里的人还是有些区别，不过这话她也没反驳什么，确实也是事实。 “只是我大舅母是被何人所救？她怎么会逃出去生孩子的呢？”谢薇百思不得其解。 秦湛想了想，道：“你大舅母的娘家，是永安侯府，以他们的能力，若是想把你大舅母偷偷救出去，倒也不难。” “永安侯府？” “是，当今的永安侯，正是你大舅母的亲哥哥。” 谢薇福至心灵，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那永安侯府里那位刘老夫人，不就是我大舅母的娘亲？” “咦？你认识老夫人？”这下轮到秦湛惊讶了。 谢薇简直想感叹一句命运的神奇了。 她和刘老夫人的缘分，还是两年前在南岭的别院时见过一面。 想不到，兜兜转转，竟然还沾上亲了。 难怪那时候刘老夫人见她的神情就很奇怪，对她也是极好。当时她并没有细想，现在想来，刘老夫人想必是见了她的容貌，认出她和娘亲长相很像，所以才会那般待她。 这样一来，一切也都解释得清楚了。 谢薇忽然道：“阿湛，我想去拜访一下这位老夫人。” 秦湛轻轻挑了挑眉，“这件事，你找错人了。” 谢薇：“？” 见她一脸不解，秦湛笑着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你们女人家的见面，自然也要找女子帮忙，我一个男人怎么方便？” 经他提醒，谢薇终于反应过来。 晚饭后，谢薇特意去找了一下秦夫人。 跟她说明了来意，秦夫人听闻她想去拜访刘老夫人，还有些惊诧。 谢薇在她面前也没什么可隐瞒了，索性都跟她说了。 秦夫人听了后，温柔地笑了笑：“成，这件事娘帮你，改明儿娘就让人去给刘老夫人递个帖子。刘老夫人这些年一直在静养，一般不怎么见外客。但娘的面子，她还是会给的。” 谢薇起身行礼：“多谢娘。” “傻孩子，跟娘客气什么。” 谢薇又陪着秦夫人说了一会儿话，才回到自己的院子。 第二日晚膳的时候，秦夫人便给谢薇回了话：“刘老夫人回了帖子，让我们明日就去拜访。” 谢薇笑了一下，“好。” 第二日一大早，谢薇早起后特意收拾了一下自己，穿了一件绿色广袖襦裙，显得格外轻盈飘逸，长发也婠起发髻，看起来比平日多了几分温婉，连那眉眼间的那股英气直率也似乎弱了几分。 秦夫人见到她第一眼，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 这样打扮起来的谢薇，真的太像嫣婉了。 谢薇把秦夫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不由得无声地笑了笑。 她就是特意这样打扮的，为的，也是让刘老夫人相信，她就是徐嫣婉的女儿。 两个人上了马车，一路朝永安侯府而去。 到了府门口，有下人过来接待她们。 一路引着他们去了刘老夫人住的院子。 “秦夫人，秦少夫人，我们老夫人正在佛堂念经，请稍候片刻。”丫鬟奉上了茶后，很快又退下去。 秦夫人和谢薇两个人悠闲地喝了几口茶，没一会儿，只听里屋传来细碎的轻响，随后，便见刘老夫人在周嬷嬷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她人还未到，声音便先传来，笑呵呵的，“妙容啊，前阵子听闻你刚娶了儿媳妇，老身这把老骨头走不动了，连喜酒也没去喝。你今日怎么想起来……” 话说到一半，她抬起眼，朝秦夫人和谢薇看过去。 这一看，却惊得她目光一震，一时间，她激动地往前走了几步：“婉儿……” 声音还带着几分轻颤。 一旁的周嬷嬷也震惊地看着谢薇。 秦夫人早已经预料到刘老夫人的反应，她微微笑道：“老夫人，这位就是我刚娶的儿媳妇，她叫谢薇。今日，便是带她过来认认门，顺便，让老夫人瞧一瞧。” 刘老夫人看起来比两年前似乎更老了些，头发也花白了很多，身体还有些轻颤，想必是身体底子大不如从前。 但她的眼神还是一如当初，透着几分睿智和深意。 听到秦夫人这样说，她缓缓回过神来，笑着朝谢薇招招手：“好，好。丫头啊，走过来一点，让老身好好瞧瞧你。” 谢薇依言走了过去。 大大方方地给刘老夫人看个清楚。 刘老夫人越看她，越觉得她跟南岭的那个县令千金很像。 可她不是早已经嫁给了别人，又怎么会嫁去了秦相府？ “丫头，老身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谢薇知道她是在试探自己，她微微笑了一下，回道：“晚辈见到老夫人，也仿佛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 刘老夫人听了微微一怔，接着笑道：“看来，我这把老骨头确实不行了，记性不好。” “老夫人说哪儿的话，还记得两年前见您时，您身子骨硬朗着呢。” 听到谢薇这么一说，刘老夫人明显地激动了一下，她眼神微微轻颤：“你，你是……” “刘老夫人，别来无恙。”谢薇微笑着道。 第409章 揭秘 刘老夫人和周嬷嬷两个人听到谢薇这样说，顿时明白过来，两年前在南岭的别院见到的那个姑娘，就是她。 可是这样一想，也不对啊。 当时她们见到的姑娘，是那县令千金，名叫姚玉儿。 可刚才秦夫人介绍时，她明明叫“谢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刘老夫人和周嬷嬷都是一脸惊愕和不解，谢薇解释道：“老夫人，当时你们见到的人，就是我。” “你……你不是玉儿？” 谢薇摇了摇头，“是，也不是。这些事，说来话长。” 谢薇今天来，主要就是为了打探她大舅母的事，如果她不表明身份，刘老夫人也肯定不会如实相告的。 是以，她也没再隐瞒，把自己和姚玉儿从小调换了身份的事告诉了她。后来，她也是在机缘巧合下得知了自己亲生娘亲的身份，从而进京，也想知道有关于镇国公府的事。 听到谢薇说这些，刘老夫人和周嬷嬷都震惊了很久。 两个人一脸激动，又难以相信地望着谢薇，又看了看秦夫人。 秦夫人虽然早就知道了这些事，但是听着也颇有点感慨。 她轻轻点头，对刘老夫人道：“老夫人，此事我可作证，我儿媳所说，一切都是真的。” 刘老夫人激动地上前握住了谢薇的双手，颤抖地道：“天爷啊，你真的是婉儿的孩子……” 谢薇点了点头，微微笑了。 几个人叙话了一会，刘老夫人的情绪也渐渐平静下来。 谢薇趁机问道：“老夫人，今日我来，是想请问你几个问题。”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想必你有很多疑惑，你问吧。” “听闻我大舅母是老夫人的女儿，当年镇国公府出事的时候，据说我大舅母她已经怀有身孕，不知她当时是否被一起问斩了？” “……”刘老夫人有些惊诧地看着她，“这些事，你是如何得知的？” 谢薇也没隐瞒：“我寻到了一些镇国公府里的旧人。” “哦，原来如此。”刘老夫人说着，轻叹了一口气，“不错。当时，你大舅母确实有孕了。” “那时，听闻镇国公府出事，我知道后，便心急火燎地让光儿去想办法救他妹妹。我也知道，我们永安侯府能力有限，镇国公府犯下的那等大事，我们没法救，也救不起。可我，也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我的亲生女儿就那样……” “于是，我让光儿想了个偷梁换柱的办法，把你大舅母从牢里救了出来。” 刘老夫人口中的“光儿”，便是当今的永安侯刘光，也就是她的儿子。 刘玲，是他的妹妹，也是谢薇的大舅母。 刘光当时不忍母亲伤心，也不忍自己的亲妹妹被这样牵连受害，便想尽了一切办法，在镇国公府全家人被打入牢里时，竭尽全力把她救了出来。 然后悄悄地安排出城，去了郊外的一个庄子里隐秘地住下了。 在那个时候，他们才知道原来她已经怀了身孕。 刘玲醒过来以后，得知只有自己一个人被救出来，哭着喊着非要再回牢里，还说自己“生是徐家的人，死是徐家的鬼”！ 刘光深知他妹妹的倔脾气，她自己一个人是绝不愿意独活的。 于是他只能用肚子里的孩子劝着她，“镇国公府一家明日就会满门抄斩，就连襄儿也不放过，妹妹，你想想襄儿，他才五岁啊。你再想想你肚子里的这个，好歹也得为徐家留个后啊是不是？” “……” 襄儿，便是刘玲的大儿子徐襄。 一想到他那么小，却要被问罪，她就心痛得难以呼吸。 听了刘光这一番话，刘玲才稍微冷静下来。 想到自己的丈夫、孩子，以及徐家那一大家人，她又想到了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咬了咬牙，她忍痛留在了庄子里。 一直安安静静地过了几个月，她生下了一个孩子。 只是当时她生孩子的时候，正巧刘光有事耽误了，并没能及时赶过去。 等他过去的时候，刘玲已经生完了孩子，并且人和孩子都不知去向。 他命人寻了好几天，终于在一处山坳间，发现刘玲已经上吊自缢了。 身旁有她留下的一封绝笔信。 信上说，她已经把孩子送人抚养了。她自己独活了这么久，心中愧对徐家一家，她得去找他们了。 她也希望所有人都不要去找那个孩子，就让他平平安安地长大，也不用让他知道他的身份。 所以，至今他们连那个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那个庄子里伺候她的人，全都让刘玲在临走之前打发走了。 刘老夫人得知刘玲做了这样的事，心痛欲绝，生了一场大病，身体便大不如从前。 可是，女儿已经去了，他们也只能给她悄悄地安葬。 遵照她的遗愿，有关于那个孩子，他们也没再去寻找。 听完了刘老夫人和周嬷嬷的讲述，谢薇几乎可以确定，石头真的是她大舅母当年生下的孩子。 只是这其中还有一些疑惑，她还不清楚，看样子，她得去好好问一问石头。 谢薇还没有确实这事，便没有说出来，免得徒增刘老夫人的烦扰。 等确定了以后，她再带石头来见见她老人家。 毕竟，这也是她的亲外孙。 刘老夫人看着谢薇，心中还是有些难以相信，她温声问道：“薇薇，你可知道，你娘亲是如何逃了出去的？” 谢薇摇摇头，“至今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可能是有人救了她。” “何人？” “不知道。大概是我爹吧。” “你爹是何人？” 谢薇再次摇头，“我也不清楚。” 刘老夫人皱了皱眉，想到她从小跟人身份换了的问题，也就大概明白过来，恐怕她连自己的亲生爹爹都没见到。 “哎，你娘亲以前在京城，那可是顶顶有名的大家闺秀，这事，你婆婆最清楚了。当初老身在南岭第一次见到你时，可太震惊了。就觉得，仿佛见到了你娘亲一样。” 刘老夫人又说起了她和徐嫣婉的一些往事。 谢薇是很有兴趣听的，便一直安静地听着，偶尔还会询问一些问题。 因为是姻亲的关系，以前镇国公府和永安侯府两家人走得也是十分亲近。 徐嫣婉的娘亲去世的早，都说长嫂如母。府里就她一个大小姐，刘玲嫁进府里的早，一年当中，府里大部分时候也就她们姑嫂两个人在家，自然也是需要她多照顾着些。 刘玲对徐嫣婉很好，姑嫂两人的关系很不错。 那时候，徐嫣婉就在刘玲身边跟前跟后的，刘玲有时候回娘家，她也非要跟着去。 这一来二去的，刘老夫人跟徐嫣婉的关系也好了起来。 她是很喜欢这位徐家大小姐的。 不仅人长得美，性格也是柔中带韧，跟那些普通闺阁里的千金小姐有些不同。 时日久了，她也把她当成半个女儿般看待。 镇国公府出事后，她也是回过神来才想起徐嫣婉的事。 只是那时候再想去找，也找不到什么证据。 “找什么？”谢薇疑惑地问。 “我记得，当时出事时，你娘好像不在京城，而是去了城外。” “什么？”谢薇很惊讶，这件事她一直不知道。 “我也是后来让人打听才听说的，当时抄家的时候，你娘好像不在府里，而是出了城。后来听说她是去了城外的庄子里住几天，但是没出三天，那个庄子就被人烧了，化成了灰烬。听说这是朝廷里的人寻过去做的。所有人，也就自然而然地以为，你娘就在那里没了。” “现在想想，应该是当时有人救下了你娘，用这种方法，让人误会你娘不在了。实则是带着你娘远走高飞了。不然的话，又何来如今的你呢？” “……”谢薇也是这样想的。 这么说来，能救下她娘的人，一定是跟她娘的关系很好，而且还有一定能力的人。普通人是不可能有这样的胆识和能力的。 除了她爹，也没别的人了。 可她爹到底是谁呢？ “刘老夫人，你跟我娘的关系好，那你可知道，她当时可有心仪的人？” 刘老夫人摇头笑了笑，“小女儿的心思，哪会轻易说出来？何况，你娘啊，看着温和，性子可倔呢，她是个有主意的丫头，有自己的想法。” 这么说来，刘老夫人也不知道了。 谢薇不算什么失落，今日来了这里，也算有了很大的收获。 起身拜别之后，谢薇和秦夫人一起离开了。 直到她们都走了以后，刘老夫人和周嬷嬷两个人还很激动，主仆二人好一番感慨。 谢薇跟在秦夫人的身后，两人在丫鬟的带引下一起朝外走去。 路过一道走廊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位俊俏的公子。 丫鬟弯身行礼：“见过少爷。” 那公子见到秦夫人时，恭敬地微微行礼：“晚辈见过秦夫人。” 秦夫人落落大方地对他道：“不必多礼。” 刘修文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谢薇，笑了笑道：“夫人今日来，是来见祖母的吗？” “是，许久不曾见老夫人了，跟她叙叙话。”说着，秦夫人又微微侧身，介绍谢薇道：“对了，还未介绍，这是阿湛的媳妇。” 刘修文行了行礼，“见过嫂子。” 谢薇微微行礼，淡然回应。 也没多聊什么，刘修文侧身让了一下，让她们先行离开。 等她们走远了，刘修文才不由得挑了挑眉，他们几个好兄弟找秦湛好几回，想见见嫂子一回，那家伙却一次都不答应。 今日也是巧了，竟让他在家里遇上了。 回头，他一定要找世恒他们好好说道说道。 …… 晚上，秦湛便被刘修文他们几个堵住了。 自从他成亲后，他们这一帮兄弟也好久没聚聚了。 秦湛心情好，请他们去了醉仙楼大吃一顿。 席间，刘修文便说了今日在自家府里碰巧遇到了嫂子的事。 其他人都闹哄哄地吵着，问他嫂子美不美？ 刘修文还没说话，秦湛一把打断他，“我媳妇当然是最美了！” 他们这些兄弟间，秦湛也不是第一个成亲的，不过也不算最后一个，周世恒和刘修文因为年纪小一点，至今二十了，也还未娶妻。 几个人闹哄哄地，一直喝到了大半夜。 秦湛回府时，习惯地翻墙进去了。 只是今夜他喝得有些醉，走路都有点飘。 好不容易进了院子里，谢薇一下惊醒过来。 她穿上外衣，在秦湛冲进屋里时，她防备地伸出一掌，“什么人？” 秦湛虽然醉了，反应却没慢多少，伸手一下握住了谢薇的手掌，顺势把她搂在了怀里，说着醉话：“媳妇，是我……” “……”谢薇皱紧了眉头，一脸嫌弃：“你这是喝了多少？” 秦湛伸出两根手指，又换成了三根，“三坛。” “……”谢薇气得火气往上直蹭，“秦湛，你长脸了是吧？大半夜的，喝得这么醉回家？” 秦湛却吃吃笑地盯着谢薇眉毛倒竖的样子，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媳妇，你真好看。” “……”谢薇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彻底没脾气了。 得，跟一个醉鬼理论什么呢？ 她把他背着扔到床上，又去拿了热布巾给他擦了擦。 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才总算是把他哄睡着。 谢薇这下却没了睡意。 本来她今天挺开心的，还准备等他回来后，跟他说说今天发生的事呢。 现在想想，算了，她才懒得跟他说。 谢薇去了书房，写了一些关于运输队和进药材的一些事宜，又把带回来的账本算了一遍。 一直到天快亮了才去睡一会。 秦湛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人了。 他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头，胃里难受得犹如有什么东西翻滚一样。 他喊来金宝，让他伺候自己梳洗，顺便问了一嘴：“少夫人呢？” “少夫人一大早就出门去了。” “她去哪了？” “应该是去店里了吧？” 秦湛没再说什么，昨晚的记忆他大致都记得，可是到家了以后的，他就忘了。 也不知道他喝那么醉回来，薇薇有没有生气。 等他用完了早膳，他决定去药材铺里找谢薇，跟她好好道个歉。 谁知道秦湛到了药材铺时，却只见郑老先生一个人在那里。 问他谢薇去哪里了，郑老先生一脸不解：“丫头她今早上还没来啊。” 第410章 谢薇和谢茵都失踪了 秦湛听言后，跟郑老先生说了一声，转身就朝面馆那边去。 谢薇一般不是在药材铺忙，那就是去面馆那边忙了。 然而秦湛到了面馆后，却只见小桃他们在忙活，没看到谢薇的身影。 询问之后，他才知道，谢薇早上压根没有过来。 奇怪，那她去哪了？ 小桃见秦湛在找谢薇，也很疑惑，还有些担心，“姐夫，姐姐她怎么了？” 秦湛摇摇头，“没事，估计是忙其他的什么事情去了。” 他这么说，小桃更有点担心，姐姐除了忙药材铺和面馆的事，也没什么其他的事情要忙啊。 刚好军营里有人过来找秦湛有事，说是军营里有人在闹事。 秦湛皱着眉，跟小桃说，估计谢薇应该是有事去处理了，让她先别着急，再等等，他处理完军务立刻就会赶回来。然后便先离开了。 小桃这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宁的，下午的时候，她过去接谢茵回家，可却没接到人。 教坊里的人说，“刚才有人已经把谢茵姑娘接走了啊。” 小桃大惊地问，“是何人接走的？” “说是茵茵的姐姐。我看茵茵也认识她，跟着她一起走的。” 小桃一听，以为是谢薇，也就放心了。 道了谢后，她很快回到了柳树巷的家里。 然而，家里根本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小桃这下彻底心慌了，她连忙又回到了面馆，关志和石头正好收拾好，准备回家了，见小桃又回来了，忙询问她有什么事。 小桃着急地问：“我姐姐带着茵茵来过吗？” 两个人一起摇头：“没见过啊。” 小桃担心地快哭出来，“坏了，一定是出事了！” 她连忙又跑去了谢氏药材铺，想看看谢薇在不在。 关志和石头一看她那慌乱的神情，两个人对视一眼，连忙也跟了上去。 小桃来到谢氏药材铺，却发现郑老先生也正准备关门回家了。 “郑老先生，我姐姐在吗？” 郑老先生也是认识小桃的，他摇了摇头，也是一脸奇怪地道：“不在，说来我还觉得奇怪，你姐姐她今天一整天都没有过来。” “什么？！”小桃这下是真的惊到了，“我姐姐她一整天都没过来？” 郑老先生点了点头。 小桃心底一慌，彻底乱了。 如果姐姐不在，那到底是谁把茵茵接走了？ 关志和石头也刚好过来了，几个人一询问，小桃哭着把事情说了出来。 几个人一听，也知道事情有些严重了。 关志安慰道：“小桃姑娘，你也别着急，我们分开去找找看。依我看，掌柜的不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人，她想必是去忙什么事情去了。” 石头也点点头，“对，我立刻让人去帮忙找。” 郑老先生年纪大了，他身体不也适合寻找，几个人就让他先回家去等消息。 随即，他们三人分开去寻找。 还是石头最先找到的。 他认识的乞丐多，一道消息传下去，不出半个时辰，就有人传消息回来，说是早上的时候就见到秦少夫人来了城东这一带的乞丐，她还问了一些老乞丐一些问题。 石头疑惑不解，连忙回到他以前住的乞丐窝那边。 这里是一处破庙，因为年久失修，官府也不管，所以渐渐地就成了这些无家可归的乞丐的窝。 乞丐里，也有一些乞丐间的等级地位。 住在这里的，基本都是一些有威望的老乞丐，平日里不怎么出门去乞讨，都是别的乞丐讨到了东西，然后供给他们。 石头对这里很熟悉，因为他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当他过来的时候，手中拿着一个油布包着的烧鸡，他笑嘻嘻地对一个坐在地上的老乞丐说道：“三叔公，这是孝敬您的。” 三叔公原本是阖眼假寐的，听到这声音，他睁开眼坐起身，闻了闻烧鸡的香味，他笑着指着石头：“你这个臭小子，有两下子啊。” 说着，不客气地就撕下了烧鸡的腿，开始吃起来。 顺手又撕了一块递给石头，“给。” 石头也不客气地接过来，“谢谢三叔公。” 旁边的乞丐闻到烧鸡的香味早就忍不住吞口水了，但是三叔公不发话，没人敢上前一步去抢。 石头陪着三叔公吃完了一个烧鸡，他才不经意地问道：“三叔公，你今天有没有见到什么人？” “见谁？”三叔公伸手就拍了一下石头的头：“你小子，打听消息打听到你爷爷这来了！” 石头也没恼，依旧嘻嘻地笑，“我就是问一下。你也知道，我现在找了一份正经事做呢。我那掌柜的对我挺好的，我就想看看她今天去哪了？听人说，她来过这里找你？” 三叔公睨他一眼，“你那掌柜的，是个女的？” “嗯。” “长得还挺好看？” “是。” “嫁人了？” “嫁了。” “唉哟，可惜了，啧啧。”三叔公一声叹息。 石头愣头愣脑的，“可惜什么？” “那姑娘要是没嫁人，嫁给你倒是挺好的。” “……” 石头闹了个大红脸，他支支吾吾地道：“三叔公你说笑了呢，我这样的，哪个姑娘会愿意嫁给我？” 三叔公看他一眼，“你这样的，咋地了？觉得配不上人家？” 石头可不想继续跟他闲聊下去，“三叔公，你这意思就是说，你见过她是吧？那她人去哪了？” “不知道。”三叔公很显然不想告诉他，扭过头就闭上眼睡觉，“你要是想找她，就自己找去。” “三叔公……” 石头跟在这个三叔公的身边挺久的，印象中，大概他四五岁的时候就跟着他一起乞讨了。 三叔公一直待他不错，跟亲生孙子没什么区别。 然而今天石头喊破了喉咙，三叔公也没搭理他。 石头也隐隐察觉这事情不对劲。 三叔公一般不会这样对他的。 见也问不出什么结果，石头只能打了一声招呼，起身离开了。 等他走后，睡觉的三叔公坐起身来，看着他的背影，神情忍不住有些复杂，充满了担忧和惆怅。 想不到，他养大的臭小子，竟然是那等尊贵的身份。 石头回去跟小桃他们汇合，几个人都没寻到什么结果。 这时，秦湛也骑马从城外回来了，他来到面馆，遇到他们几人，得知谢薇这一整天都没出现，他才真的担心起来。 他了解谢薇，以她的性子，一般不会做这样的事情，除非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秦湛听到石头说，最后见到她的人，就是乞丐里的三叔公，他心底隐约有了一个想法。 综合七煞那些人说的事，谢薇十有八九是去查石头的身世了。 这件事他倒没有太担心，以谢薇的身手，一般人也不会轻易能伤了她。 可小桃说的关于谢茵被人接走一事，倒是十分让人担心。 谢薇如果要去接走谢茵，她不会什么话都不留的，也不会这么久了都不出现。 秦湛当机立断，“先去找谢茵，她应该是被熟悉的人带走了，但那个人绝对不是薇薇。” “什么？”小桃一听，差点晕倒。 其他人脸色也紧绷起来。 …… 另一边，一家酒楼的包厢内。 精致华美的装饰，满桌的珍馐美味，气氛却十分紧绷。 谢茵一脸惊恐地盯着眼前的女人。 她已经好久没见过她了，第一眼看到她时，她差点认不出来。 但是那个声音，她记得很清楚，一听就听出来了。 那是……曾经的姐姐。 那个让她害怕、让她恐惧的“姐姐”。 今日，听到教坊的夫子说她的姐姐来接她了，谢茵原本很高兴的出来，她以为是谢薇。 谁知道出来后，她却见到门口站着一个不认识的女子。 她见到她后，温柔地笑了笑，朝她招招手，“茵茵，来啊，姐姐接你回家了。” 谢茵一听到这个声音就下意识地发抖，她想跑，可是双腿却软了，没力气跑。 姚玉儿便趁机让身边的秋霜把她带走。 谢茵刚想挣扎着大喊大叫，姚玉儿一个眼神制止她，语带威胁：“茵茵，你想姐姐了吗？若是你现在喊人，惹来了旁人，你知道有什么后果吗？” “……” 谢茵一瞬间便想起以前被她打骂的事。 虽然谢茂一直是护着她的，可总有谢茂不在家的时候。有时候谢茂出去找吃的，谢茵一个人在家，她被罗娘打了以后，就会把火气全都发泄在谢茵身上。 这些事，谢茵都是一个人默默忍受，没敢告诉谢茂。 所以，面对姚玉儿，谢茵压根不敢反抗的。 她的年纪还是小了些，内心的恐惧瞬间袭来，她忍不住晕了过去。 这样一晕，倒也省事了。 姚玉儿直接让秋霜把她抱上了马车，离去。 随后便把她带来了这家酒楼。 谢茵醒来后，面对的就是姚玉儿这张假笑的脸。 她怯怯地缩着自己的身体，躲在一角，眼睛紧紧地闭着。 内心里一直在祈祷：姐姐快来救我！ 姚玉儿哄了谢茵好久，见她软硬不吃，心里也来了气，她猛地一拍桌子，“谢茵，你长本事了是吧？！” 谢茵因为惊吓，身体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下意识地睁开眼，惊恐地盯着她，全身都充满了防备。 姚玉儿见她终于有了反应，勾唇冷笑一声，“看来，你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随后她眼神示意了一下秋霜，秋霜立刻拿出一条绳子。 “茵茵，这么久没见姐姐了，姐姐有些话想跟你聊聊。你若是不听话，姐姐就让人把你绑起来，从这楼上扔下去。你听懂了吗？” 听到她说要把自己绑起来，还要从这里扔下去，谢茵吓得两眼睁大，愣愣地，缓慢地点了点头。 姚玉儿满意地笑了起来，“很好，这样就对了。” 说完，她起身坐到谢茵身边，拿起筷子给她夹菜：“来，吃点菜。这些菜，可是以前我们想都不敢想能吃到的，对吗？” 谢茵愣愣地再次点头，姚玉儿一个眼神睇过来，她赶紧拿着筷子扒饭吃。 直吃得一下子就噎住了。 她忍不住咳嗽起来。 姚玉儿嫌弃地起身，皱眉道：“真是没那个福气，这么好吃的菜，都吃不下去。” 桌子上的菜都是这个酒楼里的招牌名菜，鸡鸭鱼肉，几乎都有。 谢茵什么话也不敢说，眼泪悄悄地流出来，她也只敢偷偷地抹去。 她记得她不喜欢自己哭，她一哭起来，她打得更狠。 过了一会儿，姚玉儿才道：“算了，我累了，今晚你就在这里住着吧。” 说完，她就带着秋霜走了。 谢茵看她走了，心底连忙松了一口气。 然而，姚玉儿出了门后，便对门口的两个大男人道：“你们给我好好看着她，不准让她跑了。” “是。” 谢茵就在门口面，她偷听到这话，吓得连忙捂住了嘴巴。 她知道自己想偷跑是跑不掉了，急得在屋里团团转。 这时候，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想哭，却只敢呜呜地低声哭，就连大声哭都不敢。 马车上，秋霜有些不解地问：“夫人，你把这个小姑娘接过来，养在这里是想做什么吗？” 姚玉儿偏头看她一眼，她眼底的笑意让人忍不住一阵胆寒，“你知道那个小姑娘是谁吗？” “是那位秦少夫人的妹妹？” “是。是她妹妹。”姚玉儿笑得有些诡异，“不过以前，她是我的妹妹。” “……”秋霜一脸不解，表示不懂。 姚玉儿也不想跟她解释那件事，那件事对她来说，就是她的心头刺，这辈子也拔不下来。 回到曹相府里，曹良刚好在屋里等她，见到她回来了，曹良连忙迎上去，“玉儿，你去哪了？身体还没休息好呢，怎么能到处乱跑？” 姚玉儿见到他，立刻露出温柔的笑，“公子如此担心妾身，让妾身惶恐。妾身没事，只是出去散散心罢了。” 说话间，两个人一起来到厅里坐下。 曹良道：“你还未用晚膳吧？我命人准备了一些，快坐下陪我一起吃。” 姚玉儿柔声应下了。 晚上，曹良也顺势在这里歇下了。 因为曹良心中有愧，这段时间他都一直很照顾姚玉儿，事无巨细。 姚玉儿也欣然接受着。 至于她心里怎么想的，也就只有她本人最清楚了。 第411章 石头身世 谢薇这一整天一刻也没闲着，昨天从刘老夫人那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后，她一早起来，就马不停蹄地去了城东那边的乞丐窝。 几番打听之后，她找到了三叔公。 三叔公从小养大石头的，对这个孩子，他很关心。一开始，他并不愿意告诉谢薇关于石头的身世。 谢薇只好说出了有关于石头的身份，三叔公听了，怔愣了一会，才缓缓失笑。 说道：“打小我就觉得这个孩子机灵，跟别人不同，想不到他还有这样可怜的身世。” 像他们这样的乞丐，一个个都是可怜人。 他一直以为石头就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估计是父母养不活他了，才把他抛弃。 但他确实也与旁人不同，单从长相上来说，那就比普通孩子好看了很多，还有身上那股聪明劲，也跟别人不同。 所以，三叔公第一眼看到他时，就挺喜欢他的，把他带在了自己身边。 他告诉谢薇，他大概是在石头四五岁的时候遇到他的，遇到他时，他就已经是个小乞丐了，就在街头要饭吃。 他也跟其他乞丐询问过，都说这个小孩子来历不明，一开始身上穿的是一身蓝色粗布衣裳，看起来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后来那身衣裳就脏得不成样子了。 三叔公至今还保留着那身衣裳，他从破庙的一个夹缝里把那身衣裳拿给谢薇看，只不过实在是年代久远，那衣裳如今已经看不出什么颜色了。 随后，他又从贴身的衣兜里取出了一块白玉。 他把这块白玉交给了谢薇，悄悄地低声道：“这是那个孩子身上唯一的物件，当时就缝在这身衣裳的里面。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我估摸着应该是他父母留给他的，没敢告诉任何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谢薇拿着这块白玉，心情忍不住激动起来。 这是块羊脂白玉，上面雕刻着一只鹿的样子，看着晶莹剔透，摸起来温润细腻。 这块玉可至少价值千两呢！ 三叔公却从未拿去换了银两，而是一直留在身边，单从这一点上来看，谢薇就对他很是敬佩。 她恭敬地朝他行了礼，“晚辈代我大舅舅和大舅母多谢老先生对我哥哥的养育之恩。” 三叔公摆摆手，并不在意，“算了算了，我和他也是缘分。那臭小子如今能有家人来寻，也是他福大命大。说来，你知道他为何叫‘石头’吗？” “为何？” “那臭小子啊，命硬。我们当乞丐的，整天在街上招人嫌。常常被人打，被人骂，有时候还被疯狗追。石头小时候有一次惹到了一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结果那人就放狗咬他。他被那狗追得跳了河，我们都以为他差点要淹死了，结果他愣是自己游到了河对岸，活了下来。你说他命硬不硬？” “所以，从那以后，大家都叫他石头。” 说着有关于石头的一些旧事，三叔公都忍不住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谢薇静静地听着。 手指摩挲着这一块白玉，她突然发现白玉上还雕刻了一个字，拿到太阳光下仔细一辨认，是个“尧”字。 徐尧，正是她大舅舅的名字。 这么说，石头真是她大舅舅的孩子！ 谢薇对这个惊喜的发现激动不已，不过三叔公又告诉了她一件事。 后来，大概是在石头七岁的时候，有一个黑山镇的百姓来到京城，无意中见到了在街边乞丐的石头，就说这个孩子长得跟他们镇上的一对夫妻的小儿子有些像。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件事，三叔公就记在心上。 他就无意中打听了一下，那人说，那对老夫妻俩本来没孩子的，后来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孩子，才养大几年，就丢了。 还说这两年那老夫妻俩眼睛都要哭瞎了，一直在寻孩子。 后来，他们见寻不到孩子，就搬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听到下落不明，三叔公也就歇了心思，没再多问什么。 他对谢薇道：“若你想证实一下，也可亲自去黑山镇上打听一下，离京城大概也就四五十里路，若是骑快马，一天来回也可。我是年纪大了，走不了喽。” 谢薇早就注意到三叔公的双腿不方便，她也没说什么，向他道了谢后，转身离开了。 望着手中的这块羊脂白玉，她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去黑山镇打听一下。 若是能找到那对老夫妻，那石头的身世之谜，也能彻底解开了。 想着，她立刻骑上马，朝黑山镇而去。 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她来到了黑山镇。 三叔公只说遇到的那个人家住在黑山镇的西大街附近，具体什么位置也不清楚。 谢薇只能挨家挨户地去问。 这一问，便耽误了不少时辰。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最终她还是问到了那对老夫妻的家的位置。 谢薇连忙赶过去，那是一间很普通的平房，因为时间久远，房子失修，显得破败不堪。 推门进去，院子里长满了杂草，看起来像是很久没有住人了。 谢薇进了屋，屋子里灰尘很厚，长满了蜘蛛网。 不过能看出来这屋里原来的一些家具，她看到了小孩子坐的小板凳，小桌子，还有摇摇木马。 这样来说，这屋里曾经确实住过一个孩子。 她观察了一会，知道这屋的主人不在，她也没打算多留，正准备回去的时候，院门却被人推开了。 来人见到从屋内出来的谢薇，震了一下，惊问：“你，你是何人？” 谢薇见他是一个头发胡子都花白的老者，她拱手致歉道：“抱歉，老人家，我只是路过，过来瞧瞧而已。打扰你了。” 老者神情戒备，走路也颤颤巍巍的，听到谢薇这么说，他也没再说什么。 谢薇见他熟练地进来，身后还拉了一个板车。 上面是一口薄木棺材。 老者把板车拉到院子里，回过身跟棺材说：“老伴儿，咱们到家了。” 谢薇闻言，有些惊讶地看过去一眼。 如此说来，这位老者，就是这间屋子的主人？ 第412章 留宿一晚 老者把板车停在院子里，妥善放好。 转过身，他见谢薇还没走，反而一直盯着那口棺材看。 他有些不悦地皱起眉，“姑娘，你还有什么事吗？” 谢薇自知失礼，连忙道歉，又对那口棺材问：“这里面，是您的老伴儿？” 老者点点头，神情还有些哀伤。 谢薇又示意了一眼这间屋子，“那这里，是你们的家？” 老者再次点点头，目光看了一圈，眼底充满了怀念和感慨。 “是啊，我们的家。只不过，已经有很多年不在这里住了。” 谢薇忍不住激动起来，“那这么说，你们就是朱伯伯、朱伯母？” 朱老伯神情震惊地看着她，“姑娘，你怎知我姓朱？”说着，他还疑惑地直摇头：“我未曾见过你。” 谢薇道：“是，你确实不曾见过我，但我今日却是特意打听着消息过来找你们的。” “你找我们有何事？” 谢薇知道自己说什么他都不容易相信，她从怀里取出那块羊脂白玉，递到朱老伯的手中，“朱伯伯，您看看这块玉，可眼熟？” 朱老伯接过玉块一瞧，顿时眼睛瞪大，他激动地两眼冒了泪花，“这，这玉……你从何处得来？” “实不相瞒，这是我从一个乞丐的手中得来了，那个乞丐，在十几年前收养了一个四五岁的男孩子……” …… 时间在缓缓流淌，从晌午后到傍晚，谢薇一直在跟朱老伯聊着有关于石头的事情。 朱老伯请她去家里坐，见家里实在是脏，连忙想着打扫一下。 谢薇自然而然地帮他把屋内整理了一下，各处也洒扫干净。 两个人便一边干活，一边聊起来。 谢薇说了有关于石头的身世，她也在朱老伯的口中，终于得知了刘玲生下孩子之后的事情。 朱老伯夫妻俩以前是刘府在外面庄子里的下人，他们夫妻这一辈子没孩子，但他们都是善良憨实的人，对刘玲这个大小姐也很好。 当然，刘玲对他们也非常不错。 不管她嫁人之前还是在她嫁人之后，庄子里的一切事也都是交给夫妻俩打理的。 刘玲当初为了肚子里的孩子，隐忍了大半年，终于把孩子生下来了。 她知道，这个孩子不能让外人得知，否则，只会引来杀身之祸。 而她，也不想自己一个人独活于世。 她觉得对不起自己的相公、对不起大儿子，也对不起公公以及徐府一众人。 她自己苟活的这几个月间，她早就想好了后路。 等孩子生下来后，她就自缢，以慰她徐家人的身份。 刘玲的性格刚烈，说一不二。 所以，哪怕她非常舍不得怀里的这个孩子，她还是毅然而然地下了决定。 当然，这也是她保护这个孩子的方法之一。 万一哪天被人发现她还活着，那也会给这个孩子带来危险，倒不如她死了，那样，这世上也就没多少人知道徐家还有一个后人了。 她只愿这个孩子将来平平安安地长大，健健康康地活着就行，不求大富大贵，当个普通的百姓就行了。 别的人她都不放心，所以，她把孩子交给了朱老伯夫妻俩。 让他们连夜带着孩子出京城，找一个地方安顿下来，好好养大孩子就行。 朱老伯夫妻俩接过孩子，心里是说不出的激动和复杂。 大小姐把自己的孩子交给他们，还让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养，这对一辈子都没孩子的老夫妻俩来说，简直是天大的恩赐一样。 何况，这孩子长得白净漂亮，老夫妻俩都喜欢得不得了。 临走之时，刘玲最后抱了抱孩子，亲了亲他，然后在他的怀里放了一块羊脂白玉。 她说：“孩子，娘没什么能给你的，这块玉，是你爹给娘的。如今娘就留给你了，就当是个念想吧。” 说着，她又对朱老伯夫妻说：“以后，他就是你们的孩子，你们好好养大他，看他成家立业，安稳度过一生就行。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告诉他。” 老夫妻俩答应下来，抱着孩子坐马车离去。 刘玲一直目送他们离开。 那也是他们最后一次见到大小姐。 后来，他们就听说大小姐人“没”了。 他们夫妻俩也没走太远，就在黑山镇这边安顿下来。这里刚好有朱伯母的一个亲戚在，也能互相照顾着。 他们把那个孩子当成自己的亲儿子一样养着，周围的街坊邻居也都很羡慕他们夫妻俩有这么一个聪明伶俐的大胖小子。 朱老伯夫妻俩心里也高兴，他们做着一点小生意，虽然日子过得清苦，不过一家三口却很快乐。 然而，才过了几年的好日子，就在那个孩子四岁多的某一天，镇上来了一群外地人。 那段时间，经常有人家的孩子莫名其妙地失踪了，没多久，朱老伯夫妻俩的孩子也失踪了。 他们报官去找了，但是没用，官府说找不到孩子。 朱伯母几乎哭瞎了双眼，整天都在自责，因为那天是她大意了，她去河里洗衣服，独自留儿子一个人在家。 后来，老夫妻俩为了寻找孩子，就离开了这里。 这些年，他们几乎跑遍了大江南北，都没能找到儿子。 朱伯母在几个月前病倒了，朱老伯带着她一边看病一边找儿子，到后来，朱伯母自知自己活不长了，她就跟朱老伯说： “老伴，咱回家吧。” “也许儿子就在家里等咱们呢！” 朱老伯含泪答应了她，带着她回来。 然而，还在半路上，朱伯母就没坚持住，先走了。 朱老伯便买了一口棺材，把她带回来。 没想到，刚到家这一天，就遇到了上门来找的谢薇。 也真是巧了。 说着，朱老伯又忍不住泪湿衣襟了。 谢薇安慰道：“朱伯伯，相信朱伯母在天之灵，知道了这个消息，她也会安息的。” 朱老伯点了点头，等他情绪稳定下来后，谢薇又不忍心他一个人在这面对着朱伯母离世的伤心，便决定留下来先住一晚。 等明天一早，把朱伯母安葬后，她再回去。 . 第413章 去找姚玉儿的麻烦 这一边，秦湛和小桃等人找了谢茵一晚上也没找到人，几个人几乎把谢茵能去的地方都翻遍了，就连石头那边也没传来什么消息。 每个人都累了一晚上，神情也有些狼狈。 秦湛捏了捏眉心，既然他们这么多人都没找到人，那说明茵茵应该是被人带去了一个不容易让人发现的地方。 能去哪呢？ 清晨的太阳渐渐升起，人们也开始了一天新的生活。 城南大街上，各式各样的店铺都开门了，街上也渐渐热闹起来，吆喝声、叫卖声不断。 几个人来到一家街边的早点铺子，要了几笼包子，几碗粥。 “大家辛苦了，先吃点东西吧。”秦湛招呼了一声，也坐了下来。 小桃望着眼前的包子，忍不住眼泪又出来了，“也不知道茵茵有没有吃上饭？” 其他人都沉默着。 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 与之相隔不远的一家酒楼里，谢茵也醒了过来。 昨晚她一个人在这里，害怕地哭了好久，哭着哭着不自觉地就睡着了。 外面大街上的声音吵醒了她，她睁开眼，看屋子里没有姚玉儿，她松了一口气。 起身悄悄地来到门边，发现门口的那两个男人还在。 她沮丧地垂下了头，又回到窗户边，轻轻打开窗户一看，发现这里是二楼，楼下的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她有些害怕地又缩回了身体。 她以前从树上掉下来过，有些怕高。 谢茵想到自己被困在这里，顿时忍不住悲从心中来，又哭了起来。 她不敢哭得太大声，怕外面的男人听见，只能小声地抽泣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想姐姐，想小桃姐姐，也想哥哥了。 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她在这里？ 想到这，谢茵突然反应过来——坏了，要是姐姐她们发现她不见了，她们一定很担心，很着急想见她。 她不能在这里继续哭下去，她要想办法出去，或者想办法让人来救她。 谢茵抬手擦了擦眼泪，目光在屋内看了一圈，咬着唇，苦思冥想有什么办法可以引来别人的注意。 她的视线最终落在了那一桌菜上。 昨晚姚玉儿离开后，这一桌子的菜几乎没动。 放了一夜，已经有些变味了。 谢茵犹豫了一下，随后下了决定，她端起一盘菜，打开窗户，连盘子带菜扔了出去。 楼下传来“啪”地一声响，接着有人大骂了几句。 然而过了一会又没动静了。 谢茵皱了皱眉，接着又继续扔。 接连扔了好几盘菜，楼下终于有人受不了了，几个路人气冲冲地冲上来，然而在门口的时候，却被两个男人拦住了。 看这两个男人面色不善的样子，那几个路人也知道这事不能惹，悻悻地自认倒霉，转身下楼去了。 谢茵就在门后面躲着呢，听到这，她失望地坐在地上。 桌子上的菜已经快扔完了，她没东西可扔了。 要是那些人还是怕门口的这两个男人，那可怎么办？ 谢茵双手抱着腿，整个人蜷缩着，大眼里蓄满了泪，呜呜地想哭。 就在这时，敞开的窗户里突然翻进来一个身影，她吓得抬起头，眼底的泪水刷地一下流了下来。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眼前来人，吓得往后直躲，低声问：“你，你是谁？” 来人是一位一身黑衣的年轻男人，那人戴着半张面具，看不清楚他的长相，他打量了一眼室内，又看向谢茵。 谢茵惊恐地看着他一步步靠近，她却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接着，那人忽然一下掐起她的腰，把她带着从窗户飞了出去。 谢茵吓得闭上双眼，紧紧地抓住那人的衣服。 不一会儿，她才感觉到双脚落地了。 她悄悄睁开眼，发现这里好像是一个茶楼。 对面坐着一个一身白衣的中年男子，他正在喝茶，看起来闲散随意，一身温润。 那个黑衣男子对他行了礼，道：“主子，里面只有这个小姑娘，她被人关了。” 玉宸抬眼看向谢茵，第一眼，他便觉得这个小姑娘有些面善，他温和地笑了笑，“小姑娘，你为何被人关在那里？” 谢茵也正好奇地打量着他，她有些怯怯地摇头：“我也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姚玉儿为什么要把她关起来。 “你家人呢？” 谢茵还是摇了摇头。 “那你被什么人关在了里面？” “……”谢茵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她怕姚玉儿知道了后，给眼前这人带来麻烦。 她这样子，很显然是认识关她的人，但她不想说，玉宸也不便再多问。 想到刚才他从这边看到对面的酒楼二楼有人扔菜盘子下来，他还在疑惑，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一个小孩子的手。 他顿时觉得有问题，便让下属进去看看。 如此看来，这个小姑娘还是有些机灵的。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茵茵。” “茵茵……”玉宸轻喊了一声，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随后他看向身后的黑衣人：“找到她的家人，把她送回家。” “是。”黑衣人犹豫了一下，“关她之人……” “无关紧要的人，不必在意。” “是。” 黑衣人带着谢茵离开了茶楼，正要问谢茵她家在哪里时，不远处的小桃却一眼看到了谢茵，她惊得立刻跑过去，一把把谢茵抱在了怀里。 “茵茵，茵茵你去哪了？担心死我了！”小桃一边哭一边问。 谢茵也忍不住抱着她呜呜地哭起来，“小桃姐姐，我好害怕。” “不怕，不怕啊，小桃姐姐在这里呢。” 两个人抱着哭成一团。 一旁的秦湛、关志和石头在看到谢茵好好的时候，也松了一口气。 秦湛的目光落在了那个黑衣人身上。 此人戴着面具，身上气势不同常人，很难让人忽视。他的脚盘很稳，握剑的手很有力，一看便知武功不在他之下。 “兄台是哪位？多谢你救了我家小妹。” 黑衣人见谢茵已经找到了家人，他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走了。 秦湛立刻追了过去，黑衣人见此，也不顾在大街上，立刻展开轻功飞了起来。 秦湛眉一沉，也紧跟着追了上去。 然而黑衣人身形诡变，他专挑人多的地方去，左拐右绕，秦湛原本都快跟上了，只因为有路人挡了一下他的路，一转眼便看不见黑衣人的身影了。 秦湛皱紧了眉，此人武功高强，身份神秘，不知是敌是友。 在京城有这样的人物存在，他竟然还不知道，这件事可不容小觑。 等他回到原地，众人也等得着急。 “秦公子，刚才那个黑衣人是谁啊？” 秦湛摇摇头，“跟丢了。” 关志惊讶地道：“你都跟丢了，那人……” 石头拽了拽他的衣袖，示意他别说了。 秦湛站到谢茵面前，弯身问：“茵茵，你怎么样？吓到了吧？” 谢茵轻轻摇头，“姐夫，我没事了。” 有了小桃的安慰，谢茵现在情绪好了很多。 “刚才那个救你的人是谁，你知道吗？” 谢茵摇了摇头。 “那是谁把你带走，又关起来的？” “……”谢茵咬了咬唇，才说：“是……姐姐。” “什么姐姐？姐姐昨天根本没回来，她怎么会去接你呢？”小桃着急地说道。 谢茵摇了摇头，“不是这个姐姐，是以前的姐姐。” 她这么一说，小桃和秦湛才反应过来——是姚玉儿！ 昨天他们一着急，竟然忘了这事。 他们也压根没想过，姚玉儿竟然胆敢做这样的事！ 小桃气得捏了捏拳头，“别怕，茵茵，等姐姐回来了，她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嗯。”谢茵也重重点头。 秦湛摸摸鼻子，没说什么。 以谢薇的性子，若她知道有人欺负了她妹妹，估计能跟那人拼命。 涉及到姚玉儿，估计也跟她们之间的旧怨有关。这件事他也不便插手，还是等谢薇回来了再说。 “走吧，先回去，大家也都回家去休息一天，今天面馆不营业了。” 秦湛送小桃和谢茵回到了柳树巷，又叫来了以前保护谢薇的那两 . 个秦府暗卫叮嘱了一番，然后才回府。 …… 黑衣人见秦湛离开后，才回到了茶楼。 玉宸侧目看他一眼：“怎么了？” 黑衣人附耳过去，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玉宸听后，微微皱眉：“秦相倒确实有个女儿，好像是叫秦瑛。可那应该有十几岁了吧？刚才的小姑娘不过才七八岁，怎么会是他的妹妹？” 黑衣人点头。 “再说，胆敢绑架秦相之女，那人的胆子也太大了些。” 黑衣人没说话。 玉宸随后问道：“让小八去打听的事，打听得怎么样？” 黑衣人立刻道：“暂时没有。” “想办法再去曹相府一趟。” “是。” …… 下午的时候，姚玉儿带着秋霜来到了酒楼。 门口的两个男人依旧守在那里，她示意一眼：“她还在里面吧？” “夫人放心，我们兄弟一步都没离开，人就在里面。” 姚玉儿满意地抬了抬下巴：“开门。” 男人依言打开了门。 姚玉儿和秋霜进去后，环顾了一眼，却是连谢茵的人影都没见到。 只见窗户大敞，桌子上的菜盘也所剩无几。 她惊怒地转身瞪着门口的两个男人，“人呢？哪去了？！” 两个男人此时也愣住了，屋里的小姑娘呢？ 吓得连忙跪下求饶：“夫人，我们兄弟俩真的一直都在门口，连口水都没喝，也没去茅厕，这人，这人……” “没用的蠢货！”姚玉儿骂了一句，转身就下楼去了。 她好不容易把谢茵骗来了，原本指望着可以借此来引出谢平，也可以威胁谢薇的，谁知道一切都功亏一篑了。 打草惊蛇后，这种机会不会再有下次了。 若是谢薇知道了，还会来找她麻烦的。 …… 谢薇半下午的时候回到了京城。 一进城，她就去了一趟面馆，原本是想找石头跟他说事的，谁知道却见面馆关门，上面写着：“今天歇业一天”。 谢薇疑惑地皱起眉，奇怪了，好好的为何要歇业？ 她转身又去了柳树巷，原本是想找小桃问问的，然后就发现小桃和谢茵都在家里。 两个人看到她，瞬间就抱着她直哭起来。 谢薇愣了片刻，连忙问她们发生了什么事情。 等她们说完，谢薇不怒反笑，只是笑意有些瘆人：“好个姚玉儿，我不去找她麻烦，她倒找上我的麻烦了。” 敢伤害她妹妹，她是嫌命太长了！ 谢薇当下连犹豫都没有，转身就去了曹相府。 . 第414章 怒斥姚玉儿 谢薇不是一个做事冲动的人，所以之前姚玉儿怎么作，只要没真切地伤害到她，她都可以无所谓，最多给她使一点绊子，让她的日子没那么好过。 好比上一次她让“七煞”那些人绑架她，阻止她成亲。这件事没成功，谢薇也懒得去计较，只是让春兰故意去了一趟曹相府，给她一点堵心，后来她为此小产，谢薇可一点也没觉得她可怜。 要不是她先抄录了一份药单，说不定姚玉儿还要把她流产的事嫁祸到她身上。 由此可见，姚玉儿小产说不定是有预谋的，估计她早就知道自己身体不好，保不住孩子。 反正不管怎么说，谢薇其他事都可以忍了，但是这一次她敢去碰茵茵，这就触及到她的底线了。 一个姚玉儿，胆敢欺负到她头上，她一定不让她的日子好过。 老虎不发威，真当她是病猫？ 谢薇气势冲冲地去往曹相府，大有一番要掀翻了曹相府的架势。 隐藏在暗处的秦府暗卫见此，也吓到了，其中一人连忙回秦府报告这件事。 谢薇来到曹相府，门口的护卫拦着她，谢薇冷笑一声，只道：“我叫谢薇，找你们的玉夫人。就跟她说，她若是不见我，我便把她的所有事情都告诉给别人。” 护卫打量了她一眼。 谢薇这一次出门，为了便利，所以还作以前那身打扮，长发高束，英姿飒爽，气势逼人。 护卫看她像是不好惹的主，只好进去通传了。 临水居内，姚玉儿原本想装作身体不适，拒不见客的，可是听到来人的通传，她气得心都颤抖了几下。 好你个谢薇，竟敢这样威胁她？！ 她阴沉着脸，吩咐道：“去，把她叫进来。” 她就不信了，在这曹相府里，她能把她怎么样？ 门口的谢薇得到允许后，大摇大摆地进了曹相府。 与此同时，在书房里的曹东运已经接到了消息，他面色沉冷地问：“她叫什么？” “那位姑娘说她叫……谢薇。” 曹东运喃喃念叨了一下这个名字，总觉得有些耳熟，“查一查此人来历，跟临水居的那位有何渊源。” “是。” “少爷人呢？” “……”下人面露难色。 曹东运眼神一冷，“他人呢？又去哪了？” 下人连忙跪下请罪：“老爷恕罪，少爷他……他一大早去了如意坊。” “混账！”曹东运气得一拍桌子。 下人害怕得浑身发抖，什么都不敢说。 沉默了一会，曹东运才开口吩咐：“去，把人给我找回来！” “是，小的立刻就去。” 等书房里只剩下曹东运一个人时，他才神色疲倦地闭了闭眼。 他就曹良这一个儿子，却如此地不长进，若是…… 想到什么，曹东运猛地睁开眼，眼底的愤恨压都压不住。 …… 谢薇在丫鬟的引领下，来到了姚玉儿住的临水居。 一路走来，谢薇大致打量了一下。 要说姚玉儿倒确实有些手段，看这院子的位置和布置，说明曹良对她还真不错。 谢薇冷嗤一声，前面的丫鬟停下道：“姑娘请稍等，奴婢进去通传一声。” 谢薇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丫鬟出来了，邀请道：“姑娘，里面请。” 谢薇进了屋子，在正厅坐下。 随后有丫鬟进来奉上了茶水和点心。 等了大约片刻，姚玉儿才在秋霜的搀扶下出来。 她一出来，笑吟吟的，温柔地道：“姐姐今日怎么想起来找我了？” 她这副模样，倒像两人关系极好。 谢薇看她这副假面孔，冷笑了一声，做戏嘛，谁不会？ 她放下茶盏，慢悠悠地笑：“听说你前阵子小产了？这不是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嘛。” 听到“小产”两个字，姚玉儿的脸色僵了一下，谢薇这是专往她心上插刀。 即便这样，她也还是忍了下来。 周围有很多丫鬟，她不能表现出什么异常，否则在这府里，她又会成为别人的笑柄。 当然，她也不敢把这些下人全都赶出去。 即便她笃定谢薇不敢做什么，但她心底也害怕。万一谢薇要做伤害她的事情，没人来帮她，她就吃亏了。 大概，这就是“做贼心虚”吧。 姚玉儿轻叹一声，神色有些哀痛地说：“多谢姐姐关心，大概妹妹是没那个福气吧。” 谢薇笑了一声，笑得有些怪异，“谁是你姐姐？” 她一点面子也不给，直接戳穿姚玉儿，“少给我在那装姐妹情深的白莲花。我从来不是你姐姐，你也不是我妹妹。姚玉儿，有什么话，咱们今天当面说清楚。而且，我警告你……” “来人啊。”姚玉儿忽然喊了一声，打断了谢薇，她吩咐丫鬟道：“我有些饿了，去看看后厨有什么吃的，给我端一份来。其余人，也都下去吧。” 包括秋霜在内，姚玉儿全都打发下去了。 谢薇静静地看着她“表演”，没有参与其中。 她对姚玉儿的这些心眼没兴趣去拆穿，她在曹相府过得怎么样，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等到屋内只有她们两个人了，姚玉儿脸上的神情也终于变了，不再伪装和善，变得冷漠和讥讽。 “谢薇，我不知道你今天突然来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但我自问，我没得罪过你什么吧？” “……”谢薇一脸好笑地盯着她，“你没得罪过我？姚玉儿，你得罪我的地方还少吗？” “我哪里得罪你了？” “这话倒是我想问问你的，我哪里得罪你了，以至于让你这么针对我？”谢薇也不跟她绕弯子。 “远的不说，就说最近的。从我成亲前一天开始，你让人送了那样一封信给我，就是引我去缘山寺，然后再让人绑架我，不让我有机会回京城。目的，我猜就是不想让我嫁进秦府。” “还有昨天，你刻意去教坊，假装是茵茵的姐姐把她接走了，你把茵茵关在哪里？你又有何目的？” 姚玉儿没想到谢薇这么快就知道了她带走谢茵的事，而且，看她这神情，分明是知道谢茵的下落。 难不成，谢茵是被谢薇救走的？ 可是不对啊，昨天明明是有人告诉她，一大早看到谢薇出城去了，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她才打算冒险去把谢茵带走的。 如今，谢茵下落不明。谢薇不可能这么快就知道这一切了吧？ “谢薇，你说话要凭证据，谁说我让人绑架你了？还有谢茵，谁说我带走她了？” 对于姚玉儿的矢口否认，谢薇懒得跟她辩下去，“姚玉儿，我今天来不是跟你谈证不证据的。我来，就是来警告你一声，以后你少惹我！否则，我不管你是谁，有谁护着你，我都不会放过你！还有昨天茵茵的事，你以为你否认得了吗？茵茵亲口告诉我，是你带走了她，教坊里也有人见到了你的马车，当真以为自己做的事天衣无缝？” 谢薇说着，神色不屑地冷嗤：“你真是蠢到家了！” “你——”姚玉儿被谢薇步步紧逼，气得她怒从心起，抬起手就想给谢薇一个巴掌。 谢薇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冷若冰霜地盯着她，嗤笑：“就你这样的，还想打我？姚玉儿，我跟你无冤无仇，你看我不顺眼我没办法，但你最好给我识相点，我不计较不代表我没脾气，你敢再伤害我的家人，我一定奉陪到底！” 说完，谢薇猛地一下甩开姚玉儿的胳膊，姚玉儿本就羸弱，体力不支，竟一下子从椅子上跌落下来。 谢薇冷眼睨了一下，抬步正打算走，门外突然闯进来一人，一看此情此景，他连忙上前去扶住姚玉儿，一脸担心地问：“玉儿，你怎么样？” 姚玉儿见是曹良回来了，心中大定，以为终于找到了一个靠山。 她无声地流着泪，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扑进曹良的怀里呜呜地哭着，“公子……” 任谁看了她这副模样，也都会认为是她受了委屈，被人欺负。 曹良本来就知道谢薇会武功，很厉害，见她出现在这里，心底已经笃定是谢薇欺负了姚玉儿。 他把姚玉儿扶到椅子上坐着，转身就指着谢薇骂：“谢薇你什么意思？你欺负我的人欺负到我家来了？你好大的胆子！” 谢薇伸手就把曹良的手指握住，往回扳弯，直痛得曹良嗷嗷直叫才放开他。 “曹公子，你说话要凭证据，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负你的人了？”谢薇说这话时，还刻意看了一眼姚玉儿。她就是 . 要把她的原话再送给她。 姚玉儿自然也明白，只是此时她也只能抿着嘴，假装听不懂。 她伸手拽了拽曹良的衣袖，轻声劝道：“公子，算了，难得姐姐今日来找我谈心，我只是多说了几句，惹了姐姐不快。这都是妾身的错，你别怪姐姐。” 不得不说，姚玉儿把白莲花的气质拿捏得死死的。 像她这样的，最能引起某些男人的保护欲。 果然，曹良就非常吃她这一套。 姚玉儿越是这样说，曹良心中越是觉得这一切都是谢薇的错。 “谢薇，你说！你为何要来找玉儿？” 谢薇勾唇笑了起来，“曹公子，我为何在此，这件事你的玉夫人最清楚。以后，管好你的人，让她少招惹我家人。她若是再敢诱拐我妹妹，我就立刻去官府状告她！” “什，什么？” 曹良还没反应过来，谢薇说完这些话转身就走了。 只是她还没走几步，只见迎面走来一个娉婷的身影，看清那人容貌，谢薇不由得怔了一下。 恰巧那人也刚好看到了她，眼中同样闪过一抹诧异。 . 第415章 春兰身份故人来京 谢薇快走了几步，原本想打声招呼的，然而迎面的女子却从她的身边走了过去，仿佛根本不认识她一样。 谢薇愣了一瞬，回过身，就见春兰进了院子，声音不高不低地道：“如意坊春兰姑娘前来见过玉夫人。” 谢薇挑了挑眉，春兰这是故意来找姚玉儿的茬？还是有意替她出气？ 谢薇不好逗留太久，可她又不放心春兰一个人，犹豫了一下，她还是选择了留下来。 也没进屋子，就在院子里等着。 其他的下人看到她不走，原是想来催促几句，但谢薇一个眼神，下人也不敢再说什么。再说了，现在屋里的情形更紧张，众人心都提了起来。 屋子里，春兰一出现，姚玉儿眼中的泪差点都逼回去了，她压下心中的震惊，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眼底瞬间淬了冰冷，转瞬间，她又一副惊恐失措的样子，身体下意识地往曹良的怀里缩了一下。 她副样子，自然是做给曹良看的。 但曹良不知道啊，在他看来，他还以为是姚玉儿受了惊吓，想寻他的保护。而他，也在春兰出现在这里时，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这阵子，他一直在府里陪着姚玉儿，体谅她刚失去孩子，身体差，所以一直没什么心思出去寻欢作乐。 但是这两天姚玉儿的身体明显好转了，她的气色也好了起来，曹良这心思也浮动了。今天出府时凑巧遇到几个狐朋狗友，邀着他一起去如意坊喝酒。 曹良心就痒痒了，忍不住跟着一起去了。 这段时间，他其实也想女人啊，尤其是春兰，他上次好不容易把她带进了府里，要不是姚玉儿突然没了孩子，他的好事就要成了。 再次在台上看到貌美如花、歌喉如莺的春兰，他的眼睛都看直了，当下就花了一大笔银子，再次邀请春兰跟他一起回府。 春兰一开始也是不愿意的，他再三请求，她才勉强应下。 适时刚好遇到了前去找他的家丁，说是府里来了一位气势汹汹的秦少夫人，在找玉夫人的麻烦。 曹良一听，立刻直奔回府，也忘了路上还带着春兰呢。 现下看到春兰，他才想起来这事。 心底也有点责怪春兰不懂事，竟然敢直接过来露面。不过，这件事说到底也是他自己做出来的，怪不得春兰。 所以，曹良也是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扶着姚玉儿坐好，然后才对她道：“玉儿，我跟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如意坊的春兰姑娘，她擅长歌舞琴艺，我见你终日在府里憋闷，所以便邀请她过来给你表演一番才艺。你欣赏一下，觉得如何？” “……”春兰听到曹良这话，眉眼未动，只是轻笑了一声：“公子，夫人，你们想听什么曲子？或是想看什么舞？奴愿为公子和夫人分忧一二。” 曹良听到春兰这么说，心底大受感动，想不到她这么善解人意，顿时感激地投过去一眼。 春兰适时接到这一眼，微微羞赧地低下了头。 姚玉儿冷眼看着他们俩“眉目传情”，心底冷笑，脸上却装成柔弱大方的样子，“公子，这位春兰姑娘长得如花似玉，她来了府里是客，怎能让她给我们唱曲跳舞呢？这，这岂不是折煞妾身了吗？” 她知道这就是曹良这段时间心心念念的那个“小妖精”，可那又怎么样？只要她还没进这个府门，她就还不是曹良的女人，那也就是个外人。 想跟她姚玉儿争，那就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 曹良一听到姚玉儿这么说，顿时又觉得她温柔大度，心里对她也是充满了爱惜。 “好玉儿，你可真是……”曹良激动地握住她的手，一副不知说她什么好的样子。 姚玉儿有些羞涩地微红了脸，娇羞地喊一声：“公子……” 春兰看着他们俩浓情蜜意的样子，也知道自己在这里是多余的，反正她来也不是为了争宠，便落落大方地招呼一声，退了下去。 看她要离开，姚玉儿推了推曹良，“公子，春兰姑娘难得来府里一趟，她要走了，你去送送她吧。” 曹良一听，也是，于是听话地起身送春兰出门。 春兰刚出院子，就看到了谢薇站在那里，她心中微讶，略一想，便知谢薇特意留在这里的目的。 曹良跟在春兰后面出来，看到谢薇还没走，顿时疑惑，紧张地上前几步，冷哼一声：“你怎么还没走？” 谢薇懒得跟他多话，“我看你府里风景甚好，想多看几眼，不行吗？” 曹良：“……” 他被谢薇气得噎住了，想反驳什么，又说不出什么来，“那你现在看好了吧？赶紧走！” 谢薇见春兰没什么事，自然也是要离开的。 “走就走。” 二话没说，她转身就走了。 “……”曹良盯着谢薇离去的背影，气得够呛。 春兰微微行了礼，柔声道：“曹公子，春兰也不便多扰，先走了。” 曹良回过神，原本想趁机摸一下她的手，春兰巧妙地躲过去了。曹良也只得讪讪一笑掩饰过去，“行，我让人送你回去。” “多谢公子好意，不必了，春兰可以自己回去。” 说完，也不给曹良反应的机会，春兰独自先走了。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曹良心中还觉得有些怅然和惋惜，这么美的女子，要是能…… 还是算了，他总感觉她对自己有些若即若离，不似真心想跟自己，这样的女子，就像风一样，不容易抓住啊。 …… 春兰刚从曹相府出来，街对面，就站着谢薇。 她看了她一眼，两个人默契地朝前走了一截路，转过一个路口后，才走到一起。 “春兰，你为何又来了曹府？” 春兰有些无奈地反问道：“薇薇，这话倒是我想问你，你为何那么大胆，直接闯来了曹府？” 谢薇便把姚玉儿诱骗了谢茵的事说了，而且她今日来，就是要光明正大地来警告姚玉儿一番。以后，她绝不敢再做同样的事了。 春兰听了后，还是有些不赞同，“薇薇，你这么做，还是有些莽撞了。你可知那是什么地方？那是曹相府，不是随便什么人家的宅子。你今日能这样安然地全身而退，我想，应该是曹相没出面管，但这件事，他一定是知道了。即便他今日没做什么，但是难保日后他会利用这次的事。你这样，很容易给你公公和相公招来祸端的。” 谢薇却道：“放心，我有分寸。我去找姚玉儿之前就想清楚了，是她诱拐我妹妹在先，我只是去找她理论一下，还没报官呢，这就算是对她客气的了。就算他是曹相又能说什么？这件事他真要管，那也是他家里的家务事没管教好，说来说去，是他自己教子无方。他若是敢拿这件事去做文章，我也不怕。大不了就公对公，母对母。” 春兰想着谢薇的话，也不无道理。 “不过，话是这样说，你如今身份毕竟不一样，还是小心些为好。” “我知道的，春兰你不必担心我。倒是你，为何今日又去了曹府？”上一次她是帮谢薇的忙才去的曹府，这一次就连谢薇都不知道。 春兰没有多做解释什么，只道：“我自有我的理由。” 谢薇一脸怀疑地打量着她，“春兰，你不会是……真想跟曹良有点什么吧？” 春兰被她的神情逗得噗嗤一笑，掩唇笑了笑，“你想哪儿去了！” “不是就好。曹良那副没用的模样，你看上谁也不能看上他啊。”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呢。” 跟谢薇分别后，春兰回到了如意坊。 进了自己的屋子，她转身时，身后突然出现一道黑影。 即便是见过多次，春兰还是忍不住吓了一跳，只是现在的她已经很会掩饰了。 镇定了一下后，她便低声汇报：“属下去曹相府里问不出什么，那里的下人都很谨慎，也无法靠近曹东运的书房四周，都有埋伏。” 黑衣人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说，转身便又消失了。 春兰望着空荡荡的屋子，隐约间还能闻到一丝清淡的竹叶清香，那是那人身上的味道，很淡，她却觉得很好闻。 她从未见过他的真面目，因为他一直是戴着面具的，也极少听到他的声音，但她知道，他是她的老大，他们上面还有一位主人。 那个主人是谁，她也不知道，也从未见过。 他们是一个暗探组织，组织里的人都没有名字，只是按照进组织的时间来命名代号。 她是小八。 也就是说，在她前面，还有七位组织成员。但她除了老大，其他人从未见过，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做些什么。 她只知道，她这么多年 . 一直在南岭，只负责打探一些来往京城的小道消息，别的什么都不用做。 前段时间，老大突然传密信给她，让她想办法回京城，有秘密任务给她。 春兰心里其实是激动的，这些年，她差点要以为组织里的人忘记她了，想不到突然要让她委以重任。 而这个重任，就是接近曹良，继而打探有关于曹相府里的一切事情，尤其是有关于曹相的事。 这件事说来可没那么容易，好在可以利用她的身份，利用曹良贪玩好色的性子接近，但是曹东运十分谨慎，他可没他儿子那么好糊弄。 春兰想到这些，心底忍不住惆怅起来。 好不容易接到一个任务，却没能好好完成，她心底很过意不去。 …… 谢薇回了一趟秦相府，刚好秦湛也从外面找她回来，两个人在街口遇到了。 “薇薇，你去哪儿了？这么久，你可知道我担心？” 谢薇有些莫名其妙，“我不是留了字条给你吗？算了，现在不说那些了，茵茵的事你知道吧？我刚好有件事想找你和娘商量一下。” “什么事？” “进去再说。” 一路上，谢薇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下。 谢茵这次被姚玉儿有机可乘，说来说去，还是让她和小桃在外面住的原因，所以，谢薇还是想把她们接到府里来住。 秦湛连忙伸手抓了她一下，“薇薇，你想让茵茵和小桃住进来，没问题，我早就说过，府里不差养她们两个，而且这件事也不用找娘商量，她肯定同意。关键是茵茵和小桃她们同不同意？” 谢薇想了想，点点头：“之前我可以尊重她们的意见，但这次，她们得听我的。况且，以我对小桃的理解，她这次一定是害怕了，以后她和茵茵两个人在外面住我也不放心，她也不会安心的。还是过来一起住吧，省心。” “那行，跟娘说一声后，我们去把她们接过来。” 两个人意见达成一致后，去找秦夫人说了这件事。 秦夫人知道茵茵被人带走了，也惊了一下，自然也同意让她搬过来住。连忙就让下人去收拾一间院子出来，而且是离谢薇她现在住的地方近一点的。 随后谢薇和秦湛去了柳树巷，把小桃和谢茵接到了秦相府。 一开始小桃确实有些犹豫，但她是听谢薇话的，而且确实如谢薇所说，这一次茵茵失踪了一整夜，小桃也是担心坏了，就怕谢茵再有什么意外，所以最终还是同意了搬家。 这样，谢茵以后可以不用去女子教坊，而是请那教坊里的先生来秦相府里教谢茵。 当然，谢薇也事先跟秦湛说好了，这钱，她出。 秦湛拗不过她，行行行，你出。 如此，日子总算是平静度过了一段时间。 天气逐渐转得凉爽，九月的时候，京城外的官道上，同时出现了两匹人马。 一对轻装简行，一辆马车，一男一女，一书童。 一对却是五六辆的马车，一大堆的行李，主人加上奴仆什么的，前前后后的，几乎是举家搬迁。 两队人马刚巧都在日落前到达了京城外三十里的客栈。 晚上住店的时候，这两队人马，刚好把店都住满了。 前面那队轻装简行的是先到的，他们刚住下时，另一队举家搬迁的来了。 两方人马在客栈内不期然相遇了。 “姚大人？” 姚启苍看向眼前的年轻人，总觉得有些印象，一时间却想不起来了。 . 第416章 故友相见 江元廷看出姚启苍眼中的疑惑，他神情淡定地道：“下官南岭县令江元廷，见过姚知府。” 经这提醒，姚启苍终于想起面前这位年轻人是谁了，他一脸恍然大笑：“哦，原来是江大人，许久不见，幸会幸会。” 两人是不同品级的官场同僚，按说以姚启苍的官阶，完全可以摆一下架子，但姚启苍何等敏锐之人，他此次进京来，是受人之荐，前来高升的。 而，此时此刻同时出现在这里的江元廷，却是难免让人多想。 大虞朝历代的地方官员，一般任期都是三年。若是做得好，或者京中有人“疏通”，则有可能会受到重用，从而赴京接受调令。若是没有，那可能还得一直做下去。 当然，也有一些例外的，任期不足三年也可能会被皇上或者重臣的引荐下，调往其他地方，亦或者是高升。 江元廷任南岭县令还不足三年，现在却到了京城，以姚启苍在官场上的敏感和多疑，自然想得更深远一些。 因而，他认出江元廷后，态度十分和蔼、亲切。 江元廷只是想来打个招呼，大家都是同僚而已，姚启苍的官阶也在他之上，他见到了也理应行礼。 但他没想到姚启苍那么热情，非拉着他要去包厢里吃饭，两人边吃边聊，还喝了一些酒。 江元廷酒量不好，只浅酌了两杯，大部分都是姚启苍一个人在喝。 他似乎心情不错，喝到最后也有些飘飘然，勾着江元廷的肩膀，一副关系很好的样子。 “江大人，你在这里，可是要进京高升去？” 江元廷此刻进京，自然是奉命而来。不过这件事他不便多说。他也知道姚启苍这是借酒醉之意打探来着。 “姚大人，下官只是奉命进京而已，什么高升不高升，那一切都得圣上决断。”说着，他还对着上面拱了拱手。 姚启苍也在官场上浸润这么多年，自然听出了江元廷的言外之意，他也没再多问，只是笑着举杯：“喝酒，喝酒。难得你我二人能在此相逢，也是缘分一场，今晚咱们不醉不归。” 一直喝到了子夜，姚启苍终是不敌酒力，醉晕在酒桌上。江元廷也有些微醺之意，他强撑着站起身，拉开门，叫来了小二，让他把姚启苍送去他的厢房。 随后，江元廷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推门进去，发现屋内点着灯，桌前坐着一人，她一手撑着头，小脑袋一点一点地，犹如小鸡啄米般打瞌睡。 江元廷讪笑一声，轻轻地走过去，抬手敲了敲桌面。 林织月猛地惊醒过来，她一看到江元廷，慌乱地站起身，还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头发，擦了擦嘴角。 “大人，你没事吧？” 江元廷在另一边坐下，抬手倒了一杯茶喝，才道：“我没事，这么晚了，你回去歇着吧。” 林织月上下打量他一眼，除了脸色有些红，其他看起来倒是很正常，还是那个清冷寡欲的样。 她忍不住撇了撇嘴，嘟嚷：“那个姚大人好好的叫你喝酒干嘛？他是不是憋着什么坏呢？” 林织月对姚启苍没什么好印象。私人方面来说，他以前是谢薇的爹，可是自从发现谢薇不是他亲生女儿后，就把她送回谢家村不管不问，一点养育情份都不留。由此可见这人有些冷血。 另一方面，他在南岭县当了十几年的县令，却没有为南岭百姓谋福利，总体来说，只能算无功也无大过。但江元廷在南岭任了两年县令，他却做了很多为百姓谋福祉的事，他把以前的那些冤假错案重新审理了一遍，又治理了河渠，让百姓耕种更便利。还有很多很多其他大大小小的事。 他们离开南岭的时候，百姓们夹道欢送，都舍不得这么一位好县令离开。 林织月当县衙的衙差也有一年多的时间了，她这段时间学到了很多，也成长了很多，只不过她这大小姐的脾气还是没改多少，只是比以前收敛了些。 她毫不掩饰的嫌弃，落在江元廷眼中，倒是觉得她有些率真可爱。 “姚大人和我是官场同僚，既然在这里遇上了，互相吃一顿饭而已，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这些日子，江元廷大概也习惯了林织月的脾性，两人间不像当初那样互相看不顺眼，彼此间说话也少了一些距离。私下里，倒不像是上下级，而是朋友一般。 林织月听他这么说，也没再多说什么，她忍不住想打一个哈欠，抬手间又生生忍住了，“那我先回去睡了，大人，你也早点歇着吧。” “嗯，去吧。” 林织月离开后，江元廷又喝了一杯茶，沉思一会后，酒意上头，他实在是撑不住了，这才上床休息去。 江元廷这一次是奉命进京，皇上给他下了密旨，急召他回京。 江元廷收到密旨后，片刻不敢耽误，把县衙内的一应事务暂时交给县丞后，便启程回京。 原本他就准备带走自己的书童江福的，但是林织月知道了这件事后，非得要跟着他一起来京，理由是“一路上护送他的安全”，她也顺便来京城看看。 江元廷自然是不同意，但林织月脾气犟起来也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江元廷带着江福趁着天不亮就出发，谁想到半道上还是被林织月追上了。 最后，他只能无奈地同意她一起同行。 这一路上，他们为了赶路，走得很快，但林织月却没喊一声累。 还别说，中途他们确实遇到过一次劫匪，也得亏有她在，不然他和江福两个人，还真不一定能赶走那帮劫匪。 好在是顺利地抵达了京城。 望着京城的南大门，江元廷在心里略微感慨了一下，才淡淡地道：“走吧。” 林织月跟在江元廷身后，两眼瞪得溜圆，瞧见什么东西都觉得新鲜。 “哎，这京城果然不一样啊，太繁华了，比南岭大多了。” 江福在一旁有些傲娇地道：“那当然了。京城是天子脚下，这里什么都有。” 林织月白了他一眼，“你得意个什么劲，就算什么都有，你买得起吗？哼，等我找到了薇薇，我让她带我去逛遍整个京城，把所有我想要的东西都买下来。馋死你！” 林织月和江福这一路上都在斗嘴，哦不，自从林织月进了衙门当衙差，三不五时围着江元廷转后，她和江福的“恩怨情仇”也开始了，彼此间斗嘴吵架都是家常便饭。 江元廷一开始还有点头疼，后来，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任凭他们俩斗得“你死我活”，他照旧一脸云淡风轻。 而江福，往往是输的那个人。 论口才，他当然是说不过有些胡搅蛮缠的林大小姐。他也会自我找安慰——他一个大男人不与姑娘家计较。 三个人一行很快进了城，林织月初次来京城，自然什么都不懂，她见江元廷一直朝前走，忍不住追上几步，问：“大人，我们现在去哪儿？” “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说。”江元廷说着，突然停下来看她，“你们林家在京城应该有分店吧？” 林织月点点头。 “你不去找他们？” 林织月转了转眼珠子，“我去找他们干嘛？我要跟着你，保护你的安全。” “我们现在已经到了京城，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你跟着我，反而有些不方便。”江元廷沉吟了一会，“要不这样，你若是不愿意去林家分店，那我给你找一间好点的客栈住下。” 林织月自然是不愿意的，她离开南岭时走得急，还没来得及跟家里人说呢，她若是这个时候去了林家分店，被爹和大哥知道了，肯定得狠狠骂她一顿。 而且，她一路上跟着他到京城来，就是想好好跟在他身边的，当然不能轻易离开他了。 只是林织月这点心思，江元廷是看不出来的，他也只当她是任性妄为，一路护送她安全到了京城，他还有自己的事要做，身边跟着一个女子，有些事也不方便。 江福倒是看出来林织月对他家公子的那点小心思，他犹豫了一会，道：“公子，不如让林小姐去找谢姑娘如何？她不是在京城开了面馆吗？刚好我们赶了一天的路，也有些饿了，我们去吃碗面，顺便见见谢姑娘。” 林织月一听，瞬间眼神一亮，赞同地道：“对对对，我们去找薇薇，到时候，我就住在她家里就行了。” 江元廷一想，如此也好。 三人便按照谢薇以前来信时所说的地址，一路寻到了城东的谢氏面馆。 …… 另一边的客栈。 姚启苍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来，他起来后，身边围着几位夫人，以金氏为首，全都一脸担心地看着他。 “老爷，你终于醒了，妾身担心了一夜……”金氏连忙伸手去扶着他起身，语气间十分担忧。 自从金氏生下了儿子后，她这段时间以来都深得姚启苍的宠爱，她也仗着自己得宠，在其他几位夫人面前连点掩饰都懒得掩饰。 她这副模样，在乔氏、高氏她们几个人眼中，不过是做戏罢了。 几个人在一旁站着，脸上没什么表露，心底可都一个个在翻白眼。 姚启苍扶了扶头，宿醉之后，头痛得厉害，他看了一眼左右，问：“什么时辰了？” “老爷，快午时了。” “都这个时辰了？”姚启苍有些惊诧，他起身后，连忙道：“吩咐下去，立刻出发进京。” “老爷，现在时辰已经不早了，接下去还有那么远的路要赶，我们怕是天黑之前赶不到京城了，不如今夜……” 金氏的话还没说完，姚启苍冷睨了她一眼，吓得她再不敢说下去。 乔氏微微福身，“是，老爷。妾身这就去吩咐。” “对了，那三个人呢？” 乔氏知道他问的是谁，道：“他们一大早便离开了。” 姚启苍没再说什么，只摆了摆手，让乔氏等人下去准备。 这一年多来，自从姚玉儿逃婚后失去了消息，姚夫人便大病一场，身体每况愈下，整日病魔缠身，也很少再管事了，这后院内宅的事，也大多都落在了乔氏的身上。 虽然姚启苍没有休妻，但乔氏已然是后院中真正的掌权人。 乔氏一声令下，整个姚府的人也都跟着行动起来，大家搬上行李，上了马车，向京城出发。 因为他们走得晚，所以这一路上都在赶，马车跑得飞快。金氏生的儿子最小，受不得这样的颠簸，一路上都在嚎哭，奶娘怎么哄都哄不好，金氏烦躁得把她骂了一顿。 总之，一路上鸡飞狗跳的，他们赶在了天黑之前到了京城。 差一点点，就要下钥了。 …… 江元廷他们三人到了谢氏面馆，却只见到小桃和另外两个伙计在忙活，并未看到谢薇的身影。 小桃认出林织月和江元廷他们，震惊不已，“林大小姐！江大人！你们怎么来了？” “小桃，薇薇呢？” “林小姐，姐姐她在药材铺，不过她应该马上快过来了，她说过今天要过来看看的。” 林织月这才想起来，谢薇写信跟她说过，她在京城还开了一家药材铺。 “这样啊，那我们就在这里等她，你去给我们下三碗牛肉面。” “好嘞。” 三个人坐下后，一旁的关志和石头都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又过去悄声问小桃他们是什么人？ 小桃一边忙着擀面，一边低声解释了几句。 林织月打量了一眼这间面馆，笑道：“跟南岭那边的面馆几乎一模一样，想不到薇薇这手艺到了京城还是照样红火。” 南岭那边的谢氏面馆现在已经是一大招牌了，生意每天都很红火，林织月他们有时候办案累了、饿了，都会去面馆吃上一碗面。 这一路进京，他们走了一个多月，她已经好久没吃过这个味道的面了，只是闻着味儿，就十分嘴馋。 三碗牛肉面端上来，林织月不客气地拿起筷子就吃。 正吃到一半时，门外进来一个妇人装扮的娇艳女子，她问道：“小桃，今天忙不忙？” 林织月和江元廷听到这有些熟悉的声音，都忍不住扭头看过去，这一看，却吓了一跳。 小桃刚好也跟谢薇说了他们来的事，谢薇转头就跟他们视线相交。 一时间，林织月惊得嘴里的面条都不香了。 第417章 敬酒 谢薇笑着朝他们走近，有些意外地道：“江大人，织月，你们怎么突然来京了？” 林织月胡乱抹了一下嘴巴，站起身，上下打量着谢薇，有些结巴地道：“薇薇，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谢薇低头看自己，眼中带笑，有些故意地问：“我变成哪样了？” “你这身……” “我成亲了而已，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说起来我不是写信……”谢薇话说到一半又顿住，突然想起来，她是前阵子才写信过去告诉他们这件事的，按路程来算，那时候他们应该在进京的路上，自然收不到她的信。 因而，林织月此时见谢薇这副妇人打扮的模样，才十分震惊。 “薇薇，你怎么嫁人了？你嫁给谁了啊？他对你好不好？他是……” 林织月问起来没完没了，谢薇连忙打断她，“织月，你先等等，这些事，说来话长，我以后再慢慢告诉你。对了，江大人，你们这是刚到京城吗？” 江元廷这才开口道：“嗯，刚到。” 他看了一眼林织月，眼中闪过一抹犹豫之色。原本他是打算把林织月交给谢薇，可是谢薇成亲了，她自然要住在夫家，突然让她带一个姑娘回家…… 谢薇倒是没考虑那么多，爽快地道：“你们初到京城，想必还没住的地方吧？今晚我做东，我来安排你们。” 林织月没觉得什么，倒是江元廷连忙一口回拒了，“不用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至于林小姐……就拜托您了。”他要做的事，实在不方便带着林织月。 谢薇看他神色间似有急事，也没多说什么，“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多留大人了。至于织月，请江大人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 江元廷点了点头，对林织月招呼一声，便唤来江福，两人放 看他们走得那么快，似是真有什么急事。 谢薇和林织月都心知肚明地没说什么，两人许久未见，这刚见到面，自然有很多话要说。 而且，林织月现在最好奇的就是谢薇成亲这件事，她有很多问题要问她。 谢薇带着林织月去了望风酒楼，两个人边喝边聊，把这大半年的彼此现状都大概聊了一下。 当然，谢薇也跟林织月说了有关于秦湛的事，他的身份以及他们成亲的原因。 林织月听了这些，只觉得一切都太奇妙了，大概这就是缘分吧。 两个人都喝了酒，有些微醺。 夜幕降临后，小桃带着秦府的家丁找过来，把她们俩扶上了马车，一起回了秦府。 总体来说，谢薇这位秦府少奶奶还是挺自由的，家里虽然有长辈，但是秦鸿秦夫人都不怎么管她的事。 她带着林织月去了自己的院子，两个人都有些醉，倒在床上就睡了，小桃和丫鬟们伺候着她俩睡下后，出门，刚好遇到回来的秦湛。 小桃连忙拦住他：“姐夫，您别进去。” 秦湛疑惑：“怎么了？” “南岭的林大小姐来了，她跟姐姐聊了一晚上，两人刚在里面歇下。” 秦湛今日忙了一天，早就累了，只想回府里就抱着媳妇好好睡一觉。听小桃这么说，他心里着实有些不高兴，可他也不知道林织月突然来了京城，他也知道谢薇和她的关系好，这个时候了，他也不好去打扰什么。 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转过身，默默地去了书房睡。 第二天清早，谢薇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发现身边睡的人是林织月，这才回想起昨晚的事。 林织月睡得正熟，她悄悄起来后，没多久，丫鬟也进来伺候她梳洗。 随后她出了内室，来到外面，才问道：“昨晚少爷回来了吗？” “回少夫人，少爷回来了。” “他人呢？” “一大早就出去了。” 谢薇有些意外，不过她也没多想什么，想着等他今晚回来了，再跟他说林织月和江元廷他们进京的事。 不过，还没等到晚上，秦湛就先见到了江元廷。 一大早，宫里那边就传来了消息，让秦鸿和秦湛父子俩速速进宫。 景成帝在偏殿接见了他们父子，也顺便把江元廷叫进了宫里。一来，是告知他们，他把江元廷召回了京城，打算让他担任京兆尹一职。二来，景成帝知道江元廷是秦鸿的门生，也是靠他的推荐，江元廷才能受到皇帝的重用。景成帝自然知道江元廷和秦鸿之间的关系深厚。三来，他也是让秦湛以后和江元廷多多配合，一起为护卫大虞京城百姓而尽心尽力等等。 景成帝拉拉杂杂地交代了一大堆的事，可以看得出来，他对这三位都相当的重视。有些话，也只是私下里才这么说的。 自己的爱徒能回来，秦鸿自然是高兴的，而且皇上能把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江元廷来做，说明他也对曹相、太后一党有了一些反抗之意，看样子，皇上是准备想做些什么了。 秦鸿心里明白了皇上的意思，嘴上却没多说什么，只是附和着皇上的话说了几句。 秦湛看了一眼江元廷，对于他受皇上如此看重一事，也没说什么。 早朝时，景成帝便宣布了这件事。 底下的朝臣对此一事也是议论纷纷，江元廷虽然是状元，可他之前只是一个小地方的小小县令，突然被调往京城，还担任如此要职……最关键的是，原本的京兆尹一职乃是曹相举荐之人，如今突然落到这么一位“没背景没权势”的小人物身上，难免让人疑惑皇上的做法。 当然，也有一部分官员认为江元廷这两年的政绩很好，此时正是用人之际，皇上这么做自然也有他的用意等等。 最终，多数的官员都看向了曹相。 这件事，明显是皇上在拔曹相的“羽毛”，若是曹相都不说什么，他们这些人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 曹东运心底当然也明白，只见他面色无常地第一个站出来，恭贺皇帝和江元廷。 如此一来，其他朝臣也只能跟着说恭贺了。 退朝后，景成帝单独把江元廷留了下来。 偏殿内，景成帝坐在案前，他面色无波地端着茶盏，看起来像是在喝茶，实则他连茶的滋味是什么都不知道，手指还忍不住有些微微发抖。 “你说，她……嫁人了？”颤抖的声音，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江元廷有些沉默地点了点头：“回禀陛下，微臣也是昨日进京时，恰巧遇到了她，才知道了这件事。” “嫁给何人？” 江元廷摇了摇头，“昨日微臣急着准备面见陛下，并未多问。” 只可惜昨天太晚了，他也没来得及见到，直到今天早上才进了宫。 景成帝神色怔忡了一会，才低低叹了口气，“爱卿，辛苦你了。” 江元廷连忙躬身行礼：“微臣惶恐，这些都是微臣应该做的。” 景成帝转了话题：“早上让你见的秦将军，他以前在西南军，是个可用之人，你以后若是有什么难处，可与他配合。” “是，微臣明白。” 对于秦湛，江元廷也算是了解了一些。 像是考虑了很久，景成帝才道：“你能不能……安排朕见一见他们？” 江元廷自然知道皇上指的是什么事，他躬身道：“微臣尽力。” …… 江元廷退下后，整个偏殿内，空寂无声。. 景成帝独自一人坐在案前，他的手中握着一块看起来十分陈旧的手帕，手帕的边缘都有了磨损，上面绣得荷花也失去了原本鲜艳的颜色，但是这块手帕他却十分珍惜，平日里总是贴身带在身上。 这是他唯一拥有的有关于那个女子、那段时光的东西。也是他这一生都无法释怀的殇。 他的妻子，儿女。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他们了。 如今，知道了他们就在京城，就在自己的身边，知道他们过得都很好，他突然有些害怕，不敢去见他们，却又渴望想见到他们。 他是一个不合格的丈夫和父亲。 最近他的身体越来越差了，记忆也越来越错乱，他怕哪一天他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他想趁着还有一些模糊的印象，哪怕是悄悄地看他们一眼，也好。 …… 林织月在醒来后，震惊于这偌大的秦府。昨晚谢薇跟她说的时候，她还没什么太多的感觉，只是有些惊诧于秦湛的身份竟然是堂堂左相之子，还是威名赫赫的将军。 在府里逛了一下后，林织月瞬间觉得她家那个林府根本算不上什么了。 谢薇被她逗笑了，领着她去见了秦夫人。 家里来了客人，自然也要招待一番的。 秦夫人原本吩咐下人，想让林织月住下来，不过林织月连忙摆摆手拒绝了。他们林家在京城也有府邸，她来的时候她大哥已经打过招呼了，回头她就住在那边。 谢薇和秦夫人也没勉强，只是留下她吃一顿饭再走。 晚上，秦府烧了一桌的菜，不仅是招待林织月，刚好也招待了前来拜访的江元廷。 秦鸿、秦湛也都从外面回来了。 一桌人，全都坐了下来。 席间，几人也算是旧相识了，互相介绍了一下。 秦鸿也十分意外，江元廷和谢薇以前在南岭的时候就认识，看起来关系还不错。 秦湛哼哼了一声，没说什么。 谢薇坐在他身边，忽视了这道哼哼，端起酒杯对江元廷敬酒：“江大人，他乡相逢，这杯酒，我敬你。” 江元廷恍了一下神，他差点把酒杯都推倒了，连忙站起身，端起酒杯，神色间略微惶恐地道：“岂敢岂敢，我，我敬你。” 说完，一仰头，一杯酒都喝下去了。 谢薇有些疑惑地看他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大方地喝了酒。 秦湛磨了磨牙，忽然也端起酒杯对江元廷道：“江大人，以后大家同朝为官，为圣上办事，这杯酒，我敬你。” 江元廷刚才一杯酒才喝下去，连忙又满上一杯。 还没坐下歇口气，秦湛又端起酒杯，“你是我爹的得意门生，如今你又高升了，我爹也跟着高兴，这杯我再敬你。” “……”江元廷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连忙又喝了一杯。 秦湛再次倒满酒杯，正要再敬酒，秦鸿沉下脸来，咳了一声道：“够了，有你这么敬酒的吗？” 秦湛挑起眉笑道：“爹，难得江大人来我们府里，他如今深受皇上器重，前途无量，你这脸上也跟着沾光啊，我自然也要招待周到。再说，这第三杯酒，我可一定是要敬的。我知江大人往日与我家薇薇是朋友。这第三杯，是我们夫妻俩一起敬你，也算是弥补了我们成亲时的一杯喜酒。” “……” 他都这样说了，在场的人还能说什么？ 就连谢薇，即便知道秦湛这是在故意耍性子，她也得给他这个面子，端起酒杯，笑着敬了江元廷一杯。 江元廷更是直点头，“对，这杯酒，该喝，该喝。” 他很少有失态的时候，可是连着几杯酒空腹下肚，确实也有些受不住，白净的脸颊上都有些微红。 林织月在一旁看着也只能干着急，这里毕竟不是她家。 好在，秦湛也没做得太过分，几杯酒敬了后，就没再说什么。 一顿饭吃完，江元廷已有微醺之态。 秦夫人吩咐家里的车夫把江元廷送回去，随后又吩咐下人送林织月回林府的别院。 谢薇和秦湛也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进去后，关上门，谢薇猛地一下回过身，目光不善地眯起来，盯着秦湛。 秦湛嬉皮笑脸地凑上去，抱住她的腰，企图蒙混过关，“媳妇，我都想死你了，昨晚你不知道，我一个人在书房睡得一点也不好。” 第418章 拒绝邀约 两人相识这么久，他是什么德行，谢薇再清楚不过。 她不为所动地挑起眉，笑：“是吗？” 谢薇这样，让秦湛有些心虚，他今晚确实是故意灌江元廷的酒，他摸摸鼻子，清咳一声：“你……你和那个江大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谢薇对秦湛几乎没什么隐瞒的，关于她和江元廷的事，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挣开了他，没好气地道：“就是民与官的关系。” 但秦湛明显有些不相信，“是这样吗？我怎么觉得……” “你觉得什么？” “……”秦湛也有点说不上来，以前他只是有些怀疑，现在他几乎非常确定，今天晚上江元廷的反应，明显对谢薇有些特殊。但要说是男女之情那种，似乎也不太像。 秦湛摸索着下巴，还是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谢薇沉吟了片刻。 其实秦湛不说，她自己也感觉了出来。 只不过这事是江元廷的问题，没有任何缘由，她总不能主动去问吧？万一会错意了，那岂不是很尴尬？ “没事，以后他在京任职，我和他见面的次数还多着，他若真对你有什么，时间长了自然就知道了。”秦湛倒是很自信，还安慰谢薇。 谢薇斜睨他一眼，眼尾带笑：“秦将军倒是雅量啊。” 她这明显揶揄的神情，让秦湛磨了磨牙，哼笑一声，抓住她狠狠亲了一口。 …… 江元廷回到住处后，洗了一把冷水脸，人倒是清醒了些，只是脸颊上还泛着红晕。 江福伺候他洗漱后，他来到书房，人坐在椅子上，却半天没动。 皇上让他做的事，他正愁着不知道用什么方法。 若是别的事都好办，可皇上要见谢薇…… 昨天他只知道她嫁人了，今天他才知道，原来他嫁的人竟然是左相之子。 若她嫁的是普通人，倒也好办些，可她嫁的人是秦湛。她一个秦家少夫人，他如何能单独把她约出来呢？ 想来想去，江元廷觉得，此事还是让林织月去办更稳妥些。 她们俩是好姐妹，若是她去相约，谢薇不会不同意。 只是，他已经不是南岭县令，林织月也不再是他的下属，他若是让她帮忙，她肯不肯？ 想到这，江元廷不由得想到这么久以来两人的关系。虽说她是林家大小姐，但是自从她在县衙里当了衙差后，他确实对她改观很多。. 她出身娇贵，家境殷实，却不似那些柔弱女子，反而有种令人佩服的勇气和坚韧，说实话，有些时候甚至不输男子。 衙差做的都是一些苦差事，他却从未听她抱怨过一句，甚至还因为其他同僚因为她是姑娘家对她多有照顾，还特意去找过他理论。 江元廷想到当时她那气呼呼的样子，眼尾唇角间，不由得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 其实跟她相处久了，就知道她是个爽朗明快的姑娘，也很热心肠。他知道以前衙门里谁家若是有什么事或是什么难处，她都会伸手帮忙。虽然她当衙差的时间不长，但是跟那帮大老爷们都相处得不错。 想着想着，江元廷发现自己有些想远了…… 他甩了甩头，大概是今晚饮多了酒，思绪都没以前冷静了。 还是等明日去问过她再说吧。 次日，江元廷去了京城林府别院拜访，林织月刚起来不久，听到是他到访，便让人请他进来了。 正厅内，江元廷倒也直接，只说有事要找她商量，让她屏退左右。 林织月照做了，只是心底难免有些疑惑和一点点紧张。 她和他，虽然认识这么久了，但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情况还是很少的，而且看他一脸严肃又慎重的样子，林织月心底忍不住开始有了胡思乱想。 他，他该不会发现什么了，或是想跟她说些什么吧？ 还没等她想更多，江元廷忽然轻咳一声，拿出随手带来的一份礼盒道：“这是京城雪肤坊上个月刚出的新品，今日初次登门拜访，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望林小姐笑纳。” 说着，江元廷把礼盒递给了林织月。 “……” 林织月惊愕地接过去，迟疑着，不敢置信地打开看了一眼。 她的心忍不住砰砰乱跳，“你，你送我礼物是……是什么意思？” 江元廷倒也直接：“林小姐，我知道你和谢……呃，秦少夫人关系交好，江某有件事想拜托你。” 听到有关于谢薇，林织月的眼底瞬间闪过一丝失望，“大人你说，什么事？” “此时正是初秋时节，城外的缘山枫叶开得正盛，你约她一起去城外郊游，其他的，我自有安排。” “你……你想约薇薇郊游？！”林织月惊得瞪大眼。 江元廷掩唇轻咳一声，“算，算是吧。” 林织月“腾”地一下站起身，一脸严肃，“大人，你可知道薇薇已经成亲了，昨晚你也见过她的夫家。你不知道你这样做……” 她的话还没说完，江元廷抬了抬手，打断她，“我知道我在做什么，这件事对我来说很重要，还望林小姐能帮我这一次。” 林织月咬了咬唇，眼眶有些湿润，忍了又忍，还是有些哽咽地道：“你要是想别的女子，我都能忍了，可是薇薇不行。她是我的好姐妹，我不能看着她被你毁了。” 江元廷皱了皱眉，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林织月却不愿意多说，把礼盒一把递到他怀里，“你说的忙我帮不了，你走吧。” 说完，不等江元廷回应，转身就进了内室。 江元廷怔愣了一会，还是想不明白她为何不愿意帮自己。 还是说，这礼送得不对？ 看林织月这态度，她不帮忙，事情也变得棘手了。 江元廷走在大街上，还在苦思冥想对策，不经意间，他在一家首饰店里看到一个似曾熟悉的身影。 等那人从店里出来后，江元廷仔细一看，确实是春兰姑娘。 他来不及多想，连忙上前几步拦住她，“敢问，是春兰姑娘吗？” 春兰今日跟着如意坊里的几个姐妹一起出来采买，也刚好见识一下京城的人文风情。 乍然看到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男子，她微微一怔，随即也认出了来人。 第419章 你是我相公我一切都听你的 春兰轻轻一笑，“原来竟是江大人，幸会。” 春兰身边的几位姑娘面对突然出现的清隽男子，忍不住掩唇私语，眼神含笑。 江元廷一张白净的脸上难得有些羞赧和尴尬，他也知道自己是有些冲动了，可他也是无奈之举。 他稍稍后退一步，硬着头皮道：“不知可否请春兰姑娘借一步说话。” 春兰自然看出来他有话要说，便跟身后的几位姑娘说了几句，随即道：“江大人，请跟我来。” 两人随后去了一座茶楼，点了一壶清茶。 “江大人，有什么事，您但说无妨。” 春兰如此落落大方，也让江元廷少了几分尴尬，神情镇定下来。 “春兰姑娘，实不相瞒，江某有一事，想请您帮忙。” “哦？”春兰微微淡笑：“是何事？” 在南岭的时候，江元廷知道与谢薇交好的那几位女性朋友，其中就有春兰。在谢薇离开南岭之后，他也知道林织月偶尔闲暇时也会去找春兰互诉姐妹情。 所以，在林织月那里行不通，他就想着通过春兰试试。 在听了他的请求后，春兰目光带着几分审视地盯着江元廷。 江元廷难掩一丝尴尬之意，但他还是要说明清楚：“春兰姑娘，请别误会。江某别无他意。江某也知，谢姑娘她已经嫁作人妇，只是我确实有一些事需要跟她说明，此事不宜声张。我知，以我的身份，恐会引起误会，所以才拜托春兰姑娘帮这个忙。”. 说着，江元廷还郑重地对着春兰作了一个揖。 春兰打量着他一会，她在南岭那么久，自然也听过这位县令大人的名声。他为官期间，惩奸除恶，判案公允，为了南岭百姓做了不少好事，深受百姓们爱戴。 要说这样一位清清正正的君子，能有什么坏心思，春兰也有点怀疑。 可他这个要求，也确实有些特殊。 她作为谢薇的好姐妹，自然还是要以谢薇的安危和名声为首要的。 是以，思虑一会，她没有答应，但也没有完全拒绝，“江大人，此事容我想一想，明日的这个时辰，还在这个地方，我再答复你，如何？” 江元廷一听，一脸感激地道：“如此，便多谢春兰姑娘了。” 春兰回去后，反复考虑了这件事。 要说这件事，最终决定的人，还是谢薇。 所以，她又出门，去了一趟谢氏药材铺。 春兰知道谢薇在这里开了药材铺，但这是她第一次过来找她。 谢薇看到她时，一脸惊喜和意外。 “春兰，你怎么过来了？” 春兰摇着蒲扇，笑道：“我路过这里，顺便过来看看你。” 谢薇把春兰邀请进里间，这里有一个简单小茶厅，她倒了一杯茶递给她，笑道：“你这话是哄我的吧？说吧，到底找我有什么事？” 春兰知道谢薇聪明，笑了笑，也不再隐瞒，把江元廷找了她，并且拜托她的事跟谢薇说了。 谢薇听后，难掩一丝讶异，“这真的是江大人拜托你的？” 春兰点点头。 谢薇皱了皱眉，嘀咕：“他能有什么事跟我说，还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春兰轻笑道：“江大人这是为了你的名声着想，你如今已是秦家少夫人，这身份上跟以前大有不同。若是被别人知道你与他一个外男私下相见，这还说得清吗？” 谢薇倒是可以理解这些，但她就是想不通，江元廷能有什么重要的事，非得这么大费周章地邀请她私下相聚？ 春兰又道：“这件事我还没应承他。薇薇，若是你不愿意，我明日回拒他便可。” 谢薇张了张口，正要说话，春兰却像是知道她想说什么似的，先打断她道：“薇薇，在你说之前，你能先听我一言吗？” “好，你说。” “不管江大人找你有什么要紧的事，以我的意见，我是不太赞成你去赴约的。此事不可能密不透风，万一被有心人知道了，大做文章，于你，于江大人，还有你家相公，甚至你公爹，都可能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薇薇，你别嫌我多嘴，你如今身份不同，行事起来，更要多加考虑才是。” 春兰说完，谢薇不由得挑眉一笑，“是啊，你说的这些，我想江大人也懂得。可他懂得，却还是要这样做，甚至通过你来找到我，用这种迂回的法子，你不觉得，他要找我说的事，一定是很重要的事吗？说不定事关我的大事。所以春兰，你不用劝了，我已经考虑好了，我会去赴约。你明日就去答复他便是。” “……”春兰见她心意已决，也知道她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只轻轻摇头，便没再多说什么了。 晚上回到府里后，谢薇把这件事告诉了秦湛。 秦湛一听就要炸毛，谢薇连忙扑进他怀里，安抚地轻拍他，“你放心，我知道分寸的，而且，我相信江大人也不是那样的人……” 她的话才说一半，秦湛立刻拉开她，“你怎知他不是那样的人？” 谢薇看他这一脸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样子，就知道他的狗脾气又犯了，不过这件事确实不怪他，她只得耐心地继续安抚：“好，不管怎么说，他能想到这样逼不得已的法子找到我，我猜想，他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跟我说，对吧？所以，你说我能不去吗？再说，这件事我也没打算我自己一个人去啊，你可以陪我去嘛，对吧？” 她说完，轻轻摇着秦湛的胳膊，略带撒娇地看着他，冲他笑得一脸娇媚。 秦湛难得看她这幅模样，这心里的气也就消了一大半儿，不过他嘴上还没松，“你说的好听，你怎么知道他是不是没安好心？哼，我早就觉得他对你有些不同，你看，这下露出真面目了吧？” “嗯，你说的这点我承认，所以我才有些好奇啊。难道你不好奇他究竟为何要这样对我吗？”谢薇眨了眨眼睛。 “……”秦湛被她这样打败了，“我是不是说什么你都决定了要去？” 谢薇连忙摇头，一本正经地道：“那当然不是，你是我相公，我一切都听你的。” 秦湛：“……” 虽然明知道谢薇这是在哄自己，可他还是被她的样子说服了，心软了。 “先说好，我跟你一起去。我躲在暗处，若是发现他对你有任何越矩的地方……” 谢薇连忙举手保证：“你放心，我一定誓死保住名节。” 秦湛：“……” 第420章 江元廷的秘密 看她这样，秦湛也知道她是故意这么说的，哄他的，但他心里还真是拿她没办法，谁叫他就喜欢她这样呢？ 不过，说到这里，他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对了，你之前不是说打算最近要回南岭一趟吗？” “是，不过这件事不耽误，等我见过了江大人，听听看他有什么事以后再出发。” 之前谢薇是打算带着“七煞”那些人回南岭运一趟药材的，但是前段时间一直忙，加上天气炎热，实在不宜出远门，所以才把时间往后延一点，打算等到九月初，等天气转凉了些再上路。 刚好那边现在是药材采收的最佳时节，大多数的药材都在开始采收了，等他们到了南岭后，刚好完成了药材采收和炮制的过程，他们可以直接把制作好的药材封装好，运过来。这样一算，也不耽误时间。 谢薇这次回南岭，秦湛有公务在身，不能陪同她一起。她身边除了“七煞”那几个人，没旁人。 本来小桃也想跟着她一起去的，但是茵茵和茂儿也得有人照顾，小桃只得留下来。 目前，准备回去的行李都收拾差不多了，也就这几天的事。 秦湛提起，也是心底实在放心不下她。 但谢薇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她之前带着小桃他们一路来京城，也没出什么事啊。 她现在真的挺好奇江元廷找她到底有什么事情。 三日后，谢薇如约去了京城郊外的缘山。 正值初秋，缘山上的枫叶红艳如火，一团团，一簇簇的，看起来格外惹眼。 谢薇来到半山上的凉亭，左右环顾了一圈，只看到三三两两结伴而来的游人，却没看到江元廷的身影。 她坐下来，耐心地等着。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不远处的一处山坳上，站着两个人。 左边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紫色华服，有些激动地盯着凉亭内的身影，声音也隐隐颤抖地问：“是……是她吗？” 右边的年轻男人，正是江元廷，他毕恭毕敬地答：“回禀陛下，正是。” 穿着紫色华服的男人，便是当今的皇帝——景成帝，他看着谢薇的脸，在这一刻，没人可以明白他心中的震撼有多强烈。 他万万没想到，他日思夜想想见的女儿，竟然就在眼前…… “陛下？” 江元廷连喊了好几声，景成帝才回过神来，他眨了眨眼睛，掩去眸底的光芒，朝他摆摆手，“你去跟她招呼一声，朕……朕先回去了。” “陛下，你不去见见公主吗？” 景成帝摇了摇头，“今日，暂且不见吧。待到时机合适的时候，朕，自然会见的。” 听到这，江元廷也不再多说什么。 作揖后，他先送景成帝跟随着暗卫一起离开了，然后才转身，朝凉亭而去。 谢薇等了大约快半个时辰，还不见江元廷的人影，她以为他不会来了，正要转身离开，却见他人过来了。 “江大人，你可让人好等啊。”谢薇玩笑着说道。 江元廷一脸抱歉地道：“实在抱歉，让秦少夫人久等了。” “无碍。”谢薇特意打量了一眼江元廷，发现他与平常并无什么不同，她示意他坐下后，道：“不知江大人特意约我在此，究竟有何要紧的事？” 江元廷来这之前，已经想好了说辞，他沉吟一下，问道：“此事，我也是偶然间听说的。据闻，秦少夫人以前是南岭前任县令的千金？只是机缘之下，抱错了，才与真正的姚家千金互换了身份？” 谢薇闻言一笑，“江大人是听何人说的？” “实不相瞒，是林小姐。” 这件事，也是谢薇离开了南岭后，江元廷无意中听到林织月说起的。 他在高中之后，受封去了翰林院，在秦相的引荐下，他得以在景成帝面前展露才华。他的聪明、好学、机敏、正直、仁善、胆识等等各方面，深受景成帝的喜爱。 经过长时间的相处，君臣间的关系日益加深，景成帝对他已是十分信任。 于是，景成帝特意用密旨召他入宫，交给了他一件极为重要的机密任务。 这件事，便是让他去南岭出任县令，且暗中帮景成帝寻找失散多年的儿女。 刚听闻这件事时，江元廷也吓了一跳。 世人皆传，景成帝沉迷道术，对后宫以及子嗣之事并不看重，所以才会至今没有一位皇子或公主。 却原来，皇子和公主都有，只是都流落在了民间。 他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原来皇上在登基前，也曾在民间生活过十多年。只是景成帝回京后，遭受很多埋伏和暗算，受过重伤，脑海中的记忆受损，已经记不清以前的那些事了。脑海中只剩下一些隐约模糊的影子。 他连自己的妻子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了，只知道他有三个孩子，两女一男，叫什么名字。其余的，一概不清。 江元廷深知，陛下把如此重要的事告诉他，并且交给他去办，也是对他极为的信任和看重，更知道，这件事有多重要！ 而且，这件事，景成帝只单独告诉了他一个人，且下旨让他不得告诉给任何人，就连秦相也不可以。 江元廷当初就是带着这份密旨去了南岭，出任县令一职。 好在，他任县令不久，就意外确认了谢薇的身份。在那之后，他便时常关注着她的举动，还会派人暗中保护着她，免她遭受什么危险。 在这期间，他也按照跟皇上的约定，把有关于谢薇他们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密奏呈上。 但皇上有所顾忌，想徐徐图之，只让他暗中保护好他们姐弟三人即可，并没做其他安排。 谁料，谢薇却准备进京。 这一下，打乱了他和皇上的计划。 江元廷劝说无果，只得把这件事密奏给景成帝。 景成帝接到消息，知道儿女们来了京城，又是激动又是担心。 京城危机四伏，他自己身处其中也就罢了，若是让太后一党的人得知了他们姐弟三人的下落，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因此，景成帝只得按奈下心情，想办法尽快把江元廷调回京中。 只是，江元廷也没想到，在谢薇离开南岭县不久，他就听林织月一次无意中提到了谢薇身份的事。 追问之下，他才知道，原来她竟与前任姚县令的千金换过身份。 第421章 玉宸生辰邀约 这件事非同小可，江元廷片刻不敢耽误，立刻上奏了景成帝。 刚好，景成帝也在此时给了他一封密旨，让他调查谢薇的身份一事。 他特意去寻找过当初给她们接生的那家医馆，也找到了当年的接生婆，证实了当年确实是把两个孩子抱错了。 在那之后，景成帝便给了他调令，让他立即回京。 谢薇听到江元廷提到林织月，便也猜到是她告诉他的。 她有些疑惑地偏了偏头：“江大人，是特意把我约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我的身份掉包的事？” 江元廷点了点头，又意识到什么，随即摇了摇头，“也，也不全是。” 若说只是好奇她的身份掉包过，也未免有些说不过去。毕竟以他们俩的关系，他如此关心这件事，还是有些唐突的。 “哦？”谢薇脸上淡淡的笑，“那还有什么事？” “不知你可记得，你当初离开南岭时，我曾交给你一封信？” “……”谢薇想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想起来这件事，“哦，对，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怎么了？” “那封信，你一直没有用吧？”江元廷眼底有些无奈地笑。 谢薇点了点头，“倒是辜负了江大人的一片好意。” 那是她离开南岭的时候，江元廷特意交代给她的，说是在京城有难处的话，可以去一处茶馆找他的朋友帮忙。 但是谢薇压根没打算找他的朋友帮忙，所以那封信至今还收在行李箱里，她也没去看过。 “无碍，无碍。”江元廷一脸淡然，眼底甚至有些欣慰，“你没有用上我那封信，说明你在京城过得不错，如此说来，倒也是一桩好事。” 谢薇听他这么说，不由得笑了笑，想了一下，她还是把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 “江大人，恕我直言，在南岭的时候，我心中便一直有个疑惑，你对我……似乎有别于旁人？” 说完，谢薇又立刻补充：“当然，我说的这个意思，不是指男女之情，似乎是另一种……怎么说呢，就是一种特殊照顾的感觉。不知我说的可对？” “……”江元廷闻言怔了一下，似是有些被人识破的难为情，随即他轻点了点头，“不错，是这样。至于原因，将来时机到了，您自会知晓的。” “这么说来，你现在是不肯告诉我了？” 江元廷只拱了拱手：“请恕在下暂时无可奉告。” 谢薇听他这么说，便大致猜到现在还不到时机，也或者，他也是听令行事，没有得到准许，他是没权利说什么的。 既然如此，她也没再追问下去。 等江元廷离开后不久，她也站起身，朝另一边的山坳走近了几步，然后笑问：“你都听到了吧？” 山坳后，斜靠着一人，那人嘴里刁了一根小草，轻嗤一声道：“我可什么都没听到。” 说着，他翻身一跃，跳了上来。 谢薇嗔他一眼，“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秦湛哼笑：“我得什么便宜了？那家伙都承认自己对你有所不同了。” 谢薇：“……” 这人听话不听重点啊？ 她懒得跟他多费唇舌，有些傲娇地扭过头就走，“行吧，你爱吃这干醋就继续吃，我先回家了。” “哎哎哎，薇薇你等等我——” 秦湛连忙跟上去。 阳光落下来，照在林间，稀稀落落地映照着一前一后的两道身影。 …… 入夜。 皇宫中，景成帝独自坐在案前，他一手撑着额头，眉头紧锁，神情中透着压抑的悲伤和痛苦。 大殿内四下无人，静寂无声，唯有烛火滋滋燃着，显得这里更加空旷寂寥。 不知过了多久，有道暗影悄无声息地进来，拱手道：“主人，事情已经查明。” 说着，他双手呈上了一份文书。 景成帝神情一怔，随即缓缓打开…… 他几乎是忍着泪看完的。 眼前一片模糊，心中的感觉更是复杂难言。 想不到他的三个孩子就近在眼前，他找寻了他们那么久，如今，终于找到他们了！ 如此，他也算对婉儿有个交代了…… “另外，属下还有一事要禀。” “说。” “前几日，前昆州知府姚启苍已经携家眷进京，他便是曹相举荐的新任户部尚书人选。” 景成帝听言神色微沉，默默不做声。许久，他才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翌日。 谢薇一早去药材铺的时候，却见玉宸站在药材铺的门口，似乎在有意等她。 “玉叔，你怎么一大早就在这里啊，有什么事吗？” 玉宸双眸盯着她，眼底藏着一抹深浓的慈爱，嘴角轻颤了一下，他微笑道：“倒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有件事，想请你赏个脸。” 他这么说，倒是让谢薇有点好奇起来，笑道：“究竟是什么事啊？” “今日……是我生辰，我这些年始终孤家寡人一个，从未刻意过过这个日子。只是现在年纪越大，倒越发有些感慨了。听说你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我从未见过，不知今晚能否邀你们姐弟三人去望风酒楼一聚？权当是陪陪我这个孤家寡人了。” 他说得有些小心翼翼，好像很怕谢薇会拒绝。 谢薇听了他的话，只觉得他今日有些奇怪，但玉宸给她的感觉始终有些神秘，所以她也没有多想。只想了一下，便笑着点头：“好啊，今日是玉叔生辰，这个日子确实得好好操办一下才是。不过，你怎么会想到要邀请我们姐弟三人？” 玉宸连忙又道：“哦，只是想着你们姐弟三人都在京城，你那弟弟妹妹好像年岁不大，小孩子应该都喜欢热闹的。对了，我也邀了我的几位好友一同去，你不若也把你家相公带过来，大家聚在一起热闹热闹。” 谢薇点头应下，“好啊，玉叔的生辰，我定会赴约的。” 等玉宸离开后，谢薇单手托着下巴，凝眉沉思了一会。 玉宸这人不仅有点神秘，还总是独来独往的，他这次邀约，处处都透着一点古怪，谢薇想不多想都有点难。 不过，那又何妨？ 她并未察觉到恶意，反而刚才玉宸的神态，让她觉得他有些胆怯和紧张，虽然他掩饰得很好，她还是看出来了。 这么说来，今晚的聚会，他应该挺重视的，说不定他遇到了什么事情呢？ 去看看也无妨。 第422章 宴请好友 晚上，望风酒楼。 谢薇带着谢茂和谢茵一起去赴约的。秦湛今晚军营里有一些事务要处理，她托人送话过去了，他回话说可能要晚点才会过来。 上了二楼，谢薇来到玉宸订的包厢。 敲了敲门，里面有人应声：“请进。” 谢茂和谢茵都是第一次来。谢茂这两年倒是越加沉稳了些，还算克制着，但谢茵还是跟以前一样，依旧纯真可爱，一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忍不住转来转去，好奇地看着众人。 屋内的人，让谢薇多少有几分意外。 除了玉宸，还有一位不认识的男子，年约二十七八左右，相貌英挺，只是一脸面无表情，估计应该是他口中说的“好友”。 剩下的，都是她认识的人。 有恒王、江元廷、林织月、春兰…… 谢薇不由得挑了挑眉，看向了玉宸。 能把这些人“凑”在一起，还都是她认识的，很难让她不怀疑什么。 其他人看到谢薇，也是一脸异样，显然他们也没想到会这样。 玉宸笑笑，解释道：“谢姑娘，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至交好友，名叫江元廷，他刚从南岭调任回京。我记得你说过你家乡也在南岭，我听他提过一些事，猜想你们二人应该是认识的。这位是林锐，也是我的好友。还有恒王……” 恒王连忙打断他道：“我就不必介绍了，认识这丫头。本王还想认她当义女来着。” 玉宸没再说什么，又指着林织月和春兰二人，“这两位姑娘想必你也是认识的，她们都是元廷的好友，也是他找来替我庆贺生辰的。” “认识，当然都认识。我们和薇薇早就是闺中密友了。”林织月忍不住道。 春兰也淡笑着点头。 玉宸哈哈一笑，“如此，倒也是缘分啊，甚好，甚好。” 谢薇看向江元廷，若说他与玉宸是好友，他替他张罗生辰的事不算奇怪，可怪就怪在，江元廷竟然会去邀请林织月和春兰一起来，这很明显是冲着她来啊。 “秦夫人，请。”江元廷看谢薇的神色，主动站起身来打招呼，神色间不卑不亢，淡然自若。 谢薇脑中转念一想，也明白了什么，莞尔一笑，“原来，江大人曾说的那位茶馆挚友，竟是玉叔。” 玉宸已经把自己和谢薇相遇以及认识的事情告诉了江元廷，是以，他当然也知道他们二人的关系。 江元廷点点头，“不错。” 谢薇道：“我倒是没想到，玉叔和江大人竟然是至交好友。” 玉宸笑了一声：“我与元廷的事，回头慢慢再跟你解释。” 他的目光盯向一旁的谢茂和谢茵，神色欣喜，带着几分触动，“这……就是你的弟弟和妹妹？” 谢薇笑了笑，“茂儿，茵茵，叫玉叔。” “玉叔。” “玉叔好。” 谢茂和谢茵乖巧地喊了人。 玉宸不住地点头，江元廷温和地道：“各位，还是请入席吧。” 玉宸像是才反应过来般，“对对对，快入座。” 包厢内设有两个圆桌，谢薇带着谢茵坐到了林织月和春兰那一桌，谢茂则去了玉宸他们那一桌。 谢薇刚一坐下，林织月就悄悄扯着她的袖子，在她耳边低语：“薇薇，怎么回事啊？那个中年男子是谁啊？为何你都认识？还有那个江大人，他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会邀请你我，还有春兰一起来给别人庆生？” 谢薇有些无奈地道：“你问我这么多，我也不知道啊，这些事，你该问江大人才对。” 林织月气呼呼地道：“我问了，他不告诉我！” “原来啊。既然他不说，那你为何要答应来？” 林织月哼了一声，“我，我那还不是为了你！江大人说了，说你和春兰今晚都会来，还会有上等的美酒佳肴。” 春兰掩唇笑了一声，“依我看，你这是为了这望风酒楼里的酒菜而来。” “我才不是！” 她们这一桌说说笑笑，闹声悦耳。相对来说，另一桌就显得沉闷了许多。 一桌几个人，只有谢茂不知玉宸的真实身份，他虽然年龄最小，但自小敏锐，他早就察觉到这桌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但他并未多言，只沉默着，不动声色地观察几人。 但他到底还只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他的细微小动作，自然逃不过另外几人的眼睛。 只是众人都默契地不作声而已。 玉宸问了谢茂一些问题，他都一一作答。 玉宸的神情中不由得流露出几分慈爱和欣慰。 好啊，他的几个孩子，都成长得十分优秀。 他已经得知他们这几年的日子过得十分艰辛，若不是谢薇回到谢家后，他的儿子和小女儿还不知要受虐待多久。 想及此处，他又难免有些心酸。 心中那些深埋已久的怨恨和怒火也更加炽烈。 …… 过了没多久，秦湛赶来了，这才开席。 席间，玉宸端着酒杯，感谢他们的光临，说着，一口喝下了杯中的酒。 谢薇也借机给他道贺，说了一些吉祥话，又敬了他一杯酒。 玉宸今晚心情极佳，席间喝了很多的酒。待酒席散时，他已经醉醺醺的，人都不清醒了。 这时，一直很少说话的林锐朝着众人拱手道：“我带玉先生回去，诸位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说完，他朝众人点了点头，搀扶着玉宸离去。 谢薇无意中转眸，看到一脸怔愣的春兰，不由得在她面前挥了挥手，“春兰，你怎么了？” 春兰回过神来，淡笑，“没事，就是饮多了酒，有些乏了。” 谢薇没再多说什么，而是准备吩咐人把春兰送回去。 林织月今晚也喝多了，江元廷自知是他邀请她们过来的，自然也得负责把她们俩安全地送回去。 “秦夫人，林小姐和春兰姑娘我会把她们送回去的。” “好，那就有劳江大人了。” 恒王也喝了不少的酒，但他酒量很好，人没醉。 “行了，本王也要回府了，你们也早些回去吧。”说着，摆摆手，上了王府前来接他的马车。 第423章 回南岭 回去的马车中。 几个人都沉默着没说话。 没过一会儿，谢茵睡意来了，谢薇把她抱在自己怀里，让她睡得更舒服点。 临睡前，谢茵迷迷糊糊地说道：“姐姐，今晚的宴席真好……” 谢薇轻拍了拍她，嘴角带着一丝宠溺的笑意。 对面，谢茂嘴角微动，似乎有话要说。 秦湛脸上面无表情，似乎也有什么心事。 谢薇也没说话。 就这样，一行人回了府。 谢薇把谢茵抱进屋内，交给小桃照顾，又叮嘱了几句，随后离开，准备回自己屋。 出了门，却见谢茂站在门外，一脸踌躇，似乎在等她。 “茂儿，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房睡觉？” 谢茂抿嘴道：“姐姐，我有话想跟你说。” “说吧，什么事？” 谢茂很少这样严肃的样子，谢薇心里大约也猜到了一些，想必是今晚的晚宴让他心里生了疑惑。 其实何止是他，她也满肚子的不解啊。 姐弟俩人边走边聊。 “姐姐，今晚那个大叔，他有点奇怪。” “哦？怎么奇怪了？你说来听听。” “他问了我好多问题，都是一些功课也就罢了，还问我以前在乡下时的日子过得怎么样，家中有哪些人，每天吃什么喝什么，寻常又做些什么。问得特别仔细，听起来，就像是盘问什么。” 谢薇心中微微诧异，淡笑着道：“许是……他想找你闲聊而已，怕你年龄小，有些拘谨。” 谢茂摇摇头，“我感觉不像。他还问了我许多有关于咱爹娘的事。” “那你是怎么答的？”谢薇问。 谢茂神情有些冷淡，“他问什么我答什么。” 谢薇看他这样子，心中也猜到谢茂必然不会全盘托出，估计也是真真假假，虚实结合地说。 这孩子心思一向重，若非亲近信任的人，他不会说心底话的。 “姐姐，你与那位大叔究竟是何关系？为何他的生辰会邀请我们一起去？就连林姐姐和春兰姐姐也去了，他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谢茂毕竟年纪还小，虽然心中疑惑，但也想不到那么多。而这些问题，他也只能去问谢薇。 谢薇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让他放心的样子，“茂儿，你别想那么多，玉叔那人确实还不错的。虽然说他有点神秘吧，不过我们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小秘密，只要他不是坏人，也是真心相待我们的，那我们姑且相信他一回又何妨呢？如果他真的有什么事，只要他愿意说，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告诉我们的。” 这是她宽慰谢茂的话，也是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不管玉宸想做什么，或者他隐瞒了什么，只要他是真心把她当“朋友”，她都不会在意那么多。 谢茂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安慰了谢茂后，谢薇把他送回他的屋子，然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一番洗漱过后，谢薇翻身上床，准备睡觉。 秦湛过了一会儿才进屋，等他上了床，谢薇还没睡着。 她翻身过来，一把搂住他的腰。 秦湛微勾唇，躺下，“怎么了？”语气带着几分温柔，她这样，可是十分难得。 谢薇咕哝一句：“有些睡不着。” “是不是今晚的事？” “嗯。” 秦湛当然也发现了今晚玉宸生辰这时有些蹊跷，他知道谢薇与他算是忘年交，但他也没想到，他竟然对谢薇姐弟几个这么不同，难免让人生疑。 “其实，我找人调查过玉宸……” 谢薇猛地抬头，盯着秦湛，眸光微亮，“你怎么不早说？” 秦湛摸了摸鼻子，“我这不是担心你嘛。” 谢薇拍打了他一下，“你别废话了，快说，玉叔他是怎样的人？” 秦湛神色有些玩味，“呵，这就是奇怪的地方，我找人调查之后发现，他根本没什么可查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玉宸其人，除了是茶馆掌柜，其余没有任何信息。那个‘念安堂’，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周围的人都不知其来历。” “没什么特别的，也查不出来什么……”谢薇喃喃自语。 越是这样平平常常，才越是奇怪。 玉宸是念安堂的掌柜，不可能什么消息都查不出来才是。而缘山寺竹屋那里，她亲自去查过，当时她还以为玉宸可能是她爹，或者有可能认识她爹。当她说到“谢平”的名字时，玉宸的神色明显有些不对，但是他否认了。之后再见他，也像是一脸无事的样子，她便以为是自己多想了。 “算了，你也别多想了。”秦湛拍了拍谢薇，安慰她道：“这件事我已让人暗中查探着，关于他的一切，一旦有任何消息，我会立刻告诉你。你马上就要启程去南岭，这一路上估计都睡不好觉，还是早些休息吧。” “也罢。”谢薇便也没想那么多，闭眼睡了。 谢薇去南岭的事是早就定下来的，关于其他事，她现在也没空再去多想。 这日一大清早，她与“七煞”几人在城外汇合。由于时间紧，他们打算一路轻装简行，快马驰骋，尽早到达南岭。 秦湛送谢薇到城外，还专门挑了两位武功高的随行跟着她，担心她路上出什么意外。 两人话别后，一行人很快向西南出发。 好在一路上并未出现什么意外，谢薇装扮成男子模样，一行人骑快马，中途在驿站又换了几次马匹，不到二十天，他们便到了南岭城。 入了城后，谢薇带着众人直奔谢氏面馆而去。 落日余晖下，谢氏面馆门前排着长长的队，众人翘首以盼，闻着那香喷喷的味道，早已忍不住口水直吞。 谢薇老远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在门前忙碌着。 “燕姨。”谢薇远远地喊了一声。 曹燕闻声抬起头，当她看到谢薇时，眼中一霎闪过惊喜。 她连忙放下碗筷，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热情而激动地迎上来，“大丫，可总算是把你盼回来了！” “燕姨，你们都还好吧？” “好，都好着呢。”曹燕打量着谢薇，见她一脸风尘仆仆，连忙道：“快，进屋里去坐，我给你们下碗面，等歇息好了，咱再慢慢聊。” “好，谢谢燕姨。” 第424章 姚启苍入曹相府 谢薇在南岭的这段时间，京城内也发生了一些事。 曹相府。 姚启苍跟着几位朝臣一起来到了曹相的书房。这是他第一次进曹相府，也是他第一次见识到如此华丽富贵的别院，心底更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激动和兴奋。 自从当了昆州知府后，这两年，他可没少往京城这边疏通关系，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任京官。 如今，他终于搭上了关系，并且还能入了堂堂曹相的贵眼，以后他飞黄腾达的日子也不远了！ 与他随行的，还有另外几人，都是这次一同过来面见曹相的。 姚启苍走在了最后，他一边微微躬着身，一边忍不住眼神四处乱瞄，脚底下的步子短而急促地跟着。 无意间，他似乎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从前面的拱门园子里走过去。 姚启苍一愣神，心中诧异极了。 他皱眉思索着，旁边的仆人过来提醒他：“大人，请往这边走。” 姚启苍回神过来，连忙笑着应和，“好，好。” 没走几步路，他刻意放慢脚步，小声问身边的仆人：“请问一下，刚才我们走过去的地方是贵府的后花园吗？” 仆人知道眼前这人是官老爷，但这里毕竟是曹相府的，自然也有点“高人一等”的感觉。 那仆人看上去恭敬，实则有点警告的意味说道：“回大人，那边确实是我们曹相府的后花园，平日里都是一些家中女眷出入，还望大人莫要见怪。” “是，是。”姚启苍点头应和着，眼看前面的人都进去了，他放下心中疑惑，连忙也跟着进去了。 书房内。 曹东运坐在主位，其余众人站在他面前，一副恭听聆讯的样子。 他是堂堂左相，这些人都是有求于他的。他心里也清楚，如今皇上对他和太后多有防范，朝中局势动荡，他安插的人很多都被皇上以及左相那一派拔除了，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他需要多培养一些心腹才行。 曹东运面色无澜，默默饮茶，眼底余光却在暗中观察着众人。 他注意到人群中站在最后的一人，这些人中，只有他神情谨慎而淡定，从容不迫。 “你，叫什么？” 姚启苍回过神来，知道曹相是在点他，连忙应道：“下官昆州知府姚启苍，见过曹相。” “昆州？”曹东运蹙了蹙眉，这人他好像有点印象，“你以前曾任职何地？” “下官以前任南岭县县令，两年前调任昆州的。” “南岭？”曹东运目光微沉，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淡淡点头，随即挥退其他人，只留下姚启苍一人。 姚启苍心中有些惴惴，不过他面上还算镇定。 “姚大人，你在南岭当了多久的县令？” “回相爷，下官在南岭任职了十五年。” 曹东运又问了一些其他看似很平常的问题，姚启苍一一作答，随即，他便让姚启苍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姚启苍忍不住心跳有些加快，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今日曹相这一番说辞，让他隐隐感觉到自己受到了重视，说不定再过不久，他就会受到重用。 回到府里后，他连忙去了姚夫人的院子。 自从姚玉儿失踪之后，他已经许久不曾来姚夫人的院子了。 刘婆婆见到他阔步走进来，吓得连忙迎上去，“老，老爷，您来了。” 姚启苍今日心情很好，也没怪她这幅大惊小怪的样子，大手一挥道：“去把夫人请出来。” “是，老奴这就去。” 刘婆婆心情有些复杂地去了内室。 这府里，人人都是见利忘义的。夫人本就不受宠，自从老爷前两年纳了金氏，金氏后来又给老爷生了庶子后，更加得宠，而他们夫人，也因为二小姐逃婚失踪一事，心情大受震动，一病不起。 这两年，夫人深居简出，也愈加懒得管这内宅一事，很多事都交给了乔姨娘做主，身边伺候的人见夫人不得宠，也都想着法子去巴结讨好其他几位姨娘。如今，他们夫人也不过是只剩下“姚夫人”这个名讳罢了。身边伺候的人，除了她这个老奴，也没剩下多少人了。 只是不知，今日为何老爷会想起来夫人的院子？ 内室中，姚夫人闭眼躺在软塌上，一张脸苍白瘦削，原本姿容秀美的她，如今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似的，整个人也毫无生气，精神萎靡。 刘婆婆看着，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她悄声走过去，轻轻地喊：“夫人，夫人。” 姚夫人微微睁开眼，声音轻飘飘的，仿佛没了力气，“何事啊？” “夫人，老爷来了，让你去见他呢。”刘婆婆尽量说得高兴一些，她知道，今日老爷来了这一趟，必然会传遍府里众人。她也得让府里人知晓，他们夫人毕竟还是正牌的“姚夫人”，任那些小妾们再得宠，也是“妾”！ 姚夫人眼中却毫无喜色，只微微蹙眉，“他来做什么？” 听得出来，她的语气颇为嫌弃。 “老奴也不知，不过，看老爷的样子，似乎是挺高兴的事。” 姚夫人眼中一闪而过喜悦，“是否是玉儿有消息了？” 这两年，她因为姚玉儿失踪的事积郁成疾，心情一直不得好转。所有人都在告诉她，她的女儿不见了，想必是凶多吉少。她不相信，让老爷派人去找，可找了几回，一直没有消息，老爷便不愿再去找，她就自己花钱，派人去寻找，可找了这么久，她的嫁妆都花出去了，还是不见任何消息。 刘婆婆不忍打破她的幻想，模棱两可地答：“可能是吧，夫人，你快起来梳洗一下，出去见老爷吧。” 姚夫人是懒得见那个男人的，但她想知道女儿的消息，便忍着身体的不适，起身道：“好，给我梳妆吧。” 大约过了一刻钟，刘婆婆搀扶着姚夫人出来了。 姚启苍等得有些不耐烦，若不是有事要求她，他也懒得来这里。 见到姚夫人终于出来了，他忍不住抬头埋怨道：“你怎地这么久……” 一句话说到一半便卡住了，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的女人。 第425章 暗中查探 这……这还是他曾经娶得那个女人吗？ 好似风一吹就要倒的瘦弱身体，两边脸颊凹陷，眼神淡漠无神，整个人跟个将死之人差不多。 姚启苍心底顿觉有些晦气，眼神微暗，好在他很快掩饰了过去。 脸上佯装起一抹笑，“夫人身体可好些了？” 姚夫人懒得与他虚与逶迤，轻淡的声调，没什么起伏，“好些了。” 姚启苍见状，也懒得跟她多废唇舌，“夫人，咱们如今到了京城，不比在南岭或是昆州，这京城繁华之地，为夫也与往日不同了。你身为我的夫人，这日后也得多跟其他朝臣命官的夫人们来往走动才是啊。” 姚夫人静静地看他一眼，这一眼，看得姚启苍心底微颤了一下。 “夫人为何这般看着为夫？” 姚夫人浅浅地勾了勾唇，“老爷，妾身身体不适，恐不便再出门走动。这些事，你还是交给其他人吧。” “胡说！”姚启苍冷斥一声，脸有怒色：“你才是姚夫人，这些都是你应做之事，岂可推脱！” 他这人最好脸面，哪怕纳了再多的妾室，但正妻也只有一个。 他断不会休妻，所以有些事，只能是“姚夫人”才能做的。 可别小瞧了那些朝廷官员的夫人们之间的走动，往往是最能打探出各种消息的。何况，谁参加那样的聚会会带着一个妾室出门？岂不是徒惹别人笑话他？ 姚夫人知道姚启苍想利用自己做什么，从前，她还可以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忍着他，迁就他。 可如今，她已经没了活下去的意念，那些内宅妇人间的眉眼官司，她也懒得去应付了。 “老爷，并非妾身推脱，只是妾身这幅尊容，如若出去示人，恐怕丢的还是老爷的颜面。倒不如老爷给妾身一封休书，妾身自愿离府。到那时，老爷想……”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姚启苍猛地一拍桌子，气得站起身，“你，你竟敢妄想让我休妻，你是存心让天下人笑话我姚启苍是个负心薄幸之人吗？！我告诉你，你休想！也别拿你那身体作借口，从今日起，我让大夫每日来府里给你诊治，也会让厨房天天给你炖滋补的汤药，直到你身体好转起来为止。你若敢不从，我有的是其他法子治你！” 说完这番冷厉又威胁的话，姚启苍一甩衣袖，怒气腾腾地离去。 他一走，刘婆婆连忙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姚夫人，心疼地劝道：“夫人啊，你怎么那么糊涂啊，你让老爷休妻，不是称了那几个狐媚子的心意吗？既然老爷不愿休妻，还想带你出去跟其他官夫人们走动，那说明老爷心底还是有你的，你何必违逆他呢？” 姚夫人轻缓地勾了勾唇，淡漠的眼角充满了讥讽，“你以为他是为何不愿休妻？” 夫妻这么多年，姚启苍是什么样的男人，她再清楚不过。 他才不是为了什么夫妻情份，他只是为了自己那点可笑的脸面。 他想要荣华富贵，想要升官发财，她不拦着，可他偏要拖着自己一起，这让姚夫人十分反感，她很想让姚启苍写一纸休书，放自己自由离去。 可这一切，也都是她的妄想罢了。 她太了解他了，他不会这样做的。 明知道是这个结果，可她还是想试一试，哪怕拼着这副半死不活的身子，可结果还是没有任何改变。 另一边。 姚启苍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后，走到院中，他突然脚步一顿。 他也知道，姚夫人如今这样，都是因为姚玉儿失踪了所致。他知道她最在乎的就是那个女儿。 想到姚玉儿，他不由得想到今天在曹相府的内院里见到的那个身影。 沉思一会，他叫来自己的心腹，低声吩咐他出去办一件事。 下属领命后，匆忙出去了。 姚启苍冷笑一声，若是他查到了确切的消息，他便可以利用这个消息好好拿捏一下那个不识好歹的女人了。 …… 皇宫中，此时的慈安宫内一片静谧。 太后正在午歇，宫内不得有任何动静，所有宫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这时，却有一道急匆匆的身影从外面进来，急着要求见太后。 常公公拦下了他，得知了他要禀明的事后，神情凝重起来。 随即，他进了内室，隔着屏风，轻轻唤醒太后，“启禀太后，宫外传来了紧急消息。” “……” 静等了片刻，帷帐内才传来一道轻轻的问询：“何处传来的？” “是南岭那边。” 帐内，太后一听，神色一凛，立刻掀开了帘子，“传。” 不多久，太后见到了传信之人。 “说。” 一声令下，传信之人不敢怠慢，连忙把打探到的消息如实禀告。 太后听了后，双手啪地一下拍在了椅子上，神色冷厉地斥道：“一群废物！” 自从五年前她的人找到了景成帝，并把他带回宫后，这些年她一直派人在暗中寻找皇帝流落在人世的其他亲人，其中很大可能有他的孩子，可都无功而返。 如今好不容易传来了一点消息，却都是坏消息！ 他们不仅没找到孩子，还说那几个孩子可能已经离开了南岭，不知去向！ 这怎能让她不生气？ 她知道，景成帝这些年暗中也一直派了人去寻找自己的孩子。好在她留了后手，趁着当年景成帝受伤之际，给他的汤药里加了一点使人精神恍惚的慢性毒药，吃了后，人会记忆错乱，甚至会失去一部分记忆，也更加有利于控制他。 “打探消息的人呢？他们是找什么人打听的？让他们务必要探查出那几个孩子的去向！听懂了吗？” “是，属下立刻去办。” 等人退下后，常公公连忙上前宽慰太后几句。 太后的脸色稍缓一些，“皇上近来有何动向？” “回禀太后，皇上他一切如常。哦，前两日他突然召见了翰林院大学士和其他翰林学士，还跟他们谈古论今。听说，皇上有意让他们多去京城的几大书院走动，多与学子们授课讲道……” 太后抬手打断了他，微皱起眉，“皇帝这是想做什么？” 第426章 飞上枝头变凤凰 “这……” 面对太后的质疑，常公公话语一顿，也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圣上的心思他岂能揣测得到？但太后的疑问他也不能不答，想了想，他道：“恕老奴愚钝，奴才也不知圣意何为。” 身为宫中老人了，他自然知道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太后这么问，不代表她心中不明白什么，有些事，只要装作不懂即是。 果然，太后没有多说什么，只轻哼了一声，吩咐道：“让曹相进宫一趟。” “是。”常公公立刻下去吩咐。 不多时，曹东运奉命来到了慈安宫。 太后示意了一眼，常公公识趣地退了下去，屋内只有太后和曹相两人。 约莫过了三刻，曹东运才从里面出来。 他走时，脸上神色淡漠，看不出任何情绪。 常公公如常进去伺候，而像今天这样的情况，慈安宫内的众人也早都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 姚府。 姚启苍派出去打探的人回来了，他听到下人禀告后，连忙把人叫去了书房，当他听到曹相府内确实有一名女眷名叫“姚玉儿”时，他激动地站了起来。 “当真？” “回大人，属下打探得清清楚楚，此事千真万确。那位姚氏是曹公子几个月前新纳的小妾。据说，她来历有些可疑，但在府中深得曹公子的喜爱，之前还差点能诞下小公子。” “差点？”姚启苍眉头皱起，“此话何意？” “属下只听说姚氏有孕后，因为身体太差，孩子未能保住。” “哎呀！”姚启苍双手一砸，遗憾地直摇头叹气。不过，有了这样确切的消息，他知道资金及没有看错，曹相府里的那个女人就是他的亲生女儿，这件事于他来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想不到，姚玉儿当年逃婚后下落不明，却原来来了京城，还攀上曹相府这样的显赫门楣，真是他们姚家祖上都积福了啊。 “那个，快，快拿笔墨来，我要亲自写份拜帖。” 姚启苍激动得不知怎么好了，连忙让人研磨，亲自给曹相府写一份拜见的帖子，让人送过去。 随后，他再次来到了姚夫人的院子。 此时已接近晚膳时分，刘婆婆正在准备姚夫人的晚膳——说是晚膳，其实也只是一碗清粥而已。 姚夫人一直没有什么胃口，若不是刘婆婆精心照顾着她，她可能连清粥都不会吃。 姚启苍的出现，显然出乎众人意料，并且，他还特意吩咐下人，说是今晚要在这里用晚膳。 姚夫人院子里还剩下的几个服侍的下人高兴得差点欢呼起来，连忙去通知姚夫人和刘婆婆，又很快去了前面的后厨，让人准备今晚的晚膳。 不出片刻，这件事也很快传遍了全府上下。 姚府内院里其他房的几位姨娘得到消息，一个个都不由得警惕起来。 老爷已经很久不曾踏进姚夫人的院子，昨日他去了后，听说没过一会就怒气冲冲地出来了，众人心中的担心也都放下了。可这不出一日，老爷又去了，而且还要在那边用晚膳，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老爷今晚也会留在姚夫人房里过夜。 这都多少年了，老爷不曾在姚夫人院子里过夜，如今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老爷改变这么大？ 一时间，姚府内院里的几位姨娘全都蠢蠢欲动，多少双眼睛暗中盯着姚夫人的院子。 而姚夫人这边，在得知姚启苍又过来了后，她除了有一丝丝的惊讶之外，便再无任何反应。 因为她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姚启苍会再来，只能说明他有求于她什么事，说不定就是上次他说的那件事。 饭厅内，姚启苍和姚夫人两人相对而坐。 圆桌上已经摆满了精致菜肴。 姚启苍一改之前的态度，和颜悦色地道：“夫人，这些菜都是为夫专门让人做给你的，来，快尝尝。” 说着，他用筷子夹了一块肉到姚夫人的碗中。 姚夫人动都没动一下，也不说话。 姚启苍脸上有些怒意，还未发作，刘婆婆怕得罪了他，连忙小声地解释道：“老爷，夫人她胃口不好，晚膳向来不吃荤腥。” 她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那就更尴尬了。 姚启苍也知道自己这么多年很少跟姚夫人在一起，面容微沉后，他也懒得再夹菜了，只自己沉默地吃了几口。 也许是一起吃饭的人不同，姚启苍原本很好的心情也变得没什么胃口了，他放下筷子，拿着帕子擦了擦嘴后，这才慢悠悠地说道：“原本我今日来，是想告诉你一件好事，可你如此不识趣，我看，这件事，你也不必知道了吧。” 他说完，却并未要走的意思。 姚夫人目光静静地看他一眼，她知道，他就是在等自己先妥协。 可如今，她对他早就彻底心死，就连应付也懒得应付了。 轻笑一声，她讥道：“老爷是突然想通了吗？” “什么？” “对我来说，唯一的一件好事，就是老爷给我一封休书。” “你——”姚启苍气噎了一下，差点又要发火，他勉强压着火气，哼道：“我知道你最在乎的就是你的女儿，今日，我刚巧得到了她的消息。” “……你说什么？” 姚夫人终于不再一脸平静，她满眼激动，手指颤抖着，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你……再说一遍。” 姚启苍有些得意地笑了一下，“现在不装了？我告诉你，想知道玉儿的消息，只要你乖乖听我的就行，懂了吗？” 姚夫人却不管那么多，她踉跄着起身，一把抓住了姚启苍的手臂，连连逼问：“你说的是真的？玉儿她还活着？她在哪儿？！” 姚启苍嫌弃地一把甩开她，幸好刘婆婆接住了她。. “哼，想知道？”他抬手一下捏住了姚夫人的下颚，威胁道：“只要你做好你自己该做的事，我会让你们母女团圆的。” 说完，他一挥衣袖，冷漠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停顿一下，回过身，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好心告诉你一声，你的宝贝女儿如今可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喽！” 第427章 姚玉儿的回信 姚启苍离开后，姚夫人差点晕倒在地，幸好刘婆婆扶着她，去了一旁坐下。 看着姚夫人满眼泪水直往下掉，刘婆婆心疼得很，连忙宽慰道：“夫人，老爷说的肯定是真的，他不会拿这样的事诓骗您的。这是个好消息啊。咱们总算是盼到了小姐的消息，您应该高兴才是。” 姚夫人看着她，眼中的喜悦毫不掩饰，激动地道：“是，总算是盼来了玉儿的消息……” “而且，刚才老爷临走之前说的那话，想必小姐现在日子过得不错，你也不用那么担心了。” “哎！”姚夫人叹了口气，拿手帕擦着泪水，“怎能不担心呢？也不知道玉儿这一两年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说着，她不由得皱起眉，愁容满面，“以玉儿那性子，若真是什么富贵人家，也不知道有没有闯下什么祸事？” “夫人，您多虑了。小姐她性子虽然有些任性，可她是个聪慧的，想必不会让自己委屈吃亏的。” 刘婆婆的话，却没让姚夫人得到任何的安慰。 她了解自己的女儿，姚玉儿确实不是吃亏的性子，可她性子偏执倔强，为人自私，又不善隐忍，若是遇到良善之人，可能还好些。若是遇到恶人，那她只会吃更大的亏！ 哎！ 姚夫人在心底重重地叹了口气，似乎比以前更多了几分愁绪。 几日后。 姚启苍让人去通知姚夫人，他要带她出门去参加沈大人家的家宴。也是从这一日开始，姚夫人渐渐被京城内诸位大臣的夫人们熟知，跟她们攀上关系，来往频繁的。 姚启苍进京后，一直在众朝臣间周旋，在他的任职文书还未下来前，他想要谋得一份好差事，就要尽力维持好跟朝臣们的关系，也得多打探一些朝中的消息。 所以，他知道了曹相府里并没有真正的女主人。曹夫人去世得早，生下曹公子后没多久就病逝了，后来曹相也纳了不少房美妾，但都没再生下孩子。后来，也不知因何缘由，曹相把自己的那些姬妾们全都遣散出府了。自此后，府里只有他和曹公子父子俩居住。 后来，一直到曹公子长大些后，府里才开始有女子，都是曹公子纳的一些妾侍。曹相对曹公子的事并未阻拦，似乎也不怎么关心，只是曹公子的那些小妾至今还没能生下一儿半女，也有人传言说，曹公子那方面不行，还有的说是曹家祖上作恶太多所以才会这样。只不过这些大多是传言，是真是假，也未可知。 姚启苍听闻这个消息，也是喜忧参半。 如今，他知道女儿已经是曹公子的小妾，若是她能顺利生下曹家长孙，那往后的地位也会更稳固了，可若是曹公子不行，那这…… 最关键的是，他的拜帖已经递过去好几天了，至今没有回音，也不知是不是玉儿她不愿意见他？ 曹相府内，姚玉儿接到姚启苍的拜帖已有两日了，只不过她并没有理会。 这份拜帖是从曹相那边传过来的，她知道，这个家里什么事都瞒不过曹相的，想必这份拜帖也是曹相知晓的。 她在心底把姚启苍骂了个遍，真是一点脑子都没有，愚蠢！ 他把这府里当作什么了？曹相府可不是他那个昆州府衙！ 不过，她倒是十分意外，姚启苍也不知从哪里得知她如今在曹相府里，这个时候，他倒是想起自己还有她这个女儿了？ 她失踪近两年，他何曾去找过她？ 在姚玉儿的心底，对姚启苍的恨意，不比对谢薇的少。 不过呢，有他这样的父亲，于她而言，也并非一点用处都没有。 想到这，姚玉儿勾唇冷笑一声，吩咐秋霜道：“拿笔墨来。” 很快，姚玉儿就写好了一封回信，吩咐秋霜送出去。 当然，秋霜也很识趣，这封信也是经过了曹相的眼，随后才送出府的。 姚启苍接到姚玉儿的回信后，惊喜不已，连忙又来到姚夫人的院子，并把信交给了她。 “呐，我说话算话，这是玉儿的信，给你。” 姚夫人惊喜地接过信，展开，瞬间泪湿。 姚玉儿的字迹她是认识的，她知道，这就是她的笔迹。 姚玉儿在信中没写什么别的话语，只说一别多日，女儿甚是想念一类的家常话。 但，仅仅这寥寥数语，也够了。 姚夫人确定了姚玉儿还活着，她忙问：“玉儿现在身在何处？” 姚启苍也知道，该告诉她一切了。 “她现在身在曹相府，是曹公子的爱妾。虽然不知道她逃婚后经历了什么，不过，她能进了曹相府，这也算是她的本事……哎哎，你这是怎么了？” 姚启苍才说到一半，姚夫人已经支撑不住地摇摇欲坠，刘婆婆扶着她坐下后，她才勉强出声问：“你说……玉儿如今在曹相府？” “是啊。”姚启苍笑呵呵的，“她还算是有些本事的，如今我投靠着曹相，来日我再让人在曹相耳边提起此事，到时候，我就和曹相成了亲家，到那时……” “出去！” 姚夫人冷喝一声打断他，脸色也十分难看，并没有任何喜悦。 姚启苍被她这神色弄得很不愉快，“你什么意思？女儿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你还不高兴？” 姚夫人气得心口起伏不止，却一个字都懒得与他多说，“你出去！” 姚启苍指着她，气得大骂：“你可别不知好歹！我告诉你，老爷我飞黄腾达的日子就快到了，你就等着享福吧！” 说完，他一挥衣袖，愤而离去。 他走后，姚夫人再也坚持不住，呕出一口血沫。 刘婆婆吓坏了，连忙拿着帕子给她擦拭，“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快消消气儿。” 一边帮忙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一边又很快倒来一杯温水递给她。 姚夫人喝了水后，总算是顺下一口气。 她哭着道：“我万万没想到，玉儿她竟然进了曹相府，那是什么地方？说是龙潭虎穴也不为过。她那性子，岂不是又要跟那些后宅女人争风吃醋？哎……她怎么这么糊涂啊！” 第428章 来者不善 刘婆婆见她哭得伤心，只得不停地安慰她。 这一晚，姚夫人几乎整夜没合眼，只要一想到姚玉儿，她就心疼难忍，自责、愧疚、后悔等等的情绪折磨着她，她这一两年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刘婆婆深知夫人再这样下去不行的，老爷也是指望不上的，所以，她便自作主张，趁着出府办事的时候，顺便去了一趟药材铺，想给夫人抓点药吃，好让她的身体能好起来。 好巧不巧，刘婆婆来的药材铺，正是谢氏药材铺。 谢薇这段时间不在店里，她走之前怕师父一个人忙不过来，本想再招个伙计，郑老先生却说不用，随即推荐了一位他曾经的学徒。 此人名叫邵东阳，约三十来岁，以前是跟着郑老先生学医的，只不过后来他家道中落，妻离子散，一个人孤身去了外地，最近刚回京城，暂时还没落脚的地方。 郑老先生不忍自己昔日的徒弟流落街头，再说他也有些医学基础，抓药煎药都不在话下。 谢薇一听便同意了。 邵东阳虽然在外流浪了这么多年，好在那些医理药理的基础还在，稍加指点，也就明白了。 说起来，谢薇还得尊称邵东阳一声“师兄”呢。 如此，谢薇也放心地把店铺交给他们。 话说刘婆婆进了谢氏药材铺，说明了姚夫人的一些病症后，邵东阳有些拿捏不准，便去请教了郑老先生。 郑老先生一番询问后，道：“你家夫人想必是心病难去，积郁成疾。若要彻底医治，还需‘心药医’。这样，今日我先开几副疏气解郁的药调理，最好是带你家夫人过来让老夫瞧瞧她的病症，这样也好对症下药。” 刘婆婆连连说道：“是是是，大夫您说得太对了！只是我家夫人不爱出门，老身只是一个老仆，劝了也没用。” 说着，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郑老先生闻言，让邵东阳去把一个香囊拿过来，“此香囊你让你家夫人戴在身上，可疏解心烦气闷，有清新怡人之效，或许可令你家夫人心情好转一些。” 刘婆婆大喜，连忙接了过去。 付了银钱，拿着药和香囊便回府了。 姚夫人尚未起身。一夜未眠，她的精神很不好，脸色也极差。 刘婆婆亲自把药煎好端去，“夫人，老奴给你抓了几副安神药，你起来喝了吧，精神会好点。” 姚夫人撑起身，她心里也知道刘婆婆是真心待她好的，伸手接过药碗，勉强把药喝下。 递回碗时，她微微凝神，问：“什么味？怎地这么香？” 刘婆婆回过神来，连忙把怀里的香囊取出来，“夫人，这是我抓药时，药铺里的老先生给的香囊，说是戴上它，可解心中烦闷，宁神静心。老奴便做主给夫人买了一个。”. 说着，她把香囊递给姚夫人。 姚夫人接过去，凑近鼻子闻一闻，顿觉一股清香怡人的感觉。 她轻轻点头，“这香囊闻着确实不错，婆婆你有心了。” 刘婆婆见有效果，心中也松了一口气，“夫人不必客气，这都是老奴应该做的。” 见姚夫人气色好些了，刘婆婆苦口婆心地劝道：“夫人，请恕老奴多嘴一句，如今我们知道了小姐人还在，也知道她在哪里，夫人心中也不必再自责愧疚。最重要的，我们还是应该想想该怎么跟小姐碰上面，问问她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她若是过得好，夫人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以后也不必再烦扰那些，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要紧。” 姚夫人手中拿着香囊，沉默着没说话。 刘婆婆见状，以为自己又是一番白费唇舌，然而过了一会，姚夫人轻声道：“婆婆，你先出去吧，让我自己一个人想想。” 听言，刘婆婆连忙高兴地道：“好，老奴这就出去。” 走之前，她去把窗户打开了，让屋子透透气。 秋日的骄阳灿烂如火，透过木窗照进屋内，瞬间把屋子照得明亮而温暖，让人的心情也不由得跟着大好。 姚夫人望着窗外那灼灼的日光，她似乎很久都没看到这么好的阳光了，不由得感慨一句：“外面的太阳，真好看啊。” 刘婆婆回过身，见她一脸向往，试探地问道：“夫人，今日天清气爽，你想不想去院子里走走？” 姚夫人很久没有这样的心情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听了刘婆婆的话，她考虑了一下，点头道：“也好，你扶我起身。” 刘婆婆再次震惊，心中也是暗暗高兴。 只要夫人愿意离开这屋子，愿意散心解闷就好。这样，她的身子骨才能一天天好起来。 刘婆婆扶着姚夫人去了院子，然而还不到片刻，院外忽然传来喧闹声，小厮急匆匆地进来，还没来得及禀明，便被随后跟进来的乔姨娘身边的婆子一把推开。 乔姨娘气势汹汹地站在姚夫人面前，上下打量着她一眼，要笑不笑地道：“夫人今日看起来心情不错啊，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在乔姨娘身边跟着的，还有高姨娘、范姨娘等人。 姚夫人淡淡地看她们一眼，她越是这样平静淡漠，越让乔姨娘等人心中怒气丛生。 老爷已经接连来夫人的院中好几次了，这其中定然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可惜，无论她们几个怎么旁敲侧击地问老爷，老爷都不说，还让她们不准多问。 这姚府内院中的几个女人，早就以乔姨娘为首，压根不把姚夫人放在眼里。可老爷再不喜姚夫人，却始终没有休妻的打算，这也让这几个女人心中更加妒恨。 以前，她们一直嫉妒的是金姨娘，毕竟自从她生下庶子后，老爷便经常去她的院里，她也是如今后院中最受宠的一个。 女人多了，是非也多。更何况是这样的深宅大院里。 以前，姚夫人知道她们几个一直在内斗，她身为主母，不想管，也懒得去管。后来她病了，索性撒手不理，任乔姨娘以“主母”的派头自居。 她们如何斗是她们的事，只要别扰了她的清净就行。 但今天，她们这群人来到她的院中，满面嚣张、戏谑，连曾经刻意的伪装都没有了，也着实没把她这个“姚夫人”放在眼里。 而她们之所以这样，定然跟这几次姚启苍来她的院子有关。 再稍加一想，她便猜到，她们是在姚启苍那边得不到答案，所以到她这里来找麻烦了。 姚夫人是不想跟这些女人多做纠缠的，但她心底明白，今天不给她们一个交代，她们是不会轻易离开的。 来者不善。 索性，她也想把话一次性说清楚些，便让人去请金氏也过来一起听听。 但丫鬟刚出远门，便见金姨娘也过来了。她倒不像其他几位姨娘那样气势汹汹，而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 进来后，瞧着一院子的人，她眼珠子转了转，无形中挤开了乔姨娘，来到姚夫人面前，娇媚地笑道：“妾见过夫人。” 第429章 深宅内的可怜女人 姚夫人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金氏显然比乔氏她们几个聪明些，至少还做一点表面功夫。 可她这副笑面虎模样，比乔氏她们更不容易对付。 姚夫人只觉得心累极了，自从嫁给了姚启苍后，她从未为自己活过一次，这辈子一直都是“姚夫人”的身份，说话做事都循规蹈矩的。 但现在，她不想这样了。 不管这些女人心里想什么，她们要做什么，她只想过好自己的平静日子，不想再被人打扰。 “正好，今日你们都在，有些话，我便一次说清楚。” 姚夫人让刘婆婆把那几位姨娘都叫去了客厅坐。 众人坐下后，也是心思各异。 姚夫人让其他人都退下，屋内除了刘婆婆一个仆人，只剩下她和几位姨娘。 安静了一瞬，她缓缓开口：“这些年，你们伺候老爷有功，又为姚家开枝散叶，为老爷生儿育女。作为主母，我替老爷谢谢你们。” “我和老爷夫妻十几载，在这跟你们说句简单直接的话，并非我要当这个姚夫人，而是老爷他绝不会休妻。你们也都伺候老爷这么久了，老爷什么样的性子多少也了解一点，你们在座的，有谁能令老爷休了再娶，今日，我便在此谢谢你。” 说着，姚夫人微微颔首，似乎是在致谢。 而听了这些话的几位姨娘，脸色却都难看至极。 姚夫人这话明显是给她们下马威——老爷不会休妻，让她们都别白费心思了。 当然，也可以说这是实话，其实她们自己心底何尝不明白，老爷若是想要休妻又怎会等到现在？ 这些年她们伺候老爷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动过什么心思的，可老爷没有一次松口过，哪怕是意乱情迷之时，他也会很快冷静下来。 时间久了，大家都以为这是姚夫人的手段高明，甚至有人猜测她手中有老爷的什么把柄拿捏，她们对姚夫人自然就更加嫉恨了。 今日姚夫人的话也算是戳破了那层窗户纸，点明了这件事跟她没关系，一切都是姚启苍的意愿罢了。她们作为他的女人，没有任何做主的权利。 可就算这样，她们也心有不甘啊。 乔姨娘哼笑一声，阴阳怪气地道：“夫人这话说的，你若真不愿意，自行出府去尼姑庵里安度余生也行啊，老爷难不成还能拦着你不成？说到底啊，有些人还是舍不得这官夫人的威风。” 范姨娘和高姨娘也附和着：“就是，就是。” 姚夫人任由她们说去，说到底，这些女人还是对姚启苍抱有幻想，他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她们也许心底都清楚，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也是一群跟她一样的可怜女人。 “我若真去了庵里，不出十日，老爷定然会亲自去庵里把我请回府，你信吗？” “……” 姚夫人简简单单一句话，说得乔姨娘等人一噎。 “老爷需要的是一位陪伴他多年不离不弃的发妻，是一位宽容大度、善良体贴的贤妻良母，是一位在外面可以给他撑面子的贤内助……而这些，你们当中，谁能担当？” “……” 几个女人再次沉默。 不错，她们确实都比姚夫人年轻貌美，可论家世学识，她们还真没有姚夫人“拿得出手”。她们都不过是普通人家的女子，有的还出身歌舞坊，像她们这样的身份，能当姚启苍的妾室，已是很大的福气了。 姚夫人的声音始终很平静，淡淡的，没有指责也没有威压。.. “不管你们怎么说，我这姚夫人的位子还得稳稳当当的坐下去。今后，你们谁也别想着做些什么，没必要。大家同在这个院子里过日子，我不与你们争抢什么，只要你们也别来打扰我就行。大家各自相安无事，这日子，才能好好地过下去。还有，你们最好也盼着老爷无事，他一旦有事，你我都逃不了吃苦受难。” “至于老爷这几次来我的院子，你们也不必惊慌，那是因为有了玉儿的消息。” 几位姨娘一听，顿时脸色惊变。 诧异、震惊、怀疑，都有。 姚夫人说到姚玉儿的时候，眼底才多了几分温和：“玉儿她没有死，反而过得很好。以后有机会，你们会见到的。” “话已至此，也不必再多说什么。你们各自回去吧。以后没事，也不必来我的院子。” “……” 室内安静了一会。 几个姨娘面面相觑，似乎谁都不敢相信，她们怒气冲冲地来，却被姚夫人三言两语就打发了。 高姨娘和范姨娘看向乔姨娘，她们一向都是听她的。 金姨娘沉默了一会，最先站起身，微微向姚夫人施礼，“今日打扰了夫人，妾先回去了。”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剩下的几位姨娘也有些坐不住了。 老爷最宠金氏，她都这样说了，肯定是站在姚夫人那边了，那她们…… 乔姨娘握紧了拳头，脸上闪着愤怒和不甘，眼眶却微微湿了。 她是最早跟着姚启苍的，这些年，她为姚启苍生儿育女，一路陪伴着他。两人的感情最是深厚，姚启苍就算纳了新人，也从不忘记她，对她也算是有求必应，呵护有加。 可是，她始终是个妾室，就算有再多的宠爱又怎样？她始终不配站在他身边啊。 其实她在乎的从来不是那些金银财宝、绫罗绸缎，她最在乎的，只是想跟他并肩而行罢了。 可她千方百计想得到的，别人却弃如敝屣。 呵，多讽刺啊。 想要的得不到，想挣脱的却逃不掉。 说到底，她和姚夫人一样，都是被困在这座深宅内的可怜女人。 乔姨娘硬生生逼回了泪意，她站起身，头也没回地走了出去。 见她走了，高姨娘和范姨娘也连忙站起身，匆匆行礼离去。 四周一下安静下来。 姚夫人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刘婆婆不解地问：“夫人，你为何就这样轻易地放了她们？你看乔姨娘那神情，她分明是不服气。” 姚夫人只对刘婆婆轻声道：“以后，她们不会再来了。” “……” 刘婆婆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可姚夫人也不再解释什么，起身道：“我有些饿了，去给我端碗粥来吧。” 一听她要吃东西，刘婆婆也不再去想，忙应声道：“哎，好，夫人你稍等。” 第430章 谢福被打 南岭，谢家村。 谢薇回来已经有一阵子了。这段时间，她一直住在谢家村。她把自己的房子让给七煞他们住，她自己住到了崔婆婆家。 谢薇回村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村里人见到谢薇，都觉得格外亲切，忍不住上前去打声招呼，互相问候几句。 大家都知道她去了京城，而且还嫁人了，日子过得非常好。 她的面馆在南岭县城的生意也很好，这也是众所皆知的事。几乎人人都在羡慕她，有关于她的事，都成了十里八乡的美谈了。 这些天，谢薇也做了不少事。 除了去面馆巡看了一遍之外，最主要的还是在忙着采集收购药材一事。 有了谢薇之前的试验，现在谢家村里种药材的人有好几户人家。他们以前从不知道，这个地方很适宜药材的生长。今年秋季，他们采收的药材品种都非常好，这次谢薇回来，那些药材她全都收购了。 这件事，也是谢家村最近发生的，可以说是最“轰动”的大事。 往年，大家都是以种地为生，家家户户到了秋季，都是在忙着收稻谷，然后留下自己家一年的口粮，若有余下的，再拿去换卖其他需要的东西。 今年村长家、崔婆婆家、以及牛叔等几户人家，靠着卖药材，竟赚了个盆满钵满。 因为谢薇给出的收购价格，比卖往南岭县城药铺的价格还高两成。这也让很多没种药材的人家很是羡慕。 村里的消息总是传得飞快，不出一天的功夫，全村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有些人还忍不住好奇地去找谢薇打探，谢薇也没瞒着，照实说了。 不过她并没有劝那些人都去种药材，这时候大家主要还是以米粮为主，再说药材种植也并非一件简单的事，若万一种不好，这损失，她也担待不起。 而这其中，谢大贵和王氏两口子最是眼红嫉恨。 自从谢荣发配，蔡氏也殒命了后，老谢家现如今的日子大不如从前了。 老两口没有了指望的大儿子和儿媳，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一向不喜欢的二儿子谢福和赵氏两口子上。 谢福是个老实的，他也知道要孝顺父母，对谢大贵两口子倒是言听计从，但赵氏聪慧，她知道老两口一直防着自己，所以，她那时候才会向谢薇示好，并学会了她做面的手艺。 随着谢薇离开南岭后，她也去了谢氏面馆，如今她俨然成了谢氏面馆分店的一名掌柜的，不仅会做面，其他方面也是一把好手。招揽生意、经营面馆、盘点算账这些，也是一学就会。 谢福则大多时间还是留在村里种田，他人老实，种田也勤快，今年秋季倒也是一个丰收年。 本来赵氏是想让谢福也学着种药材的，但这件事被谢大贵拦下了，他死活不愿意，赵氏也没再强求。 而老两口见赵氏天天早出晚归的，整日只想着做面馆生意，心中也是又气又恨，奈何谢福是劝不住赵氏的，他们想让他休妻再娶，他也是一根筋，就认定了赵氏这个媳妇。 赵氏原想着带着女儿远走，哪怕被休弃也无所谓，可谢福死活不愿意，她又忍不住有些心软了。 这个男人确实有很多缺点，可有一点，他是真的对她们母女俩好的，真心实意的让人一眼就能看透。 所以，这日子就这么磕磕绊绊地过着。 但谢大贵老两口的日子却没从前那么快活了。 以前，这家里一切都是王氏做主，在外也是谢大贵的一言堂。但现在他们要指望谢福过日子，而谢福又听赵氏的，再加上赵氏自从经营面馆后，赚了不少银子，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再也不用看人脸色了。所以，实际上，这个家里真正的当家人成了赵氏。 王氏心里清楚赵氏恨着他们，她再也不敢向以前那样拿捏赵氏了。 她如今唯一的心愿，就是养好谢荣留下的两个儿子。 对这两个孙子，她是溺爱到了极点。 赵氏也懒得多管，只管带好自己的女儿。 而这次谢薇回村的消息，对他们来说，又是在心中添堵了。 见全村人都那么欢喜，谢大贵在心中唾骂了几百遍，一个人躲在家里喝闷酒。 王氏也始终阴沉着脸，以前她还装一装，现在连装都懒得装一下了。 只有谢福是真高兴，还特意跑去跟谢薇说了说话。 谢薇对谢福始终心存感激的，所以见到他，她也很高兴，还给了他一些从京城带过来的好玩的小玩意儿。 谢福高兴地拎着这些回家，进门就大喊：“爹，娘，你们猜我今天瞧见谁了？” 谢大贵和王氏都躲在屋里不出来，也不吱声。 谢福自己进了屋，把谢薇给的那些东西全都摊开，“爹，娘，你们看，这些都是大丫给我的。” 王氏低着头纳鞋底，闻言眼都不抬一下。 谢大贵喝了一口酒，突然怒冲冲地一把把那些东西全都扫到地上，“你个没用的东西！就这么一点小破玩意儿就值得你高兴成这样？你忘了你大哥是怎么被那个小贱种坑害的了？” 东西掉到地上，全都碎了。 谢福有些伤心，他挺喜欢其中一个木偶娃娃的，还打算等女儿回来了给她玩呢。 他蹲地上一个个全捡起来。 谢大贵看着就来气，伸脚就踹了他一下，谢福身体往前一冲，扑通一下摔到地上。 他从小到大，经常挨谢大贵的打骂，早就习惯了。 可是这一次，他却觉得很难受很难受，心中委屈极了。 他是笨，是傻，可他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么久了，爹和娘对他好不好他心底很清楚。 到底谁对他好，他也知道。 他只是不愿去多想罢了。 以前，爹娘只喜欢大哥，把什么好东西都留给他。他无所谓，他不计较，谁叫他没大哥聪明呢。 大哥离开了后，他们又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留给大哥的两个孩子，他也不计较，他觉得这是应该的。 可现在，他们凭什么把大丫给他的东西扔在地上？ 谢大贵却是借着酒劲怒意上头，这一脚踹的，怒火更甚，忍不住又上去连踹了几脚，只把谢福那壮实的身体踹在地上起不来。 王氏冷漠地看了一眼，一声都没吭。 谢福被打得鼻青脸肿，浑身酸疼，却不敢吭一声，只默默擦着眼泪。 小时候就是这样，只要他一哭，或者多说一个字，只会被打得更狠。 直到谢大贵发泄够了，打累了，他才赶紧爬起来，连忙跑回了自己的屋里。 晚上赵氏带着兰兰回来的时候，就见到他躲躲闪闪的。 他那满脸的伤，只要不是眼瞎的都能看见。 赵氏不用想，才猜到是谁打的他。 她嫁来老谢家这么多年，也不是没见过谢福挨打的时候，只是像今天这样，被打得这么狠，还是第一次。 况且，自从他们的日子过好了以后，谢福也没再挨过打。 今日这到底是怎么了？ 赵氏原本不想过问的，可她看谢福忽然把一个有些歪歪扭扭的木偶娃娃递给兰兰，傻笑着问她：“闺女，好看不？给……给你。” 兰兰如今也比以前好多了，虽然还是不大爱说话，但明显不那么怕生了，有时候也会笑一笑。 她也在努力教兰兰说话，她知道，很多事其实她心底都懂。 兰兰有些不解和好奇地盯着看了一会，然后才试探地伸出手，把木偶娃娃接了过去。 谢福有些局促地揪着衣角解释：“对，对不起，是爹不好，把这娃娃弄坏了。” 赵氏看他这样子，终是没忍住，多问了一句：“你这娃娃从哪来的？” “是大丫给的。” 谢福在赵氏面前倒是没那么惧怕，他也知道赵氏是喜欢大丫的。 赵氏其实一看那个就想明白了，她又指了指他身上的伤：“你这伤，是谁打的？” 谢福知道这件事不能说，闭紧嘴巴，直摇头。 赵氏只能无奈地叹口气，等安顿好兰兰睡下后，她去拿了一瓶药过来，给谢福上药。 谢福倒是老老实实地坐着，只是疼狠了的时候，忍不住轻嘶一声。 赵氏看他一眼，动作轻柔了许多，“你忍着点。” 谢福心里高兴得很，傻笑着说：“不疼，一点都不疼。” 赵氏便什么话也没说了。 第431章 谢小花和赵氏打架 谢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赵氏的侧脸，他就觉得他娘子是最好的。 在这个家里，只有他娘子不打他，不骂他，还给他做好吃的，给他缝衣服，还给他生娃娃了呢…… 想到生娃娃，谢福忽然觉得心跳得快了些，他们夫妻俩，也就刚成亲那一阵子睡在一起，后来赵氏有孕后，他就再也没跟她睡一个被窝了。 这些年，他有心想跟她亲近，可她总是避着他。 他也不是木头，时间久了，自然也懂了她的意思。 他也知道，她定是嫌弃自己又笨又傻，也没什么本事。 他心里想对她好，可他不像大哥那样能说会道的，也不会别的什么办法，只能尽量不惹她生气。 赵氏给谢福擦好了药后，一抬眼，就看到他直勾勾的眼神，不由得怔了一下。 谢福的眼神一点也没掩饰，他也不会掩饰，见她发现了，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 赵氏转过身，心底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索性转移了话题，“你今天看到大丫了？” “嗯嗯。” 谢福见她愿意跟自己搭话了，连忙说道：“我在田里收稻谷呢，大丫刚好路过，就跟我说了几句话。你还别说，她现在比以前更有本事了！” “她都有什么本事了？” “她……她……”谢福想了半天，冒出一句：“她能去京城赚钱！” “噗嗤”一声，赵氏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一笑，谢福就看傻眼了。 “娘子，你笑什么？” 赵氏连忙收敛了笑意，只是心情莫名轻松了一些，“没什么，你跟我说说，你和大丫都聊了些什么？” 谢福见她好像并没有生气，便把今天在田间遇到谢薇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夫妻俩倒是难得有这样闲聊的时候，虽然最后谢福还是一个人睡在了一旁，但他心里却乐开了花一样。 第二天一大早，谢福照样早起，趁着太阳还没出来，赶紧去田里忙活了一阵。 谢大贵昨夜喝醉了，起来后也没下田，他胃里难受，只想着先吃了早饭再去。 谁知他去了堂屋，却没见到早饭。 往日这时候，赵氏肯定已经做好了早饭端上桌了。 他憋了一肚子的火刚好没处发泄，忍不住怒道：“人呢？死哪儿去了？这一大早的，想让人饿死是不是？” 王氏在屋里听到动静，也出来看了一眼，随后又去了厨房，看到冷锅冷灶的，她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转过身，她去了西边那屋，见赵氏正在给兰兰梳辫子，她心里就明白了。 “赵氏，你想造反了是不是？” 赵氏刚好把兰兰打扮好了，她温柔地叮嘱道：“兰兰，你出去等娘一会，娘跟你奶奶说几句话。” 兰兰乖巧地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等她走了，赵氏才一脸冷淡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氏恶狠狠地道：“你少给我装！平日你摆摆架子我就不说什么了，现在你连儿媳妇的分内事都不想做了是吧？你信不信，我让全村人戳你的脊梁骨！” 赵氏冷笑一声：“去啊，你大可去说。我倒是让全村人都看看，你们都是怎么对待自己的儿子和儿媳的。” 听她这么一说，王氏就明白了，原来赵氏是怪谢大贵昨天打了谢福的事。 但她一点也没觉得自己有错。 “我们怎么了？再怎么说，我们是你们的长辈，老子打儿子，那也是天经地义的事。你一个儿媳妇，倒敢跟公婆叫板了？” 赵氏懒得搭理她。 其实，要是谢大贵和王氏做得不太过分，只要她还在这个家里过日子，她也尽力做到儿媳妇的本分。 可这老夫妻俩，竟能那么对待自己的亲儿子，实在是可恨。 这次不给他们一点教训，往后他们一家三口还得一直受这老两口的欺负。 王氏见赵氏这副神情，知道她是铁了心不想做早饭了。 其实做早饭事小，真正的原因，还是赵氏不再听话，不再受制于她，这让王氏岂能甘心？ 刚好这时候谢小花也回来了，她一听说赵氏没有做早饭，害得自己的爹娘饿着肚子，顿时火冒三丈，二话不说，上来就打了赵氏一巴掌！ 谢小花的性子一向跋扈，加上她今天回娘家就是心里有气不顺，她虽然如愿嫁给了刘谨言，但是她在刘家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最主要的，还是刘谨言对她不好。 成亲这么久以来，他连碰都不曾碰过她。 最可恨的是，这件事现在全村人都知道了，他们都在背后笑话她，让她颜面扫地。 刘谨言去年秋闱高中举人，本来是件喜事，但他很快就搬出去了，说是要专心读书，接着准备进京参加会试。 她都连续好几个月没见到他人了，她心中郁闷，忍不了别人笑话她，就只能往娘家跑。 赵氏挨了这一巴掌，饶是她性子再冷淡，也被激出了几分脾气。 虽然她没还手，但谢小花是谁啊？ 一巴掌根本不足以解她心中的火气，跟着就扯上了赵氏的头发，对她一阵拳打脚踢。 赵氏终于不再忍，反手甩了谢小花一巴掌。 谢小花挨了打，震惊地瞪着赵氏，恨声道：“赵氏，你居然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说着，两个人顿时扭打成一团。 王氏和谢大贵都在一旁冷漠地看着，一点劝架或者拉架的意思都没有。 谢福还在田里忙着，只见兰兰忽然跑过来找他，他又惊又喜地问：“闺女，你咋来了？” 兰兰手指着家门的方面，她说不出来话，急得满头大汗。 谢福没明白她的意思，“兰兰，你这是怎么了？” 兰兰伸手拽住他，想把他往家里拉，可谢福是个大老实人，他想来想去，以为兰兰是叫他回去吃早饭。 “闺女，你等爹一会儿，爹把这块田里的稻子收完了就回。” 兰兰见他不走，又拉不动他，急得张了张口，好半晌，终于很艰难地喊出一声，“爹，爹爹……娘……娘……” 谢福惊讶地蹲下身，激动得手都颤抖了，他抓住了兰兰的手臂，“好闺女，你刚刚叫我什么？” 兰兰很努力地张嘴：“爹，爹爹……” “哎！” 谢福高兴地一把把兰兰抱住。 但兰兰却挣扎起来，手还指着家的方向，满脸焦急。 谢福终于反应过来，“是不是家里出啥事了？” 兰兰重重地点头，示意他赶紧回家。 谢福明白过来，很快往家里跑，跑了一半才反应过来兰兰还没跟上，又回过身，一把把兰兰抱起来，扛在肩上继续跑。 这时候，老谢家里的动静也引来了村里人的围观。 都是乡里乡邻的，大家都在劝着。 但是谢小花打红了眼，她也不是听人劝的性子，谁劝她就骂谁。 反正她是嫁出去的姑娘了，也不怕在这里丢人。 王氏想趁机在村里人面前找回威严，给赵氏一个教训，是以还在一旁加油添醋地解释着。 只说谢小花今天一大早回娘家，发现赵氏连早饭都不愿意做，他们老两口和两个孙子都还饿着肚子，谢小花气不过，这才起了冲突。 村里人一听这事情经过，有人不相信赵氏会这样做，也有人开始谴责赵氏的不是。 众人七嘴八舌的，都围在老谢家门口，十分热闹。 谢福抱着兰兰回到家后，就看到这幅情景。 他挤开人群，看到自己媳妇和妹妹打在一起，两个人都受伤了，披头散发的，十分狼狈。 谢福放下兰兰，上前去一把推开谢小花，护着赵氏。 “都，都别打了！”他累得直喘气，话都说不清楚。 回过身，他看着赵氏脸颊红肿，还有手指印，顿时心疼得紧，“娘子，你没事吧？” 赵氏摇摇头，有些狼狈地别开了脸。 谢福却皱起了眉，也没顾忌什么，抬起她的下巴，仔细打量着。 赵氏顿时脸一红，连忙推开了他，“你怎么回来了？” “是兰兰叫我回来的。” 谢小花见谢福一心只护着赵氏，还把自己推到了地上，她从地上爬起来，怒冲冲地道：“二哥，你是傻糊涂了是吧？还护着这个恶毒的女人！” 谢福不高兴别人说赵氏的不是，他转过身，“小妹，你咋回来了？” “我要是不回来，爹和娘在家里饿死了你都不知道。” “胡说！爹和娘怎么会饿死呢？” “那你看看，家中可有早饭？” 谢福看了一眼，确实什么都没有，他又回头问赵氏：“娘子，你没做早饭？” “……”赵氏抿了抿唇，什么话也没说。 谢福有些搞不懂了，他挠挠头，不知道说什么。 谢小花趁机大声喊道：“这下你看清楚了吧？你这个媳妇就是个恶毒的坏女人，她就是想饿死咱爹娘，好霸占了我们老谢家的全部家产。” “不对，不是这样。”谢福急切地辩解，可他嘴笨，不会说其他的话，只有些委屈地说着：“我媳妇不是这样的人。” 他是傻，但他也知道，要是赵氏想走，他根本拦不住她。但她至今还住在这个家里，说明她是不想走的。 谢小花气得指着他，“你懂个屁！二哥，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哪点值得她瞧得上你？她赖在咱们家不走，不为了我们家的家产，还能为了什么？” “……”谢福摇摇头，可他不会解释什么，心里着急得很，只能去求赵氏：“娘子，你快说，你不是这样的！” 第432章 不分家那就和离 赵氏盯着谢福看了一会，她心里思忖着，倒不如趁着今天这个机会，把问题解决了。 一直以来，谢大贵和王氏都以长辈的身份压着她，在这个家里，防她就跟防贼一样。以前大房两口子在的时候，老两口就一直苛待他们二房。现在他们比以前更加防备和警惕他们二房，不管她做什么，王氏都暗中盯着。 说实话，要不是为了兰兰，也为了她娘家父母兄弟的面子，她早就想和离后离开这个家了。 以前她也觉得女人既然嫁人了，那就得“嫁鸡随鸡”，可自从看了曹燕和离后过的日子，那才叫一个舒坦，她心中很是羡慕。 只是，谢福不像牛大树那样，他是个忠厚老实的男人，人是有点憨傻，但不坏，真要闹和离，不说他同不同意，谢大贵和王氏是绝不会同意的，她自己也有些说不出口。 她对老谢家的人都看透了，唯独面对谢福，她有点于心不忍，所以和离这样的话，她才迟迟说不出口。 但是今天都闹到这个份上了，她要是再不做点什么，以后就更难有机会了。 想到这，她看向谢福有些焦急的样子，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算是安抚了他，随即她面向众人，目光平静地道：“诸位乡邻，既然我家小姑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自然也要证明我自己的清白。” 说着，她看向了谢大贵和王氏，又看了一眼谢小花，然后才淡定地说了三个字：“分家吧。” “什么？” 谢小花愣住了，王氏和谢大贵也愣了一下。 “你们既然说我想分家产，好啊，那就分家吧。” “……” 这下，在场的众人都愣住了。 “你！”谢小花最先反应过来，伸手指着赵氏，一脸愤怒，“大家都看到了吧？这话可是她自己说的，她就是想分我们家的家产！” “胡闹！简直就是胡闹！”谢大贵也气得不轻。 王氏更是一脸震怒，“赵氏，你究竟想干什么？你还觉得我们老谢家不够散吗？！” 一旁的谢福怔怔地看着她，他似乎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娘子，你说什么？” 赵氏一脸平静，看向谢小花：“自从大哥被流放，大嫂也去世后，这个家，里里外外都是我和相公在撑着，要是小姑觉得我心术不正，想分家产，那好啊，我们分开过就是了。” 赵氏这两年在谢氏面馆的营生，全村人都知道，也都知道她勤快又能干，赚了一些银子。平日里，村里人还时不时地调侃谢福，说他娶到了一个好媳妇。 谢大贵和王氏当然也知道赵氏赚了银子的，他们日思夜想，就想着怎么能占到赵氏的便宜，但她太精明了，根本没机会能知道她的银子在哪，有时候他们也会试探地从谢福身上下手，但赵氏明显也防着他，谢福是一问三不知。 时间长了，这老两口的心里也是跟猫抓了一样，尤其是看赵氏会从外面买一些肉啊菜啊的，或是给兰兰买新布料做衣裳等等，看得他们眼红的很。王氏以前以要充家用为理由，想把赵氏赚的银子要过来，但赵氏却说这是她在面馆赚的，不能全部算家用，每个月只肯给出一两银子以作二房的家用。 虽说是只有一两银子，但在以前，这也是想都不敢想的收入了。 不过王氏看的出来，这点钱远远不止赵氏在面馆挣到的银子。 她一直想着法儿想让赵氏拿银子出来养家，却苦于没机会。没想到，如今赵氏竟想着要分家！ 一旦分了家，那他们老两口还带着两个孩子，怎么活？ 听了赵氏的话，谢小花也是气懵了一下，她压根没想到，赵氏竟然胆大到想分家！ 不过，她的想法跟别人又不太一样。 分家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她也知道，这两年赵氏赚了一些银子，如果她想分家的话，那些银子，她肯定要拿出来的，否则，她和她爹娘都不会同意。 想到赵氏手里的那些银子，谢小花就忍不住心情激动了。 但谢大贵和王氏却没这么觉得。 谢大贵气得头晕了一下，身体晃了晃，回过神来，他一脸阴沉地道：“想分家？我呸！你做梦！” 他最是爱面子的，当年谢薇朝着闹着分家，他就够丢脸了，这些年他都觉得在村里抬不起头做人。 如今，二房又想来分家，若是这个家分了，他们老谢家不成了笑话？他这张老脸还往哪搁？ 谢大贵不同意，王氏更不会同意。 没有分家，他们日子过在一起，赵氏虽然精明，但这个家，里里外外的活都是她在做，说到底，她是这家里的儿媳妇，烧锅做饭，洗衣打扫这些，本就是她应尽的本分。 要是分家了，难道还让她这老胳膊老腿的整天做家务活吗？ 再说了，不分家，她还可以用婆婆的身份拿捏一下赵氏，要是分家了，赵氏不听话，她都拿她没办法。 所以，她目光刷地一下瞪向了谢小花，不客气地道：“这有你什么事？你一个嫁出去的丫头，跑这来胡说八道什么？滚回你自己的家去！” 谢小花震惊地看着王氏，有些冤枉地道：“娘，我胡说八道什么了？分家的话是赵氏她自己说的，我又没说。” “你今天回来干嘛？这一大早的，你捣什么乱啊。” “我……”谢小花是满肚子的苦水，却不知道该从哪儿倒起。 王氏看她这样，也大概猜到了什么事，但她现在没功夫理会她，调转目光，她看向了赵氏。 “这个家，不能分，也不会分。” 这话赵氏也想到了，但她眼神很坚定，“我已经决定了，相公，请村长过来主持吧。” 谢福使劲摇头，“娘子，不，我不想分家。” 赵氏一点也不意外他会这样说，他是个老实的，从小就听从父母的话，分家这样的事，对谢福来说也是想都没想过的。 她目光垂了下来，“好……” 她的话还没说完，谢福正要高兴的时候，却又听她道：“不分家，那就和离。” 第433章 造谣 谢福一下子傻眼了，慌得连忙抓住赵氏的手臂：“不要！娘子，我不要和离，呜呜呜。” 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 他一个大男人哭得像个孩子似的，周围的村民都是一脸唏嘘，也有人不忍心地叹气，有的人小声劝着赵氏，让她别这么狠心。 赵氏看谢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她微微别开眼，心里也知道这么做会伤害他，可是为了以后的日子着想，她此时不得不狠心一点。 谢小花忍不住又跳了出来，“赵氏，你还敢提和离？你要不要点脸啊？”她说着冷笑一声：“哼，说到底，你是嫌弃我二哥吧？他这人又笨又傻的，你早就想离开他了对不对？”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谢小花突然大声道：“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在外面有野男人了！所以才急着又是分家又是和离的！好啊赵氏，这么多年，你总算是露出了你的真面目，我们老谢家真是瞎了眼，当初竟然把你娶进门了！” 她一顿噼里啪啦的满嘴胡说，她倒是说得过瘾了，可周围听着的人却都惊到了！ 就连赵氏也没想到谢小花竟然把这么大的屎盆子扣在她头上，她气得浑身颤抖，“你，你胡说！” 她一向不与人交恶，也不像谢小花那么泼辣，还没多说什么，王氏也像是反应过来了，紧接着沉下脸问她：“赵氏，是不是这样？说清楚！” 她这一问，周围的人看赵氏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了。 说来也确实有值得人怀疑的地方，赵氏刚嫁过来的时候，那可是远近闻名的一朵村花啊，长得很水灵，很多人都感叹她嫁给了谢福是有些“糟蹋”了。 如今她又是要闹着分家，又是闹着和离的，她又日日进城里开面馆，说不定真遇到什么野男人了…… 当然，这些都是大家心底的猜测，也没人敢把这话说出来。 赵氏看大家都不相信自己，心里又气又委屈，她知道这事是谢小花故意挑起的，深吸一口气，她稍稍冷静下来。 “谢小花，你少在那造谣，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还有，我们家里的事，跟你一个嫁出去的女儿没关系，你再多嘴一句，我保证会把今天的事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你那举人相公。” 提到刘谨言，这就是谢小花的“死穴”！她气鼓鼓地叉着腰，却愣是一个字不敢再多说了。 …… 谢薇这些天忙的很，难得今天起来晚一点，她还在洗漱的时候，曹燕从外面回来，一见到她就立刻抓紧她的手往外拉，“薇薇，老谢家出事了，你快跟我去看看。” “等等！燕姨你慢点儿……” 她根本来不及多说什么就被拉走了。在路上，曹燕跟她说了事情的经过。 自从曹燕和离后回了谢家村，跟赵氏的关系倒是亲近了不少。最开始，她们俩都是跟着谢薇的面馆学习怎么做面条，怎么做生意，后来熟悉了以后，两个人竟生出几分惺惺相惜的感觉。 今天早上老谢家发生的事，早就传遍了整个村子，曹燕一听说赵氏被老谢家人欺负了，也顾不上那么多，只想去帮忙。走到半道上，她又忽然想起谢薇，如果她一个人去的话，也许帮不上什么忙，但是有谢薇在，说不定能事半功倍。 所以她才急忙忙地拉着谢薇就走。 谢薇听了这事后，眉头也轻蹙起来。 谢大贵和王氏这老两口什么样的人她很清楚，还有谢小花那个惹事精，真是哪哪都有她。 很快两个人就到了老谢家的门口，很多村民都围在这里，人群中只听到谢大贵恼怒的骂道：“……你个没用的东西！要你有什么用！” 说着，他一脚踢向了谢福。 谢福根本没有防备，也不敢反抗，一下子就被踢到了地上。 “相公！”赵氏连忙上前扶起他，谢福的脸摔到地上，渗出了血丝，但他却憨笑着说：“我没事，我不疼。” 刚才她怼了谢小花后，谢小花气不过，指着谢福的鼻子骂他没用，是个孬种。 没成想谢福却老老实实地承认了，气得谢大贵抬脚就踢了他。 赵氏眼中闪过一抹心疼和怒火，她转头对谢大贵道：“就算是养一条狗，你也不能这么对他，何况他还是你的亲生儿子！” “对对，说的有道理。” “老谢，你咋这样呢？” “……” 周围有的人也看不过去了，纷纷点头附和。 但谢大贵打谢福已经成了习惯，他也觉得“老子打儿子”那是天经地义的事，脸上一丝愧疚之意都没有。 “那又怎么样？他是我儿子，老子想怎么打就怎么打，轮不到你一个妇道人家多嘴！你想和离，想分家，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我不同意，他——”谢大贵指着谢福，“他也不会同意！要是他敢写和离书，老子就打死他！” 对赵氏，谢大贵和王氏也许没办法，但是对谢福这个傻儿子，老两口却是十分自信地可以拿捏住。 谢福从小就傻，也是被他们打到大的，他从未反抗过老两口，也没那个胆子反抗。 谢大贵说完，周围有的村民看不过去，纷纷指责他。 谢大贵豁出去老脸不要了，呵斥道：“这一大早的，你们都闲着没事干么？走走走，我们老谢家的事，轮不到你们外人来掺和！” 他一顿呵斥，旁人也不好多说什么，纷纷往后退让。 刚好曹燕带着谢薇走过来，众人转身也看到了她们俩。 “咦，燕儿来啦。” “大丫也过来啦。” 这声音自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谢大贵老两口，谢小花以及赵氏和谢福他们都看了过来。 谢小花一看到谢薇，那脸色立刻阴沉下来。她今天早上刚回来，还不知道谢薇已经回村好几天了。 打量着谢薇一眼，发现她穿戴得比以前更好看了，她眼中的嫉妒也更深了一些。 “哟，这不是那谁吗？你还回来干什么？不是说去京城做生意吗？怎么，这是在京城呆不下去了，只好灰溜溜地回来了？” 虽然谢薇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这样，但谢小花就是要故意这样说，语气酸溜溜的，神情充满了不屑。 她也知道谢薇不是她三哥的女儿，跟他们老谢家也没有任何关系。 以前还顾忌着一点自家人的面子，现在却不用了。 第434章 这个“恶人”只能她来做了 对谢小花的冷嘲热讽，谢薇懒得理会。 她扫了一眼，加上刚才曹燕跟她说的那些，她也大概明白了事情经过。 她双手环臂，却没开口。 曹燕一来就去了赵氏身边，悄悄跟她低语了几句。 赵氏轻轻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眼神不由得看了一眼谢薇。 谢薇的出现，让谢大贵和王氏的脸色都不由得变了变，这丫头可不是好惹的，她来干嘛？ 谢小花见谢薇不理会自己，心中更加恼火，她冲在谢薇面前，伸手拦住她，“跟你说话你没听见是不是？” 谢薇个头比她高一些，眸光微垂，睥睨地看着她，自有一股威压感。 只这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便让谢小花有些心虚起来，她眼神闪躲了一下，又像是给自己壮胆了，刻意踮起脚，“我，我告诉你，这是我们老谢家的事，跟你一个外人没关系，你，给我出去——” 她伸手指着门外，眼睛狠狠地瞪着谢薇，真恨不得给她瞪出一个窟窿。 谢薇挑了挑眉，抬手轻轻一拨，就把谢小花拔了个踉跄，往旁边让去。 谢小花气得大叫一声，谢薇看都没看她一眼，走到赵氏和谢福面前，她恭敬地行了一个礼，“二叔，二婶。” 谢福和赵氏都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按说全村人都知道谢薇不是老谢家人了，谢大贵和王氏还曾经那么对待她的父母以及他们姐弟几个，她现在应该恨死了老谢家人才是。最起码，也应该是老死不相往来的。 可谢薇对谢福和赵氏却这么客气有礼，让众人心底也有些感慨。 谢薇轻轻一笑，“二叔，二婶，对不住，回来这些天太忙了，一直没得空来看看你们。近来过得可好？” 她闲话般打招呼，让谢福和赵氏有些感动。 “大丫，我们挺好的。” 赵氏回了一句，谢福也跟着点头附和几句。 谢薇却脸色平静地说道：“不，我看你们一点也不好。” “……” 几个人都愣了一下，谢薇也没解释，只轻笑着看向赵氏，“二婶，听说你想分家是吧？” 赵氏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谢薇转身看向了谢大贵和王氏，笑得一脸和善，“分家啊，这事……二老应该很熟悉才对啊。” 她这么一说，村民们不由得想到当年谢薇提出分家的事。 谢大贵更觉得脸上挂不上，恼羞成怒起来：“死丫头，这没你的事，滚远点！” 谢薇哂笑，“你让我滚，我偏不滚。” 谢大贵：“……” 他气得转头寻找什么，一眼看到了屋门前放着的扫帚，他抄起来就要往谢薇身上打，“我让你多管闲事！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谢薇侧身一让，腿一伸，一下就把谢大贵绊倒在地上。 谢大贵这一摔，全身疼得仿佛骨头都散了架一样，在地上挣扎了一下爬不起来。 王氏连忙伸手扶着他起来，同时盯着谢薇，“谢姑娘，就算我们家有什么对不起你的，看在曾经我们也养过你们姐弟几个的份上，我们家的家务事，也轮不到你来插手。” 王氏这携恩要挟的话，谢薇听了没什么感觉，但有的人却没听出来，只觉得王氏说的有几分道理。 谢小花也看不得谢薇这么欺负自己的父母，上前道：“臭丫头，你还真长本事了啊？我娘说的对，我们家的事跟你无关，你少多管闲事！” 谢薇本来是不想多管的，可他们欺人太甚了！ 刚才只是简单地打量了几眼，谢福那一身的伤痕不是假的。 谢福和赵氏以前都对她有恩，她这人恩怨分明，要是今天她不在这，没看到这些事也就罢了。可现在事情就发生在她眼前，她不可能当做没看见。 “你闭嘴，这事跟你更没关系。”谢薇怼了谢小花一句，转身看了一眼人群，“村长人呢？这事我看还是请村长来主持公道吧。” “什么村长？什么公道？”王氏急忙打断她，“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家不会分家，这没你的事。” 谢薇不理会王氏，她只是有些奇怪，按说平时村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村长应该早就来了才对，可今天怎么还没过来呢？ 这时，人群中有人说道：“村长他去了镇上，我今天早上天蒙蒙亮的时候在村口遇到他了，估计得天黑了才能回来呢。” 事情很不凑巧。 可是村长不在，这分家的事也不能简单随意地办了。 赵氏也担心这事会连累谢薇，便轻声对她道：“大丫，这事……你别管了。” 她心里想的是，要是真不能分家也就算了，她相信经过今天这么一闹，谢大贵和王氏以后也会顾忌一些的。 但谢薇不这么想。 如果不分家，谢福和赵氏以后还是会受这老两口的欺负。 “二婶，今天事情都已经闹成了这样，就算不分家，以后你们的日子过得也不踏实，倒不如把家分了，以后你们一家三口单独过自己的日子，也逍遥自在些。” 赵氏沉默地低下了头。 谢福却使劲摇头，“大丫，不，不能分家。分了家，爹和娘咋办？还有大宝小宝呢。” 听到谢福这么说，谢大贵冷哼一声，神情却有些得意，自己这傻儿子还有点用的。 王氏没说话，但脸色也缓和了一些。 谢小花更是骄傲地笑起来，“还是我二哥说的对，哪有儿子要跟父母分家的？真是笑话。” 谢薇盯着谢福看了一会，他看起来憨实，却并不是真傻，只是太纯良了。他其实知道分家后自己的父母和两个侄儿以后会吃苦受罪，不忍心才不愿意分家的。 谢薇不想打破他的这种善良，一个人能保持良善的内心挺好的。 看样子，这个“恶人”，只能她来做了。 “行吧，二叔你要是不想分家的话，那就听二婶的话，写和离书吧。” 谢福吓得腿一抖，人差点就跪下了。 其实赵氏刚才说和离也是情急之下有些冲口而出的，现在听谢薇也这么说，她也有些着急了，“大丫，我刚才……胡说的，你别吓你二叔。” 第435章 闭嘴吧你 谢薇听赵氏这么一说，挑起了眉，目光来回转了转。 谢福也着急地道：“不写，不写和离书，我不要！”他直摇头，转眼盯着赵氏，一脸期盼：“娘子，我不想和离……” 赵氏本来也没真心想和离的，谢薇那眼神，让她有些难为情起来。 曹燕也看出来了，这两口子感情好着呢，就是被谢家老两口逼得没办法，才想要分家的。 她轻轻把谢薇拉到了一旁，“薇薇，你可别胡来啊，你看你二叔二婶这样，像是要和离的样吗？要我说，还是分家好一些。我跟你二婶熟，她为人我清楚，要不是被逼急了，估计她也不会闹着要分家。” 其实曹燕不说，谢薇也大概看出来了，但她也知道，谢大贵和王氏老两口都不是好糊弄的。以前她那时候闹着要分家，也是有村长出面维护，还有罗娘的虐待为证，加上她的坚决以及谢家本来就不喜他们姐弟三个才能成的。 眼下想要分家，可没那么容易了。 谢福现在是老谢家仅剩的儿子了，谢大贵老两口将来都还要指靠着这个儿子的，一旦分了家，他们以后的生活也会成问题。何况还有谢荣的那两个儿子也要有人养才行。 在这个朝代，儿子显然比孙女的地位高多了。她这个孙女可以分家出去，但儿子分家，那是绝不可能的，谢大贵和王氏死也不会答应。 而且今天村长也不在这，没有一个信服力的人主持公道，还有一些其他的因素等等，想要分这个家，难上加难。 但问题也得解决。 “燕姨，你看这样行不行……”谢薇跟曹燕耳语了几句，曹燕听了眼神一亮，连连点头，“嗯嗯，这个主意好。” 谢薇便把话又说给了赵氏听，她听后，迟疑了一下，也点了点头，“我同意。” 谢大贵老两口以及谢小花三个人竖起了耳朵想偷听，但都没听出来什么。 谢小花急道：“你们在偷偷摸摸地嘀咕什么呢？又在想打什么坏主意是不是？”她指着谢薇：“我告诉你啊谢薇，这没你的事，你少在那出馊主意。你想出来的，指定不是什么好事……” 她罗里吧嗦地还没说完，谢薇不耐烦地打断她：“闭嘴吧你。” 谢小花：“……” 赵氏道：“爹，娘，我们想好了，不和离，也不用分家。但以后我们一家三口的事，你们不能搀和。吃、穿我们二房都是单独的。但地里的活，只要我们能做的就我们做。以后我们也不用交家用，家里若是缺了什么，少了什么，尽管来跟我说就成。我每个月会给你们留一笔银钱。 你们二老也放心，我和阿福一定会给你们养老送终的。要是大哥没回来，我们也会把大宝小宝抚养长大，给他们娶妻生子。” 说着，她面向全村人，“诸位乡邻，你们也在此做个见证。你们觉得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可有道理？” 村民们纷纷点头，这主意目前看来是最合适的了，也不用分家，又给了谢家二房一定的自由。 但谢大贵和王氏都不这样想。 按照赵氏刚才那意思，他们以后都要看她的脸色，伸手找她要银钱了？ 这哪行？ “我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 王氏和谢大贵纷纷出声，两个人口风一致，谢大贵一脸鄙夷地道：“凭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是我们谢家的儿媳妇，这里还轮不到你做主！我才是一家之主，这个家，也只有我说了算！” 赵氏听言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淡淡地说了一句：“爹要是这么说的话，那以后，一文钱我也不会拿出来的。” “什么？！你这个——”谢大贵气得瞪眼，提到银钱，那就是命根子。 王氏也听不下去了，眼底闪过一抹冷厉，“赵氏！你好大胆！若你非要这么做的话，那你也别怪我们无情。你想和离是吗？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就算你想离开我们家，那也是被我们谢家休弃的。当初我们家花了十两银子才把你娶过来，你在我们家吃喝这么多年，这银子起码也得翻了好几倍。一口价，你若是愿意拿出一百两银子，我立刻让我儿子写休书给你！” “……” 在场众人几乎都倒吸了一口气。 一百两银子啊！ 这也太狠了点吧？ 谢薇挑了挑眉，王氏这么说，倒也不算意外，她这人本来就心思诡异，精于算计。她这么做的目的，当然是还想继续压榨着赵氏。 只要不分家，他们既有银子，也有人帮她做家务活。她可不傻，这么好的事哪能轻易舍弃了。 赵氏气得发抖，“我当初嫁过来的嫁妆，你们不是早都拿去了吗？这么多年，我在谢家做牛做马，伺候你们二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你竟还想要一百两银子？！” “是啊，阿福媳妇她说的有道理。王氏，你也太狠了吧。” “就是，都是一家人，王氏你何必把事情做的那么绝呢？” 村民们纷纷指责起来，王氏脸色不好看，但她放下话，决不改变主意。 “还有，你要离开可以，兰兰必须留下来，她姓谢，好歹都是我们谢家的人。以后你不准再见她。” “不，我不答应！”赵氏十分坚决地摇头，哪怕给银子她都可以，但是女儿她是一定要带走的。 “不答应？那你就什么都别想！” “……” 事情闹到这地步，两边都僵着，谁也不让谁。 “薇薇，这可咋办？”曹燕着急地问着谢薇。 谢薇咬了咬唇，也有点头疼。 王氏可精着呢，她说要一百两银子，倒也不是给不起，但这性质就不一样了啊。 赵氏成了被休弃的，就算她不在意，那兰兰怎么办？王氏不可能会把兰兰交给赵氏带回娘家的。 谁知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谢福却开口了：“我不写休书！” 众人一愣，全都看向他。 谢福气呼呼的，却非常坚定地摇头：“我不写休书！我也不要和离！我就要娘子和兰兰！” 第436章 自作孽不可活 谢大贵一听，提起扫帚就往谢福身上打，“你个混账东西！我让你说胡话！今天我就打死你！” 谢福不躲不避，却梗着脖子又说了一遍。 谢大贵打得更厉害，就连王氏也忍不住了，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你懂什么？给我闭嘴！” 赵氏看谢大贵打得那么狠，她有些于心不忍，连忙去拉扯谢福，“你傻啊，不知道躲吗？” 谢大贵打起人来没个轻重的，赵氏过去了他也没收手，一扫帚棍打在了赵氏的肩背上，她疼得闷哼一声，谢福震惊不已，慌张地喊：“娘子！” “……”赵氏摇摇头，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脸色苍白，直冒冷汗。 谢大贵举起扫帚再次打过来的时候，谢福突然一伸手握住了，用力一拉，谢大贵猝不及防，身体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手中的扫帚也被谢福拽过去扔了老远。 “……” 谢大贵从惊愕中回神，“反了你了！” 说着抬脚就要踢过去，谢福伸手揽住赵氏的肩，抱着她躲开了这一脚，而谢大贵身形来不及收回，扑通一下摔到了地上。 “爹！”谢福大叫一声，“不准打我娘子！”.. 他这副护着的姿态，不仅让谢大贵和王氏愣住了，也让赵氏发愣，有些呆呆地看着他。 谢福却气势汹汹地盯着地上的谢大贵，仿佛他再打一下，他就会冲上去打自己的爹。 他从小被打到大，从来都是逆来顺受的，第一次反抗，却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媳妇。 谢薇和曹燕在一旁看着，两人对视一眼，纷纷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兴味。 这就有点意思了。 谢大贵和王氏现在这么嚣张，就是仗着谢福是自己儿子，不敢不听他们的话。可一旦谢福不管他们了，他们的依仗也就没有了，那他们还敢逼赵氏吗？ 谢薇豁然开朗，问题的关键在谢福身上。 曹燕也看出来了，她意有所指地道：“哎呀，嫂子，你可真有福气啊，瞧瞧阿福哥对你多好，这么护着你。依我看啊，你们俩这日子好着呢，和离不了啦。大家说是不是啊？” 她这话明着是对赵氏说的，可却是说给谢家老两口听的。 “是啊是啊。” 旁人也不是傻子，都看出来谢福是护着媳妇的，夫妻俩感情好的很，但这老两口倒是有点故意拆散儿子儿媳的意思。 谢大贵气得头顶快冒青烟了，周围村民的指指点点倒也罢了，自己儿子这么护着媳妇，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他很想狠狠地把谢福打一顿，可刚才那一下摔，也让他意识到自己毕竟老了，他的儿子也不再是小时候那个傻乎乎的任他打骂的儿子了…… 王氏扶起谢大贵，“老二，你……”她气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你被人卖了你都不知道！” 她心底也是凉了一截。 她生的儿子她自己了解，又傻又轴，要是自己儿子这么护着赵氏，那这休书，怕是真写不成了。 她心底对赵氏的憎恶又多了几分，这个女人的心机真是太深了，她知道这些年赵氏不喜自己儿子，也没见她对老二多好，没想到竟然把老二拿捏住了。 谢福看了一眼赵氏，带着些傻气说：“不会的，娘，没人卖我，就算卖了，我娘子也会把我买回来的，她有银子。” “你……”王氏是气得快吐血了。 谢大贵也是一脸无奈，仰头大喊：“苍天啊，我们老谢家到底做了什么孽啊！” 曹燕走过去把谢福拉开，还不忘揶揄他一句，“行了，阿福哥，你快把嫂子放开吧，抱那么紧，没人再敢打你媳妇。” 说完，冲着赵氏眨了眨眼，把赵氏闹了一个大红脸，回瞪她一眼。 “这和离也不成，分家也不成，但这日子还得过啊。”曹燕充当和事佬，“依我说，还是按嫂子刚才说的那样，不分家，但他们一家三口单过。谢叔，王婶，你们都是做长辈的，这以后一家老小的，还得指望阿福哥和嫂子他们呢，对吧？” “你们放心，阿福哥这人孝顺，你们是他的爹娘，大宝小宝是他亲侄儿，他不会不管你们的。嫂子这人你们也放心，她要是真想离开你们谢家，我说句不好听的，你们也拦不住。可她没走，那就是看在阿福哥和兰兰的份上，她心里还有这个家。” “这事，到底该怎么办，你们好好考虑一下？” “……” 这一番话，说的在情在理，听上去和和气气的，但在场的，恐怕除了谢福，其他人都听出了几分威胁之意。 王氏和谢大贵都沉着脸没说话，事到如今，他们也知道，不管他们怎么闹，只要谢福是护着赵氏的，那就对他们没好处。 眼下，也只能按照赵氏的意思来。 不过不急，儿子是他们自己的，日子还长着，以后再慢慢让谢福“听话”就是。 老两口对视一眼，都看懂了对方的意思，纷纷点了点头。 谢小花还有些不满意，“不是，爹，娘，你们这就答应了？怎么能……” “你闭嘴，没你的事！”王氏斥责她一声，谢小花嘴角动了几下，还是没敢再说什么。 曹燕满意地一笑，“这就对了，还是我谢叔和王婶心胸宽阔，说起来都是一家人，闹得太难看也不好，是吧？” 说完，她招呼着众人，“行了行了，看样子也没多大事了。这一大早的，地里都还有活呢，大家都散了吧。” 其他人眼看也没什么热闹可看了，也都纷纷散去。 曹燕把赵氏拉到一旁，跟她说起了悄悄话。 王氏扶着谢大贵回屋歇着，走之前，她看了一眼谢薇，这一眼，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寒意。 谢薇眉尾轻挑，回以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谢小花却是再也忍不住了，她见谢薇在这，冲到她面前，“你还怵在这里干什么？嫌我们家还不够乱吗？谢薇，我们谢家变成如今这样，这都怪你！要不是你突然回来了，我大哥不会被流放，我大嫂也不会死了，都是你的错！要是还是以前的那个大丫，根本都不会发生这些事！” 谢薇忍不住笑了，“谢小花，你带点脑子出门行吗？有句话没听过吗？自作孽，不可活。” 第437章 谢小花哑了 谢薇才不管谢小花被气得上蹦下跳的滑稽样子，刚好曹燕也跟赵氏说完话了，她走过来看一眼谢小花，“我说小花妹子，你好好的自己家不呆，怎么老往娘家跑呢？莫不是……你那举人相公看不上你了，把你休回来了？” “你！你你你……！” 提到这事，谢小花气得脸都绿了，嘴巴哆哆嗦嗦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曹燕拉着谢薇，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她们走远了，谢小花才忍不住崩溃地大叫一声：“啊啊啊……我才不是！” 虽然她回娘家也是因为刘谨言对她不重视，但她还没休呢，她还是刘家媳妇…… 不对，刘谨言现在进京城了，等他考中了回来，他会不会真的把自己休了？ 不，不会的，他不是那样的人。 谢小花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却又忍不住胡思乱想，连老谢家大门都没进去，直接又提着包袱赶紧回去了。 一路上她走得很快，仿佛有什么在追赶她似的。 快到刘家村村口的时候，前面突然来了两个中年男人，他们着一身粗布蓝衣，神情左顾右盼的，好像是在寻找什么。 见到谢小花，两人对视一眼，上前拦住了她。 “这位大婶，我们兄弟是来寻亲的，一时找不到路了，想向你打听一件事，你看……” 谢小花没听他说完，气得瞪眼：“你喊谁大婶呢？你才是大婶！” 她才二十出头，怎么就成大婶了？ 男人眼神微暗，另一人连忙笑着道歉：“失礼了，是我这兄弟说错了。这位……妹子，是这样，我们兄弟二人是来寻找失散多年的大哥，听说他在十几年前流落到南岭这一带，不知道你可见过他？” 谢小花心里想着事，哪有闲工夫理他们？她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没见过，你们让路，我要回家了。” 随即，一锭黄灿灿的金子出现在她的眼前。 谢小花瞬间瞪圆了眼睛，直直地盯着那锭金子，人都傻了。 “这是我们兄弟的一点小小心意。”男人道：“我们兄弟十分想念大哥，若是妹子知道些什么，我们必有重谢。” 谢小花忍不住伸出手要去拿金子，男人却往回收了收手，她一愣，随即态度也变了，有些不耐烦，但看在金子的份上强忍着，“你们想知道什么，问吧。” 男人拿出一副画像打开，“这是我们大哥年轻时的样子，这些年相貌可能变了一些，不知道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谢小花突然一下拽过那张画像，仔细又看了一眼，“是他？” 她这副嫌弃的神情，让两个男人神情微变，只是谢小花并未注意到。 “妹子，你认识？” 谢小花随意地把画像又塞回去了，一脸怀疑地打量着他们二人：“他真是你们大哥？” “是，确实是。我们兄弟失散很多年了，这些年一直没有大哥的消息，家中老母惦念许久了。妹子，你知道他人在哪里吗？快告诉我们吧。”男人神情激动，说着就把那锭金子给了谢小花。 谢小花拿过金子，忍不住咬了一下，确定是真的。这才眉开眼笑地说：“我不知道他人在哪，他几年前就失踪了，大概是死了吧。” 两个男人一听，脸色都变了，“妹子，这话可不能乱说，你确定他失踪了？” “当然了，他离开的时候我亲眼看到的。” “那你知道他家在哪里吗？家中可有其他人？” 谢小花张口欲答，忽然反应过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打听这画上的人？” 这画像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失踪了很久的谢平。.. 本来谢小花也没怀疑什么，可这两人穿得这么普通，却能拿出这么大一锭金子出来，还说是谢平的兄弟，可他们两人长得一点也不像，更别提跟谢平的长相了，简直差远了。 谢平的长相，谢小花记得很清楚，就算他打扮普通，又病得不轻，可那张脸，却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子长相，说句心底话，比她那没良心的相公都好看。 就这两人贼眉鼠眼的样子，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再说了，谢平到谢家村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有什么亲人，如今他都失踪这么久了，突然有亲人找来，也是太奇怪了。 “不对，你们肯定不是他的兄弟，你们到底是……啊啊——” 谢小花话还没说完，眼前突然亮出一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她吓得尖叫出声。 “闭嘴！”另一个男人没了耐心，狠厉地威胁道：“再叫就杀了你！” “……”谢小花连忙捂住嘴，不住地点头。 她就一个乡野村妇，哪见过这种场面，吓得胆都要破了。 “问你话，你老实回答就行。” 谢小花再次点头。 “这画上的人，究竟在哪里？” “他他……他真的失踪了，几年前就离开这里了。” “这村子里，还有没有他的亲人，像是孩子一类的？” 谢小花不住地点头：“有，有有，他还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哦对，他大女儿现在就在村里，她叫谢薇，你们去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拿刀的男人正准备一刀结束了谢小花的命，另一个男人制止了他，“别冲动，杀了她反而会惹来麻烦。” “她已经见过我们，留着也是祸害。” 另一个男人从怀里取出一个白色瓷瓶，倒出了三颗药丸，强行捏住谢小花的下巴，把药丸喂了进去。 随后两个男人打晕了她，火速离开。 等他们走远了些，拿刀的男人还有些不甘愿地抱怨一句：“大哥，刚才那个村姑就应该杀了，一了百了。” 另一个男人一脸深沉，“你别忘了咱们的任务，杀一个老百姓没什么，可若是打草惊蛇，你我都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拿刀的男人恍然大悟，连忙赔不是：“还是大哥想的周到。” “反正她以后也说不了话了，无需担心什么。接下来，还是赶紧通知主子事情的进展。” “说的对，我立刻飞鸽传书。” …… 第438章 找解药 谢小花醒来后，想到昏迷前那两个男人喂她吃的药，她立刻抠着嗓子想吐出来，然而任凭她怎么抠也吐不出来。 她心里害怕极了，张口想喊，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说不出来话了。 这下她真的又惊又慌，试着张大嘴想说话，嗓子里却是一点声音也没有。 她呆住了。 从头到脚，瞬间冰冷。 腿一软，一下子瘫到了地上，全身都没劲了。 不知过了多久，谢小花才终于反应过来，她连忙往回跑，等她跑回老谢家，谢大贵和王氏两个人还在屋里因为早上的事生闷气，谢小花进来后，二话不说拉着王氏的手，另一只手指着自己的嘴巴，神情着急，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王氏被她这一惊一乍弄得心情更加不快，皱眉甩开了她，“你做什么？” 谢小花说不出来，着急地跺脚，使劲指着自己的嗓子和嘴巴，她这样子终于引起王氏的注意，“花儿，你怎么了？” 谢大贵也疑惑地看着她，“这是怎么了？不是失心疯了吧？” 谢小花双手比划着，意思是有两个男人拿着一张画像在找人，可谢大贵和王氏都看不懂，谢小花急得满头大汗，又比划了一会，她有些无奈地放弃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哭。 就算是哭，也只是无声地流眼泪，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王氏这才觉得哪不对，“花儿，你怎么不会说话了？” 谢小花哭着直点头，又两只手比划着，试图“解释”清楚自己不会说话的原因，但她比划了半天，王氏和谢大贵都没看懂。 谢小花突然想到了谢薇，刚才那两个坏人就是要找谢平的，她说了谢薇的名字，他们肯定会去找她的。 她这嗓子哑了的毒药是那两个坏人下的，他们一定会有解药。 谢小花这莫名其妙的行为，让谢大贵和王氏都一头雾水。 “这丫头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说不了话了？” 王氏越想越不放心，她道：“不行，我总觉得出事了，我去看看。” …… 谢薇和曹燕从老谢家回去的路上，一路上都在聊着谢福和赵氏的事。 话一说通，原来她们俩感觉一致，赵氏对谢福也并非一点夫妻感情没有，所以他们早上这出又是分家，又是和离的戏码才闹得不可开交。 曹燕也跟谢薇说了很多赵氏的好话，说以前不了解她，以为她这人有点难相处，其实她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只不过在谢家，她总得先保护她自己和女儿，很多事她都放在心里没说。 以前谢薇不了解，但通过今天的事，她也知道赵氏是什么样的人。 “燕姨，你不用再解释什么了，你放心，二婶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有数。她跟我二叔只要能好好地过日子就行。” 曹燕一脸欣慰，“薇薇，我真的很佩服你。” 谢薇好笑地问：“佩服我什么？” “老谢家的人那样对你，你也知道自己不是他们家人，你还愿意叫阿福哥他们一声‘二叔，二婶’，也真是难得。” “这有什么难得了，在我心底，一直把他们当成我的二叔二婶啊。”这话谢薇说的是真心的。 “所以我才说难得啊，你能这样想，说明你是个真诚善良的人。” 谢薇还真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这么夸她，她有些调皮地眨了眨眼，“燕姨，我看你对我爹还有点念念不忘的意思，要不……你干脆当我干娘吧。” “……”曹燕瞬间娇羞了起来，忍不住打了谢薇一下，“你这死丫头，胡说什么呢！” 说完，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地跑进屋里去了。 谢小花一路跑到曹家后，没见到谢薇，只见到准备去菜园地里干活的曹燕。 她双手用力地比划着，又是指着自己的嘴巴，又是示意要找谢薇，曹燕看了半天，也没看太明白，只是有些幸灾乐祸地问：“小花妹子，你这是怎么了？哑巴了？” 谢小花一听到“哑巴”就来气，她瞪了一眼，干脆不理她，直接往屋里闯，曹燕连忙拦住了她，“诶诶诶，你往人家里闯是怎么回事？有什么事你说清楚。” 谢小花气鼓鼓地指了指谢薇的屋子，意思是要找她。M.. “你想找薇薇？” 谢小花点头。 “那不凑巧了，她今天刚好有事，一刻钟前已经去城里了。” 曹燕这话也不是假话，她指着院子里原本应该有的马车，“你瞧，马车都不在这了。” 谢小花一看，确实有马车的车轮印。 她跺了跺脚，转头又准备去追。 曹燕在她身后笑着说：“妹子，你别追了，你这两条腿怎么追得上马车啊。” 谢小花就跟没听见一样，拼命跑了起来。 但她一大清早的从刘家村回到谢家村，又折腾了这么久，早就累得不行了，还没跑多久就浑身没力气了，扑通一声摔了个狗啃泥。 她试着爬起来，可是双膝和双手都是擦伤，疼得她直掉眼泪。 王氏刚才过来了，扶起她问：“你是想找那死丫头？” 谢小花点点头。 “难不成，你这嗓子哑了跟她有关系？” 谢小花再次点头。 “她给你弄哑了？”王氏的声调不由得提高。 谢小花摇摇头，又点点头。 “到底怎么回事啊？！”王氏见她这说也说不清的样子，心底也急了。 要是事情跟谢薇有关系，她觉得可能就是大事了。 “那死丫头人呢？” 谢小花指了指往村外的方向，王氏也明白过去，“她去了城里？” 谢小花点头。 王氏沉思了一会，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既然牵扯到谢薇，还把人毒哑了，那就说明这下手之人是冲着谢薇去的，对方来历不明，又如此狠毒…… 如此看来，可能是冲着谢平那两口子去的。 她心底再次懊悔起来，早知道，当年真不应该救那两个祸害。 都怪他们，他们老谢家这些年就没过过清净日子。 如今，怕不是他们的仇人寻上门来了吧？ 王氏是个聪明人，很多事融会贯通，多想一会也就想通了，她目光微垂，忽然发现谢小花的袖子里有一点金黄色。 她伸手一扒拉，那锭金子留出来一点。 谢小花发现了，慌忙藏起来。 王氏眯了眯眼，“那是什么？给娘看看。” 第439章 纳妾 谢小花用力摇头，眼神惊恐，转身就跑开了。 王氏也不傻，很快反应过来，“死丫头，你给我站住！” 她紧跟着追过去，谢小花转头看一眼身后，仿佛有恶狗在追赶自己一样，刚才摔疼的手和膝盖都不觉得疼了，跑得飞快。 王氏到底年纪大了，没一会儿就跟不上了，累得直喘气，望着谢小花越跑越远的身影，她狠狠地啐了一口。 “死丫头，有种你就别回来！” 谢小花当然知道王氏贪财的性子，她紧紧握住袖子里的那锭金子，心里既有点窃喜又绝望了几分。 如今，娘家她是不敢回去了，她只能回婆家去，可她现在变成哑巴了，连话都说不了，以后她怎么办？ 想来想去，她觉得这事就怪谢薇，那两个男人一定会想办法找到谢薇的，她只要找到他们，她就有救了。 想到这，谢小花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要去城里找谢薇！ 捏紧手中的那锭金子，她好像突然有了底气。 反正她现在有钱，怕什么？ 可她没想到，这对她来说，却是一条不归路。 …… 谢薇这阵子都在忙着采购药材的事，好不容易忙得差不多了，今天得了空，她才来到城里一趟。 她先是去了一趟刘府，见到了许久未见面的方蝶。如今的她，更是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 得知谢薇这大半年的改变，尤其是她成亲的事，方蝶也是由衷地替她高兴，两人说了许久的话，期间谢薇也见到了方蝶的儿子，小家伙一岁多了，已经会歪歪扭扭地走路了，还会冲着人喊“姨”，惹得谢薇都忍不住把他抱在怀里直逗他。 方蝶趁机打趣她，“看你这么喜欢孩子，反正你也成亲了，想必再过不久，你自己也能当娘了。” 谢薇笑了笑，“这可不一定。” 方蝶立刻有些谨慎起来，“怎么？你家相公不想你生？” “是我不想生。” “啊？”方蝶着实惊讶了。 谢薇也没解释太多，她留下给方蝶和孩子的礼物，正准备告辞的时候，刘成却突然回来了。 其实他也是凑巧今天出诊回来的早，刚一进屋，就看到站起身的谢薇。 两人一照面，彼此眼中都闪过了几分惊讶。 谢薇打量着刘成，有些不敢相信他的样子。 很显然，这两年刘成真的成熟稳重了很多，曾经那个南岭县城里的纨绔子弟好像不存在了一样，他身上背着医药箱，看起来倒真有几分济世救人的大夫模样。 只是他在看到谢薇的那一瞬，眉头一皱，往日里那种桀骜骄纵的感觉又回来了。 谢薇勾唇一笑，落落大方地打招呼：“哟，好久不见啊，刘大公子，哦不对，刘大夫。” 刘成脸一黑，有些没好气地道：“你怎么来我家了？” “我当然是来看我的好姐妹啊，也就是你媳妇。对了，顺便瞧瞧我干儿子长得怎么样了，有没有被他爹虐待什么的。” “谢薇你不会说话你就闭嘴，没人当你是哑巴。” “得，火气还这么大，我走了。”谢薇调侃了一句，也没打算再继续留下去，她可注意到方蝶的脸色有些不对劲，“蝶儿，我走了啊，常联系。” 说着，她伸手抱住了方蝶，掩饰了眼里的那一抹不舍。 方蝶轻轻地拍了拍她，她们彼此心底都明白，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了。 松开方蝶，走到刘成身边时，谢薇又道：“我走了，妹夫。” 这声“妹夫”可把刘成气坏了，他恼羞成怒地转身指着谢薇的背影，手指颤了又颤，过了许久才骂出来一句：“谢薇！你叫谁妹夫呢！” 然而，谢薇早就走远了，哪还有她的身影？ 方蝶站在他身后，眸光微垂了下去…… …… 谢薇从刘府出来后，就去了相隔不远的林府。 她难得回来一趟，以前的那些熟人自然都要拜访一遍的。见过林老爷和孙姨娘他们后，闲话了几句家常，谢薇便被林大夫人带去了内院。 林大夫人许久没见谢薇了，甚是想她，拉着她说了很久的话。 两人说话间，只见一个两岁左右的女童蹦蹦跳跳地进屋来了。 “娘，你看我捉的蛐蛐儿……” 林大夫人的脸上满是宠爱的笑容，伸出手道：“安安，快过来，见过你姨姨。” 林望安如今两岁多了，能说会跳的，性子活泼又可爱，非常讨人喜欢。林大夫人让她喊谢薇“姨姨”，她也叫得十分清脆响亮。 谢薇有些惊讶地望着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她是安安？都长这么大了！” “可不是嘛，你走之前见她时，她还不怎么会说话呢，这会儿，话可多了。整日里不是捉蛐蛐，就是去池子里抓鱼……哎，真是一点儿女孩家的样子都没有。”林大夫人说着，嘴里嫌弃的很，脸上却是无奈和宠溺。 谢薇望着这小丫头，一眼就喜爱上了。 林望安依偎在林大夫人的怀里，黑亮的大眼睛骨碌碌地望着谢薇，笑得很甜，“娘，姨姨真好看……” 林大夫人手指轻点她的额头，“你这小嘴儿，真甜。” 看着她们母女俩的样子，谢薇心里也是由衷地高兴。 不一会儿，安安许是在外面玩累了，忍不住打起哈欠，人也明显有些瞌睡。林大夫人让乳母带着她去了里屋哄她睡。 待周围没其他旁人了，林大夫人拉着谢薇，悄悄把她带进了内室。 谢薇不明所以，“姐姐，怎么了？” 林大夫人脸上闪过一抹尴尬，犹豫了片刻，她才有些羞赧地道：“薇薇，我……我也不怕跟你说实话。我想再生个男孩……你也知道，我生安安的时候有多难，当时还多亏了有你，才能保住我们母女的命。” 说到这，林大夫人眉头微皱，有些愁绪，“这件事，我跟相公提过多次，他一直以担心我的身体为由，不愿我再冒险怀胎生子。可安安到底是女孩子，她始终是要嫁人的。我想为相公、为林家生下一个男孩，将来也好继承家业，这也是我身为林家媳妇该做的事。所以，我想问问你，如今安安都两岁多了，我的身体应该没有大碍了吧？是否可以再次怀胎了？” “……”谢薇怔愣了许久，说不出话来。 林大夫人见她愣住了，心底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薇薇，是不是……我，我不能再生了？” 谢薇是没想到过了这么久，林穆阳还没有跟她说这件事。她还以为他应该早就把这件事跟她解释清楚了呢。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林穆阳那么在意自己的夫人，想必也是不忍心告诉她这件事。 姐姐的这个心愿，她也能理解一二，她是这林府的主母，在这个朝代，想生一个男孩继承家业并没有什么错。可若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生了，会不会无法接受？ 谢薇不想伤害她，但事实就是事实，她也不忍再欺瞒她下去，总比她一直抱有希望要好。 所以，只犹豫了一下，谢薇便轻轻地点了点头，“姐姐，这件事是因为我……” 林大夫人轻轻抬手制止了她的话语，她眼含热泪，轻轻地点了点头，“难怪……我就知道是这样，每次我说起这件事，相公他总是闪躲，我便知道，他一定是隐瞒了什么……” 她越是这样说，谢薇心中的愧疚越深，她伸手紧紧地握住了林大夫人的双手，“姐姐，对不起，这件事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你生安安时，几乎是九死一生，那时你产后虚弱，我们都怕你承受不住这个打击，所以才选择了隐瞒你。姐姐，这件事我有责任，是我不好……” “不。”林大夫人摇了摇头，虽然很难受，但她还是轻轻地笑了一下，“我知道，若非逼不得已，你也不想这样。” 谢薇听到她这么说，心底反而更难受了，“姐姐……” 林大夫人再次打断了她的话，隐忍着泪道：“没事，我没事的。”她拍了拍谢薇的手，反倒安慰起她来。 谢薇张口还想再解释几句，但是林大夫人明显不想再继续说下去，只微笑道：“你说你已经嫁人了，我很高兴。作为姐姐，我也没去喝你的喜酒，只给你准备了一份新婚贺礼，我让人拿给你，你记得带着。” “……好。”谢薇只能应下。 离开林府后，谢薇心底总觉得有些不踏实，她随后留下一封信，让人交给林穆阳。 晚上，林穆阳回到府里时，门口的守护把信交给了他，并说了谢薇今日来过的事。 林穆阳接过信看了看，随后脸色一变，他连忙回到他们夫妻住的主院，一进屋，却发现屋内没有点灯，十分昏暗。 “夫人？” 林穆阳轻喊一声，没人应答，他顿时大怒，“来人啊！” 不多时，府内的丫鬟急匆匆地跑过来，“大公子。” “没眼睛吗？天黑了为何不掌灯？” 林穆阳一向温和，很少有这么发脾气的时候，丫鬟吓得连忙跪下：“回大公子，是，是夫人不让……” “清儿，你下去吧。”屋内突然传来一道温柔平静的声音。 林大夫人缓缓走过来，脸上还带着几分微笑。 天色昏暗，林穆阳只能看到她模糊的样子，看不清楚她的神情，他忽然有点慌乱，连忙伸出手抓住她的双手：“夫人，你没事吧？” 林大夫人轻轻摇了摇头，不动声色地松开了他的手，转而对丫鬟清儿说：“去掌灯吧，大公子想必还没用晚膳，把晚膳也一起端来。” “是。” 清儿很快点了灯，又把晚膳摆上了桌。 林大夫人伺候着林穆阳坐下，给他布菜，林穆阳好几次想张口说些什么，却都没什么机会。 他知道她这副样子很不对劲，他有许许多多的话想说，但林大夫人明显不想听，只能干着急。 “相公，先吃饭吧。有什么话，等吃完了再说。” 林穆阳根本等不了，他一把握住了她的双手，“夫人，你听我说，我知道今天谢姑娘来了，她也跟我说了，当初做决定的人是我，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离我而去，我不能失去你。不能再生孩子又怎么样，我们这一辈子有安安一个就够了，我说真的！” 他说得一脸急切和真诚，让林大夫人不由得落下泪来，她真的很感动，也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这辈子能遇到一个对自己这么好的男人。 只是这样，她就更不能那么自私了…… 她轻轻点头，过了一会，她轻轻地，又十分慎重地道：“相公，等过阵子，我替你寻几个清白人家的姑娘纳进府里可好？” “不好！”林穆阳气得站起身，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我说过，此生唯你一人，绝不纳妾。” “……”林大夫人沉默了一会，“可林家，总归要一个男孩继承……” “安安就很好。”林穆阳直接打算了她的话，“再说，爹和娘都没催什么，你急什么？再不济，林府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儿子，还有二弟呢。” “可你毕竟是长子。” “不管你怎么说，我不同意。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林穆阳不想再说什么，也不想看她伤心落泪的样子，转身出去了。 这一晚，他没再进屋，而是睡在了书房。 夫妻这么久，这还是他们俩第一次闹得这么僵。 林大夫人独自一个人在屋内掩面哭泣，她心底何曾想把丈夫分给别的女子，可她已经不能再生了。不论是作为妻子还是主母，她都不得不这样做，这才是女人应该有的“大度”和“贤良”。 虽然林穆阳不同意，但林大夫人还是悄悄张罗起给他纳妾的事。 府里的消息很快传开了，林老爷和孙姨娘听说了这件事，都十分震惊。 他们也知道老大夫妻俩的感情一向很好，这突然要纳妾…… 孙姨娘询问了府里的丫鬟，却也没问出什么来，只好让人去把林穆阳请来，让林老爷旁敲侧击地问问。 林穆阳这段时间为了躲避林大夫人，一直在忙着生意，每天回家都很晚。 今天难得回来早一回，刚一进门，就碰到了送媒婆出门的林大夫人。 第440章 告别过去余生美好 夫妻俩多日没碰见，这一见面，就是这么尴尬的场景。 媒婆却很有眼力见，笑嘻嘻地打量着林穆阳，嘴里啧啧有声：“想必这位就是林大公子吧？哎呀呀，这可真是仪表堂堂啊。大夫人，您当真是老身见过最贤惠大度的主母……” 林穆阳黑着一张脸，不客气地骂道：“滚，以后不准踏进我林府大门一步！” 媒婆吓了一跳，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林穆阳那冷飕飕的眼神吓到了，只得嘟嘟嚷嚷地走了，“凶神恶煞的，又不是老身非要来的……” 林穆阳盯着林大夫人，脸色很不好，气得不知该拿她怎么办，只得拂袖进了门。 林大夫人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默默忍受着心底的那份苦涩。 谁能懂她？ 谁又能理解她呢？ …… 林穆阳去了正厅，林老爷和孙姨娘都在等着他。 见他黑着一张脸，怒气冲冲地进来，夫妻俩对视一眼，都有些不明白。 “穆阳，近日府里发生了一些事，你可知道？”林老爷问。 林穆阳一屁股坐下，“若爹说的是关于儿子要纳妾的事，知道。” 林老爷轻轻挑眉，“既然知道，你这是在气什么？” 林穆阳一脸愤怒，“简直是胡闹！我何曾说过我要纳妾了？” 孙姨娘也不由得笑了，“是这样吗？我看安安她娘张罗得挺积极的，我和你爹还以为这事是你自己想……” “没有！”林穆阳连忙否认，“都是她自己一个人自作主张。” 林老爷和孙姨娘一听，两个人都放心了。 “既然这样，你们把事情说清楚不就好了？何必闹得府里人人皆知，也不怕惹人笑话。” 林穆阳沉默了一会，这才道：“爹，娘，有件事，儿子还没跟你们说。其实……夫人她当年生安安的时候命悬一线，为了保命，她以后都不能再生了。但我不后悔，这辈子，我只想和她共度余生，我们有安安就够了。只是作为儿子可能要不孝了……” 林老爷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这件事，你不说，我们也猜出了七八分。” 他脸上有些遗憾，更多的还是坦然：“不过，你们也不用在意，我林家家大业大没错，可我们也不是那种非要子孙继承家业的豪门贵族。再说，安安她那么可爱聪明，将来她若能继承家业也不错，或者她嫁人也行，招婿也行……再说了，不还有你二弟吗？总之，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好，你们夫妻感情才是最重要的。快回去吧，别再搞得府里人心惶惶的。” 林穆阳倒是不意外自己的父亲会这样说，只是他担心自己的夫人一时想不开，即便他再三保证，可她的心结若是打不开，说再多都没用的。 看他一脸愁眉不展，孙姨娘犹豫了很久，看了一眼林老爷，才迟疑地道：“若是你想开解她，我想，有一个人，或许可以。” “是谁？” 孙姨娘只微微一笑：“灵云寺。” …… 第二天，林府来了一位客人。 说是客人，其实也算是旧人了。 她穿一身素色尼姑服，手戴佛珠，面容慈祥，微微一笑道：“贫尼化缘到此，想进去寻一位故人。” 林府的管家带着她进了院子，让她在偏厅等待，随即去禀告了林大夫人。 林大夫人听说有一位尼姑找自己，十分诧异，不过她一向心善，平时也比较信佛缘，对于这些化缘的佛缘之人都十分友好。 她很快出来，一见到这位尼姑，她便觉得有种亲切感。 尼姑看到她，微微一笑，慈眉善目的，她双手合十，说了一声“阿弥陀佛”，“初次见面，贫尼法号‘静心’。” “静心师父，请。” 静心坐下后，打量了一眼院子，轻笑道：“一路走来，府里变了很多，倒是这个院子，似乎跟多年前一样。” 林大夫人随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院子，疑惑地盯着她，“静心师父，你……” 话说到一半，她猛然一怔。 她终于明白了那股熟悉感是怎么来的了，眼前这位静心师父的眉眼跟她的相公十分相似。 不，不对，应该说，她的相公很像她。 难不成她竟是…… 看到她那么惊讶的神情，静心微微一笑，点头道：“没错，贫尼出家前，曾有一子，便是夫人的相公。不过都是一些前尘往事罢了，如今，夫人唤我‘静心’便可。” 林大夫人心中震惊，更疑惑她这个名义上的“婆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家里。她嫁进林府的时候，就听说她的婆婆已经在灵云寺出家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 静心似乎也看出了她的疑惑，轻叹了一口气，笑道：“是大公子去找贫尼的。” 林大夫人更加惊讶了，“他为何……” 静心想到了什么，只淡淡地摇了摇头，笑道：“原本那些往日前尘，于我来说都是过眼云烟，但他说，你有一些心结，希望我能帮忙解开。这便是我重回这里的原因。” “你知道我当年为何要选择出家吗？” “……”林大夫人摇摇头。 “我与林老爷的亲事，是两家父母定下的。那时候我年少懵懂，稀里糊涂就嫁了人。只是嫁过来很久我才发现，自己的丈夫心里没有我，他早就喜欢上了另一个女子。我生气过，吵过，也闹过，妥协过……到最后我才发现，这世上的夫妻，只能是两个人，三个人太挤了。所以最后，我选择了退出和成全。如今，他们二人幸福美满，我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解脱。” “……”林大夫人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虽然听起来好像只是云淡风轻的三言两语，可这其中的挣扎和痛苦，除了她自己，没有人可以体会。 静心却好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似的，“所以，若一个女子能遇到一个真心对你、一心一意的男子，别傻了，也千万别放手，紧紧地抓住他，才是你这一辈子最应该做的事，懂了吗？” 她说得很温柔，林大夫人却听得想落泪…… 这是怎样的一种通透和豁达，才能这么的坦荡，这么的……令人心疼。 她忽然明白了许多，轻轻点头，她起身，郑重地向她行了一个晚辈礼，“是，儿媳谨记于心。” 静心笑着站起身道：“贫尼打扰多时，告辞了。夫人多保重。” 她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于她来说，这里的一切，早已不在乎了。 只是她没走几步，面前突然窜出来一个小女孩儿，她没注意，差点绊倒了她。 安安吓了一跳，身体不稳，扑通一下摔倒了。 “哎呀！” 静心也被吓到了，她连忙蹲下身扶起她，“小姑娘，你没事吧？” 安安睁着大眼睛，好奇地打量她，她从未没见过尼姑的样子，只觉得她的打扮很奇怪。 林大夫人连忙跑过来，“安安，你怎么样？” “娘。”安安唤了一声，“这个奶奶有些奇怪。” 林大夫人有些尴尬地道：“抱歉，小孩子不懂……” “无碍。”静心微笑地摇摇头，她伸手摸摸安安的头，眼神充满了慈爱，随即把手中常年戴着的一串佛珠送给了安安，“乖，平安长大。” 说完，她不再留恋，转身而去。 经过门厅的时候，看到了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的林穆阳。 然而她并没有停留，只是轻轻对他一笑，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从他身边走过。 林穆阳也只是轻轻地对她点了点头，仿佛她只是来做客的陌生人，只是当静心走过去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眼眶有些微热。 儿时的某些记忆，还是不由自主地涌现出来，那些他从未享受过的，来自亲生母亲的疼爱…… 林大夫人抱起安安，望着那母子错身而过的瞬间，忍不住泪如雨下。 原来，有些遗憾，这辈子错过了，便再也回不去了。 她突然释怀了。 余生，她只想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陪伴他，鼓励他，给他爱，给他温柔。 林穆阳回过神，转眼便看到了不远处的妻女，她们才是他这一生最重要的人。 他突然也释怀了。 微微一笑，他朝着她们走过去…… …… 刘府。 刘成一向心大，不过，他还是迟钝地发现了最近几天，他的小媳妇好像有心事，经常走神，跟她说话都要喊几声，对此，他十分不满。 在又一次发现方蝶走神后，刘成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发什么呆啊？” 方蝶愣愣地回过神，额头有点疼，她伸手摸了摸，有些无辜地看着他：“怎么了？” “你问我怎么了？”刘成气得，他伸手指着桌子：“这是什么？” “……”方蝶看了一眼，才发现自己倒茶倒太满了，洒了一桌子。 “对不起，我擦擦。” 她连忙要擦，刘成实在看不下去了，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你最近怎么回事？怎么老是走神？” “有，有吗？” “有吗？”刘成轻哼：“你还可以更明显吗？” “……”方蝶抿了抿嘴，不说话了。 刘成的火气又来了，她这副受气包的样子给谁看啊？ “有事说事，你别一副我欺负你了的样子行吗？” “……”方蝶小心翼翼地微微抬眸，瞅了他一眼，又很快垂下视线。 刘成：“……” 总有一天，他得被这小媳妇气死。 他坐下，伸手一拽，把她拉到自己大腿上坐着，双手抱住她，看着她微微惊讶的样子，心底软了一下，他叹口气：“说吧，到底是谁惹你了？” “……”方蝶有些忸怩地想站起来，刘成十分霸道地按住她：“你再敢乱动一下试试？” 方蝶果然不敢乱动了，只是嘴巴抿紧了一些，似乎还有些不服气。 “哟，看来是我最近对你太好了，你这小脾气见长了是吧？” “……”方蝶摇摇头，很小声地反驳：“没，没有。” 她似乎又把他惹生气了，可她也不想这样的，是他自己先来问她的。 刘成伸手抬起她的下巴，逼得她的视线跟自己对视，“还不说是吧？” 方蝶不得已，也或许是最近胆子确实“大”了一些，她眼冒泪花，有些楚楚可怜的样子，控诉道：“你，你是不是……还喜欢薇薇？” “……”刘成愣住了，完全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我，我告诉你，薇薇她已经嫁人了。你不能再，再……”她结结巴巴的话还没说完，刘成却突然凑近吻住了她，也彻底让方蝶呆住了。 等他放开她时，他有些嫌弃地道：“真是笨蛋。” 方蝶：“……” 也许她是真的笨吧，可她已经为这事想了很多天了。她一直知道，他心里是喜欢薇薇的，所以哪怕他们成亲这么久，她从未敢奢求过什么，一直本本分分做他的妻子。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薇薇已经嫁人了，他不能再去惦记别人的娘子，这样会让薇薇落人口舌的。 “薇薇她嫁人了！”她还是把心中想说的话说了出来，“你要是再喜欢她，她会被人说闲话的。要，要是你真的想……” 刘成听不下去了，伸手捏住她的脸阻止她再说下去，那张圆乎乎的小脸几乎被他捏成了面团，“你这小脑袋瓜一天到晚胡思乱想些什么？你是不是太闲了？” 他忽然想着，儿子现在也长大了，家里也请了乳母和仆人伺候，也许，该给她找点事做了。 方蝶有些生气地拍开他的手，一本正经的样子莫名地有些可爱，“你听我说完，你不能再喜欢薇薇了。要是你想喜欢别人也可以……” “我喜欢谁？”刘成再次打断她，眼底充满了兴味地打量她，“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喜欢别的女人？” “……”方蝶咬了咬唇，垂眸，点了点头。 刘成盯着她，忽然笑了，“好。” 他答应得很快，让方蝶有些反应不过来，诧异地一抬头，却瞬间被打横抱起。 当她陷进被子里的时候，她脑子里还晕乎乎地，“你，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你不知道吗？”刘成动作熟练又麻利，方蝶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方蝶吓到了，这可是白天啊，不对，问题的重点不是这个。 “等，等一下。”她喘气。 “等不了。”他也喘气。 “……” 方蝶艰难地推开他，脸红地道：“大白天的，府里都是人……” “怕什么？我们夫妻房里的事，谁能说什么？” “可，可是……” “你刚才不是说让我喜欢别的女人？” “呃？”方蝶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两件事，有关系吗？ 刘成“啧”了一声，“我现在不就是照你说的做？” “……”方蝶呆住了。 刘成手指轻抚了一下鼻尖，清咳一声，他缓缓凑近她的脸，笑了，“还要不要继续了？” “你，你刚才说喜欢的女人……是，是……”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是你啊，小笨蛋。” 刘成再也忍不住，她这副傻傻的可爱模样，早就在他心底扎根了好吗？也就只有她这个笨蛋，一直到现在都不知道。 他喜欢她，不知道从何时开始。 只是等他发现的时候，早已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方蝶呆怔着，眼泪却莫名流了出来。 刘成轻轻地替她擦去眼泪，“就这么感动？” 她点点头，突然扑进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他，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听到他的一句喜欢，竟然让她这么欢喜。 “喂喂喂，刚才是谁说大白天的……” 方蝶羞红了脸，瞬间放开了他，不好意思地翻过被子盖住自己。 刘成被她逗笑了，能怎么办呢？自己的小媳妇，当然只能自己宠着咯。 以前的他，总是混沌度日，从来不知道珍惜什么。 现在的他，只想好好地过好每一天。 未来的日子还长，有她相伴，他想，一定相当精彩吧…… 第441章 她是长公主 一切就绪，谢薇也准备回京了。 时值深秋，若再不赶快上路，她怕路上再耽误一下，很可能要冬天赶路了，到时候路途遥远，天气又寒冷，可能会遇到很多麻烦。 谢薇走得这一天早上，整个谢家村里的人基本都出来送别了。 她心底也颇多感慨，很感谢这些村民。这里不是她的家乡，却让她有了家乡的感觉，她想，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地方的。 跟那些相熟的村民们一一道别后，谢薇最后留恋地看了一眼这个地方。这一次回京城后，以后再回来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迎着朝阳，谢薇他们一行人踏上了回京的路程。 这一次他们带了足足四五辆马车的药材，一路上先走官道，绕到徐洲后再走水路北山，这样也能快一点到京。 好在这段时间的天气不错，他们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风雨，不到十日便到了徐洲。 晚上，他们在一家客栈住下，准备第二天登船。 谢薇一个人单独住一间，七煞他们几个都住在她的房间附近。 夜凉如水，谢薇还没有休息。她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起身下楼。原本想清点一下马车上的药材，却在走到楼梯口时，突然察觉到一阵急切又步伐一致的脚步声。 她凝神听了一会，又悄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轻轻推开窗户一角，神情突然一变。 客栈楼下，大约有十几道黑色蒙面的身影正悄悄靠近，从他们的身形判断，似乎个个身手不凡。 谢薇皱了皱眉，难道那么倒霉，遇到打劫的了？ 不过当务之急，她也来不及想那么多，还是保命要紧。 她立刻去敲了敲隔壁的房门，刚好隔壁七煞老大也听到了动静，几个人很快警惕地聚在一起。 “姑娘，这些人看起来来路不凡，他们的武功路数非同寻常，等会你千万小心些。” 谢薇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们也要注意。记住，如果他们只是抢劫一些银钱，不必跟他们拼命。” “是。” 然而他们都想错了，那些黑衣人进了客栈，直冲二楼的客房而去，根本没有去后院抢劫很有可能藏着贵重东西的马车。 谢薇和七煞就躲在一个房间里，眼睁睁地看着那伙人径直去了她的屋子。 她一愣，这些人竟然是冲着她去的？ 七煞也反应过来，几个人面面相觑。 此时，那些人察觉到房内没人，全都出来了，就站在走廊上，有一人冷声道：“大哥，人不在，怎么办？” “赶紧去搜！快！” 黑衣人迅速分开，逐一踢开旁边的厢房，闹出很大的动静。 不等谢薇他们反应过来，房门被人一脚踢开，黑衣人冲进屋内，只看到七煞几个男人。 黑衣人似乎知道他们是谁，其中一人问道：“跟着你们的那个女子呢？” 老大瞥他一眼，“阁下哪位啊？” “少废话，快说，那个女子去哪了？”黑衣人举起刀，语气凶狠。 “你们到底是何人？为何要找我们的麻烦？” 黑衣人却不再废话，领头人示意一眼，其余人全都冲了上来。 幸好七煞也有心理准备，两边人很快打了起来。 只是这群黑衣人训练有素，武功高强，七煞几个人很快不是他们的对手。 楼下，谢薇以最快的速度牵出了烈风，那群人既然是冲着她而去的，她便知道这事很古怪，当前还是先跑了再说。 但她低估了这些黑衣人的人数，很快有人发现了她，大喊一声：“她在这里！” 屋内的黑衣人一听，立刻撤退去追谢薇。 谢薇骑上马，狂奔而去，黑衣人紧跟其后，穷追不舍。 七煞看情形不对，立刻也跟上去了。 谢薇跑了大半夜，那群人依旧没有放弃，她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 看得出来这伙人应该是专业的杀手，可是她也没什么仇人，最大的仇敌估计就是姚玉儿了，但她现在是曹良的小妾，不至于雇这么多杀手来杀她。 再说，她来南岭的事也没多少人知道，她的路程更不可能泄露到京城去。 想来想去，她都没想通。 眼看天色将明，谢薇无意中闯进了一片森林，林中瘴气浓盛，她一进去就迷了路。 烈风也跑累了，她轻轻抚摸着烈风，给它一些安抚，目光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出于她上一世的直觉，她知道那群黑衣人已经追过来了，只是林中瘴气掩饰，让他们彼此都不容易发现对方。 忽然，一支利箭从她斜后方射来，谢薇灵敏地察觉出来，身体往前一趴，险险地躲过这一箭。 接下来，却又更多支利箭从不同的角度射过来，谢薇连忙下马，躲到了一颗大树后面。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一阵微风轻轻浮动过后，只听不远处突然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谢薇惊讶地探头查看，只是看不清楚，隐约听到那些黑衣人发出惨叫。 约莫过了片刻，林中彻底安静下来。 谢薇心中的疑惑更甚，刚才是谁救了她？ 不待她想清楚，突然有一道人影闪现出来，在她面前，毕恭毕敬地行礼：“见过谢姑娘。” 谢薇一看，惊讶不已，“是你？”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晚在玉宸的生日宴上她见过一面的林锐。 林锐面无表情，也并未解释什么，只道：“属下奉命保护姑娘，来迟一步，让姑娘受惊了。” 谢薇挑了挑眉，“是玉叔让你来保护我的？” 林锐沉默着，没有否认也就等于默认了。 “玉叔他怎么知道我会遇到刺杀一事？他究竟是何人？” 其实玉宸的身份，谢薇很早之前就有怀疑了，只是她一直觉得这么窥探别人的隐私不太好，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玉宸竟然派人在暗中保护她。 事情与她自己有关，她就不得不在意起来。 林锐没多说什么，只道：“姑娘请跟我走一趟。” “玉叔要见我？” 林锐点点头：“是。” “客栈那边……” “姑娘请放心，那些人属下已经派人过去安排了，还有你要的东西，也会一并给你安全送进京。” “……”谢薇深抿了一下唇，心中突然有些莫名的期待起来，总觉得自己好像要发现什么大秘密一样。 没有再多说什么，她跟着林锐一起穿过了这片森林。接下来，两个人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京城。 进了城门后，林锐却把她的双眼蒙了起来，“姑娘，这是主子吩咐的，多有得罪。” 谢薇笑得一脸随意，“没事，我理解。” 她嘴上说得很轻松，心底却越来越好奇，也好像在期待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谢薇眼前的黑布终于取下来了。 她眯了眯眼，等到眼睛适应了这里的光线后，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这里好像是一间密室。 烛光照得屋内十分明亮，看上去十分简洁的桌椅板凳，但做工和用料都十分的名贵，非寻常人家能用得起的。 忽然间，她闻到了一股很浓的檀香味，这味道还有些熟悉。 她皱了皱眉，林锐也不知去了哪里，正当她犹豫着该怎么办时，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谢薇抬眸看过去，下一刻，却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眼前来人，穿一身暗红色蟒袍，身形清瘦，器宇轩昂，眉宇间清雅温和，透着几分沉稳内敛的贵胄之气，让人不敢对视。 谢薇跟他仅有一面之缘，但她很快认出了他。 她连忙下跪行礼：“民妇见过皇上，皇上万岁！” 没错，眼前的人，正是当今圣上——景成帝萧策。 景成帝连忙上前一步扶起了她，神色难掩激动，“别跪了，地上凉。” 谢薇吓得连退几步，“皇上，民妇不敢。” 看她这受宠若惊的样子，景成帝眸光微暗，嘴角带着几分笑意：“你抬头，好好看看我是谁。” 谢薇稳住心神，总觉得事情越来越朝着一种不可控的方向发展，而且，皇上这副样子，真的太诡异了！ 她微微抬眸，再次看向他，这一眼，只看到了他嘴角轻扬的笑意。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好像有些眼熟。 而且这声音听着更加耳熟…… 景成帝不由自主地又靠近她一步，“薇薇，或者，我该叫你一声‘大丫’？” “……”谢薇浑身一震，抬头看着他，目光里的惊讶渐渐变成了一种难以相信的激动，“你，你是玉叔？” 景成帝轻笑点头，“是我。” 谢薇还是有些震惊，她真的从没想过，玉宸竟然就是当今的皇帝。 不过，这些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景成帝看着她一脸不懂的样子，道：“随我来。” 随后，他打开了一个暗格，取出一副画卷，展开到谢薇的眼前，“薇薇，你看看，此人是谁？” 谢薇盯着画上那个十分美艳的女子，再次震惊到失语。 这……这人长得跟她太像了！ 不，或许应该说，是她长得像她。 景成帝忽然轻轻叹道：“你那么聪慧，应该猜到她就是你的娘亲了吧？没错，她就是你娘，徐嫣婉。” 谢薇嘴唇微微颤动，也忘了要注意分寸，“你为何有我娘的画像？” 景成帝目光深深地看着她，许久才缓缓道：“因为，我是你的亲生爹爹。” “…………” 太震惊，以至于谢薇只瞪大了双眼，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还是有些难以相信，并且，越来越多的疑惑在她心中缠绕，不知从何问起。 景成帝似乎也知道她有许多疑惑，他让她坐下，道：“有些事，应该让你知道了。” 谢薇沉默地没说话，心情有种难以言说的复杂。 “你来京城这么久，我知道你暗中调查过前镇国公府徐家灭门一案。想必，你也知道你娘亲的身份了吧？” 谢薇点点头。 “你娘，是镇国公府的大小姐，她聪明善良，知书达礼，是京城内有名的才貌双全的女子……” 这是景成帝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说起那些往事，在说的时候，他的眸光温柔似水，仿佛记忆中那个娇俏动人的姑娘就在眼前一般。 当年，他是寂寂无名的六皇子，身为皇子，在外人看来地位尊贵，但在这深宫之中，活得却是如履薄冰。 他的生母只是一个宫女，毫无权势，生下他不久就离开了人世。他被皇后——也就是当今的太后养在了身边。 靠着温顺听话，他安稳地活了下来。 然而深宫中的争斗不断，他无意卷入其中却又因身份而不得不做一些事，他心中苦闷却又无处发泄，所以他开始悄悄培养一些属于自己的外在势力，不为了那至高无上的权势，只是为了又朝一日可以自保而已。 他选择的地方，便是京城外的缘山寺。 那里他结识了现在的住持，并且建立了属于他自己的影卫，影卫首领就是林锐。 他是无意中在缘山寺的后山遇到了迷路的徐嫣婉，当时他以为她是跟随太后一起来的，他还以为她是太后派来刺探他的，直到后来他才知道，她是镇国公府的大小姐，那天只是碰巧陪着太后来缘山寺进香而已。 他为了确定她的身份，便以普通人的身份接近她。 谁知道他却渐渐地被她吸引，继而不可自拔地恋慕上她。 他知道，身为皇子，他的婚事自己是做不主的，刚好那时候宫斗内乱得厉害，太后和皇上都没心思管他，才让他们有一丝可乘之机。 那时候，前太子以及三皇子，五皇子等人整日勾心斗角，厮杀得激烈，父皇的身体也日益虚弱，有时候便会召他们所有兄弟一起商议朝事。 徐家出事的消息传来时，他刚好在勤政殿陪父皇商议政事。 父皇震怒，责令一定要彻查此事。 但是事情发展的很快，他还来不及安排什么，便听说老镇国公认了罪，父皇下令要诛杀全族人。 他不忍自己心爱的姑娘遭受这样的灭顶之灾，刚好他知道那几天她去了乡下的私宅查账了，他马不停蹄地赶过去，来不及跟她多解释什么，只想带着她尽快逃走。 但徐嫣婉根本不同意，当她得知全家要被灭门，她不顾一切地想回京，要把事情查清楚。 他虽然知道这件事有很多疑点，但是情况紧急，根本没时间考虑其他的，先保命才要紧。 两个人经过生气，争吵，最后还是他妥协了。 他没办法，因为他受不了她的眼泪，他也知道，若是他执意带走她，她会恨他一辈子的。只得想办法尽量保护好她。 他让自己的影卫在乱坟岗上偷了一具跟她身形和年龄相似的女尸，然后放了一把火，烧了那一处私宅，让所有人都以为，徐家大小姐已经命丧火海中。 随后，他悄悄带着她去了天牢，见了她的亲人们最后一面。 老镇国公徐肃见到她，得知她没有事，极力劝阻她，并且央求他带着徐嫣婉远走高飞，再也不要回来，还叮嘱他们不要再查这件事了，否则的话，他们谁都逃不了。 然而还是被人发现了他们的存在，迫于无奈，他只得先带着她逃命。 他们一路上被人追杀，从京城到南岭，经历了无数次的生死。 他受了重伤，她原本也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小姐，两个人相互扶持着，就在他们走投无路时，刚巧遇到了谢大贵夫妻俩。 那时候他们已经被逼得没办法了，身无分文，他中了毒，脑子也受伤严重，神志不清，徐嫣婉看出来谢大贵夫妻俩的胆小怕事，于是将计就计，带着他躲到了谢家村，从此在那里隐姓埋名，以一对寻常夫妻生活下来。 在谢家村的那些年，是他们过得最开心最自在的日子。 一开始他毒性发作得厉害，时常会忘记一些事，但徐嫣婉没有放弃他，积极地给他寻找大夫和草药。 好在谢家村的后山上名贵草药很多，徐嫣婉曾学过一段时间的医术，抱着试一试的法子，竟然无意中用采到的草药治好了他体内的毒，他的记忆和身体也渐渐恢复过来。 两个人的日子过得平凡而简单，但他们心中从未忘记过京城里的事情。 徐嫣婉知道整个镇国公府都没了，伤心欲绝，加上日夜劳累，身体日渐消瘦，一日不如一日。 后来又因为她有孕，执意生下了茂儿和茵茵，身体大不如从前，又因为没有银子看病，最后才遗憾而去。 那时，他恨极了自己的无能为力，一遍又一遍地后悔自己不该带她出来，让她受了这么多罪。 是他没用，是他懦弱无能，是他没有勇气带她回京城去查明真相…… 其实他心底知道，她是很想回到京城，很想查清楚镇国公一案的来龙去脉，可他每次都劝她不要冒险，说到最后，她再也没有提起。 她走的时候，还笑着跟他说：“这辈子，能嫁给你，跟你生儿育女，我没有遗憾了……” 他哭得很厉害，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他知道，她心底是有遗憾的，可他再也不能满足她了。 她在他的怀里走的，走得时候是微微笑着的。 直到失去她的那一刻，他才明白，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随后，他把自己关起来，谁都不理。在那几天里，他已经想清楚了一切，他要回来，他要报仇，他要为她查明真相，他要给她一个答案，哪怕已经迟了。 可是，既然选择回京，这条路便不是那么容易的。 他还有三个孩子要照顾，他不能丢下他们。 原本他打算等他先回京城安顿好一切后，再把三个孩子接到京城的。他要给他们应有的一切。 但他还是低估了太后的能力，在他回京的途中便有暗探发现了他，趁他不备给他下了毒。 醒来之后，他便忘记了以前的所有事，但身份上，他却变回了原本的六皇子。 他被人接回京城，入了皇宫，并且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他被推上了帝王之位。 直到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宫中这些年的争斗下来，那些成年皇子死的死，伤的伤，被贬的被贬，先皇的子孙里，除了恒王，只有他尚且算适合的继位人选。 恒王一向无心朝政，而他是太后亲自养大的，又是太后亲自下的懿旨，这个皇位，他不坐也得坐了。 虽然继承了帝位，但他不过是太后想一心把握朝堂的“挡箭牌”。朝政上的事，他都要听太后的，尽管有大臣们弹劾，但太后的势力日益壮大，那些所有不听话的人，再也没机会张口说话了。 他自小就懂得隐忍和蛰伏，这个时候更要如此。他表面上做一个傀儡皇帝，一切听从太后。但私下联系上了影卫，让林锐继续培养有用的人才，打探各种消息，尤其是有关于十几年前镇国公灭门一案。 另一方面，他也在朝堂上培养自己的势力，平衡各方面的关系，像秦相和曹相两党派形成分庭抗争，这样反而让朝堂局势稳定下来。 但太后对他的戒心始终不曾放下，她依然想尽法子让人给他喂药，他再暗中找人找解药，身体在这一系列下，渐渐病体加重，头疼症时常发作，每次发作后，他就会短暂失忆一阵子，需要经过很长时间的调理，他才能渐渐记起一些往事。 所以当他第一次见到谢薇时，他便觉得十分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之后他以玉宸的身份接近她，就是想查清楚她的身份，直到最近他才确定，她便是自己的长女。 这其中还有那次他在缘山寺无意间遇到姚玉儿的事，因为一些记忆错乱，他的脑海中记得的还是曾经的谢薇的模样，可是那一次姚玉儿却说她们两个人身份互换了，让他一时间无法接受，继而引起头疼症发作，醒来后又忘记了一些事。 不过，好在他最后还是查到了谢薇的身份，也终于确定了她就是自己的女儿！ “……所以薇薇，不用怀疑，你就是我的女儿，是这大虞的长公主。” 谢薇：“……” 等等，让她缓缓…… 第442章 故事仿佛还在继续（全文完） 谢薇扶了扶额，她还有些难以相信，她一直寻找的亲爹，竟然就是当今的皇上？她是长公主？ 这也太戏剧了吧？ 虽然不敢相信，但她心底直觉地觉得，这一切似乎又是真的。 从她已经查到的消息来看，她娘以前确实有一个身份不同寻常的恋人，这个恋人要有一定的能力才能把她带出京城，并且隐姓埋名藏起来。 这么看来的话，若是当初的六皇子，倒是能解释得通。 而且刚才景成帝说的那些，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疑点。 他是玉宸，也是景成帝，也是她的亲爹。 “若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为何现在要认我？” 景成帝目光深了深，一字一句，说的铿锵有力：“自然是要昭告天下，朕，有女，有儿。” 不知为何，谢薇突然间有点热泪盈眶的感觉。 她抬眸看着景成帝，他是皇帝又如何，他也是她一直想寻找的爹啊。 她唇瓣轻颤，喊了一声：“……爹？” 景成帝似乎比她还激动，眼眶不由得潮湿，重重地点了点头，他伸手轻抚她的头，随即慈爱地把她轻搂过来，“让爹好好抱抱你……” “……” 谢薇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感觉，但这种被父亲疼爱呵护的感觉，她活了两世，真的是第一次体会到。 很温暖，很安心，好像什么都不再害怕了。 “听说你和那姚府的小姐互换了身份，也就是说，从你一出生，这竟然是爹第一次认出你……” 景成帝说的也很感慨，目光疼爱地打量着她，“你长得跟你娘真的很像，可惜，她那么艰难生下了你，却从不知道自己养了别人的女儿，她若是知道，该有多难受呵！” “爹，娘泉下有知，知道了我们父女今日相认，她也会高兴的。” 景成帝不断地点头，他抬手轻轻擦拭眼角的泪，“这次吓到了吧？一路上还好吗？对了，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你应该饿了吧？今晚就留下来，好好陪爹用膳，再跟爹好好聊聊。” “好。” 林锐很快把晚膳端过来，密室内，父女俩第一次在一起吃饭，促膝长谈。 提到这一次路上遭遇刺杀的事，景成帝只目光深了几分，安慰道：“这件事你不必放在心上，爹会帮你解决的。” 谢薇摇了摇头，“我就是想知道，究竟是何人，为何要刺杀我呢？” “想刺杀你的人，自然是有特殊原因的。”景成帝意有所指。 谢薇眸光微敛，随即豁然开朗，“是，是有人知道了我的身份，所以要杀人灭口？” 景成帝赞许地点了点头，“果然如你娘亲一样聪慧。” 谢薇：“……” 啧，夸我就夸我，干嘛要捎带你自己媳妇呢。 不需要再多的解释，能够查到她的身份，并且还要下令杀了她的人，除了那位深宫里一直把持朝政的太后娘娘，也不作他想了。 谢薇忽然想到什么，猛地一下站起身：“不好，茂儿和茵茵……” 他们既然查到了她的身份，那茂儿和茵茵的身份也就暴露了。 景成帝安抚地拍了拍她，让她坐下：“你放心，茂儿和茵茵爹爹早已经安排好了，他们两个现在很安全。” 这些年，他这个皇帝也不是白做的。 当年，太后想要权势，可她又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只得辅助他这个傀儡皇帝称帝，再幕后事事掣肘他。 他虽然是被逼登基的，但他当初就是抱着复仇的目的回来了，既然能坐上这九五之位，他便要坐稳一点，等待时机，才能一击即中。 如今，时机便到了。 他不仅找回了自己的三个孩子，还查清楚了当年的真相，他要还前镇国公徐家一个清白，也要为自己的三个孩子得到他们应有的一切。 谢薇歪了歪头，忽然觉得，有一个这样靠谱的爹，真的不要太爽了！ 然而父女俩的晚膳并没有用多久，外面突然传来了厮杀声。 鼓声阵阵，雷声轰鸣。 仿佛整座京城都陷入了热闹中。 林锐闪身进来，冷声禀告：“主子，上骑都尉马福来忽然率领齐威军攻进了北城门，秦将军正率禁军抵抗。” 谢薇听了一惊，连忙站起身就想出去，“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林锐看她一眼，欲言又止。 谢薇从他的神情间已经猜到了一些。 齐威军以前也是隶属于禁军的，后来被太后分割下令分割出去，实际上也就成了她的私人军队。 如今齐威军忽然攻城，看样子，是太后忍不住想夺权了。 她转过身看着一脸淡定沉稳的景成帝，忽然间又不怎么担心了。 景成帝早就料到太后按奈不住了，这一日，迟早都会来的。 只是这么不凑巧，竟然是他父女相认的这一天。 也好，就当是送给孩子们的“见面礼”吧。 等到日后下了黄泉，他也好跟婉儿说说这件事，说不定能求得她的谅解。 景成帝一脸淡定地道：“放心吧，有秦湛在，不会有事的。” 谢薇还能说什么呢？ 她这刚认的便宜老爹似乎真的很厉害啊。 哦，不对，她爹可是皇上呢。 想到这，她忽然就不担心了，也一脸淡定地坐下，继续吃喝。 “说起秦湛这小子……”景成帝忽然有些磨牙，“竟然让他钻了空子娶了你……” “……”谢薇抿嘴想笑，不敢说话。 说起来，她这次去南岭，回来又一路惊险，也是好久没见他了。不提他便罢了，这突然提起他，还真有点想他了。 景成帝瞧她微微失神的样子，啧啧摇头，“女儿大了，哎。” 谢薇有些不好意思地皱了皱鼻子，讪笑。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林锐进来禀报：“主子，秦将军大获全胜，马福来等人斩杀，俘虏三千多人。” “嗯。”景成帝淡定地轻应一声，神色间，却有无尽的威严。 “走吧，出去看看。” 谢薇跟着景成帝一起出了密室，出去后，她才发现外面是一个道观，她抬头看了一眼，微微一笑。 原来这里就是宫中有名的“南音阁”。 出了南音阁，她跟着景成帝来到了勤政殿。 景成帝坐下后，示意谢薇坐到一旁的矮桌，殿外，秦湛等人穿着盔甲，带着俘虏上殿。 谢薇好久没见到他了，而且她也很少见到他这幅威风凛凛的样子，一时间有些忍不住，眼神都冒着星星似的。 秦湛没注意到角落的她，只专心上前，跪下行礼，跟景成帝汇报此次齐威军叛变一事，并呈上了公文。 景成帝接过公文，看了一眼后，大大地称赞了他一番。 秦湛面无表情，不卑不亢地行礼：“微臣叩谢皇上，这都是微臣分内之事。” “嗯。起身吧。” 秦湛站起身，眼角余光却看到了一抹身影，他站起身的动作突然顿住，接着不可思议地看向了角落的位置。 向来在外人面前喜怒不显的、堂堂的镇南将军，竟然当着皇上的面，失态地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了。 谢薇看他这滑稽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一笑，秦湛就更忍不住了，恨不得立刻上前去抱住她，好在他还记得这里是勤政殿，眼前还有皇帝。 “皇，皇上……”秦湛结巴了一下，双手拱起，正想问问谢薇怎么会在这里，谁知景成帝却先一步对谢薇招了招手，道：“薇薇，过来一下。” 秦湛瞪了瞪眼：“……” 谢薇落落大方地来到景成帝身边，秦湛震惊地看着这一幕，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让他更加震惊了—— 只见景成帝轻轻抚摸了一下谢薇，笑容可掬地道：“秦爱卿，跟你介绍一下，今日朕甚是心悦，只因朕已经找到了失散多年的长女，她便是——萧薇。” “萧薇”这个名字，不仅给了谢薇一个真正的姓氏和名字，也给了她让人仰望的尊贵身份和地位。 从此以后，世间没有了乡下丫头谢薇，只有长公主萧薇。 秦湛彻底呆住了：“……” …… 这一夜，皇宫宫变一事后来在史书只匆匆地一笔带过，似乎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事。史官们偏偏浓墨重彩地描写了景成帝如何寻到了他失散多年的长公主一事。 这一夜之后，景成帝接连颁布了好几道圣旨。 废除了太后执政时期遗留下的一些苛政，废除了一些惨无人道的律法，着刑部重新整改。 其后，因太后老人家身体不适，景成帝下令让她去京郊的寒山寺养老，此后不再入宫。 再其后，景成帝昭告天下，他已经寻回了失散多年的三名子女，把他们的名字分别上了玉蝶，赐名，封号。 长女萧薇，封号“升平公主”。 长子萧茂，封太子，字子珩。 幼女萧茵，封号“茵茵公主”。 从此后，那些急着想让景成帝封后纳妃的老臣们全都闭嘴了，皇上既然有了公主和太子，那这后宫他若是虚空着便空着罢。 而经过这一系列的朝廷动荡和整改后，很多人见风使舵，也认清了形势，即使心里有什么，也不敢再表露出来。 从此，被太后统治了十多年的大虞朝，更新换代了。 在这之后，有人发现左相曹东运的家突然被查抄，曹东运也锒铛入狱了。 再之后，一件惊天大案被重新审查，翻案。 而下令彻查的人，正是当今的景成帝。 这件案子，就是当年震惊全国的镇国公案。 时隔了十多年，这件案子再次被提出来，也令很多人啧啧不已。 经过一系列的调查举证，还有很多以前镇国公府的旧人以及侥幸活下来的徐家军出来作证，证明了当年镇国公徐肃谋逆叛国一事，纯属子虚乌有。 而造成这一桩冤假错案的幕后主使之人，正是左相曹东运。 原来，二十年前，徐家三公子徐春与当时的中散大夫曹东运有一些小过节，在一次皇家狩猎时，徐春无意中伤了曹东运的子孙根，导致他再也不能让女人受孕。 这件事让曹东运怀恨在心，一直想伺机报复徐家。 他便暗中与北梁王来往，彼此间做了交易，故意拿着北城布防图，放在徐家营帐中，栽赃嫁祸。 本来这件事也很不容易成的，徐家军军纪严明，大多数人都十分的忠勇，很难收买。 但总有一些是漏网之鱼的。 曹东运经过多方打听，终于得知有一位将军对那位徐家三公子相当不满。只因这个人有些贪杯，有一次就因为贪杯误了半个时辰，导致援军迟迟不到。幸好徐春率军奋力抵抗，才艰难取得了胜仗，但那一场仗，徐家军受损严重。徐春事后大发雷霆，得知真相后，他命人把那个将军当着全军的人罚了一百军棍。 那个将军也是好面子的人，他觉得自己认识到了错，也道歉了，徐春还要这样罚他，让他有些丢脸，心中满是不忿。 曹东运找到这个将军，三言两语，威逼利诱之下，这个将军便收买成了。 他把徐家军的排兵布防图交给了曹东运，而曹东运又把从北梁王那里取得的布防图让他放在了徐肃的营帐内…… 如此一来，双方里应外合，才会令徐家军溃不成军，伤亡惨重，败得一塌涂地。 在那之后，先皇震怒，问责徐肃。 徐肃一开始也没想明白，直到后来他得知了那个将军的事，又问清楚了徐春原委，他才知道，这一切都因自己的儿子才导致。 他心中满是愧疚，所以才会什么都没有解释，默认了罪责。 最终，也导致了镇国公满门被灭。 原本皇上想是诛杀九族的，念在镇国公满门以前也立过赫赫战功，皇上才从轻处罚，只要了他们镇国公府的人命。 真相一经公开后，满朝上下都震惊不已。 真是想不到，这一切前因后果竟然是这样…… 众人唏嘘不已，也为镇国公府满门忠烈而慨叹。 景成帝恢复了镇国公府的名号，并命人重新把镇国公府整修一番，恢复昔日的样貌。 曹东运因勾结北梁王，谋逆叛国，被判处斩立决。其子曹良贬为庶民，流放千里。其家眷全部沦为庶民，整个左相府全部抄家。 一夜间，曾经辉煌一时的曹相府不复存在了…… 这前前后后的事，等到真正的尘埃落定下来，差不多也是年关将近了。 自从萧薇获得了公主的身份后，她便被景成帝要求留住在了宫里，还特意给她一座宫殿。 至于萧茂，他现在成了太子，整日里的课业要比以前多了好几倍，还经常被景成帝叫去问功课。 而心里有诸多不满却又不能发泄的人，自然只剩下秦湛了。 他没想到自己娶的姑娘竟然是长公主，更没想到的是，他那老丈人居然不让他见自己的媳妇！ 哼，他一定是故意的。 可他不敢表现出来，每天还得兢兢业业，甚至比以前更加卖力地办差事。 好不容易熬到了大年三十这天，景成帝举行宫宴，所有朝臣们都能进宫参加宴会。 今年的宫宴举办得很是热闹，景成帝找回了三个孩子，也算是阖家团圆了。 晚宴上，萧薇一身红色宫裙装，十分艳丽。 秦湛坐在 鬼知道，他已经快三个月没摸过自家媳妇的小手手了…… 酒过三巡，他终于寻到了一个机会，起身追着谢薇的身影出去了。 主座上，景成帝眸光眯了一眼，随即看了一眼秦相。 秦相神态自若地喝了一口酒，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开玩笑，就算那是长公主，那也是他们秦家的儿媳妇。 秦湛终于在后花园找到了萧薇，她身边没有旁人，他知道，她是故意支开了所有人。 “媳妇……” 再也忍不住思念，他上前，有些克制地抱住了萧薇。 萧薇转过身，佯怒地打他：“等你这么久你才来……” 秦湛被打的懵了一下，瞬间惊喜起来，“我就知道薇薇你也是想我的。” 夫妻俩人许久没见，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要说。 夜凉，天冷。 天上的一弯明月，皎洁清透。 伴着那对依偎的身影，窃窃私语。 新的一年开始了，而故事，仿佛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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